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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惠美     娇女txt下载     娇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六章 志向(二更求粉红)

    乾元帝不能容任何害过顾天泽的人活着,尤其是顾家是顾天泽的至亲,可以想见,凋零的顾家便在乾元帝的恨意中苟延残喘。

    说句不中听的大实话,乾元帝整人比王译信可高杆多了。

    王译信这点道行还是上辈子同乾元帝学的。

    今生他利用定国公的不甘心,暗自鼓动群臣随定国公上表戳了乾元帝肺管子,果然乾元帝彻底对定国公死心,剥了往日同定国公的情分,此后定国公再难入乾元帝的眼儿。

    做了寻常臣子,乾元帝也不会对顾家百般恩宠。

    原本效果不会这么好,皇上是长情,也是很重情的人,又有顾天泽在,皇上对顾家总会忍耐几分。

    可是谁让这辈子顾天泽娶了王芷瑶呢。

    经过王芷瑶不懈的努力,乾元帝一早就明白顾天泽在顾家的尴尬地位,有此心疼顾天泽,对定国公夫妇很失望。

    顾家最近也没做过一件让乾元帝满意的事儿,反倒不停的作死,挑战乾元帝的底线,王译信趁着乾元帝对顾家最反感之时,在废后上推波助澜,定国公自然得不了好。

    尹薄意感叹一句,“谨之果非寻常人。”

    以前他认为王译信本性清高,又过于重感情,做不得冷血,唯利是图的政客。

    今日王译信设计定国公,让尹薄意大为震惊,没想到王译信有如此的‘谋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又狠又毒,他弄不清楚王译信的志向:“谨之有入阁为辅宰之意。”

    如果王译信有此心,同一直以首辅为目标的尹薄意将会演变成政敌。

    尹薄意震惊王译信的心计,但也不会怕他,每一任首辅都是争出来的,也是和同僚斗出来的。

    王译信目光清澈,诚恳的说道:“亲家,我做天官足以。”

    “是么?”尹薄意盯着王译信,显然不怎么相信他。

    “用不用我指天发誓?”

    王译信亲自给尹薄意添满茶水,俊眉间蹙着一抹厌烦,“过两年,等阿泽和瑶儿稳定后,我连天官都不做。”

    “……亲家……”

    尹薄意这回更吃惊了,话都说不完整,纳闷好一阵,看不出王译信说谎,试探的问道:“亲家为官就是为了女儿女婿?”

    王译信苦笑道:“骇人听闻?!”

    “难以置信。”尹薄意点头道:“就算你当初有此心,为官多年,又做到六部之首的天官,你如今也只比首辅,次辅稍微差一点,即便排名在后的阁臣在你面前都得小心翼翼,皇上也更看重你,宠信你,亲家……你真得不眷恋权柄?”

    品尝到权利好处的人,很难放弃。

    尤其是王译信最近这些年风头无两,在他身边已经凝聚了一股政治力量。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尹薄意再一次提醒王译信,“想当初谨之在翰林院因职小位卑,没少受欺凌。”

    王译信道:“就算我将来辞官,依然没人敢欺负我,亲家……淳哥儿和瑶儿会孝顺我。”

    尹薄意拍了拍额头,也是,只要顾三少在,谁敢为难他的岳父大人?

    “吟诗作画,凝练书法,始终是我平生之志,官场上来来往往的算计,倾轧,我着实不喜。尚未得高位时,我还有几分野心,总想着位居人臣,官居一品是何等的威风。”

    王译信抿了口茶水,“等真做到了,才发觉也就那么一会事儿。整日庸庸碌碌,算计别人,也被别人算计,太熬心血,最近我看镜子,亲家,我都有白头发了。”

    “……我早有了。”尹薄意恨不得拂袖而去,这是吏部天官该说得话吗?

    做官还在意是不是有白头发?!

    谪仙的想法果然不是凡人能理解的,尹薄意见王译信一如既往的俊美,不忿道:“虽是早生华发,王谪仙依然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第一不敢当。”王译信指着自己的脸庞,“这张脸我宁可不要,我亏欠妻女良多,辞官后也可多陪陪她们,我也是有孙子的人,淳哥儿的学问不是我教的,对孙子我不能再错过了。”

    尹薄意呼吸一顿,他孙子不就是自己外孙?他比王译信要年长几岁,早就是有孙子的人了,含饴弄孙,悠然的过日子仿佛也不错……呸,尹薄意怒道:“我今日才晓得,王谨之最会蛊惑人心。”

    “亲家和我不同,我遥祝亲家位列首辅,辅宰陛下二十年。”

    王译信笑盈盈的举杯,“以后还需亲家多多照顾呢。”

    尹薄意赌气的同他碰杯,以茶代酒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不过,他此时也信了王译信没有入阁争首辅的野心,“你不在官场看着,就不怕将来顾三少有危险?”

    “我在官场,他才有危险。而且我这个女婿,心机,本事,决断样样不缺,只要将顾家远远的调离京城,不拖他后腿……”王译信打量尹薄意半晌,唇边荡漾出得意来,“就算是亲家你,面对他也要多加小心。”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亲家别恼,阿泽重情,怎么也不会对亲家下狠手。”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得感谢你女婿手下留情?”

    “的确如此。”王译信点点头,见尹薄意脸黑得紧,安慰道:“不过亲家不必妄自菲薄,亲家比很多人厉害,只是阿泽机缘太好,这是命。”

    尹薄意胸口的郁闷泄了,会意的低声问:“陛下打算册小皇子?”

    聪明!

    王译信在政治敏感度上极是佩服尹薄意,他仗着先知,仗着对乾元帝的了解才推测出皇上册小皇子的心思,其中还有阿泽给他传递消息,可尹薄意是完全凭着自己本事判断出来的:

    “尹狐狸不愧狐狸之名,老谋深算,聪明绝顶。”

    尹薄意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斜眼凝视王译信,你就是这么夸人的?

    “亲家若是能帮着陛下平稳朝居,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皇子太小,陛下的龙体……”尹薄意不无担忧,此时他脸上全无方才同王译信嬉闹时的随意,正色沉稳的说道:“国朝不能因陛下有恙而崩溃,若陛下无法压制成年皇子们的野心,我决不会赞同陛下册小皇子为太子。”

    尹薄意有野心,也有私心,可他不会拿国朝江山玩笑。

    一旦陛下在培养小太子时驾崩,成年皇子必然会起兵造反,到时候国朝必将狼烟四起,好不容易出现的盛世又会烟消云散。

    尹薄意身后同样有一股政治力量,他的意见也是身后派系的意见。

    “尹大人真心为国朝天下着想,在下佩服!”

    王译信躬身行大礼,册小皇子为太子其实对想做权臣的人更有好处。

    乾元帝太霸道,独断专行,很少顾及阁臣的意见,像乾元帝这样的皇帝千百年不一定出现一个,就算小皇子由皇上抚养,也不一定长成同皇上一般无二的人。

    万一幼主登基,尹薄意会得到更多的机会。

    尹薄意起身扶起王译信,听见他似有似无的声音,“陛下最少还有二十年寿命。”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此话,王译信飘然而去,尹薄意愣了一会,苦笑道:“谪仙改算命了?二十年……很好。”

    这二十年,也是尹薄意实现自身抱负的好时机。

    乾元帝霸道是霸道,可也是爱民如子,懂得为君的好皇帝,更不是卸磨杀驴,怀疑朝臣的帝王,尹薄意可以全心辅佐乾元帝,做盛世名臣,青史留名才是他的志向。

    *****

    从茶楼出门,王译信感叹尹狐狸的生平,注定名垂青史的人不像他只能借助先知和圣宠,他本想回府,后骑马去了皇宫。

    怀恩公公听闻王译信求见,差一点高兴得晕过去,忙让王译信进宫,“皇上心情不好,还得王大人开解。”

    有王谪仙在,就算皇上喝闷酒都有人陪着。

    怀恩公公宽慰不了因定国公伤心的陛下,只有王谪仙能让陛下不再感伤,生闷气。

    王译信入宫也是怕乾元帝被定国公气坏了,刚同尹薄意说过乾元帝长寿,拼死拼活,他也得保证乾元帝再活二十年。

    *****

    定国公失魂落魄的回到府邸,一言不发的谢绝太夫人等人的关爱,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目光无神不知看向何处……脑子里似炸开了锅,以前的君臣相得,今日乾元帝绝情交缠在一处,他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到底是谁害我?”

    他冷静下来之后,恍然大悟有人借机害自己,本来见朝臣大多为皇后抱不平,他头脑发热认为这是良机,就算保不住废后,也可向皇子们证明顾家的实力,谁知这股为皇后说清的势力,彻底惹恼了乾元帝,也是他小看了乾元帝废后的决心!

    仍在书桌上,为顾允泽请封荣国公世子的折子摊开,言辞恳切的折子似在嘲笑他的愚蠢。

    乾元帝泛着冷意,嘲讽的目光让定国公如芒在背,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同期望早早立下世子,为儿子正名的司徒氏怎么交代,自我安慰的想着,以司徒氏的贴心,不会太在意。

    司徒氏知道请封失败后,呆坐了好一会,她比定国公想得更深,万一皇上因此撸了荣国公爵位呢?

    她儿子的前程不就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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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除爵(一更)

    定国公因为乾元帝对其的冷漠,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更多得把心思放在如何追查幕后黑手和怎么挽回同乾元帝的情分上。

    换做寻常时,他会安抚司徒氏,也会想方设法恳请乾元帝恩准请封世子的旨意,然正值顾家荣辱存亡的关键时候,他哪会在意儿女情长的小事?

    何况司徒氏在他眼里一直温婉柔顺,善解人意。

    在屋中独坐的司徒氏正不知所措,丫鬟回禀太夫人寻她说话。

    “怎么突然叫我?”

    “如今府里能开解太夫人的人只有您,东边那位太夫人看着她就烦儿。”奶娘恭维司徒氏,“本还给她两分颜面,谁知她越发的张狂,不知哪来得依仗。”

    “只要三少还在,没人能无视她。”

    司徒氏苦涩的一笑,就算她再有心机,再懂得步步为营,定国公夫人即便失去定国公的宠爱,信任,在顾家依然地位超然。

    “主子,您不动身?”

    “不去。”

    司徒氏让奶娘把顾允泽抱过来,见儿子天真的小脸,更觉得悲伤,心底涌起一丝丝的悲凉凄苦,“你去太夫人说,允泽病了。”

    “您这是……”

    “奶娘,我不瞒你,我怕!”

    “怕?”奶娘狐疑的说道:“就算娘娘无法复位,顾家也足以在京城立足,您不仅得到国公爷的厚爱,太夫人也把您看作最为倚重的儿媳妇,等熬过这段日子,您再加把劲拢住国公爷,顾家上下还不是您说得算?允泽少爷就是国公爷最宝贝的儿子。”

    “国公爷宝贝他有什么用?皇上不喜欢……允泽连荣国公世子都做不了。”

    司徒氏低头凝视怀里的儿子,“我嫁给比我大许多的定国公,嫁到顾家来,不是来为顾家鞠躬尽瘁的,也不是来争太夫人的倚重。燕国夫人才是顾家最宝贝的媳妇,我同她比,算什么?我一改当初的心思,做这许多的事儿,不是想证明自己多能干,更不是离了定国公就活不了,我只想给允泽一个好的前程,即便不如顾天泽,也盼着允泽同他三哥一样得皇上的倾力栽培。”

    “可是今儿皇上拒绝封允泽为世子。”

    “什么?”

    “顾家又在风雨飘摇之中,国公爷把全部的心力都用在了稳定顾家上,他哪有心思再管允泽?荣国公的爵位本就是陛下负气才封的,都说长信侯纨绔不务正业,我嫁得名分上的顾家二子早逝不说,也没留下多少的贤名。”

    司徒氏越说越觉得心寒,几乎咬破嘴唇,“顾家一门双公本就很显眼,陛下一旦彻底厌弃定国公,会不会保留荣国公爵位都难说,能恩封就能夺爵。”

    “皇上怎么会出尔反尔?”奶娘也慌了,一旦荣国公爵位被夺,司徒氏没有诰命的身份,还不得在定国公夫人面前伏低做小?“主子,不至于罢。”

    “皇上连皇后都能说废就废,他还有做不到得的事儿。”

    “那可怎么好?”

    “长信侯,定国公,荣国公,永寿侯,顾家一门四爵太惹眼了,寻常还好些,若是朝廷有人落井下石,顾家最先舍弃得只能是荣国公爵位。”

    长信侯虽然不务正业,贩卖脂粉,做了商贾,可正因他无欲无求,皇上才会放过他。

    尤其是顾天泽夫妻对长信侯颇为尊重,就算有人攻讦长信侯,顾天泽夫妻也不会眼看着长信侯倒霉。

    以乾元帝对永寿侯的宠爱,顾天泽的爵位只会被提升,万没被夺爵的可能。

    定国公又因为是顾天泽的生父,乾元帝再不喜他,也会给他留一份体面,另外他早些年的战功也是拿命拼出来的,皇上总不能夺了他的爵位让其余老臣心寒。

    正因为司徒氏太聪明,太会分析得失,才会猜到王译信下一步的动作。

    诚如她所想,王译信正准备给她致命一击,省得她几次三番在太夫人面前卖好,利用自己的女儿女婿。

    没了爵位,司徒氏会少想一点,也会安静的抚养儿女。

    司徒氏给娘家送信,期望父兄多多注意朝臣的动静,万一有人提起荣国公爵位,她恳请父兄能帮自己一把。

    虽然司徒侯爷很疼女儿,然侯府一向实力不强,司徒侯爷和儿子在朝廷上也没发言权,乾元帝对开国列侯打压得厉害,就算他们有心帮忙,起到得效果也不大。

    司徒侯爷回信安抚女儿,司徒氏看后心更是沉入谷底。

    不过几日功夫,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定国公见到她时,吓了一跳,怜惜她不易,以为她是为自己担心,定国公揽住她肩头安慰半晌,“你不必担心,等皇上顺顺气,我再上折子请封。”

    “您不用瞒我。”司徒氏靠在定国公肩头,“我晓得国公爷艰难,允泽能做世子最好,做不了也是他命该如此。”

    “谁说他命中做不得世子?”

    定国公很疼老来子,顾允泽白白胖胖,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的孩子,每次他抱着允泽时,儿子的笑容让定国公心情舒畅,这是其余几个儿子没有给过他的感触,“我会给他最好的一切。”

    “妾身代允泽谢国公爷。”司徒氏再担心爵位,表面功夫也得做得圆满,“他能承袭您几分才干,将来也像阿泽一样,我便心满意足,其实妾身根本不奢求世子的位置。”

    司徒氏静静的同定国公对视片刻,“您若为难,我宁愿不做荣国公夫人。顾家安好,我和允泽他们才有将来。”

    定国公很是感动,握紧司徒氏的手保证道:“只要我还在,你就是荣国公夫人,我为顾家牺牲得太多,阿泽不肯体谅我,我怎能让允泽长大了也埋怨我?没有人抢走允泽的世子之位。”

    司徒氏的担心稍稍减轻了些许,“可是皇上对您误会颇深,误会不能解开,您的日子不好过,妾身不想您整日愁眉不展。”

    “枉我为臣数十年,竟然直到现在都找不出陷害我的人。”

    定国公苦闷的长叹一声。

    司徒氏宽慰道:“要不让王四爷帮您?听我父亲说,他最近很是风光。”

    “我同谨之红过脸,他正得势,我去求他,反而弱了气势。皇上就算不再见我,顾家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王译信最近是很多人眼中的红人,也是皇子们想请也难以请到的贵客,乾元帝不仅几次三番单独召见他,他本身身边集聚得文臣清流颇让皇子们眼热。

    废后,必然会立太子。

    乾元帝也默许朝臣请立太子的折子。

    皇子若想得到太子之位,除了示好乾元帝外,还需要朝臣的支持。

    顾天泽一门心思练兵,仿佛置身度外,可谁都晓得,顾天泽对其岳父很信任,王译信不仅自身着不可小窥的实力,在世人眼中,他足以影响顾三少的立场,甚至又时,他是顾三少的代言人。

    “恕妾身说一句打嘴的话,此时不是您同王四爷较劲的时候。”

    司徒氏看出定国公不愿意在王译信面前低头,劝道:“国公爷的战功和在朝中的地位远不是王四爷能比的,可眼下顾家正在危难之时,他总是您的亲家,难道眼看您犯难而袖手旁观?如他无情无义至此,阿泽夫妻想来也会同他离心离德。”

    “皇上不可能护着阿泽媳妇一辈子。王四爷疼惜女儿的话,必然会帮衬您。顾家落难,莫非阿泽媳妇能得好?”

