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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夕何夕     仙朝帝师txt下载     仙朝帝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宫,机缘?

    大梦醒来,九辰君遥望远天,一动不动,许久长叹口气,回身走进峡谷……

    收拾行装,把最爱不释手的《桃源神怪谈》藏入怀中,一切都整理妥当后,九辰君向桃源村走去。

    村子和峡谷间隔着荒野,这片荒野并不算很大,骑上一匹快马半天便能回到桃源,偏偏九辰君慢悠悠的走着,也不施展秘术,足足走了三天三夜。

    “想了三天三夜,可曾想通?”

    十六座山峦已清晰可见,距离桃源村也只剩两三百步,安伯尘问向面色阴沉的九辰君。

    “不解,实在不解。”九辰君仰天长叹道。

    他一路苦思冥想,花了三天三夜也未尝有所收获,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桃源长老们要隐瞒九轮秘术的真相。聪慧如他者,很少有想不通的事,既然想不通,那只有去问了。

    不单是九辰君,一旁的安伯尘同样不解。

    两人到达桃源时,已是日薄西山,黄昏下是载歌载舞的桃源子弟们。

    世外有桃源,老少俱清寡。

    桃源中人离世已久,虽然普遍天资卓越聪颖过人,可却淳朴善良,不经世事。就比方第一王风和月青青,都是人中翘楚,却被赵家皇叔轻而易举的诓骗,又被安伯尘化作的无邪居士蒙骗,至今不知真相。

    夜色尚浅,山下的平原中便已升起一搭搭篝火,火苗冉冉,将周围人的面庞映得红扑扑,所有人都是一脸笑容,犹如过节。这便是桃源的夜晚,只要完成了功课,无论哪一部的子弟都可以来山下聚餐,围着篝火起舞高唱,其间也会有长者参与,老少同乐。这番场景有些眼熟,却让安伯尘想起了南荒的楼寨,那些憨厚朴直的荒民。九辰君困于巫庙那么多年,之所以没被逼疯,或许也和荒民有关,睹物思人,神游出窍混迹歌舞欢腾的荒民中,或多或少令他想起了曾经的桃源村。

    和往常一样,几个临时编排的节目后,大家停止说笑,正准备用餐。

    这时,一条人影踏着月光从远处走来,桃源村的子弟们扭头望去,同时安静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九辰君会出现在这里,他名义上虽为桃源当代弟子,可无论是桃源子弟还是长老,谁都不曾把他看作一个普通弟子。论及身份,他虽比不上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却足以和中年执事们相提并论。在所有人印象中,这傍晚时的宴会他从未参与过,大多数时候他宁愿一个人在山顶打坐苦修,也不愿和众人同席为伍。

    一时间,在场的桃源子弟们都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是尴尬还是受宠若惊。

    “王滨!”

    从人群里站起一个清丽的少女,她笑着向九辰君打招呼,旁边的少女们都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你这未婚妻倒也是大方得体。”

    看向为众人解围的少女,安伯尘笑着道。

    九辰君没有理会安伯尘,他朝向那少女点了点头,却不苟言笑,目光飞快的掠过少女,扫视众人。

    少女微微失落,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却依旧强撑着,看得安伯尘不住摇头。

    夜幕下的山间静悄悄的,随着九辰君的脸色愈凝重,气氛渐渐变得压抑,就连篝火似也停止了摇晃。

    “诸位。”

    扫过众人,九辰君忽然朗声道:“今日我来此,是为了宣布一件事。”

    紧张的气氛稍稍放松,人群中传出嗡嗡的议论声,年轻的子弟们全都好奇的望向九辰君,目光中有崇敬,有仰慕,九辰君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异常高大,竟不输给那十六座山峦。唯独参与宴会的几名长老面露古怪,眉头紧锁。

    “这件事关乎所有人,关乎我桃源的未来,关乎秘术的真相。我们都以为秘术的境界只有七轮,实则大错特错,秘”

    刚说了个开头,九辰君戛然而止。

    他张大嘴巴,蠕动嘴唇,可不知为何,却不出丝毫声响。这一刻,他竟失声了。

    无数道疑惑不解的目光扎在他脸上,九辰君面露急色,任凭他如何努力,愣是无法出声。没过多久,人群中嗡嗡作响,桃源子弟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再看向九辰君时,目光中隐隐多出几丝讥讽和嘲弄。

    生平第一次,九辰君只觉无比窘迫尴尬,脸上火辣辣的,红了一大片,也不知是愤怒还是难为情。

    “第一王滨,族长传见你。”

    就在九辰君快要疯了的时候,一名长老从人群中站起身,嘲弄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这既是给台阶下,也是警告。

    冷冷的看了眼那名长老,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九辰君僵着脸,亦步亦趋走向中央大山。

    “何苦来哉?”安伯尘轻叹一声。

    “既是真相,那便要公之于众。既然我们所修行的秘术有九轮,那为何不能实话实说。”九辰君面无表情道。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冷面热心之辈。”

    哂笑一声,安伯尘低声道:“既不愿同弱者为伍,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本该知道的真相,还真是个矛盾的人。”

    如九辰君这样性格孤僻的天才,往往矛盾得令旁人无法看懂。

    各部长老们只用目光交流着,久久没能商议妥当。

    “你只是在梦里梦见了所谓的天庭,看到了华表,便来此大放厥词?”

    一名红头的长老上下打量着九辰君,冷冷一笑:“都说你是个天才,我看却是言过其实,今日看来倒像是个傻子。”

    面对长老的讥讽九辰君毫不示弱,眼睛一翻:“那不是梦。”

    “痴人说梦!”又有一位长老讽刺道。

    九辰君也懒得和他们啰嗦,眼睛一闭,充耳不闻。

    他眼睛方一闭上,那两位长老脸色立马变了,从讥讽变成担忧,默默摇头。

    “长老们还在进行最后的努力,想劝服九辰君。偏偏九辰君毫不领情,将他的倔强暴露无遗那时的九辰君怎么就不会说谎。”

    站在门口,山岚夜霭下,安伯尘看着气氛僵硬的大殿,心情复杂。

    百多年前的九辰君和巫庙中的九辰君完全是两个人,一个性情刚硬而倔强,一个诡计多端狡猾无比,唯一相同的地方,或许就只有他骨子里始终未曾消失的孤傲。

    “长老们最怕的,并非九轮秘术的真相,而是生怕暴露了天宫。如今的九辰君还没想到这点,却在日后逃到南荒后方才现,倘若这时他没有和长老们翻脸,而是秘密寻找天宫所在”

    心意一动,安伯尘站在山巅,俯瞰向整个桃源村,脸上渐渐浮起激动之色:“莫非我的那个机缘正是指的天宫?天道紊乱,秩序不存,仙神们离去得匆忙,定然有许多宝贝未曾带走,否则也不会在许多年后还惦记着这里。传说中的天宫里宝贝无数,仙丹仙酒,说是吃一粒便能让人白日飞升,喝上一口便能与天同寿。我若能找到传说中的仙丹妙药,吃了以后说不定就能补足元气,重新形成周天循环!”

    安伯尘虽也是修道之人,可和历史上的仙神相比,却犹如天壤。大匡的丹药无济于事,玄德洞天太白山得来的丹药效果甚微,可天宫里由真正神仙炼制出的丹药定会有奇效。比起日夜苦修,吞食仙丹算得上捷径中的捷径。

    虽有些想当然,可若不试一下,又怎会知道正确与否。

    “水火风三位神君何在?”

    安伯尘低喝道。

    少时,从远处飞来三道异光,刹那后,三名神君已出现在山巅大殿外。

    “居士,这场戏可顺利?”水神君煞有介事的瞟了眼殿内,娇笑道。

    “马马虎虎。”安伯尘不欲啰嗦,直接进入正题:“三位神君可知天宫?”

    闻言,三神君同时一愣,水神君、风神君点头,火神君则面露迟疑。

    “如此,还请两位神君帮本居士跑个腿,在这桃源村内外巡视一番,看看有没有上古天宫遗留下的迹象?”朝向水神君和风神君拱了拱手,安伯尘道。

    水神君眼见安伯尘一脸严肃,知道事关重大,也不婆妈,和风神君齐齐道了一声不敢,转身而去。

    “居士那火儿做什么?”待到风水二神君走后,火神君挠了挠头,不甘的问道。

    笑了笑,安伯尘转头朝向殿内:“你便呆在这里,和我继续看完这场戏。”

    安伯尘话音方落,从大殿内传来一阵叹息:“你没说错,的确,秘术有九轮。”

    说话者是个乌老者,穿着最为朴素,却坐在最中央,正是当今桃源族长。

    九辰君闻言,眼皮微动,却依旧我行我素,不予搭理。

    “然而,此事关乎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若是泄漏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老族长和声和气道。

    “你说的秘密和我桃源有关?”见到老族长都放下身段,九辰君也不好意思继续托大。

    “也算是。”老族长沉吟道。

    “哼,既然如此,又为何要隐瞒于我等?”九辰君不屈不饶。

    他最后这一句话终于让老族长连同一众长老全都失去耐心,既是秘密,自然不能谁都知道,如此冥顽不灵,还有什么好说的。

    “从今往后,你便留在这里修炼吧。”老族长挥了挥手,眉宇间浮起浓浓的困乏。

    九辰君一愣,正想说什么,就在这时,突然间天摇地动

    “居士,时辰到了。”殿外的火神君陡然一惊,连忙道。

    时辰到了

    咀嚼了两遍,安伯尘方才醒悟,再看向殿内,所有人包括九辰君在内都宛如木雕,又好似戏偶般,一动不动的僵立着,保持着前一刻的动作。

    “你且替我好生照看此处,万一九辰君清醒过来立刻召回水风二神君联手制服。”

    朝向火神君叮嘱了两句,安伯尘回过身,从山巅跃下

第三百一十五章 劫色

    安伯尘迷迷糊糊睁开眼皮,没入眼帘的是神情复杂的司马槿。

    “红拂”

    安伯尘面露喜色,刚想起身就觉后脑隐隐痛,四肢还都紧绷着。

    低下头,安伯尘怔怔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自己,随后不解的问向司马槿:“红拂,你这是”

    “你是谁?”司马槿脸色冰冷。

    安伯尘哭笑不得,却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巫宗,也就是九辰君已经被我困在神仙府中了。红拂,你且给我松绑吧。”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九辰君,故意说这些话来骗我?”

    “要不说些以前的事?”

    “你若夺舍小安子,他的记忆自然都归你所有。”

    安伯尘愁眉苦脸,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才能说服司马槿,就见司马槿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绷着脸蛋,随后“噗哧”笑出声来,上前将他扶起,小心的解开背后的布结。

    “怎么又突然信了?”活动着筋骨,安伯尘一头雾水。

    “你这呆样世上可没人能装得像。”

    轻声说着,司马槿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又看了眼安伯尘,眸中浮起一丝愧疚,稍纵即逝。

    “真没想到巫宗居然就是那个九辰君,还好被你困住。小安子,你准备如何处置?”

    闻言,安伯尘面露异色,想了一会儿道:“我准备先剥夺他的记忆,然后再夺了他的魂体,彻底除此后患。”

    话虽这么说,安伯尘心中却生出一丝惋惜。桃源中的九辰君英姿勃,有豪杰之质,安伯尘走南闯北,也只在吕风起、典魁身上见过,然而除了英豪的气质外,九辰君身上另有一丝连吕风起和典魁都没有的东西。

    为了真相而不惜和桃源长老们抗争,却是一种天下大公的豪侠之气。无论化身巫宗的他如何阴险狡猾,至少在桃源里,那个少年人的所作所为当真令人佩服。

    不由自主的,安伯尘生出惺惺相惜之情,转瞬想起这九辰君乃是欲图他肉身的大敌,不由哂笑。

    “小安子你还真是,这说着说着又开始傻笑了。”恨铁不成钢般看向安伯尘,司马槿嗔声道。

    “红拂,你可知道我在九辰君的记忆里现了什么?”

    安伯尘轻咳一声,卖了个关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司马槿显然不想让安伯尘得逞,只是耸了耸肩,背对着安伯尘,语气稀松平常:“你现了什么?”

    无奈之下,安伯尘老实道:“十年后,仙神降临八成是为了寻一处地方。”

    “是什么?”司马槿兴致稍起。

    “天宫。”

    心头咯噔一下,司马槿猛地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安伯尘:“天宫?”

    “正是,传说中天上神仙所住的天宫。”

    难得见到司马槿吃惊的模样,安伯尘暗暗好笑,遂将桃源村里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来。

    司马槿目光闪烁,越听她的脸色越复杂,到最后竟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也不知是自嘲还是解脱。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年来她苦苦寻找的东西并非有想象中的那么遥远,就在她身边,就在她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如若小安子说的都是真的话。

    她寻找仙人秘籍为的就是借助仙法逃离这一世,从龙宫得到的那部秘籍虽然玄奥不俗,可随修炼渐深司马槿才现,秘籍上并没她想要的东西。她原本打算上到洞天福地,或者更远更高的界面寻找仙法秘籍又或是法宝,完成她这么多年来的愿望。却因遇上安伯尘,始终踟躇犹豫着,只将那个秘密藏在心底深处。

    现如今突然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原来这片土地便是曾经道法最昌盛的洲地,在这片土地上更是埋藏着拥有无穷尽法宝、秘籍的天宫,这样一来倒也不用再苦苦奔波了。

    可是

    抬头看向安伯尘,司马槿欲言又止。

    “还有一个好消息。”安伯尘乐滋滋道。

    “什么好消息?”司马槿撩开颊边的长,轻声问道,掩饰着她此时复杂的心情。

    “我在神仙府中曾察觉到一丝聚成周天循环的机缘,相系于九辰君,我一路跟着九辰君,所现的最大秘密便是天宫,十有**正应那丝机缘。若是找到天宫,寻到了传说中的灵丹妙药,又或者其它什么,说不定能让我恢复修为。”

    安伯尘自顾自的说着,并没现司马槿脸上的笑容并不那么自然。

    安伯尘若能恢复修为,司马槿自然会替他高兴。然而,那座不知身在何方的天宫不仅藏有安伯尘的希望,同样也怀有她的希望,又或者说是曾经的希望。如果永远看不到希望,司马槿尚能陪着安伯尘继续游戏下去,逍遥探险,打打匡帝报报仇。一旦希望出现,送到她面前,司马槿也不确定她能否经受得住诱惑。

    “现在轮到你呆了。红拂,你在想什么?是不是等不及想去找那天宫了?”

    耳边传来安伯尘的笑声,司马槿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就真的确定那丝机缘指的是天宫?而天宫又一定存在于大匡?”

    “八成吧。”安伯尘想了一会开口道,顿了顿又道:“即便我猜错了也无妨,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我一辈子无法恢复修为。可既已现了这个秘密,若不尝试一番定会后悔。”

    “也对车到山前必有路。”

    司马槿附和道,神情渐渐变得轻松,抬头望向穹顶,天色已亮。

    “我已把李小官悄悄弄了出来,我们先去接他,然后便回谷阳县。”

    整理好心情,司马槿笑着说道。

    她挂念了一宿安伯尘,眼下见到安伯尘醒转,一心相系,浑然忘了那只被她扔进珠链的巫偶

    打了哈欠,李小官习惯性的拍了拍肚皮,又惬意的伸了懒腰,睁开双眼。

    第一眼看都的是一名陌生的少女,第二眼

    李小官打了激灵,脸上的肌肉不住颤抖着,满眼的恐惧,却是现他一觉醒来竟来到了天上。

    “妈呀”

    李小官撕心裂肺的叫唤着,脚踩砧板大小的剑甲,手舞足蹈的维持平衡,脸色煞白。

    “李将军,可是想念令堂了?将军果然孝顺。”

    九公主的匡话虽有些别扭,可声音柔和,听来赏心悦耳。此时见到李小官激动无比的模样,眼里隐隐噙着泪珠,又听他这么一声叫唤,只当他一觉醒来思念娘亲,不由心生感动,也让九公主想起了她从没见过的母妃。

    鼻尖一酸,眼眶一红,被李小官这么一“感染”,九公主哪还忍得住,眼泪哗啦啦的流淌了下来。

    这一回却轮到李小官傻眼了,他止住哀嚎,怔怔地看向哭成泪人的九公主,越看越吃惊。

    昨晚上还睡在楼寨中,怎么一大早竟跑到天上来了?这已经够奇怪了,最荒谬的还是眼前的姑娘,自己刚醒来,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咽开来。这到底算哪门子的事?难不成我还在做梦?

    心中如是想着,李小官伸起双臂,两只手同时重重地掐向耳朵。

    “妈呀疼!”

    这不是梦!

    李小官苦恼的松开手,就见对面的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随后破涕为笑:“李将军,你这样,是为了逗朵朵开心吗?”

    什么乱七八糟?这小妞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我怎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李小官光着上身,蜷缩在高空的晨风中,陡然间心里冒出一个令他又爱又怕的想法。

    难不成我李小官人被劫色了?

    在琉国时,李小官没事时就去逛旧唐古道,每当遇上那些穿着光鲜英俊风流的公子哥,他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总会觉得忿忿不平,亦会生出一丝自卑。可来到南荒后,李小官自信心暴涨,一下子蹿上十座墨云楼那么高。和南荒的蛮子相比,他也算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浊世佳公子一枚,光从那些蛮女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

    如今被劫色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

    李小官眉毛一跳一跳,不无得意的暗暗遐想。他抬头看向九公主,忽然现这“劫匪”生得也算俊俏,皮肤白,眼睛大,头乌黑,正符合他李小官人的标准,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昨晚上到底有没有生什么,她把我带到这么高做什么?难不成想在天上玩什么花样?

