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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夕何夕     仙朝帝师txt下载     仙朝帝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一朝入得“神仙府”

    原来,公子不是不修炼,他让我们吞丹炼yao,是想将我们当作人丹吃了,好飞升成仙难道那个“九辰君”里真的藏着仙人秘籍,却是吃人成仙可他一年前便断了丹yao,莫非因为没找到火人丹?

    呆呆的看着那张信笺,许久,安伯尘嘴角泛起苦涩。

    离公子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浮于眼前,可却渐渐变得陌生起来

    王侯一朝伯,来日一轻尘,今日之尘又怎知日后之伯,从此以后,你便叫安伯尘了

    那年公子说出这番话后,自己竟还微微得意,孰不知公子早已打定主意将自己吃了,真是可笑。

    心底一阵冰凉,安伯尘只觉全身力气被chou空了般,嘴边犹挂着苦笑,可没过多久,那抹苦涩就被痛苦代替,腹部的两火之争愈jī烈,疼得他几喘不过气来。

    “食人丹以成仙,虽伤天害理,为大德者不容,却为成仙捷径”

    在那篇故事后,写着一大段注释,正是公子的笔风,安伯尘心急如焚,跳过大段晦涩深奥的文字,径直向最末看去。

    “然,人体有重穴,名神阙,穴内藏有先天之火,若不扑灭此火,终难成丹服丹yao三载,清除体内杂质,经络骨骼皆聚满无形之水,只等身入五行之地,闭目屏息,心意降至脐窝,引无形之水入主神阙,方可扑灭先天之火,然成就五行人丹,以做成仙所用”

    “啪嗒!”

    《大匡神怪谈》摔落在地,安伯尘神色大变,一瞬间,心头闪过千思万虑,可到最后都化作浓浓的绝望。

    他已找到解决之法,可也是他最不想要的法子。

    之前三年吞丹练yao,都已化作无形之水,流淌在经络中,只为了有朝一日扑灭先天大火。现如今,他好不容易迈出第一步,知道了先天之火,知道了神阙穴,知道了修行的基本路途,偏偏在阴差阳错下被白火侵入,将他的身体当成战场,争斗厮杀于神阙穴中,若不引水扑灭,他便会**而亡,可若引水,那团先天之火

    少年怔怔地站着,双目之中,火光冲天,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一般。

    此时剧痛已不只停留于xiao腹处,随着战事愈演愈烈,两团白火肆意无忌,蔓延于安伯尘全身上下,灼烧着他的经络骨骼、五脏六腑,再这样下去,恐怕安伯尘真会**而死,除非能将它们扑灭。

    可是

    又是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少年身体一颤,脸上的彷徨之色渐渐消褪,他弓着腰,抱紧肚子,踉跄着向藏yù厅而去。xiao心翼翼的避开地上黄豆,在距离厅中大澡盆还剩四尺时,安伯尘停下脚步,看着飘浮于水面的hua瓣,眼中浮起几丝不甘和挣扎。

    剧痛袭来,吞噬着他仅剩一点力气,看了眼窗外的萧瑟秋夜,安伯尘心中最后的希冀也随之烟消云散,他痛苦的纵身跃起,“扑通”一声摔入澡盆。

    清澈中夹杂着几丝幽香的温水将他淹没,安伯尘紧闭双眼,屏息凝神,抱紧双膝,身体下意识的蜷缩起来。

    意识自然而然的流向下腹神阙穴,安伯尘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流淌着,冰冷却又柔和,从全身上下大xiao*穴位溢出,顺着经络流向脐窝处。

    这便是那无形之水了。

    安伯尘想着,心中黯然。

    这一瞬,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缩回神阙穴中的那三团火,一团是霍国公的白火,一团是刘大家的精火,最后一团,则是他自己的先天之火。而无形之水来势汹汹,从全身上下经络穴位冲来,仿若百丈飞瀑,又好似滔天海chao,齐聚神阙穴前,只等安伯尘心意探入神阙穴便立马上前,将三团火扑灭。

    那是我的先天之火这么快便要被我自己扑灭了

    蜷缩在澡盆里,安伯尘心情莫名,有不甘,有悔恨,还有一丝道不明的……轻松。

    灭了就灭了吧,这场戏也该落幕了,我注定了没有当戏中主角的运气被霍国公识破身份,那千两黄金也甭想要了,还是回村里老老实实种地去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安伯尘如是想着,闷在水下,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可不知为何,他却感觉有什么滑眶而出,钻入温水,眨眼不见了踪影。

    少年人一动不动的蜷缩于水底,渐渐的,他不再去想其他,不再去想这京城中的纷纷扰扰,不再去想笑靥如hua的神秘少女,也不再去想今夜之后会怎样,甚至连呼吸也已忘记。

    是的,安伯尘不再屏息,也没去呼吸,他抱着双膝,蜷缩于水底,就仿佛躺在羊水中的胎儿,浑然天成,冥冥之中却又是机缘所致。安伯尘并没现,他的肚脐眼正轻轻抖动着。

    初时毫无规律,可渐渐的,脐窝的抖动变得古怪起来,一深一浅,就仿佛人在呼吸。

    羊水中的胎儿是靠胎盘来呼吸的,属先天真息。婴儿脱体后,脐带即被切断,先天呼吸终止,后天呼吸开始。而脐带、胎盘则紧连在脐中,也就是神阙穴所在,因此,神阙穴不仅是先天之火的潜藏部位,也是先天真息唯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安伯尘的经络中早已聚满无形之水,此时蜂拥而至神阙穴,就仿佛包裹着胎儿的羊水。而在神阙穴中,三团火抱成一团,安伯尘的先天之火被白火和精火护于身后,就好似盘中胎儿。

    在这一瞬,无形之水和先天之火竟构成了奇妙无比的先天状态,而安伯尘心无旁骛,不呼吸,也不屏息,心意沉于神阙穴,却让神阙穴自行呼吸起来。

    所谓的先天真息,也就是古书中所记载的胎息之法,若能成就胎息,即便无法飞升成仙,也可永葆青net,百病不侵,乃是绝大多数修行之人毕生所求,可也只有少数天品修士偶尔能做到,神师方才能真正掌握。

    心死如灰之际,安伯尘却阴差阳错的形成了先天状态,原本即将没落的命运在最后一刻,拐了个弯,继续向后延续。一饮一啄本先定,冥冥之中自有大造化,却被浑浑噩噩的xiao仆僮糊里糊涂的抓住,若传出去,定会羡慕死一摞修行之人。

    胎息之法奥妙无穷,也是最能让人平心静气的吐吸之法,安伯尘蜷缩在水里,渐渐的,神情缓和,心中也无yù无求,不争不执。

    安伯尘做了一个梦。

    他来到一处山峡间,群山纵横,崖壁陡峭,而峡下飞水奔涌,www.uu234.combsp;放眼望去,蓝天碧云下竟只有群山沟壑,逶迤连绵,近处的山峰直cha云霄,不知几许,远处的山峦则笼罩的云霭下,飘渺若仙幻。大渊之下,水流湍急,竟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浩浩dangdang的向不远处的山崖流去。

    安伯尘心中奇怪,脚踩水bo,自下而上,来到那处山崖,就见崖边坐落着一个山dong,dong内站着三名异人。

    那三名异人相貌奇异,当先的是个白老者,虎背熊腰,气势威严,在他一旁立着个清瘦的老人,鹤童言,精神矍铄,隐约间透着几丝飘然出尘的气质。而在两人身后,站着一名神色不安的xiao童,xiao童有着一头赤,畏畏缩缩的看向山下的水netbsp;也不知为何,安伯尘一见着那赤童子,就觉得很是亲切,当下他迈步上前,却见那三异人同时向他俯身行礼,口称居士。

    “不知几位为何流落于此?”

    安伯尘还以一礼,笑yínyín的问道。

    “居士莫非忘了,五年前在下受蔽主之命,前来引渡炎xiao友。”

    高瘦老者抚须说道。

    “居士忘了老夫?且不知去年正是蔽主派老夫前来攻打神阙dong府,若非有这精姓老头在,险些害了炎xiao友。”

    为的白老者也开口道。

    闻言,安伯尘只觉恍恍惚惚,似曾相识,却又恍若隔世。

    点了点头,安伯尘接着问道。

    “既然如此,两位为何不再争斗。”

    两名老者互视一眼,同时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大敌当前,若再争斗,岂不是自寻死路。”

    安伯尘奇之。

    “我观此处风景秀美,山川如画,也只有尔等三人,何来大敌?”

    “居士谬之。”

    高瘦老者长叹一声,指向dong中赤童子道。

    “居士可曾记得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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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胎息危险,没有今夕看护切勿轻易尝试~顺便补充个养生xiao常识,不要吃夜宵,每天睡觉前,摩热掌心,双手覆盖,男童鞋左手在下顺时针旋转按摩肚脐,妹子右手在下逆时针旋转按摩,心无杂念,集中神阙穴,三百六十圈完毕,然后睡觉觉,坚持一段能提高体质,坚持一年百病不侵,也算是气功吧。国人提倡养生,十八岁不早,防患于未然,生病了再用yao是下乘,作为一个鸭梨很大的写手,今夕一直在坚持断断续续的坚持,大家也可以试下,其他养生方法也可以找今夕jiao流)

第十七章 神仙府里叹神仙

    看向炎少年,安伯尘虽觉亲切,可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他是谁。

    见状,白老者低咳一声,打了个圆场道。

    “居士不知,此子为这千万里河山的少主,也是神阙dong主,奈何从前太过惫懒,不曾想过出dong一观。可就在一万五千年前,一位水神君忽然降临,占据此间河山,也将炎xiao友困于神阙dong中,严禁踏出半步。五年前,这位精老儿受人之命前来引渡炎xiao友,敌不过水神君的威势,刚yù离开,却被炎xiao友唤住,倾诉这万多年来的孤苦,遂留于dong中。一年前,老夫奉蔽上之命攻打神阙dong,哼,同这精老儿大战了两三余月不分胜负,孰料就在这时,那水神君率大军来袭,将吾等团团包围,只好暂时联手。”

    白老者娓娓道来,安伯尘总算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思索片刻开口道。

    “不知那水神君现在何处?”

    闻言,那三名异人同时面1ù喜色,朝向安伯尘躬身施礼。

    “居士若肯出手相助,实乃吾等造化。”

    “三位言重了,在下只是区区xiao仆僮,即便想要相助,怕也无能为力。”

    安伯尘叹声道。

    “居士莫要自谦,居士莫非又忘了,一万五千年前,正是居士引来了那水神君。”

    一直沉默着的炎童子终于开口,他越过两人,走到安伯尘身前,恭恭敬敬的跪下道。

    “居士休怪炎儿从前不上进,居士今日若能保住炎儿的xìng命,从此往后,炎儿定奋向上,誓死效忠居士。”

    安伯尘不明所以,心中奇怪,可也伸手扶起炎童子,宽慰着道。

    “尔且放心,伯尘虽手无缚jī之力,可若那水神君执意要行凶,伯尘定会全力阻止。”

    闻言,三人再1ù喜色,炎童子更是满脸jī动,可就在这时,一阵鸣啸从山下传来。

    “三位火君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道理!”

    安伯尘心中一动,走到崖边探目望去,只见万丈悬崖下,www.uu234.comg尖上站着个美fù人,明眸皓齿,容貌秀美,偏偏又穿着身银白色的铠甲,手持长枪,英气bī人。而在她身后,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竟都是骑着水兽的战士。

    忽见安伯尘,那水神君也是一怔,似乎没想到安伯尘会出现,黛眉绞起,美目中陡然浮起决然之色,不等安伯尘开口,高举长枪,娇喝道。

    “杀!”

    “杀!”

    成千上万的水军将士齐声怒吼,声势浩大,转眼后,竟纷纷驾着水兽,攀岩而上,那名女将更是一马当先,骑着水龙,扑向神阙dong。

    安伯尘心中大惊,就见那位美yan的水神君挽出一个枪hua,将三名异人卷入战圈,似乎有意要避开他般,水神君和三名火神君越战越远,越过上百条大峡,翻过近千座山崖,而千万水军亦紧随其后,高喊助威,仿若长龙般冲杀于山峡间。

    随着水火两方战事愈jī烈,安伯尘目光所及,只见天地摇动,群山颤栗,原本只有三四丈宽的峡谷竟被拓宽了数倍,而山崖上的dong穴也被1uan战所扰,亦深长了数倍。

    安伯尘心中紧张,隐约间,他只觉若再斗下去,这一方山河还会向外拓宽,可却免不了崩塌毁灭。而那名水神君明显占据上风,三名火神君疲于奔命,长此以往,定会被水神君所杀。

    “不要打了!”

    心中一急,安伯尘不由高声喊道。

    水神君却恍若未闻,依旧率领千万水军,围杀向三名火神君。

    没来由的,安伯尘心生恼意,神色也渐渐变得冷漠了下来,他猛地一拍身后的神阙dong,怒吼一声。

    “住手!”

    或许因为太过愤怒,这一声吼竟比先前响亮了近百倍,回dang在山峡间,传入水神君耳中。

    在安伯尘古怪的目光中,那水神君居然真的停下了攻势,沉yín半晌,回身向安伯尘行礼道。

    “居士何故叫停?”

    安伯尘不假思索开口道。

    “那位炎xiao友和伯尘有缘,不忍见他惨死。”

    “这倒奇了。”

    美yan的女将冷笑一声,直勾勾的打量向安伯尘。

    “下命诛杀他们的是居士,让妾身住手的也是居士,居士究竟想要如何?”

    闻言,安伯尘愕然,就见那三名火神君也直直向他望来,面1ù祈盼。

    许久,安伯尘默默摇头,看向天头四人,叹声道。

    “千错万错,都是伯尘之错,不若这样,四位休要再战,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

    水神君皱了皱眉,嗤笑道。

    “妾身苦等一万五千余年,等来的竟是前功尽弃?哼,今日若不杀了那xiao儿,夺得神阙dong,妾身何以安身?”

    闻言,安伯尘扫了眼四周,商量着道。

    “水姑娘且无动怒,此处河山千万里,哪里不好居住?”

    “可又有哪个dong府比得上神阙dong?”

    见着安伯尘好声好气,水神君语气稍缓,可仍未打消杀死神阙dong主的念头。

    “在下倒知道这千万里河山中,有一处dong天福地,绝不输于神阙dong。”

    就在这时,精姓老头netbsp;“你说莫非是那命门窟?”

    白老者也是博学多闻,当下点头道。

    “那命门窟倒是一不下于神阙dong的宝地。”

    “此话何讲?”

    安伯尘奇之。

    “这天下山脉无数,可却有两条主宰天地气数,一曰任山,一曰督山。神阙dong之所以是块宝地,却因它处于任山要害,集任山灵气,而那命门窟则为督山要害之地,灵气汇聚之所在。在上古时候,这两dong府分别称为水火二宫,如今水神君和炎xiao友各居一dong天福地,相安无事,岂非大善。”

    听得白老者一席话,安伯尘心中欢喜,看向低垂螓的水神君,开口道。

    “如此安排,称得上两全齐美,不知水姑娘意下如何?”

    过了好半晌,水神君方才抬起头,娇瞪了安伯尘一眼。

    “既然如此,妾身也无话可说,不过,妾身有一个条件。”

    “水姑娘但说无妨。”

    “那火神君为这方世界少主,和居士关系密切,对妾身而言难免不公平,妾身也无需居士照拂,只要能做到互不偏袒即可。”

    “理当如此。”

    安伯尘笃定的说道,见着战事平息,他也满心欢喜,转身看向两名白老者,犹豫片刻,开口道。

    “不知两位yù择哪方dong府?”

    “居士客气了,我和这精老头本非这片天地中人,阴差阳错之下来到此地,不打不相识,也算一场机缘。奈何大限已至,不得不离去。”

    开口的是白老者,他看了眼精姓老头,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同时转向身后xiao童,各拍出一掌。

    “你们”

    安伯尘心头一惊,未及声就被打断。

    “居士勿忧,相识一场也算缘分,吾等且助炎xiao友一臂之力,以便他日后相助居士。”

    安伯尘不明所以,可目光所及,就见那炎童子气息平稳,且以rou眼看不见的度成长着,不多时,摇身一变,成了个少年人。

    “居士今日能收复水神君,当为世间第一等造化,须知水火不容,可一旦携手当能所向披靡。此中玄机,居士日后自会省得。吾等去矣。”

    长笑三声,精姓老头和白老者携手御风而去,转瞬后消失在群山尽头。

    “此等人物,当为神仙也。”

    安伯尘感慨道,只觉一阵香风扑面,侧目看去,却是那水神君笑yínyín的走来。不知何时她已褪下坚铠,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薄纱,身材凹凸有致,肤白如雪,全身上下无不透着you人的媚huo。

    “神仙府里叹神仙,居士莫非忘了这方世界第一等神仙是谁?”

