第五百一十三章 首席客卿
立威、助张七扳回大局上的劣势,这是安伯尘长街一战的主要目的。:www.uu234.com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小说网:
至于胤太不怀好意送来的法宝,安伯尘并没太过认真,不曾想到那木匣模样的法宝还真有消退雷云的作用。
“原来是万年雷骨盒,怪不得能将雷云藏下。”
国师府内,一名白发苍苍身材雄魁的老者瞅着安伯尘手中的盒说道。
“这位是非邪上人。”
张七陪坐大堂上首,朝向一旁的安伯尘介绍道。
安伯尘也坐于大堂上首,和张七并列,一众家臣零零散散的站于堂中,唯独名叫非邪的老人有座,又得张七亲自介绍,其地位可见一斑。
笑了笑,安伯尘客气的和那老者打了个招呼。
孰料那老者只是哼了一声,目光直落万年雷骨盒,丝毫没有和安伯尘寒暄的意向。
张七生怕安伯尘尴尬,低咳一声道:“非邪上人是海内外有名的炼器大家,最得意的作品是上善云中剑,乃是一真仙品秩的法宝。”
安伯尘闻言,露出惊讶之色,拱手道:“非邪前辈果真了得,失敬失敬。”
被一个六重天巅峰的高手恭维,非邪也无法再托大,迎向安伯尘的目光,撸须道:“安客卿客气了。你那雷属性的法宝也是了得,虽没到真仙品秩却也差不离,其中竟还有连老夫都看不透的地方,想来是安客卿的本命法宝了。”
安伯尘微微一笑:“前辈慧眼。”
非邪大家修为不过六重天,尚未到达巅峰,却已能够炼制出真仙境的法宝,实属天赋异禀,到哪都会被人恭为贵宾,为人傲慢点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安伯尘也没有从他手中讨得法宝的打算,惊讶和恭敬却有七八分是装出的。
“哈哈哈,非邪大家是家父的至交好友,更是张七的前辈。而安兄则是我国师府第一客卿,又是张七的好友,两位日后定要好生亲近亲近。”
张七见到安伯尘和非邪如此客气和睦,心中暗喜,他被胤太先声夺人,如今府中之人能依仗的只有安伯尘和非邪。
“哼,小七莫以为赢了一场便可以得意忘形。经此一役,太已将他暗藏的实力一点点的摆上台面,可他到底还有多少势力,谁也不知。只凭他府中的那几个真仙,便能让胤京的仙人们趋之若鹜、投于他一方。”
非邪大家冷冷说道。
看着张七唯唯诺诺的模样,安伯尘心中好笑,同时也没想到那非邪大家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专攻一道便忘乎所以的仙人。
看了眼不动声色的张七,非邪大家摇头冷笑:“小七,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可此举万万行不得。”
闻言,饶是安伯尘也有些惊讶,他竟没能跟上这位非邪大家的思路。
张七一愣,随后面露不甘,眼底掠过浓浓杀机,转瞬逝去,恢复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风范:“为何不可行?”
清楚的捕捉到张七的杀意,安伯尘心头一跳,忽然明白过来。
好一个张七,原来他也在隐藏实力。
堂堂国师公,受命镇守胤朝的人物,又岂会只有一干不堪大用的家臣。他当年能够孤身入海外,除了追杀无华等人外,大有收复海外神祇的意图,在此之前张七定也做过同样的事。可想而知,张七麾下定然也藏有一股能和太抗衡的力量。
只不过在今日之前,两人都未曾显山露水,默契的维持平衡。
而今平衡被安伯尘打破,胤太趁机火上添油,张七只余一条路可走,便是将他隐藏的力量招来。
“小七你是被仇恨冲昏了脑袋。”
非邪大家暗叹口气,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目光落向若有所思的安伯尘,眼睛一亮:“安客卿以为如何?”
此时安伯尘业已想通,却不愿表现得过于聪慧,那日张七毫不留情杀死扈从仙人的场景历历在目,安伯尘可不想在成事之前引来张七猜忌。
皱了皱眉,安伯尘摇头道:“请前辈指教。”
非邪大家稍露得意之色,起身遥示太府,大有指点江山的气度:“你们可曾想过,太为何不早不晚,偏偏选在今日彰显实力?”
张七飞快答道:“他想借安客卿的失败,彻底打击我。”
“愚昧。他若想打击你,机会多的是。他这么做,只代表了一件事,那便是他已经失去耐心,不想再继续游戏下去。”非邪大家面露奇色,沉声道:“你知他有隐藏的力量,他又如何不知你同样也有。”
张七身躯微震,眼中流露出复杂之色。
他的雄大略并不差于胤太,之所以迟迟没能想到,一来被仇恨怒火蒙蔽了心神,二来也因为安伯尘带来的酣畅淋漓的大胜,让他松懈下来。
长吐口气,张七缓缓说道:“他是想引蛇出洞,让我暴露出所藏的力量,以雷霆之势除去。”
“孺可教。”非邪大家点头道。
安伯尘静静听着,仿佛事不关己,心中却有些感慨。
一个六重天的炼器师便能拥有如此见识,远比洞天福地的那些宗主厉害许多,实在难能可贵。胤朝的根基虽在于洞天福地的道门,两者相比,一个类似于培养人的学院,一个则是吸收人的正统朝堂,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一个国师府中的炼器大家尚如此,更遑胤太张七等人,除了这二人,胤朝中还有许多厉害了得隐藏不出的六重天巅峰,胤朝之外还有截葵两朝豪强,如彭三,如葵朝公。即便真仙玄仙们仍未归来,自己也万万不可以有丝毫松懈,更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既然如此,我便陪我们那位太殿下好好玩一场。”
张七恢复智珠在握的气度,淡淡说道。
“正该如此。如今先机虽在胤太手中,可若我们一直不予以回应,他便等同于一拳击在空气上,有苦难言。”非邪大家点头道,目光落向安伯尘,话音忽地一转:“好在小七并非无人可用,台面上虽只剩安客卿,不过以我国师府首席客卿之能,想来能够从容应付。”
感觉到非邪和张七所投来“含情脉脉”的目光,安伯尘头皮发麻,暗道倒霉。
国师府中总共就自己一个客卿,这老头老脸皮厚,称自己首席客卿也不脸红。
安伯尘多想藏在暗处阴人,可眼下却成为张七明面上的唯一杀器,至少要等到张七藏于暗处的那股力量浮出水面,安伯尘能够脱身由明转暗。然而张七不说,安伯尘也无法开口相问那股势力身在何方,更不能催促张七借他法宝突破真仙境。
安伯尘能明显感觉到,张七虽对他如若至宝,却并没真正信任。
只有安伯尘真正赢取张七的信任,张七方会不惜代价相助安伯尘突破真仙,否则安伯尘突破真仙后拍拍屁股走人,亦或大摇大摆投靠敌对的胤太,张七找谁哭去?
好在如今一切顺利,只要安伯尘继续按照计划进行下去,张七迟早会乖乖就范。
“诸位先行退下。”
张七忽然说道。
众家臣闻言,自知道七公要秘密议事,拜而告退。
不多时,大厅内只剩下安伯尘、张七和非邪上人。
安伯尘晓得肉戏来了,也不多想,自告奋勇道:“不知七公想要在下做些什么?”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太子府来客
国师府的建筑从外到内,都透露着古典庄严的气息,毫无奢华气派,亭台楼阁,飞檐走壁,皆是陈旧而不失素雅,古韵中无处不藏有自然之道,显示此府主人一心追求大道的心志。
胤国师是怎样的人,安伯尘一概不知,若真有心追求大道,又岂会流连尘世,至少眼前的国师公子对于权势名望的追求更胜大道。
当大道变得遥遥无期时,又有几人还能谨守修行之初的志向。
盯着安伯尘,张七哂笑道:“和海外结识安兄时相比,如今的安兄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安伯尘表面一脸微笑,心中暗暗警觉。
他在海外所表现出的更像是一个闲云野鹤般的无忧散仙,适才一战却显露出霸道好斗的一面,两相比较,张七心生怪异也是理所应当。
“是啊,原本在海外时,安某孤身一人,以天地大海为家,不识尘烟风华。”安伯尘叹声道,眸中露出一抹追忆,语调忽地一转:“可来到胤朝后,安伯尘忽然觉得,人生在世,并非唯修仙一途。或许是因为大胤的壮丽雄伟和七公子的豪情壮志吸引了安某,让安某只觉趁着凡心未失,大有可为。”
安伯尘这番话说得他自个儿都甚觉肉麻,却听得张七和非邪上人连连点头,倘若安客卿到现在都是那淡泊明志的性子,张七还真不敢大力栽培,免得助安伯尘突破真仙后不告而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客卿莫怪老夫交浅言深。”非邪上人首次对安伯尘露出真挚的笑容道:“修行既在高远清静之地,也在吵闹繁杂之尘世,安客卿从前在海外浪迹天涯,如今来到胤朝谋取富贵,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修行?”
这话倘若对别人说,或许能够令对方折服,落在安伯尘耳中仅仅让他一笑而过,表面上还得一丝不苟:“受教了。”
非邪上人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张七。
张七轻咳嗽一声道:“今次留下安客卿,实是为了商量一件大事,只要安兄答应,张七便会助安兄突破真仙境。如违此言,天地不容。”
安伯尘开口道:“究竟何事,公子但说无妨。”
“太子的势力你也见过了,安兄可敢为张七得罪太子?”张七不答反问。
安伯尘长笑道:“七公子多虑了,在下杀败恶佛王和狐六娘,早已得罪了太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可这一次是彻底得罪,再无回旋之地。”张七紧紧盯着安伯尘的双眼,似想查探出安伯尘的心迹。
该是献投名状之时了。
安伯尘心中暗忖,沉思良久,缓缓点头:“七公子对安某有知遇之恩,虽不识胤太子,可今日一战足可看出此人狂妄暴戾,不可言交,便是彻底得罪又何妨。”
倘若安伯尘想也不想便答应,张七不是生疑,便是会怀疑安伯尘的头脑究竟能不能够承担大任。
安伯尘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而后选择张七,这才令张七大为满意。
“好,好,好。”张七面露喜色,连说了三个“好”字,又多看了几眼安伯尘方才道:“实不相瞒,张七在京城中还有一个盟友,乃是太子亲妹,三公主。公主府上有一司马女官,擅长易容之术,我准备先行派人领安兄去公主府咦,安兄何故如此惊讶?”
安伯尘这一回可是真正吃了一惊,他虽猜到张七会和司马槿联手,可并没想自己这么快便要和司马槿相见,还是以这种方式。
此前,司马槿在给安伯尘的传信中便已提起,她会主动找安伯尘见面,当安伯尘追问之时,她偏偏又卖起关子,弄得安伯尘心痒难耐原来如此。
安伯尘又惊又喜,面对张七的疑惑,安伯尘只得吃惊道:“安某不明,就算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不了施展变化之术,何必要去易容?所谓易容术只是凡间下九流的手段罢了。”
张七哈哈大笑,目光投向府外某处,毫不掩饰一脸钦慕。
“安兄此言差矣,凡人有凡人的易容术,仙人也有仙人的易容术。那位司马小姐可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妙人,她的易容仙术又岂是寻常易容术能够相提并论,施展变化之术需要元气支撑,又容易被仙法高强之辈看破,可司马小姐的易容仙术却有夺天地造化之功,真仙境者亦难识破。”
听着张七的溢美之词,安伯尘玩味的道:“那位司马女仙看起来似乎很不简单。”
“是啊,她不仅身份特殊,还有着安兄想象不出的惊世容颜。”张七低声道。
“七公子正在追求司马女官。”非邪上人看了眼安伯尘,意味深长道:“据说太子殿下对司马女官死缠烂打,却一直难以得手。若是小七能抢在太子殿下之前,捷足先登,对于太子殿下可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安伯尘知道非邪上人是在提点自己不可生出非分之想,这个非邪上人虽说为人高傲了些,可也勉强能算是个“善类”,只不过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真相一经暴露,无论对于太子还是张七的信心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如今还远未到揭示真相之时,好戏总要留到最后。
“闲话少说,我这便秘密送安兄去公主府,等安兄易容回转后,自会有人领安兄来见我,商议所行之事。”
张七道。
安伯尘精神一振,看了眼张七道:“公子不陪安某同去?”