    李小官胖乎乎的脸蛋变得通红,扭捏的看了眼九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中却迫不及待。

    “奇怪了,阿芪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李小官心如蚂蚁咬噬,一阵酥麻时,耳边响起九公主的低语。

    阿芪那个蛮女

    猛地抬起头,李小官脸色又是一变,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和她是一伙的?”

    “是啊。”九公主好奇的看向李小官,点头。

    “这么说,你们两个都想要那个我?”

    李小官面露警惕,打量了眼四周,又悄悄往后挪了一步,方才小心翼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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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有点事,今天就一更了。大家节日快乐~)

第三百一十六章 齐聚南荒

    李将军这是怎么了?

    狐疑的看向李小官,九公主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如今正在逃亡的路上,她也无暇去多想什么。

    迟疑片刻,九公主羞红着脸如实点头。

    她长得称不上国sè天香,却生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眉目秀美,皮肤雪白,此时羞涩起来眸如剪水,平添一丝动人的风情,看得李小官双目圆瞪,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然而下一刻,李小官便哭丧起脸来。

    若只被眼前这小妞劫走他非但不会沮丧,且还一百个乐意,可一想到那个蛮nv,李小官不由得起了一身jī皮疙瘩,眼里闪烁着恐惧。

    “李将军,你到底怎么了?难道你怕高?”九公主好奇的问道。

    李小官下意识的tǐng直腰杆,鼓着腮帮子连连摇头,转眼后软了下来,讪讪一笑道:“敢问仙子,你那位阿芪姐姐去哪了?”

    这个李将军不但英勇,为人也很是有趣。

    听到“仙子”二字,九公主的脸更红了,心里却欢喜得紧。

    身处爱恋中的人往往都是睁眼瞎,非但看不到对方的缺点,就算看到了,也要牵强附会的把那当成优点。待到曲终人散时,却又截然相反起来。

    “阿芪姐姐,先行一步找巫宗去了。李将军莫急,等我们到东山,你就安全了。”

    九公主认真的说道,她刚说完,就见李小官tuǐ一软,一屁股坐在剑甲上,还好她眼疾手快,及时施法变大了剑甲,方才托住李小官。

    “安全安全个屁等到了东山,俺李小官这辈子可都毁了。”

    李小官喃喃低语着,额上冷汗滚滚。

    陡然间,李小官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九公主,少时脸上浮起谄媚的笑容:“这位仙子姐姐,你想想看,一个大饼硬是分给两个人,怎么能吃得饱?你看不如”

    面对李小官“挑逗”的目光,九公主打了个哆嗦,一时无语。

    李将军还真是个怪人,刚才还在说阿芪姐姐,现在又突然说起大饼来了。都说匡人多智,行事谈吐暗藏玄机,令人难以捉mo,应该就是李将军这种了。

    “我说这位仙子姐姐,别理你家阿芪姐姐了,带我sī奔吧!”

    却是李小官实在忍不住,也不顾难为情,腆着脸叫道。

    九公主终于反应过来,短暂的诧异后,浓浓的喜悦自心底dang漾开来。

    是啊,阿芪姐姐也喜欢李将军,可李将军只有一个人,又怎么能够把心割成两瓣,同时喜欢两个人。他既然选择了我,那只好对不起阿芪姐姐了。

    只挣扎了一小会,人类的天xìng占据了上风,九公主轻轻点头,随后又问道:“那李将军,我们去哪?”

    “当然是回琉国。”

    李小官长舒口气,掸了掸屁股站起身,喜滋滋的说道。

    “琉国,是在大匡吗?”九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那是,我琉国可是大匡最繁华的诸侯国。”李小官除了琉国外再没去过其它诸侯国,此时心情一阵轻松,也习惯xìng的吹嘘起来。

    “那你李将军可是大匡最繁华的诸侯国里,最厉害的将军吗?”九公主期盼的问道。

    冷不丁的听到九公主这么一问,李小官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他在琉京时尽听人说南蛮如何如何可怕,从先帝至今,远征南荒的大匡将军还没出过一场真正的胜仗,更没有过像自己这样深入敌后月余且还活蹦1uan跳的将军。光从这一点上来说,俺李小官李将军的确算是非常非常厉害了。

    得意的一笑,李小官昂起头,一脸深沉道:“仙子好眼力,不过嘛,就差那么一点点。李某还有一个兄弟,乃是我琉国第一猛将,在他之后,咳咳,也就轮到”

    没等李小官说完,九公主1ù出雀跃之sè:“那就好,等到了琉国,你也可以保护我。”

    嗯?这个劫sè的小妞想得还真够长远的,只不过有些傻!嘿嘿,等回到琉国,看谁劫谁的sè!

    李小官眯眼瞧向九公主,美滋滋的想着,就见九公主突然绷紧脸,急声道:“李将军,我们快走吧,等父皇现,就走不掉了。”

    “好小官忙不迭的点着头,陡然一愣:“父皇?这位仙子,你究竟是谁?”

    “别闹了,李将军。”九公主瞪了眼李小官,闷闷不乐道:“昨晚不都和你说了,我是南荒九公主,匡名朵朵。”

    闻言,李小官怔立当场,嘴巴张成鸭蛋状,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mén。

    老天爷,你究竟想把俺怎么着竟让一南荒公主来劫俺的sè,还是最美的那位公主这是在演戏吗?等等,这傻公主想和俺去琉国!

    李小官的眼睛顿时一亮,搓着双手满脸红光。

    千里奔袭杀入南蛮,忍辱负重佯装投降,却在最后把南荒公主抓回琉京这可是大功一件!百多年里都未曾有过的天大功劳!

    这一刻,李小官已能想象出日后传唱大江南北的那段戏文——琉将李小官,不惜sè相擒公主。

    “李将军,李将军!”

    朵朵撅起嘴看向不知为何突然哼起小调来的李小官,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两挥:“李将军,我们快走吧!”

    “对,对,公主殿下说得是。”

    李小官打了个哈哈,转眼向北看去,伸手指道:“琉国在北面”

    还没说完又被九公主打断。

    “李将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没忘啊。”李小官疑huo道,陡然打了个寒颤,面1ù惧sè,心中暗道她不会又想起了那个蛮nv吧。

    “李将军你犯糊涂了,你把你手下儿郎给忘了!”九公主叹气道。

    是啊,我竟然把虎贲营给忘了。若把他们一起救回琉京,戏文里又会加上一段了。

    感jī涕零的看向九公主,李小官心中生出一丝怜悯。多好的姑娘,为什么偏偏是个傻子罢了,她既是敌国公主,又想劫我的sè,不能心慈手软!

    不再多言,九公主驾驭剑甲载着李小官向西飞去,被他稀里糊涂带到南荒的五百虎贲此时正扣押在荒西边境的某座寨子里

    “啪!”

    犀牛角杯横飞向楼柱,砸了个稀巴烂。

    端坐蛟皮陛座的帝王牙齿咯吱咯吱作响,目光冷冽,如豺狼虎豹。

    和绝大多数荒民一样,他长得并不高大,面貌奇异,身形却十分壮硕,年过半百仍能看出鹿皮袄子下凹凸分明的肌rou。在大厅中央跪着一个蛮将,面sè凝重,眸眶中闪烁着惧sè。

    “废物,如何让那匡将跑了?”

    话音落下,蛮将打了个哆嗦,mí茫的看向匡帝,却不知说什么好。他听不懂匡话,自然不知此时该如何应答。

    南帝的匡话说得也算标准,蛮将听不懂,坐于陛座下的nv子却能听懂。

    nv子带着一张面具,紫裙翩跹,虽看不清容貌,却能感觉到那股飘渺出尘的气质。

    “南帝请息怒,陛下派紫某来时就曾说过,此中变数颇多,不可netbsp;“哼,你家陛下在上京,万里之遥,自然不急。那宝贝就在我南荒出世,你让本帝如何不急?”

    南帝这一口地道的匡话自然是和他昔日最宠爱的那位妃子所学,在大多数荒民眼中,匡人长相奇怪,丑陋非常,唯独南帝例外。尝遍了南荒nv子后,他偏偏对匡nv情有独钟起来,可当昔日的宠妃难产而亡后,他甚难再找到大匡nv子,更别说令他动心的大匡nv子了。而眼前这个匡使,听她声音似乎年纪不大,身材修长,气质出尘,面具下的粉net每一次轻启,每一次呵吐芳兰,都令南帝心中痒,小腹火热。

    “南帝放心,既然匡将还在南荒,那迟早能抓获。令千金和那员匡将的相遇也在谶诗当中记载着,一切都按部就班,出不了差错。”

    nv子宽慰着道,就在这时她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大厅中的shì卫shìnv们表情很是古怪。

    目光冰冷,nv子陡然起身,向前疾迈两步,堪堪避开南帝的熊抱。

    回过头,紫龙nv凝视讪讪笑着的南帝,眸瞳中绽开一抹杀意,转瞬凋谢。

    “若无它事,紫某先行告退。”

    紫龙nv朝向南帝躬身一拜,柳腰弯折,窈窕曲线毕1ù,看得南帝下意识的tian了tian嘴netbsp;转身,紫龙nv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留下一脸复杂的南帝。

    见到这副情形,在场诸人哪还猜不到南帝的心意,当即有荒人出列,俯身跪地,绘声绘sè的说着什么。

    “下蛊?当初若不是下了连心蛊,她也不会消耗光元气不治而亡”

    抿了抿翻卷的口*net,南帝说着众人听不懂的匡话,眼里浮起痛惜之sè,神sè变幻,摇头苦笑。

    南荒多沼,泥地疏松而多瘴气,即便南帝也只能住在竹楼里。

    不过他的竹楼却是南荒最大的那一座,占地之广,楼宇之高,堪比半个上京皇宫。

    楼宫某处阁台上,一身布衣的少年蜷着tuǐ,形散不羁,抱着手边的南荒贡酒迎风低唱。

    直到身后传来盈盈脚步声,他方才止住,回望向紫龙nv,鬼面具下的眸子里满是玩味。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但愿人长久

    “蛮王陛下似对你颇为爱慕,听说当初那位大匡的妃子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说小龙nv,你与其当匡帝的鹰犬,还不如跟了那位蛮王得了。蛮王陛下长得虽有那么点寒碜,可”

    未等霍穿云说完,紫龙nv的yù*脚便已飞踹过来。

    她最讨厌霍穿云不合时宜的开玩笑,开那些她最不愿意听到的玩笑,狠狠瞪向嬉笑躲闪的霍穿云,紫龙nv调匀呼吸,收敛表情道:“不准叫我小龙nv。”

    “紫龙nv叫起来总是怪怪的,还是小龙nv好听。”霍穿云转过身,怀楼酒壶,惬意的打了个饱嗝,随后望向远处灰méngméng青冥冥的天野,一时沉默。

    “你为何要当匡帝的人?”

    也许因为喝多了酒,霍穿云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

    紫龙nv一愣,疑huo的看了眼霍穿云,随后移开目光。

    “你以后会知道的。我是没有选择,而你,你莫名其妙的投奔匡帝又是为了什么?若说为了功名利禄,偏偏你视它们为粪土,若说你细作,我还从没听说过有像你这样浑身破绽的细作1ang客,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想要做什么?”

    霍穿云放下酒壶,转身凝望向紫龙nv,目光深邃,又好像火一般烧得紫龙nv面颊烫。

    他终于要向我吐1ù真相了吗。

    芳心微悸,紫龙nv暗暗期待着。

    “你以后会知道的。”

    豪饮一口酒,在紫龙nv期盼的目光中,霍穿云哈哈大笑道。

    “你”脸上浮起愠怒之sè,紫龙nv猛一跺脚,转身而走,再不想多看一眼这个坏家伙。

    就在这时,从楼宫外飙来一匹白马,马头上生着一只独角,正是专属巫庙的白云兽。马背上坐着一个白衣巫使,满脸慌1uan,也不顾寨外将士的阻拦,大喝一声,驾马如飞跃起三丈之高,从将士们头顶滑翔而过。

    “巫庙一系和蛮王一派向来不和,却井水不犯河水,这巫使慌慌张张的莫非巫庙出事了?”

    说话间,霍穿云已走到紫龙nv身后,伸了个懒腰道。

    紫龙nv避开半步,也不搭理霍穿云,手如兰hua捏出一个印法,口中念念有词,少时眸里惊现一抹白光,直shè那巫使。

    白光如剑shè中巫使的脑mén,那巫使陡然一tǐng腰,神情僵硬,仿佛被雷霆击麻了一样。弹指刹那后,巫使恢复自如,却又好像什么也没生过,继续向前飞驰。而紫龙nvshè出的那道白光则在半空兜了个圈,重新飞回紫龙nv手心。

    “啧啧,好厉害的法术。这就是匡帝从那座秘宫中挑拣出的仙家秘籍吗?果然了得!”

    霍穿云涎着脸凑到紫龙nv身边,大惊小怪的咋呼着,看得紫龙nv又好气又好笑。

    “离远点。”

    紫龙nv淡淡的说道,随即念念有词,十指合拢,指尖轻舞片刻后绽放开。

    从掌心shè出的那条白光旋转变化开来,少时竟扩大成一张方镜,镜中浮现出晨曦下的山峦。

    这一番变化看得霍穿云啧啧称奇,他儿时专修霍家刀法,少年时被那个老不正经的道士拐上山去,学的也是泰山一脉的道技,对于道法所知甚少。好在他的刀术刚柔并济,自成一家,即便如今仍未突破天品,他自问能在十合内将紫龙nv拿下,前提是不给她念咒施法的时间怎么突然生出这么个奇怪的想法,莫非真的喝多了?

    霍穿云摇了摇头,面1ù古怪。

    “是他!”

    耳旁响起紫龙nv又惊又怒的声音,霍穿云心觉好笑。

    这个小龙nv明明是个小美人儿,偏偏老喜欢绷着个脸,装出一副寡淡清冷的模样,倒让她十分容颜失sè了三分。既是个少nv,就应该有喜有怒,这样才有味道。

    霍穿云如是想着,好奇的凑上前看向白光凝成的法镜。

    和紫龙nv一样,第一眼看到镜中的情景,霍穿云一愣,可接下里他眼里浮起浓浓的惊喜,无比真挚。

    镜子里是拂晓时候的东山,数不清的白衣巫使从山顶向山下铺展开,直到半山腰,将巫庙围了个水泄不通,却一个个面1ù恐慌,仿佛前方有什么怪物般,没人敢上前。

    “轰隆”一声,却是巫庙的穹顶破开一个大窟窿,“金龙”飞出,在晨曦下张牙舞爪。

    仔细看去才现那并非金龙,而是一辆形状如龙且会飞翔的车架,这车架在南荒或许无人认识,可在大匡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正是疯龙之将血洗关南荒道的座驾。

    眼见从巫庙里蹿出这么一个怪物来,白衣巫使们纷纷张大嘴巴,短暂的手足无措后也都反应过来,怒喝着想要施展蛊术,却又顾忌车头那三条吐着芯子的怪蛇。

    怪蛇之后,坐着一男一nv

    “咔嚓!”

    白光化作的法镜从中碎裂,从半空坍塌,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两抹少见的红netv颊边腾起,她的喘息也随之变得急促,自从成为传奇命主后,她为匡帝所行使的那些秘密任务几乎从未失败过,偏偏在镜中两人身上遭遇重挫,乃是她生平大耻。

    “陛下说得没错,你们果然还活着竟也到了南荒。”

    举目向东望去,紫龙nv眸眼冰冷,眉宇间缭绕着丝丝寒意:“难道他们也是来找那宝贝的?哼,司马槿智谋有余,道法逊sè,要小心的只有安伯尘。1ang客,趁那两贼人还不知道我们也在南荒,这就去将他们宰了!”

    说着,紫龙nv转视向霍穿云。

    霍穿云的变脸度不可谓不快,紫龙nv刚转过头来,他已是一脸的怒不可遏。

    “安伯尘”一字一顿的说着,霍穿云和紫龙nv并肩而立,咬牙切齿的望向东方。

    见到霍穿云这副反应,紫龙nv微微吃惊:“1ang客,莫非你也和那安伯尘jiao过手,还吃过亏?”

    “怎么可能。”霍穿云收敛形sè,摆了摆手,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慢着,不可轻举妄动。陛下派咱俩出使南荒是为了那样宝贝,切不能因为sī仇而耽误了大事。”

    “1ang客,你何时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皱眉看向霍穿云,紫龙nv微微奇怪道:“安伯尘劫走琅妃,陛下曾大雷霆,连杀十几个宫人,若他知道我们在南荒现安伯尘而置之不理,你说陛下会是什么反应?”