    “……王谨之。”定国公因司徒氏的话动容。

    他虽是骄傲,可未必没有求助王译信的心,只是他拉不下来脸面,也需要有人给他‘提醒’。

    “妾身最大的憾事就是帮不上忙,妾身娘在朝廷上分量不足,帮不到国公爷。”司徒氏柔柔的,愧疚的目光让定国公心软,有此佳人相伴,怎么也得给佳人富贵的日子。

    “一个好汉,三个帮,这话虽是粗俗,但道理不粗。国公爷双拳难敌四手,您需要王四爷的助您一臂之力。文臣清流……多爱拉帮结派,只要王四爷为国公爷上几句,您的处境会好上许多。”

    “文臣清流一群狭隘,自持科举出身的木头。”

    定国公笑容苦涩,“无论我怎么结好他们,在他们眼里我始终是外戚,勋贵,同他们不是一路人,我再谦和,内敛,不敢有任何恃宠而骄的狂妄,他们始终不肯对我另眼相看,于我交心。可王谨之如今也是世袭侯爷,又得帝宠,同阿泽也亲厚,他们……他们依然把王谨之当作自己人。就因为王谨之中过探花,在翰林院清高了十几年。”

    这让定国公怎能甘心?又怎能服气?

    “国公爷消消气,若当年国公爷不曾弃笔从戎,一样能科举高中。您对陛下的忠心和付出,陛下怎么也不会忘记。”

    “你不必宽慰我,事到如今,强敌环伺,害我失去圣心的幕后黑手尚未寻到,我……还有什么舍不下的?别说被王谨之嘲讽两句,便是父贵子,我亲自去让阿泽回家,也不能眼看着顾家垮了。”

    不走到绝境,定国公不愿去寻顾天泽。

    他想给乾元帝看看,没有阿泽,他一样可以保住顾家。

    *****

    “王译信!你个白眼狼儿,你就这么对我?”

    长信侯扬手把温热的茶水直接泼在对面的人身上,王译信狼狈的擦着脸上的茶水和茶叶,长信侯揪住他衣襟,“别以为阿泽是你女婿,你就敢命令我!我还是阿泽的伯父呢。”

    “让我自请除爵,你休想!”

    “兵法有云,虚虚实实。侯爷,您上折子自请出爵,反而能保住爵位,同时让顾家缓口气,我也是看在你是阿泽伯父上,才为你费心。”

    ps今年最后一天,最后求粉红票,下午还有一更,夜蛮拼的,新文闺娇也在日更中,本来这个月应该能完结,可夜偷懒了,更新字数不够,又因为顾皇后改了一点大纲,所以完结得下个月了,对此,夜很抱歉。

第三百六十八章 达成(二更求粉红)

    “说得好听,自请除爵不是你!”

    长信侯手越收越紧,王译信的脖子被衣领勒住,呼吸艰难,“侯爷很在意爵位?”

    “废话。”长信侯恼道:“你不在意?没了世袭侯爵,你就是让我搂着金山银山都不安稳。”

    长信侯自认脑子不如聪明人,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没为顾家牺牲一切的觉悟,更不会像定国公把顾家抗在肩上,没了长信侯的爵位,他连生意都做不下去。

    虽说阿泽会关照他,可自己立得住才是根本,总为一点点小事麻烦阿泽,他同阿泽在亲厚的情分都得淡了,他只是阿泽的伯父,机缘巧合帮了阿泽夫妻几次。

    “伯父,放手,放手,我爹快被您勒死了。”

    哗啦,房门推开,王芷瑶进门就见到长信侯簕住王译信的脖子,忙把托盘放到一旁,上前道:“有话好好说,长信侯别冲动。”

    “咳咳。”

    王译信从险境摆脱出来,扶着椅子扶手,大口吸气,从长信侯紧张爵位看,王译信说动他更有把握了。

    原本他最怕长信侯肯为顾家牺牲一切。

    自私点好,也足够真实。

    王芷瑶轻轻捶着王译信后背,关切的问道:“爹,您没事罢。”

    “没事。”

    能得瑶儿的关心,他就是再被长信侯掐一会,也能满血复活。

    “伯父就不能好好同我爹说话吗?每一次都弄得脸红脖子粗。”王芷瑶以为长信侯又是因为蒋氏吃醋,“你同我爹闹过几次了,哪一次不是你吃亏?”

    长信侯一肚子气,委屈的说道:“你就向着他罢。”

    “他是我爹啊。”

    “哼。”

    长信侯别开目光,着实见不得王译信只见牙不见眼的得意,“王谨之,我不管什么虚虚实实,什么兵法,我是绝对不会自请除爵的。我晓得你嘴皮子利索,你们文人死人都能说活了,但是今儿,你便是说破大天去,也别想害我。”

    除爵?!

    王芷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狐疑的盯着王译信猛看,最近他不是在外面结交应酬吗?怎么连顾家的事儿都管了?

    记起王译信说过要把顾氏家族赶出京去,难道让长信侯除爵是王译信第一步?

    王译信担心女儿身体,外面的事情很少同她说,每次王芷瑶问起,他总说一切顺利,报喜不报忧。

    当然他也想让瑶儿晓得自己陷害定国公的龌龊事儿。

    他尽可能保持住自己的光辉形象。

    “爹,非闹得伯父除爵那么严重?”王芷瑶轻声的问道,“伯父一旦没了世袭侯爵,日子不会太好过。伯父一向不理会朝争,在顾家也只是担个长子的虚名,他影响不了大局。”

    “就是!”长信侯听王芷瑶为自己说话,底气更足,“本侯混吃等死,顺便赚点脂粉钱,本侯妨碍谁了?用不用出事就把我推出去?连小弟都没说过……没说过让我上折子,你凭什么管顾家的事儿?”

    王译信想到还在书房等着自己,准备同自己撒泼耍赖讨主意的六皇子,不由得有几分头疼,一个个都是二货!同他们把道理说清楚比辩驳十个聪明人还难。

    可不说明白了,长信侯不肯听话,他又怎么能让皇上捋去荣国公的爵位?

    王芷瑶暗示王译信也得考虑顾天泽的立场,而且她和三少欠着长信侯的人情,最近长信侯可没少被人议论,不爱女子爱男子,尤其是长相清秀的男人。

    左右他这辈子好色的名声是洗不干净了。

    “定国公没同你说上折子的事儿只因为他一时没想到。”

    “爹,朝廷上有人为难顾家?”

    王芷瑶聪明的接话,“他们是看陛下对公公冷淡,才敢落井下石的吧。”

    王译信沉重的点点头,长信侯沉默下来,他基本上是不上朝的,在朝廷上风起云涌之时,他更是远离朝争,他晓得自己没用,帮不上忙,一旦贸然发言,反而会连累顾家。

    “顾家如今是众矢之的,皇上对定国公多年的情分一朝丧尽,长信侯扪心自问,谁能保住顾家四个爵位。有多少人眼热恨不得把定国公拉下马?”

    “只有我好欺负?”

    “人死为大,既然荣国公故去,幼子还在襁褓,朝臣拉不下脸来过分攻讦荣国公和顾允泽。”

    乾元帝驳回定国公为顾允泽请封荣国公世子的折子后,王译信心底对撸了荣国公爵位更有把握,“陛下始终是念旧情的人,当日太后乱政,长信侯的付出,陛下也都记在心上,我敢保证,长信侯上折子后,不仅可以避免顾家损失更重,还可以得到陛下的怜悯和维护,借此保住世袭侯爵。”

    “你若眷恋爵位不去,反而会激起朝臣更多的攻讦,定国公和娘娘耗光了陛下的情分,惹陛下不快,皇上积累下满腔的怒火得有人承担,再加上有人煽风点火,长信侯本身也并非挑不出错,皇上就算是念着太后乱政时长信侯的些许功劳,那样的事儿,皇上又怎好公布于众?”

    “阿泽媳妇,你说我该相信你爹?”

    长信侯眼睛不错神的看着王芷瑶,“我不求你回报,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爹是不是真心为我着想。”

    王芷瑶沉默了少刻,扬起眸子同长信侯对视,轻声说:“在顾家还能寻到一个人我和三少真心孝顺的人,也只有您了。我爹纵然对定国公有些不满,他不会害您。”

    “我再想想,总不能你王译信说什么,我就照做。”

    长信侯慢慢的收回目光,起身离开文武侯府,他萧瑟的背影,让人心里发酸。

    “瑶儿,长信侯许是会留在京城,但顾家其他人必须走!”

    王译信的心肠要硬得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趁着现在为阿泽扫清定国公等人的牵绊,一旦定国公缓过神来,他们可冠冕堂皇的为顾家联合皇子,牺牲阿泽。”

    “爹,我明白您的苦心。”

    “皇上期望定国公能主动请辞,退出朝廷,可惜得是定国公舍不得顾家的荣华富贵,他不愿意一生的心血白费,他还翻身,顾家不知轻重的人太多,留在京城始终是大患,更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我唯一能帮顾家的事——就是让他们举族回乡。”

    王芷瑶有几分感动,王译信为她和三少豁出一切了,即便担着邀宠馋臣的名声,他也要达成目的。

    王译信最近很红,可他的名声却不怎么好,有人在背地里骂他投机无情,在皇子们中间左右逢源,蛊惑圣心,这一切即便他不说,王芷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瑶儿,你也不必有负担,我是你爹。”

    王译信笑道:“本就该护你周全,阿泽此时不适合开口,现解决顾家,我才有精力帮阿泽对抗宁远侯,这老小子不肯认命呐,他也只能骗骗你外公,别想瞒过我去。”

    “您还是去看看六皇子罢,他在书房闹了半晌,我是说不了他。”

    王芷瑶把感激放在心上,“您最近越来越有气势,六皇子是来找您拿主意的。”

    “他看得明白,不想争,可他顶着皇子的名头,谁信他没做太子的野心,寻常还好,他偏偏有我这个师傅,若他无法取信其余皇子,最先倒霉得人就是他,归根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他。”

    “他可是口口声声要三少补偿他呢。”

    王芷瑶提起六皇子,笑意浓了一些,“他说他之所以长成没用的纨绔皇子,都是三少害得,听说他们在上书房一起读书的时候,他每次都被三少陷害被师傅打手板,于是他就不爱读书了。”

    “狡辩!”

    王译信无奈的摇头。

    “四爷,定国公求见。”

    “哦?”

    王译信停下去书房的脚步,勾起嘴角,“来得好快,我本以为他还能多挺两日。”

    “三少有陛下看着,他不敢去,您好歹同他是姻亲,这会儿,在陛下面前能帮他说话的人,也只有你了。”

    王芷瑶不想见定国公,“我就弄不明白了,皇上一直强调让他自省,他怎么还到处乱跑?”

    王译信不敢告诉瑶儿,是他逼得定国公罔顾圣命,“许是舍不得罢,你先回房歇息,他交给我应付。”

    碰面后,王译信脸皮厚得全无对定国公的愧疚,两人落座后,定国公说明来意,“谨之同陛下说得上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我两人不说是儿女亲家,以前也曾是推心置腹的好友。”

    王译信道:“我明白文昌兄疼惜允泽的心,也晓得顾家如今的困境,换寻常,以文昌兄和陛下的情分,哪用我开口?既然文昌兄坦诚,我也给文昌兄透个实在话,最近关于长信侯的议论颇多,他许是会是下一步朝臣攻讦文昌兄的目标,顾家爵位之多,古今未有,一旦陛下准文昌兄所请,顾家又多出个世子,以顾家今儿之势儿,旁人未必甘心。”

    “文昌兄就算有看好的皇子,一旦他得偿所愿,他该如何施恩顾家?文昌兄弱势,也可让朝臣更加同情你,起码不会把顾家当作仇敌来看。”

    “……”

    定国公目光深沉,王译信透露出的画外之音只能在长信侯和荣国公爵位之间做出取舍。

    选择保住哪个爵位,还用问吗?

    没过两日,长信侯主动上折子请辞世袭侯爵,乾元帝对王译信大发雷霆,“他为了幼子连兄弟情分都不顾?”

    “陛下,息怒,息怒。”王译信劝道:“再亲的兄弟,也没儿子亲,可怜得长信侯,被至亲逼得走投无路了,一旦他没了世袭爵位,不知旁人会怎么嘲讽他。”

    “无情无义的东西,他想要的,朕偏偏不给,他舍弃的,朕偏就要抬举。”

    ps祝书友们新年快乐。

恭贺新春

    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和和美美,万事如意。

    小声请假一天,作死的夜昨天熬得太晚,现在还躺在床上,脑子昏沉沉的码不出来,请大家原谅夜自己给自己放假一天。

    码字不容易,全年无休,夜天赋不高,也知道自己靠得是勤劳和书友对夜的宽容鼓励,所以请假都胆突突的,还望书友们理解

第三百六十九章 出京(双更合一)

    定国公不是嫌顾家太惹眼,爵位太多吗?不是‘逼迫’长信侯自请除爵,乾元帝直接下旨夺荣国公的爵位。

    左右当初封爵的时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朝廷上也不会为一个死人鸣不平。

    王译信相劝,乾元帝根本不肯听,写了圣旨后,直接让怀恩去国公府宣旨。

    定国公守护的顾家被王译信弄垮了一大半,定国公的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错,不过还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不怪定国公几次三番落入王译信的算计中,多年隐忍的定国公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少了几分曾经有具有的决断。

    他对局面的把握已经丧失,越是想弥补,振作越是容易出错,他身边也没谋士为自己出谋划策,以至于被王译信一再的算计。

    当然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也出乎王译信的意料之外。

    他万没想到司徒氏对定国公的影响巨大,让定国公在选择上完全偏向幼子,他该说影响难过美人关?

    做父亲的人当然都有私心,可以顾家当前的状况看,牺牲荣国公的爵位会更好,起码长信侯虽是没帮助定国公的才华,但他好歹也是乾元帝承认的太后乱政时的功臣,更得顾天泽夫妻的敬重。

    定国公坚持君臣父子之道,他以为不管怎样顾天泽都会站在自己这边,长信侯只是顾天泽的伯父而已。

    “谨之……”

    乾元帝下达圣旨后,若有所思的望着给自己研磨的王谪仙,深邃的眸子微眯,“你想何事?”

    “启奏陛下。”

    王译信虽然陷害定国公,但他并不觉惭愧,本身他就是偏心到极致的人,自己的女儿女婿就是好,谁也不能欺负了去,他自打夺舍重生后,就没想留下太好的名声,顾三少娶了女儿后,他将大半的心力都用在解开顾天泽死劫上。

    为此,他不在乎算计任何人,即便是高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他上辈子的知己,王四爷也狠得下心。

    早一日把顾家送出京,顾天泽的牵绊就会少,熬过死劫后,王译信也可以尽早的功成身退,带蒋氏游山玩水,手把手教养孙子外孙,以此彻底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尽情享受天伦之乐,岁月静好。

    以王译信对顾天泽的了解,只要顾天泽不被父母扯后腿,朝野上下便无人能算计过他。

    王译信坦坦荡荡的向乾元帝拱手,朗声道:“陛下钦点臣为六皇子殿下的师傅,臣自当对殿下尽心尽力,六皇子殿下不是不聪明,然起步太迟,性情脱条,不喜读书,也不喜用兵,臣观察殿下多日,以为他为富贵闲王最佳。”

    “这话是老六同你说的?”