    轻吐芳兰,拂过安伯尘耳垂,柔荑轻握,水神君竟贴着安伯尘的身子低语着。

    感觉到女子丰腴又不失滑腻的娇躯,安伯尘面红耳赤,只觉身体哪里悄然生着变化。

    “咯咯咯,不料居士至今还留有元阳居士,且看潭中那人是谁。”

    闻言,安伯尘好奇的向崖下望去,不防水神君在背后重重一推,下一刻,安伯尘坠落山崖

    拂晓未至,琉京上空仍是昏昏然一片。

    可倘若此时有人走过墨云楼,抬头望去,定会大吃一惊。

    墨云楼七层,少年人眉头微皱,张口吐出一道怪异的白气,气呈白色,却隐约透着几点火光,蹿出窗棂,不见了踪影。

    赤1uo着上半身的安伯尘虽双眼闭合,可已然苏醒,之所以没有睁开双眼,皆因为梦醒时分那股玄而又玄的感觉仍未消散。

    梦中所在仿佛传说中的dong天福地,水神君和三名火神君也是神仙中人,然而安伯尘心中肚明,那方天地其实是他体内的经络穴位,而四名神君也是由无形之水和武火所化。

    神仙府里叹神仙,一朝梦醒空恍然。

    眼下的安伯尘便有这种感觉,仿佛醍醐灌顶,可又懵懵懂懂。

    隐约间,他能感觉到楼外天时变化,一草一木,一动一静皆清晰无比的漫入心田,玄而又玄,奇妙无比。

    不用看,不用听,不用闻,便能感悟天地间的微妙变化,孰不知多少修炼者梦寐以求的道行,却被他一区区xiao仆僮朝夕间拾得。

    安伯尘并不知道,此时他已不在水底,而是盘膝浮坐于水面,人和水似贴非贴,似连非连,始终保持着奇妙的平衡。肚脐一张一缩间,隐约还能见着点点火光,全身经络凸显于皮肤表面,里面仿佛有着巨1ang奔腾,雄壮霸道,却是因为水火那场jī斗,将安伯尘的经络穴位拓宽无数倍,足以比得上寻常天品修士。

    修行中人分三色之火,火势愈雄厚,在这一品中的实力也愈是高深。火势的雄厚需要苦修,而经脉穴位则相当于容器,容器越深,潜力自然也就越大。

    安伯尘此时虽只是半只脚刚刚踏上修行之途,眼前一片抹黑,可今日一场阴差阳错的造化,却在冥冥之中,将他今后的路途拓宽无数倍。

    拂晓将至,晨曦乍现,坠落一缕青檬光晕拂过少年面颊。

    这昼夜jiao替之时,亦为天地阴阳唯一jiao错之际,多少修行大家正是在这个时刻悟通至理,突破桎梏,成就一代宗师。更有甚者,摘得神师头衔。

    隐约中,安伯尘似乎感悟到了什么,随着体内水火并行,周而复始,融合jiao错,这种感觉愈强烈。安伯尘心头扑通扑通直跳,那个玄奥无比的道理就在眼前,他隐隐觉察到,只要能抓住那个玄机,他便能突破桎梏,永远保留住当下神奇无比、难以描述的状态。

    夜褪昼生,阴阳分割。

    安伯尘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暴绽出骇人的精光,亦透着浓浓的喜悦。

    然而,就在这时——

    “啊!”

第十八章 佛前苦行僧

    “啊”

    拂晓时分,从朱雀街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硬是将琉京上百只雄jī报晓压了下去。

    朱雀街,墨云楼七层。

    少女通红着脸蛋,紧捂xiao嘴,对面赤1uo着上身的少年mí茫的看向她,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楼内一片寂静,针落亦可闻之,少年少女大眼瞪xiao眼。

    过了许久,安伯尘方才反应过来,刚想开口,只感觉下腹似有异常。低头看去,就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玩意儿高高tǐng立,水湿衣袂,轮廓清晰。安伯尘陡然一怔,想到先前少女进来时所看到的场景,面庞“唰”地变得赤红,“扑通”一声摔落澡盆。

    这一摔,将安伯尘盗得天机寻觅到的那丝千载难逢的机缘彻底打碎,不单如此,连胎息之法也丢得干干净净,在澡盆里扑腾了三四下,呛了五六口水,安伯尘这才挣扎着伸出脑袋。

    可也只敢1ù出头而已,身体缩在澡盆中,安伯尘面红耳赤,目光游离。

    晨风拂过檐角挂着的风铃,“哗啦啦”作响,除此以外,七层高楼上阒寂无声。

    少年人蜷缩在澡盆中,看向窗外流云翩跹,冷水淋头,他的神志也渐渐清晰起来。

    梦里的场景掠过眼帘,可安伯尘却知道,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梦,分明就是体内水火之争。神仙府里叹神仙,不知己身是仙府,在那些经络穴位所构成的山河间,时辰似乎比现实中要长很多,霍国公的白火是昨夜注入,那白老者却说是去年来袭,刘大家的精火是昨日中午留存,道于精姓老头口中,却是五年前,而无形之水是自己四年前服食丹yao所得,那美yan的水神君却说她来了已有一万五前多年

    粗粗一算,安伯尘便了然,现实中一个时辰,对应着体内山河一年的时光。

    深吸口气,安伯尘散去脑中的恍惚,不由自主回想起今日所?险,且被大匡五大神师所禁,一旦现格杀勿论。

    怔怔地看向安伯尘,红拂女心情复杂,她隐约感觉到,倘若不是她那么一叫唤,就在今朝,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xiao仆僮或许真能打破三尺神明,成就神师。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是那一刻充满无穷玄妙的感觉,却令她不得不相信。

    自己随手捡来的xiao仆僮,竟在短短五天之内差点成就神师莫非自己真有当红拂女的命?

    摇头一笑,少女将这个莫名的念头抛诸脑后,转眼望向窗外的晨曦,神色淡然。

    沉默。

    少年少女又开始想着各自的心思,谁也没再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沉默终于被打破。

    “你没事做跑来喝我的洗澡水干嘛?”

    “你昨晚跑哪去了?”

    两人抬头,不约而同的问向对方,随后都是脸色一红。

    “你还好意思说,本姑娘之前都和你说了,让你别来藏yù厅。哼,一大早回来,居然看见你在喝本姑娘的洗澡水,真是丢人”

    “红拂女”像往常一样,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道,可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为什么要离开?”

    闻言,少女陡然一愣,随后沉默了起来。

    安伯尘的问话中透着几丝怒意和怀疑,这在前几日几乎未曾有过,诚然,安伯尘是有过疑huo,疑huo少女的身世,疑huo她的目的,可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毫不留情的质疑。原先那个憨厚老实的xiao仆僮再看不到半点影子,晨光下,少年虽坐于水中,可目光有神,仿佛埋藏了十几年后一朝出鉀的宝剑般锋利,看得少女有些不舒服。

    只一瞬间,少女顿时索然无味,换做别的女子见着安伯尘这番变化,或许会心生好奇,继而生出好感,可她永远不会。

    “就当我错了。”

    少女面无表情的说道,神色冷漠,悄悄将手中的那物藏于腰带中,随后淡淡一笑。

    “不过也无所谓啦,从今日起,你也算正式踏上修行之路。走吧,取出你的千两黄金,再把仙人秘籍jiao给我,这出戏也算演罢。我们就此别过。”

    少女的笑声一如既往的柔和,可内中的隔阂与冷漠却让安伯尘一愣,脸上的愤慨也随之消褪,又变回了那个人畜无害的xiao仆僮。

    安伯尘xìng情温和,一场误打误撞的胎息后,变得愈不争起来,然而见着一大早才归来的红拂女,他心头忍不住一阵恼火,也不知是因为被她看了个精光,还是因为修炼出了炎火,抑或因为昨晚那场几乎让他绝望的生死大劫。

    可眼下见着少女生疏的目光,以及难以掩饰的冷漠,安伯尘一下子怅然若失起来。

    自己在烦什么?

    已经踏上修行之路,千两黄金也将到手,一切都是那么美妙难道是,舍不得她?

    原来自己刚才生气是因为她昨夜的不辞而别

    嘴角泛起苦涩,安伯尘犹豫着,并没开口解释,昨晚那场惊险无比的遭遇也被他硬生生咽回肚中。

    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是高飞的鸿鹄,我是河边的田蛙,用爹爹的话来讲,嘿嘿,永远别让自个和那些达官贵人扯上关系,他们给你一张饼,你也消受不了。

    爹爹的话虽然朴实,却饱含至理。

    我能遇到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还要再奢求什么。

    “我这就带你去找仙人秘籍。”

    抚平心绪,淡若止水,安伯尘低声说道。

    一头红的少女点了点头,没再开口,只是盯着窗棂上三寸长的孔dong,蹙了蹙眉。

    那个孔dong是安伯尘苏醒时候,张口吐出的白气所致。

    藏yù厅足有二十来丈宽长,安伯尘离窗口也有十来丈远,随口呼出的白气竟将坚实的铁窗击穿个孔dong,且没生出裂痕,足以说明那道白气度极快,力道实足,就算天品修士也望尘莫及。

    可让安伯尘再做一遍,却几乎无法实现,他不知道的是,那条白气穿透窗棂后,并未就此消散

    大秦都城,法华寺。

    万僧齐敲木鱼,口喧佛号,声势壮大。

    秦国位于大匡西北,古时逐水草而居,男子善骑好斗,身形高大,体格健硕。定都咸阳后,却突然大兴佛法,在匡朝诸国中素有“一城一殿三百寺”之称。

    法华寺群僧辩法,热闹非凡,香客们摩肩接踵,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唯独后院寥寥冷清。在寺庙后院,有一座xiao佛堂,佛堂中坐着一名老僧,平平无奇,貌不惊人。

    “琉国有变。”

    许久,他开口道。

    “莫非那位霍国公大人又玩起什么hua招来了?”

    老僧对坐着个少年僧人,一身雪白的僧袍,翩跹出尘,卓尔不群,配上他俊美面庞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显风流倜傥。

    对于秦国世家的千金xiao姐们来说,平生第一憾事便是这个独坐佛前,终日笑颜念经的少年。

    佛前苦行僧,前世负卿恩,若得朝颜许,青丝侯白。

    “非也,霍国公虽强势,可老迈不堪,难有作为。就在刚刚,琉国有神师诞生。”

    老僧如是道,少年僧人笑颜依旧。

    “于是,师父想让我前去一探?”

    “正是,权当你第一次试炼。”

    “守佛守了十六载,终于让徒儿出庙试炼,莫非这天下将要大1uan。”

    一语推三步,佛子心思,神慧天成,可盘坐着的老僧却面色如常,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去吧,勿犯杀戒。阿弥陀佛”

    “好。”

    少年僧人起身,袍袂扬起,将厚厚一摞尘埃抖落。

    前脚刚要迈出门槛,忽地止住,转过身,他抬头看向老僧背后的那尊十丈金佛。

    金佛低头俯视,双眼似开似阖,百丈金光如天裟。

    陡然间,从少年僧人额心裂开一道缝隙,仿佛睁开的眼皮般,1ù出一只竖目,直视大佛。

    “好吧,不杀人。”

    ——————

    (人的xìng格总会随着成长的经历改变,安伯尘也是如此,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很软弱。中秋快到了,周日晚上加更一章吧。)

第十九章 关西张布施

    大匡王朝,关中行省,中都。

    青灰色的高塔矗立,垂地通天,共有九层。

    和寻常的塔楼不同,这塔并非笔直树立,而是略微倾斜,就好似被压弯的青竹一般,斜着向上蹿,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一样,让人心惊胆跳。

    孰不知,它已在中都之地矗立近百年,历经两朝,三次叛变,风雨无数,依旧稳稳立着。

    只要有它在,中都便永远不会生1uan,只要有塔里那人在,大匡的帝王就算再白痴,也永远不会有诸侯敢犯。

    “谁去琉京走一趟。”

    塔里的人开口问道,他的身形并不算高大,裹在墨黑的大氅中,碎长的额垂于颊边,亦将他的面容遮于阴霾中。

    他盘膝而坐,坐的不是矮榻,也非太师椅,而是一片黛青色的虚空。他就这样悬浮于半空,仿若神祇,身后隐约有什么流转飞舞着,细细望去,竟是两头背cha双翅的白虎,神若异兽,偏偏只有巴掌大xiao。

    “某愿前往。”

    “某也愿往。”

    座下三徒纷纷上前请命,这三人相貌奇异,当中一人身材高大,头顶却生着一只独角,远看若瘤,近看似锥,好不奇怪。左边是一女子,桃hua抹颊,蹙顰生媚,看得人心头痒只想上前好生温存一番,奈何她手中提着一支血鞭,这鞭子非是独立存在,而是连于女子高tǐng浑圆的tún部,竟是她的尾巴。左边的是个青年,面白无须,书生模样,却是双耳垂肩,手能过膝,额头微凸,乃是古书中大智之相。

    相貌怪异,天赋异禀,当为天生无底dong者。

    拥有三名无底dong者为座下徒,除了当今天下第一名帅,那位大匡皇叔外,还会有谁。

    可中都人却知道,他还有第四名弟子。

    “我去。”

    冰冷中透着几许嘶哑的声音传出,当中的独角大汉面1ù愠色,却被身旁的女子使了个眼神制止,另一边的大耳青年则1ù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大匡皇叔为神师,匡人皆知,无数世家子绞尽脑汁想要拜入皇叔门下,可纷纷因为那个规矩而止步——想要拜入吾门下,可以,只需在中都教场修行三年,三年后挑战吾座下弟子,任选一名,撑过三柱香者便为吾第四徒。

    皇叔座下三大弟子皆为无底dong,修为实力远同济,兼之修炼了十余载,岂是那些纨绔子弟三年修行便能企及的。起初尚有人去教场修行,无不被皇叔弟子一招打成重伤,从此再无世家子敢踏足教场半步。

    直到六年前,一个穿着麻鞋的少年进入中都教场,三年后出关,走上中都天塔。翌日,皇叔诏告天下,宣布收下第四名弟子,也是他座下唯一一个非天生无底dong者,消息传出,中都乃至大匡世家无不哗然。

    而这名来自关西的少年人,张布施,也从此声名鹊起。

    有诗道:关西张布施,麻履访名师,三年磨一剑,功成天下知。

    随着话音传出,从殿柱旁的阴影中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漫不经心的扫过他三位师兄、师姐,抱臂而立。

    “若真有神师出世,琉京已成险地,布施,可需云中虎。”

    话音方落,那两头巴掌大的xiao老虎“嘶嘶”低吼着,朝向张布施龇牙咧嘴。

    “无需。”

    说完,张布施转身走出高塔,阳光驱散黑暗,落于面颊,他微微蹙眉,转眼后消失不见

    安伯尘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无意间吐出一口气,竟会引来两名神师的重视,又或许远远不止。繁华琉京看似一派祥和气象,云淡风轻,可实则已然乌云渐起,暗流狂涌。

    此时的安伯尘正坐在马车中,身旁放着一布袋黄巾,手捧一摞卷帙,专心致志的读着。

    这些案卷是他临行前,从公子卧室中翻出,记载着数年里公子所关心的朝中大事以及他和霍国公的来往记录,从前跟在公子身边,常常伺候着他和琉国重臣攀谈,耳濡目染下,朝中之事也算略知一二,可那时候的安伯尘心智未开,即便公子和朝臣们四丝毫不避讳,他也听得糊里糊涂。

    马车行于青石路上,颠簸摇晃,安伯尘心无旁骛的看着案卷,却没现,对面的少女时不时总会古怪的瞟他两眼。

    打从安伯尘翻出宗卷,“红拂女”便觉有些奇怪,在她的心中,这个xiao仆僮想要修炼之法只不过一时新鲜,最重要的还是足以让他下半生衣食无忧的千两黄金,可他拿到黄金后却再没多看过半眼,全心全意的瞅着宗卷。

    莫非他还想要当官不成?

    男人啊,永远不会满足,连安伯尘这样的少年人也无法免俗,方才踏上修行之路,一转眼功夫竟然又贪图起荣华来。撇了撇粉嫩的xiao嘴,红拂女暗叹一声,将头转向一旁,望向窗外人头攒动的长街,神色寂寥。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早已远离朱雀街,来到靠近王宫的后唐古道,却因在琉人建国前,江南之地曾有个后唐国,唐君风流,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传世甚丰,琉王yù笼络后唐遗老,遂将王宫两里外的这片市坊取名后唐古道,暗地里则推行戏曲,不出两百年,戏曲盛行,压过后唐的诗词歌赋,古道虽存,旧人不再。

    在后唐古道边有一片湖泊,烟bo浩渺,白鹭嬉戏,水贯烟hua江,名为望君湖。这里是琉国乃至大匡都颇有名气的烟hua之地,每每入夜时分,笙箫奏响,青楼接客,戏馆开锣,游人文人络绎不绝,也常有达官贵人前来包下一条画舫,通宵赏戏,更有甚者,连琉君也常常白龙鱼服至此,与民同乐。

    虽非后唐,可这江南之地,即便再换十七八个诸侯,也改不了它深入骨髓的风流xìng子。

    “到了?”