    “可是”霍穿云面1ù犹豫。

    “我们这就出,若运气好应当能在傍晚前找到他们。”

    不给霍穿云拒绝的机会,紫龙nv当机立断道。

    她张开粉net,吐出一颗yù符,那符迎风而涨,少时变成一张三丈宽长的白yù飞帕,盘旋于楼宫外,看得楼里楼外的荒人大呼小叫。

    无奈的叹了口气,霍穿云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抱着酒壶跃上飞帕

    我说好兄弟,你就继续装死好了呗,没事来南荒瞎参合什么也罢,好久没见到你,正好借机和弟妹问个好到时候还望能手下留情罢

    盘tuǐ喝着闷酒,霍穿云不时看一眼迎风而立的紫龙nv。

    天sè尚早,天云间弥散着灰méngméng的雾霭,晨曦偶尔坠下一两道,却无法让南荒的山山水水焕光彩。无论天sè多么yīn沉无光,站在飞帕前端的少nv都是那样的清丽,日月难夺其光,云霾难掩其华。

    这样一个倔强而清冷的姑娘还真是世间少见呵。

    苦笑着,霍穿云摇了摇头。

    他问紫龙nv为何效忠匡帝,紫龙nv说日后便知,其实无需等到日后霍穿云便已知道。他出身泰山一脉,泰山居士何许人也,乃是当年神师中看命看得最准的两人之一。

    入林而升,往南则丧,遇叛再起,星坠必败。

    泰山居士曾给霍国公留下四句批诗,句句应验。

    作为霍国公的嫡孙,更是泰山居士的爱徒,霍穿云理应也得到泰山居士的批诗。

    但当霍穿云找泰山居士讨要时,泰山居士却拒绝不允,任凭霍穿云软缠硬磨也不肯给,到后来实在无法,却也写出了两批诗,并非关于霍穿云,而是两个和霍穿云的命运有jiao集的人,且还都是nv子。

    其中一个便是紫龙nv。

    写完后,泰山居士看向傻了眼的霍穿云,冷笑道,现在你可晓得,知道命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非但痛苦,且还无情。

    有的时候霍穿云多么希望自己没有向师父求来批诗,不知道那两个和自己命运相纠缠的nv子,这样一来,他便不需要借酒消愁了。

    老人们往往会善意的和年轻人说,你能通过努力来弥补所犯下的错误,可事实上,年轻时候犯下的某些错误,即便hua上一辈子时间也无法弥补。既然无法弥补,那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小龙nv,一会儿打杀起来,你且莫动手。让小爷去会会那个安伯尘,你就为小爷压阵好了。”

    丢下酒壶,霍穿云大咧咧的说道。

    “不要。”紫龙nv毫不妥协。

    “这样吧。如果你答应我,等我们擒杀安伯尘后,我便把我为何投靠匡帝的原因告诉你除非,你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糟糕了,我忘了一件事!”

    mímí糊糊打着盹的司马槿忽地睁开眼睛,从安伯尘tuǐ上爬了起来。

    她两宿没睡自然困乏,遂倚着安伯尘小憩了一会,刚入梦便梦到那位咋咋呼呼的“大匡胖将军”,然后就惊醒了。

    撩起散1uan的头,司马槿看向安伯尘,就见安伯尘正呆呆的望向前方,面庞僵硬。

第三百一十八章 论道红拂,神游施法初见效(上)

    “小安子?”

    轻轻摇晃着安伯尘的胳膊,安伯尘毫无反应,司马槿暗道不妙,心想莫非是九辰君清醒逼得小安子回守神仙府。

    就在这时,司马槿只见一团风影从高处飞下,没入安伯尘右眼,安伯尘身躯一震,双目重焕光彩。

    “你这是你疯了!没人护法出窍做什么?”

    愕然看向安伯尘,想到在自己打盹的工夫里,安伯尘竟然神游出窍,司马槿不由一阵后怕。

    “无事。”安伯尘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我只是出窍而已,并没飞远。再说了,南荒只有蛊术有威胁,有这三条飞天靥蛇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飞天靥蛇通人性,虽听不懂人言,可也能感觉到安伯尘在说它们,此时纷纷从攀附着的车梁上游转过身,朝向司马槿“嘶嘶”吐信。

    “没飞远?那你出窍做什么。”

    看了眼安伯尘,司马槿垂下头,眸中闪过一丝奇色。

    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后她只觉安伯尘和从前相比生了几分变化,从前的他为人谨慎,做事小心翼翼,若没人护法他定不会贸贸然的神游出窍,即便只是在肉身附近。

    若非司马槿对安伯尘太过熟悉,定会以为安伯尘的肉身又被九辰君占了,她并不知道,安伯尘的这点变化的确是受到九辰君的影响。在神仙府中,安伯尘见到了少年时候孤僻、狂傲却又不失潇洒的九辰君,随后便寸步不离的跟着九辰君,虽说是为了夺取九辰君的魂体做准备,可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几分感染,孤傲是没学会,倒是沾染上几分洒脱。

    也许连安伯尘自己也没察觉到这个变化,成长的道路上会经历许多事,遇到许多人,免不了会生变化,却也是必不可少的变化。

    “你之前元神出窍施展道法时,我便产生这个念头,若我神游出窍,是否也能施法。”

    盘膝而坐,安伯尘嘴角含笑:“其实在数月前,我刚刚突破地品时,我就有过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蜷起腿,司马槿抬头看向安伯尘。

    “关于肉身和魂体,仙道与凡尘。”安伯尘静静说着,目光悠远:“我踏足道途不过三年有余,却经历了许多事。有些事令我厌恶,只想早日脱离这肮脏糜烂的尘世,追寻传说中的逍遥仙道。有些则令我流连忘返,不忍离去,只愿静静享受这尘世中的平凡乐趣。”

    “然后呢,你又悟出了什么?”司马槿淡淡一笑。

    “悟出了许多。一开始我只觉得凡尘便是凡尘,仙道便是仙道,两者只能取其一,不可兼得之。待到后来,我突然生出迷惑,却是觉得这凡尘的乐趣和仙道的追求或许并不矛盾,矛盾的只是人心,若看不开,两者永远不可兼得,若能看开,凡尘与仙道只在一线间。”

    听着安伯尘娓娓道来,司马槿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心中有欢喜,也有迷茫。

    短短三年,小安子似乎就已经找到了他自己的道,能在弱冠之龄说出这番话,体悟出如此心得者,即便放在历史上也少得很,更何况是在这个修道人只追逐力量,而不求道心的世界里。可见到小安子一下子变得这么深沉,司马槿却有些不习惯。

    “再后来?”散去心中的迷惘,司马槿笑了笑,继续充当起听众。

    “再后来,便是那日我突破地品,困了我三年的缩地符终于融化。我奔出琉京,狂奔在京郊旷野中,然后停下,神游出窍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自由,却突然现,即便我脚踩着大地,肉身未曾离开这片世界,只要魂体能飞,神游而出,道心也能随之飞遍大千世界,感受着道途上一个个新鲜而未知的存在。”

    说着,安伯尘稍稍一顿:“于是我便想,若能同时修炼肉身和魂体,不分彼此,却又赋予不同的意义,这样的修道之法时否能让我如愿以偿,既不脱离凡尘,又能追寻仙道。”

    露齿一笑,司马槿拍了拍安伯尘的肩膀:“说了这么一大段,你不就是想当尘世中的仙人,仙人中的俗人吗。”

    被司马槿一句话概括出他的长篇大论,安伯尘面露窘迫,讪讪一笑,此前的深沉气度再次毁于司马槿的谈笑间。

    长风清冷,即便太阳已升上中天,驱散云霾,可高空中仍不减寒意。

    两人并肩而坐,一时沉默。

    “小安子,你可知这世上有两类修炼之人,或者也可以说是两类仙人。”司马槿打破沉默道。

    “哪两类?”

    “一类是以凡尘功名为重,古往今来,这一类人占据绝大多数。他们修肉身的力量,也修元神、魂体的玄奥道法,更甚者也去追求仙道。然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私欲。成为天下第一受万人景仰的私欲,成就万古霸业名留史书的私欲,统治天下掌尽财富美人的私欲林林种种,数不胜数。他们的本领已达到传说中的仙人的境界,可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和尘世中的王侯将相没什么区别,争名夺利,**熏心。这种修炼者,他们所追逐的道再崇高,再玄奥,也挣脱不了凡尘的束缚,他们心中纵然藏有千丘万壑,却早已蒙上洗涤不尽的尘垢。”

    司马槿轻声说道,安伯尘连连点头。

    他聚成神魂时看见过,在天宫的华表中也见过,那些个仙神妖魔或为帝王,或为一方枭雄巨头,本领高强,动辄杀伐万千,所拥有的道义玄奥也了得非常。然而,他们真正所追求的无外乎红拂所说的那些,与其说他们是仙人,倒不如说他们是力量大过凡人的土匪强盗。万万年前那片繁盛的道法世界,正是因为他们的一己私欲而崩溃颠覆,支离破碎,万万年后,已然看不到半丝曾经的仙家气息。

    “还有一种?”

    笑着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安伯尘开口问道。

    其实司马槿不说,他也知道这第二种是怎样的仙人,可他很喜欢看着司马槿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倾吐芳兰间,别有一番令人心动的韵味,总之安伯尘很享受。

    “这第二种,或许能称为真正的仙人了。”

    哂笑一声,司马槿目光放得悠长浩远,娇嫩欲滴的嘴唇弯开一道弧线,却似讥讽:“这些人一心一意追逐仙道,彻彻底底的杜绝和尘世的一切联系,只求逍遥自在,与天地同寿。他们能够纵身入云,没有翅膀而能飞翔,或者能乘着龙驾着云,直达天庭,或者能变化成鸟兽翱翔于云中,畅游江海,飞越穿行于名山大川。还有些仙人以天地之元气为食,吃着仙药灵芝,或者出入于人世间,而凡人看不出他们是神仙,或者隐藏起自的身形使别人看不到。有的脸上长者非凡的骨相,身上有奇异的毛皮,孤独自处,不与凡人交往。”

    转过脸,司马槿看向安伯尘,促狭道:“这些仙人虽然有了长生不死的寿命,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但他们与人情相去太远,与人世完全隔绝了,就像鸟雀变成蛤蟆,山鸡变成了海蜃,已失去了本身的真实,而变成了一种奇怪的东西。”

    “小安子,你欲成仙,又可愿变成这样的仙人?”

    司马槿这番话,起初安伯尘还能津津有味的听着,越到后来,越是惊骇,简直是耸人听闻。

    “红拂,你这番说法未免太过夸张了。”安伯尘挠了挠头,反驳道。

    “你经历过那么多,去过许多别人没去过的地方,也有过许多上古见闻,那你可曾见过真正的仙人,就是我所说的那种逍遥自在的仙人?”

    闻言,安伯尘思索片刻,隐隐觉,他所见识到的“神仙妖魔”都是司马槿口中的第一类,至于第二类,那些真正的仙人,他还真的是没见过。

    “没见过。”安伯尘如是道。

    “那就是了。”司马槿笑了笑道:“因为它们都已经变成一种奇怪的东西,失去了本身的真实。仙人仙人,既是仙,也是人。连人都修没了,何来的仙?”

    眼见安伯尘愁眉不展,司马槿收敛形色道:“我说这些,并非吓你,也不是在质疑你的道途。只不过世间能得两全其美的事,实在太少太少,一个不小心便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落得两手空空的下场。”

    “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安伯尘平复心绪,请教向司马槿。

    每当安伯尘自以为在道途上已能追上司马槿,又或者过她时,司马槿总是屡出惊人之言,令安伯尘叹服。

    不过和红拂论道的确是一件有意思的事,特别是看她认真起来的样子。

    “你一心修两道也未尝不可,肉身享凡尘之乐趣,魂体逐仙神之大道,只需掌握个度便可。凡事都需适可而止,过犹不及,道心常自在。”

    司马槿撩开被风吹乱了的长,笑了笑,又加了一句:“小安子,你修炼到后来,可别变成那种奇怪的东西。”

    “你若和我一起修炼此道,那自然不会。”

    猝不及防下听到安伯尘这么一句,司马槿心头微微懵,眼里闪过一丝苦涩,转瞬即逝。

第三百一十九章 论道红拂,神游施法初见效(中)

    淡淡一笑,司马槿故作轻松,抬头遥望远天,有意无意躲避着安伯尘的目光。

    她有一个心结,若是解不开,她永远也无法像安伯尘一样全心全意的追逐仙道。她有时也会勤奋修炼,可正如同她所说的第一类修道者,她修炼求道也是怀有私欲。既有私欲,她便无法做到一心修两道,既不舍凡尘,又逍遥寻仙。

    此前还好,乍闻天宫之事,司马槿的心再无法变回不波古井。

    “小安子,你不是想学神游施法吗?”

    主动岔开话题,司马槿道。

    安伯尘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后抹净:“我的肉身一时半会无法恢复修为,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扛着,我修为天品,魂体更是历经九重雷劫,神游施法应当能有奇效。”

    “理论上是这样。”司马槿点头,笑了笑道:“地品时神游施法必须与肉身一线相牵,天品时则不需要。所谓神游施法,听起来玄乎,似乎很厉害的样子,事实上,肉身和魂体相辅相成,至少在真人境界下,肉身能挥多大的力量,元神也只能挥出相等的力量。却因御风而神游,弹指瞬移,且能感悟天地玄奥,因此攻击范围、灵活性、精准度等等要比光靠肉身强大许多。仅此而已。”

    听着司马槿一番概括,安伯尘心有感悟,脱口道:“即是说我有天品万斤之力,那神游时所能运用的也只有万斤之力,只不过因为神游的缘故而多出更多的攻击技巧和手段。”

    “正是如此。如吕风起者,他的修为固然高实力固然强,可一戟轰出至多只能毁坏方圆两三里。当然,不算杀意的话。而你以天品的修为神游出窍,心意所及,便是千里之地也能瞬间飞到,攻击范围自然就比吕风起还广。”

    “可是我的魂体已被九重天雷锻炼过,因为肉身的制约,只能挥出天品的力量?”安伯尘有些不甘的问道。

    “这”司马槿语塞。

    像安伯尘这样肉身只有天品修为,魂体便已历经九重雷劫的,实在是古今罕见。大凡修炼者,都是到了神师境界后才有聚合成婴、神游出窍的机缘,再然后按部就班,渡劫提升品秩,却是和肉身一块渡劫。哪有像安伯尘这样,肉身不渡劫,光是魂体渡劫的。

    面对安伯尘期盼的目光,司马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从龙宫得来的那卷秘籍上也没提到过这样的怪事。也罢,等结束南荒之行后我们去找那天宫,天宫中定然有关于魂体或者元神的道书秘籍,到时好好琢磨一番。”

    “也只能如此了。前提是咱们能找到那座天宫。”

    安伯尘笑道。

    随着修行日渐上了正轨,安伯尘再无法像从前那样,光靠自己的琢磨以及一次次运气造化来修行。若无明师,就只能找几部仙家秘笈来答疑解惑。

    “我刚才和你讲的只是一个大概,真正想要做到并没那么容易。”顿了顿,司马槿莞尔:“不过,对于你来说应当是手到擒来之事。神游施法的两个条件你正好都拥有,能够神游出窍,悟通一项玄奥。”

    “只是这样便可以了?”听完,安伯尘不由蠢蠢欲动起来,他既能神游出窍,也掌握了雷道真意,许久未施展雷法,安伯尘不禁手痒。

    “当然不是。”

    好笑的看向一脸兴奋的安伯尘,司马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年在墨云楼,她传授安伯尘“火龙术”时的场景,眼里划过一丝缅怀,转瞬逝去。

    “就如同施展道法秘术时需要捏手印、道咒语一样,神游施法也有几道步骤。”

    “什么步骤?”安伯尘问道。

    “第一步,出窍后必须向肉身叩拜三次。”司马槿认真的说道。

    “这是为何?”安伯尘奇道。

    “此为古礼,若不遵守,极易走火入魔。”

    “可我平日里神游出窍也不曾如此过,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你真是”见到安伯尘穷追不舍,司马槿不由瞪了他一眼,好在她早已习惯安伯尘滔滔不绝的好奇心。

    “你平日里神游出窍,只是一段旅程罢了,至多七日就需归返。而神游施法则不同,你的魂体之所以有力量,能施法,归根到底是从肉身得来。若无肉身的养炼和孕育,又怎会有魂体中的力量?你神游施法,快意恩仇,可造成的杀戮、死伤、祸难却得归罪于你的肉身。老天爷睁大眼看着,它不会记得你的魂体,却会牢记住你的肉身。所以,于情于理你都得好好向你的肉叩拜称谢。”

    听司马槿这么一说,安伯尘愕然:“只是因为这些?红拂,你不会是又在拿我寻开心吧。”

    “这些可都是我那卷秘笈里的说辞。”司马槿似笑非笑道:“古人流传下来的东西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至少在开始修炼时,你神游施法需向肉身叩拜,等两者混熟了,日后遇上棘手事时自然无需这套繁文缛节。”

    虽仍觉古怪,安伯尘还是点头应道。

    “除此之外,还有何步骤?”

    “第二步,御道。”

    “何为御道?”

    安伯尘问向司马槿,就见司马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双手合十盘膝坐定,眸子一闭一睁间,似有什么从双目中飞出,身如泥塑。

    安伯尘此前已蓄满一个周天循环,当即施展右眼目神通,阴阳眼打开,只见得司马槿的元神从目中飞出,施施然朝向肉身作了一揖,随后元神与肉身相系一线,仰头朝向天穹,鼻息断绝,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又似在念咒。

    随着司马槿咒语吐出,安伯尘只觉天色微微一变,就在那一瞬似有什么从天野尽头坠落,再看去时却什么也没有。

    从司马槿神游出窍,到此时也不过才一个弹指。

    弹指刹那后,司马槿猛地张口,长吹一口白气,气凝如线,九尺而不断,却在九尺后变化开来。一时间飞沙走石,怪风呼啸,直掠过百丈之地,其势浩大,看得安伯尘啧啧称奇。

    “如何?”