“这个”张七老脸一红,闪烁其词道:“我和司马小姐开了个玩笑,约定十日内不得相见,咳,咳,安兄自去无虞,府中之人早已打点妥善。”
安伯尘闻言心中大乐,知道司马槿定是耍了某个手段,以免张七打扰二人相会。
如此光明正大的约见秘密情郎,红拂还是本性难改,喜好惊险刺激。
正在这时,忽然之间从府外传出阵阵呵斥声,隐隐还有出手激战的声响,惨烈的气息只存了一个弹指刹那不到,而后恢复平静,平静得令人感觉窒息。
张七和非邪上人面色剧变,未及开口,大厅内已多出一条人影。
这是一个胖得好似圆球的老人,头上扎着七个雪白的发髻,像是孩童头上的总角,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一个老人头上,足有七个之多,显得滑稽可笑。
然而在场三人谁也不敢笑。
能在一个刹那间击杀国师府府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国师府中,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真仙?”非邪上人皱眉问道。
“老头儿只是太子府中区区小客卿。”七髻老者眨了眨眼,有些调皮的说道,目光掠过非邪上人和张七,毫无停留的落向安伯尘。
“黄天老人?”张七死死盯着突兀造访的老者,艰难的吐出口。
“看来老头我还是有些微名,竟入得了七公子之耳,嘿嘿。”头顶七髻的老人露出顽皮的笑容,却没有多看张七半眼,只是直勾勾的打量着安伯尘,半晌道:“你这小子,倒有些不凡。太子殿下想和你交个朋友,你收了万年雷骨盒,再收点丹药想必不会拒绝。拿去吧。”
说完,黄天老人伸手丢出一个玉雕的匣盒,安伯尘想要避开可还未做动作,那盒子已落入他怀中。
第五百一十五章 白裙拂碧波
深深看了眼安伯尘,黄天老人转过身。
转身之际,安伯尘只觉整个天顶都似随着黄天老人旋动,这并非一种错觉,而是一种异常真实的感觉。
然而那片天并非胤京城上的天空,而是从黄天老人头顶衍生出的天空,和他形成一体,不分彼此。在这片天空下,当以黄天老人为尊,无论张七、非邪还是安伯尘,都形同蝼蚁。
真仙!
这已经不是安伯尘第一次见到真仙,随着安伯尘修行精进,每次见到真仙都能带给他一种全新的感觉,真仙所掌握的变化令人发指,难以揣度,绝非六重天巅峰所能抗衡,就算突破到二元极界也是一个天一个地,除非迈过那道门槛。
“小子,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好意,你自己看着办。”
背对着安伯尘,黄天老人哈哈一笑,抬脚迈入他头顶的那片“黄天”,“黄天”之中似有巨龙翻滚,他乘龙而上,转眼不见踪影。
这是什么法术?
安伯尘心中微惊,就在这时,他明显感觉到背后一寒,却是张七和非邪同时复杂的向他望来。
这两个家伙,就这么没有安全感?
安伯尘暗暗好笑,胤太子此举有三用意,一是交好安伯尘,二是离间安伯尘和张七,三者则是继续向张七施威,否则太子也不会派出堂堂真仙来送礼。
“好一个目中无人的胤太子,真当安某是无信无义之徒?”
安伯尘佯怒道,翻手将玉匣砸落在地,婴儿拳头大的丹药散发着浓郁芳香滚落石阶,安伯尘连看都不看一眼。
张七明显松了口气,将那颗丹药摄入手中,打量半晌道:“太子倒是舍得。安兄,这是伏魔丹,能将心魔收降为魔头奴仆。”
“可他休想收买我。”
安伯尘背对着张七,一字一顿道,义薄云天的气度看得张七感动不已。
笑了笑,张七将伏魔丹抛给安伯尘:“放心,他这离间计太过幼稚,怎么可能得逞。不过这伏魔丹却是好东西,等到安兄不久之后渡真仙劫时,有心魔降临,服用此丹既可消除心魔,还能将心魔炼化成奴仆收为己用,这等好东西岂可浪费。”
安伯尘从前渡劫时从未遭遇过心魔入侵,自然不明所以,可也听出这伏魔丹是张七都看得上眼的好东西,心中暗忖这胤太子究竟是何用意,明知自己不会轻易动心却如此厚待,要知道自己增添一分实力等同于给张七增添一分实力。
想到司马槿对胤太子的评价,安伯尘暗叹口气,将伏魔丹收入怀中。
胤太子此人行事不按常理,令人捉摸不定,果然如此。
“没想到连黄天老人也给太子收了过去,他那府中究竟还有多少能人异士。”非邪上人暗叹一声。
安伯尘心中稍动,问道:“那黄天老人又是何方神圣?”
非邪上人显然见多识广,想也不想便对安伯尘解释道:“黄天老人无宗无派,乃是天地间赫赫有名的散仙,行踪诡异,每次天地间的纷争大战都会出现他的身影,比如百多年前洞天福地和五镇海渎间的战争。各方或是拉拢,或是倾轧,却都奈何不了黄天老人。他自号黄天,能从黄天中招龙唤凤,神秘莫测。”
“如此特立独行的人物,竟也自甘为人下。”张七感慨道,刚说出口便心觉不妙,紧张的注视向安伯尘,见安伯尘毫无异常这才放心。
“非邪前辈说黄天老人出现时,总会有纷争大战,莫非眼下”
安伯尘忽然道。
张七和非邪上人同时一怔,面露深思。
半晌,张七摇了摇头,苦笑道:“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要将安兄送往三公主府上,切不可再耽搁下去。”
说话间,张七从他的藏宝袋中掏出一只鸟笼,笼中装着十来只灰色的麻雀,仔细看去却又不像寻常麻雀,它们的眼珠呈现红褐色,不眨不闪,略显茫然。
“这是?”安伯尘疑惑的问道。
“我和三公主府联手还是个秘密,切不可被太子发现。”张七一脸郑重,指着笼中鸟儿道:“这些都是非邪上人炼制的鸟驾,周身内外不见灵气,寻常无比,和凡鸟无二。还请安兄乘此鸟入三公主府,以保万一。”
打量着笼中鸟,安伯尘微觉荒谬,就见麻雀似的鸟驾身上,在它们的翎毛处粘着一个缩小到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亭子。
见到张七和非邪上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安伯尘无奈,只得将肉身缩小,俄尔小及米粒。
周遭的一切都变成庞然大物,包括张七和非邪上人。
这是安伯尘第一次使用变化之术将自己变小,一种全新的感觉涌上心头,天地间的万事万物仿佛同时缓慢了下来,就连张七和非邪上人,他们的一举一动落在安伯尘眼中多出几分累赘少了几分灵动。
安伯尘不由想到当年遨游蓬莱时,睚眦茶壶中的老龟,越长寿越变小。隐隐中,安伯尘似乎摸索到了周天之下另外一种全新的玄奥,飘浮在脑海中,若隐若现。
“安兄,请吧。”
张七的话宛如雷声,轰响在安伯尘耳边,打断了安伯尘的思绪。
不再多想,安伯尘跃上麻雀脊背,走入翎毛上的小亭。亭柱上竟还刻着几行联诗,都和修道有关,能把指甲盖大小的亭子雕制得如此隽永有味,只能是非邪上人这种仙家手段。
麻雀扇动翅膀,几个腾挪间跃出窗棂,扑腾羽翅,转眼便冲向云霄。
京城中的到处都有仙人走动,谁也没有发现从国师府中飞出的那只麻雀有什么异常,更没有人发现端坐雀亭中的安伯尘。
雪止阳开,缕缕阳光从天幕上头落下,长街一战过后,胤京城豁然明亮。二府相轧,不宣昼夜,却在今日现出久违的新鲜朝气,至少在安伯尘眼中如此。
距离三公主府越来越近,安伯尘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任凭司马槿在张七等人的描述中,多么倾国倾城,在安伯尘心中她永远都是琉京夜里初见时的模样,可时至今日,安伯尘如何不想见一见她的真面目。
不多时,麻雀越过三公主府华丽高贵的门梁,蹦蹦跳跳的向里进跃去。
穿过廊迴庭院,大小殿宅,麻雀载着安伯尘进入一个僻静幽深的小院。
小院中溪水流淌,溪中有座水榭,安伯尘目光落向水榭,再无法移开。
往时樱花染墨云,今年白裙拂碧波。
一身素雅白裙的女子背对着安伯尘,安静的坐在水榭边,溪风吹来,衣发飘扬,状如凌波仙子,秀长的玉颈,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修长饱满的双腿裹在素裙中,曲线诱人心魂,光莹如玉的脚丫随意浣着溪水,仅仅是背影便已美得令人呼吸顿止。
第五百一十六章 来日方长
安伯尘从雀亭中走出,身形复原。
“回去吧。”
托起麻雀,安伯尘轻声道,麻雀呆呆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扑棱着翅膀飞出三公主府。
幽深孤寂的小院中,两人一前一后,风停溪清,安静中透着一股别样的温情。
安伯尘稍稍移步,挪动身体,可白裙女子仿佛背后生着眼睛一般,螓首偏移,安伯尘仍没能看见她的正脸。
眼中浮起笑意,安伯尘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国师府首席客卿,参见司马女官。”
“你认错人了,本宫乃是胤朝三公主。大胆,还不速速过来赔礼道歉。”
女子的声音从水榭中传来,冷漠如冰。
安伯尘一愣,惊讶的张大嘴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女子转过头,明媚而带着戏谑的美眸,像在深黑海洋里发光的宝石般射向安伯尘,眼见安伯尘愣在当场,女子绷了许久的脸庞终于松弛下来,一丝笑意似是漫不经意的从chún角逸出,转而扩展为灿烂胜比天上星空的笑容。
“小安子,不认识我了?”
熟悉的感觉萦绕上安伯尘心房,可眼前的女子又是那么的陌生。她倚在水榭边,纤长玉手撑着廊榻,jiāo慵柔弱的风情流lù无遗,美得无法用世间言语来描述。再jiāo媚,再柔弱不胜,可安伯尘只一眼便看出,她绝不是那种我见犹怜,需要男人呵护疼爱的女子,事实上她比大多数须眉男子还要坚强,天生具备一种不肯向任何人驯服的倔强,一种永不肯为迁就而妥协的xìng格。
两种孑然不同的矛盾掺杂在一起,被安伯尘收入眼底,渐渐与他心中的那个人融合,变得清晰而饱满。
见到安伯尘不言不语,依旧直tǐngtǐng的杵在那,仿佛呆了一般,司马槿美目中闪一丝落寞,自言自语道:“看来,让你习惯现在的我还得要过上一段日子。”
她刚说完,一条人影便出现在她身后。
“其实现在已经习惯了。”
司马槿jiāo躯微颤,转过身,惊喜的看向一脸灿烂笑容的安伯尘。
两人分别时还只是少年少女,如今的安伯尘身高八尺有余,略微偏瘦,虽不像胤太子那般高大魁梧,可也充满别具一格的飘逸出尘,属于另一种少见的阳刚气质。而司马槿也比从前长高了不少,只比安伯尘矮上少寸,堪堪顶到安伯尘的鼻梁。
溪水流淌欢快悦耳,流风如歌,两人默然相视,此时无声胜有声。
就在两人越靠越近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飘来,安伯尘痛苦的皱了皱眉,松开司马槿柔软不堪一握的sū腰,退后两步。
“来日方长。”
司马槿促狭的看了眼安伯尘,双颊浮起淡淡的粉sè,声如蚊蚋,随即端正神sè,望向飞奔而来的三公主。
“师姐,就是这个人吗?”
跑到近前,三公主停住脚步,好奇的端详着安伯尘,随后笃定的道:“就是你!”
安伯尘有些mō不着头脑,只好恭敬垂手道:“见过公主殿下,敢为殿下有何垂询。”
三公主一喜:“咦,你倒是眼尖,能够认出本宫。你刚才和我大哥手下的一战,本宫可是一直在为你打气,你该怎么谢我?”
安伯尘心下无奈,这三公主似乎比司马槿书信中说的还要让人头疼。
司马槿如今是五重天仙人境,且已是五重天巅峰,她的天资才华并不输于当世任何一个天才,只因身陷胤京,无法全心全意修行。而这三公主身为胤朝正宗后裔,可谓灵丹妙药用之不尽,修行条件不知比寻常修士好到哪去,如今才只是初入四重天仙人,只能说明她xìng情浮躁,无法定心修行。
“公主想要安某做些什么?”
安伯尘毕恭毕敬问道。
三公主乌黑的眼珠提溜一转,目光逡巡在安伯尘和司马槿之间,嘻嘻一笑道:“不如这样好了。本宫见你是个人才,可堪大用。我师姐整日被我大哥和张七死缠烂打,烦都烦死了,干脆安先生就当我师姐的护花使者,断了我大哥和张七的幻想。”
说完,三公主一瞬不瞬的盯着安伯尘,余光不时瞟向司马槿,想要从他们脸上寻找出什么。
她虽有些小聪明,可这点伎俩哪会被司马槿和安伯尘放在眼里。
安伯尘微微错愕,随后苦笑道:“公主想到哪去了,在下只是国师府的客卿而已。”
“师妹,你又胡闹了。”司马槿责怪的看了眼三公主,随后转向安伯尘,肃容道:“安客卿莫要放在心上,三公主本心不坏,只是喜欢捉弄人,越被她捉弄,越表示亲切。”
“在下岂敢怪罪殿下,只是此事往后休要再提,安某可不想惹来杀身之祸。”安伯尘摆了摆手道,一脸从容。
见状,三公主撇了撇嘴,垂落眼皮。
早些时候,眼前这个斗笠人还在长街上打架,三公主明显发现,自己这位师姐表现出的情绪和平日有些不一样,表面上虽然依旧平平静静,可三公主却隐约感觉到,师姐似乎对这人很有些在乎,至少超过对待张七和大哥。这是女人的直觉,三公主很不甘心,她难得能从师姐身上寻出的破绽,到最后只是自己的错觉。
心头一动,三公主抬起头看向安伯尘:“安先生为何要以雾气掩面,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公主看看安某长得什么样?”