    “嗯。”

    安伯尘瞥了眼窗外,头也没抬的说道。

    “哪条画舫?”

    “夜来香。”

    “倒是个雅名。”

    “离公子所取。”

    抬起头,安伯尘莫名的说道,此时提起公子的名号,他的语气中再无半点仰慕和崇敬。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马车,“离公子”自然傻笑着呆在车中,老车夫也被打去一旁的茶楼歇息。举目望去,五颜六色的画舫成群结队,停靠在岸边,粗粗一数少说也有百来条,白日里尚如此华美,更别谈万家灯火入夜时的壮丽。红少女第一次看到这副场景,不禁有些失神,低声念起一安伯尘从未听过的诗歌来。

    诗中地名虽陌生,可恻恻扉人,隐约带着浓浓悲戚之情,闻者黯然神伤,却也有些应景。

    五日前安伯尘遭遇大劫,侥幸逃生,邂逅等于道中的红拂女,重回琉京。短短五日,安伯尘在少女的神机妙算下,拥有了想要的一切,只差找到九辰君便可踏上返乡的路。只不过,此时安伯尘心中对于这繁盛琉京再无半点留恋,曾经值得他留恋的一切,在昨夜过后,dang然无存。

    深吸口气,安伯尘散去心头的感触,抬眼扫向岸边,寻找起离公子曾一掷千金的画舫来。

    陡然间,他心中冒出一丝寒意,凭空生出,毫无半点征兆。

    脊背一震,安伯尘停住脚步,身旁的少女皱了皱眉,正yù开口,就见安伯尘面色剧变,猛地向她扑来。

    “你”

    红拂女心头一惊,余光中,百来支羽箭划过身侧,netbsp;安伯尘这一扑堪堪让两人避过箭雨,若晚上半刻,差上分毫,恐怕两人此时已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扭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河堤上,一队戴着青铜面具的骑士正冷目朝这望来,弓弦拉开,而那驾载着离公子的马车早已不知所踪。

    “射!”

    见着安伯尘竟鬼使神差的躲过势在必得的箭阵,骑兵领眸1ù奇色,却也不再隐匿,大手一挥,下令射出第二轮。

    河岸开阔,一览无余,只有身后的画舫可以躲避,可纵然躲入画舫,终究逃不过一阵接一阵的箭羽。

    相视一眼,危急关头两人不作犹豫,同时转身跳入望君湖。

    “扑通!”

    水hua溅起,涟漪dang开,那名骑兵领一个闪身,下一刻出现在画舫边。

    摘下面具,1ù出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孔,正是霍国公府中那名家将。

    皱起眉头,霍xiao三眼中闪过一道青华,仔细盯着向水面,许久冷声低语道。

    “原来都不会游水。”

    诚如霍xiao三所言,安伯尘和红拂女都是旱鸭子,若非被bī到绝境,又怎会不假思索的跳入望君湖。

    湖面bo光粼粼,湖里面,少年少女扑腾着手脚,满脸痛苦,可却止不住身体不断下沉,渐渐的,澄蓝的湖面已变得遥不可及,周遭的水色已成深蓝,偶尔有鱼虾游过,绕着两人轻快的转着圈,随后一摆尾,游向远方。

    这五日的好运气果然都用光了。

    腹里已被湖水灌满,安伯尘绝望的想着,眼睛一阵胀痛,余光中,安伯尘就见少女挣扎着舞动手臂,竭尽全力想要向上游。

第二十章 赵马共天下

    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看向始终未曾放弃的少女,平静而祥和的圆井村渐渐浮于脑海,安伯尘捏紧拳头,心中默默誓。

    可他愈是挣扎,愈是止不住的向下沉,心慌意1uan间,仅剩的余气也消耗殆尽,安伯尘瞪大双眼望向头顶的湖水,窒息的感觉将他包围,脸已涨成绛紫色。

    就在这时,从安伯尘脐窝处冒出一个xiao气泡。

    紧接着,又是一个气泡冒出,随着气泡越来越多,安伯尘脸上的绛紫散去,虽闭口屏息,可却惊讶的现,竟不再感到窒息。

    孰不知,这一切全因那个神奇无比的胎息之法。

    先前安伯尘机缘巧合中悟出先天真息,可远未达到得心应手的地步,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何为胎息,何为先天真息。倘若就这样下去,不去修炼胎息之法,时间久了,神阙穴中的先天真息也会渐渐散失,脐窝闭合,机缘稍纵即逝,安伯尘再想打通神阙运转胎息,几乎没有可能。

    偏偏阴差阳错下,他坠入水中,难以呼吸,即将窒息而死。可潜意识里,他的求生yù望仍未断绝,bī得已快闭合的脐窝再度打开,生出新的先天真息,也就相当于第二次进行胎息修炼。

    脐窝处不再冒泡,安伯尘呼吸顺畅,神智恢复清明,可他却没时间去追究缘由,看着一旁涨紫了脸,眸中浮起绝望之色的少女,安伯尘心中焦急,亦是悔恨jiao加。

    倘若那时候自己不赌气,将昨夜之事全盘托出,告诉红拂女,以她的聪明定会想到霍国公会下杀手。

    安伯尘很清楚,这一切定是霍国公所为,能在生死关头轻而易举想到这点对于一个少年人来说已殊为不易,他只佩服红拂女的聪明才智,却不知如今的他和五天前已判若两人。

    有了

    陡然间,安伯尘脑中蹦出一个主意,一个让红拂女免遭死难的主意。

    可是

    安伯尘苦笑着摇了摇头。

    反正不久之后和她即将分别,从此不会相见,就算再得罪她一次又怕什么。

    不再犹豫,安伯尘从红拂女裙袂处撕下一片罗衫,覆在少女嘴边,随后凑了上去。

    腹中的先天真息源源不绝的渡入少女口中,感受着嘴边的柔滑暖yù,安伯尘心头没来由的一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拂女脸上的绛紫消散,在安伯尘的不安中缓缓睁开双眼。

    又是大眼瞪xiao眼,少年少女紧紧贴在一起,却是从未有过的肌肤之亲。

    少女似乎吓了一跳,慌1uan挣扎,不多时却渐渐平静下来,复杂的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人,目光中隐约浮出几丝感jī。碧bodang漾,水草摇曳,在阳光照不到的湖泊深处,游鱼嬉戏之地,少年少女嘴贴嘴,缓缓向上飘去。

    虽隔着一片罗衫,可本就薄如无物,又被湖水浸湿,net,齿碰齿,近得连对方心跳声都能清楚的听见。

    或许是因为先天真息的缘故,不会游水的两人竟不再下坠,紧靠在一起,随着水流向上升去。又不知过了多久,水色变浅,日光朦胧可见,也让少年少女精神一振。

    互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同时一蹬tuǐ,下一刻蹿出水面。

    深吸口气,安伯尘没敢去看红拂女,回身望去,两人距离后唐古道约莫百来丈,而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坐落着一个半岛。目光所及,岛上树木青翠,竟还有亭台楼阁,环绕在薄薄一层水雾间,倒有些像传说中的仙岛。

    “先上岸再说。”

    开口的是红拂女,她也没去看安伯尘,故作平静道,可手臂却紧搂着少年的腰,生怕会再沉下去。

    “也好。”

    安伯尘绷劲脸,点头道。

    然而过了许久,两人依旧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仿佛两个木桩cha在湖面上,甚是古怪。

    “算了,再1ang费第一张道符吧。”

    鼓了鼓嘴,红拂女无奈的说道。

    两人离那半岛极近,偏偏都不识水xìng,就这样呆呆的杵在水中,怕是泡上一天一夜也无法移动半寸。

    幸好道符都是金铁所炼,火不能侵,当下红拂女掏出一张xiao符,正yù祭出,就见湖面上漂浮着一物,却是先前两人渡气所用的薄纱。余光瞟向安伯尘,见着少年正四下张望,红拂女略一犹豫,伸手抓起那片纱布,悄悄藏入怀中,随后口念咒言,火光闪过,祭出道符。

    安伯尘只觉眼前一hua,疾风扑面,转眼后竟已站在岛上。

    “多谢。”

    耳边传来轻如蚊蚋的声音,安伯尘侧头看去,就见少女一本正经的望向不远处的楼阁,好似方才那句道谢并非出自她口一般。

    “其实,若我早些告诉你,也许这一切就不会生了。”

    尴尬的笑了笑,安伯尘开口道。

    在少女好奇的目光中,安伯尘挠了挠头,将昨夜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知红拂女,只是下意识的隐去了梦里神仙府的遭遇。

    “原来如此,那些人都是霍国公派来的。”

    红拂女若有所思道,陡然间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安伯尘。

    “这么说来,今早上你冲我脾气,也是因为这个?”

    迎向少女的目光,安伯尘认真的点了点头。

    “本来说好了,你留在藏yù厅,守着离公子,结果不但人不在还在厅里布下那么多陷阱。”

    看着安伯尘眼里的痛苦之色,红拂女怎么想象不出他昨晚的“可怕”遭遇,当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连忙止住,长叹口气,幽幽道。

    “倒霉的事总是来得那么巧。昨夜我出去,是想帮你筛选剩下的几名天品修士,孰料无意间撞上一件事耽搁了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过去。”

    闻言,安伯尘心中浮起莫名的暖意,虽说是为了仙人秘籍,可她一个世家xiao姐能对自己如此上心,实在不易。

    湖风吹来,悄然无声的将两人之间刚刚生出的疏离吹散,全身上下湿漉漉一片,可安伯尘却觉得心情舒坦了很多。

    “红拂,找个地方生火,先把衣服烤干。”

    左右环顾,目光落到前方的楼阁,安伯尘开口道。

    “这里似乎没人,不如先去阁里。”

    “也好。”

    红拂女点头,眼见少年向阁楼走去,略一犹豫,开口道。

    “我的真名叫司马槿,反正要分别了,先告诉你也无妨。”

    安伯尘身形一滞,背对着红拂女,他的眼中飘过几丝失落,转瞬后化作浓浓的震惊。

    “司马就是那个司马的司马?”

    “嗯,没错,就是那个司马的司马。”

    少女若无其事的说道,黛眉轻舒,透着几丝复杂。

    对于安伯尘的惊讶她丝毫不觉得奇怪,若是听到她来自司马家却依旧镇定,那才是件奇事。

    三百多年前,在大匡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歌谣——“金山yù河百万师,只道赵马共天下”。

    金山yù河指的是大匡之前的大晋王朝留下的财宝,百万师则是指百万雄师。大晋王朝在历经鼎盛时期后,国运衰颓,各路反王占据一方,yù谋晋之国祚。晋末代皇帝司马灰呕心沥血,空有一身才华却无法收拾祖上丢下的破摊子,遂宣布退位,把国玺丢给权臣任厚,暗中将司马氏积蓄上千年的财富、道符等等藏于秘*处,只待东山再起。任厚果真自立为帝,国号野,却背负上1uan臣贼子之名,不得民心,正当司马灰准备借势重起时,却又一人比他快了半步,三起三落建立了如今的大匡王朝。

    为了安抚晋朝遗老,匡始帝赐司马家丹书铁卷,誓言赵家子孙执玺一天,绝不亏待司马氏。借着匡皇室的恩德,以及祖上留下的财富,司马氏从nong臣做起,一?却是全所未见的场面,安伯尘面色绯红,不知所措,半晌,附和着道。

    “是啊,美女豆腐”

    ——————

    (这是架空仙侠文,有些朝代国号相似,不过不是中国古代求收藏,明天会万字xiao爆下,庆祝中秋)

第二十一章 我欲乘风归去

    (第一更到,今天万字xiao爆)

    ——————

    看着两个肤白如雪、体态婀娜的女子颠*鸾*倒凤,安伯尘只觉得口干舌燥,瞟向司马槿,下意识的又想起了在水底渡气时的场景,以及和少女net齿相依的美妙感觉。

    “xiao安子,别看了!”

    似乎察觉到安伯尘古怪的目光,司马槿神色不变,可颊边还是飞起一抹粉霞,扯起安伯尘的袖子。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嗯。”

    安伯尘点头应道,可就在他转身时,目光无意中触到楼内女子,身体陡然一颤。

    “王馨儿!”

    虽然没见过王馨儿的全貌,可那双有着妩媚风情却又暗藏杀机的眸子,安伯尘又怎么可能认不出。

    他这一惊,气息紊1uan,屋里两女子同时有所觉察,低叱一声,矫健的跃至netg榻后,又惊又怒的向两人望来。

    四目相对,看向张大嘴巴的安伯尘,王馨儿也是一愣,而她身旁的女子则念念有词。

    “大胆登徒子,受死!”

    **之际,两人的裙纱落得遍地都是,来不及穿衣,只得借着netg榻隐蔽身体。能在琉京王宫旁拥有一座半岛,那女子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被安伯尘两人看到了这一出好戏,当下恼羞成怒,转眼后,一条雪白的三怪狼从她身后蹿出,而王馨儿略一犹豫,也祭出了飞天蜈蚣,袭向安伯尘和司马槿。

    异变突生,安伯尘不知所措,身边的少女则冷下脸,yù指弹动,接连祭出四五张道符,硬是挡住了怪狼和飞蜈。

    “璃珠,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赵睿吗?”

    闻言,王馨儿身旁的女子神色陡变,而司马槿也趁机祭出道符,带着安伯尘御风而飞,遁离半岛楼阁。

    “那人谁?”

    回望去,见着王馨儿两人并未追出,安伯尘心绪稍定,开口问道。

    “琉国璃珠公主,也是当今琉国君亲妹妹。”

    闻言,安伯尘心头暗惊,遂皱了皱眉,好奇的问道。

    “那个大明湖畔的赵睿又是谁?”

    眸里闪过古怪的笑意,司马槿干咳两声。

    “大明湖是本姑娘随口说出来的,那赵睿是当今天子,鼎鼎大名的白痴皇帝,江湖八卦说他和璃珠有过一tuǐ你又开始问个没完了,算了,反正快要分别,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一块问吧。”

    尴尬的笑了笑,安伯尘目光闪烁,半晌开口道。

    “两只三头狼和会飞的蜈蚣是什么,我怎么感觉它们像是变戏法般变出来的?”

    “那是伏妖。”

    司马槿向安伯尘解释道。

    “在大匡朝有一些年代久远的深山老林,亦或峡谷之地,生活着奇形怪状的兽禽,和寻常牲畜不同,它们天生通灵,能辨识语言,也可修炼,只不过修炼起来比人类还要艰难,传说它们是上古时期留下的妖物所化。被修行之人以精火收复后,能化作一条符纹刻入皮肤,念咒即可召唤。”

    “精火?”

    安伯尘心生不解道。

    “不是只有天品修士才能炼出精火?那王馨儿应当不到天品。”

    古怪的看了眼安伯尘,司马槿轻叹一声,莫名的说道。

    “这也是当世女子为何总会选择依附于男人的原因。女子虽能修炼出文火,可文火温温不绝,绵绵若存,几难运用到近战中,若和男子动手,即便是天品也会输于地品,除非是施展道法、道符。可祭出道法、道符却需念咒,未及你念完咒,别人便已近身,所以若不依附于男子,那便得收一强大伏妖,这样争斗起来才不会吃亏。那王馨儿定是讨好她家中长辈,让长辈用精火为她收了那头飞天蜈蚣。”

    眨巴着明媚的大眼睛,司马槿看向安伯尘莞尔一笑道。

    “怎么,莫非你又动心了?真正的男人,厮杀疆场的战士们,他们才不屑去养伏妖呢,不过,这些年风气似乎有些变了。”

    “不是,我是在想”

    看着近在咫尺少女,回想着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安伯尘笑了笑道。

    “我在想你的伏妖又是什么。”

    闻言,司马槿一怔,看向神情有些淡漠的少年,撇了撇嘴道。

    “不告诉你不扯了,下面便是后唐古道了,快去寻夜来香,找到仙人秘籍后我们也就两不相欠。”

    说话间,两人已落到河堤,不再多言,安伯尘领着司马槿寻到夜来香。

    安伯尘和司马槿谁都没再提那个想将他们赶尽杀绝的霍国公,却是心知肚明,那些骑士们定以为他们溺水身亡,这后唐古道人多眼杂,他们来过一次俨然引起sao1uan,定不会再来第二次。

    “阿公,还记得伯尘吗?”

    开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也是夜来香号的船宫兼仆役,他rou了rou眼看向面前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少年少女,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安xiao哥莫非公子今晚要来?”

    老头嗫嚅着说道,目光游离,神色有些尴尬。

    “不是,是公子让我来找映红姑娘,他从前送给了她一个木偶,今日突然兴致大,想要再题一手诗。”

    看向面色微红的安伯尘,一旁的司马槿心知他在说谎,却没想到只是撒了一个微不足道的xiao谎便让他面红耳赤,嘴边不由浮起一抹浅笑。

    然而,老船公接下来的话却让司马槿面色一僵。

    “这个安xiao哥,实不相瞒,前夜来了个贵人,说是要娶映红姑娘当xiao妾,然后映红姑娘便跟他走了。”

    “什么!”