    那阵怪风还未散去,司马槿便已神游归返,扭头笑着看向安伯尘。

    “这一招不就是昨日你用来对付东山恶蛟的吗?红拂,你不会只会这一招道法吧?”

    “怎么可能!只不过这一招飞沙走石最简单罢了。”瞪了眼安伯尘,司马槿没好气道:“我是让你看我如何御道,又没让你研究这一道法。”

    御道?

    安伯尘默然,脑中浮现起司马槿的元神对天祈祷的情形。

    她口中默念应当是在采撷玄奥,却在瞬间将玄奥转化成道法,用元神施展出来。

    从前安伯尘在战斗中也常常胎息悟道,领悟,然而用肉身施展出来,比如他的枪道。在安伯尘悟通雷道真意后,也时不时能从雷珠中采撷玄奥,用肉身施展,却从没尝试过用神魂施展,只因魂体中没有经络,不知如何释放力量。

    “御道,是用心去驾御,和用肉身施展道技、道法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概念。一旦你用心真正感悟了,神游时心意一动,瞬间便能施展。简单点的小法术还好,神游时悟出玄奥,也可用肉身施展。然而,诸如飞沙走石这类复杂的道法,往往只能在神游时施展,用肉身反而束手束脚,不知如何施展,除非修为到了真人的境界。”

    司马槿轻声道,看向凝眉思索的安伯尘,亦不想打断他的思路:“最后一个步骤就是施法了。如此而已。”

    用心去驾御?

    安伯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容光焕,朗声一笑道:“红拂,你且为我护法。”

    “这便要尝试了?”

    “时不待我。”

    “那就祝安道人马到功成了。”司马槿笑道。

    话音方落,安伯尘便已合掌坐定,右眼中光晕流转,眨眼间神魂游走而出。

    飞出三四丈,安伯尘方才记起。

    “倒忘了拜一拜我自己了。”

    哂笑一声,安伯尘会转过身,朝向肉身草草三拜,心中甚觉荒唐。

    拜完后,安伯尘扶摇而上,飘飘然飞至飞龙驾上空十丈处,仰望天野,口中默默祈祷。

    他想驾御的自然是雷道,一来魂体中藏有雷珠,二来雷术最为得心应手。

    默念了一会儿,心中也已掠过雷道玄奥,安伯尘只觉差不多了,画指为枪,猛地挥出。

    无邪.奔雷!

    安伯尘在心中叫唤着,可半晌过去,他的手指、掌心却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我明明已经感悟出了雷道玄奥,且用心驾御,为什么偏偏施展不出来?”

    闷闷的看着双手,又看向飞龙驾中面露笑意的司马槿,安伯尘心中不甘,重复试了十七八次,竟全无一次成功。

    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西沉。

    安伯尘一遍一遍的练习,不知疲倦。司马槿懒洋洋的陪伴着安伯尘的肉身,偷得浮生半日闲,全然忘记了那个被她丢进珠链的巫偶。

    而在距离飞龙驾并不遥远的地方,一张玉白的飞帕正悄悄向这驶来。

第三百二十章 论道红拂,神游施法初见效(下)

    百多次的神游出窍,安伯尘依旧未有所得。!。

    叩拜,御道,施法。

    安伯尘所要做的只有这三步,比从前练枪修习秘术要简单许多,偏偏怎么也无法成功。

    又一次神游出窍,朝向肉身草草叩拜,安伯尘腾身飞出正准备御道,就见从远方飞来两条人影。

    定睛看去,安伯尘眉毛一跳,那两人他都认得,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出现在南荒。

    “怪了,看云儿的架势似是奔我和红拂而来。还有那个紫龙女”

    遥视向喝着闷酒的霍穿云,又打量着站在飞帕前端目如凝剑的紫龙女,安伯尘当机立断回转肉身。

    眼见安伯尘归窍,司马槿露齿一笑:“怎么,安道不再多试几次了?”

    “有敌将临,我们快走。”

    安伯尘哪有闲工夫理会司马槿的调笑,看了眼由远及近的那张飞帕,从司马槿手中拿过马鞭,飞甩而出,调转马头,向西南方向飞去。

    疑惑的看了眼安伯尘,司马槿起身,走出车厢。

    紫龙女的飞帕度奇快,直逼飞龙驾而来,此时已不足二十丈,也让司马槿看了个清楚。

    “是她!”

    司马槿显然也没料到紫龙女会出现在这,嘴边浮起惊讶之色,少时散去,露出一抹笑意。

    二十丈外,紫龙女笔直的站在飞帕,目光直射司马槿,清冷中略含愠怒。

    “月余不见,紫姐姐安好?”

    率先开口的自然是司马槿,脸的笑容真挚动人,盈盈一拜,大方得体,直看得霍穿云抚掌叫好。

    “小龙女,人家可比你懂事多了。”

    紫龙女抿了抿唇,冷声道:“浪客你勿要打什么歪主意,琅妃是陛下的女人。”

    “我看不见得,这位司马小姐分明和那个安伯尘情投意合。还有小龙女,你什么时候开始担心起我对别的女人打主意了?”又饮了口酒,霍穿云眼珠子一转,大笑道,却是想让紫龙女分心。

    偏偏紫龙女一见到司马槿和安伯尘便再移不开眼睛,非但没受霍穿云的影响,驾御飞帕的度反而更快了几分,少时已追到十丈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欲逃到哪去?”冷冷盯着司马槿,紫龙女问道。

    闻言,司马槿笑了起来:“如今这天下乱成这样,四方狼烟,妖魔作孽,你家陛下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别说捉我了。如此,我又为何要逃?”

    好奇的看了眼同样一脸好奇看向她的霍穿云,司马槿转看向紫龙女,笑道:“今日能再见到紫姐姐还真是巧呢,不知龙女姐姐来南荒所为何事?”

    “明知故问。”紫龙女说着,手中已捏起印法来。

    “敢情不是来抓我的?”司马槿道,却见紫龙女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稍纵即逝。

    看来她在南荒遇到我只是巧合,实则另有要事,可她似乎以为我和小安子也为那事而来究竟是什么?

    没等司马槿想下去,紫龙女的手印便已捏成,口中念念有词,美目中闪过一丝白光。

    “呔!”

    出现在紫龙女掌心中是一头火鸟,却非伏妖,而是她施展出的道法。

    须臾间,七尺长的火鸟掀起一片热浪飞向司马槿。

    司马槿早有防备,手腕轻转,指尖弹出一片道符。那道符祭出后,在飞龙驾空出现一片冰雹,砸向火鸟。

    “轰!”

    司马槿的道符和紫龙女的道法消弭在半空中,看似不分伯仲,实则却是紫龙女稳占风。只要元气尚存,紫龙女便能不断的施展道法,司马槿的道符虽多,却终究有限,每用出一张便少一张,如何不让她心疼。

    冷眼看向司马槿,紫龙女正欲继续施法,就听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小龙女,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由我出手,你只需为我压阵便可。”

    两方只隔十丈,霍穿云也没压低声音,另一边的司马槿自然能听清。不由自主的多看了眼霍穿云,司马槿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我只答应过你,对阵安伯尘时由你。”紫龙女冷声道,手中再度捏出印法。

    无奈的摇头,隔着紫龙女,霍穿云朝向司马槿耸了耸肩,嘴角浮起苦笑。

    见状,司马槿心中愈好奇,可就在这时紫龙女的道法又至,这一回却是两道不属五行的剑气,于紫龙女的双目。

    既不属五行那就无法用五行道符相克,司马槿暗暗心疼,一张六品止杀符从袖口划落,正欲祭出时,一杆银枪从她肩旁刺出,枪尖连挑两朵枪花,将那两道剑气斩碎。

    剑气虽陨,可气浪却止不住的荡开,司马槿身形一晃便被安伯尘从后面扶住。

    “小安子你”

    担忧的看了眼安伯尘,司马槿欲言又止。

    安伯尘这一枪仓促出手耗去了他此前所酝酿的一个周天循环的元气,短时间内再无法动用元气,等于没了一招后手,对于眼下的局面而言有弊无利。

    “没事,我来对付他们,你为我压阵。”

    安伯尘淡淡一笑道,随后走到司马槿身前,隔着长空望向对面的一男一女。

    下打量着提枪而立的安伯尘,紫龙女黛眉微蹙,就听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小龙女,这下你可肯放手了?别愣着了,快给小爷压阵。”

    丢下酒壶,霍穿云站起身,一摇一摆的走到紫龙女身前,抬头直视向安伯尘,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紫龙女站在霍穿云身后,自然看不见此时正挤眉弄眼的霍穿云,可司马槿却看得清清楚楚。

    心中愈奇怪,司马槿正欲开口相问,就被安伯尘摇头止住。

    安伯尘在太清镇见到过和任天罪交手的紫龙女,更知道紫龙女是传奇命主中的第一人,以他如今的实力再加司马槿,对紫龙女也是胜少负多,所以此前不战而走。怎奈紫龙女来势汹汹,不一会儿便追赶来,又和司马槿交手,杀意十足,安伯尘哪还有心思驾车。

    幸好他站出来后,面对的是霍穿云。

    琉京秋夜,两个少年人莫名其妙的相识,安伯尘还是一张白纸,霍穿云更是一个既害羞又自卑的男孩。即便只有数日的交情,却是在人生中最纯粹的年纪里,懵懵懂懂,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一别三年,安伯尘历经起起伏伏,再遇到霍穿云时却现他改名易姓,投效匡帝麾下,站在了安伯尘的对立面。

    当然,这也只是表面,若没霍穿云此前的暗中相助,安伯尘或许早被传奇命主所杀。

    看向霍穿云,安伯尘嘴角浮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片刻后消失不见,迎风摆枪,朗声道:“尔是何人?”

    “我叫浪客。”

    霍穿云懒洋洋的说道,恶鬼面具下的眸子里闪烁着青铜光芒,倒有些像日暮时分的青冥天色。

    “浪客”安伯尘低声咀嚼着,好似第一次听说:“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大名鼎鼎的疯龙之将,浪客又怎会不知。”嘴角微翘,霍穿云哂笑道。

    “既知我是谁,还不避退!安某还有要事,若你识相,我倒能饶你一命。”说话间,安伯尘看向霍穿云目露深意,银枪轻轻摆动着。

    一听安伯尘竟大放厥词,紫龙女的脸色又冷下几分,挺身向前似想说什么,却被霍穿云伸手拦下。

    “都说安将军又疯又狂,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只不过要想从此处过,需得手下见真章,一会打杀起来还望安将军手下留情。”

    霍穿云故作讥讽道,有意无意碰了碰紫龙女的肩膀,目光闪烁。

    两人都在打着机锋,说着暗语。

    安伯尘希望霍穿云能就此退去,而霍穿云则示意安伯尘来攻,他配合落败,只不过要对紫龙女手下留情。

    相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同时露出奇怪之意,一时沉默。

    归根到底却因霍穿云不知道安伯尘修为几乎半废,而安伯尘也不好当着紫龙女的面明说,倘若他丧失修为的消息传出去,恐怕第二天大匡十三诸侯的虎狼们便会齐齐杀向南荒。

    “浪客,你怎么还不动手?莫非怕了他不成?”

    紫龙女实在看不过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前一步道。

    不解的看了眼安伯尘,霍穿云隐隐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他又如何想到生在安伯尘身的怪事。

    暗叹口气,霍穿云挺直腰背,右手一伸一缩间,蝉翼刀已落入手心。

    凝望向安伯尘,霍穿云暗中使了个眼色,随后曲膝跃出。

    他手中的刀薄如禅翼,柔如绸带,灌入青火后陡然绷直,冷光如练,隔着十丈长空横劈向安伯尘。

    泰山.霸刀!

    一刀一人犹在十丈外,刀芒却已晃乱了安伯尘的眸眼。

    这一刀他必须得接下。

    被霍穿云知道他失了修为并无大碍,可若是让紫龙女知道了,定会酿生大祸。纵然云儿手下留情却也难逃紫龙女的眼睛,他潜伏于匡帝陛侧,必有大计,怎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毁于一旦?

    一瞬间,安伯尘脑中闪过数个念头,霍穿云也已跃过两丈。

    “小安子,我来。”

    耳边传来司马槿的低语,却令安伯尘心中生出一丝不平之气。

    “为我护法。”

    止住司马槿,安伯尘沉声道,负手立于车架前,右目光晕流转,神游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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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眠,精神不好写的没感觉,今天就一更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诚心证道

    转过身,安伯尘面朝rou身正yù叩拜。i

    “小安子切记要心诚!”

    耳边传来司马槿微微急的声音,安伯尘心中一动,放慢动作,凝视向rou身。

    除了在墨云楼中第一次神游出窍外,安伯尘还从未好好端详过他自己——以神魂的角度。

    平日里对镜而照时,安伯尘能清楚的感觉到镜中的人就是自己,而此时面对直tǐngtǐng站着的rou身,安伯尘明知那是自己,却又有种陌生的感觉。

    日落西山,青冥的天sè被一抹漆黑淹没,昼夜jiao替的这瞬间,时间突然停滞了。

    安伯尘绷直魂体,同样负手而立,静静端详着rou身。

    眼前这人,他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

    恍惚间,安伯尘心中竟生出一丝困huo和怀疑。

    神游出窍后,魂体自成,就仿佛一个独立的人,有意念想法,更甚者不再受到rou身的拘束,逍遥而自在,无拘无束。若yù成仙,所追求的不就是这些自由吗?有rou身羁绊,终究难得真正的自由。

    是非一线,差错毫厘。

    司马槿提醒安伯尘要心诚,不曾想竟让安伯尘生出这样一个虚妄的念头。

    念头既生,安伯尘一mén心思想要离开rou身,就仿佛脱线了的纸鸢,摇摇晃晃的向天头飘去。

    透过天云,安伯尘看到了许多怪模怪样的存在。它们有的是rǔ白近乎透明的人形,有的只是一条长着脑袋的气流,有的则变化成千奇百怪的禽兽异物,却都飞翔于重天穹宇的远端,无拘无束,潇洒自在。

    魂体继续向上飞,似乎要穿越重天结界,穿过dong天福地,穿过神神秘秘的世界,直达那些异怪所在之地。就在安伯尘即将越出高天结界时,忽然觉得少了什么,低下头,他看到了车架前端一动不动的少nv。

    “你一心修两道也未尝不可,rou身享凡尘之乐趣,魂体逐仙神之大道,只需掌握个度便可。凡事都需适可而止,过犹不及,道心常自在”

    “小安子,你修炼到后来,可别变成那种奇怪的东西”

    耳边响起了司马槿的话,安伯尘打了个jī灵,怔怔地看着他的魂体。

    和那些无拘无束的异怪一样,随着安伯尘不断的飞升而上,他的魂体也在生变化。胳膊双tuǐ早已消失不见,魂身也变细,好似一条长气,只除了头没丢。

    “我这是在做什么?”张了张嘴,安伯尘心生荒诞。

    穹宇远端,那些异怪似乎现了安伯尘,纷纷朝他望来,脸上1ù出欢快的笑容向他招着手,热情洋溢。

    “恭喜道友悟通天机,突破玄关。”

    “道友莫要迟疑,来来。”

    “道友一心求仙,今日终于得悟大道,可喜可贺。”

    嗡嗡闹闹的吵杂声回dang在安伯尘耳边,那些异怪虽一个个语气和蔼,谈吐清雅,可安伯尘闻之却心生厌恶。

    仙人本当凌风渡宇,风流潇洒,又岂能是那般人非人鬼非鬼的模样!

    安伯尘心思一动,难免1ù于言表。

    穹宇远端的怪异们见状,无不面1ù错愕,渐渐的,它们的脸sè变得yīn沉起来,隔着无穷尽的时空遥望安伯尘,无不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此时此刻在它们身上哪还能看到半丝仙人的气度,倒像魔?

    没来由的,安伯尘脑中浮现出一个微微陌生的词来。

    那个词一经生出,却让安伯尘彻彻底底的脱离此前的懵懂状态,脑中清明,心思豁达,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异怪们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天云遮挡住,少时再难看见。

    魂体离开结界,从天云间往下坠落,安伯尘微微后怕。

    果然,正如红拂所说的那般,过犹不及。我于九辰君的记忆中见到了天宫,见到了上古仙神,对仙人的念想膨胀开来,一心只求逍遥自在,却险些飞升上那片奇怪的世界,变成魔。

    原来不单仙凡之差一仙,就连仙与魔也是一样,修道修道,过犹不及不成仙反成魔。

    重新站在rou身前,安伯尘心生感触,不由长叹一声。

    再看向rou身,安伯尘目光清澈,一番险情过后又有全新的感悟。

    诚如红拂所言,rou身养育魂体,有的修士修炼了上百年,方才孕育出魂体或是元神,得以寻仙问道,追求无上。此为大恩,正如父母生养,天地哺育,若为一己sīyù而抛弃生养哺育之恩,定会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因此修炼到后来,若是只求魂体逍遥而不顾rou身,便会像那些异怪一样,变成丑陋无比的魔。

    仙人仙人,不netg人何成仙?

    rou身养育无数朝夕,历经道途艰险,坎坷bo折,生死之劫,又是何等大恩?一朝得道岂能忘怀。

    于情于理,rou身都受得了三拜。

    心中生出愧疚,也有感动,安伯尘直视向他自己,脑中闪过千思万绪,纵有千言万语百般恩谢,此时也无法道尽。

    毕恭毕敬的弯下腰,安伯尘作了个大揖。

    放在寻常道mén子弟身上,平日里有师长指点,此时定会口称“本尊”、“道尊”之类,偏偏安伯尘对于这些常识理念完全是个睁眼瞎,不知该称呼什么好,又急yù倾述,冷不丁的开口道。

    “拜见恩公!”