“正是。”
“好。”
安伯尘点了点头,摘取斗笠,脸上缭绕的雾气渐渐消退。
“啊!”
三公主尖叫一声,惊讶的看向安伯尘。
并非安伯尘容貌惊人,相反的,令三公主心感失望的是,眼前这人长得普普通通,虽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飘逸气度,令人心生亲近,可若将他那一身气质抹去,放在人群中,恐怕找出他来,还需花上不少功夫。
三公主亲见安伯尘以一胜二的骄人战绩,兼之安伯尘气度出尘,自然充满期待。
她最爱听远古上古时候那些英雄豪强的故事,如那位剑斋之主,他们哪一个不是mí死人的英俊男儿,而当世胤太子、张七等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也如是,因此三公主的印象中,但凡天才人物都需有英俊的相貌来匹配,否则那些传说故事当少了几分味道。
安伯尘朴实无华的相貌令三公主失望的同时,也让她对自己的直觉越发怀疑起来。
师姐美得连自己都相形见拙暗生嫉妒,连大哥、张七他们都入不了眼,更何况眼前这人,他们之间又怎会有什么瓜葛,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心灰意冷下,三公主摆了摆手:“师姐去招待安先生吧。”
说完,她垂着头向回走去。
直到三公主的气息消失在小院深处,安伯尘方才笑道:“我还以为她已经彻底被你驯服了。”
“毕竟是昊家的人,哪会这么容易认输,她平日里倒也安分守己,可一逮到机会总会试一试,想要逃出我的魔掌。”
司马槿故作摩拳擦掌道。
“昊家?原来胤朝的帝王姓昊,果然是个大气磅礴的姓氏。”安伯尘道。
“你既已入局,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随我来,我带你参观一番我的空中楼阁,顺便把你该知道的都告诉你。”
司马槿笑着看了眼安伯尘,随后顺着细流向前走去。
安伯尘上前两步,牵起她的“魔掌”,并肩而行。G!。
第五百一十七章 喜闻故人
司马槿的“空中楼阁”是她师父所赐的一件法宝,似塔非塔,似楼非楼,三尺来高,托于手心亦不觉沉重。
精致典雅的小筑内,司马槿手托“空中楼阁”,口中念念有词。
“呼”的一声,“空中楼阁”向上飞去,转眼化作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消失不见。
正当安伯尘好奇时,司马槿已拽起他的手,跃向筑顶。
两人的身体在半空渐渐变小,安伯尘抬头望去,大吃一惊。
随着他身形缩小,筑内的景致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画壁雕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浩浩荡荡的云海。
云海之上是一座美轮美奂的楼宇,周身散发着绦绦青光,下不沾云,凭空而悬。
“好地方!”
安伯尘大赞一声,在楼宇阁台上走了一圈,俯望云下千山万水,爽声而笑。
司马槿站在他身旁,临楼而观,白如飞雪的裙带翩跹舞动,状若凌云仙子。
“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瞥了眼安伯尘,司马槿淡淡说道。
“如何不一样?”安伯尘扭头问道。
“怎么说呢。”司马槿颦蹙思索,半晌道:“总之啊,比从前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阳光,这样也不错。”
安伯尘微微一笑,也不解释,打量着空中楼阁,又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山河,问道:“这里是在哪?”
“就在公主府的小筑内啊。”司马槿玩味的说道。
“可是”安伯尘挠了挠头,默然无语。
“我这法宝是真仙境的法宝,你莫非不知道真仙境的玄奥?”司马槿奇声道。
“真仙境?不就是对于源力的掌握更加精深而已?”安伯尘道。
“这是其一,仅仅这样,只能达到普通真仙的水准。”白了眼安伯尘,司马槿婷婷玉立,负手道:“源力固然重要,可修为达到真仙境、玄仙境却能运用源力,做出一些改变天地法则的事来。真仙境之前的修行,都需顺应法则,把法则收为己用,突破到真仙境后,你所掌握的源力已发生质的变化,能够扭转乾坤,翻手遮天蔽日,换而言之,是对虚空的掌握,如移星换斗,虚空领域等等,能悟出多少虚空道法,全靠你自己的领悟。”
听着司马槿温柔的声音,安伯尘似觉又回到了那年月下传道,如樱花绽放的夜色。
暗暗庆幸,安伯尘心忖,好在有司马槿提醒,否则自己就算突破了真仙境,也只是源力精纯点的寻常真仙,遇上掌控虚空玄奥的真仙,恐怕会死得很惨。
改天天地法则若法则是道法、玄奥的运行基准,那秩序便是凌驾于法则之上的存在。除了真仙境的虚空玄奥外,还有什么法则,比如玄仙境的法则?
陡然间,安伯尘想到了秘术以及那本《鬼影功》,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都有提到,修行到巅峰大成,能够逆转时空,穿梭四时阴阳,游走过去未来。
心头一动,安伯尘开口道:“莫非玄仙境的能够逆转时间?”
司马槿笑了笑:“你脑子倒是转得快。其实修为到了仙人境,便已能看破过去,不过只是局限于死物。而到玄仙境,则能慧眼通晓过去将来,且能游走轮回,改变天时。不过,也只是时间罢了。”
说到后来,司马槿的声音中现出几丝无奈。
“真仙境能扭转虚空,玄仙境能够改变时间,那不就可以逆转时空,游走过去未来了吗。”安伯尘自言自语道。
闻言,司马槿娇躯微颤,转瞬恢复镇定,她偷眼瞟向安伯尘,就见安伯尘自顾自的想着,并没其它的意思,司马槿方才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司马槿又觉自己太过矫情,这么多年了,为何还不将心底的那个秘密告诉他,自己又在担心害怕什么呢?
其实,陪着他呆在这里也蛮好的。
“你想得太简单了。”司马槿收敛心情道:“到了玄仙境固然可以同时掌握虚空玄奥和时间奥秘,但无法聚成时空玄奥来用,更别说逆转时空,游走过去未来。至少我所知道的玄仙境的至强者,无人能做到。”
“玄仙做不到,可超越玄仙的无上强者定能做到,你忘了我和你说的那几个人,他们所创的功法无不惊才绝艳,修行到终了,都已无上。”安伯尘道。
“只是传说中的人物罢了,至少在这个年代,从未出现过超越玄仙的无上强者。”
司马槿匆匆说完,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下去,语调一转:“小安子,你现在可知道,这里是哪了?”
“自然知道,是你这件法宝所开辟的虚空。”安伯尘道。
“知道就行,接下来说正事。”司马槿微微一笑,拉着安伯尘的手回身走入阁楼。
阁楼内摆设清雅,和凌云而立的空中楼阁一般,飘然而出尘。在安伯尘面前,立着三座龛笼,龛笼中祭拜的神祇绰绰若仙,倾城倾国,安伯尘定睛看去,赫然发现那三位神祇正是司马槿。
“红拂,你也在吸收信仰之力?”
安伯尘将信将疑道。
“我像是那种专门喜欢做伤天害理之事的女魔头吗?”司马槿叉着小蛮腰,狠狠瞪了眼安伯尘,随后解释道:“我只不过用吸收信仰之力的方式,传递情报消息罢了。”
对于那位可怜的三公主来说,你就是天下第一的女魔头。
安伯尘尴尬一笑,心中默默道。
“这三座神龛分别连通胤、截、葵三朝的龙门客栈。在胤朝我尚且能够飞鸽传书不被察觉,可截、葵二朝天高地远,寻创的传递消息的方法很容易被高人识破,只好用信仰神龛来代替,既方便又安全。”司马槿道。
“天上地下,也只有你敢这么胡来。”
安伯尘听完摇头而叹,对于司马槿的奇思妙想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一哂而过。
“胤朝龙门客栈的总掌柜辰羽你已见过,你可知道葵朝的总掌柜是谁?”司马槿神秘的一笑,问道。
“我认识?”
“是。”
“难不成是穿布鞋的?”安伯尘心中暗喜。
“怎么可能,他入魔已深,快无可救药了。”
想到当年那个并肩作战的关西少年,安伯尘目光微黯,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安伯尘也只能默默接受现实。
“猜不到了吧。”司马槿得意的一笑。
“别卖关子了,说吧。”安伯尘双手一摊,无奈道。
“是月青青。”
“什么?”
安伯尘心头一跳,惊喜的看向司马槿:“月青青,她怎么在葵朝?王风兄何在?”
“你喊得倒是热乎,还王风兄。”司马槿促狭笑道:“你恐怕一直不知道,第一王风对你恨之入骨,若非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恐怕他还会一直惦记到现在。”
“这么说来他也在。可他为何会恨我,当初若非是我,他又怎么可能找回月青青?”安伯尘眉头大皱,一脸不解。
“因为他以为你惦记人家老婆呗。”司马槿笑吟吟道,玩味的打量着安伯尘。
安伯尘脸一红,当即招架不住,连连摆手:“这怎么可能。我想起来了,当年小官曾经那只是一个玩笑罢了,王风兄怎么还记到现在。”
“他为了月青青,上刀山下火海,连死都不怕,对你小心眼一点又如何。”
司马槿道:“好在我手头有师父传的灵丹妙药,暂时缓住月青青的病情,这对小夫妻为了报恩甘愿为我当几年掌柜,他们也是我的龙门客栈最强后手小安子,你干嘛这副模样?”
第五百一十八章 画皮入骨,入骨偷心
眼见安伯尘一副同情状,司马槿叉腰问道。
“我在同情王风兄。”安伯尘缓缓说道。
“他天天和月青青腻在一起,乐不思蜀,有什么好同情的?”
“因为你肯定不给他们发薪水。”
“你讨打!”
司马槿忍住笑,美目一瞪,粉拳挨上。
安伯尘佯装躲闪,笑着将司马槿揽入怀中:“别闹了,说正经事吧。”
“哼,明明是你在闹。”
司马槿撑起身子,握住安伯尘蠢蠢欲动的手,随后正色道:“你可知道,张七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易容?”
“正是。”司马槿点头道,美目轻闪:“他让你易容的目的,是想派你去接应国师府潜藏在三朝各地的高手。胤太子今次暴露实力,依我看来,是想引蛇出洞,一旦有六重天巅峰的气息在三朝之地出没,他便会发一雷霆之势,将张七的后手扼杀。”
司马槿所言和张七、非邪上人的密议如出一辙。
就听司马槿接着道:“胤太子之所以没有动你,一来是你一战成名,他若转眼派人杀你,未免太过小气,二来,你刚投入张七麾下没多长时间,胤太子或许也有将你收入麾下,用来打击张七的打算。”
“你这话是猜对了,他送了我一枚伏魔丹,还特意让一个真仙来跑腿。”
安伯尘惬意的倚着玉榻说道。
“伏魔丹,好东西,将来有机会能用它炼成心魔化身。”司马槿笑了笑道:“至少太子他一时半会不会对你出手。而若是将国师府的隐藏势力一举歼灭,既能让张七实力受损,又能让张七吃一个哑巴亏,有苦难言。张国师临行前,给张七留下这些高手,又生怕被胤帝察觉引起猜忌,遂让那些高手散落隐藏于各处,却不料反而让张七眼下处处受制。”
“的确。”安伯尘点了点头:“倘若那些高手聚于一处,太子想要斩尽杀绝,也需掂量掂量,免得两败俱伤。以你这么说来,张七的那些高手并不弱于太子府客卿?”
“应当如此,至少也该有一名真仙坐镇,毕竟是张国师的手笔。”司马槿说道:“太子府中客卿共有十一人,除了被你击败的恶佛王和狐六娘外,还有六名六重天巅峰,身份名号我都已打探出来,就在这部册子里。剩下的三人,若我猜得没错,很有可能是真仙,只可惜以我的力量还不足以查探出他们的虚实。”
接过司马槿递来的册子,安伯尘翻看了两眼塞入怀中:“为太子跑腿的那名真仙叫作黄天老人,你可知道?”