    安伯尘神色陡变,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急忙问道。

    “那她的戏篓在哪?”

    伶人有戏篓,专盛客人们的赏赐,映红姑娘虽容貌美yan,可在遇到离公子前并不出名,得公子一掷千金,以及亲手制作的那个木偶后,方才名声鹊起,而她每每出场时,总会有仆役将戏篓放在台边,以示她夜来香第一伶的身份。

    讪讪一笑,老船公挠了挠头道。

    “安xiao哥这是明知故问,映红姑娘虽然攀上金枝,可也不敢忘了公子昔日恩惠,那戏篓和公子的恩赏自然被她一同带走了。”

    “攀上金枝?”

    司马槿黛眉微蹙,低声咀嚼着,而安伯尘也听出了内中的不同寻常,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阿公,莫非带走映红姑娘的那人”

    “嘘,安xiao哥切莫声张。”

    老船公涨红了脸,故作神秘的向天头抱拳一拜,点了点头。

    “正是当今君上。”

    安伯尘默然,扭头看向司马槿,少女依旧故作轻松,甚至还向他笑了笑,可那双紧握的粉拳落入眼中,却让安伯尘的心没来由的一疼

    “你真的不走?”

    “不走。”

    “你可知道留在京里会有多危险?”

    “知道。”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因为你还没有得到仙人秘籍。”

    月华清冷,夜风入幽,拂过飞檐边挂着的风铃,叮叮作响。少年少女坐在七层阁台边,脚下是朱雀街,头顶是苍茫夜。

    余光中,少女抱着膝盖,拨nong着裙袂上的褶皱,神色廖然,安伯尘犹豫着,开口道。

    “你为什么非要得到仙人秘籍?”

    “有了它,或许我就可以回家了。

    司马槿没有避讳,轻声说道。

    等了许久,都未见安伯尘再开口,司马槿不由好奇起来。

    “咦,你居然不追问了。”

    闻言,安伯尘羞赧的一笑,mo了mo鼻子,半晌,低声说道。

    “你想要回家,必须要得到仙人秘籍,那我一定会帮你,仅此而已毕竟是我欠你的。”

    世家门阀总有许多古怪的规矩,离公子就曾提起过什么试练,或许那个仙人秘籍就是她家里人对她的试练吧。

    安伯尘如是想着,却并不知道一旁的少女看向他的目光已有些不同,少了几分漠然,多出几丝柔和。

    “今晚那霍国公定不会派人来探,可明日就难说了,继续留在琉京险而又险。xiao安子,这诸侯京城,达官贵人之地就好似一汪浑水,漩涡生出,一眨眼就会将人吞了。你不属于这,留在这就算能保住xìng命,也会越陷越深,你还是回去吧,和你家里人一起好好过日子。”

    沉默许久,司马槿抬起头,盯向安伯尘说道,一脸前所未有的认真。

    摇了摇头,安伯尘看向茫茫夜色,沉声说道。

    “你有你的大道理,可我们庄稼人也有我们庄稼人的道理。欠了别人的情,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还上,欠了别人的恩,就算拼得头破血流,也要报答再说,我今早翻了一遍霍国公和离公子的来往记录,并非没有转机”

    安伯尘对着月色侃侃而谈着,并没现身旁的少女美目流转,正出神的看着一身气度和白日里大相径庭的他。

    “xiao安子,你想看我的真面目吗?”

    耳旁传来少女的声音,安伯尘微微一愣,转过头,就见司马槿俏皮的一笑。

    “当然想。”

    安伯尘心中一喜。

    “那就等到我得到仙人秘籍,我们分别的那天吧。”

    少女眨闪着大动人的眸眼,目光中含着几分戏谑,顿了顿道。

    “可我是个丑八怪,很丑很丑,所以才要易容,你就不怕被吓到?”

    安伯尘一愣,挠了挠头,想了半天,老实答道。

    “怕。”

    司马槿蹙了蹙眉,就听安伯尘接着道。

    “我在开玩笑。”

    “切,好冷的玩笑。”

    安伯尘第一次开玩笑,便被司马槿毫不留情的打击,当下面庞红,有些羞赧,不过正如那日司马槿在西城所言,开了个他自以为是玩笑的玩笑后,果然轻松了许多。

    “明日的事留到明日再去头疼吧,xiao安子,想不想听我唱曲子?”

    安伯尘点头,侧目看向少女,夜风拂过曲长的睫mao,眸若秋水,虽不知在她这张“脸”下藏着的是怎样的容颜,可光凭这双动人的眸子,足以沉鱼并落雁。

    轻启朱net,迎着如水月华,少女轻声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yù乘风归去,又恐琼楼yù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nong清影,何似在人间

    悠扬清澈的歌声流转于墨云之巅,渐渐变低,忙碌了两天的少女再抗不住疲惫的身心,靠在少年肩头睡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萧侯欲别

    (第二更)

    ————————

    xiao心翼翼的将司马槿抱回藏yù厅,安伯尘仍无困意,走到窗边,点上青烛灯,望向幽寂的琉京夜,目光闪烁。

    本想就此离开,可事不遂人愿,映红姑娘竟被琉君看上,连同九辰君也陷入深宫。

    虽然很想衣锦还乡,让爹娘高兴一番,也让村里那些平日瞧不起他家的人大吃一惊,可没帮红拂女得到仙人秘籍前,他绝不会离开

    我yù乘风归去,又恐琼楼yù宇,高处不胜寒

    耳边隐约回响起那明澈中透着凄婉,从未听过却又很好听的曲子,安伯尘淡淡一笑,面颊微红,眸中浮起莫名之色。

    和她处的时间越长,越难了解,仿佛谜一样的少女,总是挂着甜甜笑容,可在她的笑容下却又似埋藏着一段很深很深的故事,总之让安伯尘不由自主的想要多看几眼。

    “这样女子,别说世家之中,恐怕举世都难寻。”

    安伯尘低声喃喃道。

    他站在七楼窗口,迎风而立,青衫飘dang,眉宇淡然。高处不胜寒,虽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少年人,可就在这短短四五日中,他的举止气度正悄然生着改变,竟有些像这七年来冠绝琉京的那位布衣公子,可他自己却丝毫未有觉察。

    心意放松,安伯尘长舒口气,下意识的闭合双目。

    脐窝一舒一张间,隐约有水火之光闪过,转瞬不见。

    这一天两夜之中,安伯尘居然连续三次进入胎息状态,若让那些修为高深的天品修士知道,定会瞠目结舌,匪夷所思!

    胎息虽神奇,可却是逆天之法。

    人离开母胎,脐带割断,进入后天呼吸,应合世间规则。而胎息,则是修行到末期,返璞归真后,重新拾得老天所赋予人类的灵赋。诚然,也有机缘巧合下成就胎息之法,比如昨夜的安伯尘,可大多只有那么一次,随后脐窝闭合,除非拥有修炼法门,且有长辈高人相助方才能再续胎息。偏偏安伯尘遇难落水,求生的潜能一经爆,再度jī先天真息。两息之后,脐窝算是暂且打通,可并不稳定,随时有着闭合的可能。然而,就在刚刚,历经了一天一夜劫难的安伯尘和司马槿重归于好,少女芳泽犹绕鼻间,心意放松下,心绪淡然却又怀有执念,不经意间,再度生出先天真息。

    这一回的先天真息和前两次截然不同,非是机缘巧合,非是死中求生,而是自然而然进行着胎息之法。

    事不过三,三数之后,大多尘埃落定。

    胎息之法虽不能直接修炼火势提高修行,可却是修行之人的rou身和天地自然最完美的结合状态,倘若修炼到巅峰,天地间草木枯荣、动静变化无需去看,便可了然于xiong,人的意识也能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就像拂晓时候的安伯尘。然而被司马槿乍一吓唬,机缘丢失,如今安伯尘所掌握的胎息之法再普通不过,属于最低级的先天真息,也只能时灵时不灵的提示危险,就比如白日里在画舫边。

    可即便如此,一个初入修行之道不过一天多的少年,竟能运转胎息之法,若传了出去,足以让世上所有修行之人嫉妒眼红,那些神师们也会纷至沓来,抢着收安伯尘为徒。

    不过,此时就连安伯尘自己也不知所谓,遑论别人。

    他只是觉得这样很是舒服,身体变得轻飘飘,意识带动着体内两团水火游走在任督二脉间,仿佛吃了灵丹妙yao般,全身上下每个mao孔都在畅快呼吸着,轻风拂来,好似御风而飞一般,整个人也变得飘然出尘。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伯尘忽地皱了皱眉,隐约中感觉一丝不舒服,仿佛周遭的平衡被打破般,玄而又玄,难以道明。

    心头一紧,安伯尘睁开双目,猛地回身,眸里精光绽放,却将楼梯口背着大包裹的老者吓了一跳。

    “萧侯?”

    看向面1ù惊讶,却转瞬散去的老头儿,安伯尘沉默片刻,开口道。

    “此楼为公子禁地,夜深人静,萧大爷却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上下打量着安伯尘,一双三角眼里隐隐透着奇色,貌不惊人的老头忽然哂笑一声,慢慢悠悠的蹬阶而上,寻了张座椅,稳稳坐下,不再言语。

    两人默然对视,楼内气氛陡然变得僵硬起来。

    “公子总算是死了。”

    这是萧候所说的第一句话,安伯尘心头大惊,可强忍着没有形于色。

    “你们两人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第二句话落下,安伯尘眉头紧蹙,心中陡然生出一丝不妙。

    “公子虽然不容易死,可如今,也只能当他死了。”

    第三句话幽幽道出,安伯尘顿立当场,心头掀起轩然**o。

    他终于知道这些日子的不安从何而来,他强bī自己不去往那个方向想,可被今夜萧侯这么一提起,安伯尘再无法压下心中的怀疑。

    七年前披雪入琉京,第二天驾着载满金银的铜车前往皇宫,只为和琉君打赌,若他能在三年内,白手起家,赚够一车金银,琉君便答应他三件事,若不能,铜马银车归国库,从此他也不再现身琉国。纵使琉君百般阻挠,可不出半年,离公子便已赚够十车金银,婉拒了琉君的高官厚爵,自做他的逍遥布衣公子。

    如此手段,足可称得上神乎其神,如此人物,又怎会被王馨儿一个外来者所杀。

    可是,那日离公子被斩落头颅,却是自己亲眼所见。

    夜风拂过少年困huo不解的眸眼,许久,他看向一脸冷笑的老头,心中生出古怪。

    一语辨出身,二语辨举止,三语辨才学,萧侯这三句话句句诛心,却无不正中安伯尘软肋,非是大智谋者无法能说出。

    果然,能被公子青眼,当上墨云楼的管家,这萧侯绝非普通人。

    安伯尘心中道,前日他便有所怀疑,今日所见所闻,更是印证了他先前的想法。

    略一思索,安伯尘索xìng不再隐瞒,面上故作轻松之状,淡淡一笑道。

    “萧先生所言极是,不知以先生之见,公子这是演的哪一出?”

    看着从容不迫的安伯尘,萧侯抚须一笑,实则掩饰着他眼中的惊诧。作为墨云楼的大管家,萧侯又怎会不熟悉离公子的执墨仆僮,可打从五日前回转后,这安伯尘仿佛变了个人般,从前根深蒂固的自卑dang然无存,虽时不时的也会掩饰几下,可此时不经意间流1ù出的从容气度却令萧侯心头惊讶。

    “不知伯尘有何高见?”

    老头眼珠子提溜一转,将包袱丢还给安伯尘。

    目光落向萧侯脚边的布袋,安伯尘心思急转,含笑道。

    “公子来琉国前定已是一了不起的人物,依我所见,公子来此定是有其目的。他若真死倒也罢,若没死,那定是因为目的未果,琉国眼下局势险恶,公子不yù久留,借死脱身。”

    安伯尘作出这番结论原因有三,其一是那部《大匡神怪谈》中记录的成仙之法,离公子煞费苦心为四僮筑炼五行之身,却在一年前放弃,引人深思。其二却因为白日里安伯尘所看的那部案卷,心智打开后,他更能从一些平平无奇的文字中寻找出蛛丝马迹,虽依旧无法看清眼下琉国局势,可隐约间已觉察到几分不同寻常。第三是因为萧侯,如今安伯尘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平日里趋炎附势的老头,实则深藏不1ù,他知道离公子假死,却仍打行装离去,那只说明一点,这个跟随离公子比谁都长的老人,心知离公子再不会回来。

    只一瞬的功夫,安伯尘便理清头绪,他自己倒没觉怎样,却让对面的老头再掩饰不住心头的惊骇,腾地站起身子,怔怔地看向安伯尘。

    “伯尘果然聪慧过人。实不相瞒,老夫本是西海边齐国人,隐居终南山,苦读四十余载,只想一朝出世技惊天下。孰料八年前被离公子找到,设计陷害,让老夫背负罪名,再无法出仕,只能留在他身边做一区区管家。离公子前来琉国确实有其目,他既假死离去,定不会再回琉国。”

    xiong口微微起伏,半晌,萧侯方才恢复平静,目光落向窗外夜穹,唏嘘道。

    “老夫当了八年管家,如今终于重复自由身,也不知还有多少快活日子。”

    “这么说,萧先生是准备今夜便走?”

    安伯尘面1ù深思道。

    “自然,若不趁早离去,唯恐夜长梦多。”

    萧侯答道。

    不行,不能让他走了。

    看向神色莫名的老头,安伯尘心中道。

    萧侯知道离公子已死,若说与别人听,杀死离公子的罪名也会落到自己头上,非但这琉京再无自己和司马槿的容身之处,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家人。

    那个大胆的主意再度浮起。

    琉京最好的安身所在便是这墨云楼,有离公子撑腰,方才有可能从王宫寻回九辰君而“离公子”现下已落入霍国公手中。

    “不多说了,老夫这便告辞,伯尘也尽早离去吧。”

    余光中,就见萧侯已拎着包裹起身,抬手向他作别,安伯尘心头一紧,脱口而道。

    “先生请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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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了个午觉睡过头,下章十二点前到话说,乃们喜欢司马MM么=。=)

第二十三章 陈国大枭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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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萧侯皱了皱眉,却还是停住脚步。

    “还有何事?”

    “先生当真舍得就这么走了?”

    看向萧侯,安伯尘平静的问道。

    “此话怎讲?”

    “先生给离公子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出山时是一介白身,时隔八年依旧没有功名在身,只能带着一袋财宝去当个富家翁,你当真甘心?”

    话音落下,萧侯手臂猛地一颤,眸中浮起浓浓的不甘,转瞬抚平,故作镇静。

    察言观色,安伯尘心中暗喜,知道他这番话正中萧侯软肋,当下接着道。

    “先生为大智慧者,穷尽一生只得些许钱财实乃下乘。”

    “哼,你说的倒轻巧,老夫落魄于此,还能如何?”

    老脸微红,萧侯冷哼一声,重重摔落袍袖,转身yù走。

    “我有一法,若能成功,先生未尝没有可能踏足仕途。”

    一只脚已踏出楼梯,却定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萧侯回转过身,冷着脸打量向安伯尘,又过了许久开口道。

    “你且说来。”

    “以萧先生的手段,定已知道那个离公子落到了霍国公手中,若能将他接回,继续为傀儡,以离公子在朝野中的声望和人脉,想让萧先生当官,还不是一句话说的事。”

    安伯尘刚说完,对面的老人已仰头大笑起来。

    “你当霍国公是谁?你当国公府是何地?哼,那里是龙潭虎穴,蚊虫飞进去也甭想出来,更何况你一区区xiao仆僮”

    话还未说完,便被安伯尘打断。

    “萧先生莫非不知道,左相已暗中chou调金吾卫的粮饷,意图借此相bī霍国公。国公如今尚不知,而公子早在数日前便已暗中凑齐粮饷,留下调粮手令藏在一隐秘之地。只要伯尘以此jiao换,军情火急,想来国公不会抓着一个假离公子不放,更何况,离公子失踪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听得安伯尘侃侃而谈,萧侯神色渐渐缓和。

    “你是如何得知?”

    “伯尘今早看过离公子的卷帙密函。”

    见着萧侯仍旧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安伯尘迈前一步,沉声道。

    “萧先生还犹豫什么,大不了等到天亮,若伯尘无法回转,那便是伯尘已死,先生自可离去。若伯尘侥幸带着那离公子回转,自然皆大欢喜。于先生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不试上一试?”

    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萧侯涨红了脸,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猛地捏紧拳头。

    “好!既然伯尘不惜深入虎穴,那萧某便等到天明又如何。”

    “如此,一言为定。”

    朝向萧侯拱了拱手,安伯尘看了眼天色,深吸口气道。

    “时候不早,伯尘这便前往国公府。”

    说完,安伯尘不再逗留,越过萧侯,匆匆下楼。

    “伯尘xiao心为上!”