    “殿下……”王译信俊脸多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只怕是被朝廷上的风波吓坏了,听他说,最近连宠幸美人都提心吊胆,臣不敢留殿下在臣府上,也无法时刻照看殿下,殿下的府上乱得很。”

    乾元帝大笑,“的确够乱的,正妃娘家是老二的铁杆儿,侧妃娘家也多有支持的皇子,朕……朕很惭愧。”

    “陛下。”

    “朕惭愧怎么生出老六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连正妃,侧妃的娘家都不看好他。”

    乾元帝对可怜的六皇子尽情的嘲讽,然王译信却能听出他对六皇子的一片慈爱的真心,六皇子的正妃是乾元帝给选的,侧妃也是乾元帝授意后,顾皇后指给六皇子的人。

    皇上闭着眼睛都晓得六皇子府上有多少的暗探。

    六皇子不务正业,乾元帝为保证他一世富贵,把曾经有机会继承皇位的皇子的铁杆女儿放在六皇子身边,一来消息传得快,几方面都会晓得六皇子没有威胁,二来无论乾元帝册谁为太子,六皇子都可以凭正妃和侧妃娘家立场不同继续醉生梦死,吃喝玩乐。

    新君总不会在意养一个酒囊饭袋来彰显自己的兄弟情爱。

    王译信想通此节,对乾元帝自愧不如,乾元帝把皇子们的性情看得太透,也因此没有一个皇子敢在乾元帝还活着的时候不老实。他比不上乾元帝对人性的把握。

    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乾元帝不明白,而是故意看不到,糊涂罢了。

    “臣见六皇子瘦了两圈,有点于心不忍。”

    “有心事好,省得他醉心酒色,掏空身体,老六的生母去得早,没娘的孩子谁能对他真心?”乾元帝叹息道:“朕没想到王谨慎之今日会同朕说起老六。”

    “臣听闻云贵有种植的烟草,臣问过几个大夫,烟草和罂粟对人身体有害,很容易让人上瘾,尤其是痴迷于烟草使人家破人亡。”

    王译信把早准备好的烟草取出呈给乾元帝,一道送上的还有他早就写好的戒烟折子。

    乾元帝看了折子,手里掂量着烟草,面色比方才凝重许多,“这鬼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来人,传东厂厂公,锦衣卫都指挥使卢彦勋。”

    “刚在京城兴起,臣也是偶尔得知。”王译信垂手道,“若说发现烟草的人,该是臣的女儿。”

    “嗯?瑶丫头?”

    “是她提醒臣最近京城勋贵中流传着烟草,也有许多人看重其中的暴利,打算南下购买烟田。”王译信面露几分的愧疚,跪地道:“同臣痛说烟草危害的人就是燕国夫人,臣呈给陛下折子上的条目,大多是从瑶儿口中听来的。”

    “朕封她为燕国夫人果然没错。”

    在府上养胎的王芷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摸着鼻子想,一定是有人议论她。

    的确烟草是她最先发现的,危害也是她说过王译信听的,身为一个铭记历史的现代人,她不可能对烟草和鸦片有任何的好感,国朝的烟草并没泛滥,她提前同王译信说,也是希望王译信能在戒烟上有所表现。

    此时看不出,但几百年后,王译信会成为英雄。

    这件事王芷瑶早就同王译信说过,王译信一直让她稍安勿躁,一直忍着没有称禀乾元帝知道。

    王芷瑶相信王译信会阻止烟草鸦片盛行国朝。

    今儿王译信抛出烟草来,自然也有私心。

    东厂刘公公和卢彦勋听到传唤,赶忙赶到皇宫,跪在乾元帝面前听训。

    “谨之,你起来。”

    “臣有罪。”王译信磕头,“最先种植烟草的人是……臣早逝的侄女,王芷璇,其中也有四皇子殿下,她对四皇子说,烟草鸦片能害人,也能毁灭邻国,更能换回海量的金银,只要让烟草鸦片害别国,不再国朝流通就好。”

    “燕国夫人提醒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也没把握烟草鸦片不在国朝泛滥,商人可以为百分百的利润不顾性命,不惜铤而走险。况且国朝乃天朝上邦,用这等下作的手段征服邻邦,始终不够气度。”

    王芷瑶可不知道最先发起种植烟草鸦片的人是王芷璇,这些话是上辈子王芷璇说服王译信和四皇子的,云贵烟田为四皇子带来巨额收入,也让四皇子有跟多的底气暗自笼络朝臣,四皇子家底因此颇丰,他几次整顿吏制,惩治贪官,清廉公正甚得乾元帝另眼相看,也由此乾元帝才会点四皇子为太子。

    “老四!老四!”

    乾元帝咬牙切齿,“糊涂,糊涂!”

    在旁听着的卢彦勋又给王芷璇记上一笔,连这等阴损恶毒的主意都想得出,她难道就没想到烟草是一把双刃剑?

    当然,在上辈子有生之年,王译信没有看到烟草鸦片在国朝泛滥,其中的根本原因是四皇子倒台得太快,也有王芷璇不救防范措施的因素。

    不过防范做得再好,总会有漏洞,若是换一个皇帝,不一定能做到万无一失。

    从根本上说,还是烧掉烟田,戒烟才是正道。

    王译信不知今生四皇子是不是涉及了烟田,但逮到机会告四皇子一状,让四皇子远离皇位也是他乐意看到的。

    乾元帝道:“卢彦勋你派人护送四皇子去守皇陵,朕在有生之年不想再见他,今生朕同他不再相见。”

    “遵旨。”

    “东厂全员出动,把烟草都给朕烧了,任何涉及烟草的人,杀无赦,不……弃尸京城街头。”

    “遵旨。”

    东厂刘公公和卢彦勋领旨退下。

    乾元帝道:“谨之,你先起来,儿女们不听话,不懂事,恣意妄为,做父亲的也没办法,朕总不能为你是她生父就怪你,不是你提醒朕,好悬铸成大错。”

    “臣教女不严,臣有罪。”

    “行了,起来罢。”

    乾元帝伸手搀起王译信,理解的拍了拍,“若说有错,朕何尝没有?难道老四不是朕的儿子?罢了,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若是为不肖子孙生气,朕早就被他们气死了。”

    “臣以为云贵戒烟烧毁烟草之事儿还是要派皇子坐镇的。”

    “你认为老六能行?他痴迷享乐,风月,朕怕他受不住烟草的诱惑,万一……”

    “陛下,正因此,六皇子才是最佳人选,他对享乐风月门清,更容易摸清具体情况,他是您的皇子,性情上像您,臣也教过他,他深知烟草的危害,怎会再去碰?殿下最好的一点就是知道该做什么。”

    “朕再想一想,问问老六再做决定,云贵毕竟远离京城,又是蛮荒之地,不知老六舍不舍得京城的富贵。”

    “六皇子为国朝皇子,理应为国朝尽份心力。”

    王译信适可而止,没有再为六皇子说项,乾元帝让王译信出宫。

    出门时,王译信正好碰到去定国公府上传旨的怀恩公公,他脚步略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中的人影,悄声的问道:“怀恩公公可顺利?”

    怀恩同样先看御书房,“皇上正忙着?奴婢进宫时,碰见卢指挥使和刘公公,看他们神色匆匆,是不是……”

    互通消息,也能让彼此之间更信任。

    怀恩可不想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而吃罪乾元帝,

    锦衣卫和东厂一起行动,定是出大事了。

    王四爷一直在乾元帝身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甚至怀恩想这桩大事没准就是王四爷弄出来的。

    王谪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怀恩拱手,两人顺势到一旁低言。

    “皇上让厂卫查抄京城的烟草,顺便遣四皇子去皇陵守灵,若无意外的话,这辈子四皇子想见陛下怕是很难了。”

    “……”

    怀恩公公忍不住同情四皇子,这位殿下到底怎么着王四爷了?在太后乱政后,四皇子已经吃了乾元帝一闷棍,不得皇上的心思。

    如今趁着废后的时候,四皇子刚有点缓过一口气,毕竟四皇子在朝上这些年的经营总有些底气的。

    谁知还没等四皇子挽回君心,就被打发去守皇陵,彻底被乾元帝排除在外,父子情分只怕也断了个干净。

    别看王译信儒雅飘逸,身上带着一股清流词臣才有的清俊气息,他若下狠手,是招招狠辣。

    怀恩公公回礼道:“陛下旨意下达之后,定国公接了圣旨,不过脸色不怎么好看,奴婢瞧他若有所失,若有所思,不怎么甘心就是了,定国公夫人……不善于掩藏心性,不由得喜形于色,一个劲儿的宽慰司徒夫人,司徒夫人倒是稳稳当当,不羞不恼,不过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就没离开定国公的身。”

    王译信点头道:“司徒夫人一向善解人意,只怕私底下反而会宽慰定国公。文昌兄一世英雄,对美人尤其容易心软,过后指不定怎么回报司徒夫人,可惜……他的一腔痴情怕是所托非人,被人耍了也不自知。”

    见今日的定国公,王译信就想起昨日的自己。

    他何尝不是被美丽,柔情,痴心,柔弱,不争的殷姨娘玩弄于股掌之中?!

    同定国公比起来,他又能好多少?

    “我同文昌兄存了隔阂,后宅的事儿,本就不是我能多嘴的。”王译信惋惜的叹息,“是不是只有无法返回,才晓得做被人迷惑?”

    这句话着实矫情得还很,不管定国公是否能看透司徒氏,王译信都是要把顾家赶出京城去的。

    “太夫人还是护着司徒夫人的,当场就让定国公夫人很是没脸。荣国公除爵,府邸自是收回,向来司徒夫人和小公子小小姐会搬回国公府。”

    “阿泽的院落是不是有保不住了?”

    王译信拍了拍脑袋,“是我想差了,以司徒夫人的知晓分寸,定不会住进阿泽的院落。”

    就算顾天泽分府另住,定国公府也要为其保留院落,顾天泽可是名正言顺的顾家少爷,顾家人大半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就算司徒氏脑袋犯浑,定国公和太夫人也会为顾天泽保留院落。

    怀恩公公笑而不语,显然很赞同王译信的话。

    “告知公公一声,陛下那里……”王译信压低声音道:“我所为根本瞒不过陛下,陛下若是问起,公公不必多言,听着就好。”

    怀恩点点头,王译信能说出这番话,他心里很是感触,这是没把他当作用完就扔的人。

    王译信笑了笑,慢吞吞的离开皇宫。怀恩在后面看着,默默摇头,不管什么时候王谪仙的装逼派是改不了的,唯一能让谪仙动容的人,只怕只有燕国夫人和顾三少了。

    就算他提醒怀恩,语气动作也不是巴结或是施恩的,一样端着清高的派头,还是把怀恩当作太监看待,不至于轻蔑,但若说把怀恩放在同自己相当的位置上,也是万万不能。

    怀恩跟在乾元帝身边数十年,像王谪仙这样的人,也就见了一个。

    其余人不管心里怎么瞧不起怀恩这个死太监,面上绝不会露出来清高,轻视来。

    “你也是贱皮子!”

    乾元帝把御书房的门推开,食指点着怀恩,“旁人上杆子巴结你,奉承你,你不理会,偏偏送到王谨之面前找不自在。几次三番给他行便利,当朕不知?朕可不是定国公!”

    “王大人不是号称谪仙嘛。”怀恩不慌不忙,凑近乾元帝身边,“您就当奴婢想沾沾仙气罢,下辈子奴婢还想侍奉陛下,只是……不愿意再做肢体不全的人。”

    “你若开口闭口为朕着想,朕反倒看轻你。”

    乾元帝拍了怀恩的肩膀,“你有此心,朕也高兴。朕自负得紧,你若真如太监般行事,朕也不会把你留在跟前,想侍奉朕的太监多了,唯独朕信任,除了忠心外,朕亦看重你这分独特的气节,怀恩,你不必把朝廷上的大臣看得多高尚,在某些时候,他们还不赶不上你。”

    为好处溜须拍马,为升官出卖同僚,背后下刀子的节操碎了一地的官员比比皆是。

    乾元帝就是太聪明,看得太清楚了,才会更加看重王谨之,想看看给王谪仙无匹的帝宠后,王译信是沦为自私自利无节操的政客,还是依然保持着独特的性情。

    “陛下……”

    “王谨之这人,朕倒有些看不透了,不过也好。”

    乾元帝眼底闪过几分兴致,“事事都在朕的预料之内,有甚意思?”

    因顾皇后的事儿,乾元帝对美色上更是淡了些,后宫的妃嫔几十年如一日的耍花样,他毫无新鲜感,无论是深情的,还是清淡的,他实在看腻了。

    前朝的朝臣……一直随乾元帝搓揉,好不容易冒出个王译信,乾元帝觉得做皇帝也没那么无聊了。

    乾元帝抿了抿嘴唇,冷哼道:“看在他为阿泽着想的份上,这次暂且放过他!”

    “若没陛下默许,王大人哪能成事?”

    “他不是同你说不用为他说话吗?”

    乾元帝狠敲怀恩脑袋,“不长记性,也就朕能容你放肆。”

    “奴婢说得都是真心话,怎么就不能同陛下说了?”

    怀恩摸了摸脑袋,笑道:“奴婢不说才对不起皇上带奴婢的情分呢。”

    乾元帝笑了笑,转身进御书房,定国公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的话,还得着了王译信的道。

    ******

    “师傅,你让我云贵?”

    六皇子脸立刻垮下来,坐在椅子上耍赖道;“我不去!”

    王芷瑶在一旁笑出了声,“殿下不是时刻想着躲出去么?”

    “师妹。”六皇子眨了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王芷瑶,“师傅最疼你,你帮帮我说说情,以往阿泽欠我的,一笔勾销。我是想躲出去,可不是去偏远没得享受的云贵啊,穷乡僻壤,就是寻人玩乐也找不到好的。”

    王译信默默喝茶,根本不理会自家徒弟耍赖。

    “殿下,云贵虽是远了点。”王芷瑶意有所指,“但也不是没有玩了的地方,在京城,或是江南,殿下被人时刻盯着,您虽是皇子殿下,可权贵云集之地,自是显不出殿下来。云贵就不同了,不仅气候好,风景好,空气清新,更重要得是没人比殿下身份高,还不是您想则怎么玩就怎么玩?”

    六皇子嘶了一口气,摸着下巴,“这倒也是。”

    没人敢欺负皇子,可若说皇子有多贵重,也不尽然,起码在京城就有几个敢不给六皇子面子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没有哪个皇子或是贵胄能看上云贵。自然云贵的官员也不是其他皇子的人,殿下到了云贵,偏远地方的土鳖,还不都围着殿下转?您完全可以给他们科普一番京城的风月。”

    六皇子眼睛这回比方才还亮,王芷瑶接着说,“殿下喜好美人,谁说云贵就没有美人?何况云贵同番邦接壤,没准殿下还能品尝一番异域风情。番邦仰慕国朝,对您这位天之骄子自然不敢怠慢,殿下若是哪一日显得无聊去番邦属国转转,您就是上宾天使。”

    王译信咳嗽两声,“还是别去为妙。”

    “师傅是怕他们扣押我?”

    “不,我是担心你丢了国朝的脸面。”

    “……”

    六皇子一脸尴尬,王芷瑶拼命忍着笑,“殿下,其实此去还有一桩好事。”

    “什么?”

    “海上有海贸,路上为何不能同番邦互通有无?”

    “嗯?”