“是他?”司马槿皱了皱眉,显然也是听说过黄天老人的威名:“先不管那几个真仙。张七对他隐藏的高手守口如瓶,但他隐隐透露出相助其中几个六重天巅峰突破真仙的意向。”
闻言,安伯尘眼中闪过冷光:“他国师府到底能助多少六重天巅峰突破到真仙?”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听到安伯尘一语道破,司马槿有些欣慰也有些苦恼:“这张七藏得也真够深的,我看他被太子压制了这么久都没还击,只以为他手底下没有可堪重用之人,你来之后他定会全力助你突破到真仙。突破真仙起码需要十来样御劫法宝,其中还必须要有真仙境的法宝,且只能用一次,除此之外还需配有灵丹妙药。以如今国师府的实力来看,保守估计,除了张七自己之外,顶多只能再供两人突破到真仙。”
“这样一来可就麻烦了。且不说亲疏远近,我远远不如那些国师府老人,单凭那些高手是张国师麾下,张七也会考虑到其父的关系,而将突破真仙的机会留给他们。”
安伯尘道。
“正是。所以你这趟接应之行至关重要。”
依偎在安伯尘怀里的司马槿站起身,在阁楼内踱着脚步,幽幽说道:“想要胤朝大乱,就必须让太子和张七这两股势力斗起来,所以你还必须安全接应回他们,为张七保存住希望。至于如何获得突破真仙的名额,我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打压,中策拉拢,下策示弱。”
“下策易行,但机会远不如上、中两策,中策稍微难,需你长袖善舞,平衡制约,上策最难,却需你的实力足以压制住他们,一来不知他们的底细,二来他们之间未必没有交情,你太过强势,惹得他们联手可就不妙了。”
“你选一策,我会全力配合你。”
司马槿说完,看向安伯尘。
只见安伯尘依旧好整以暇的倚着,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司马槿微嗔道:“又发呆。”
“不是发呆,我也想到一策。”安伯尘抬起头道。
“哦?”司马槿美目中闪过奇光,嘴角弯开迷死人的笑容:“你倒是说来听听。”
起身,安伯尘走到司马槿身旁,透过窗棂望向远天云团,低声道:“孤立张七,让张七对其父留下的高手生出猜疑。”
司马槿的眼睛亮了起来:“好计,如此以来他只能倚重你了。不过此计需慎行,难在平衡二字,如同行于悬崖之上,一个不留神反而会让张七猜忌起你来。”
回过身,安伯尘端详着司马槿举世无双的容颜和动人心魄的风情,笑着道:“其实你那三策也可以一起使用,以我这计为主,兼而辅之,定能成事。”
被安伯尘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有些心乱,司马槿轻抿娇唇,拽起安伯尘,向玉榻边走去,反手将安伯尘推倒。
安伯尘惊讶的看向“如狼似虎”般的司马槿,渐渐的,心情宁静下来。
他对于男女之事知之甚少,全凭自个琢磨,可也知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该做些什么,只是没想到红拂会比他还心急。
看着司马槿包裹在素裙下无比诱人的娇躯,安伯尘心一横,探手摸去。
“啪!”
司马槿一巴掌拍下,打掉安伯尘的手。
“别乱动。”
“”
“胡思乱想什么呢,坐好,闭眼,我要给你易容了。”司马槿绷紧脸道,眸子里透着捉弄的笑意。
安伯尘百感交集,万念俱灰,在司马槿似能看穿人心意的目光下乖乖坐好,闭上双眼。
缕缕青烟从香炉中飘出,如织如画,氤氲升腾于高空阁楼,缠绕上安伯尘的眼眸,不多时,将他带入一场无边无际的梦境。
“谨守道心。”
耳边传来司马槿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千山万水尽头传来,安伯尘身躯一震,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却仍是觉得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青烟梦术是青青教我的,笔法则是我自己悟出。我这易容术,其名画皮,不同于凡夫俗子的乔装易容,而是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相貌和气息,就算是真仙也难以察觉。”
“画皮入骨,入骨偷心。偷心的毒药,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有解药。”
司马槿的柔声细语回荡在耳边,温情中透着缠绵的香艳,安伯尘再撑不住,陷入梦境。
第五百一十九章 拾龙客
三朝中唯一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地方,暴阳当空,散发出的灰蒙蒙的光晕,将整片山河都染成灰色,有些像陈放了许多年渐渐褪色的水墨画卷。
在距离葵朝庸京一百二十里,相隔三座城池的小县城里,有一座并不显眼的客栈。
客栈由一对小夫妻经营,巴掌大的地儿,生意冷冷清清,从早上到晚上,有三两客人便已能烧高香祝贺。可这对小夫妻似乎很不在意,寒冬时节生意愈发冷淡,往往十来日没有客人,饶是如此,也从没见他们着急过。
在客栈内门靠边角处,很不显眼的地方,若隐若现的刻着云龙越门的图案。
只在庸京一带便有二十来家刻着如此图案的客栈,整个葵朝之地,更是多达三百余数,小夫妻俩经营的这间小客栈虽不起眼,却可随便一句话就让那三百家客栈全都歇业。
月青青坐在客栈二楼对着窗台的几案前,画着画,第一王风则坐在她身边静静的端详着女子含笑的侧脸。月青青还是那么清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带走。第一王风白发垂肩,原本俊朗的面孔被岁月雕琢得沧桑落拓,面色黯淡无光,若非那双神采熠熠的白目,谁都会以为他大病难愈,行将朽木。
事实上,第一王风的身体并不比月青青好多少。月青青是生来带病,宿疾难医,第一王风则是在此前漫长的寻找月青青的生涯中,不惜一切代价,压榨身体潜能,也不知消耗了多少本命真元,他能活到现在,并拥有不弱于六重天的秘术境界,已是奇迹。
“小风,约定的时间到了。”
放下手中的画笔,月青青回眸浅笑道。
第一王风没有说话,眸里隽永的深情百年都未曾减淡半分。
“怎么,你害怕又找不到我了?”月青青闪烁着明亮的眸子,一脸温柔笑意。
摇了摇头,第一王风淡淡说道:“如今的葵朝,又有谁有那个本事,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唔,我知道了,你害怕见他。”月青青掩口笑道。
被月青青说中心思,第一王风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幽幽道:“说实话,我还真是不想去见那个小子。”
“小槿都解释清楚了,明明是个误会,你怎么到现在都想不开?”
月青青莞尔道。
第一王风沉默,许久,终于拔身而起。
“也罢,今次再帮他们一个忙,也算还够人情。以后我们便去蓬莱,听说那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
第一王风说着,向楼下走去。
“桃源”
月青青呢喃着第一王风无意中说出的那两个字,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愁惘。离家久了,难免会生出几分牵挂,即便知道那个家再也回不去。
站起身,月青青透过窗棂,望向第一王风的背影,直到他渐渐消失在灰雾般的日光中。
就在这时,月青青心中忽地一动。
她转过头,望向客栈斜侧方向,大树的阴翳下站着个黑发黑衣的男子,当月青青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四目相对,月青青全身发寒,那人的目光中透着歇斯底里的冰冷,月青青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再望去时,那人已不见踪影
五羊城外的大河上,青衣斗笠男子驾舟而上。
河流湍急,行至上游,安伯尘看见了一个相貌朴实无华的青年,他正坐在一块褐色石头上悬竿垂钓。
鱼竿很怪,没有钓线,更没有钓钩,看起来只是一根空荡荡的竹竿。
可随着他轻摆钓竿,安伯尘只见数里外下游跃起一条鲤鱼,转而落入水中,似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吸引着,飞快的向上游去。几个弹指间,鲤鱼已凭着远超它能力之外的速度,越过数里长河,出现在上游河域。
垂钓的青年微微一笑,轻提鱼竿。
鲤鱼翻身跃出水面,在半空中挣扎扭跳,似想挣脱开牵钓着它的那根看不见的钓线。
安伯尘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垂钓的青年化肉身之力为钓线,从数里外的上游抛下“钓钩”,精确无比的落到下游,选中鲤鱼群中最大的一条,将它完整的钓至上游。
对于一个仙人来说,这样的手段看起来并没什么大不了,可安伯尘却知道,此人对于力的控制,已达到惊人的地步。
他没有动用道法,因此并没流露出仙人境的气息。
六重天巅峰境的肉身之力已达到一个恐怖的高度,随手一拍别说河中小鱼,便连这数里长的河水都难以避免支离破碎的下场,可他竟能够将鲤鱼从下游完好无缺的钓上来,他对于力量的控制力可想而知。
修行之初追求力量,越大越好,可修行到后来,但凡悟性好的修行者,无不会转而去探索“入微”。例如蓬莱老龟,例如眼前的青年。
安伯尘受命于张七,为他接应散落在三朝的国师府高手,共有七人,其中一人真仙境,剩下的无一例外都是六重天巅峰。垂钓的青年唤作拾龙客,乃是西流海散修,修行至今八百余年,仍保持年轻人的相貌,姓名早已在许多年前被他自己遗忘。之所以被人唤作拾龙客,只因在他初入仙人境的那年,于西流海垂钓,竟钓出一条真龙尸身,西流海散仙道他命好,他却谦虚的说,真龙作古,被我无意中拾起,天降大运罢了,从那以后他便有了拾龙客的名号。
七人之中,安伯尘之所以先寻上此人,只因唯独此人看上去最为潇洒,有恩必报,投身国师府只因张国师当年路过西流海,见他渡六重天雷劫,随手为他化解了最后一道他几乎没有可能抵挡的雷劫,而他也以投效国师府百年作为报答。
轻舟悠悠然向上游驶去,安伯尘睁开双眼,看见水里倒影中的自己,微微苦笑。
司马槿的易容仙术超乎他想象的神奇,他如今已成一个俊美的少年人模样,就算施展变化之术,道行高深的仙人施展神目通,看到的也只会是俊美少年的模样。
张口吐气,安伯尘面庞上氤氲起浓浓的雾气,将他的容貌遮挡住。
拾龙客显然也发现安伯尘,深深凝望了一眼,把鲤鱼装入竹篓,起身便欲离去。
“兄台请留步!”
安伯尘高喊道。
拾龙客仿佛没听见般,凌波而走,越走越快,安伯尘无奈,脚尖轻踩,舟底荡开一圈蔚蓝色的波痕,轻舟仿佛插上翅膀般飞赶向拾龙客。
拾龙客没有回头,眼中浮起淡淡的惊讶。
追他的那人速度不慢,驾舟而行,比他还要快几分,饶是如此,也不值得他惊讶。为了不被葵朝的魔修察觉,他并没有施展道法,只是凭借肉身之力踱步于河面,与绝大多数依赖道法源力的仙人相比,他很是独特。令他惊讶的是,追着他的那人也没使用道法和源力,也是纯粹使用肉身之力操控着河水,河水在他的控制下,荡开圈圈涟漪,向自己席卷而来,无形之中减缓了他的行进速度。
仅仅是这样,只能说明驾舟人的肉身之力超越寻常仙人,最令拾龙客惊讶的是,河水只是减缓自己的行进速度,柔和依旧,并没显露出与他相互争锋的迹象,更别说攻击,彼此间达到一种难以明喻的平衡,足以显示出那人对于肉身之力的控制达到一种耸人的范畴,较之自己还要高出一筹。
正在拾龙客惊疑不定之时,背后忽然飞来一物。
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安伯尘的客卿腰牌便已落入他手心。
“客卿国师府?”
拾龙客停下脚步,转过头,疑惑的看向安伯尘。
安伯尘大笑一声,从小舟上跃起,落至拾龙客身边,拱手道:“在下姓安,乃是国师府新聘客卿,见过兄台。”
拾龙客原本对安伯尘很佩服,可一见他以迷雾蒙面,目光淡了下来:“安兄既是国师府客卿,又为何藏头露尾。”
“京城局势凶险,七公子正在和太子相争,安某今次担负接应诸位的重任,为防万一只能如此,兄台见谅。”安伯尘笑着道。
“太子回来了?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拾龙客皱眉问道。
这一回轮到安伯尘惊讶,张七和这些隐藏高手之间,定有传递消息的法子,否则张七又如何召唤他们。本以为张七已将自己前来之事告知众高手,孰料拾龙客竟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不令安伯尘惊讶。
莫非此人是假扮的?是为我所设的陷阱?
安伯尘心中生疑,目光中微露警惕。
就听拾龙客淡淡说道:“安兄勿怪,为防万一,国师留下的腰牌早被我藏于别处,每隔十日才会取出一看。”
打量着拾龙客,安伯尘并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张国师用来传递消息的腰牌竟被他放在别处,虽然可以用谨慎来解释,可安伯尘一眼便看出,此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性情淡薄,真如闲云野鹤,只可惜来错了地方。
“兄台若是不放心,便去察看一番腰牌,自然会知道一切。”
安伯尘道。
又看了眼安伯尘,拾龙客点了点头:“随我来。”
说完,拾龙客腾身落向河岸,兔起鹘落间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安伯尘紧随其后,余光却落向河对岸的树林。
从那片林中不时传出几阵鸦雀叫声,看似平静寻常。
安伯尘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一头扎入密林。
——————
(今天一更,整理下头绪)
第五百二十章 入彀
拾龙客埋藏腰牌的地方在五羊城西面的山谷,而他垂钓的大河则在五羊城东,一东一西,施展个仙人法术倒也能转瞬到达,偏偏拾龙客性子惫懒,为人散漫,即便知道张七处境堪忧,也只是缩地成寸,踱步而行,不急不缓。[www.uu234.com无弹窗小说阅读!]