    站在窗口,看着奔入夜色的少年,萧侯涨红着脸,低声叫到。

    月光朦胧,铺洒窗棂,好似一层落霜,随着安伯尘渐行渐远,老人脸上的火热之色也渐渐褪去,阴沉似水。

    “哼,不知天高地厚,故作聪明。”

    拂开裙袂,萧侯悠然自得坐下,端起一旁的茶壶斟满茶水。

    一杯饮下,萧侯舒坦的伸了个懒腰,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

    “的确,伺候了那离公子八年,老夫又怎甘心就这么走了。可现如今这琉国时局正1uan,老夫又怎愿去当个xiao官,继续阿谀奉承下去。”

    夜风漫入窗棂,吹卷起老人枯白的长,在他平日深藏着的鬓角处赫然现出块黑印,上书一个“配”字。

    那黑印只会出现在两类人身上,一类是死囚,另一类则是永不赦免的重犯,可对于萧侯来说,这黑印却是记载着他辉煌历史的勋章。他是出身西海边的齐国,可却非什么终南山隐士,更没有修身齐家平天下的抱负。昔年齐国之邻陈国有西山人造反,大1uan陈国国祚,历时七年方才彻底平息,使得陈国元气大伤,从此沦为最弱的诸侯国。世人皆以为叛军之所以能所向披靡,是因为七品道符之功,孰不知,在这当中,有一个人起着最为关键的作用。叛军领向人道梦见西山神君授天书之类的鬼话是他所编,笼络民心也是他所为,那一次次声东击西打得陈军苦不堪言也是暗中指挥。可在叛军之中,他却名声不显,甚至连前三十都排不上,因为他姓萧,总是笑脸迎人,因此人送外号笑面狐,这人便是如今高坐墨云之巅的萧侯。

    准确意义上来说,那场叛1uan是他一手策划,可等到叛1uan平息后,他却因为不是主谋逃脱死罪,只落得个流配边疆永不赦免的下场。

    谁也不知道,在叛1uan之前,萧侯仅仅是齐国边境一个xiao镇的教书先生,腹中有墨水,却xiong无大志,从未想过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只因和一个来自陈国的公子哥对诗输了,在学生面前丢尽颜面,也丢了饭碗,他一怒之下立誓报仇。

    杀了那公子哥?杀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杀了所有的公子哥?只要有世家在,永远少不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毁了那些世家?有些麻烦,不过若是毁了整个陈国,那便不用那么麻烦了。

    于是乎,萧侯hua了十年时间谋划,他渐渐现,自己的本领远比先前所想的要高出许多,又或许是没日没夜的苦思冥想、搜肠刮肚,五十岁不到便满头hua,将他骨子里藏着的阴谋诡计、凶残手段都bī了出来。然后,他一蹴而就,成功“报仇雪恨”,得到了鬓角边永不磨灭的勋章,再然后被离公子救出,来到墨云楼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

    这一切,足足耗费了他二十五载光阴。

    二十五年能做很多事,也能彻头彻尾改变一个人,如今的萧侯早已不再是那个一怒而起的教书先生,历经七年叛变的风风雨雨,如今的他更会隐忍,更会伪装,也更会最大程度的谋求利益。

    “看来,离公子是真的回不来了,等了八年,总算等到了这一天。啧啧,从今日起,墨云楼上再无离公子,只有我萧老先生。”

    抿了口茶水,萧侯幽幽一笑,从袖筒中chou出一叠卷轴,扫了眼后随手丢于几案。

    乍眼看去,这叠卷轴和安伯尘白日里所看的很像,因为这才是真正密函。而内中所记载的,自然和安伯尘所见的大相径庭,比如霍国公早已知道左相暗中调粮之事,也早已得到离公子给他的调粮手令。

    手指轻敲着桌案,萧侯眼睛眯成一条线,喃喃自语道。

    “霍国公平生最恨三件事,背叛,欺骗以及威胁,你安伯尘却独犯两样,这样一来不死也难了。”

    “霍国公和离公子虽是利益关系,可jiao往这么久又岂会毫无感情,以你安伯尘来泄愤再好不过,只有那位国公大人泄完愤后,心平气和,老夫才能好生和他谈上一番。离公子虽死,可只要他的基业在,霍国公仍能从朝野外得到助力,因此墨云楼仍需有人掌管,除了我萧侯外,还能从哪去找更好的人选?”

    第三口茶水喝下,萧侯只觉神清气爽,嘴角的笑意愈浓烈,他望向藏yù厅,目光闪烁不定。

    “那少女倒是古怪,看她的气度来历绝不一般,还是暂且不要动的为妙,只要大势在我这一方,安伯尘一死,她还能掀起什么风1ang来从前还真没看出,那安伯尘倒有几分急智,若非遇到老夫或许将来指不定能有一番成就,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偌大的墨云楼明日就会易手我萧侯了。”

    月华没入窗棂,落到满脸冷笑的老者身上,却被收入黑沉的长袍下,失去了皎白的光泽

    一阵狂奔,跑出两条街,安伯尘终于停了下来。

    长舒了口气,安伯尘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大宅,目中1ù出笃定之色。

    先前他乍一见到萧侯,说是不慌那是假话,可也不知为何,一想到身处险境,想到能帮助司马槿回家的秘籍,他心中的慌1uan瞬间消散一空,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竟和那个看不清底细的萧侯分析起朝中局势来。

    微微苦笑,安伯尘摇了摇头。

    关于朝中局势他压根一无所知,之所以能说出那番话,全因急中生智,将平日见闻和密函上的隐秘拼凑在一起,胡1uan一说,可听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连他自己也开始佩服起自己来。

    “也算是瞎猫逮到死耗子,误打误撞将那萧老头糊nong了过去,不过,离公子的密函却是真的,或许真能打动霍国公。”

    少年自言自语道,一阵狂奔后,离墨云楼,站在霍国公府前,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先前和萧侯侃侃而谈时尚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此时,即将踏入公府重地,他却止不住的紧张起来。这毕竟是三朝元老、当今右相的府邸,他只是一区区仆僮,昨夜刚被霍国公识破并出手毁穴,今夜便这么大摇大摆的找他谈条件,如此胆大包天之举,说实话,也只有司马槿才做得出来,偏偏被他安伯尘学会了。

    “罢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稳了稳神,安伯尘无暇多想,深吸口气,大步向霍国公府走去。

    孰不知,他这一走,却让琉京隐伏未动的暗流,再度变得莫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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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初遇(求收藏)

    达官贵人、世家门阀要么隐居僻处,要么集群而居,吴国有琅坊,而琉国也有栋苑,却是一条长街,街道两侧深宅豪府,无不是琉国重臣的府邸。栋苑西侧第一座便是国公府,外边看去不算富丽堂皇,可高大森严,门口两只石狮威严雄壮,气魄非凡,倒也配得上离国公的身份。

    越靠近国公府,安伯尘的心跳得越快,往常他也来过,可都是陪着公子前来,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心惊胆跳。深吸口气,安伯尘距府宅已不足十步,就在这时,余光中闪过人影,安伯尘扭身望向街角尽头,神色陡然一变。四五骑健马悬立街口,马蹄上包着棉布,静默无声的徘徊着,马上骑士头戴青铜獠牙面具,隔着长街牢牢盯向他,或许是因为忌惮此处为琉京重地,不敢近前。

    又是那阴魂不散的王馨儿!

    安伯尘暗叫不好,心思急转,不多时便已猜出她的来意。

    今日白天撞破她和那琉国公主的用司马槿的话来说就是“百合”关系,而她既然和璃珠公主在一起,定然消息灵通。霍国公派人抓捕“离公子”,以他的手段或许能瞒过寻常百姓、普通官员,可对于琉国公主这样的人物,应当不是什么秘事。王馨儿今次前来,一为探寻霍国公的态度,二则是见着霍国公对自己动手,想要趁机将自己擒下。

    眼里浮起一抹忿然,安伯尘不再去看,径直向国公府走去,自言自语着。

    “这王馨儿或许还真以为她将离公子杀了,孰不知”

    刚一开口,安伯尘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皱了皱眉mao,不由放慢脚步。

    一边走一边想,就在他距离国公府前石狮还剩不到四步时,身形陡然凝滞,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双tuǐ仿若灌铅,再无法前进半步。

    “糟糕,中计了!如果公子真是假死脱身,凭他和霍国公的jiao情,离开前有大半可能早早将调粮手令jiao给霍国公。更何况,他萧侯若是真想一走了之,为何还要登上七楼,多此一举萧侯,萧侯!”

    安伯尘咬牙切齿,心中生出浓浓的沮丧,他原以为自己门ghún过关,孰料到头来还是落入萧侯的圈套中,而这个圈套所图的,则是他安伯尘的xiao命。

    夜风袭来,安伯尘脊背寒,神色又是一变。

    “不好,司马槿”

    只一瞬间,安伯尘心情大1uan,只想立马赶回墨云楼,可余光中那彪徘徊在街角尽头的骑士清晰可见,将安伯尘的冲动压下。

    他若就这么向回跑,王馨儿定不会放过他,到时别说司马槿了,就连他自己也xiao命难保。可若过贸贸然进入霍国公府,则正中萧侯圈套,先前那番说辞已无法用,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

    前方是龙潭虎穴,后面亦是悬崖峭壁,一身青衫的少年僵立于国公府前进退两难,满头大汗。

    更鸣声从远处传来,年迈的打更人提着油纸灯,xiao心翼翼的走在栋苑街上,安伯尘抬头望去,就见王馨儿的人马似想避开灯光,悬马向后避去。安伯尘心头一动,见机绕过石狮子向后跑去,一顿狂奔后,安伯尘擦拭着额上汗珠,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王馨儿的人马并没追来,安伯尘心中稍定,站在国公府后巷,正思索着是回转墨云楼,还是进入国公府。

    “诶呀!”

    就在这时,安伯尘只觉后脑勺吃痛,低叫一声,就见一颗石子“咕噜”滚落在地。

    安伯尘转过身,警惕的扫视四周。

    这里是一条狭巷,位于国公府后宅深处,冷冷清清,安静无比,怎么会突然飞来颗石子。

    安伯尘心中奇怪,下意识的看上天头,心道莫非今天运气这么差,连鸟儿也不放过我。

    冷不防,又是一颗石子飞来,正中安伯尘肩头,猛地回身,安伯尘只见左后方的高墙上似有个人头“嗖”地缩了下去。

    “是谁?”

    安伯尘心中气恼,压低声音叫道。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再1ù面,安伯尘皱了皱眉,转身佯装离去。刚迈出一步,安伯尘猛地回身,目光如箭射向墙头,就见着一个披头散的少年人1ù出半个脑袋,高举着手头的石子,一动不动的杵在墙头,满脸僵硬,时青时红,似是没料到会被安伯尘逮个正着。

    想到这两天一桩接一桩的倒霉事,安伯尘心中一阵来气,忍不住斥问道。

    “你干嘛砸我?”

    墙上少年没有回答,直勾勾的盯着安伯尘,眼里透着好奇,好似看见了什么很新鲜的事物一般。

    安伯尘下意识的mo了mo脸,再抬起头,却见那少年低喝一声,手中石块猛地向他扔来。

    石头度极快,安伯尘乍一愣神间没能反应过来,刚yù缩下脑袋,那石头已擦着他头向后飞去。

    惨叫传来,安伯尘下意识的转身看去,目光所及,三名青面骑士倒飞出马背,摔落在巷口。动静传出,国公府前院灯火通明,连带着栋苑街十来座大宅深府也喧哗起来,护卫们手持火把和利刀冲出府外,警觉的扫向四方。

    安伯尘心中暗叫不好,正想找躲避之所,就见墙上少年使劲向他招着手,示意他进来。

    四下一瞧,这深巷中哪有藏身之地,安伯尘看了眼墙头满脸期盼的少年,犹豫着,随后点了点头。少年人见状大喜,一缩脑袋不见了踪影,安伯尘正疑huo,那少年又钻了出来,抓起条绳索抛向安伯尘。安伯尘接住绳索,刚yù开口,转眼后身体竟“腾”地飞了起来,越过高墙,被那高大少年拎着衣襟稳稳“放”在地上。

    好大的力气!

    看向眼前面色微红的少年,安伯尘心中暗暗惊讶。之前仅凭一颗石子就将三名成年骑士同时击落马下,随手抛出一根草绳毫不费力的将自己拉过五丈高墙,然后又像提着xiao猫xiao狗般将自己放下,他这身力气早已过寻常壮汉,莫非他也是修行之人?

    少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短衫,凉飕飕的夜风袭来,他却面不改色。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却比安伯尘足足要高出大半个头,比之身形高挑的司马槿还要高出些许,稍显散1uan的长不扎不束,随意的披在肩上,脸色苍白却又不是那种病态的白,仿佛天生便是这般。细细看去,他的一双眸仁竟呈青铜色,配上他苍白的面庞,略显妖冶。

    安伯尘打量着奇怪的少年,而那少年也在打量着他,新鲜中1ù着几丝好奇,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又看了看自己,似乎在比较着什么。

    被少年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安伯尘只觉浑身上下好不自在,挠了挠头道。

    “适才,多谢兄台出手相救。”

    不经意间,安伯尘用起了戏里的台词,对面的少年眸里奇光连连,却没开口。

    难不成是个哑巴?

    看向一表人才,总之要比他自己英俊许多的少年,安伯尘心中暗叹可惜。

    深秋时节,他只穿着一身薄衫,披头散,大半夜的不睡觉,看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想来和我一般出身贫贱,在霍国公府上讨生活。

    想着想着,安伯尘不由生出几丝同病相怜的感觉,先前被丢石子的忿忿一扫而空。

    “你不会说话,那也能听得懂我说话吧。”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伯尘笑着道。

    少年依旧没有说话,只不过脸上的好奇之色愈浓重,学模学样也是笑着拍了拍安伯尘的肩膀。可他的力气极大,这一掌下去疼得安伯尘龇牙咧嘴,若非已炼出先天真火,恐怕安伯尘就算不断骨头也会被拍肿。

    “轻点轻点。”

    安伯尘rou着肩膀眉头直皱,眼见少年倒退两步,有些手足无措,安伯尘心中不忍,只好强作笑容安慰道。

    “我力气没你大,身子骨也没你结识,下回可别出手这么重啦。”

    “下回?”

    耳边传来略显僵硬的声音,安伯尘心道原来不是哑巴,抬头望去,就见少年人眸里涌出惊喜。

    可转瞬后,安伯尘面色一僵,他终于知道为何少年一直不开口了。

    月光落下,映上青瞳少年的面庞,在他高tǐng的鼻梁下,net口咧开,1ù出一对尖长的虎牙,在月光下闪闪光,将他原本的英俊破坏得支离破碎,尤显狰狞。

    眼见安伯尘面1ù惊容,那少年也反应了过来,脸色通红,虽强作镇定却难掩眸里的失望,半晌,委屈的朝向安伯尘低吼一声,转身就要逃走。

    “你是天生无底dong?”

    稳了稳心绪,安伯尘低声问道,就见那少年猛地停住脚步。

    xiong口微微起伏,许久少年回转过身,疑huo的看向安伯尘,犹豫片刻开口问道。

    “你不怕我?”

    “羡慕还来不及,为何要怕?”

    安伯尘不解的反问道。

    他说的是实话,对于相貌,安伯尘并没太多苛求,他自己就长得普通,自然不会以貌取人。况且从前看了那么多戏,听离公子讲述了许多神仙怪谈,在那些故事里大凡神仙之流都生着奇容异貌,当司马槿和安伯尘说起来“无底dong”时,安伯尘脑中第一个浮现起的便是传说中的仙人。

第二十五章 多事之秋

    “匡惠帝十九年,尘与云会东界琉地是夜有星突降,星相者衍筮草推龟背,言道国运之转,系于斯”

    ——《抱犊山野记》

    这是两人第一次相遇,没有史书上所记载的一见倾心、轰轰烈烈,也没有戏文里唱的两个少年不打不相识,结jiao莫逆。日后在dong天福地立下虚荒之约的东界第一名将遇到安伯尘时,安伯尘还只是个在琉京走投无路的xiao仆僮,甚至连最基本的道法、道技都不会。

    野史大多荒诞不经,为xiao说家之言,可也有正史不敢记录之事,就比如那夜降于琉京郊外的流星。

    然而周天星辰无数,忽降一星虽或多或少关乎国运气数,可并不能说明与谁牵连。好事者翻出年历,煞费苦心找出两人相遇那年的天象异变,生搬硬套,却又是另外一番说法。

    夜深人静之时,星落于野,也只有寥寥几人得见,而在琉京中央那座匍匐了七百余载的王宫中,台阁之上,伸出一只白yù般的手,掀开纱帘,走出一个面如冠yù的美男子。

    “将星坠野,大凶乎,大吉乎。”

    男子身高七尺,略显清瘦,可他的双目却宛若夜穹中的皎月,澄澈中透着几丝明媚。

    “爱卿在嘀咕什么。”

    纱帘又掀开,走出一个中年男子,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天庭饱满,正合望气者口中的王者之相。

    他看向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掐演卦算的美男子,皱了皱眉,低声道。

    “棋还未下完,爱卿却推棋而出,是何缘故?”