    此时若有旁人在场,听到安伯尘如此称呼他的rou身,定会笑个半死。

    安伯尘没有笑,他诚心叩拜,所言所行自肺腑。

    三拜之后,安伯尘缓缓抬起头,再看向rou身,陡然一惊,却是现自己的嘴角处竟浮生bo澜,像是在笑。

    “嗡”的一声!

    安伯尘脑海乍响,身躯剧震,却是觉一丝全新的联系从rou身上生出,同他相系,从未有过的清晰,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吾尔同根生,何需行大礼

    复杂的看向rou身,渐渐的,从安伯尘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抬起头遥望长空,周天内外无穷无尽的玄奥飞舞摇曳,其中便有安伯尘早已掌握的雷道玄奥。

    此前那百多次神游出窍,安伯尘之所以无法施法,只因他心不诚,草草一拜了事,哪能真正体会到rou身与魂体间的奥妙。

    诚心叩拜,方能证心。

    既证道心,以心御道。

    黑夜拉开帷幕,月光清冷,自西滑落。

    霍穿云举刀劈来,十丈之距已越过一半。

    安伯尘神游出窍,仰望天宇,这一刻他俨然成为rou身与天穹之间的桥梁,既可从高天斩获玄奥,又可从rou身借来潜藏的力量——安伯尘的体内周天虽无法形成循环,可他的力量实际上并没真正减少或者不见,更像是隐藏了起来。

    天地周天,苍莽浩瀚,人为周天一栗,却亦藏有一小周天。

    两方周天一大一小,相互印证勾连,所需者,神魂也。

    从小周天里飞腾而出,安伯尘遥望大周天,两方气数同时到达,以心驾御。

    飘浮在rou身前上方,安伯尘布衣翻飞,长青飏,目中酝起如chao的紫华,双手举起时,隐约牵动风云,手心中紫电闪烁,如蛇扭曲,呼啸雷霆。

    距离飞龙驾只剩三丈,霍穿云身形tǐng直,高举长刀,可看向安伯尘时,他眼中却浮起浓浓的困huo。

    倒映在那双青铜sè的瞳子中的是一动不动的安伯尘,全身僵硬,嘴边还浮现着一抹古怪的笑容,看得霍穿云头皮麻,实在费解。

    已经靠得这么近了,这一刀劈下去只在弹指间,他怎么还不出枪?

    霍穿云面1ù好奇,司马槿却是心中焦急,双手暗暗缩起,两指间已扣住那枚止杀符。

    “轰隆!”

    随着一声雷鸣响起,司马槿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眸中闪过三分侥幸七分惊异。反观霍穿云和紫龙nv,则是完完全全的惊讶。

    从两人头顶十来丈的虚空中降下百来道紫雷,每一条都长达十丈,粗若碗口,其势骇人。

    奇怪的是,那些紫雷好似长了眼睛般,并没砸向霍穿云或是紫龙nv,而是落向紫龙nv脚下的飞帕。

    “看来是老天爷偏心帮助安某,安某也不落井下石,告辞了。”

    双目重焕光彩,安伯尘笑着朝向几乎已快跃上飞龙驾的霍穿云说道,又眨了眨眼。

    眼里的惊讶并没消散,霍穿云苦笑一声,忽然间极快的低语道:“三日后圣会夺宝勿要出手。放心,我早已有安排,那宝贝定不会落到匡帝手中。”

    又深深看了眼安伯尘,霍穿云猛地一抖蝉翼刀,在半空借力撤回飞帕,装模作样的“保护”起紫龙nv来。

    与此同时,司马槿也已驱动野马王驾车而去。

    经过紫龙nv时,司马槿也不忘回眸一笑,紫龙nv手忙脚1uan之下哪还有空理会司马槿,只能怒目相视,目送司马槿和安伯尘扬长而去。

    “果然,无邪居士也来南荒了。”

    一声冷笑响起于夜幕下,远山上的年轻道人收起法具,随后捏了个手印,消失不见。

    她方走没多久,之前所在的那片土地上就现出一圈涟漪,从涟漪中走出一个高瘦的人。

    那人的头已有些hua白,形容很是憔悴,眉宇间凝着一丝沧桑,甚难辨其年龄。

    “找到他,便能找回青青了吗?”

    白目中堆满疲惫和麻木,年纪轻轻便已被折磨得面貌全非,也不知何时才会消停。

    打从和月青青失散后,这三年里,第一王风早已把一切的真相或是谎言都当成他的救命稻草,否则他也不会莽莽撞撞的赶到太清镇,不会和安伯尘、任天命结下联盟。

    下意识的伸手mo向腰间,那只酒葫芦已是空dangdang的,第一王风茫然的收回手,简单的捏出一个印法,往虚空一划。

    涟漪生出,第一王风闪身走入。

    若说这些年的苦难给他带来的好处,或许便是他能用一切随意、简单的方式施展秘术,而他的秘术也因寻找月青青的需要,而变得繁多起来,不乏他自创的旁mén左道,可这些却并不会给他带来丝毫快乐。凡人修仙传

第三百二十二章 纷至沓来,续局再起

    “是他?”

    闻言,司马槿一愣,随后笑着看向安伯尘:“你们还真是有缘呢。不过,他霍穿云身为神师之徒,为何要效忠匡帝?”

    “谁晓得,我一直找不到机会问他。”

    安伯尘耸了耸肩道,不时看一眼身旁的夜空,神不在焉。

    非是心烦司马槿的追问,而是隐隐中,安伯尘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到底不对劲在哪。

    “他最后说夺宝什么的,莫非是误会我们了,以为我们到南荒也是来夺宝的?”

    面露疑色,司马槿喃喃自语着,眼里光彩烁烁。

    别人不知道,可安伯尘却清楚得很,司马槿定是对云儿口中的“宝贝”了心。也该云儿倒霉,他千不该万不该在红拂面前提什么宝贝,还用那么神秘的口吻。

    暗暗摇头,安伯尘正想出言相劝司马槿,忽见她面色一僵,招手从珠链里掏出那只巫偶来。

    “糟糕,我忘记操控巫偶了。”

    直到此时司马槿方才想起李小官,急急忙透过巫偶“看”去。

    “怎么了?”安伯尘问向神色微变的司马槿。

    “小官他到了南荒西境。”司马槿迟疑着道:“不过他又被荒人抓住了。”

    相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苦笑。

    他们来南荒的初衷只是为了救回小官,兜了一个大圈子,历经险难,眼见功成却因半道杀来的紫龙女而功亏一篑。

    “都怪我,这下子又要费神了。”司马槿自责道。

    “无事。”握住司马槿的手,安伯尘笑道:“若只是被蛮兵抓获倒也好办,我只消神游一趟便可救小官脱困,到时你再操控巫偶不就结了。”

    一朝领悟神游施法,安伯尘实力暴涨。或许没有一人一枪血洗荒道时的杀伐霸道,可从某种意义来说,如今的安伯尘比此前修为全盛时期还要强几分。

    弹指千里,神游施法,无形无影令人防不胜防,何其可怕。

    安伯尘虽只会几手粗浅的雷道法术,简简单单的释放天雷,可雷霆者至阳而霸道,内蕴死生奥妙,进得了天底下最强悍道法之列。何况对于神游施法,安伯尘不过刚刚踏足,未来还能有如何的进展尚是未知。

    救李小官要紧,两人不再多言,依计行事。

    盘膝坐定,安伯尘神游而出,朝向肉身恭敬一拜,而后一个迈步魂体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到百多里之外。

    距南荒西境还有数百里的距离,安伯尘心意一动便能神游而至,倒也不惧路途遥远。

    可就在这时,那丝不安的感觉再度生出,安伯尘停下脚步,神色凝重。

    肉身施展目神通可观十余里,神游出窍时能望百里。

    转身向北,安伯尘挑目而望,就见南荒西北境的群山间蜿蜒着一条长蛇,细细望去,哪是什么长蛇,分明就是潜行于夜色下的大军,既来自西北那不必多说,定是西南二国之一。

    “十三诸侯轮流远征大匡,都是兵岭南,这一路大军又是怎么一回事?”

    面露疑色,安伯尘自语道。

    转瞬后,他又是一惊。

    只见西北群山闪过几条人影,有的驾驭奇兽,有的脚踩异宝,像是修士,可他们个个面目奇异,穿着古怪,倒像是传说中的异人,而他们又来自匡西,身份已然毋庸置疑。

    “极西之地的异人们少说也有十来人,他们也是朝向南荒而来。”

    安伯尘目露深思,又依次转望向正北、东北,脸的奇色愈浓厚。

    今夜的南荒注定了非比寻常,漆黑的夜幕下,穷山恶水依旧,瘴气缭绕间,西北大军南下,又有许许多多的奇人异士从大匡进入南荒,却都隐匿身形,古怪无比。

    安伯尘第一个想法便是他的行踪暴露,被大匡的仇家寻南荒。

    仅仅片刻后,这个想法就被安伯尘否定。

    且不说他来到南荒这才几天,行踪暴露也不会这么快引来仇家,就算真的被人找门,也不会呼啦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既有西南诸侯也有奇人异士,还有漠北苦修。安伯尘真正的仇家其实也不多,大匡皇室算一个,司马家算一个,被他杀败了的虎狼们顶多算半个。

    再者,为何不早不晚,偏偏选在今夜?

    今夜之前,巫宗设局欲夺安伯尘的肉身,再晚点的时候,紫龙女和浪客这两个匡帝麾下仅存的传奇命主现身南荒,似乎奔着什么宝贝而来,今夜此时,安伯尘和司马槿正想要救回李小官。

    却在这时突然生了这样的怪事,安伯尘如何能不多想。

    冥冥之中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绳子将这一切相连,又或许,正是那条将安伯尘和司马槿牵扯来南荒的绳子,绳子的主人虽已不在,可绳子却没断。

    眉头紧锁,安伯尘深思熟虑一番后,并没继续向前,而是一个闪身向回飞去。

    飞龙驾悬停于半空隐于夜色,司马槿把玩着巫偶,默默等待。

    “红拂,出大事了。”身形微晃,安伯尘睁开双眼,看向一脸惊讶的司马槿,沉吟半晌道:“你说,九辰君的布局会不会远不止我们所遭遇的?”

    得知了安伯尘神游所见后,司马槿眉头轻蹙,缓缓说道:“你是担心李小官正处九辰君的布局中,我们仓促出手非但无法救出他,反而有可能推波助澜,让局势越来越乱?”

    “正是。”安伯尘点头:“九辰君此人十分了得,即便肉身灰飞烟灭魂体被囚,也不可不防。我刚才一直在想,为何九辰君要让小官做那圣童?”

    闻言,司马槿面露深思:“应当是为了将南帝牵扯进来。”

    “为何要牵扯进南帝?按照他的计划,若是顺利的话便能得到我的肉身,从此龙游大海虎入山林,又何必要把局势搅得那么复杂?他明明可以随便找个藉口将小官留在南荒,再传出消息给我们,一样能够成功,却偏偏要设计小官去当圣童。此人布局绝不会无的放矢,他让小官当圣童定然大有深意。”

    安伯尘目光闪烁,抚掌道。

    不单是他,就连司马槿也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若非安伯尘经络出了问题,早在巫庙中时九辰君便已大获全胜,夺走安伯尘的肉身,杀死司马槿。因此,从某种意义来讲,安伯尘和司马槿都落入九辰君的圈套,输得彻彻底底。

    两人嘴没说什么,可心里却都种下九辰君的阴影,信心受挫,一时半会难以摆脱。

    眼下,老天爷却给了他们一个斩断心魔的机会。

    九辰君布局如连环,在巫庙之变后,其后的局依旧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却不知将会驶向何方。

    正如九辰君自己所说,他只是在游扔下了一颗石子,徜徉在时间大流中,或是推波助澜,或是潜移默化,待到终点时,将会衍变成他所预期的结果。

    那个结果是九辰君的胜果,安伯尘和司马槿若想摆脱九辰君留下的阴影,只有两个方法,一是破局,二是将九辰君的胜果反手摘得。

    夜幕下,两人同时抬起头,目光相视,一切都已不言而喻。

    “倘若李小官真是九辰君后续布局中的关键棋子,那他得到你的肉身后,定不会就此离开南荒。说不定他得到你的肉身正是为了图谋接下来的事。”司马槿平心静气道:“否则也不会这么巧,在这时设计你我前来。他此前同我们所说的看似都是真话,可有时说真话也是为了某个谎言,所有的事都变得那么巧,反倒显得假了。”

    “的确。”安伯尘点头:“他昔年入梦匡帝,绝不会简简单单的想要造就出一具肉身,定还有别的目的。匡帝在这时派来紫龙女和云儿,或许他也知道些什么。紫龙女和云儿又是来夺什么宝贝的,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件宝贝了。”

    “究竟是怎样的宝贝竟让九辰君、匡帝都如此看重,还能在一夜间引来那么多人?”

    司马槿喃喃低语着,眼里浮起浓浓的兴致,忽而一笑道:“小安子,还记得你家云儿临走前说的话?他让你放心,说他早有安排,那宝贝定不会落到匡帝手中。我看十有**,那些人是被他引来南荒,只是不知道他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目的又是什么。”

    一句“你家云儿”令安伯尘汗毛竖立,无奈的叹了口气:“红拂,你当真要和九辰君玩到底?”

    “怎么,你是觉得胜之不武,还是担心破不了他的局?”司马槿冷笑道。

    “都不是。这件事牵扯甚多,或许远不止我们所看到的这些。若真要图谋,则需从长计议。”

    “长夜漫漫,那就慢慢商计好了。至于李小胖子反正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又有美人公主惦记着,艳福不浅,让他再等几天也无妨。”

    “这”

    “实话实说,小安子,你是不是在羡慕他?”

    说话间,两人又一次将李小官抛弃。

    长夜漫漫终有尽时,待到天头浮起淡淡一圈鱼肚白,在远山观望的年轻道人揉了揉双眼,忽地一愣,前一刻还飘在半空中的飞龙驾已不见了踪影。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何方宝贝(上)

    晨曦坠落,安伯尘回转神仙府。

    他一只脚刚踏入桃源村,原本凝滞的画面便动了起来,万物不再定格,按照九辰君的记忆继续进行着。

    九辰君在中央山脉的长老席上非但拒不认错,且还出言顶撞,族长一怒之下将他囚禁于山中,却是打着磨砺九辰君性子的念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九辰君依旧如故,想让他改变性子何等困难?

    “见过居士。”

    耳边传来甜腻的声音,安伯尘知是水神君来了,颔问道:“可曾找到天宫?”

    “居士见谅。我和风神君几乎把桃源翻遍了,都没找到居士所说的天宫。”

    “难不成天宫不在桃源中?”

    安伯尘喃喃低语,面露疑惑,少时收敛神色,屏退水神君。

    天宫虽要得,可也得等到南荒之行结束后。

    如今南荒乱局再起,关键却在于那个宝贝,没搞清那宝贝的原委始末前,安伯尘和司马槿只能作壁上观。今次回转神仙府,安伯尘只为打探那宝贝而来。

    中央山脉,扶摇七重,九辰君被囚禁已有大半月。大半月中,他日日对壁观,时而用手指在墙角刻画着什么,倒也自得其乐。

    今日一早密室的门却开了。

    出现在密室外的是九辰君的未婚妻,那个月氏风部的女子。

    “王滨,你还好吗?”

    女子怔怔地看着一身单衣,髻凌乱的九辰君,脸上浮起心疼之色。

    九辰君自顾自的画着画,并没理会月氏女子。

    “今次前来看你,我把全部的令牌都用光了。”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九辰君的表情。

    听到这话,九辰君终于停下手中的画,背对他的未婚妻不知在想什么。

    “就算用光令牌你也绝不可能到此。村里生了何事?”九辰君问道。

    听得九辰君冷漠的声音,女子打了个冷颤,眼角瞟向身后,也不知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知道了。那些怪物又来了,村里的长老执事们都去迎敌,这才让你蒙混上来。”

    转过身,九辰君盯向面色苍白的女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也就是说,如今我想走,再没人能拦住我。”

    话音落下,九辰君大步迈出密室,阳光将他身后的阴霾驱散,也将月氏女子笼罩其中。

    “带我一起走。”

    闻言,九辰君一愣,错愕的看向女子,随后点头:“也好。不过出了桃源,我们的婚约便不作数了。”

    那一日九辰君大败留守桃源的一众高手,带着月轻羽出了水帘洞,脚踩扁舟施施然逆流而上,两岸桃源相映红,殊不知,这是九辰君和那个毅然随他反出桃源的女子最后一次见到桃源的桃花。

    “世外有桃源,老少俱清寡。桃源种桃树,一树一子弟”

    安伯尘行于岸边,哼着桃源的歌谣,再看向并肩而立的那对男女,不由心生感触。

    “看来第一王风和月青青他们的私奔也是有先例的,百年前九辰君带着月轻羽反出桃源,却不想百年后旧事重演,依旧是第一氏和月氏的后人。”

    第一王滨带着月轻羽来到大匡,他恶桃源,心念九轮秘术,遂改名换姓,自称九辰君。他和月轻羽的关系则有些奇怪,两人虽在一起,可和月轻羽的无微不至不同,九辰君对于月轻羽很冷淡,大多数时自顾自的修炼,并不怎么理会月轻羽。

    直到他们来到齐国,遇上了那人。

    那是个会变戏法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朴实无华的布衣,眉目淡然。除了会变戏法外,他还好品茶,精通音律,机缘巧合下结识九辰君和月轻羽,却因兴味相投,从此相交莫逆。

    彼时的九辰君还不知道易先生的真实身份,也没现随着他们和易先生相识渐久,月轻羽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每每触上易先生的目光,总会低下头,下意识的移向别处。

    九辰君迷迷糊糊,在一旁观戏的安伯尘却看得清楚。

    无论放在哪月轻羽都是那种惹人回眸的美女,兼之出身桃源,她的身上有一股大匡女子没有的特殊气质,除了九辰君外应当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相比锋芒毕露的九辰君,易先生虽貌不惊人,却多出几分诙谐和温润,若只有几天倒也罢了,可相处时日一长,甚少有女子不被他打动。

    又是一场命中注定的孽缘,九辰君、易先生还是月轻羽都没能在一开始就意识到,等那件事生后,难免兵戎相见。

    西江边,九辰君冷眼盯着易先生,牙齿咯吱咯吱作响。

    “既然是长老们命你来捉拿我,你又何必鬼鬼祟祟的假装相识,毫无男儿气概!你若欲捉拿我,手下见真章好了!”