他这个国师府的老人尚不急,安伯尘也懒得催促他,闲来无事,便同拾龙客闲聊起西流海之事。
太子府上的恶佛王和狐六娘皆来自极冰洋的南极仙岛,是安伯尘前所未闻的地方,西流海同样如此,在拾龙客的描述中,安伯尘大概知晓了西流海的情况。
东界是天涯五界之一,上古时候的中央大洲,上承天宫,是天地中央最繁盛的所在。在这里,无论是仙神妖魔,都以人类的身体相貌现于世间。而西流海则不同,它自古存在,位于天涯无界外的大海之外,天地偏西处,在那里妖兽横行,各据洞府,通过洞府中的大妖小妖辖制西流海的王国。那里的王国也同东界甚至海外的国度大相径庭,妖兽和人类共同生活在王国中,妖兽负责拱卫王国,人类则负责制造和生产,难说谁高谁低,大多时候倒也能够和睦相处。
“敢问拾兄,西流海的妖兽和截朝的大妖有何区别?”
安伯尘听罢拾龙客的叙述,好奇的问道。
拾龙客对安伯尘本就颇有好感,此时听他发问,微微一笑道:“天地初开时,所诞生的古妖共分两类,一类是生来便有灵智,另一类则是生来懵懵懂懂,经过千百年修行,再得大机缘才获得灵智。即便获得了灵智,可在修行一道上却已然慢过前一类古妖,野性难蜕,变化成人形时也保留一些从前的体貌特征,不过在西流海,妖兽们也懒得变化成人形,对它们而言变化成人形反而会束缚它们的力量。”
闻言,安伯尘心中微微古怪。
截朝的妖物便是拾龙客口中的第一类,可他还记得,鹏三公子在突破极界时,显现出妖身的体貌特征,这难免令安伯尘不怀好意的猜测,难道妖类的力量是越原始越强大?
转念一想,安伯尘随即否定。
第一类古妖和第二类古妖的区别是,前者能修炼道法,或者说是妖法,兼之又能变回本相,实力自然要比妖兽高出一筹。
“妖兽盘踞西流海,截妖自立王朝,这两族可是老死不相往来?”安伯尘心头一动问道。
“算是吧。”拾龙客颔首道:“截妖看不起妖兽,觉得它们太过野蛮。妖兽看不上截妖,觉得他们丢了根本,变化成人形不伦不类。至少我在西流海修行的那段日子里,从未见过有截妖造访。”
这两个妖族都是天地初开传承至今,彼此不服,欲争正宗,或许日后能够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说不定。
安伯尘暗忖,不过也只是天马行空般的假想罢了。
若将妖兽引来东界,难保尾大不掉,安伯尘只是暗暗记于心头,也不作深想。
“西流海的妖兽和人类可通婚?”安伯尘又问道,却是想起了伪妖一族。
“哈哈,安兄可是在开玩笑?人与兽如何交*媾?”
拾龙客难得的大笑道,显然是被安伯尘逗乐了。
安伯尘没想到拾龙客反应这么大,也有些尴尬。
两人说话间,已穿过五羊城,到达另一边的山谷。
山谷中树木繁盛,溪水清澈,本是大好景致,却因雾蒙蒙的日光而落入下乘。
“就在这里了。”
拾龙客说道。
安伯尘作了一个“请”的动作,止步于山谷前。
拾龙客把腰牌藏在这,说不定也藏有其余的物品,安伯尘没有窥探他人**的习惯,更不想让拾龙客心生反感。
不过安伯尘也有些奇怪,作为国师府隐藏不出的高手,拾龙客岂会没有类似于他的珠链这样的法宝,为何要将腰牌藏在这里。
“让安兄见笑了,这是在西流海养成的恶习,至今改不了。”
对于安伯尘识趣的风度拾龙客很是满意,笑着解释道,向山谷不远处的一方洞窟走去。
在西流海时,拾龙客虽也算是一方高手,可那里毕竟不像九渊洲般道法昌盛,哪有那么多空间法宝。因此像拾龙客这样的散仙,也学着妖兽,将手中之物藏于设了禁制封印的洞窟中。
安伯尘静静等待着,不多时,拾龙客走了回来,腰间已挂上国师府的腰牌。
“原来安兄初到胤京,便拥有如此辉煌战绩。”
取回腰牌的拾龙客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亲近,显然安伯尘所说之事已在腰牌上得到印证。
安伯尘刚准备谦虚两句,就在这时,他眉头一挑,猛地转过身。
几乎同一时间,拾龙客也目射*精光,全身紧绷。
山谷旁的树荫下,浮现出一圈淡淡的波痕,转眼之后,波痕破碎,虚空裂开,从中闪出数条人影,由虚变实,却是五个气息深厚的仙人。
无需多说什么,那五个仙人显露出的敌意已将他们的身份来历表明。
“还以为会有什么好宝贝,没想到只是取出一个破腰牌,老大,你这次是看走眼了。”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只有三尺来高的侏儒,面容阴鸷。
“哼,谁会想到国师府的高手这么寒碜。”
回答他的同样也是一个侏儒,就比喊他大哥的那侏儒稍微高上半寸。
除了这两个侏儒外,还有一个侏儒,这三人显然是同胞兄弟,不但身高差不多,容貌长相也是几乎一样。
安伯尘不露声色,一旁的拾龙客看见侏儒三兄弟,瞳孔微缩,沉声道:“来者莫非是龙象岛岛主?”
侏儒三兄弟无不桀骜的扬起下巴,并没回答,目光逡巡在安伯尘和拾龙客身上,嘴角露出残忍之色,一副将他们吃定的模样。
来此之前,张七也曾和安伯尘讲述过这些隐藏高手的大致情况,除了那名真仙外,拾龙客的本领能排得进前三。只看拾龙客如此忌惮的模样,安伯尘也知被他称为龙象岛岛主的这三人,定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
就在这时,侏儒三兄弟中的老大,将目光转向安伯尘,冷笑道:“你能战败恶佛王和狐六娘那两个废物,也有点本事。临行前殿下说过,若你肯降,便饶你一命。”
安伯尘轻哼一声,面无表情。
未等侏儒三兄弟开口,旁边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看不清面容的仙人开口道:“下三日前的那一战,孤也看了,阁下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太子殿下无论实力还是智谋都远超张七百倍,殿下早已猜到,张七不敢明目张胆的召唤这些人,也猜到会派你前来接应。早在你出京时,你的一举一动便已落入殿下的掌控。除了我们五人外,还有黄天老人在五羊城外守候,你们就算插翅也难飞。倘若你继续冥顽不灵,不肯交代出其余众人的下落,可别怪孤翻脸无情。”
第五百二十一章 石翁
|www.uu234.com超速更新文字章节|这人一口一个“孤”,头上戴着一顶黑不溜秋竹冠,透过氤氲升腾的黑气,安伯尘看到的是一张满脸横肉的恶脸
有了司马槿给的册子,安伯尘很快便认出了此人
说他是仙人其实并不准确,事实上,他是地府的鬼修,占据九幽山城,别号九幽鬼王
蓦地,安伯尘想起来了那个许久不闻音讯,手持一柄方天画戟的玄甲男子
吕风起也在地府修行,还收了浮生二鬼,他被琴娘“当头棒喝”后已有成就一番霸业的打算,想来如今也不会闲着
心念生出,安伯尘看向九幽鬼王,冷笑道:“原来你是地府修士,哈,也不知是哪个无名之辈,地府混不下去了,到胤太子手下当喽啰”
“放肆,孤乃九幽山庄之主”
九幽鬼王微怒道
这鬼王之前还说得一套一套,本以为是个颇有城府之人,竟看走眼了
安伯尘心忖,不屑道:“既然在地府为王,又何必来阳间当人鹰犬走狗,莫非老巢被人端了”
“你好胆”
九幽鬼王恼羞成怒,在安伯尘说话时,他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恨意和痛苦,却并非对安伯尘,而是另有其人
一番试探下,安伯尘隐隐猜到,九幽鬼王极有可能是在地府招惹了大敌,走投无路而投奔胤太子避祸
地府衰弱,早已不是秘密因此,逼得九幽鬼王放弃九幽山城的,很有可能是那位老朋友
倘若吕风起真有霸占地府的打算,安伯尘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安伯尘也不会仅仅根据九幽鬼王的只言片语,便臆测定是吕风起的所作所为
念头闪过,安伯尘转目望向九幽鬼王身边,最后一个始终没开口的太子府客卿
那人高高瘦瘦,第一看去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可若是仔细看,却能发现他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竟像放在火上烧过的龟壳,皲裂出条条纹路,看得人头皮发麻那人纹丝不动,一直呆呆的看着天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光看外表,他并没有半点高手风范,可安伯尘却知道,在司马槿小册子中,关于这人的记载最多除了那三大真仙外,太子府中客卿,就数他石翁最了得,身份来历也很神秘
胤太子好大手笔,仅仅为了安伯尘和拾龙客两人,便派出大半客卿,九名六重天巅峰高手到场五人,三名真仙也来了一人,显然是志在必得
“这么说来,安兄是不愿投效太子了?”
九幽鬼王问道,他被安伯尘戳中伤心处,此时只想将安伯尘杀之解恨
安伯尘转头看向拾龙客:“拾兄,你可愿意?”
拾龙客深深凝视了眼安伯尘,摇头道:“我欠国师大恩情,尚未还清安兄请自便”
拾龙客这番话说出,已有些绝然之意
他们这方只有两人,对方却足足有五名六重天巅峰,都是天地间成名已久的高手,倘若九幽鬼王并没诓骗他们,还有一个真仙境的黄天老人在外面守着,是将他们的生路彻底断绝
拾龙客不是国师府家臣,也不是愚忠之辈,他自己死战以报国师恩情,却并不介意安伯尘苟且偷生
安伯尘愈发觉得拾龙客有真君子风范,露齿笑道:“拾兄太小看安某了我选那三个矮子,九幽鬼王和石翁便交给拾兄了”
拾龙客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反倒是那个名叫石翁满身皲痕的老者将目光投向安伯尘,显然是在惊讶安伯尘叫破了他的名号
弹指刹那后,石翁转过身
随着他身体的转动,安伯尘脚底猛晃,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
玄而又玄的气息从石翁身上升起,密密麻麻布满他肌肤的裂痕陡然延伸扩大开,竟和虚空连接,且开辟出了一个个小洞穴
饶是见识过不少高手的安伯尘,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吃了一惊
从石翁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安伯尘觉得似曾相识,有些像那日来国师府送丹药的黄天老人
可他分明只是六重天巅峰
心中不妙的感觉愈发浓烈,安伯尘正准备率先发难
就在这时,安伯尘只见石翁一跺脚,和他肌肤裂痕相连的虚空洞穴同时震碎
一瞬间,安伯尘忽觉山河粉碎,大地平沉
这种感觉在他从前胎息悟道时才会出现,而今居然在石翁一跺脚间发生,安伯尘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
惊讶的却是,当安伯尘站稳身形后,方才发现,他和拾龙客已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不见山谷,不见灰蒙蒙的日光,甚至看不到天地
周围光影流转,不时荡过几阵罡风,卷起空气仿佛乱流一般波荡向远方
正在安伯尘和拾龙客惊疑不定时,光影变化间,渐渐现出五条人影
“哈哈哈,两位恐怕还不知道石翁前辈在许多年前曾是真仙”
放肆大笑的是龙象岛的一位侏儒岛主
闻言,安伯尘心中大惊
难怪他从石翁身上察觉到了真仙气息,而他这一招道法,明显是契合了虚空法则,乃是真仙境的玄奥
只不过,安伯尘怎么也没想到,世上竟有从真仙境被打落回六重天的怪事
修士相争,你死我活,就算重伤也只是元气受损,怎么可能掉回之前的境界?
深深望向屹立于虚空乱流之上,面无表情的石翁,安伯尘知道在他身上定是发生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原来如此石翁前辈是怕我们在葵朝斗起来,惹来魔修,这才将我和安兄陷入虚空”
拾龙客已从背后掏出钓竿,一脸凝重的朝向太子府众客卿
闻言,安伯尘暗叹一声,心道胤太子果真好布置,且心思缜密
安伯尘何尝不知道,他离开胤京,定避不开胤太子法眼,派人紧随其后,跟着安伯尘找到国师府隐藏高手
安伯尘和司马槿见招拆招,第一个找上隐居于葵朝的拾龙客,就是想要借第一王风之手,引来葵朝魔修和太子府众客卿火拼之后,安伯尘则会现出司马槿为他易容的相貌,带着拾龙客远遁而去,接应剩下的国师府高手
安伯尘算是看出来了,所谓真仙玄仙全部离去只是个笑话,光是胤朝安伯尘知道的便有四名真仙,分属太子府和国师府,葵朝定然也有,只是不愿打破平衡伏而不出罢了
可惜的是,安伯尘千算万算,没算出胤太子派出的客卿中,竟还有石翁这样的奇人,没等安伯尘放出和第一王风定下的暗号,便将他们陷入虚空乱流
——————
又闷又热,这两章写的晕乎乎的,罪过,莫怪
第五百二十二章 无邪贯虚空
在安伯尘眼中,无论那三个龙象岛岛主,还是九幽鬼王,他们或许比狐六娘和恶佛王要强上一些,却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可那个石翁则不一样。
从真仙境被打落回六重天巅峰,和安伯尘这样真仙之下几近无敌的存在,孰强孰弱,就连安伯尘自己也无法判夺。
“哼,任你们的主子张七再狡猾,太子殿下一力降十会,对付你们,根本无需使用什么阴谋诡计。”
九幽鬼王讥笑道。
他说得一点没错。
胤太子只派出一个石翁,便将安伯尘和拾龙客压得死死,甚至都用不上黄天老人。到了胤太子这种层次,已经不屑再使用阴谋诡计,任何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只有被打回原形的份。
“九幽老鬼你还废话什么,直接把这二人杀了了事。”
龙象岛大岛主尖声尖气道。
瞪了眼那只侏儒,九幽鬼王也懒得和他计较,转过身朝向石翁恭敬施礼道:“还请石翁前辈为我等压阵。”
很明显,石翁在太子府众客卿中,地位之高,只在那三名真仙之下。
九幽鬼王请石翁压阵,事实上是为了抢功,在他的想法中,石翁只要动动手指,便能轻而易举的将国师府二人杀死于虚空乱流中。毕竟是突破过真仙境的存在,就算被打落回六重天巅峰,也还拥有虚空奥秘,毋庸置疑的真仙以下最强者。
而石翁似也不屑对安伯尘、拾龙客这般他过去眼中的蝼蚁出手,颇有风度的点了点头,负手而立,作出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高人姿态。
眼见九幽鬼王四人狞笑着向自己和拾龙客迫来,安伯尘脑中飞快的闪过数个念头。
落到这般地境,还有什么必要再隐瞒实力?