    闻言,观星的男子淡淡一笑,回身朝向中年男子躬身一拜。

    “君上请恕微臣僭越,时辰不早,君上也该回转望香阁去陪蓝月殿下了。你说是吗,映红姑娘。”

    话音落下,一道凹凸有致的身影从阁楼里站起,隔着隐隐绰绰的暗香,朝向琉君欠身一拜。

    “左相大人所言极是,蓝月殿下生诞再即,君上理当多陪陪王妃。”

    “罢了罢了,你们二人知道本王心软,还真一唱一和起来。映红,本王改日再来听你唱曲。”

    苦笑着摇了摇头,琉君转身走出高阁,自有内shì提灯紧随,而那名一身白衣出尘的男子却未尝移步,依旧站在阁楼高处遥望群星,仅此一点足以说明他在琉君心中的地位,否则也不会成为如今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

    “映红,听说你和那离公子sījiao甚密。”

    阁里女子刚yù起身,就见左相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向她道。

    迎向左相深邃的目光,女子呼吸一窒,心中暗道民间传闻果真不假,这左相的确貌美无双,可君上对他似乎也只是君臣之谊,并不像谣传中那样

    “回禀大人,xiao女子还在民间唱曲时,多门g公子关照,可从未僭礼。”

    “那以你之间,那离公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这个”

    女子似在蹙眉,半晌犹豫着开口道。

    “离公子高深莫测,非xiao女子所能揣度。”

    “那他身旁那安姓xiao僮又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闻言,那女子嘴边浮起淡淡的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大人说的可是安伯尘?他啊,就是个糊里糊涂的xiao孩,不过倒是很听公子话,除了看戏时,平日里大多一声不吭。”

    左相温文尔雅的一笑,忽然扬起袍袖,卷向阁里檀香。

    “多谢映红姑娘相告,明日映红姑娘就要册封美人了,往后可要好生学习宫中礼仪,切莫动不动口称xiao女子。”

    “xiao映红知道了。”

    阁内女子屈身作礼,恭恭敬敬的说道,可她刚起身,就见案上的檀香猛地一闪,随即青烟升腾,渐渐化作一条青hua蛇,未及她惊叫,猛地缩身扑去,眨眼后钻入她额心。

    “扑通!”

    女子摔倒在软塌上,不多时,出鼾声,竟是熟睡了过去。

    没再去管阁里人,左相负手遥望天相,半晌淡淡一笑。

    “我还以为算错了,原来是那个xiao僮捣的鬼,平白拖延了五日。那么便再等几日吧,稍安勿躁,国公大人。”

    他目光下垂,越过数条街坊,落向栋苑街西侧的那座大宅,嘴角浮起缱绻的笑意,下一刻竟化作道道青烟,消散在楼阁高处。

    栋苑之西,霍国公府。

    被当朝左相用无比玩味语气道出的老人,此时正站在后院老树旁,冷冷看向那两个说着话的少年人。

    他的眉mao微微绞起,面沉如水,看似平静,可实际上心底已被惊诧充满。

    能让他霍国公吃惊的事很少很少,到如今或许两三年也就只有一两件,可在开平七年秋,一件接一件出乎意料的事生,冲击着他本已古井不bo的心房。

    先是离公子被杀,又是离公子被人用道符假冒而这些事都和不远处看似平平无奇的少年人脱不了关系,眼下,这少年竟来到自家府邸,携着一样令霍国公再难抑制住心头震惊的东西——先天之火。

    霍国公清楚的记得,就在昨夜,他探访墨云楼,一怒之下出手毁去了少年的神阙穴。神阙被毁,即便神师驾到也无法挽回,而那少年也注定了从此将和修行无缘。

    可霍国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少年人非但没被白日派出的铁骑所杀,还带着先天之火来到他眼前。以霍国公天品高手的眼里,又如何看不出,安伯尘身体中所藏的先天之火,可更令他难以置信的,少年人的火势竟丝毫不像初生的炎火,至少也有四五年的元气。

    月光下,老人目光复杂,脱离掌控的感觉渐渐生出,令他心头好生不舒服。

    事过反常即为妖,五日前还只是个寻常仆僮,五日过后,竟然偷得天地运数,摇身变成连他都难以看透的存在。如此少年,当为伏于琉京之妖孽,今日不除,日后定成大患!

    眉头绞起,心中生出浓浓杀意,霍国公越身而出。

    “你竟还敢来?”

    安伯尘和虎牙少年相谈正欢,就听身后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安伯尘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微变,急忙转身。

    “国公大人”

    没想到这么容易便能见着霍国公,安伯尘心中一惊,怯生生的站着,苦思冥想着该如何说服他,却没现霍国公眸中一闪而过的浓浓杀意。

    安伯尘没现,可一旁的虎牙少年却看得明晰,面1ù急切,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今夜前来,可是想要回那个假公子?”

    耳边传来老者莫名的声音,安伯尘没想到霍国公会主动提起这事,心中暗喜,遂点头道。

    “是。”

    “用离公子来掩饰身份?”

    眸中杀机更胜了几分,霍国公又问道。

    想了想,安伯尘亦没想出其他藉口,遂老实道。

    “国公明鉴。”

    莫非他回心转意了?

    听着霍国公的问话,安伯尘低头暗道,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了想,他抬起头就想好好解释一番,忽觉脊背陡然一寒,莫名的冷意从心底涌出。

    “哈哈哈,好一个xiao仆僮,好一个安伯尘,如此不避讳,想来本公也入不得你法眼!”

    “好胆!本公纵横沙场七十余载,倒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物。”

    “今日面对本公尚敢如此,日后若被你得了运数侥幸成了国之重臣,岂不是要同那人一般欺君惘下。如此妖物,留你不得!”

    初时安伯尘听得满头雾水,渐渐的,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脸色白。

    他知道霍国公误会了,可是,当他现这一切想要解释,却为时已晚。

    月光下,老人猛地迈步上前,安伯尘尚未及开口,沾满了血斑锈迹的钢刀便被已被霍国公拔出,高举于半空,对准安伯尘,转眼即将斩落。

    “不要!”

    低吼声传出,余光中掠过一道人影,安伯尘就见那个虎牙少年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死死抱住霍国公的大tuǐ,焦急的朝向安伯尘打着眼色,却是示意他快走。

    连退两步,安伯尘望向满脸冰冷的老人,心生退意,可转瞬即散。

    他不能退缩,更不能一走了之。

    他若是走了,这琉京上下再无他和司马槿的容身之地,得不到那个假离公子,想要将藏于深宫的九辰君拿回几乎不可能。更何况,即便他侥幸逃回,那个心狠手辣如毒蛇的萧侯也不会放过他司马槿,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心中又慌又急,安伯尘抬头看去,就见霍国公恼怒的看向紧抱他大tuǐ的少年,空着的左手高高举起,正要拍落。

    不好!

    安伯尘面色陡变,想到少年人孤苦无依的在霍国公府上当仆役,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难得见到自己这个同龄人欢天喜地,可相识才一会儿功夫,他就要因为自己被霍国公所杀。

    难得他是天生无底dong,却要落得如此下场,若不是我的到来

    心头涌起浓浓的愤慨,眸里腾起一柱火苗,转眼消散。这一瞬,不知为何,安伯尘竟无法控制住心中的怒火,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猛地抓住霍国公的手臂,低喊道。

    “不要杀他!”

    吼声传出,不单是虎牙少年,就连霍国公脸上也浮起一丝古怪,刀口离少年的额头仅剩半尺,却凝滞着没能落下。

    ——————

    (主角很快就要开始学道法、道技了)

第二十六章 身陷囹圄

    秋风彻寒,没入少年脖颈,锈迹斑斑的砍刀就在脸旁,安伯尘心头猛地一跳,急忙缩回身子,拉着“不知所措”的虎牙少年退后两步,深吸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向霍国公道。

    “国公大人先前误会了,离公子之死和xiao的并没半点关系,实乃吴国王馨儿所为,伯尘只一区区仆僮,即便想要为公子报仇也无法。借假公子隐于墨云楼,伯尘确实有sī心,可绝不会做害人毁民之事,也不会损及国公大人的利益。相反,若是离公子真死了,对国公大人有百害而无利,若有个假离公子继续高坐墨云楼,一切如常,由伯尘看护,那岂非两全其美之事?”

    安伯尘虽紧张,可说出的这番话却有条不紊,简明扼要,听得霍国公连连点头,看向安伯尘眸中的异色又盛了几分。

    见状,安伯尘只道霍国公回心转意,心中微喜,期盼的看向默不作声的老人。

    可转瞬后,他的一颗心再度跌入谷底,整个人如坠冰窟。

    “的确,离公子死不得。不过,你却必须死。”

    话音落下,霍国公冷着脸,不再留手,那柄承载着他数十年虎狼功勋的战刀狠狠劈下!

    终究还是没能说服他。

    嘴角泛起苦涩,安伯尘心如死灰,只觉全身力气瞬间被chou空了,他不想看见自己临死前的惨状,于是乎闭上了眼。

    可等了许久,安伯尘都没等来终结他xìng命的那一刀。

    国公府后院中,一身单衣的少年张开双臂,涨红了脸,挡在安伯尘身前,在他额心半寸处,是锈迹斑驳的长刀。“不要杀他,爷爷!”

    爷爷?

    安伯尘缓缓睁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身前的少年人。

    霍国公一门忠烈,四子两婿都战死南方,女儿也殉夫而死,倒有两个孙子留守南边战场,却从未听说过霍国公府里还有一个孙儿。

    脑中不由自主的浮起少年那两颗显眼无比的虎牙,安伯尘微微一愣,随即醒悟。

    无底dong难怪司马槿说过,无底dong者为诸侯所不容,即便位高权重如霍国公,也难保住他生来奇貌的孙儿,所以不告知于人,秘藏于国公府后院。怪不得他一脸苍白,想来是久不见日光,只有夜时才能出来。

    “爷爷让云儿做什么云儿向来都听,从没求过爷爷,云儿只求爷爷这一次放过他吧。”

    少年人坚定无比的声音传来,安伯尘心头浮起一丝的暖意,眸中也1ù出感jī之色。

    霍国公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向自己孙儿,神色复杂。

    就在这时,一颗流星从天而降,越过琉国数百城,直坠京郊。

    这一瞬,安伯尘明显感觉到霍国公手臂微颤着,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安伯尘喘着粗气,就见霍国公缓缓收回长刀,netbsp;“看在云儿的面上,我不杀你。带着离公子,走吧。”

    不知为何,再听到霍国公开口,安伯尘只觉他的语气中参杂着几分疲惫,还有一丝道不明的轻松。

    不过安伯尘却无暇去想这些,他心中已被狂喜充满,不单保住xìng命,还成功讨回“离公子”,过程虽惊险,可结局却比他想象的要轻易许多。

    “多谢国公大人。”

    恭恭敬敬的向霍国公行了个礼,又感jī的看了眼同样满脸喜色的少年,安伯尘正yù讨要“离公子”,就听霍国公接着道。

    “从明日起,午夜时分你都得来我国公府,陪云儿练拳。”

    “是。”

    安伯尘想了想,开口应道。

    正在这时,霍国公忽然伸出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圆,口中念念有词,转眼后燃起一圈白火,竟将虚空烧了个窟窿,窟窿里黑黢黢一片,又是眨眼的功夫,从中飞出一只巴掌大的白鹤,口里衔着张道符。

    安伯尘定睛看去,惊讶的现那只“白鹤”并非真正的白鹤,而是只纸鹤。

    不是伏妖那定是传说中的道法了,从前还以为只那些修道人才会,没想到霍国公也会道法。

    眸里浮起yan羡之色,一朝踏足修行道途,安伯尘心痒难耐,寻思着等回了墨云楼,定要找司马槿讨教下如何修炼道法。

    “云儿虽信你,可本公并不怎么信任你。这张缩地符能暂时封印住你的走动范围,若无本公解印,你此生都无法离开琉京。”

    下一刻,头颅一阵刺痛,那张道符竟飞入了安伯尘的额心。

    身体剧颤,瞬息间,安伯尘只觉天旋地转,仿佛置身云巅一般,天地之景收入眼底。从远到近,重重缩xiao,越过大海,来到大匡王朝,继续收缩,越过圆井村,到最后,安伯尘所能感觉着的地方只有琉京。

    这种感觉无比古怪,难以道明,就好似安伯尘的世界只剩下琉京,又像一个牢笼,将安伯尘囚禁其中,即便他知道琉京外还有天地,也无力走出。

    猛地睁开双眼,安伯尘怔怔地看着霍国公,许久艰难的开口道。

    “伯尘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遵守承诺,还望国公”

    “不用再说了,本公心意已决。此符和本公一命相系,即便天品修士也无法解开,只除非你能修炼出青火,不过以你如今的修为,即便有所奇遇,至少也要hua上十来年。”

    看向安伯尘,霍国公意味深长的说道,顿了顿,指向前厅。

    “离公子就在那,你自去吧。”

    说完,霍国公负手而立,不再多言。

    惨白着脸,安伯尘弯下腰,左眼中洪水翻腾,右眼里赤火燎原,水火二势不受控制的直冲脑门,想要冲破道符的束缚。可刚冲至额心上丹田,安伯尘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又是一阵眩晕,转眼后水火二势退下,仿佛耗尽全力般,缩回下丹田神阙、命门两穴。

    抬起头,安伯尘僵硬着脸,朝向面1ù歉意的少年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去。

    “为什么?”

    待到安伯尘走后,虎牙少年有些不满的问向霍国公。

    “云儿不是想找个人陪你一起练拳吗,怎么,爷爷帮了你个忙,你倒不乐意起来。”

    mo了mo少年人的脑袋,霍国公如冰般冷硬的脸中终于绽放出一丝柔意,低声说道。

    “可是我不想”

    “云儿,那可是张六品道符,价值连城,若是别人,爷爷顶多下个禁制罢了,又怎会1ang费一张六品道符。”

    霍国公意味深长的说道,见着少年面1ù疑色,也不解释,转身向院门走去。

    背对着少年人,霍国公脸上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天头星光璀璨,而他则低着头,看向脚底不知在想什么。

    他还记得在七十年多前,他刚参军时,陌路偶遇一道人,道人看完他的面相后,留下四句讖言,也不管他信不信,转身大笑而去。

    入林而升,往南则丧,遇叛再起,星坠必败。

    第一句正应他的成名之战,可那时候意气风的霍国公并不相信,直到中年后率大军南征,非但战果不显,反而折了他四子二婿。请辞归隐后,霍国公恋上修道,渐渐掌握几招粗浅道法,可却仍琢磨不透那四句讖言。再后来,便是那场“披夜走琉京,千古第一功”的惨战,一战之后,霍国公重新出仕。

    从此以后,霍国公对那四句讖言深信不疑,也曾寻访过许多修道大家,想要破解出那最后一句中的谜团,可都未尝有所收获。不过有位修道大家却对他说道,眉mao曲浓,暗伏煞气,若不尽早除之,终有刚猛折断的那一天,可霍国公却始终不舍。

    “星坠必败,星坠必败”

    喃喃低语着,历经数十年风风雨雨从不改色,可此时,老人的嘴角却浮起一丝苦涩。

    “如今的我,可败不起了。”

    拂晓临近,晨曦流转于窗棂,风起铃响,少女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双眼。

    没入她眼帘的是一双提溜直转的三角眼。

    司马槿一愣,陡然变色,抄起锦被裹在身上,跳离netbsp;“萧侯?”

    在墨云楼呆了五日多,司马槿又怎会不认识这个古里古怪的管家,初时的慌1uan过后,司马槿平静下来,心思陡转,隐约察觉到几分不妙。

    “这位xiao姐睡得还tǐng香。”

    萧侯异常“和蔼”的看向司马槿,可他相貌寒碜,即便想要装出和蔼之态,可落入司马槿眼中却显得无比阴阳怪气。

    “不知xiao姐是何方人士?”

    “安伯尘呢?”

    司马槿懒得理会萧侯,劈头就问。

    双眼微眯,萧侯也不恼火,幽幽说道。

    “那xiao子昨晚上自告奋勇前去霍国公府,想要将那假离公子要回来,啧啧,你说他如今在哪?”