    这回连王译信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坐直身体,“说说看。”

    “爹先让殿下去云贵,想来一定有后招的吧。”

    王芷瑶抿了抿嘴唇,“殿下还需一个持重,有震慑番邦的人辅佐,此人……没有比定国公更适合的了。”

    六皇子后背发凉,挪了挪身子远离师傅和师妹,自己是留下呢,还是走呢,这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你想到啦。”王译信并不意外王芷瑶聪明,原本云贵就是他给定国公顾家安排好的去处,六皇子就算是能承担大任,王译信也会让他闹出点摆不平的事来。

    定国公平定过南疆,威名到现在还能吓到一众番邦。

    “他总归是三少的亲爹。”

    王芷瑶不能不顾及三少的心里是否有芥蒂,“让定国公做出一番事业,总好过让他养老,顾家远离中枢,但若再没金银,习惯富贵尊荣的顾家必会分崩离析,三少一人撑不起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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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后路

    正因为亲眷关系,顾天泽不大可能眼见着顾家灰飞烟灭。

    就算定国公夫妻对他不好,多次利用他,可三少是他们的亲生骨血,从身体到灵魂都是他们的儿子。

    不像王芷瑶……就她本身而言,因灵魂不属于这个时代,在另外一个时空有爹,有娘,有幸福的家庭,穿越而来,她又没有办法忘记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她对王译信等人本能是排斥的。

    因此她穿越之初,当她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察觉到王译信有可能会害她时,她毫不客气的戳破王译信虚伪的面具,百般‘折磨’王译信,出手根本就不留情面。

    王芷瑶灵魂深处一直保留着现代的烙印。

    她从没把王家当作一份子,对王氏家族没有一丝的认同感,盼着王家倒霉,凋零。

    可是三少不同,他受得是最最纯正的古代教养,就算他认可王译信把定国公等顾家人送出京城,也无法绝情的不管顾家的死活。

    王芷瑶总不能看着王译信和三少之间因此有隔阂,矛盾。

    “我公公虽是最近几年有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处事小心翼翼,常常受后宅妇人影响,可您别忘了,当初他也是国朝最出色的战将之一,洗去京城的浮躁奢华,重回他熟悉的官位,他许是可以恢复往日的英明果决。”

    王芷瑶认真的说服王译信,“就算无法全部恢复,功力恢复五成也足以压制云贵周围的番邦了,以他的谨慎,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事来,会尽量辅佐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摸着下颚想了想,“要不,按师妹说得做?我先去云贵打前站,然后再让定国公过去帮衬。”

    偷懒耍滑这活他极为擅长,就算云贵他能搞定,他也能哭着喊着上折子让乾元帝再派能臣干将来。

    “殿下总是皇子,他不可能在外镇守太久,就算是云贵偏远地方也不行,最多两三年,他必须得回京。”

    一听王芷瑶说得这番话,六皇子心底再没任何犹豫了,别看王芷瑶把去云贵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六皇子没再云贵老死的打算,他还是更喜欢京城的繁盛,奢靡。

    王译信也不由得点头,“册太子也就这两年罢。”

    国朝没有皇子封疆镇守的前例。

    “我这就进宫请旨。”

    “慢。”

    王译信拦住六皇子,低声道:“此事还在运作之中,等到确定下来,皇上自然会下旨,你此时入宫,没准会让皇上多想。你父皇……自信得近乎于自负,你既是不想争,他就自信能护你周全,你此时自请出京,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你父皇吗?”

    “……”六皇子听得有些傻了,眼睛承蚊香状,过了好一会,才咽了咽口水,一躬到地,“师傅,您给我做师傅真真是委屈你了。”

    能把他们那位高深莫测的父皇心思猜得如此精准,师傅若是辅佐有野心的皇子,岂不是如虎添翼?

    将来新君登基,还能少得了全心辅佐的王译信好处?

    “胡说!”

    王译信摸了摸六皇子的脑袋,笑道:“正因为是你,我才把你收入门墙。若你如同其余皇子一般,逐出师门皇上还能怎么着我?六皇子,我盼着你这辈子富贵到老。富贵太平一辈子并不容易做到,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如旁人,虽偶尔犯混,好美色之外,你这份自知之明实在难能可贵。”

    六皇子感动得快要哭了,无论谁,都没对他如此掏心掏肺过。

    读书,练武都不成的他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废材,猛然听到他还有优点,他只有……更加听师傅话的冲动。

    谁都可能害他,师傅不会。

    六皇子用袖子拭了拭眼泪,“我给师妹带了些好东西过来,师妹你和泽表弟的孩子降生时,我怕是不在京城了,洗三,满月,周岁的礼物我提前送了。”

    “是男是女还看不出……”

    “没事,我送双份的,总能用上的。”

    六皇子眼珠一转,“以泽表弟对师妹的痴缠,师妹三年抱三许是有勉强,三年抱两是绝对没问题。”

    “六皇子!”王芷瑶脸庞红得紧。

    六皇子抱着脑袋躲出去,“我可没说错,泽表弟除了师妹,就没让人进过身,以前……以前我还狠狠的嘲笑过他不中用嘞,每一次都被泽表弟整得很惨,师妹,泽表弟的心可黑了,你要小心呐。”

    声音越来越远,王芷瑶脸上的羞涩褪去,“爹,看你徒弟,就没个正常人。”

    “我觉得六皇子说得是真话。”

    王译信自己也是男人,晓得妻子有孕,却不要通房侍寝有多难熬。

    上辈子,就算他钟情殷姨娘时,也没做到守身如玉。

    顾三少若是想要女人侍寝,他甚至不用自己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乾元帝自然安排得妥当,甚至能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王芷瑶。

    “六皇子越是这么说,你该越高兴才是。”王译信笑着说道:“证明阿泽心里只有你一个,而瑶儿你也没看错人。”

    前生,在王芷璇有孕时,王译信可是同女婿恳谈了一番,王芷璇也在背后没少用心思。

    今生,王译信根本没出场的机会,顾天泽的态度非常明确。

    这份甜蜜,王芷瑶不想同任何人分享,哪怕面前坐得人是王译信,转移话:“其实定国公去云贵还有一个好处。”

    “瑶儿始终不信陛下。”

    “不是不信陛下,而是我无法如同三少一样,全然相信一个人的品质,不是谁都能有的。陛下是很厉害,掌控力也很强,可是世上最难以猜测的东西是人心。”

    王芷瑶道:“就算陛下手把手教导小皇子,并让小皇子同三少亲近,谁能保证将来不会有变化?三少所处的位置,太过招人恨,不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像乾元帝这样的皇帝千古以来可能就他一个。

    “定国公的小心谨慎,低调内敛换一个朝代,换一个皇帝,他没做错。可偏偏碰上奇葩的陛下,爹,我和三少会有儿女,拖家带口的,总不能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王芷瑶摸了摸小腹,“我同他都习惯了富贵,乍然落魄,一定会不适应的。其实将来一旦有事,我们这辈子也不算亏,可不能苦了我们的儿女,做人父母,不是把他们生出来就算完事的。”

    “阿泽在苗疆留了一条黄金出路,我想在海上,他也会有准备。内务府的营生,如今也只有他能插得上手。”王译信深思熟虑之后,说道:“连我都不知道他的人到底有多少。”

    “狡兔三窟,多一条路总是好事。”

    “嗯。”

    “一旦国朝有变,我同他还能去领人去番邦做做土皇帝。”

    “这事……”

    王译信点头道:“我还真得同定国公好好说说。”

    能不能多条道路的关键还看定国公。

    王芷瑶暗自发笑,王四爷真真是把定国公算计到骨子里,把顾家赶出去京城,还要顾家感激他?

    “想让定国公卖力,不因贬谪出京而灰心丧气,还得陛下出面才行。”

    “瑶儿,聪明!”

    这也是王译信早就打算好的,所以他阻止六皇子进宫去见乾元帝,怎么同乾元帝说,他早打好腹稿了。

    ******

    朝臣先因四皇子出京守皇陵而惊讶,从怀恩公公的口谕上看得出,四皇子彻底自绝于乾元帝,再没有回京的希望。

    这让朝臣和皇子们争夺储君之位的残酷。

    可是明知道成王败寇,他们依然会争下去。

    随后,乾元帝根据厂卫的回报,下令国朝戒烟,任何人胆敢贩卖烟草等物品,诛九族。同时乾元帝下诏,委任六皇子为特使,出镇云贵烧毁烟田,从根上阻止烟草流入国朝。

    六皇子欣然接旨,选定吉日麻利的离开京城,远离夺嫡的旋涡,到云贵做土豪去了,他衷心的期望,云贵能如师妹所言,玩的,吃的一样不少。

    一连两位皇子离京,远离中枢,也让皇子们争夺储君位置的热情稍稍冷却了一些。

    看不明白乾元帝的打算,朝臣们转而对立后的事更加在意。

    在这些风浪中,顾家被削了荣国公爵位的事情根本翻不起一丝的浪花。

    反倒有很多坚持礼数正统的文人拍手称快,皇上总算是不再偏向顾家了,自然也没人会为顾家说话,就算是亲近顾家或是定国公结交下的好友此时也多是让定国公丢卒保车。

    顾家上下四个爵位的确是太耀眼了。

    长信侯不再理会朝中动向,专心研究脂粉,对脂粉生意越发看重。

    当然,这也离不开王译信暗中的帮忙。

    长信侯此时对王四爷很信任,按照王四爷所言,将秘制的脂粉方子给了出京的六皇子,他的脂粉铺子,许是会在云贵番邦开出分号来。

    美好的前景,让长信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按照王芷瑶的说法是长信侯找到了证明自己人生价值的事业。

    也因事业再腾飞,他对顾家关注得少了。

    相比较焦头烂额的定国公,长信侯的日子太平很多。

    女人多了,真真是麻烦,即便司徒氏一心避让,定国公夫人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她?

    再加上太夫人偏帮司徒氏,可又不敢过于得罪阿泽的生母定国公夫人,自从司徒氏从荣国公府搬回来后,顾家后宅就没一刻消停得时候。

    司徒氏也不由得自主的卷进后宅争斗中,定国公再外烦心,在家里更烦心,他迅速的憔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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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冥婚

    后宅女子的精彩大戏轮番上演,搅和得定国公府邸血雨腥风,处处是非。

    定国公想起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为了一点点小事,两边就能吵起来,其实顾家还没到‘贫贱’的地步。

    原本司徒氏并不打算同定国公夫人争斗,她还想维持住在定国公面前的解语花,明理的形象,可内有定国公夫人骄横跋扈,仗着是国公夫人,有顾三少为子,她没少寻司徒氏的麻烦。

    司徒氏不得不战,不争,她的儿女就没有将来,不争,定国公夫人利用主持中馈致力就有可能弄死自己的儿女。

    她对定国公府很陌生,对手却掌握后宅二十余年。可信的奴才遍布国公府每一处,司徒氏再想淡定,也得为自己拓展出一个生存空间来。

    定国公夫人宅斗手段的确不怎么高明,然而也不是全无战斗力的战五渣,当她得知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定国公的心之后,她抛弃了一切,全心的闹腾爆发出来的惊人能量便是司徒氏一时招架起来也是手忙脚乱的。

    想当初,定国公只是因为酒醉弄出个庶子,背叛曾经诺言,定国公夫人就敢利用三子顾天泽被送进宫的便利,示好乾元帝,弄得定国公十几年被人非议带了绿帽子而不自知,帮乾元帝养私生子。

    如今,她眼看着司徒氏越过自己去,定国公只信司徒氏,不信自己,顾家又在风雨飘摇中只能依靠自己的亲生儿子顾天泽。她还需要顾及吗?

    定国公府的太夫人自然站在司徒氏这边。一来她本就很喜欢司徒氏的命理。孝顺,二来她也明白司徒氏本是侯府千金,嫁给定国公也是看中荣国公的爵位,如今爵位因为顾家太过耀眼而被牺牲掉,她对司徒氏有几分亏欠,自然希望司徒氏能在国公府站稳脚跟。

    同时,她也的确有心把中馈托付给司徒氏。

    太夫人晓得儿媳定国公夫人的依仗无非是几个儿子,定国公夫人连生四子的确在顾家很有底气。就算不提顾天泽,长子,次子都是驸马,虽然顾皇后被废,嫡长公主依然是乾元帝嫡出的公主,乾元帝并没因顾皇后而迁怒自己的女儿。

    前些日子,还特意下口谕宽慰嫡长公主,她又是太夫人嫡亲的外孙女,顾家对她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至于次孙的公主媳妇,生母虽是登上后位无望。可在后宫里颇为得宠,顾家尊贵时。尚且对她恭敬有加,如今顾家今非昔比,顾家更不敢亏待她了。

    儿子是定国公夫人生的,可也是太夫人的亲孙子,他们舍不下生母,难道就舍得生父和祖母?

    国朝只承认父系血统。

    只听过孝子贤孙为父亲而疏远母亲,没听过儿女为母亲而反抗父亲的。

    太夫人也是很有底气的,也越发瞧不上定国公夫人的张狂样儿,有她咱中支持,司徒氏被逼无奈之下,施展开全部手段,同占据主场之力的定国公夫人斗了旗鼓相当。

    其中最为痛苦的就是定国公,有一日,他当着妻子和司徒氏,以及太夫人的面说,“你若再闹下去,我休了你!”

    这句狠话大部分冲着定国公夫人说的。

    “休了我?”定国公夫人冷笑道,“国公爷还嫌顾家不够‘风光’的话,您尽管休了我,左右我一个苦命人,娘家有不顶事儿,活该被国公爷抛弃。我虽是性命不值钱,可国公爷和我的婚事是太祖高皇后玉成的,是御赐姻缘,您敢把这话当着陛下的面再说一遍?”

    御赐婚姻就算夫妻双方恨不得弄死对方,也不敢随便和离,或是休妻。

    赐婚很荣耀,可麻烦也很大。

    定国公再得到乾元帝宠信时尚且不敢对定国公夫人怎样,如今他若是休妻,顾家名声就别想要了。

    定国公夫人嘲讽的目光环视一圈,“不提赐婚,就是休妻也总得有个原因吧,实在不是为顾家辛辛苦苦的我犯了七出的哪一条?而且就算我背休了,国公夫人还能让她做?”

    司徒氏脸一红,“你误会了。”

    “哼。”定国公夫人冷哼一声,“你名分上是国公爷肩挑的妻子,是二房的夫人,不过,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在我手底下过日子?二房现如今也有了顾允泽承嗣,活着的夫人总没有死去的夫人会侍奉顾二爷。”

    司徒氏脸庞煞白,谁都明白她的身份并不地道,有很多有违礼教传统的地方,以前顾家荣宠极致,没人在意,此时若有人故意寻麻烦,司徒氏确实很难应付,起码在礼教体统上就站不住脚儿。

    定国公很看重司徒氏,心疼她这副可怜样儿,“你在胡说什么?顾家怎能逼死人?”

    “我也没说让二嫂做烈女啊,国公爷太着急了。”

    定国公对司徒氏的保护宠爱让定国公夫人心底在泣血,话语越发不客气,“做不得贞洁烈女的人,我怎么说都没用。我可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从你嫁进顾家后,顾家就没个太平,这让我不得不信命数儿,国公爷,我也得为儿子们着想,她的命格不说不好,可一定同顾家又相冲的地方。”

    “顾家的兴衰同她无关,更同虚无缥缈的命格儿无关。”

    “您说这些不管用。”定国公夫人笑道:“您又不是算命的?”

    太夫人拉住司徒氏的手臂,轻轻的拍了拍,司徒氏面色好转许多,对太夫人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仿佛对定国公夫人步步紧逼很无奈,又挨着都是一家人,她只能自己受点委屈,以保证顾家的太平平稳。

    她这番表现不仅打动太夫人,也让定国公彻底站在她这边,“我虽是休不了你。把你送去庄子上静养还是能做到的。你可以试试看。阿泽会不会为你说话!为你违抗我?!”