可若不隐瞒,想必胤太子很快会找上自己,就算张七也会对自己生出忌惮。
为今之计,只有加快计划,趁着胤太子还未回过神,从张七手中讨得渡劫法宝,突破真仙境。
只要突破了真仙境,迈入真正的强者行列,就算胤太子也奈何不了自己。
电光火石间,安伯尘已打定主意。
一旁的拾龙客摆动钓竿,满脸绝决,却是准备拼杀到死。
九幽鬼王和侏儒三岛主各祭法宝,无不露出得意笑容,已将安伯尘和拾龙客视作死人。
虚空乱流仿佛一片置身在狂风暴雨下的大海,颠簸摇晃,充斥着无数暗流漩涡,寻常仙人进入乱流转眼便会被撕碎成四分五裂,而石翁则将众人带到一片略微平静的虚空。
突然间,在这片虚空中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像是切割天际的银龙。
安伯尘执枪而立,身体微微向前倾俯,目光冷凝,面色从容,仿佛刚才那番声势并非他发出。
无邪里的风雷羽早在和彭三的一战中折断,安伯尘游览海外百国时,搜罗材料,请明灵童子等人帮他重铸了一番。如今无邪的内核已被万年龙鲸翼骨取代,比风雷羽更加坚韧,暴刺时还能发出轰隆如雷鸣的声响。
安伯尘已有快半年时间没有触摸无邪了,手指缠绕上枪柄,熟悉的感觉重回心头,一股暖流从枪柄流淌出,贯穿全身。
安伯尘的四势道法固然不俗,可群斗中,想要以雷霆之势败敌,大匡的道技无疑是最佳选择。
无邪出动时声势惊人,把九幽鬼王等人吓了一跳,就连站在远处“满脸深情”状的石翁也微微侧目。
可当他们看清安伯尘手中的银枪后,无不露出轻蔑之色。
就在这时,安伯尘迈出脚步,身形如破风雷霆,转眼间已掠至九渊鬼王四人身前。
“安兄小心!”
拾龙客没想到新结识的国师府客卿会这么冲动,手臂一颤,大喊道。
龙象岛岛主虽是三个侏儒,可他们自幼喝蛟龙与神象杂交异种的乳水,天生神力,臂力比同一境界的仙人要强大两三倍,更擅长合击之术,后在极冰洋上创立龙象岛一脉,声名显赫。而他们手中的龙骨雷叉更是六重天境的法宝,能放出仙雷。
而九幽鬼王则是如今的地府为数不多的鬼王,沟通幽冥,手中的百鬼夜行法杖是上古传承的地府法宝,能勾人元神,摄入黄泉,亦能召唤出无常鬼百只,聚成恶鬼噬魂法阵。
拾龙客自忖一个九幽鬼王,他竭尽全力还能勉强应付,胜败各有五分,再加上龙象岛岛主,无需三人全上,只消一人,便能置他于死地。
眼下安客卿竟打算以一敌四,拾龙客如何不惊。
不再干看着,拾龙客拔脚上前,正准备助安伯尘一臂之力。
刚到半途,拾龙客身形一顿,难以置信的望向那柄长贯虚空的银枪。
“入微如斯”
拾龙客低声喃喃道,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他来自妖兽横行的西流海,和正统仙人不同,如他一般在西流海修行的散仙们,深知对力量的掌控远比力量的大小重要。力量的大小可以通过修炼元气和境界的突破来提升,可对力量的掌控,则需依靠战斗中的磨砺,以及过人的悟性。
西流海有许多对力量的掌控达到入微境界的前辈高人,可拾龙客却从没见过有人能达到如此入微的程度。
银枪如梭,瞬间刺出上千枪,每一枪都充满变化,彼此间又相连相承,将一次出枪的力量分散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恰到好处的封堵住龙象岛三岛主的来去路线,压迫得他们无法联手。
正当龙象岛三岛主准备放出仙雷时,银枪的轨迹陡然一转,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压迫之势荡然无存。
那三个侏儒同时一晃,显然并没准备好,等待他们的却是一枪横扫而至。三人虽身怀龙象巨力,又哪极安伯尘周天源力,当即被安伯尘一枪扫出百丈,口喷鲜血,惨哼连连。
只三招,安伯尘便败了龙象岛三岛主。
拾龙客愣在当场,脑中不断回放着安伯尘瞬间即没的三枪,这三枪中除了入微到极致的力量外,还隐隐透露出战术的意味。在交手之前便已看穿对方的依仗,并且想好最得到的破敌之法,非是千锤百炼难以得之。
可在安伯尘脸上丝毫看不见半点得色,仿佛习以为常一般。
拾龙客对于安伯尘的评价更上一台阶,暗暗好奇起他的来历来。
战败龙象岛三岛主,安伯尘直撄九幽鬼王。
此时的九幽鬼王哪还敢再小觑安伯尘,百鬼夜行法杖轰然出动,形貌各异的无常鬼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魔,一个个张牙舞爪,口中涎着猩红的粘液,居然都是仙人境的恶鬼。
百鬼相聚,合成恶鬼噬魂阵。
鬼阵方成,安伯尘已持枪杀至。
在九幽鬼王身后不远处,石翁终于收敛住“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矫情模样,转过身,凝重的望向安伯尘。
————
(解释下书评区的疑问,雷云已被太子送来的万年雷骨盒收下,当然看不见了。安伯尘知道太子会盯梢,先用原来的模样将太子府客卿引到葵朝,脱身以后才会用易容的相貌行事。还有,下午出门办事,今天就一更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又闻天宫(上)
面对恶鬼噬魂阵,安伯尘左臂持枪,一刺一抽。
无邪刺出时,百鬼刚刚站稳脚跟,眼见安伯尘这一枪来势汹汹,无不厉啸着发动阵势,妄图抵挡住这一枪。
孰料转眼之后,安伯尘猛地抽回银枪,那一枪的声势陡然消失在虚空中,百只无常鬼没一个能站稳,齐齐向前倾斜,这种用尽全力却击中空气的感觉令它们气血翻腾,头昏目眩。
下一刻,它们只觉得凛冽的寒气从头顶降下,能让地府九幽中的鬼怪都觉得寒冷的杀意,其中的恐怖可想而知。
恶鬼噬魂阵已乱,安伯尘化枪如斧,从上往下劈向鬼阵,不偏不倚,枪尖如流光,落向鬼阵正中央最脆弱的那一点。
“轰!”
恶鬼噬魂阵崩离溃散,恶鬼们惨叫着抛向四面八方,被一道道螺旋枪力切割成粉碎,消失在虚空乱流间。
鸦雀无声。
爬起身的龙象岛三岛主目瞪口呆,九幽鬼王更是张大嘴巴,瞳孔颤抖,内里埋藏着浓浓的恐惧。
他最得意的恶鬼噬魂阵竟被此人一枪击破,吓得他几欲魂飞魄散。
在众人眼里安伯尘只用了一枪,实则却是三枪。
每每手握无邪时,安伯尘总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将精气神提升到巅峰状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仿佛又回到了杀伐惨烈的战场。这种状态下,安伯尘总能很快的找到对方的弱点,趁着对方立足未稳,以雷霆之势搏之。龙象岛三岛主如是,九渊鬼王亦如是,倘若让他们准备好了再和安伯尘动手,至少也能撑到十合,绝不会如此不堪。
大匡虎狼们于生死间磨砺出的道技,和仙神妖魔的道法区别正在于此。
恶鬼灭尽,安伯尘不作停留,直取九幽鬼王。
“安兄小心,那鬼王要施勾魂术了!”
耳边传来拾龙客喜忧参半的喊声,显然安伯尘的强大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拾龙客话音刚落,安伯尘只听一阵透着阴邪味的咒语传入耳中,抬眼望去,就见九幽鬼王口中念念有词,眼里闪烁着幽幽墨绿的凶光,怨恨的盯着安伯尘,手腕一翻,举起百鬼夜行法杖指向安伯尘,暴喝道:“生死无常,魂归来兮。疾!”
安伯尘气势正盛,并没怎么在意,可当一股邪异的力量笼罩住他时,安伯尘才知自己有些轻敌。
九幽鬼王好歹也是地府硕果仅存的高手,精通鬼道法术,勾魂的本领比那些牛头马面不知要高强出多少,真仙以下的仙神妖魔,一个不留神便会被他勾去元神或是神魂,若非拥有恶鬼噬魂阵和此等勾魂鬼术,他一个阴阳怪气的鬼怪又如何能进得了胤太子法眼。
安伯尘屏息凝神,想要控制住神魂,然而那股阴邪之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不但将他的神魂向外扯,还欲图将神魂割裂开,分成最初的天、地、命三魂。
“哈哈哈,也不过如此而已。”
九幽鬼王眼见得手,仰头大笑,就在这时,他眉头一跳,不祥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安伯尘左眼光影流转,不再和九幽鬼王的硬拼,而是顺势神魂出窍,捧着一颗雷珠直飞向九幽鬼王。
半途,雷珠化作一柄雷枪,安伯尘以神魂施枪技,弹指间越过寸寸虚空,在即将被百鬼夜行法杖吸入时,一枪刺九幽鬼王额心。
不远处的石翁此时方才露出震惊。
令他的惊讶的并非安伯尘击杀九幽鬼王,而是九幽鬼王在前一刻分明已经死了,然而下一刻,九幽鬼王竟然重新睁开双眼,仿佛只是受到了重伤,吐血飞退。
这一番异常的变化也只被石翁发现,龙象岛三岛主被安伯尘挡在背后,自然毫无察觉。
安伯尘本欲杀死九幽鬼王了事,可转念想到,那位可能已经在地府中呼风唤雨的老相识,心思微动,便顺势将雷珠摄入九幽鬼王体内,成为被他所操控的第三名傀儡。
至于能否瞒过那位不知底细的胤太子,安伯尘如今也没有把握,权当一试。
石翁脸上的惊讶被安伯尘收入眼底,安伯尘心知石翁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不过安伯尘并没放在心上。
他已经准备放手一搏,大开杀戒,这个从真仙境被打落回六重天的石翁留不得,就算不是为了守护秘密,安伯尘也必须将他击杀,才能从这片虚空中脱身离去。
败龙象岛三岛主,击杀九幽鬼王,安伯尘的气势已攀升至巅峰。
他这番战绩若被胤太子得知,又或者被张七知晓,两人定会对他重新评估,甚至连张七也会暗中提防。
也幸亏石翁将几人拖入虚空乱流,安伯尘如何肆无忌惮,也不会被外人知晓。
“大胆,你对九幽鬼王”
石翁此时也有些慌神,明知安伯尘对九幽鬼王动什么手脚,却又无法说出一二来。
他还是真仙境时,也曾遨游天地,大海内外,极冰洋,西流海等等,也都走访过,却从没见过能在转瞬间让一个六重天巅峰的高手死而复生,就算玄仙境的至强者,也需要修复肉身去地府招魂等等,用足手段才能复活一个仙人。
安伯尘哪给他说话的机会,神魂归位,手挟无邪飞射向石翁。
面对安伯尘迅捷如闪电、力量雄浑、变化万千又毫无破绽的一枪,饶是石翁也禁不止头皮发麻,冷汗流背。
双臂一招,石翁口中念念有词,虚空在他的双手间变幻形状,居然排列如城墙,一层层的阻挡在安伯尘身前。
疾飞在虚空间,安伯尘心怀周天玄奥,四势已从手臂流淌入银枪无邪。
恰好在此行之前,司马槿对安伯尘提及虚空玄奥,只说真仙境强者之所以有悟通虚空玄奥者,是因为对天地法则的改变,源力发生质的变化,能够掌控虚空。
而石翁被打落回六重天巅峰,却还能施展虚空玄奥,只能说明他所拥有源力的量已大不如前。
想到这,安伯尘再无半丝顾忌,弹指间刺出近万枪影,直取虚空相连之处。
第五百二十四章 又闻天宫(中)
风水火雷四势奔涌在虚空乱流间,银枪点点,宛如白sè的烟花绽放。"www.uu234.com文字阅读新体验"
在拾龙客和龙象岛三岛主复杂的目光中,第一层虚空结界上现出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倘若石翁还是真仙境,虚空玄奥挥洒间,毫无破绽,安伯尘只有败北的份。如今石翁只有六重天巅峰的实力,勉强使用虚空玄奥,在一般的六重天巅峰眼中自然是强,可面对安伯尘这样不需要突破极界,便无限接近真仙境,且身怀道技的仙人,却是漏洞百出。
以点破面,安伯尘将层层虚空结界挑破,直逼石翁。
石翁神sè凝重,不进反退,腾身飞向另外一片虚空,安伯尘稍作犹豫,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拐过一道道乱流,不多时,已看不到拾龙客等人的身影。
正在这时,石翁忽然停住,转过身,一脸平静的看向安伯尘。
安伯尘只当石翁准备耍什么花招,遂也悬浮于虚空中,眉头微皱,警惕的注视着石翁。
“我非是你的对手。”
石翁忽然一笑,开口说道。
他的脸上满是皲裂的密纹,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却显得狰狞而可怖。
“我虽已不是真仙,可眼界还在。”不等安伯尘开口,石翁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修行的,可你的修为实力已达到二元极界,怪就怪在你竟然无需祭宝突破极界。我若和你战下去,即便能够重创你,我也会被你累死。”
石翁话语中颇多唏嘘感慨。
他的眼界的确高明,一眼看穿了安伯尘的战略意图,安伯尘正是打算不断消耗石翁的元气,等到石翁源力无法后继时,便暴起下杀手。
“你yù如何?”