    闻言,司马槿眉头蹙起,深深看向萧侯,半晌道。

    “原来你早知道了。”

    说话间,她的手负于身后,暗中捏出一个道印,可还未等她念咒,就被萧侯迈步上前一把抓住胳膊。

    “你那个xiao情人估计早已被斩成两截了,你若识相,就配合老夫”

    话还未说完,陡然一滞。

    ——————

    (仙朝帝师新群——【戏】mí群英会17464559o,欢迎元老们来玩潜伏,扯八卦,搞基搞百合……)

第二十七章 红拂传道(上)

    晨光洒入藏yù厅,从司马槿这个角度,恰好能清晰无比的看见萧侯颤抖着下巴,以及从三角眼中爆绽出的震惊。

    乍眼看去,就仿佛被逮了个正形的耗子,要多惊讶有多惊讶。

    司马槿转过头,

    就见从朱雀街尽头驶来辆马车,车夫是个青衫少年,挥舞马鞭用力net,一边同街旁热情的父老乡亲寒暄回礼。

    见状,一头红的少女暗舒口气,眸中浮起欣慰之色。

    再看向萧侯,老人的脸色刷白,紧捏双拳,死死盯着马车。直到门帘掀起,那个笑眯眯的布衣公子走出,他才松开拳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dang然无存,倒退两步,仿佛斗败的公jī般,眼皮耷拉,脸上仍残留着难以置信。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这一计虽称不上万无一失,可步步算透,将那安伯尘引入陷阱他怎么可能逃出?不但他自己无事,连那个假公子也一同带回

    萧侯眼珠直转,心情亦久久无法平复。

    不是他自大自负,而是他的确有资本不将安伯尘放在眼里,别说是安伯尘,就连霍国公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这琉京乃至琉国,他唯一忌惮的也只有七擒七纵令他不得不俯称臣的离公子。如今离公子一死,当年凭借一己之力断送陈国大好河山的笑面狐再无人能制,于是他的第一步便是翻手夺取离公子所留下的家业,随后步步为营,成为另一个离公子,乃至然于墨云楼之上的存在。

    可他绝没想到,他势在必得的一计,竟被那个毫不起眼的xiao仆僮破解。

    莫非我真的老了吗?

    嘴角泛起苦笑,萧侯看着登楼而上的少年,下意识的想起自己昨夜登上七层时,那个站在窗棂边,负手远眺的身影。

    虽只有一瞬,可青衫飘dang,卓尔不群,仿佛临风剔羽的雄鹰,亦好像那个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离公子。

    瞳孔陡然一缩,萧侯心头生出一丝忌惮。

    如此少年,平日隐忍如斯,比我还深,可公子一“死”却好似脱困虎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抢在自己前面将这墨云楼收入掌中。最关键的是他还只是个十三四的少年人,今日尚且如此,待到他走出琉国,岂不是会成为那种1uan世大枭!

    看着安伯尘面无表情的从自己身旁走过,萧侯不由暗叹一声。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少年也算是吾道中人,若能好生培养,日后定又是一个祸国巨枭。

    满心疲惫的安伯尘哪里知道一旁怪老头心中已然转变的想法,“牵”着笑眯眯的离公子走到司马槿身前,挠了挠头道。

    “离公子回来了,这墨云楼又可以住下去了。”

    他刚说完,脑门一痛,却是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少女突然一个暴栗敲来,嘟着嘴,满脸不爽。

    “干嘛不告我?”

    “昨晚你睡着了,还是我将你抱回房的。”

    安伯尘rou着脑门,无奈的说道。

    “抱?”

    闻言,司马槿面色微红,指节凸起的拳头又捏了起来。

    “你还做了什么?”

    想了想,安伯尘一本正经的道。

    “还做了很多坏事。”

    话音方落,对面的少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天生就只会讲冷笑话。”

    这一打岔,司马槿也没再提安伯尘前往国公府之事,而安伯尘羞赧的一笑,挠了挠头,看向站在楼台上的离公子,就听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啧啧,伯尘平安回来,真是可喜可贺却不知准备如何处置老夫?”

    回身看向讪笑着的老头,安伯尘略一思索道。

    “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萧先生所图的是这座墨云楼,而伯尘却没打算久呆琉京。倘若萧先生能一同加入这场戏,等演完这出,我和司马槿离开琉京,墨云楼以及公子的产业自然悉数归入萧先生名下。”

    一旁的司马槿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可见着侃侃而谈的安伯尘,略一犹豫,将口边话语收回。

    眸里乍现出一缕精光,转瞬消没,萧侯耷拉下眼皮,mo着下巴道。

    “伯尘就不怕老夫再害你一回?”

    “合则两利。”

    安伯尘不假思索道,见识过霍国公那无比威严的一刀,再看向阴阳怪气的萧侯,安伯尘虽知此人一肚子坏水,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已没什么可怕。

    “好,一言为定,这场戏算老夫一个。”

    冷笑一声,萧侯也是毫不犹豫的说道。

    墨云楼七层楼阁上,笑眯眯的离公子凭栏而立,在他身旁是同样眯眼而笑的青衫仆僮,可从今日起,却又多了个阴森森的老头。两人都是一脸笑容,可心中所想的却各不相同。

    萧侯惦记着的是这座俯瞰京城的高楼,以及一旁“深藏不1ù”的少年。既不是王侯权贵子弟,又非世家出身,如此人物正适合培养成另一个笑面狐,祸1uan天下,将大匡世家连根拔除不过,想要做成此等大业,还需通晓自己毕生所得的阴谋诡计,如此方能成“大器”。

    隐约中,萧侯已将安伯尘当作他的“接班人”,心里不由微觉宽慰,却不知此时的安伯尘心无它念,只想着一件事。

    偌大京城收入眼底,再往外,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安伯尘面色平静,甚至还挤出一丝笑容,可他心里却如暴风雨中的大海,bo澜起伏,难以平静。

    被霍国公摄入道符,从此往后,他便只能呆在这琉京,甚至连圆井村也无法回。琉京很大,他甚至还未走全,可道符摄入的那一刻,一个远大匡的神奇世界飞闪而过,此时再看去,这琉京xiao得不能再xiao,仿佛一只牢笼,将他死死困缚于这巴掌大的土地上。

    从前的安伯尘憧憬繁华的琉京,如今的他只想着如何才能走出。

    走出的方法有两样,一是霍国公主动解封,二是修炼至青火。可司马槿出身司马世家,到如今也未修炼到地品,而他只是个寻常仆僮,方才踏上修行之路,也不知要等多久才能修炼出青火。

    五日间的事仿佛流水一般掠过眼帘,从公子被“杀”,到挟持王馨儿暂且脱身,再到眼下侥幸掌握墨云楼,这一切看似风光,好像戏里故事一样神奇,可安伯尘却觉得他就像风中柳絮,身不由己,任凭摆布,到如今竟连xiaoxiao琉京都无法走出。

    “如何才能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高阁上,少年喃喃低语着,这句话并不深奥,很多人都想过,可绝大多数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或是走马斗犬,或是情窦初开,却从来不会去想这些。

    一旁的萧侯眸里闪过异样的光彩,越看安伯尘越觉与众不同,心中暗道侥幸,若是昨晚那一计奏效,日后这大匡岂不是又少了个1uan臣贼子。

    低咳一声,萧侯手抚胡须,老气横秋的说道。

    “伯尘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需掌握他人的命运。谋人心,谋国运,谋朝纲,只有将这天下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手心,方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萧侯凭栏而立,手捋胡须,若再多一方纶巾,一把羽扇,倒有那指点江山的狗头军师气质。可他侧目望去,少年怔怔地站着,对他这番数十年风雨沧桑总结出的臻理置若罔闻。

    “修道,只有修道才能获得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

    看向少年略显落寞的背影,司马槿犹豫着开口道。

    萧侯眼皮一跳,就见安伯尘猛地转身,看向司马槿。

    “红拂,你教我修道吧。”

    “想要拜入为师门下可没那么容易。”

    笑嘻嘻的看向安伯尘,司马槿煞有介事道。

    “为师想吃桂hua糕,尘儿,陪为师去逛街。”

    话音方落,萧侯眼皮又是一跳,就见安伯尘二话不说,耍开步子向司马槿走去,手臂扬起时正中“离公子”的屁股,被打了一下屁股的“离公子”转过身,笑眯眯的盯着他。

    “哼,红颜祸水,区区xiao姑娘哪会什么修道,莫非是双修大*法也不知哪里冒出的野丫头,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见着安伯尘对自己的韬略谋术丝毫不动心,反而被一个xiao丫头勾走,萧侯心中气恼,而那“离公子”竟还笑眯眯的盯着他看,顿时火冒三丈,又一巴掌落向离公子tún部,将“离公子”拍正,随后冷哼一声,擦了擦手,拂袖而去

    “快点,快点”

    “不够,再深一点”

    “诶呀,安伯尘,你是不是男人,才几下就气喘吁吁了”

    “安伯尘,你可要端正心态,一般人为师可不会这么教他的。”

    藏yù厅,风卷窗帘,少女斜躺在netg榻上,吃着桂hua糕,看向哼哧哼哧做着俯卧撑的安伯尘,眸子弯成月牙状,里面满是笑意。

    哼,让你昨晚偷偷跑出去,这么好玩的事都不叫上我。既然你想学道法,那从此以后,你再没好日子过了。

    扭头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朱雀街,和风拂面,吃着桂hua糕,司马槿只觉得好生惬意,深藏心底的烦恼似乎一下子淡了许多。

    她并没现,短短五六日间,她对安伯尘的态度已大不一样,这在司马门阀冰公主身上可是从未生过的事。

    或许从她离开吴国,离开那个势可倾国的门阀,离开了必须hua费无数心思才能存活下来的家起,她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没有那些勾心斗角,没了连族中长辈都为之叫绝的冷血手段,有的只是本该属于她的无瑕笑容,就仿佛又回到了“梦里”那个地方

    有件事安伯尘并不知道,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夜西城遇见安伯尘时,在司马槿袖中藏着一张杀符。

    她不喜欢强人所难,可有些事,若是为难了也只得如此,好在她是司马家的公主,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她为难。

第二十八章 红拂传道(下)

    ?创出法术,依据《文武火修行术》编写出法术秘籍。”

    或许是吃了她最喜欢的桂hua糕,司马槿今日倒也能不厌其烦的和安伯尘讲解。

    “至于那道技用我的话来说便是武技。或是近身搏斗,或是运用兵器,可都需借助武火之势,火势越大,越是厉害。而修炼出青火,也就是地品修士,可以火势外放,以火势聚成兵器之状。不过这样打起架来太耗元气,也只有傻瓜才会如此,所以绝大多数名将都会取青火和以玄铁铸造成兵器。至于天品修士,他们所炼化的白火不但能外放,还能飞离己身,也算是法术的一种。因此,修炼到天品修士的阶段,即便只修道技不修道法,也能使几手粗浅的法术。“

    一口气说了这么大段,司马槿口干舌燥,抿了口茶,却见安伯尘仍愁眉不展。

    “怎么,我说的不够明白?”

    “不是。”

    想了想,安伯尘开口道。

    “只不过在戏文里经常道,说什么年轻武将杀了一德高望重的老将。可你曾说过,修行时间越长,火势越大,等火势饱满冲破品级,从青火衍生出白火。那些老将理当修行更高,可天品却打不过地品,实在奇怪。”

    闻言,司马槿鼻尖皱起,却是思索着如何回答。

    好半晌,司马槿方才摇了摇头道。

    “戏里的故事虽真真假假,可你所说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地品修士斩杀天品修士并不罕见,原因有很多。比如说道技玄妙,比如火势雄厚,又比如说rou身力量的强横等等。修行者有三火,炎火、青火和白火,火的品阶不同,炎火不敌青火,青火不敌白火,而炎火只能运行于体内,增强与力,青火能外放,白火更能飞离体外,且修炼的年岁越久,元气越深厚,每品火的差别也就越大。可是,人的元气亦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衰弱,元气衰弱,连带着火势也会衰颓。”

    “炎火修行者一般能活到**十岁,比普通人略好一些,可也不过五十岁左右元气便会大降。青火修炼者拥有百来岁的元寿,六七十岁时便会元气衰落。白火修炼者元寿高达一百五十来岁,顶尖天品修士甚至能活到两百岁开外,一般情况下百岁左右元气衰落,可只要能修炼出精火,尚能暂留一丝希望。”

    “什么希望?”

    安伯尘问道。

    沉yín着,司马槿吊足安伯尘胃口方才一字一顿道。

    “突破天品,成就神师的希望。举头三尺有神明,打破神明修大道,只有成就神师,才能拥有过五百载的元寿。其实每品都是一样,炎火修士在五十前岁突破到地品,地品修士在七十岁前突破天品,只有这样他们的修行之路才能继续往下走。”

    闻言,安伯尘咋舌。

    “每一品都需要数十年才能突破?”

    “这得看个人的天份和造化。若你天分高,运气好,指不定十来年内便可突破到地品,历史上也有二十岁前便修炼到地品的天才,不过大多都师出名门。当然,无底dong者另当别论。”

    十来年而且还必须是运气好

    安伯尘心头微黯,下意识的捏紧拳头。

    他可不想被关在琉京这座囚笼里长达十数年,可若霍国公不帮他解除道符,他必须炼出青火才能破解那道符的封印等到霍国公回心转意也不知要等多少年,必须得靠自己,靠自己努力修炼,炼出青火可青火又该怎么炼呢?

    “扯远了关于武技,不对,是道技,打个比方。人体就好比大缸,道行就好比缸中物,炎火者装着沙土,地品修士装着石头,天品修士装着金铁,一般情况下碰撞起来自然是装着金铁的缸最牢固,可也有例外。若大缸裂了条缝,石头落光,只剩一两颗,那自然撞不过沙缸。又比如有的缸天生就大,比别的缸大很多,即便里面装的是沙,也能撞的过石缸。这下可明白?”

    “可是,不管怎么撞,都应该是缸先碎”

    犹豫着,安伯尘道,转眼一只桂hua糕扑面砸来。

    “哼,说了是打个比方好了,不管是修炼道法还是道技,总之道行尤为重要,而道行的修炼便是火势的修炼,每一品火必须修炼到极致,盈*满体内经络穴位,蓄满上中下三丹田,方才能突破到下一品。所以说,道行是关键,你还是先练几月火势,然后我再传你几手道法。”

    闻言,安伯尘大约了解了三火的差别,也知道三火定有许多玄奥之处未被司马槿说出,想了想,安伯尘看向司马槿道。

    “我还是想先学道法。”

    安伯尘自然知道道行是关键,可道行的提升并非朝夕可得,此时的他迫不及待的需要一防身战技,只要王馨儿一日留在琉京,安伯尘也一日无法心安,昨夜若不是那个霍家少年出手,恐怕他已被王馨儿的人擒去。

    “心急吃不着热豆腐,道技一开始便能修炼,可道法至少也需要半年的元气才能修炼。你修出炎火才两天,根本无法修炼道法。”

    咬了一口桂hua糕,司马槿轻描淡写的说道。

    闻言,安伯尘心中失落,可转瞬想起了生在“神仙府”中的事,那两个老人临走前曾出手助相助炎儿,让他从一xiao童长成少年人。

    所谓元气应当是指道行了,若梦里的事是真的,那以我如今的道行应该足够修炼法术。

    深吸口气,安伯尘心怀侥幸,向司马槿道。

    “红拂你说的是,可我还是想试一试。”

    “红拂”

    低声咀嚼着,司马槿莫名的看了安伯尘一眼,思索许久,叹了口气道。

    “你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也罢,试试就试试。道法都是不传之秘,即便最基本的也是如此。”

    说着说着,司马槿一脸肃穆,放下桂hua糕,俏生生的站起,负手走到安伯尘身前。

    “你我有缘,拜师就免了,不过,想学道法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此乃传道规矩,历来如此。”

    安伯尘从未见过司马槿如此严肃,当下也是肃然起敬,绷劲脸蛋,目不斜视,郑重的点了点头。

    “行。”

    “那么第一件”

    司马槿目光闪烁,沉yín着道。

    “在传道期间,你必须乖乖听我话,不得违逆。比如我让你去买福星楼的桂hua糕,你不准跑到李家记去。”

    想了想,安伯尘点头应下。

    “第二,在传道期间,你任何事都不准瞒着我。比如这京城哪里有戏会,你要第一时间知会我。”

    “嗯。”

    安伯尘虽觉有些古怪,可依旧点头答应。

    “第三嘛”

    红少女转过身,望向窗外紧皱着xiao鼻子,苦思冥想。

    “第三条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说。”

    闻言,安伯尘一愣,疑huo道。

    “这不是传道规矩吗,红拂你干嘛还要想?”

    强忍着笑意,司马槿轻咳一声,转过身严肃的看向安伯尘。

    “第三条是由传道人自己定的。好了,不多说了,我这就就给你演示下火龙变,你仔细体悟。”

    ——————

    (书评区有童鞋说调教,既然是主角那注定会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所以放心吧)

第二十九章 初习道法

    安伯尘未及多想,就见司马槿低垂螓,口中念念有词,而她合于xiong前的手随着咒言不断变换着手势。十指轻舞,看似毫无规律,可安伯尘凝神静气,细细看去,却隐约察觉到几丝非同寻常。

    每一根手指的弹动都不一样,每一次变化也都不会重复,十指的轻舞如羚羊挂角,却又浑然天成,紧跟司马槿口中咒语的韵律而动,起初很慢,到后面越来越快。

    安伯尘全神贯注,定睛看去,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他只觉的周遭空气猛地一颤,虽很轻微,可却被他清楚的捕捉到。

    “咄!”