    “我儿说得对。你再胡搅蛮缠下去,借用下作的命格儿之说陷害我的好儿媳,便是拼着脸面不要,我也要去宫里同陛下好好说道,说道。儿子是你亲生的,莫非他们就不是顾家子?有你这么个糊涂娘,他们才跟着受罪呢。”

    “你可真厉害。”

    定国公夫人直接面对司徒氏,“什么都没说就让国公爷和太夫人向着你。这一点我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你的。”

    “国公夫人……”

    “你别叫我。”定国公夫人阻止司徒氏,转头对太夫人道:“我也是为儿子和顾家着想,您说我手段下作,不信我寻来的高僧,我想请来的人是天算,母亲连天算都不信吗?您总不会想着从此顾家一蹶不振罢。”

    “这个……”

    太夫人也对最近顾家状况频出而满腹猜忌,原本好好的峥嵘鼎盛的顾家,怎么就跟倒了的葡萄架似的,怎么都扶不起来?

    她本就信命的,想着万一能破解的话。许是顾家还有希望?

    不过,纵使这么想。她依然把司徒氏护在身边,“就算天算来了,她也是我的好儿媳。”

    “天算同阿泽是至交。”定国公道:“不是看在阿泽的面子,天算能被你请来?”

    “国公爷这是怀疑天算的品行?”

    “怀疑到谈不上,不过,我不信命儿,更不信她克顾家,此事休要再提起。”

    定国公最近几日一直在反思,一直想着是谁设计顾家,所以他面露倦怠,下眼袋都是黑的,精神也赶不上以前,多日的苦思倒是让他脑袋转悠得灵活了一点,“陛下几次三番下旨,就是不想阿泽同顾家后宅牵扯太深,陛下想让阿泽做纯臣。”

    他的食指虚空点着定国公夫人,“你若还想依靠阿泽,就别什么事都指望他,都去烦他。你我的婚事的确是太祖高皇后玉成的,可陛下若是不待见你,你也没个下场。多年夫妻,我奉劝你一句,别把陛下对你的宽容想得太高。”

    说到此处,定国公唇边露出几分苦笑,自嘲,“顾家全算上也抵不上阿泽一人。”

    司徒氏低头却皱紧眉头,因定国公这句话若有所思。

    乾元帝对顾天泽宠爱正常吗?显然不正常,百官都盯着,可乾元帝依然如故且继续荣宠顾天泽且百般为其着想,百般维护,甚至给顾天泽建功立业创造一切便利的条件。

    顾天泽不是没本事,可若没有乾元帝的鼎立相助,他也绝没有今日的战功赫赫。

    在司徒氏心里一直希望允泽有顾天泽的机缘,所以才会欣然接受允泽,这个同顾三少相似的名字。

    她晓得允泽的将来一看定国公,如今看定国公有些靠不住,那么允泽若是得乾元帝另眼相看的话,便是荣国公爵位被夺,乾元帝也会另外赐爵位给允泽。

    龙凤胎本就难得,允泽又乖巧听话,只要寻个机会让乾元帝见到,说不定……允泽会得皇上另眼相看。

    “国公爷信不过我,不请天算,我听您的。”定国公夫人缓缓的说道:“最近家庙总是不安稳,国公爷有司徒夫人相伴,想来九泉之下的二哥不怎么高兴,既是司徒夫人眷恋红尘,不想做烈女,我看不如给早逝的二哥结个冥婚,总好过他在地底下孤单一人,无人侍奉。昨儿我听说国子监祭酒的爱女病逝,年芳十八,正是好人选。”

    “你……”

    司徒氏万万没想到定国公夫人会提出这样阴损的主意。

    定国公道:“胡闹,胡闹。”

    “怎么是胡闹?我也是为二伯着想。”定国公夫人得意的一笑,王四爷找机会送进来的妈妈果然管用。

    *****

    “瑶儿,这些人原本是我为你准备的。”王译信按了按额头,苦笑道:“你都送去给你婆婆去了?你还嫌定国公府不热闹?”

    王芷瑶抿嘴道:“定国公府的琐事唯有停不下来,皇上才会把他们送出京城去,况且若是没人相助且在身边提点,以三少生母的性子早就被司徒夫人生吞活剥了,宅斗,只有分量相当,才斗得起来。”

    既然她也赞同王译信的设想将顾家送出京城去,总不能所有的事都由王译信做,王芷瑶也没想得了好处后,还做无辜纯洁的白莲花。

    不是她小看婆婆,只是司徒氏更有心计一些。

    王芷瑶尚在闺阁时,王译信就准备了不少能用的陪房,根据王译信上辈子的经验,陪房也得有通晓阴狠下作手段的人。只是后来女儿嫁给顾天泽,这些陪房都用不上了,他便放在庄子上养着。

    王芷瑶把陪房要去送给定国公夫人,让顾家宅斗更势均力敌,只有陛下彻底厌烦顾家,再加上王译信说项,乾元帝才又可能放顾家出京。

    “我对婆婆也是一片孝心,三少不会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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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情迷

    当王芷瑶得知,给定国公夫人送去的‘谋士’提出了冥婚的主意后,呆愣半晌,这位实在是找准了司徒氏的弱点。

    一旦给故去的人娶冥妻,结冥婚,活着的司徒氏又算什么?

    是妻?还是妾?

    再深究的话,司徒氏到底是定国公的人,还是故去的顾家二房的人?

    本就有些不地道的身份,司徒氏根本扯不清楚,全赖乾元帝的支持,可眼下乾元帝还会给顾家脸面吗?

    王芷瑶看出王译信跃跃欲试,就算这件事在朝廷上没人提起,王译信也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我同国子监祭酒算是旧相识,还是同年,当初一起入翰林院。”王译信眼睛亮得渗人,“以他的性情极有可能给故去的女儿结冥婚,嫁谁不是嫁?”

    “逼得太紧,我担心她拼死一搏,她绝对不会为妾的。”

    司徒氏纵有不好,她本身也有为妻的坚持,王芷瑶不愿意王译信过多的插手,最后逼得司徒氏再放大招。

    “原本的计划不就是让她们势均力敌?爹,这事您别再管啦。”

    王芷瑶按住王译信,轻声说道:“我晓得您疼我,用尽全力护着我,我也敬您,想孝顺您,以您的身份总是关心顾家的家事,让外人看到也是不妥的,不如……在一旁留意着。”

    王译信总是冲锋在前,陷入宅斗中,她看着也觉得心疼。

    女儿温婉回护之心让王译信身上的毛孔都似张开一般,舒服得不了,眼睛也不由得有几分潮湿,盼了两辈子,不就是盼着瑶儿能原谅自己?

    把他当作真正的父亲看待。

    女儿虚伪的孝心,他并不稀罕,瑶儿在他面前撒娇,为他着想,或是寻求他保护,这些才是王译信所求。

    前生站在妻女坟前的影子逐渐淡去……王译信背对着王芷瑶抹去眼角的泪水,盯着屋子里摆放的景泰蓝描金花瓶,救赎,这就是救赎,压在他身上的大山卸去了一大半。

    “剩下的日子……瑶儿,我得好好待你娘,教养淳哥儿的儿子,我的孙子——嫡子嫡孙。”

    王译信并非只想补偿王芷瑶,还有蒋氏和儿子需要他。

    “等将顾家送出京城后,我想娘也该回来了。”王芷瑶笑着说道:“有娘陪伴,爹会很开心吧,哥哥一直随嫂子的外祖父读书,此番会试名次必然不错,没准哥哥能也弄个探花,到时就是一门双探花,父子两进士。”

    “我宁可你哥哥中状元,也不想要双探花……”

    “也是。”王芷瑶调侃道,“爹说得对,凭什么您当年考第三,我哥哥也得考第三,成全双探花?!还是做状元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国朝会试,五分才华,二分机遇,三分名气。

    王端淳纵使比同科举子才学稍差,背后有王译信,尹薄意,以及顾三少的支持,他的背景强硬便是这届举子都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他。

    对其余举子稍欠公平,可国朝会试本就是相对公平,在一个看家世,看靠山,看爹娘的时代,能有相对公平就不错了,何况王端淳的才学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经过多年的苦读,虽是应变能力差一点,但基本功绝对扎实。

    尹薄意对爱婿也是倾尽心血,王译信再忙也会专门写信过去指点儿子功课,传授他读书,科举的经验,别小看了这些经验和门道,绝对属于不传外人的机密。

    “我和淳哥儿岳父都是能拉得下脸的,不怕旁人非议。”王译信面色如常,“给淳哥儿造势的事儿得先操办起来,不用等淳哥儿回京。若有机会,在科举会试前让淳哥意外见皇上一面,淳哥儿的状元之位就更稳了。”

    “如此,我给三少送个口信?”

    “你爹我一样可以做到,虽然赶不上阿泽,但这点小事用不上阿泽出面。”

    王译信瞪了不信自己的瑶儿一眼,“别把你爹看得太没用了。”

    “是,是,是,您是光,您是热,您是官场的神话。”

    “调皮!”

    王译信绷不住宠溺的一笑,王芷瑶有哪会不明白父亲是真心为三少着想,提前安排乾元帝和王端淳碰面绝对是自私自利的‘奸佞’才做得出的事儿。

    他一力为王端淳科举铺路,对他的名声绝对影响不小。

    察觉出瑶儿担心的目光,王译信道:“我有分寸,淳哥儿值得。况且名,利都是浮云,淳哥儿是我子嗣,本身才学又不差,我为人父自是要用正常科举路上为淳哥尽全力。况且就算我不做,旁人会少了议论?”

    以王译信如今的地位,就是什么都不做,等王端淳高中后,一样会有人说王端淳有个好爹!

    除非王端淳这辈子不走科举之路。

    王译信侃侃而谈,同王芷瑶说起会试的门道,以及这些年他经营下的人脉,他们甚至比王译信记得都清楚,王端淳的字体,文风,用词特点,甚至不用王译信开口,王译信的故友,同党会提前把事情做好。

    “这是我给淳哥儿润笔后出得诗文集。”

    “是哥哥写的?”

    王芷瑶看着做工精美的书卷,翻看了几页,放心了许多,书上的文风同王译信相差很大,应该不是王译信代笔的,“哥哥的脾气耿直,方正,这是他的优点,爹,您也别太事事为他着想,反倒弄得哥哥不自在。”

    说句不好听的,王端淳绝对是王译信为他耗尽心血,人脉,他还觉得多余,想凭着真正本事应试的传统读书人。

    他不会感谢王译信的付出,而会觉得侮辱了他。

    王端淳是好人,是一个忠厚,踏实的人,王芷瑶提醒道:“给哥哥谋划,也得顾及他。”

    “是得悄悄来,淳哥儿的脾气也不晓得像谁了。”王译信点头道:“书我给他出了,其中的瑕疵,我也帮他改了几处,我不会寒了他上进的真心。”

    “夫人,侯爷回来啦。”

    “三少?!”

    因为顾天泽练兵和乾元帝不准他回京的口谕,王芷瑶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正是想得紧,不是有孕在身,她都想骑马去京城看他。

    还没等王芷瑶起身,房门被推开,顾天泽挺拔若松柏的身躯出现在眼前,盔甲为卸,一袭戎装,英气的俊脸被晒成古铜色,冷淡几乎冷酷的眸子在看向王芷瑶时,化作一抹柔情,格外的动人。

    “别动!”

    顾天泽见王芷瑶上前,后退一步,除掉头盔,“我身上凉,甲胄太硬。”

    “你们退下。”王芷瑶把上前帮顾天泽卸甲的奴婢赶出去,亲自动手卸甲,“我哪有那么娇贵?三少身上怎会凉呢。”

    “小心,小心点。”

    顾天泽虽是任由王芷瑶围着自己忙碌着,嘴上不停的叮嘱小心。

    王译信识趣的离开屋子,出门前给顾天泽一个警告的目光,别累坏了瑶儿,顾天泽一心扑在王芷瑶身上,还不忘回了岳父一眼,等岳母回来,您就明白我啦。

    “小七,你……胖了,好。”顾天泽一把将想了很久的人搂在怀里,欣慰的说道:“胖了好,胖了好。”

    “……”

    王芷瑶忍不住踩了他一脚,“哪里好?讨厌的三少,你不知不能说我胖?”

    她从顾天泽怀里挣脱出来,上下看着自己,冲到镜子前,手摸着脸颊,皱眉道:“很胖吗?很明显吗?”

    寻常照镜子根本看不出自己胖,稍觉得不妥,也会想孕妇都会胖,听顾天泽一说,她好像真得胖了很多?!“都怪我爹,非要我进补,孩子没补上,都补我身上了。”

    她怀孕已经将近五个月,小腹微凸,只能穿宽松的衣服,是不是衣服显胖的原因?

    每个十天都会有经验的妈妈为王芷瑶摸胎,就怕胎儿太大或是胎位不正,生产时候出危险。

    王芷瑶听妈妈们说话后才懂得这群顾天泽和王译信找来的妈妈到底有多专业,就算胎位有问题,她们也可以通过调养等手段让胎位正常。

    当然专业人士太少,仅供给顶级贵妇使用。

    顾天泽眼里闪过好笑,怕胖的小七太可爱了,从身后把不停抱怨的小七揽在怀里,镜子里映出他们相依的身影,顾天泽的手轻轻摸了摸凸起的小腹,随后手透过衣襟钻了进去,王芷瑶忍不住想躲,打了哆嗦,耳垂一热,耳边,脖颈落下浅吻,“三少。”

    “这胖了……”

    顾天泽的手已经滑到胸口,一边轻吻,撩拨小七,一边看镜子里的她羞红,难耐的脸庞,“小七不喜欢吗?丰满许多,我都……握不住了。”

    王芷瑶双脚没了力气,只能依靠身后的人,似蔓藤一般攀附住他,身上随着他的手游走而发热,似悲似喜的喃咛:“三少为什么……为什么回来?”

    就是为了撩拨她?!

    “我记得答应过你。”

    顾天泽把王芷瑶的身体转过来,低头吻住她的嘴唇,“答应过……让王端瀚这辈子考一辈子乡试,答应帮你哥哥会试……成功。”

    他绝不承认自己太想念小七!

    王译信就是再不理会王端瀚,也不会睁眼陷害他,顾三少可以,“答应过小七的事儿,终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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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用心

    顾天泽有多忙,就算王芷瑶没有亲眼见到,猜也猜得到,不是她自信,若三少不忙,纵有乾元帝口谕,顾天泽也能偷溜回京同她相聚。

    宁远侯经营宁远铁骑好几十年,宁远铁骑被宁远侯打上了属于深深的烙印,虽然他们还是乾元帝的子民,可他们对宁远侯也保持着足够的尊敬和爱戴。

    校场演武宁远侯败于顾天泽,名传天下的困阵被顾天泽攻破,再加上乾元帝命顾天泽整军宁远铁骑,这一切对宁远侯的威信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然因为军队特有的将士对主帅的忠诚和信任,宁远铁骑精锐纵使佩服顾天泽,对整军一事也多有抵触反感。

    顾天泽可以凭着乾元帝的圣旨,规整他们,可让他们真正信服,全心全意的追随顾天泽去疆场拼杀,顾天泽还有很多需要做的。

    毕竟宁远铁骑差不多算是宁远侯的私军,从副将到士兵同宁远侯牵绊很深。

    宁远侯从本心上根本不想把这支铁骑交出去,他以兵败为名闭门养伤,看似不再管事儿,顾天泽整军收编宁远铁骑精锐的所作所为瞒不住他一分一毫。

    乾元帝几次按时宁远侯主动退养,在宁远铁骑面前推崇年轻主帅顾三少,他就跟听不懂暗示一样,装死得彻底。

    按乾元帝以前的脾气,早把不识时务,不知进退,把国朝的精锐当作自家私兵的宁远侯给拿下了。

    阻止乾元帝这么做的人,是顾三少和西宁公蒋大勇。

    他们理由也很充分,顾三少自信就算没有宁远侯相助,他也能让宁远铁骑心服口服,奉他为主帅。

    西宁公蒋大勇拽着乾元帝的龙袍大哭,说着当兵不容易,当一军的主帅不容易,宁远侯为国戍边关外这么多年,求乾元帝看在往日的功劳和他的忠心上,网开一面。

    同时蒋大勇也说,宁远侯虽然有些不知进退,若乾元帝对老将太过严苛,会让军中士气低落,毕竟年轻一代的将领除了顾三少外还略显稚嫩,需要老将扶上马,送一程,甚至某些时候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将压阵中军。

    况且宁远铁骑驻军京城近郊,一旦被有心人蛊惑,哗变生事,就算乾元帝能镇压得住宁远铁骑,可这些于国有功,彪悍的精锐死在国朝人手上,太可惜了。

    真正的将士应该不畏生死,奋勇杀敌,他们就算战死,也该是面向敌人,背面国朝帝都,倒在冲锋的路上。

    乾元帝被蒋大勇震撼到了,什么叫于国尽忠,什么于君忠心,看蒋大勇就是了,被宁远侯等不肯交权的老将说为蠢货的蒋大勇才是真正难得的人。

    他对蒋大勇自然后赏,设御宴款待蒋大勇,结果……蒋大勇喝醉后把实地都被乾元帝套出来了,方才说得那番话……是由王芷瑶友情提供的。

    蒋大勇醉眼迷蒙的拉着乾元帝道:“王老四也给我写了满满一张的说辞,他还说减少了之乎者也,可臣背了三天实在是记不住啊,见陛下刻不容缓,若老臣话语太粗俗,按照小妞妞的说法,拉低国朝将门的文化素养,而且老臣肚子里有货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弄不好会让陛下想偏了,所以……”

    “所以朕亲封的燕国夫人就亲自给你写了?”