安伯尘问道。
“你我之间本无仇怨,不过因为各为其主罢了。”石翁看了眼安伯尘,沉吟道:“不如这样,我们就此罢手,你带拾龙客回国师府,我则离开胤朝,去海外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散仙。”
“你以为我会信你?”
安伯尘心中好笑,摇了摇头道。
“我没这么蠢。”石翁苦笑道,眼中浮起一抹感伤:“不过,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交换,不知道你是否肯答应?”
“那也要看是什么秘密。”
“关于我如何从真仙境被打回六重天的秘密。”
闻言,安伯尘心中一动,放声大笑:“你怎么被打落六重天是你的事,与我何关,我为何要知道这个秘密?”
“因为”石翁深深凝望了安伯尘一眼,长吐口气,半晌道:“我之所以被打落回六重天,和天宫有关。”
安伯尘肩膀一颤,心中掀起轩然**ō。
三朝仙神妖魔还未降临时,安伯尘突破到神师境前,他屡屡获得有关天宫的消息,知道桃源村秘术士一族负责看守天宫,原以为天宫是在东界某处,直到后来才知,天宫虽和东界有关联,但并非在东界某处,否则三朝的真仙玄仙们,又何必齐齐离开,飞升天外去寻找天宫。
往事重忆,经历了这么多,安伯尘对于传说中的天宫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五镇海渎只有四座岳镇,外人都称安伯尘脚底的这片土地为五界,实则只有东南西北四界。
那消失了的第五界,十有**就是天宫。
桃源秘术一族,霍穿云所属的神秘泰山派,似乎都和天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如此,天宫这代表天上地下无上权威的存在,在安伯尘眼中仍旧如同镜花水月,扑朔mí离。
“你且说来。”
安伯尘抬起头,淡淡道。
“若我将这个秘密说与你,你可承诺不再动枪?”
石翁眼看安伯尘对天宫生出兴趣,神情愈发放松。
“自然。”安伯尘说话间,已将无邪收入珠链,负手而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石翁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放得悠长,沉声道:“我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中了埋伏,不仅是我,胤、截、葵三朝前去找寻天宫的强者中,玄仙几乎全都中了埋伏,真仙也有数人中伏,被打落境界。”
安伯尘心中猛跳。
玄仙全被打落境界,这不就代表了,三朝实力大降,且还不是降了一点半点。难怪胤太子提前回来,毫无顾忌的和张七争权,在找寻天宫的过程中竟发生了这等大事,一旦此事传扬出去,恐怕会天下大乱,对于自己以及大匡故人们来说,绝对是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
“设下埋伏的是谁?”
安伯尘平复下心绪,问道。
在安伯尘的心中,来自九渊洲的这些上古正统仙神妖魔的后裔,无疑是天地间四合八荒最强大的一股势力,能让他们损兵折将,大伤元气的,亦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为首的那伙人自称天宫守护者,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五镇海渎的残余势力。”
石翁回答道。
闻言,安伯尘一怔。
自称天宫守护,除了桃源一族还会有谁。至于东岳王,他不可能动用全部力量对付三朝强者,至少安伯尘雷珠所操控的李九,仍率领着大军在天外充当流寇乱匪。只凭这两股力量,竟能阻挡住三朝强者,还设下埋伏,这怎么可能?
目光微寒,安伯尘凝视着石翁,冷喝道:“你休要瞒我。守护天宫的那些秘术士和东岳王手下的残兵败将,如何是三朝真仙玄仙的对手。再者,就算中了埋伏,为何玄仙全军覆没,反倒是真仙只有几人被打落境界。看来,你对我说的都是假话!”
这一回轮到石翁发愣,他没想到安伯尘竟知道这么多,好在他所说的都是实话,短暂的惊讶过后恢复从容。
“我若有一字欺瞒,此生再无可能突破真仙。”
石翁信誓旦旦的说道,话音一转:“只凭他们,自然无法对三朝的强者们构成威胁,他们之所以能得手,是因为利用了天宫。”
“怎么说?”安伯尘问道。
“得天宫者成就天帝霸业,可想得到天宫的认可,却并不容易。”
石翁看了眼他手臂上的裂痕,叹声说道:“历代天宫之主,哪个不是大功德者,想要坐上天帝宝座,必须先过了功德这一关。”
————
(今天两章一起发了)G!。
第五百二十五章 又闻天宫(下)
空茫茫的虚空乱流中,安伯尘静静听着,待到石翁说完,他的脸上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
“这么说来,胤皇、截皇、葵皇,包括皇朝的几个老祖,在他们漫长的岁月中,都没做过半点有助功德之事?”
石翁一愣,随即干笑着点了点头,掩饰住那丝惊疑。
他虽无法看清安伯尘的神态,可只从安伯尘戏谑的语气中,他亦能判断出那张斗笠下,朦胧雾气后,定是一张带着讥讽神色的面容。这个国师府客卿的话,说难听点,分明就是在说,三朝皇者尸位素餐,千百年的元寿都活到狗身上了。
一时间,石翁对于安伯尘的身份愈发好奇。
此人对三朝皇室不屑一顾,似乎并非是因为张七的缘故,而是他心中压根就没有半丝敬畏,非但如此,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他究竟是谁,这样一个对三朝心怀厌恶的高手,为何会来胤京相助张七?
石翁不住打量向安伯尘,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
就在这时,石翁脑海中忽然回闪过安伯尘手持银枪,寥寥数招击败太子府四客卿的场景。
身体没来由的一晃,石翁脸上涌起醉酒般的红晕,目射冷光,飞快的垂下头。
他忽然记起了,一百八十多年前,他随胤皇征战五镇海渎,胤国师战败东岳王那个乱匪,毁去五镇海渎,终于降临五界。谁曾想,在东界,他们竟然遭遇了最后一波抵抗。
可笑的是,抵抗者竟是一些手持凡间兵器的武将。
他们中也有几个真人,然而大多数却是实力相当于元婴期,甚至金丹期的蝼蚁,和九渊洲这个拥有仙神妖魔的庞然大物相比,就如同泥鳅和真龙。
三朝中人谁也没把他们当作一回事,派出门中最弱的弟子出战,想让他们沾点血腥,立点小功。
然而,令三朝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同等级中,东界的土著武将非但大获全胜,更有甚者,一人独战三人、四人都不弱下风。
上峰终于正视起这件事,也只是正视而已,并非重视,派出三两仙人,轻而易举的将那些土著武将击杀。
那年三朝格局未定,还有天地间其余势力从旁作梗,倒让那伙人逃走不少,像老鼠一样躲进边界之地,好在其后至今,陆陆续续的都已抓捕回来。
原本欲将他们处死,可上峰中忽有人言,东界土著武人虽无问道资质,可搏杀起来还算有几分本事,当可投入牢狱,日后用来给仙家子弟试炼。
于是乎,只要不是伪妖,但凡捕捉到的东界武将都被投入一处秘密大牢,不见天日,三天一顿的养着,用来当作仙家子弟的磨刀石。
虽然也有人说,东界武将本领奇异,若是不斩草除根,日后定成大患。
可也是只是寥寥三四人的担忧,就连石翁也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且不说他们早已在三朝的控制中,再难脱身,光是在资源紧缺的大牢里,饱受折磨,他们又如何能够静下心好好修行?更别说构成什么威胁
“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那个人的声音,石翁的回忆戛然而止。
冷汗顺着脊背流淌下,石翁抬起头,仔细的凝视着对面的男子,青衣斗笠、银枪贯虚空的场景,渐渐和他记忆中那些虎背熊腰、猿臂横兵、战死亦不屈服的武将们重合在一起。
国家养士三十年,仗义死节在今日!
这是那些凡人武将们,战死前都会喊出的话,那时候的石翁听了只是一笑了之,然而,今日看到国师府神秘客卿,耳边回荡起那句荡气回肠的血誓,石翁只觉头皮发麻。
那些凡夫俗子的武将不过修行了数十年,便有同级群战不败的本事,而眼前这人,他若真是东界余孽,他又修行了多少年?两百年,还是三百年?
倘若每一个东界武将,修行了数百年后,都能达到他这种程度
恐惧宛如毒蛇,从石翁心底爬出。
曾经天宫之下的天地中央大洲,即便历经变革沧桑,传承丧失,依旧是人杰地灵,也只有中央大洲才会诞生出这样的存在。
“你身上的裂纹,便是挑战功德付出的代价罢?”
安伯尘看向神色不住变幻的石翁,雾气朦胧下的面孔上,浮起一抹冷笑。
“是。”石翁深吸口气,挤出笑容道:“这些是功德封印,挑战功德失败后,受天诅咒,生出封印,打落境界。”
这便是秩序了,就算是玄天强者也没有挑战秩序的资格。
安伯尘心中暗道,看向石翁又问道:“功德究竟是什么,如何得证?”
“但凡造福天地之事,无论大小,都能称之为功德。”石翁答道。
安伯尘略一思索:“如此,天宫守护者和东岳王,可曾获得功德?”
石翁一惊,暗叹这人反应好快,又不敢隐瞒,苦笑道:“天宫守护一族守护有功,自然分到功德,东岳王功过参半,侥幸没有降级。”
“既然天宫守护者获得功德,那还有何好争?”安伯尘疑道。
“安客卿有所不知,想要有资格问鼎天宫,需得到功德三千道,聚成功德帝位。天宫守护者一脉,加起来收获的功德,亦不足一道。”
石翁解释道。
闻言,安伯尘倒吸口冷气。
世世代代守护天宫,绝对是大功一件,如此竟才只得到不足一道的功德,想要问鼎天宫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转念一想,安伯尘隐隐猜测到,等三朝真仙玄仙回转,东南西北四界三朝之地,定会是一番全然不同的面貌。至少为了攒够功德,那些仙神妖魔必须做些造福百姓的事。
对于自己而言,这又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安伯尘暗叹一声,抬头看向石翁,问出他最关心的那件事。
“天宫何在?”
石翁没再回答,他看着安伯尘,脸上渐渐浮起笑意,皲裂的皮肤簌簌颤抖,狰狞而丑陋。
“就算告诉你,你也没命去找了。”
石翁收起那副谦卑和恭敬,露出他原本的面目,幽幽说道。
从他身后的虚空中飞出一张大网,紧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大网的每一格都透着深厚如渊的气息,却是一个个空间,里面或者刮着青色的大风,或是燃烧着紫色的火焰,又或散发着浓郁的寒气。
天罗地网,密密麻麻的罩向安伯尘,看这副架势,就算安伯尘的变化之术再精妙,也无法穿网而过。
冷冷注视着安伯尘,石翁讥讽道:“你真以为我会用这些秘密换取逃命的机会?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把你引来此处,一路结网,眼下虚空罗网已成,你这个东界余孽也只有受死的份了!”