    就在这一瞬,司马槿抬起头,眸里闪过道异芒,低叱一声,手指在半空画了个圈。

    “吼”

    龙yín声传来,安伯尘只觉脊背一寒,下意识的回转过身,就见一条火龙蜿蜒盘旋于他身后,面目狰狞。

    “这就是火龙变?”

    挠了挠头,安伯尘上下打量着那条只有食指粗长的xiao火龙,神色古怪。

    与其说是火龙,还不如说是长着四只脚的细蛇,没有龙爪龙鳞,虽然周身冒着火焰向安伯尘嘶鸣着,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出哪里像龙。

    “怎么,瞧不起我这手火龙变?”

    见着安伯尘想笑却又强忍着的模样,司马槿撇了撇嘴,冷哼一声,yù指轻弹。

    下一刻,那火龙陡然蹿出,安伯尘目光所及,却只能捕捉到一条残影,转眼间便绕着藏yù厅兜了一圈,而它所到之处,无论金皿还是铜盆都化作灰烬。

    见状,安伯尘心头微惊,再看向故作平静的司马槿,不由肃然起敬,可没过多久又皱起眉头。

    “可是红拂,你祭出这道法足足hua了半柱香时间,若是有敌人来袭”

    “还不是为了能让你看清楚。”

    安伯尘还未说完就被司马槿打断。

    “好了,我先前说过,想学道法需要天赋。所谓天赋其实便是领悟力,对于咒语和手印的领悟,你且试试,看能模仿出几成。”

    说完司马槿又坐回netg榻,捡起一枚桂hua糕扔进嘴里,好整以暇的看向安伯尘。

    身处琉京险地,又演了这么一场险而又险的戏,还不知要演多久,因此当安伯尘提出要学道法时,司马槿毫不犹豫的应下。两人息息相关,同在一条船上,安伯尘若学会了几手道技能有自保之力,那会省下她不少心思。可是那道法她虽答应了安伯尘教他道法,亲身演示,也不过是想让安伯尘知难而退罢了。

    道法不比道技,不是随便哪个修行者轻而易举便能习得,不单需要道行,还需机缘,更需要天分

    半枚桂hua糕还未咽下,司马槿的嘴巴却长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向安伯尘,脑中一片空白。

    青衫少年垂而立,目光专注的落于双手,双手合于xiong前,十指轻舞,每一指都含着一丝变化,十指连连舞动,竟和司马槿先前所捏出的手印如出一辙。不多时,安伯尘便已捏成一大半,可再往下,每一指的变化都需思索上很久,足足hua了一柱香时间,安伯尘模仿出了八成,剩余的两成虽在脑中,可落于手上却好似遇到一股巨大的阻力,怎么也捏不出了。

    擦了擦额上汗珠,安伯尘心中沮丧,暗自摇了摇头,只道自己天赋不佳,难以全部模仿出。

    他却不知,对面的少女此时已合不拢嘴,心中掀起轩然**o,一阵接着一阵,难以平息。

    莫非这个被我随手捡回来xiao仆僮,真是百年不遇的天才?

    打量着安伯尘,司马槿心情莫名。

    她是司马门阀名列前茅的天才子弟,九岁那年前去拜见老祖宗,也曾进行过这场试练,当时的她一柱香不到的功夫便模仿出了七成,震惊全场,老祖宗青眼有加,门阀里的人对她也无不称赞,直道司马氏女宗师后继有人。

    可眼前的少年似乎比自己还要天才上几分,刚才那番试练看似简单,只是手指变化的模仿,实则不然。再粗浅的手印也至少有九十种以上的变化,每一指九数变化,十指便是九十,且层层推进,相互叠加衍变,合起来一招道法少说也有三百种来变化,若不掌握其中的规律、道意,又如何能一模一样的捏出?

    连咒语都没看过,安伯尘显然不通每一指变化的涵义,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将近三百数的变化他只看了一眼,便强记于心头。

    死记硬背虽是下乘,可未尝不是修炼的捷径,当世有几名宗师级修士入道前都只是书生,入道虽晚却精进神,不单因为他们理解能力强,也因寒窗苦读十来年,将他们的记xìng磨炼到极致,就算一时间无法融会贯通,可只要先强记住,也能比他人快一步上手。

    看向安伯尘,司马槿目光闪烁,半晌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当日西城处说的明珠门g尘,莫非这么快就要应验了?也罢,若他真是明珠,早晚会有大放光彩的一天,若只是巧合,等这出戏演完,他也能回去当个富家翁。

    “xiao安子,这是火龙变的咒语。”

    安伯尘正愁眉不展,就见一张桂hua糕的纸包飞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十来行字。

    “想要祭出道法,手印和与之相符的咒语缺一不可,咒语中字字珠玑,手印上一指一变化,相承相应。想要祭出道法,要先以咒语召唤出体内的文武火,以手印生中的变化将其整合,待到咒语和手印都完毕,也就大功告成了。”

    想了想,司马槿接着道。

    “捏手印念咒语虽可靠着记xìng死记硬背,可若不能真正掌握咒语中的涵义,以及这招法术的奥妙,即便勉强能祭出道法,也只会徒有其表。说到底,这道法需要领悟,修行在个人,你且去领悟这咒语?

    “两位,久违了。”

    故人相见,安伯尘心中欢喜,起身见礼。

    “居士这一别将近二十载,想煞炎儿了。”

    红少年恭恭敬敬的向安伯尘行了个大礼,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

    “二十年”

    安伯尘微觉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就听那美fù人开口道。

    “二十年对居士来说短如朝夕,可对吾等来说,却好生漫长难熬。何况这二十年里居士将我二人忘得干干净净,从不使唤。”

    水神君娇嗔一声,径直走到安伯尘身旁,端详半晌,摇头道。

    “少年莫嫌朝夕短,十年功成,尽在朝夕,还望居士莫要辜负吾等期望。”

    闻言,安伯尘心中一紧,不由正色道。

    “水姑娘所言极是,近二十年来伯尘忙于它事,竟未尝念及两位,实乃罪过。”

    “咯咯咯”

    打量着一本正经的安伯尘,水神君掩口而笑,挽起安伯尘的臂膀,有意无意将他拥入怀中。

    “居士勿怪,只是居士很难来上一次,每次也顶多只能呆上数日,水儿思念居士,方才口不择言。嘻嘻,不过居士年纪轻轻便能有此际遇,即便每次来只能呆上数日,长此以往,总会比寻常人多上许多时日,还望居士珍惜。”

    香风扑面,感觉着手臂旁柔软又充满弹xìng的那物,安伯尘面红耳赤。

第三十章 事火咒龙图以变无形

    “哼,非要如此争宠!”

    身后传来少年微微酸的声音,水神君扭过头瞪了眼火神君,松开手臂,就见安伯尘眉头直皱。

    “居士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水神君好奇道。

    “水姑娘适才所言,伯尘有些不明,为何水姑娘说伯尘很难来一次,每次也顶多只能呆上数日?”

    闻言,水神君面1ù犹豫,暗地里和炎少年jiao换了个眼色,开口道。

    “居士虽得奇遇进入神仙府,可这本是逆天之举,全赖居士机缘巧合下得悟胎息。居士虽已掌握胎息之法,可胎息之法本是一极高明的心境,天品以上方能掌握,而居士道行不够,难以随时进入胎息之境。因此,这些年居士虽来得频繁,可越往后,越难来此,往往隔个数百年方能重回神仙府,直到居士踏足天品,方能来去自如。”

    安伯尘听得mímí糊糊,似懂非懂,遂又问道。

    “那为何每次来只能呆上数日?”

    “居士可知你为何物?”

    水神君不答反问。

    “我就是我,还能是什么。”

    安伯尘心中困huo。

    “咯咯,居士是又不是神仙府中人,纵然能来却不能久留。好了,居士莫要多虑,你难得来此,切莫再1ang费时间,居士可曾记起你来此所为何事?”

    “我来这里”

    安伯尘眉头直皱,半晌眼睛一亮道。

    “伯尘来此是为了修炼一门法术,名曰火龙变。”

    就在这时,炎少年走上前来,朝向安伯尘拱手道。

    “居士yù修法术,炎儿定鼎力相助。”

    “水火二道虽不相融,可大道皆通,水儿亦会相助居士。居士且将那招道法写于沙地上,水儿自会相助居士参悟。”

    看了眼少年火神君,水神君不甘示弱道。

    “如此,有劳二位。”

    安伯尘笑道,不作犹豫,拾起树枝,将那咒语默写于地。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黄修意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水神君细细瞅去,口中念念有词,指如影动,捏出道道手印,张口娇叱。

    “咄!”

    转眼后,一条三四尺粗十来丈长的水龙蹿出,鳞爪分明,呵气成冰,直飞天头。

    安伯尘心中惊叹,却没想到水神君竟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祭出这式火龙变不对,应该说是水龙变。

    “咄!”

    又是一声低叱传出,安伯尘扭头看去,就见红少年也是眸光闪烁,一条栩栩如生的火龙凭空钻出,直追水龙而去,那火龙的身长虽不如水龙,可也有半尺来粗,四五丈长。当下两龙并争,盘旋飞腾于天云间,腾挪扭转,气势惊人。

    “两位果真是神仙,如此高深的法术竟刹那间便能习得。”

    安伯尘叹服道。

    “居士此言差矣,此般法术不过是最粗浅的化形道法,容易的紧。居士莫看咒语长,咒语越长越是易上手,反倒那些咒语短的道法最是难学,不过一旦习得,威力绝伦非是这火龙变所能比拟。”

    “这又是为何?”

    安伯尘奇道。

    “咒语越长,越容易推敲,可太长了,反倒会失去玄奥。”

    少年火神君抢在水神君之前,开口解释道。

    “而咒语短者,是为短xiao精辟,字字珠玑,每一字都融合了何止数十样奥妙法则,数字叠加,衍算变化,一旦祭出,那威力自然无与伦比。更有那一字咒语,当真是集天地造化于一言,不出则已,出则天翻地覆,海枯山崩。”

    闻言,安伯尘困huo消散,当下颔道。

    “多谢两位提点,伯尘这便领悟咒语。”

    “理当如此。”

    水火二神君不约而同道。

    “既是居士所学第一般道法,虽然粗浅,不过理当重视才对。”

    水神君笑了笑,就见她轻扬袍袖,掀起地上的沙石化作飓风卷向对面的山崖,眨眼后,岩壁上多出数行字,正是火龙变的咒语。

    安伯尘不再多言,对着正当中天的日头,盘膝坐下,捏起手印,平心静气的参悟起火龙变来。

    “天地玄宗”

    抬头望向白云翩跹的天野,又望向群山逶迤矗立的大地,安伯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或许这神仙府中气象万千,飘渺离尘,安伯尘只觉心意无比平和,世俗纷扰皆烟消云散,只余对面崖壁上的咒语。

    日落复又升,月出复又落,三天光景弹指流逝,青衫少年盘膝而坐,双手抱圆,闭目沉思。

    诚如火神君所说,咒语越长越晦涩,反而越容易理解,虽违背常理,可于这神仙府中修行,天地造化近在咫尺,安伯尘逐字逐句的去体悟,虽无法说清咒语的真正涵义,可心中却生出“理当如是”的感觉。

    直到最后一句,安伯尘再度陷入困境。

    “事火咒龙图以变无形。”

    睁开双眼,安伯尘眉头皱起,口中反复念叨道着。

    之前的灵感仿佛都被用光了,任凭安伯尘搜肠刮肚、苦思冥想也无法想出个所以然来。

    “三天了,公子可曾悟通?”

    耳边传来水神君关切的声音,安伯尘苦笑着摇了摇头。

    “伯尘资质太差,三天了都未能领悟那最后一句。”

    “居士休要妄自菲薄。居士初涉道法,从前也未曾读过道经道论,能在区区三天内就掌握大部分咒语,已属难得。”

    水神君走来,美目中风清万千,笑着说道。

    安伯尘只当水神君出言安慰,并没往心里去,继续思索那最后一句咒语。

    “水儿见那火神君比居士还急,不如就让他演示一番,何为事火咒龙图以变无形。”

    话音落下,安伯尘回望去,却见火神君已不现了踪影,正当他疑huo之际,天头火势大作,铺天盖地,将天云都烧得透红,转眼后化作一团虚影,却是一方天神,栩栩如生。

    安伯尘心生恍惚,似懂非懂,继续看去。

    那方神祇口中念念有词,摇身一变,化作一尾火龙,扶摇而上,翱翔天云。

    “事火咒龙原本都是不可能生的事,是为传说中的仙人手段,凡人虽喜神好龙,可事到临头往往会难以置信,如梦如幻。”

    安伯尘喃喃自语,眸中渐渐浮起豁然开朗之色。

    修道修道,即是踏上一条远离凡尘的路途,从此往后,再不可作世俗观。前路广阔无际,任何荒诞不经离奇古怪之事都有可能生,就比如这事火咒龙。修道法者,第一要做的便是打破约定俗成,不再门g蔽己心,不再局限一隅。

    放眼天上地下,大道殊途,便是事火咒龙之事也未尝不可能生。

    看向豁然开朗的安伯尘,水神君美目涟涟,暗暗点头。

    转眼后,天头景象又生变化。

    火龙翱翔,游转天云,忽地向下俯冲,直扑安伯尘而来。

    火风灼热,安伯尘瞪大双眼看向面色狰狞的火龙,心头猛跳,想要起身退离,可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不断叮嘱着他,此时万万不可离开,一旦慌张而退,这最后一句咒语便会前功尽弃。

    深吸口气,安伯尘强作镇定,直勾勾的盯向那只扑面而来的火龙,脊梁已被汗水浸湿。

    渐渐的,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那火龙虽向他扑来,可又仿若隔岸观火,近在咫尺却远在千里之外,真真假假,难以道明。

    下一刻,从安伯尘瞳孔陡缩,转眼后满脸喜色,起身而立,直指火龙。

    “火龙无形,却是由火而化,万般事物皆如此,有形亦无形。事火咒龙图以变无形,原来如此”

    安伯尘心中欢喜,正想从头到尾将咒语念上一遍,只觉群山峡谷忽然摇晃了起来。

    香风幽幽,妩媚风情的水神君不知何时又贴了上来。

    “居士此去当谨记两事。其一,平日里要多多使唤我二人,其二,不到万不得已勿要召唤水儿。”

    闻言,安伯尘一愣,感觉着水神君高耸的yù*峰不断挤向他手臂,面庞烫,开口问道。

    “这是为”

    那“何”字还未道出,脚下的山崖裂开条深缝,未及他回过神,整个人便坠入山崖水涧

    墨云楼七层,藏yù厅。

    司马槿端详着闭目参悟的少年,不知为何,心跳微微加快。

    自己这么紧张做什么,莫非潜意识里希望他能成功?

    摇了摇头,司马槿暗叹口气。

    xiao安子虽有修道天赋,却被他的出身所限,一来修炼太迟,十三四岁方才生出先天之火,经络穴位早已固定,即便他往后再努力,也会因为先天不足而被别人甩在身后。二来,道技且不谈,单说道法,非是记xìng好有天赋便能领悟其中奥妙。

    道途漫漫,本是一个厚积薄的过程,世家子、宗门弟子从xiao就耳濡目染,读道书听道论,即便彼时不懂,可长此以往却能渐渐从中体会出许道理,如此方能领悟道法。

    他若生在世家中,以他的天分将来或许能有一番大作为,只可惜

    目光闪烁,司马槿莫名的一笑。

    也没什么好可惜的,xiao安子只是佃户家的儿子,能踏足修炼之道早已过了他原先所能想象的范畴,等琉京之事罢了,若能全身而退,他还可以带走千两黄金甚至更多。往后做一富家翁,活个百来岁,对于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福而又幸运的事。

    临近傍晚时分,暖风漫入窗棂,夹着慵懒的气息掠过司马槿,亦卷向对面缓缓睁开双眼的安伯尘。

    虽不抱希望,可这一瞬,见着少年人无比清明澄澈的眸子,司马槿还是止不住疾跳的芳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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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493/ 第一时间欣赏仙朝帝师最新章节! 作者:今夕何夕所写的《仙朝帝师》为转载作品,仙朝帝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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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介绍:
仙人死绝,传承凋零,仅余一部修行秘籍却被大匡诸侯、世家所持。
从圆井村走出的小仆僮,懵懵懂懂的踏足暗流涌动的琉国京城......和戏文里老生常谈的一般,不过又是一段狗血传奇的开场,可当他终于登阁望云,蓦然回,却现自己只是无数传奇中的一段罢了。如此,是随波逐流,还是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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