    “还是小妞妞写得好,简单明了,好背不说。”蒋大勇根本就没看出乾元帝的心思,一个劲的夸自己外孙女,赞道:“陛下,臣不是自夸,就冲小妞妞写得那几句话,臣听后热血沸腾,恨不得再为国朝厮杀几年。老臣如此,国朝将士也会如此。”

    “哼。”

    “陛下也很英明啦。”

    蒋大勇似安抚一个抢不到果子吃的孩子,笑道:“把懂得将心,军心的小妞妞指婚给顾天泽,陛下,再没比他们两个更相配的,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缺不了谁。别看臣女婿王老四对臣恭敬着,王老四也随顾大人出征过川中,可他离着懂得军心,还远着呢。他还是看不起俺们这群大头兵,辞藻再华丽,听着空洞洞的,应付事儿而已。”

    “别对你女婿要求太高,他毕竟是朕的文臣。”

    乾元帝为王译信辩解,文臣懂得将心,他才需要担心的好吗?

    而且让谪仙同大头兵混在一起,彼此交心,那画面太美,乾元帝不忍看呐。

    哐当,蒋大勇身子一歪,直接醉倒在酒桌上,鼾声大作,睡得很熟,乾元帝看后摇摇头,指着蒋大勇问身边的怀恩,“你说他是真醉了,还是给朕装醉?”

    怀恩抿嘴一笑,“不管是真醉,还是装醉,陛下高兴就好,奴婢可有几日没见陛下笑得开怀了。”

    自打废后起,乾元帝有冷笑,有嘲笑,有坏笑,有苦笑,就没有真正快活的开怀大笑,怀恩晓得乾元帝心里憋着一股气,这股气伤身体啊。

    “送大勇出宫罢。”

    “遵旨。”

    乾元帝目光深邃,喃喃的说道:“看在阿泽和大勇的面子上,朕再给宁远侯一次机会!”

    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宁远侯把宁远铁骑当作私兵看待,国朝开国皇帝太祖高皇帝也是凭着牢不可破的兵权黄袍加身,乾元帝虽然不会用文臣压武将的做法,可对兵权一直很重视。

    因此他更喜欢蒋大勇这样聪明,识时务,又忠心耿耿的人,虽然蒋大勇也有私心,处事有时候让乾元帝很头疼,但这也是蒋大勇可爱率直之处。

    相依相恋的两人并肩躺在床榻,顾天泽小心翼翼的搂着爱妻,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蒋大勇入宫的表现,“小七也很厉害,陛下同我说,要珍惜你。”

    其实就算乾元帝不说,顾天泽也不会移情别恋,亏待了小七。

    “三少很高兴?”王芷瑶听顾天泽说话才想起这件事,“当时看外公追着爹跑,爹差一点拿竹板打背不下来说辞的外公手板,我看外公太可怜……爹也太可怜。”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捶着顾天泽的胸口,“真的,我爹都快被外公虐哭啦,其实我爹写得那份说辞,不是很难背的,听口头话,后面还附赠了一首爹亲自写的诗词,很恢宏,很壮丽。”

    那首诗充分展示王译信的才华,足以传诵千古。

    “可惜外公记不住,这首词还没人知晓。若随随便便的传扬开去,太可惜了。”

    “等我凯旋,让岳父赋诗。”

    “嗯。”

    王芷瑶信任的点头,丝毫不怀疑顾天泽会失败,也不怀疑王译信的诗词配不上名将顾天泽的战功。

    “我随便教了外公几句,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其实若没有外公的神奇发挥,我也得不到皇上的称赞,将心军心……我哪里会懂?外公太疼我,总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我。”

    皇上的另眼相看和宠爱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王芷瑶比国朝大多数女子多得见识,不是因为她天资聪颖,只因为她有个穿越的灵魂,她所知在她的时代人人都知道。

    她从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强,也许国朝也有女子这份见识,可惜她们没有机会而已。

    越来越酥软的身体让她忍不住按住顾天泽的手,眼里盛满情潮,“你……别再撩拨……嗯。”

    天,王芷瑶推不开顾天泽,他眼睛亮得惊人,吻也炙热的惊人,“小七,小七。”

    王芷瑶推他的手改为攀附在他身上,似被他的灼热影响到,缓缓闭上眼睛,她的顺从,更助长顾天泽的气焰,练兵的人血气本就充足,顾天泽又正值人生最好的时候,长时间练兵,就是看母猪都成了西施,何况小七在他眼里就是西施。

    “慢一点,别伤到孩子。”

    “……”

    顾天泽闻言,闭上眼儿,费劲的按下欲望,重新把小七搂在怀里,摸了摸凸起的肚子,等你出来,我再找你算账!

    他担心孩子,更担心小七承受不住。

    “三少?”

    “阿四,准备凉水。”

    顾天泽起身对外吩咐,背对着王芷瑶,实在怕再看一眼,他的自制力和理智会崩溃,“太热,你别担心,我……习惯了。”

    阿四亲自提着水桶进门,听见这话,暗自撇嘴,能不习惯吗?

    自家三少爷在成亲前就没少洗凉水澡。

    “其实……还是可以的……”王芷瑶红着脸,手指悄悄的卷着顾天泽的衣角,“轻一点,慢一点。”

    顾天泽回头,眸子兴奋,低头吻住她的嘴唇,慢慢的放松身体,手背轻轻划过她脸颊,“来日方长,我等得。”

    不再犹豫,他狠心离开。

    屏风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王芷瑶眼角潮湿,在这一刻她不再后悔同原主互换灵魂,在她的时代真正的爱情已经成了一件奢侈品,她却在本该三妻四妾的顾三少身上找到了专一。

    顾天泽重任在肩,可他还记得对自己的承诺,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少爷。”阿四侍奉顾天泽洗冷水澡,压低声音道:“王端瀚登门来探望四爷,说是奉了祖母的命儿。”

    顾天泽身体沉入冷水中,“不用理会他。”

    王译信所有心血都在王端淳身上,王端瀚只怕会失望的,顾天泽在回京之前,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科举会试自是万众瞩目,乡试容易被忽略。

    “四叔,当侄儿求求您,您帮帮侄儿罢。”

    王端瀚跪在王译信面前,凄苦的说道:“王家再无人中举的话,就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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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拒绝(求粉红)

    王端瀚瞥见王译信面色复杂,却没开口说话,暗自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继续哭诉,“四叔,王家毕竟是本家啊,侄儿和叔伯兄弟不敢麻烦四叔,可在举业关系王家兴盛,也是祖父临终前心心念念的事儿。”

    “您纵使心里也有怨气,此时也该平了。”

    王端瀚再想起以前王译信百般为其谋划且受宠的日子就跟做梦一般,想到如今的落魄,被人轻视,受尽昔日同窗好友冷漠,讥笑的目光,他无地自容。

    原本以为他也算是乾元帝回京平定太后乱政的功臣,即便不如王译信等人,起码他在关键时候把王芷璇弄出宫来,可是……他等来等去,就没等到乾元帝任何表彰他的意思。

    王译信只是让人传话问他,去不去泰山书院读书?!

    泰山书院虽是有名,可离着锦绣富贵的京城太遥远,他怎舍得京城的一切去质朴的泰山书院?

    于是他严词拒绝王译信的建议,一心等着乾元帝的恩赏。

    王译信见他再无向学的心思,便彻底的撩开手,把他送去泰山书院重拾课业,已经是王译信唯一能为他做得事了。

    乡试临近,王端瀚捧着略显陌生的书本不知所措,以前倒背如流的东西,如今变得生涩难懂,他师承王译信的飘逸字体,也因整日醉生梦死,不曾勤练笔法,变得寻常起来。

    挂在墙壁上那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横幅似在嘲笑他的愚蠢。

    王端瀚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同松柏的身姿此时变得佝偻,他晓得凭如今的状况去参加乡试,只能落第……落第下次再考也不是不行,可是王家今非昔比,他也不再是王译信最疼,最看重的儿子,一旦他这次乡试落第,在王家他根本没地位了。

    他脑袋空空,口袋也空空,往日结交的‘才子名士’在京城文坛根本排不上号,根本不可能为他扬名,以前他还能借助王芷璇的安排偶尔参加几次上档次的文会。

    此时,不说王芷璇不知在何处,就是四皇子都被皇上赶去守皇陵,谁又能瞧得上他?

    不是旁人还顾及几分王译信,以他上次乡试的表现,以及如今的名声,这次乡试门都不一定进得去。

    眼盲心盲的祖母文氏早就不知把曾经最看重最喜欢且亲自抚养长大的孙子忘到何处去了。

    王端瀚比王端淳还大上一岁,王端淳已经娶妻生子,他……嗣母纳兰氏倒也为他张罗婚事,可新娘人选不是小门之女,就是商户千金,王端瀚怎能受此侮辱?

    就算比不得王端淳娶尹薄意之女,也总能得个朝廷重臣的闺秀吧。

    他以不愿分心的借口拒绝嗣母纳兰氏的好意,纳兰氏见此,更是一心扑在自己的儿女上,懒得过问王端瀚的任何事儿。

    他在王家地位尴尬,毕竟他是王译信的骨血,王家人不会亏待或是欺负他,但王家长辈也不会管他或是优待他,对他一惯是水波逐流,他爱如何便如何。

    这段日子王端瀚已经想明白了,面子,尊严,骄傲屁都不算,王译信在京城为王端淳会试造势,即便王端淳还没回京,京城已经听闻他的才名,兼具尹,王,李家众长,便是名声比王端淳更好的举子都满眼的欣羡。

    这次会试,王端淳被看作最大的热门之一。

    王端瀚在酒肆听到这话,心如刀绞,宿醉时,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高中状元,以庶子身份迎娶高门嫡女的情景。

    王端淳夺了他的一切。

    他如今只能跪在抛下恨意,尊严,骄傲跪在王译信面前苦苦哀求,求曾经把最好的一切捧在他眼前的‘父亲’给自己一点机会。

    王端瀚以为自己以前就算不靠王译信的扶持,依然可以位列京城四杰,尝尽人情冷暖,他才恍然大悟,离开王译信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不敢再叫王译信父亲,跪着爬两步,拽着王译信的袍袖,含泪道:‘四叔,求求您帮帮侄儿,帮帮王家。”

    王译信长叹一声,一直没开口,他同王端瀚一样,心思百转千回,眼前王端瀚衣衫褴褛,饱经风霜,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同他相似的眉眼满是凄苦之色,很难想到几年前王端瀚是一位才高八斗,俊秀煌煌的少年郎。

    是不是心疼?

    王译信是心疼的,王端瀚不是屡次三番伤他,算计他,陷害他的王芷璇!亲生儿子落到如此境地,就算是被亲生儿子捅过一刀,王译信也会觉得心痛。

    但是……眼前的一切该怪他?

    他没有为偷偷的为王端瀚谋划前程?安排学院?

    他自觉比上辈子对王端淳更尽心,如果他此生再把王端瀚收在身边,他午夜梦回怎能有脸想念儿子?

    “瀚哥儿,你为何要来寻我?!”

    王译信甩开王端瀚的拉扯,缓缓的合眼,“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王家。”

    就算王译信可以忘记前生同王端瀚分道扬镳的争吵,忘记今生王端瀚做了多少的错事,他始终无法忘记王家族人是怎能对自己的。

    当年……他承担了一盆盆的脏水,任人唾骂,王家为讨好太子,竟然逼死了蒋氏,也有此……他一辈子无法洗清罪孽,瑶儿再不肯原谅他。

    “我已经给族长去信,分宗了,以后王家是王家,我这支将另奉祖宗,迁居京城。”

    “四叔!”王端瀚忍不住大哭,“四叔啊,您不能这么做,想想侄儿……您只需要抬抬手,侄儿的日子就能好过不少,以前都是侄儿的错,看在……看在血脉的份上,您不能不管侄儿。”

    “来人,送瀚哥儿回去。”

    王译信起身往外走,王端瀚绝望之下飞扑过去死死抱住王译信的大腿,“……我不敢叫您父亲,可您真得我亲爹呐,儿子纵使有错,您就眼看着儿子被人践踏?眼看着儿子娶粗俗的女子为妻?眼看着儿子穷困潦倒?您不是狠心的人啊,您说过会给儿子最好的一切,您的一切会交给我继承,我不敢求太多,也不敢同淳哥儿比,您就不能稍稍的怜悯我一点?”

    “您把我生出来,却又不管我,为何当初要生我?为何不再我初睁时,把我掐死?也省得我受尽……苦楚。”

    “您不该是心狠的人。”

    “你错了。”王译信摸了摸王端瀚的后脑,自嘲的叹息,“世上最狠心的父亲就是我!最偏心的父亲也是我!瀚哥儿,如果有上辈子,我会疼你宠你,这辈子我没办法……对你没有办法。”

    “来人,送他回去。”

    王译信的力气比王端瀚大得多,很容易拉开他,极速离开。

    王端瀚伏地嚎啕大哭……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侯府的下人好半脱半拽得把王端瀚送出府门,王译信听到回禀后,缓缓的说道:“以后不要让他再登门,也不必同我说他的消息。”

    “是,侯爷。”

    “慢。”

    王译信抬手,目色复杂,“还是让人跟着他罢。”

    “侯爷?”

    “我怕他被谁利用了。”王译信道:“我同阿泽太过耀眼,树敌太多,难免有人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

    “要不奴才将瀚少爷送去庄子上?”

    这才是解决隐患的最好办法,在王译信的庄子上,王端瀚不缺吃穿,反而会过得比眼下好。

    王译信经过多年的经营,家底颇丰,王端瀚今日得穿着便是侯府的下人都看不上眼儿,也不晓得他是故意的,还是果真贫苦。

    “不让他参加乡试,他会疯的。”王译信叹道,“让人盯着,有异常速速回禀我。”

    “遵命。”

    晚膳时,王译信虽然尽量保持着平常的状态,但偶尔的晃神,发愣让人看着揪心,王芷瑶不知王端瀚来过,“爹是想娘了吧。”

    “……”

    王译信尴尬过后,感激的向顾天泽一笑,不是阿泽帮他瞒着,瑶儿一准会多想,好不容亲近的父女关系,他不想因王端瀚再被破坏了:“当我是你和阿泽新婚燕尔?”

    王芷瑶羞红了脸,“我不信娘回京,您还能保持一本正经。”

    “我想得是朝廷上的事儿。”王译信解释:“一会我同阿泽去书房,瑶儿,你先回屋歇息,外面的事情本就不用你操心。”

    “您可不能累到三少。”

    “就你心疼他?!”