    易先生不恼也不怒,目光透过九辰君,落向低着头站在他身后的女子,稍纵即逝:“先你说错了,不是你桃源长老命我前来,而是请我。其次,我之所以不明说,是想给你一次机会。”

    “哈哈哈”九辰君脸上浮起恨意,怒极反笑道:“好一个虚伪之人。你何不明说,你假装和我厮混,是为了她!”

    那个“她”字落下,月轻羽打了个哆嗦,却又低着头,不言不语。

    “你说的倒也不算错。”出乎安伯尘意料之外,易先生点头,笑盈盈道:“她一心迁就你,为了你背叛桃源,你却如此冷落,负她一片心意,别说是我,换作任何一个人也看不过眼。”

    顿了顿,易先生嘴角浮起一抹讥讽:“我所说的这些,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你待她如此,她却未尝抱怨过半句,对你的心意连瞎子都能看出,若非怕她伤心,我早便将你擒杀。”

    月轻羽惊愕的看向易先生,美目中似有什么在滚动着,短短片刻后,这一瞥就被九辰君挡住。

    移身站在月轻羽前,九辰君忽然一笑:“那好。我从此以后便对轻羽视如我妻,百般疼爱。这么一来,你还有何话可说?”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包括安伯尘在内,同是一脸惊讶。

    细细看向将月轻羽反手搂进怀中的九辰君,安伯尘恍然,他并非突然间对月轻羽起意,而是不想输给易先生,方才有此举动。此时此刻在九辰君心中,月轻羽就和桃源中的令牌一样,势在必得。

    “又何必如此呢?”憋了许久,安伯尘终于忍不住摇头一叹道。

    “她早就和我定亲,既是我妻,何错之有?”九辰君道。

    “可你在离开桃源之前已和她说过,桃源里的婚事再不作数。”安伯尘沉吟道。

    “是不作数。所以不用等到两年后,从现在开始,她便是我妻。”九辰君一如既往的蛮横无理,如此男人虽也惹女人心动,可恋上他却是一件无比孤独的事。

    安伯尘没再多言,他退出两步,看着九辰君怀搂月轻羽遁去。

    在两人即将消失在西江密林时,月轻羽突然抬起头,遥望易先生,目光复杂,有不舍,有无力,还有愧疚。

    一声长叹,易先生摇头苦笑,静立片刻随后甩开大步向前奔去。

    “就是从这时起,易先生下定决心开始追杀九辰君了吗?”安伯尘喃喃道,也不停顿,大步迈出紧随易先生。

    接下来的日子里,九辰君果然对月轻羽很好,那时的他还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不曾想他这边热起来,月轻羽那却冷了下去,时常茶饭不思,一个人着呆,只有被神出鬼没的易先生追上时,眼中才会焕光彩。

    得到了月轻羽的身子,得到了她的一切,却得不到她的心,这番打击对九辰君而言不可谓不大。

    瞻前顾后,心绪难平,面对易先生层出不穷的古怪手段时,九辰君渐落下风,直到那一日几乎被逼上绝路,月轻羽终于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看向对峙于东海悬崖边的那两人,以及面色惨白无比虚弱的月轻羽,直到这时安伯尘也没能搞清她月轻羽究竟中意谁。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一个是从小到大如烙印般深深刻于她心中,一个则让她一想到便能会心一笑的男子,不过也不用继续想下去了。东海边的悬崖上,月轻羽终于没能抵挡住心力交瘁,对自己日复一日的折磨,倒下后便再没起来。

    易先生迎风悲歌,九辰君怔立许久,直到此时他才现,他早已习惯了月轻羽日复一日的陪伴身侧,一朝离别,他竟有些懵了。

    把月轻羽海葬后,两人又开始了逃亡和追杀。

    这一回易先生是动了真怒,而九辰君的心渐渐冷凝如冰,一腔热血深埋心底,人也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再后来,九辰君到了南荒。

    “好戏要开始了。”

    缓步走上东山,安伯尘望向那个坐在老巫宗对,虚心问道的少年,满脸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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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失眠头晕加腹泻,全身酸痛快虚脱了,可能阴阳不调寒气太重,等元气恢复了就恢复两更。还有,今天过生日,厚颜求红票票。)

第三百二十四章

    和安伯尘想象中不同,老巫宗神态和善,普通荒人的相貌,丑陋之中却有一副仙风道骨。他并没因为九辰君是外乡人而不予待见,相反的,见到九辰君博学广识、勤奋好学,大为中意,相识第五天后,便有意将巫宗之位相托。

    与中土大匡林林总总的流派不同,南荒巫庙似乎更讲究缘分,否则也不会把执掌南荒千万子民的大权拱手托付给一个此前从未见过的外乡人。用老巫宗的话来讲,有些事是命里注定的,命运如此何须违?

    南荒以蛊术闻名,安伯尘本以为老巫宗最精通的也是蛊术,却不料他耗费一生心血所钻研的却是宿命。

    “命运者,虚无缥缈,吾师缘何会倾心此等虚妄之谈?”

    巫庙大殿,一地月华,九辰君布衣涤尘,正襟危坐。

    在他对老巫宗也是盘膝坐地,笑着看向九辰君,苍老却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彩。

    安伯尘本想加快时间进度,可听到九辰君有此一问,不由联想起生平种种,一时心动遂也盘起腿坐于两人侧席,默默听着。

    “你若不敬天,不尊道,自然觉得你之命运不属天地,只掌于你自己手中。实则不然,天地造化早有定数,就如同周天繁星,五运六气,虽然浩瀚无穷,难以捉摸,可无不是按照各自的轨迹运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乃至万万纪元后,始无变化。”

    “始无变化?”

    九辰君喃喃自语。

    “始无变化”安伯尘低声咀嚼着,不由想起了他尚未形成雏形的周天大道。

    “吾师的意思是,天地万物看似都在变,实则都被限制于一个早已束缚死的范畴内,变到后来,始无变化,亦如人之宿命?”

    抬起头,九辰君看向老巫宗道。

    “正是。”老巫宗对于九辰君的领悟能力很是满意,笑而颔,却没觉九辰君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

    如九辰君者怎会相信宿命在于天地,而不掌握于己手?

    安伯尘笑着摇了摇头。

    老巫宗讲的虽有道理,话语间也有劝诫九辰君的意味,可九辰君天性桀骜,只信自己的双手,宿命之说在他眼中再荒谬不过,又怎会轻信?不过,老巫宗这番说教倒也没有浪费。

    万物常变,变到后来始无变化,亦如九辰君所创的弹指布局术。

    “也算得上举一反三了,只是不知老巫宗泉下有知会是怎样一番心情。”

    安伯尘淡淡说着,轻扬衣袖,加快时间进度。

    几日里老巫宗和九辰君所讲的无外乎宿命,其间也有传授蛊术和巫偶术,用老巫宗的话来说这些都是旁门左道,谋世手段,非入道养命之法。

    “既知命运本天定,又何必养命?”九辰君反诘。

    闻言,老巫宗许久无言,似被九辰君问到了。

    “是啊,倘若命运本天定,又何须养之。”安伯尘冷笑着打量向老巫宗,自言自语着。

    同九辰君一样,安伯尘也不信老巫宗的命运无变之说。他还记得昔日在地府,城隍言他为无命根之人,只因他已踏足修行之路。且在琉京之局中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命运反手相夺,从此以后无论是百战百败还是闯关夺镇,安伯尘都未尝将命运拱手相让过。

    都是历经辛苦和磨难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谁还会相信命运由天不由己?

    老巫宗谈吐清雅颇有仙风道骨,所授道意也不俗,可无论九辰君还是安伯尘都不信宿命,所以打从老巫宗开始讲起时,就已注定他是徒劳。

    “只有历经劫难生死者,才知道何为养命,如何养命。”

    许久,老巫宗抬起头笑着说,眸瞳澄澈,可落在此时的安伯尘眼中却像极一个老巫棍。

    “怕是连你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摇头一笑,安伯尘低声道。

    和安伯尘一样,九辰君满心疑惑,却因尊敬老巫宗并没表现得那么明显。

    “也罢,为师时日无多,总有许多事需要你知道。”看向九辰君,老巫宗莫名一笑:“其实,我一开始同你一样,也不相信宿命之说。直到不得已当上巫宗,参了百多年上古谶诗后,终于现,天命难违。”

    皱了皱眉,九辰君沉吟着道:“吾师的意思是,您羽化后,由我继任巫宗?”

    “自然。你可是不愿意?”

    “徒儿本非南荒之人,又不信荒神,如何能担此等重任?”九辰君摇头。

    “哈哈哈荒神?别说你不信了,连我都不信。”

    听得老巫宗的笑声,九辰君和安伯尘同时愕然。

    “不过。”笑声戛然而止,老巫宗凝视着九辰君:“这是宿命。从你踏足巫庙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南荒下一任巫宗便是你。”

    嘴角浮起一抹嘲笑,九辰君摇了摇头,目光渐渐变冷。

    他敬重巫宗是因其收留传道之恩,倘若老巫宗硬是勉强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九辰君自然不会再记挂那些无足轻重的恩情。

    站起身,九辰君朝向老巫宗拱手一拜正欲离去,就听老巫宗开口道。

    “你不愿意,为师也不勉强。为师元寿无几,不妨稍留几日,待你蛊术大成再出庙,如此方可从容应对大敌。”

    说话间,九辰君已走出五步。

    看向脚步停滞的九辰君,安伯尘轻声叹息,他知道最后的结局,不由生出一丝不安。

    “九辰君的命运便这么定下了?”

    没等安伯尘继续想下去,老巫宗看向转过身来的九辰君,忽而一笑:“在这座巫庙中藏着一个天大秘密,我推敲百年只参悟出一点皮毛,你资质远胜我千百倍,何不去查探一番?或许,这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也说不定。”

    九辰君沉默。

    安伯尘心知他是对老巫宗生出戒心。

    “我若心怀不轨早动手了,何必等到大限将至?为师所愿,只想你知道那些。世上有知之者,却多庸碌,明知大祸将临却不作为,一心盼着好运,以为有前人荫庇便能高枕无忧。”

    老巫宗说着,深深看了眼九辰君,再然后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九辰君返出桃源,月轻羽也已死去,他算是无牵无挂,被老巫宗一番说辞引了好奇心,遂留了下来。

    恰逢午夜,九辰君合目而眠,黄粱一梦神游出窍,游走巫庙,却是探查起了老巫宗所说的天大秘密。

    然而,和桃源时神游天宫不同,这一回安伯尘并没能够随同九辰君一起神游。

    身体微颤,安伯尘倒退两步,惊讶的望向四周庙璧。

    “怪了,这仍是在九辰君的梦里,为何无法随行?”

    面露疑色,安伯尘喃喃自语。

    又看了眼睛宛如巨钟的庙厅,安伯尘缓缓点头:“莫非因为这里曾是上古法宝的缘故,有禁制加其身,所以我只能跟着九辰君来此,却无法随他一同神游其中。”

    也不多想,安伯尘盘膝坐地,推进时间悄然等待着。

    弹指天已亮,一旁的九辰君猛地震身,整个人竟蹦弹起来,从未有过的惊诧。

    晨曦垂落于他的面颊,这一刻竟变得凄白,仿佛做完一场噩梦犹惊魂未定。

    “可有所得?”

    老巫宗淡淡一笑,开口道。他的声音低沉中透着虚弱,似乎真如他先前所说一般,大限将至。

    “百年后,仙神降临,重夺天庭”

    九辰君喘着粗气,说话间,瞳孔仍蜷缩着,声音僵硬而麻木。

    “上古大贤所留的那几句谶诗,可曾见到。”

    “那四句?”

    “是啊,四句谶诗每一句都和百年后的仙临息息相关。我推敲了这么多年,只推敲出你一人,剩下的只能交给你去摸索了。”顿了顿,老巫宗疲惫的抬起手,似想指向穹顶,终究无力举起:“说来也好笑。那四句谶诗本是上古大贤无聊时推衍所得,纯属消磨时间之举,可若无他彼时一算,吾等又怎会知晓未来的命运?”

    “知晓这所谓的命运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晨风中传来一阵不夹杂丝毫感情的声音,灰蒙蒙的厅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灰布衣的中年人。

    “对你们这些史传者来说,命运向来是最有趣的玩物易先生,久违了。”勉强抬起耷拉的眼皮,老巫宗复杂的说道。

    “吾师你认识他?”九辰君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上易先生,又因探得那个秘密,遂惊疑不定的看向老巫宗。

    老巫宗苦笑着,没有说话,枯败的眸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九辰君大惊,刚想遁走,却现脚已无法移开原地半步。

    “这便是宿命。”

    说完最后一句话,老巫宗垂下头,闭合双眼,随着晨曦穿过云霾射来,他的身体渐渐融化,就仿佛冰雪遇上阳光,转眼消失不见。

    “佛家称坐化,道家称羽化,却不知道这巫家称什么。”

    安伯尘呢喃着,并没再往下看去。

    接下来便是易先生重创九辰君,并将他囚禁于此,一切都与九辰君此前所言并无太大区别。

    推进时间,安伯尘看到了九辰君如何借助巫宗之名恢复魂体,他一边破解着四句谶诗,一边自创弹指布局之术,一边施展弹指布局之术,不眠不歇不吃不喝将时间利用到了极致。当然,他的肉身渐腐,他想吃喝歇息也无力为之。

    “神怪为戏天下倾,五行落定帝归来除了这一句外,另外三句又是什么?”

    走到九辰君身旁,安伯尘好奇的问道。

    在南荒的故事里并没出现过什么宝贝,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宝贝和谶诗有关。

    “命运既已注定,知道与否又有什么要紧的?”九辰君淡淡的说道。

    “哦?老巫宗的那一套说法,你信了?”安伯尘奇道。

    “不信又能如何?”九辰君语气淡漠,可淡漠中却参杂着一丝甚难觉察的愠怒:“这便是我的命运,与老巫宗所说毫无差别,我再挣扎再努力,亦难逃天数。就比如谶诗中所记载的那些人,赵玄旭,吕风起,典魁,张布施,任天命还有。”

    一口气说完十几个名字后,九辰君缓缓抬起头,他背对着龛牌,好整以暇的看着安伯尘。

    “还有你,安伯尘。你们的命运早已注定,既然注定了结果,那你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话音落下,安伯尘身躯剧震,不可思议的看向九辰君,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

    “哈哈哈你怎么也没想到,我早已醒了。我夺你肉身作茧自缚,你观我记忆何尝不也是自讨苦吃?命运既定,你还有何斗志?”

    大笑着,九辰君抽身而退,他每退一步,巫庙的景象就残破一分。

    不单是巫庙,整个南荒、大匡以及桃源都因九辰君的清醒而变得支离破碎。

    遥望渐行渐远的九辰君,安伯尘面色微微白。

    九辰夺舍安伯尘无力反抗,却趁机将他困在神仙府。而安伯尘强探九辰君的记忆,九辰君就算清醒也无力阻止,却顺水推舟让安伯尘看到最后的结局,以所谓的宿命来乱安伯尘的道心,借此挣脱出安伯尘的掌控。

    可惜安伯尘只差一步便能功成。

    “轰!”

    安伯尘精心营造出的三片“戏台”尽数坍塌,九辰君也已飞出那座星陨,向上飞去。

    “居士!”

    风水火三君齐齐飞来,却被安伯尘止住。

    抬头遥望九辰君,安伯尘朗声问道:“你欲出我神仙府?”