出石翁意料之外,青衣斗笠男子并没露出半丝的情绪波动,反而转身向自己望来,脸上的浓雾层层散去,露出那双黑亮而又深不可测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一切。
心头一缩,石翁忽然感到一丝不安。
第五百二十六章 虎狼之劫
莫非他早就猜到我会这么做?可他为何还安之若素的站在这里?他的枪再厉害,也绝无可能刺破真仙境的道法虚空罗网
石翁如是想着,心也渐渐平静下来,直到他看见从安伯尘头顶氤氲升起的那三团烟气。
“真仙境法宝!三件这怎么可能”
石翁面如死灰,身体犹如风中枯叶,无力的摇摆着。
真仙境的法宝是三朝最顶级人物才有资格拥有,即便是他,在真仙境时也未曾获得一件真仙境法宝,对面那人竟一下子祭出三件。法宝周身散发着浓厚的气息,化作条条流烟张牙舞爪,仿佛要将虚空挤碎。
“皇极清世镜,疾!”
安伯尘口念咒语,左手捏出法诀,指向虚空罗网。
皇极清世镜是皇道宗的重宝,可将一方山河天地收入镜中,并能倒映出十片山河。当下,一片山河从镜中浮现出,青山绿水,悬峰如斗,江流奔腾,横亘千里。
从虚空中传出清脆的破裂声,却是那片山河飞快扩大,将石翁的虚空罗网撑裂了一个大洞。
安伯尘未能完全炼化皇极清世镜,能发挥出的威力不足三成,因此舍弃十片山河,只倒映出一片。而石翁以六重天巅峰的修为强行施展真仙道法,面对真真正正的真仙境法宝,如何能是对手。
眼见安伯尘跃网而出,石翁脸上露出恐慌之色,转身欲逃。
正在这时,一座巴掌大小的山峰“嗖”地从后方飞来,石翁匆忙转身,山峰正中他面庞,将他打翻。
天衍宗的天都乱斗峰,可以八卦之相演算,分化出六十四座山峰,只有巴掌大小,可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抵得上一座横亘万里的大山,安伯尘同样没能完全炼化,只能砸出三四座,可对付一个六重天巅峰的仙人绰绰有余。
“这些法宝倒也好使。”
安伯尘颇感兴趣的自言自语道,收回皇极清世镜和天都乱斗峰,也不再去用另一件真仙法宝阴阳分天剑,直接一枪掷出,化作流光贯穿石翁的肉身和元神。
从洞天福地宗门手中坑来的法宝第一次派上用场,安伯尘甚觉新鲜,他虽不好用法宝,可想到这些法宝威力惊人,能给小官他们用来保命护身,不由得暗暗盘算起,也许离开胤京前,能从张七手中再搞一批真仙境法宝。
真仙境法宝每一样都积累了数代仙人的心血,弥足珍贵,岂是像青菜萝卜要多少有多少。
倘若张七知道安伯尘有这个打算,定会气吐血。
打量着石翁悬浮在虚空暗流间的尸身,安伯尘想了想,又祭出一颗雷珠,钻入石翁体内。
从石翁的叙述中,安伯尘知道他和胤太子的关系明显不同于其余客卿,应当是胤皇室中的老人,安伯尘已有了李九、钟八和九幽鬼王三个傀儡,再多一个分神操控太过累人。安伯尘也不打算控制石翁,却想知道那个神秘的天宫究竟在何处。
石翁的记忆如流水,通过雷珠涌入安伯尘脑海。
也不知是多少次做这种事,安伯尘早已没有当初“偷窃”别人故事的新鲜和刺激,看过的故事越多,安伯尘反而越是乏味。
成又如何,败又如何。
纵能得意一时,人生弹指即过,荣辱得失,尽归黄土。譬如李九、钟八、九幽鬼王以及石翁等等,生前再风光,到头来,还不是化为白骨。
“天宫原来如此。”
口中喃喃有词,忽然间,安伯尘眉头一皱,又一段记忆钻入脑海。
脸上浮起潮红色的激动,转瞬即逝,安伯尘目光闪烁。
“东界武将被俘,关入囚牢为何红拂未曾和我提起。”
安伯尘回想起在他带着逃难的琉民离开时,那些各诸侯王传人麾下的虎狼们,其中也有不少好手,神师境,真人境,看起来像是经历过战火,从三朝手中逃离至虚空边界。
而在石翁的记忆中,没过几天,截朝和胤朝的高手便杀至,将他们全部俘获。那是三朝最后一次出手捕捉东界武将,在此之前,三朝也一直没有真正停手过。
而三朝留守的仙神妖魔,一直和飞离天外的真仙玄仙们保持联络,所以石瓮才会知道。
说起来,那最后一次捕捉和自己不无关系,若非自己惹上彭三,也不会让他们暴露。
安伯尘心中想着,从珠链里取出琉璃瓶。
珠链的品秩奇高,即便在虚空乱流间,安伯尘也能联系上司马槿。
“太子府派出六客卿,一真仙,五个六重天,已被我杀了两个。”安伯尘信中写道。
司马槿的回信很快到了。
“将计划提前,我会发动龙门客栈配合你。”
“被囚禁的大匡虎狼是怎么回事?”
安伯尘也懒得绕圈子,在信中问道。
“你都知道了。”司马槿的回信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依旧轻描淡写:“一直没和你说,是怕你做傻事。”
“什么傻事?”
“去救不值得救的人。”
不值得救?
安伯尘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司马槿的话。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必须将那些武将们救出。
大匡裔苗剩下的本就不多,更何况是沙场经验丰富的虎狼们,这些虎狼算是安伯尘的后背,起于那个因为吕风起的缘故而道技昌盛的年代,若将他们救出,精心培养,日后又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无华、霍穿云他们在蓬莱,吕风起在地府,还有一个可能还活着的关云翼在天外,再加上安伯尘的圆井宗,厚积薄发个百多年,未尝不能有所图。
“你现在去救他们,只是死路一条。你若不肯放弃,等回来后,我再与你细说。”
看着司马槿的传信,安伯尘心知其中定还有其它的隐情。
不过知道了还有一匹大匡虎狼存在,安伯尘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或多或少感到几分慰藉。
将石翁打落虚空乱流,安伯尘飞身而起,寻向拾龙客而去。
当安伯尘看见拾龙客时,他正在以一敌三,和龙象岛三岛主苦苦缠斗。
龙象岛三岛主虽都已负伤,可三人合力,倒也不惧拾龙客。
第五百二十七章 故人不相识
又是一个雨夜。
灰蒙蒙的庸京大雨中,黑袍布鞋的男子站在小楼上,望着檐下断了线般的雨珠,眉头深皱。
他讨厌下雨,因为他还记得,正是在那个淅淅沥沥的雨夜中,两柄古怪的刀,一长一短,刺入他父母的眉心。他站在父母的尸身前,发了一夜的呆,翌日,雨过天晴,他一把火烧了张家庄,转身向关中走去。
从那以后,每到雨夜,他便辗转反侧,夙夜难寐,也不知是因为眉心中那两柄没一刻断过蜂鸣声的魔刀,还是因为心中的恐惧。
“斩仁舍义,魔心已成,从今日起,此生无忧。”
一百多年前,那个将他从五镇海渎带到庸京的男子如是说道,而张布施也正式拜入葵朝魔师座下,成为他第十二位弟子,人称无忧君。
在那之后,张布施的修为突飞猛进。
同代弟子中,他只逊色于魔师次徒,有葵京第一公子之称的龙阳君。
至于魔师首徒,早在龙阳君突破到仙人境时,就被龙阳君偷袭毁了肉身,吞食了元神。
这便是魔修们所奉行的大道唯心,只要你足够强大,弑兄杀师也没人会说你什么,在这片灰暗得如同古旧水墨画的王朝里,一切规则都显得很简单,却也比什么礼仪法度还要坚不可摧。
被张布施吞噬了元神的魔师弟子已有三人,和龙阳君相等。
除了如师如父的葵朝魔师外,张布施最想杀的便是龙阳君了,可如今的他,却不觉得自己有独自一人击杀龙阳君的本事。
杀人成魔,杀魔成魔神。
因此,他实在无法拒绝那人的邀请。
打开手心中的信笺,张布施又看了一遍,他依稀还能回忆起给他写信之人的音容笑貌,还有那柄曾几何时让他热血沸腾的银枪,如今再回想起来,却又无比陌生,就好像从前读过的一个故事,而那些人只存在于故事中。
将信笺收回,张布施又看了一眼绵绵夜雨,飘然下了楼,身体仿佛滴落水盆的墨汁,化作一蓬黑雾,扩散弥漫开来。
葵朝的雨夜中,第一王风在前,引着龙阳君兜着圈子,张布施在后,小心翼翼的吊在龙阳君身后。
当他们到达五羊城时,就见到一抹银光冲破雨夜。
在虚空乱流中,安伯尘并没杀死龙象岛三岛主。而是等拾龙客几将油尽灯枯时,现身出手,重创龙象岛三岛主,随后带着昏迷的拾龙客破开虚空乱流。
受到重创的龙象岛三岛主想要回转太子府,又或者被太子府之人找到,少说也需三四天,而在这三四天中,胤太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定会束手束脚。
安伯尘最大的后手便是他所隐藏的真正实力。
张七不知,胤太子亦不知,等他们都知道时,安伯尘或许早已带着司马槿逃之夭夭。
五羊城的峡谷外,第一王风瞥见安伯尘,猛地止住脚步。
安伯尘将夹在腋下的拾龙客丢在地上,大雨哗啦啦的击打着斗笠,顺着笠沿流下,安伯尘转过身,看向第一王风。
第一王风依旧像从前那样不假辞色,绷着脸,冷冷注视着安伯尘。
“好久不见了,王风兄。”安伯尘笑道,眼见第一王风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安伯尘莞尔:“我还以为司马槿已经解释清楚,看来王风兄还是不放心安某,要不等今日事了,我去拜会一下月大掌柜。”
从少年相逢至今的心思,被安伯尘说破,第一王风也忍不住面红耳赤,狠狠瞪了眼安伯尘:“休要胡说。”
话音落下,安伯尘哈哈大笑,第一王风摇头苦笑,两人之间阴差阳错产生的长达百多年的小恩怨在这一笑间,随着风雨烟消云散。
雨夜漫漫,一条人影从远处飘来,缓缓落定。
来者正是号称葵公子的魔师次徒,龙阳君。
他生得一副好皮相,唇红齿白,只不过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太过阴柔俊美,脂粉味太重。
“两位,在说什么好玩的事,可否说出来,让本君也乐一乐。”
龙阳君笑盈盈的说道,好奇的打量着青衣斗笠的安伯尘,目光柔和,似乎颇有好感一般。
身为葵朝代掌者,龙阳君很久之前便发现了第一王风。
一个修为奇高的白目男子,一对明显不同寻常的小夫妻,竟然来到葵朝开起客栈,且对生意的好坏不闻不问,龙阳君岂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然而第一王风和月青青一没闹事,二没张扬,有禁杀令在先,龙阳君也不好对他们做什么,只能紧盯着。
直到今天,那个男人终于走出客栈,不顾雨夜出了城,龙阳君自然好奇无比,紧跟着第一王风来到五羊城外的山谷。
第一王风冷冷看向龙阳君,嘴角透着嘲弄,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安伯尘笑了笑,也没搭理这个阴阳怪气的魔师之徒。
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安伯尘听到一阵脚步声,来自五羊城另一边,不是张布施,而是随着石翁等人一起到来的黄天老人。
黄天老人自恃身份,未和另外五个客卿一起出手,而是闲庭信步于五羊城外,静等好消息。
此时他也察觉到古怪,他修为真仙,如何发现不了平安无事的安伯尘。
奈何此地是葵朝,饶是黄天老人也心怀忌惮,不敢大张旗鼓的杀来,而是慢条斯理的踱着脚步,显然不愿惊动葵朝高手。
这只说明一点,在葵朝也有真仙境的存在。
安伯尘心如明镜,黄天老人也将入局,葵朝之行也将在不久之后大功告成,只差一个张布施。
“这位想必是近些日子名声大噪的国师府新客卿了。”
龙阳君不怒不恼,打量着安伯尘,脸上挂着动人的笑意:“莫非张七和那位太子殿下的战火,已经蔓延到我葵朝来了。”
安伯尘实在不想和一个将死之人说太多废话,不置可否的点头,微阖双眼。
龙阳君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转瞬消散,第一王风和安伯尘若是单独站在他面前,他早就动手了。然而对方有两人,一个是隐伏葵朝一直令他忌惮的神秘高手,另一个则是声明鹊起的国师府新客卿,长街一战虽发生在胤京,可耳目颇多的龙阳君又如何不知。
冬季的夜雨夹杂着丝丝凉意,修行到龙阳君、安伯尘这种层次者,哪还惧怕夏暖冬寒。
可不知为何,龙阳君心中忽地升起一丝寒意,没来由的,却又无比真切。
媚眼中闪过警惕,龙阳君哈哈一笑,朝向安伯尘和第一王风拱了拱手:“两位似乎已完事了,如此甚好,就此别过,本君不送。”
说着,龙阳君缓缓转身。
大雨忽然变得疾骤,噼里啪啦的击打着山谷间的森森树木,风雨声中,一阵脚步声响起。
安伯尘猛地睁开双眼,复杂的望向那个从灰暗雨夜深处走出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