    王译信让人扶着王芷瑶离开,转头说道,“阿泽……”

    顾天泽放下茶盏,扬起漆黑深沉的眸子,“您的挣扎,我想我能明白几分,这也是您的性子,若您真是铁石心肠,小七同您也没今日。我也是即将做父亲的人了,血脉延续的触动……很美妙,也很不可思议。”

    王译信拍了拍顾天泽肩头,苦笑道:“你现在自是感觉美妙,等生下来,养大了,你就明白,做个好父亲很难的,阿泽,我也不知道现在做得是不是对的,左右我不能再后悔,就这样罢。”

    顾天泽勾起嘴角,看来他的计划要改一改了,不能再让王端瀚总是在京城出现……王家祖上不是琅邪王氏?

    祖籍可不在京城燕京,把王家送回老家,可比顾家送去云贵简单许多。

    ps粉红双倍最后一天,求粉红票。王译信是本文最复杂的人物,他是真想做个好爹,又因为性格上的弱点,人性上的缺陷,他总显得很渣。不过夜一直认为他不是真正的渣爹,要不然也不会让他重生了。夜保证本月必然会完本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笑话

    乌衣巷在当年的建康,按照今日国朝的地理位置来说,在江南南京。

    顾天泽笑意更浓上几分,江南乡试被北六省更择取率更低,王家年轻一代不努力绝无高中的可能。不过江南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王家迁移回去,起码不会过得太贫苦。

    比顾家准备去的云贵更适合居住。

    “阿泽……”

    “嗯。”

    顾天泽眨着无辜的眸子,“岳父又事?”

    王译信反倒弄得不大好意思,“你方才想什么?”唇边的笑容好让人心冷,他才不由得问了一句。

    “军中的事儿。”

    “宁远侯?”

    “岳父不必担心,宁远铁骑不大听话,我还压得住。”顾天泽自信的一笑:“没事,皇上既然给宁远侯留下最后的机会,我自是听陛下的命令。”

    看看宁远侯怎么把最后的富贵折腾没了。

    “小心为上,西宁公也是为军中好,并非有意保着老将让阿泽为难。况且他入宫也是我和瑶儿同意的,阿泽……我们并非只想着外人,你比谁都要紧,无论是名声,还是功绩,不容任何人非议。”

    “我是小孩子分不出好赖?!”顾天泽俊脸上露出恼意,“岳父这话让人伤心,于公于私,外祖父做得无错,他为小七同我操心,好处都给了我们,我若是怪外祖父,还是人子?”

    顾天泽起身就往外走,王译信一把拽住他胳膊,声音拉得很长,“阿泽……”

    “我没把岳父和外祖父当作外人,也请你们莫要把小婿当作心胸狭窄,不知好歹的外人,便是外祖父打我手板,我也心甘情愿的受着。”

    被父辈打手板,教导为人的道理,一直是顾天泽求而不得的。

    乾元帝太宠他,他也在皇帝面前太谨慎,从没犯过过错,所以从小到大父辈没人打过他,自然定国公也没全心为他着想,为他安排前程,更别提保护他了。

    “也许,我父亲有过,可惜他同我的想法差太远。他给我的保护,教训,我理解不了,也无法遵从。”

    顾天泽看着王译信道:“您不擅长兵事,不懂兵书,我同你说兵书战法,你是一点都听不懂,甚至在您心底未必能看得上我麾下的大头兵,按照陛下所言,你不懂将心。但你对我的维护,费心为我安排的心意,我……很感激。天算说过,我在这两年有死劫,不晓得他是不是同岳父说过,你总是在为我忙着,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王译信本不求顾天泽感激,然今日女婿说出这番话来,他心底亦有感动,畅快,对一个人,可以不求感谢,但若那人把一切当作理直气壮的正常事,也让人伤心不是?

    “我不否认瑶儿是主因,可是我也不希望见国朝的将军死于算计。”

    顾天泽死得在悲壮,再轰轰烈烈,再有功劳,他也……死于力战而亡,乱箭穿心,尸身都无法补全,这也是乾元帝愤怒到极致的原因,哪个长辈舍得见到自己的孩子落得这种下场?

    就算乾元帝用赤足真金为他补上身躯,为他制造铠甲,也让乾元帝心情好些,所以乾元帝只能杀人泄愤。

    他不高兴,那么国朝的人就都别笑了。

    算计?!顾天泽面上装做很听话的样子,心底却很不以为然,在国朝谁能算计到他?

    岳父还是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不知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以及默默的安排,这些事……他也不打算说给王译信听,不是怕岳父走漏风声,不相信岳父,而是岳父本就不耐烦党争,清高的习性没怎么变。

    人心险恶,心性复杂和朝政的暗流,还是少同岳父说得好。

    “三少爷……”

    阿四在门口低声道:“国公府有消息。”

    顾天泽回头问道:“又弄出什么事?”

    “是……说是太夫人准备给二老爷娶冥妻。”

    “什么?!”

    顾天泽很少理会定国公府的消息,一是信任王译信的作为,二是知道得多了,更伤心,何必为不相干的人伤心,三就是他也晓得岳父不怎么地道的暗算定国公。

    他管不也不是,不管仿佛也不好,权当作不知道,不过问,装傻装得彻底。

    但是,今日给早逝的二伯父娶冥妻?这是谁想出的主意?

    王译信尴尬的咳嗽两声,小声道:“是亲家母,看来亲家母身边有高人指点,阿泽……既是冥妻,也算是明媒正娶,你为顾家子,又在京城,不妨护着瑶儿去看看。你若不在的话,我是死活不能让瑶儿去国公府的。”

    “哪家的闺秀?”

    “国子监祭酒之女,太夫人让人给三少爷送信,请你务必去一趟,三少奶奶也要去,这是国公夫人说过的。”

    还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这……这哪是做妾的?

    “司徒夫人该如何?”

    “听说老夫人已经顾不得司徒夫人了,府里最近没少有稀奇事发生,老夫人做梦都梦见二老爷来哭,寻了好几个和尚,道士都说二老爷在地下过得不好,缺人陪伴,受人欺凌,老夫人只能选择结冥亲。”

    阿四把听来的消息说出来,“国公爷倒是拼死反对,可是老夫人一意孤行,国公爷不能不遵母命,只能暂时委屈司徒夫人。”

    “暂时委屈?”顾天泽唇边自然而然的多了一抹嘲讽,暂时委屈经常是自己父亲说得话,这话被父亲用在很多人身上。

    他还记得自己在宫里被欺负了,见不到皇上,姑姑也不愿意为自己出头得罪当时圣宠极高的高贵妃,好不容偷偷的跑到进宫的父亲面前……他的父亲见自己身上的伤口,很心疼,但却搂着他说,暂时委屈你一些。

    他傻过,天真过,以为亲生父亲说得是暂时是一日,两日,谁知他忍了大半年还依然被人欺负……他忍不了,也不懂得暂时委屈,他开始争夺乾元帝注意力,只有皇上能让他在宫里过得好。

    这些本以为遗忘的记忆,因为暂时委屈这句话重新被勾起来。以前他总想着父亲是疼自己的,只是对宫里的贵人无能为力,所以他要争,要斗,让父亲在贵人们面前不再轻易低头,他的父亲是平南的统帅,有着极为耀眼的军功,凭什么要在宫里的那群人面前谦卑?

    父亲不愿做的勾搭,他来,父亲不屑做的事儿,他做。

    顾天泽自嘲的说道:“这话我也听过,是三岁?还是四岁?我同小七去是得去一趟,去看看父亲怎么一脸愧疚的面对司徒夫人,同当初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是否是一样的,还是他此时对司徒夫人更愧疚,更有心无力。”

    “阿泽……”

    王译信略带几分担心,女婿的状态不对啊,“瑶儿有孕,你少些折腾,她还怀着你的血脉……听见没?”

    顾天泽道:“我记得。”

    怀着不安忐忑的心,王译信送走了顾天泽夫妻,在王芷瑶上马车前,王译信悄悄的提醒过,仔细阿泽。

    “侯爷,以姑奶奶的精明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

    王译信喃喃的说道,若是因为算计司徒氏而让瑶儿有危险,他……不得后悔死?

    “我也不能光在府上坐着了。”王译信收拾妥当出门去,寻找志同道合的同僚,对定国公发起最后的弹劾。

    原本还想等已经到达云贵的六皇子消息,没想到定国公夫人下手又准又快,倒是让王译信有了几分的措手不及。

    王芷瑶靠在顾天泽坚硬的肩头,轻轻摩挲着他紧绷着肌肉的胳膊,“像岩石一样,咯人。”

    顾天泽只能下意识放松自己的身体,让小七靠得更舒服一点,放松了,仿佛也那么生气,郁闷。

    “三少,我们给他娶名吧。”王芷瑶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晓得我爹在翻书,写了好几百个人名,外公却对我说,贱命好养活,不管我生得男女,都是顶顶富贵的,外公担心太富贵不好,一直叫嚷着取个简单点,寻常点的名字。”

    “叫什么?你生了孩子就是大妞妞了,小妞妞给她?”

    顾天泽的胳膊挨了一巴掌,王芷瑶娇嗔,“谁是大妞妞?我要做外公一辈子的小妞妞。”

    “皇上说,孩子的名儿归他取。”

    “我就知道。”

    王芷瑶好不郁闷,“你的名就是皇上取的,咱们孩子的名儿也有他取?皇上好悠闲。”

    “天泽,不好吗?”在小七手心里写着自己的名字,顾天泽眼底的寒冰消融不少,“就算陛下不取,也轮不到我们取,香叶知道岳父跃跃欲试很久了。”

    王芷瑶笑道:“让爹和陛下去说,咱们在旁看着,看他们谁能争过谁,没准他们两个自认都是起名高手,互为知己的人能想到一起去。”

    “你是盼着他们想到一起?还是……”

    顾天泽嘴被王芷瑶的嘴唇堵住,她伸出舌尖勾勒他的唇线,“三少,不可说。”

    这回,顾天泽彻底忘记定国公的那句暂时受些委屈,夺过主动权,狠狠的亲吻他最宝贝的小七。

    *****

    定国公府邸,完全不似做喜事的样子,司徒氏称病面都没露,定国公脸庞冷峻,挫败的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眼前的宛若闹剧的冥婚。

    “三少爷,三少奶奶回府。”

    顾天泽同王芷瑶并肩进门,定国公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由得移开目光,似不敢再看儿子……闹剧,他在阿泽面前又闹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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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滚粗

    不知太夫人是不是被层出不穷的古怪事闹得狠了,她面容焦脆,容颜枯瘦,眸子闪烁躲闪,真如鬼神缠身一般,王芷瑶看后隐隐觉得定国公夫人做得太过了。

    冥婚大多很简单,充斥着道士,神婆等可以通灵的人,有大多在晚上接近子时,喜宴上不见热闹,反倒一股的阴冷古怪。

    顾天泽见此,让阿四取了斗篷过来,亲自披在王芷瑶身上,在礼堂上念念有词的神婆后背发凉,只听顾天泽说:“一切从简,我军营还有事儿。”

    要知道,为了冥婚的仪式,顾家争论不休。按照定国公的意思不办最好,女方国子监祭酒死活不同意,一个劲说自己的女儿不愁嫁,不是看在同顾家稍许的情分上,他才不会把故去的女儿嫁给顾二老爷。

    定国公夫人为了给司徒氏难看,一个劲鼓动大操大办,太夫人也的确是被吓得够呛,只要二儿子不来找她哭,她也不顾得疼惜司徒氏了,活人何必同死人争?

    因此这场冥婚非常正规,也非常的隆重盛大。

    定国公在母亲和妻子面前,再一次无能为力。

    此时,顾三少发话,定国公借此机会道:“别耽搁阿泽的正事。”

    太夫人和定国公夫人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神婆等人常年混迹市井,早就晓得顾三少得罪不起,她们更懂得生存之道,自觉的减少繁琐的仪式,定国公在旁看着,心底很不是滋味,莫非他低调内敛真得做错了?

    堂堂顾家主事人,世袭国公爷,竟然做不得顾家的主,让司徒氏……受了委屈。

    再看儿子顾天泽,把心爱的人护得滴水不漏,从没让儿媳妇受罪,无论儿媳是否出门应酬,儿媳都是京城贵妇中的第一人,王芷瑶去何处,再不喜欢儿媳的人也得笑脸相应。

    自然儿媳是燕国夫人,但爵位远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在准备结束通|灵状态时,司徒氏从门外走来,身后的奶娘抱着一双尚在襁褓中的儿女。

    她一身素白衣裙,只在鬓间带了一朵白绒花,素雅到极致让人心升涟漪,黑到深沉的瞳孔泛不起一丝波澜,莲步轻移,若清冷的百合徐徐绽开。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人乎?”

    王芷瑶难得的拽文一把,定国公夫人逼得太狠,司徒氏这是要拼死搏命了,毕竟司徒氏再有心机,她也不会让人任何人冒犯自己的嫡妻地位,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沦为笑柄。

    跟在定国公夫人身后的妈妈叹息一声,她早就同夫人说过,冥婚可行,但万万不能以正妻的身份接冥婚,可是夫人不肯听,她又能奈何?

    定国公在司徒氏出现时,从椅子上起身,“司徒……”

    “母亲。”司徒氏根本就没看定国公,穿过喜堂,来到太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福了一礼,“儿媳来此只想问母亲一事,二老爷这桩冥婚以妻结,还是行妾礼?”

    “这……”

    太夫人喉咙发紧,也晓得司徒氏是来闹事的,“儿媳啊,不过是一桩冥婚而已,你何必搅和的老二不安生?你一惯懂事,这回怎么糊涂了?”

    “并非儿媳糊涂,儿媳只是想弄明白,当日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抬我进门的人家到底想做什么,又把我二房夫人至于何地。”

    司徒氏看着太夫人,声音低沉:“并非儿媳不懂事,也非不孝顺母亲,可人活着,不就是争一个立身之所,争一个名分么?儿媳在闺中也曾受尽娇宠,出身世袭侯府,受父母教诲,出阁后,孝顺母亲,同妯娌友爱,为顾家开枝散叶,侍奉国公爷,儿媳不敢说做得尽善尽美,可也谨守妇道,女戒,不敢有任何七出之举。”

    “今儿,母亲接冥婚,还不许儿媳来问一问?”

    “母亲把我侯府嫡女当作何物?眼里可曾顾及侯府?”

    “儿媳……”

    太夫人讪讪的难受,司徒氏的娘家虽然在朝廷上地位不高,但好好的也是世袭侯爵,司徒氏的父兄官职不高,但足以守住爵位,谋一世富贵。

    相比较顾家起起落落,太夫人有时更羡慕司徒一家。

    “若你自愿殉葬,母亲也不会接下冥婚。”定国公夫人不顾身后妈妈的拉扯,出言嘲讽,“这回舍不得夫人的位置了。”

    “我同母亲说话,轮不到弟媳你来教训我。”

    司徒氏看都没看定国公夫人一眼,“长嫂入母,弟妹……大伯尚未续娶,你再看不上我,我也是顾家如今实际的长媳。”

    定国公瞪了定国公夫人一眼,道:“闭上嘴巴!”