    “此处不当留。”九辰君望了眼安伯尘,冷笑道:“若非你贪图那些秘密,或许我也无法脱离此处,可惜了不过你放心,我和你,定还有相见之日。”

    低下头,安伯尘笑了笑,一脚踩空,坠下星陨。

    天云高渺,司马槿盘坐飞龙驾,只见安伯尘双目遽睁,瞳孔扩大,内中飞出晶晶点点。

    口中念念有词,早有准备的司马槿飞快的祭出金刚符,那片“晶晶点点”直扑她面门而来,却仿佛碰上了铜墙铁壁,被弹向一旁,转眼向远处飞去。

    与此同时,安伯尘也恢复自如,看向司马槿,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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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明天输一下液,后天应该能恢复更新)

第三百二十五章

    琉京的夏天固然热,好在有旧唐古道旁的那口大水池。冰雕十里起于寒冬,烟波浩淼盛于春秋,夏日里能带来的自然是丝丝清凉。

    望君湖虽望君,却也给琉京的老少爷们带来了不少实惠好处。除了四季之宜外,自然少不了望君湖畔的风花雪月,也是那最负盛名的一样。

    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除了暂时没有波及到江南的战火外,若说还有什么能满足琉京老少们的新鲜趣味,就数那座新开张的青楼了。

    江南人鼓吹风流,风流并非耍流氓,更讲一个格调品味。按理说,青楼花坊等等只能设在龙泉坊烟花巷中,那里藏污纳垢,三教九流皆可入,对于想要换换口味的达官贵人贵胄子弟来说也不失一个好去处,只不过需得乔装打扮才使得。至于旧唐古道和望君湖一带,虽也不失风流,可风流的都是层出不穷的画舫戏院,真正意义上的卖艺不卖身。当然了,若看中哪个戏子娈生,想要狎*玩一阵大可找东主私下商议,出个好价钱便能皆大欢喜。

    凤临阁的出现却将好端端的规矩打破。

    堂堂望君湖边,竟出现了一座青楼,光天化日下百花争妍,莺莺燕燕招揽生意,不消几日便遭来一顿口诛笔伐,动静之大俨然闹到了朝堂上。令所有人都感觉奇怪的是,长公主殿下竟视若罔闻,任凭那座青楼继续矗立在冠冕堂皇的旧唐古道上,于是乎大家都纷纷猜测起来,有人说那座青楼有王室背景,还有人说是国库用度紧张此乃殿下的生财手段争议再多也改变不了凤临阁生意一日*比一日火爆的事实,道貌岸然的老夫子们吹胡子瞪眼,而世家子们早已不安分了。

    谁也不知道青楼里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是从何处来,一个比一个生得美貌妖艳,只消一个就把龙泉坊里所有的花魁都比了下去,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仙子般,令人喉咙口喷火,垂涎欲滴。除了阁里的姑娘外,还有一个稀罕便是凤临阁掌柜,那个终日一身男装气质儒雅的上官小姐。有“高人”言上官小姐尚是处子,此事一经传开立马掀起轩然大波。神秘青楼里的神秘女掌柜竟是处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噱头了?这不,开张不过十来天,凤临阁便已成为旧唐古道乃至望君湖一带最红火的地儿了。

    凤临阁斜对面的一座酒楼生意也算好,虽不及凤临阁十一,却因近水楼台而远胜别家酒楼。

    酒楼三层的包厢里,坐着两个年轻人。

    一个头戴小方巾,一个脚穿灰布鞋。

    对于终日顶在脑袋上的那块布无华很不以为然,可不喜欢也无法,一来穿布鞋的整日盯着,二来,无华自己也知道摘下那片布会有怎样的后果,至少他还承担不起那等后果,即便如今的他修为已突破天品。

    “那个家伙好生不负责任!”

    囫囵一口酒水下肚,无华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酒壶摇晃,酒水四溅。

    “先别动怒。等逮到他后,再大卸八块也不迟。”

    张布施面无表情的说道,目光从对面的凤临阁中收回,落向无华,眼里闪过一丝惆怅。

    他已回不了中都,而无华一时半会也无法回倾天寺,自从一个多月前在关南荒道与安伯尘辞别后,两人便过起了四处流浪的日子。这一切自然都归罪于安伯尘,偏偏等无华醒来后张布施外出打听,却听到安伯尘和司马槿双双被妖怪吞食的消息。换做别人或许也就信了,可深知安伯尘“狡猾”的张布施和无华又岂会信以为真?两人既为安伯尘的幸免于难而感到庆幸,又对他的不辞而别感到愤慨,正如无华所说,安伯尘这一手金蝉脱壳对他们哥俩来说是何等的不负责。

    “穿布鞋的,你说这座青楼真会和他有关?”

    深吸口气,无华平复心情皱眉问道。

    “琉京是他的老巢,他十有**藏在琉京一带,而他所到之处总会生怪事,眼下最怪的事便是这座凤临阁。即便他不是幕后之人也脱不了关系。”张布施一语中的,听得无华连连点头。

    “那还等什么,去把女掌柜抓过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无华说着,刚站起身就被张布施按住。

    “稍安勿躁。”打量着楼阁上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张布施沉吟道:“无花,你就没现那些女子都很特别吗?”

    无华一愣,使劲瞅向阁台前的粉头们,左看右看也没瞧出有什么异常,心里一急手已向头上的方巾抓去。

    “啪!”

    张布施眼疾手快一把打掉无华的手,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那些女子看似都是活人,却徒有其形而无精神,若我猜得没错,这些都是假人,也只有天品修士才能看出。”

    察觉到张布施最后一声“天品修士”中藏着的戏谑,无华英俊的脸蛋上浮起浓浓的苦涩,转而变成愤怒,扬起拳头囔囔道:“都怪那家伙,若非为了他我又岂会落到这等地步!哼,今次若找到他定要他好看,看他羞不羞!”

    无华一口一个“那家伙”,也不再自称小僧,张布施虽已习惯可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一别三年重游琉京,却已是物非人非。

    就在这时,张布施眉头一皱,猛地向斜后方望去。

    只见六七长衫人簇拥着一个少年走过旧唐古道,那少年长相稚嫩可抬手投足间不乏雍容气度,独显其家教非凡,只不过从张布施这个角度看去,恰好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惴惴不安。少年怀抱一个女娃娃,三四岁的年龄,生得好似瓷人一般依偎在少年耳旁不停的笑。

    “他们是谁?”

    向嘴里丢了颗花生米,无华问道。

    “一个天品,其余随行的也都是地品好手,除此之外还有三十余高手藏于四面酒楼中。若我猜得没错,应是当今琉君以及那位忆龙公主了。”张布施道。

    “管事的那个女人就这么放心?”

    “十有**是偷偷摸摸溜出来的。”张布施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明明想去看琉君,目光却总会不由自主的落到那位小公主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忆龙公主忽地扬起脸蛋望向张布施,甜甜一笑。

    心头咯噔一下,眉心一阵刺痛,张布施面色陡变。

    “穿布鞋的,你今个儿究竟是怎么了?”

    无华疑惑的看了眼张布施,随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李宣一行,并没现什么异状。无华看来的瞬间,忆龙公主已收回目光,趴在李宣耳旁笑嘻嘻的说着什么,李宣略一迟疑,点了点头带着一行人绕过望君湖向另一边走去。

    “你看到没?他们本来是准备去凤临阁,却在半道上改了主意。还有,那个忆龙公主很不一般。”

    张布施说着,目光落向街角处,就见那里站着几个道人,他们似也认出了白龙鱼服的少年琉君,却一个个愁眉苦脸。

    “每一次来琉京,总少不了各种怪事。”收回目光,张布施总结着。

    “有怪事的地方总少不了他。”无华默契的接口道,随后伸了个懒腰:“我如今算是半个瞎子,你说该怎么办就怎办吧。”

    “先去找那几个道人问个明白,然后再行定夺。只不过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准揭开方巾。”

    巫宗大人离奇失踪,巫庙也被南帝下令封锁,一干虔诚的白衣使者守候在巫庙外,在东山上逶迤匍匐,拜天拜地拜荒神,祈盼着巫宗大人能早日回归。

    只不过,他们谁也不会想到,此时巫庙里还有人在。

    “小安子,你说巫宗丢了你这个千辛万苦准备的肉身,他还有可能去夺谁的肉身?”

    逐一端详着一幅幅壁画,司马槿漫不经心的问道。

    “反正不会是小官。”安伯尘笑了笑:“他夺舍之人定是要有实力夺宝的,不管是谁,都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九辰君只当他又出其不意的阴了安伯尘一把,却不知这是安伯尘和司马槿半宿“从长计议”所得。安伯尘已掌握了九辰君记忆中的秘密,却仍不知那宝贝为何,而圣会迫在眉睫,与其让九辰君魂飞魄散还不如将他放出,按照九辰君他自己原先的计划进行,安伯尘和司马槿则扮演最后的那只黄雀。

    险是险了点,不过只有这样才能堂堂正正的败了九辰君,解除两人心中的阴霾。

    距离圣会还有数日,安伯尘和司马槿也不急着跟踪九辰君,趁此机会偷偷潜入巫庙,寻找此局的关键。

    “小安子,你确定那几谶诗藏在壁画中?”

    每走过一幅壁画,司马槿都会停住片刻,或是仔细打量,或是元神出窍细细查探,可都毫无所得,而安伯尘那边也是如此。两人一人走半圈,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整座巫庙都走完了,却仍无法寻找到相关的蛛丝马迹。

    对于那四句被九辰君渲染得神乎其神的谶诗,司马槿不信,安伯尘也不以为然。

    万万年后的命运若真在万万年前便被上古仙神算出,如此一来,这一世天下苍生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可两人又不得不找到那四句谶诗。

    九辰君所布的局定和谶诗有关,而那件宝贝也和谶诗脱不了关系。

    就在这时,司马槿转过身,目光越过剩余的五条水银槽道落向庙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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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开始第一更中午13点左右,第二更晚21点左右~)

第三百二十六章 四句谶诗

    “只剩下它了。”

    盯着嵌于庙厅上的龛牌,司马槿低声道。

    安伯尘心头一动,和司马槿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同时神游而出,飞过五道法阵,来到龛牌前。

    “神怪为戏天下倾,五行落定帝归来还是这么一句,莫非剩下的在反面。”

    喃喃低语着,司马槿伸手探向龛牌。

    下一刻,令两人惊讶的事生了,司马槿的手竟穿过了龛牌。

    虽说司马槿此时是元神出窍,可能否抓住实物只在一念间,显然司马槿是想将龛牌翻过来。

    并没多想,司马槿纵身跃入龛牌,安伯尘亦紧随其后。

    “哐哐哐”

    刚入龛牌,两人耳边就传来一阵剧响,脚下颠簸起伏,恍若置身波涛海浪间。

    安伯尘向后飞出两丈,刚抬起头,脸色陡然一变。不单是安伯尘,被他揽入怀中的司马槿也吃了一惊。

    两人此前一直是平视,只见到这方密闭空间里烟云滚动,紫霞飞梭,以及正中央的一块石墩,除了这些外并没什么异状。

    直到他们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站在石墩上的怪物。

    怪物背着身,使得安伯尘和司马槿无法看清它的真面目,只能看到它一身金黄的鬃毛,以及两边各三瓣的古怪耳朵,此时正不住的击打向四壁,“哐哐”作响。

    “六耳似乎在哪听说过。”

    安伯尘低声说着,心头一动,陡然回想了起来:“红拂,他就是被困在钟里的那个上古神仙!”

    “没错,就是他。”司马槿好奇的看向暴躁不安的“神仙”,随后莞尔:“小安子,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南荒的子民都信奉荒神了。”

    “为什么?”安伯尘不解的问道。

    “你听。”

    闻言,安伯尘静下心,就听耳边不断回响着“哐哐”的撞击声,面露错愕,随后摇头一笑:“原来如此。定是很久之前有南荒人和我们一样误入此中,看见了那神仙,听见了撞击声,却因没有文字记载,只能以出的声响称呼神仙。哐听起来像荒,又因正好在南荒,这位上古神仙自然成了荒神。”

    “十有**是这样。”司马槿赞许的点头。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神仙似乎知道了他是在白费力气,终于停下。他长叹口气,缓缓转过身。

    怔怔地看着“荒神”,司马槿一脸错愕,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上古神仙非但一身鬃毛,耳生六瓣,且从长相上来看,他更像一头猿猴。

    “且看他要做什么。”

    一旁传来安伯尘的声音,司马槿点了点头,稳住心神。

    巨钟内虽然云海烟波,霞光万道,甚是有趣,可这位神仙似乎并不开心。他从石里跳到石外,又四处走动了一番后,不由耷拉脑袋一屁股坐下,掐起手指来。

    “还有两天两天。”

    敲着二郎腿,他没精打采的仰头躺下,望向大钟的顶部,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翻身起来。

    “好生无聊,罢了,且算一算这口大钟日后的命运吧。”

    伸出毛茸茸的右手,那神仙有模有样的衍算起来。

    司马槿一口气没憋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

    “小安子,你瞧他明明长了个猢狲模样,偏偏还学人家算命先生正儿八经的算卦你就不觉得好笑?”

    安伯尘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最佩服司马槿的一点就是她无论在怎样的处境中都能镇定自如,处变不惊。

    笑声戛然而止,却是那猿猴模样的神仙再度令司马槿大吃一惊。

    随着五条毛茸茸的手指越跳越快,只见一道光柱从神仙手心飞起,宛若长虹又似飞瀑,穿梭在巨钟内的烟云间。光柱中流转过一幕幕画面,画面飞变幻,弹指间就跳过千百幅,别说寻常肉眼就连安伯尘和司马槿一个神魂一个元神也无法看清。

    只有那神仙好整以暇的看着,边看边嘀咕道什么,猿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不消两柱香,万万年的历史便在神仙手中走了一遭,当然,仅仅是关于这座东海钟未来的历史。快要落幕时,光柱中画面的流淌度渐渐变慢,已降至一个弹指跳跃数十幅画面。

    安伯尘和司马槿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立马全神贯注起来。

    神游出窍比肉眼看得更清楚,可两人之间还是有所差别。安伯尘修为天品神魂更是了得,司马槿的元神只有地品修为,因此安伯尘约莫能看清七八成,司马槿只能看清三四成。

    从那七八成的浮光掠影中,安伯尘看到了巫庙如何从一个遮风避雨的怪洞变成南荒圣地,也看到了历代巫宗坐于龛牌前叩听“荒神”教诲。随着时间流逝,画面中的景致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安伯尘隐约感觉历史已经来到了他所在的年代。

    紧紧凝视光幕,安伯尘只见飞流淌的画面中掠过几条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们面貌模糊,身形隐隐绰绰,甚难辨别。可不知为何,每闪过一条身影安伯尘都能清楚的喊出那人的名字,即便无法看清他们的面目:霍穿云,紫龙女,无华,张布施,第一王风以及安伯尘自己。

    在万万年前巨钟内神仙的推算里,万万年后,已变成巫庙的东海钟将会面临大劫,而这场大劫和画面中最后出现的那些人脱不了关系。

    可是

    安伯尘眉头深深皱起,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为何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她的身影?

    “小安子,你看出什么了没?”转头朝向安伯尘,司马槿问道。

    “只是看到了一些熟人。”安伯尘道。

    “是啊,太快了,根本无法看清最后究竟生了什么。”司马槿面露遗憾。

    也对,或许是太快的缘故所没有看到红拂出现。安伯尘心中道。

    “你的命运倒也有趣。”

    收敛推衍之术,那神仙抬头看了眼巨钟,莫名一笑,随后从那块大石墩上跳下,在钟里踱着脚步。

    安伯尘和司马槿相视一眼,却是都猜到那神仙准备写谶诗了。

    果然,那神仙止步于巨钟东壁,略一思索,伸出手指刻画起来。

    “神怪为戏天下倾,五行落定帝归来。”

    又是这句。

    安伯尘深吸口气,默默等待着剩余三句。

    一句写罢,那神仙又移步南壁,想也不想抬手就写。

    “东山有炉扭乾坤,金童圣女合采撷。”

    两句写罢,那神仙似乎上了瘾,诗兴大,昂阔步连走西、北两壁。

    “群英鏖斗妖魔神,死死散散终是空。”

    “周而复始为天道,归去来兮奠仙朝。”

    四句写罢,那神仙满意的看了两眼,随后摇头而笑:“一时兴起,竟将未来世界的命运也推算出几分。卑微的蝼蚁终究难掌握自己的命运,到头来还是难免沦为俘役。”

    他说话间,巨钟止不住的摇晃起来。

    “咦,时辰到了,我六耳终于要出世了。”

    蹦蹦跳跳、哭哭笑笑,猿猴模样的神仙化作一束白光飞入石墩,看得安伯尘和司马槿面面相觑,不知他要做什么。

    正在这时,忽有一颗水珠从钟底泻入,转眼后雨珠子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竟是巨钟被人从外面掀起。

    雨水搅散了钟内的烟波云气。

    “也不知万万年前的神仙世界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安伯尘巴望向钟外,口中喃喃。

    不单是他,就连司马槿也勾着脑袋望向雨水泻入的地方,知道了这片土地曾是上古时期道法最为昌盛的所在,司马槿又何尝不想亲眼见识一番真正的仙家。

    两人的运气似乎很好,想什么来什么。

    短暂的光明后,没入眼帘的是一柄银白色的长剑。

    那柄剑来势之汹,仿佛携着吞天夺地的气势,瞬间将滚满钟口的明晦收敛于剑锋间,剑未至,杀气便已将钟内的石胎笼罩。安伯尘和司马槿离着甚远,且明知这是幻境,却被那股凶煞之气所慑,止不住心中的惶惶。

    那柄剑劈下来,世间又有几人能敌住?

    吕风起?恐怕十个他加起来也挡不住那一剑吧。

    安伯尘和司马槿交换了个眼神,眸中同时闪过惊讶。

    却不料弹指刹那后,剑芒尽收。

    就是这样的一剑,竟被钟里那个自称六耳的神仙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从钟底伸出,只用了两根手指就夹住了锋利的剑刃,银剑仿佛卡在了巨山石壁中,纹丝不动。

    “尔欲杀我?”

    自称六耳的神仙冷笑着看向执剑劈来男子,随后起身,石胎迸裂,安伯尘和司马槿也被一股巨力推攘出去

    巫庙中,阳光从穹顶洒落,站在庙厅中的两个人同时一晃,恢复了清明。

    伸出手指捻起安伯尘肩头的粉尘,司马槿面露困惑,闭上双眼手捏清心印,少时,阵阵喧哗声从巫庙外传来,清晰的没入司马槿耳中。“小安子,我们这次神游似乎久了点。”

    睁开眼,司马槿苦笑道:“南荒圣会已经开始了。”

    (多么眼熟的一剑啊,某某君今日客串龙套~)

第一百一十七 无邪居士初登场

    “你能避开琉宫高手孤身潜入,居然都没用隐身符无邪居士,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本居士本居士神通广大,自然不需要道符。”

    “那你为何不施法让我也隐身,白白làng费本宫一张道符!”

    “这施法时候动静太大,如此一来殿下就无法随本居士去看那个真相。”

    安伯尘脸不红耳不臊,扮足了高人架势,搜肠刮肚回答着广平县主没完没了的问题,心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费尽口舌将广平县主诓骗出长乐宫,安伯尘道行不够又没道符,自然无法带上广平,只好让她自备,一路上却问东问西,好几次险些让安伯尘lù出马脚。

    披夜而行,安伯尘化作无形止水,卷起广平遁出王宫,穿梭过琉京大街小巷,直往栋苑街而去。

    夜sè深沉,烟huā寂冷,怀中芳泽幽幽,虽然广平祭符隐身,可安伯尘还是能感觉到怀中娇躯的柔软和滑*嫩,烫手无比。

    如若广平知道此时抱着她是那个让她咬牙切齿、无比厌恶的安伯尘,不知道她会不会当即昏倒过去昏到不会,怕只会立马蹦起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安伯尘心情莫名,只觉好生荒谬古怪。

    越是接触广平,安伯尘越觉此女和他先前所想的截然不同。胆大包天,性格直爽,却又容易相信人,从被“无邪居士”这个所谓高人成功诓骗出王宫便可见一斑。

    如此性情,难怪会被厉霖利用。

    眼前浮现出厉霖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嘴脸,安伯尘心中又是一怒。

    此时的你恐怕还在沾沾自喜,只等明天坐看我身败名裂,惹恼琉君赐死狱中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只因那个微不足道小错,即将功败垂成。

    只要赢得广平,此局便破了大半。

    抚平心意,重归镇定,安伯尘卷起广平县主游走进厉府。

    蜷缩在安伯尘怀中,广平只觉自己躺在一汪温水间,很是舒服,可一见着来到厉府,广平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无邪居士,你带广平来这做什么?”

    “一会便知。”

    安伯尘也不多言,熟稔的穿梭过回廊宅邸,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一座大宅前。

    夜sè清冷,晚风作响,随着风声而来的,还有一丝古怪的声响。只听了片刻,广平便面红耳赤,跳开两步,沉声问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

    “里面那人是厉霖。”

    “是又如何?”

    广平毫不示弱的问道,心中生出警惕。

    在她心中,世家子和府里的婢女交*欢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两情相悦即可。反倒是那位古里古怪的无邪居士,深更半夜带自己来这听墙角,处处透着邪意他不会是想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广平满脸戒意,对这位无邪居士的好奇也dàng然无存。

    此时安伯尘也看不见广平,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

    心下哭笑不得,安伯尘低咳一声道:“还请殿下看一眼,和厉霖欢好的女子是谁。”

    闻言,广平面lù怒容,转眼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兀自一愣,踟躇半晌,终究还是走到窗前,捅破窗纸小心翼翼的看去。

    暗红的烛光下,两条赤luǒ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喘息急促,颠*鸾*倒*凤。

    “rǔ娘”

    “霖儿”

    刚听了两句,广平便有些吃不消,刚想离身,可当她看清那个百般迎合厉霖的女子的面容时,广平瞳孔猛缩,下意识的捂紧嘴,倒退两步,一脸的难以置信。

    安伯尘站在不远处,神sè平静,并没说话。

    厉霖这条毒计纵有百般好,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去让他的rǔ娘来扮演那位落魄的商贾夫人,演技虽好,几乎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却免不了成为?间,他已经开始为以后作起打算。

    有了水火二术,再加上神游入梦的法门,未尝不能树立起“无邪居士”这个身份,隐于暗处,来历神秘,这样一来倒能省去许多麻烦,更能

    “居士?”

    安伯尘正想着心事,耳旁传来广平县主的探询声。

    安伯尘思索片刻,沉声道:“居士为方外人,偶涉红尘,却见种种不平之事,心有感悟,遂暂留此间,只求世事如常。”

    安伯尘这话说得极大,看多了戏文,此时说起来倒也流畅,却将一旁的广平县主唬得一愣一愣,瞪大双眼,满脸敬佩。

    “居士果真高人,今日得见居士,为广平之幸居士可是神师?”

    听得广平所言,安伯尘不经想起了那日夜会三神师,他们也以为自己是神师,难不成无华和张布施来到琉国正是为此?

    安伯尘心头一紧,随即放宽,反正无邪居士这个身份也只是偶尔一用,真正在琉京的是安伯尘,找不到无邪神师,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时候不早了,殿下还请回转,明日若是去迟了,那安伯尘可就真要门g冤九泉了。”

    安伯尘不置可否的笑道,卷起广平县主向王宫而去。

    “无邪居士,广平还能见着你吗?”

    夜风拂过,广平忽然开口问道。

    “或许吧。”

    想了想,安伯尘如实答道。

    将广平县主送回长乐宫,安伯尘并没急着返回京伊府,而是又来到栋苑街。

    一眼望去,长街两侧皆是高府深宅,住在在这里自然都是身居高位的王公大臣,以及不可一世的世家子们。

    寻着一处僻静幽暗的巷子,安伯尘盘膝而坐,现回原形。双目陡睁,虚影自右目而出,飞快的滑入长街,钻入第一间王宫府邸,三柱香后出,继续前往第二间

    神游入梦之术安伯尘虽只是初涉,可经过风仙子提点,越往后,安伯尘越能感觉到其中的奥妙所在。得入梦境可历览故往,探查秘密,也能附身梦中人物,恐吓梦境主人,便如同那日吓唬萧侯一般。

    就在今夜,满城百多世家子都做了同样一个梦,梦见了同一个人,一个名叫无邪居士的得道高人。

    醒来后,世家子们汗湿香衾,想着那个古怪却又令他们心寒的梦,四目无光发着愣,许久方才回过神,也只当是一场寻常的噩梦,继续门g头大睡,并不多想。

    或许只有等到第二天,呼朋唤友相聚,偶有一人提及此事时,方才会惊惧到极点。

    不过,还得等到明天。

    神游回转,虚影爬入右眼,安伯尘睁开双目,如是想道。

    长街尽头的天空已染上几丝青檬,拂晓将至,安伯尘不再滞留,化水而行,施施然游走过大街小巷,重返那座禁卫森严的大牢。

    少年正襟危坐,套上铐链。

    晨曦从远天dàng下,散出一抹洒入铁窗,牢狱也不再那么昏暗。

    “你厉霖能有今日的风光不过是仰仗祖宗荣耀,借助这些趋炎附势的世家公子等你一觉醒来,发现满城世家子都被我撬了墙角,而你所仰仗的世家恩宠也离你远去,却不知你厉霖还如何在琉京存活下去如何及我。”看向湿冷墙角下钻出的那颗青芽,安伯尘垂着头,喃喃低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御驾亲审

    天刚亮,一个消息飞也似的传遍琉京——前些日子被君上钦赐士子出身的安伯尘身犯重罪,正午时分将由京伊尉元大人亲审。

    而他所犯的罪状也在同一时间被百信们知晓,围坐在热气腾腾的早茶铺里,好事者口吐唾沫星子,将安伯尘如何欺压良善,害得那双孤儿寡母流离失所走投无路的“恶行”绘声绘sè道来,就仿佛亲眼所见般。百姓们哪知真假,人云亦云,一时间安伯尘俨然成为了那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声名狼藉。

    “青儿你笑什么?”

    依云客栈中,第一王风吃了口馒头,好奇的问向对面的少女。

    少女抿了口茶,莞尔道:“我只是没想到,昨天那个李小官人口中的那人竟然如此不堪,亏他还好意思来说媒。”

    闻言,第一王风摇头苦笑,按着他从前的性子,谁若敢对青儿出言不敬,少说也要断条胳膊大tuǐ。那个傻里傻气的小胖子竟敢当着自己的面为青儿说亲,若非青儿拦着以及那两个修为高强的少年人在侧,怕是他早死了千八百次。

    “这尘世里的人大多不堪,我们一路行来见的也不少了,青儿,今日先去城东吧,若还找不到那位高人,那只好去璃珠公主的梦里守着。”

    第一王风沉yín着道。

    月青青一愣,缓缓放下木碗,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从客栈外传来阵阵马蹄声,第一王风扭头看去,就见三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挑下马,急匆匆的走入客栈。

    “三壶好酒,两碟盐水huā生。”

    当先的公子挑了张最里处的桌子坐下,向伙计道。

    依云客栈已经许久没有世家子来过,那伙计堆满笑,殷情的抹了七八遍桌子,屁颠屁颠的向后堂跑去。

    “我说蔡兄,大早上的喝什么酒?到底有什么事,非得来这鸟不拉屎朱雀街说?”

    另一位公子哥疑huò的问向蔡公子。

    蔡公子没说话,面lù不安,目光复杂,直到小二端上二十年的老酒,方才长舒口气,也不去接酒盅,兀自端起酒仰头便喝。

    见状,一旁的两名公子愈发古怪,不远处的第一王风和月青青互视一眼,正要起身离去,却听那蔡公子忽然开口道:“昨晚上我做了个梦。”

    那个“梦”字传出,第一王风和月青青同时一愣,下意识的坐回原位。

    “做个梦而已”

    穿着锦绣罗纹黑里大氅的公子哂笑一声,三人中他地位最低,其父只是一五品散轶大夫,能和眼前这两个三品大员之子结交,也算运气使然。

    他还没说完,就见另一位史公子勃然变sè,吃惊的看向蔡公子,眼里渐渐浮起一丝惧sè:“蔡兄你也作了那个梦?”

    闻言,蔡公子也是一愣,和史公子四目相对,半晌无语,却让不远处的第一王风下意识的握紧馒头,眼里浮起一丝炽热。

    “看来那位无邪居士真有其人。那梦就像真的一样,到现在还忘不了。”

    蔡公子长叹口气,举起酒壶又灌了一大口,就听耳边传来史公子惊疑不定的声音。

    “不可能这么巧蔡哥,那无邪居士可曾提过今日之事?”

    放下酒壶,蔡公子面sè凝重,缓缓点头:“若他所说都是真的,厉公子可就”

    相视一眼,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喝着酒,暗地里却是都已打定主意,看得一旁那位公子满头雾水。

    “无邪居士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手里的馒头已经惨不忍睹,第一王风低声喃喃道,面lùjī动,再看向一旁的月青青,就见她也是淡淡一笑。这些日子来她一直没说什么,可第一王风如何感觉不到她的抑郁寡欢,拖得越久,两人越危险,如今终于找着能够进入王司徒梦境的那位高人,两人都是暗松口气。

    轻轻握住那只柔荑,第一王风低声道:“青儿,等到中午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嗯。”

    白天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光景便到了正午。

    烈日高悬,纵有秋风高疾也驱散不了京里头的热意,这功夫本该是酒楼饭庄高朋满座,可今日的生意都被京伊府抢了过去。府门外,人山人海,百姓们所能见着的只有那两头巨目圆睁的石狮子,以及那块写着明察秋毫四个大字的牌匾。

    就在这时,紧锣声从远处传来,隐隐还有钟鸣,从长街尽头转来一队羽林军,斥散围于此间的百姓。少时御銮驶来,百多气息深厚的禁卫高手严阵以待,摄人心魂的目光扫视左右,看得百姓们头皮发麻汗流浃背。

    是君上来了!

    百姓们先是一阵慌张,随后心中兴奋。

    早听说人说今次审问琉君会御驾亲临,可没见龙颜,谁也不敢保证,眼下见着那么大的阵势,除了君上还会有谁?想来君上现在定恼得很,他亲自提擢的安伯尘竟是个狼心狗肺之徒,作jiān犯科,欺压良善,这让他颜面何存?

    指不定君上一怒之下会将那安伯尘赐死。

    想到这,琉京里最喜看热闹的百姓们愈发jī动。

    黄门代君喧喝,百姓们纷纷下跪,山呼千岁。而京伊府的大门也同时打开,穿戴玄黑官袍,四珠大顶的京伊尉疾步走出,伏地叩拜。

    京伊尉本是从五品,却因这位元大人还兼任当朝廷尉丞,手掌大权,稳坐正四品。君臣稍叙,元大人自领着琉君以及随行文武进入京伊府,随后严老夫子以及一众白狐书院学子被当作人证入府,走在最后的自然是那对坚贞不渝、可歌可泣的母女,她们刚一出现立马引得万众欢呼,齐齐喝彩。

    众人入府,府门即刻闭合,围观百姓们渐渐沉默下来,却都没离去,静静等候着最终的判决。

    世事无常,曾经风光一时的安伯尘已变chéng人人诛讨的恶徒,只等元大人一声令下,或是将其流放,或是关入大牢,又或是当场斩首。

    京伊府大堂纵横三十丈,算是极大,此时却人满为患,琉国上至君王下至世家公子皆聚于此。琉君自端坐高堂,元大人为主审官陪于侧座,惊堂木重重拍下,水火bāng拄地,众衙内齐呼肃静。

    元大人起身,朝向琉君毕恭毕敬的一拜道:“君上金体yù口,不便处理这等垢锁之事,微臣请命代劳。”

    “元大人自便,一切依据律法行事。”

    琉君摆了摆手,面无表情道。

    琉君自然不会亲审,这一请一允却是礼仪规范,走个过场罢了。

    小心翼翼的坐下,只是稍沾太师椅,元大人又拍惊堂木,喝声道:“带人犯!”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凝神静气,看向后方向。少时,脚步声传来,间或还有铐链玎玲响声。

    当那个青衫少年蹒跚走入时,站在堂下的黑衣少年嘴角高扬,眼中浮起浓浓的讥讽,负于背后的双手捏紧成拳。大半月多前,正是那个名叫安伯尘的小仆僮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枪将他打落下马,从此声名扫地,从原先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变成琉京人嘲笑、可怜的对象。他苦苦煎熬了二十来天,一次出手未成,却没放弃过,咬牙切齿,强忍恶气,暗中使计布局,直到今日终于将那个本不该如此走运的少年置于死地,从此再无法翻身。

    所谓审问,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人证物证俱在,君上、世家、白狐书院的学子们都站在我这边,纵使他安伯尘是神仙下凡,今日也只能被我玩nòng于股掌,身败名裂于众目睽睽之下。

    看向安伯尘,厉霖心中升起难以道尽的快感,目光闪烁,心情急切。

    不仅是厉霖,所有人都在打量着那个短短一个多月间在琉京屡掀大làng的少年,出身贫贱,只一佃户子弟,却因被离公子看上收入墨云楼,直到大半个月前一鸣惊人,又经墨云楼之劫修为全失,令人扼腕,到今日却又摇身一变,成为被万人不齿的阶下囚。

    看他眉清目秀,一副老实巴焦的模样,谁会想到他竟能做出那等凶残之事。

    高堂上的琉君若有所思,元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堂下的严夫子连连摇头,无华和张布施面lù复杂,随驾前来的广平则轻咬朱chún怔怔地看着安伯尘。

    还等什么,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

    厉霖心中暗道,眸里闪过浓浓的恨sè。

    即便琉君网开一面,并不赐安伯尘死罪,可从此以后这琉京中安伯尘再无庇护,无论是流放还是囚禁,厉霖都能轻而易举的将他偷换出来,日夜折磨,直到腻味了,一锏劈死。

    就在这时,厉霖只见安伯尘忽然侧过身,目光越过众人向他shè来。

    安伯尘目光很是平静,却又透着一丝冷冽,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什么。

    微微一愣,转瞬恢复自如,厉霖面lù讥讽。

    莫非你都知道了可知道又能如何。

    厉霖卷拢袖筒,lù出许久未见笑意,静静等候着。

    他并没发现这一路行来都没有世家子和他打过招呼,立于堂下,周身三步内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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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回来写下一章,估计十二点左右到算是明天第一章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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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介绍:
仙人死绝,传承凋零,仅余一部修行秘籍却被大匡诸侯、世家所持。
从圆井村走出的小仆僮,懵懵懂懂的踏足暗流涌动的琉国京城......和戏文里老生常谈的一般,不过又是一段狗血传奇的开场,可当他终于登阁望云,蓦然回,却现自己只是无数传奇中的一段罢了。如此,是随波逐流,还是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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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全新情节设定仙侠文,全新地图、pk模式,追求新鲜刺激的请进,【非种马后宫】,女主很有爱~~~~~有过254字完本纪录,99%不会TJ,可以先【收藏】,养肥再看吧)仙朝帝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朝帝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朝帝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