    “国公爷……”定国公夫人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羞愤,还是被气的,许是都有吧。

    司徒氏同样没对时刻注意自己的定国公投去半分的目光,冷然道:“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可弟妹说我不舍得为丈夫守节,这话本就是不合道理,当初我进门时,是定国公娶的肩挑妻子,名分上在二房,定国公还活着,我为何要寻死守节?这桩婚事是皇上赞同的,也是娘娘下旨促成的。”

    “顾家若是看不上我,大可休了我,以后就算我常伴青灯古佛,也不会赖着不肯离去。母亲和国公爷可以嫌弃我,冷落我,不喜欢我,但你们不能羞辱我!折辱我娘家!更不能做妻不是妻,妾不是妾的勾当。”

    “……”

    所有人都被司徒氏说得哑口无言。

    王芷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对司徒氏的确说不上喜欢,更恼恨她几次三番算计三少,借着三少争宠生事,但是却不可忽视她的决然,如同她当年宁可拼着解除青梅竹马同表哥的婚姻,嫁给比她大将近二十岁的男人,也不愿意去同人分享表哥,受表哥的侮辱。

    “我也知道顾家如今正是在难关,所以我不敢说,不愿意说,只求顾家上下能齐心合力共渡难关,更不愿意让定国公为后宅分神,总想着退一步,再退一步,谁知……”

    司徒氏面色突然一变,眸光锐利的仿佛要嗜人灵魂,定国公夫人忍不住向后缩了缩身体,转头道:“阿泽……阿泽……”

    顾天泽眯起眼睛,王芷瑶默默叹息一声,看来司徒氏已经掌握了证据,毕竟行鬼祟之事儿,难免露出把柄。

    司徒氏一退再退,如今看来许是缓兵之计,也可能是骄兵之计,让定国公夫人大意,轻敌,然后她就可以在旁寻到破绽,司徒氏的耐性恐怕极好。

    “二伯母。”王芷瑶不屑定国公夫人所作所为,但司徒氏把一切捅破,定国公夫人固然没脸,三少等他们难道还能得好?

    王芷瑶暗自给自己鼓气,再忍一忍,等到把顾家送出京城去,天高地远,她就不用再为婆婆收拾残局了。

    “祖母虽有错,可也是为二伯父着想。”王芷瑶主动站起身,挡在定国公夫人面前,同司徒氏目光相碰,淡淡的说道:“名分本就不正,才有今日的误会,这一点二伯母也该提前想到,倘若二伯母坚持本心,许是就没今日这场冥婚了。”

    司徒氏抿紧嘴唇,王芷瑶的话提醒了自己,如果她一直真正的不争下去,定国公夫人也不会得到顾天泽夫妻的支持。

    “说严重点,顾家如今真真是犯不得一丁点的错,御史台的人都盯着呢。二伯母纵是有委屈,为儿女也得强忍下来。再别说什么离了顾家常伴古佛的话,您就不想亲自抚养儿女长大么?堂弟,堂妹不能没有生母。”

    “阿泽媳妇对弟妹可真是孝顺。”司徒氏紧紧咬着牙关,脸色犯青,眸子里怒火怎么都藏不住,“恕我眼拙,往日我还真没看出来。以为你只看重阿泽。”

    “母亲再有不周之处,也是我丈夫的生母。我再没用,也不能眼看着婆婆被人逼问,眼看着顾家因内斗而闹上朝廷。”

    王芷瑶的话语里不自觉带出几分威胁,“您没见过陛下,自然不晓得陛下最近龙心不悦,这世上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顾家真真是消耗不起了,三少忙于练兵,无法时刻陪伴陛下,一旦陛下听信了谁得话,对顾家的宅斗烦心……雷霆震怒之下,就算三少入宫求情,他能保住自己,也保不住顾家。二伯母的孩子是顾家子,荣宠富贵只能在顾家。”

    司徒氏的气势顿时泄了下去,就算她证据确凿,定国公夫人也不会被休掉,因为顾家不能没有顾天泽。

    “我真羡慕弟妹有个好儿子,好儿媳。”

    司徒氏推开一步,“国公爷……您说这场冥婚该怎么办?”

    “行妾礼。”

    定国公心疼司徒氏,道:“母亲既然想给二哥找个伴儿,儿子不敢反对,但顾家二房夫人,只能是姓司徒。”

    ******

    “陛下,您该下决心了。”王译信跪在乾元帝面前,“当断不断,非明君所为,您对顾家有情,对阿泽有恩,可护着顾家一生,但他们一直在京里,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儿,冥婚这等……这事都做得出,明日不知有多少人弹劾顾家,一正礼法。陛下,定国公不适合再在京城。”

    乾元帝目色复杂,“也罢,朕就当疼阿泽了。”

    “怀恩,传旨,顾家有负圣恩,命顾氏一族返乡,顾家子弟非入仕不得回京,命定国公戴罪立功,去云贵帮六皇子。”

    “遵旨。”

    这道圣旨,只将乾元帝的女婿和长信侯留在了京城,其余人……都得滚京去。

    ps顾家的事情交代完了,以后不会再写,为新书闺娇求收藏,名字虽然不怎么好听,可夜认为故事还是不错的,女配不脑残。哎,夜真的很喜欢新文,很有感觉,可惜新文好冷,只能自己给自己鼓劲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圣意

    严格说乾元帝是一个很念旧的人,他对定国公失望透顶,依然还让他留在京城享受富贵。同样乾元帝并非对任何人都很‘念旧’‘念功劳’,比如对宁远侯。

    虽然因为蒋大勇等诸多因素,乾元帝给宁远侯留了最后一次机会,但是对宁远侯他可没像对定国公一样有耐心。

    “谨之,你让朕大开眼界呐。”

    “陛下……”

    王译信也晓得这次为送顾家离开京城做得有几分过火,各种阴私手段层出不穷,甚至连死人都不肯放过,“臣会有报应的,然臣无悔。阿泽若想真正的独立于朝廷上,定国公必须远离阿泽。”

    “旁人都把家族当作根基,你倒是奇怪。朕也并非舍不得顾家,只是想着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阿泽将来不信顾家人,信外人?”

    这点也是乾元帝对顾家一忍再忍的原因所在。

    定国公是有战争才华的,有定国公帮衬顾天泽,顾家子齐心协力,对阿泽的征战有好处。

    家族,师生,同窗可是天然的盟友。

    王译信不仅把同王家的关系弄得疏远生硬,还让顾家离开京城,乾元帝笑道:“谨之和阿泽想做朕的孤臣?”

    没有皇帝不喜欢孤臣的,可乾元帝对顾天泽的信任和爱护非比寻常,他并不想让顾天泽做孤独的,没人帮扶的臣子。

    “阿泽还有臣为岳父,有西宁公为外祖父,在军中亦有许多志同道合的属下,袍泽,更有天算为其凝聚气运,他怎会是形单影只的孤臣?对阿泽有用的人,哪怕只有一个留在他身边也比一群嫉妒生事,口是心非的人强。陛下,兵法有云,兵贵精而不贵多。”

    留下定国公夫人等人,王译信才该挠头上火呢,谁晓得那群脑筋总是抽抽的妇人又会想些什么事儿。

    定国公如果震得住后宅,他也不会行此下策,偏偏定国公耳根子软,心也容易被妇人带偏了。

    “……哈哈。”

    乾元帝笑过之后,道:“说得好,说得大好。”

    王译信暗自出了一口气,总算把皇帝应付过去了,最近几日,他得低调老实点,像算计乾元帝爱将定国公这样的事儿,他最近绝不能再做,更不能再借用御史台等朝上的力量兴风作浪。

    他可不是被乾元帝完全信任的顾天泽。

    没有一个皇帝会留下他这样的‘知己’。

    王译信被乾元帝打发出宫后,双腿是软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连马都上不去,只能借马车回府。

    他整个人毫无形象的摊在马车里,直到现在仿佛还能感觉到乾元帝最初冷冽的目光……为这次事儿,他也付出了很多隐形的代价,以后再同乾元帝畅谈,饮酒,只怕没以前自在,畅快了。

    在王译信走后,乾元帝扶着龙椅扶手,缓缓的合眼,“忠臣?奸佞?”

    “着实是个有趣的人。”

    乾元帝唇边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谪仙也不抗吓。”

    “陛下。”

    “你回来了?”

    “是。”

    怀恩公公上前道:“奴婢方才顺便去了一趟太医院。”

    “怎么?定国公是吐血了?”

    “接了圣旨后,老夫人直接昏厥过去,人事不省,定国公夫人也瘫软在椅子上,无法主事,反倒是司徒夫人……她协助燕国夫人稳住了国公府和顾家上下,燕国夫人因有孕在身,不得操劳,奴婢担心顾家的主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便自作主张让太医在旁侍奉。”

    “定国公如何?”

    “大叫一声,奴婢看……定国公的精气神全散了。”

    乾元帝摆了摆手,怀恩知趣的没有再说下去,“他若是想不通,可惜王谨之送他去云贵的心思。”

    “奴婢看他想通的可能极低。”

    “既是如此,朕这个恶人做到底,你再走一趟国公府,告诉他们三日内必须离开京城!”

    乾元帝重新振作,目光深邃的说道:“朕也可以给最近总是野心勃勃的朝臣,皇子们警告,朕连定国公都赶走了,他们不怕被贬谪就尽管阻挡朕立十皇子为太子!”

    “陛下,册立太子是国本,您还是慎重一些为好,奴婢担心您龙体撑不住。”

    朝廷上皇子们可每一刻不惦记晋升为太子的,以前还看不出,这会儿乾元帝有立储的心思,朝臣同皇子们仿佛合为一体,齐心合力请乾元帝册封太子。

    乾元帝叹息:“朕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从龙之功对他们的诱惑。”

    不过,乾元帝大权在握,倒也不怕朝臣不敢俸旨。

    *****

    定国公府邸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哭天抢地的顾家族人止住悲伤,宫里又有旨意传出,三日内离京,顾家族人擦干净眼泪,回家去收拾细软,行囊,变卖不能带走的物件。

    乾元帝下得是圣旨,并非口谕,口谕可以有商量的余地,圣旨……谁敢违抗?

    顾家人就是哭瞎,哭死自己,棺柩也得抬回老家掩埋。

    王芷瑶叹息一声,往日烈火烹油的富贵仿佛一下子消散了,顾家人的狼狈,痛苦,她不是看不出来,可她只觉得轻松,毫无任何愧疚的心思。

    定国公夫人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差一点被司徒氏翻盘,再放她们两个在京城,三少和她自己就别想着再过自己的小日子。

    定国公仿佛一下子衰老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本来只是两鬓风霜,如今再看却有一种满头白发的沧桑感,他是绝望了……

    “送我们离开京城,是不是你父亲所谋?”

    司徒氏来到王芷瑶身边,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外面的夜色很凄美,正应顾家此时的萧瑟,“你的心好狠。”

    此时,顾天泽等人被定国公叫去书房,顾家举族返乡,定国公对留在京城的儿子自然会有交代。

    王芷瑶身边只留下顾天泽的长随阿四,以及妈妈,婢女侍奉。

    不过,司徒氏想要危害王芷瑶也是很难的,不说旁人,阿四的功夫足以应付突然发疯的司徒氏。

    “你们后退几步,司徒夫人不会伤我。”

    “主子……”

    “退后。”

    “喏。”

    阿四等人后撤两步,目光死死的盯着司徒氏。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王芷瑶主动念起了名传千古的诗词,回头静静的看着一脸挫败的司徒氏,“不好意思,抢了你想说的话。”

    “王芷瑶!”

    “这是我们第二次单独说话,我以为自从宫中别过,我们不会再有像今日这样的机会了。”

    王芷瑶笑道:“曹植得到很多人同情,可我不觉得曹丕做得太过分,人都是自私的,皇帝也不例外。”

    “可曹植就算老实,放弃一切,曹丕会手下留情?若是曹丕还有兄弟之情,又怎么会有七步成诗。”

    “一首诗能打消一位帝王的杀意?”

    “这……”

    “你来责问我之前,应该先自己反思,你真的,真的对我同三少只有好心,真的还有以前淡然的心思?”王芷瑶目光越过司徒氏,仰头仰望明月,“你算计旁人时,总不能指望着被你算计的人不会反击。”

    “我没有害你和三少的心思,从来没有过。”

    “其实,我婆婆是这辈子都很幸运。”王芷瑶不喜不怒,没指责司徒氏耍的手段,证明她把顾家送出京有多明智,“她以前有陛下护着,在府里面横行,如今有儿子护着,她就是做了错事,也有三少和我出面收拾乱摊子。养儿子不就是为了今日?司徒夫人,我明白你同我婆婆不可能和谐得宛若姐妹,彼此之间的动作少不了,我婆婆对三少也不够好,可三少总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哪怕我晓得以势压你,不讲究,不地道,我也得做。”

    “……我只是想让允泽过得好点……”

    “我也只是想让婆婆不受你欺负。”

    王芷瑶声音低沉,“所以,站在我们各自的立场上看,我们都没错,那么问题来了,错得是谁?愿赌服输,司徒夫人,你赢得定国公的心,输给了陛下。”

    “我……我会随定国公去云贵的。”

    “其实顾家老家景色不错,宁静安宁,乡下有乡下的好处,民风淳朴,少了许多的是非,顾家在当地是望族,也不可能有人上门找茬,当地的官员更不敢对顾家有任何不敬,顾家虽是离开中枢,可三少还在。”

    王芷瑶略有失望,“我没想到你会选择随公公去云贵。”

    顾家老家能给司徒氏当初她最希望得到的宁静,平顺。

    司徒氏如鲠在喉,吱唔了一会,咬着嘴唇道:“我不放心国公爷。”

    “也好,婆婆留在老家,国公爷身边少不得你照料,不过云贵多荒凉,你得仔细允泽他们,孩子太小,经不住折腾。”

    “她会听你的留在老家?”

    “会。”

    王芷瑶勾起嘴角,“如果我让她有回京的希望,你说我婆婆是会跟着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还是向着能给她富贵尊荣的三少?”

    “我先行一步,还请二伯母让一让。”

    司徒氏向后退了两步,苍凉的低笑,“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对手。”

    在绝对实力面前,她的心思起不到任何作用。

    *****

    三日后,定国公夫人护着太夫人和顾家族人返回老家居住,定国公俸圣命去云贵协助六皇子,定国公只带着司徒氏母子前往云贵。

    而朝廷上偶有风声传出,乾元帝准备册立刚满周岁的十皇子为太子,这则消息完全压下了顾家远走,朝廷像是炸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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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任性

    朝臣为阻止乾元帝册十皇子为太子的意图,奔走相告,和志同道合的人商议,同时成年皇子们也纷纷进宫,和自己的生母讨论消息的真实性。

    十皇子生母早丧,更没外祖一家扶持,最重要还是个奶娃娃,资质更是看不出来,能不能活到成年立得住,还不可知,皇上竟然无视俊伟,成熟的诸多年长儿子,而立十皇子为太子,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祸国的征兆。

    纵使乾元帝也没做过这等荒唐,无视国本的事。

    朝廷上九成九的人都反对。

    这一结果,不出乾元帝意料,不过,他依然在众多反对声中,给内阁下达口谕,拟册十皇子为太子的诏书,选良辰吉日,昭告天下。

    朝臣死谏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向乾元帝的御案,合在一起堆得比人还高。

    尹薄意晋升为首辅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太子,本该是他初为首辅大展雄风的,可乾元帝意属的太子人选实在是太惊人。

    纵然尹薄意早有准备,也压不下这许多的反对意见。

    首辅风光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同时首辅也夹在皇帝和朝臣之间,一个不好,就得受两边的夹板气。

    只要乾元帝坐在龙椅上,尹薄意就不敢想着携百官之力威逼皇上,更不用想开启强势首辅的模式。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首要问题就是阻止乾元帝册十皇子为太子?

    说实话他真不敢阻止乾元帝,安抚朝臣听命,一时也做不到,尹薄意有些后悔对前任首辅逼得太紧了,弄得他刚上任就得解决这种明显处理不好,就得翻船的大事。

    “陛下。”

    “尹卿入宫是来劝说朕收回成命?”

    乾元帝抛出册十皇子为太子的消息后,真真是吃得好,睡得香,悠闲得在御花园湖水岸边,支起凳子,甩鱼竿钓鱼,丝毫不顾尹薄意发黑的眼圈。

    尹薄意身穿首辅官袍,最近他瘦了一圈,显得官袍更为宽大,“臣不敢抗命,所谓名正言顺,臣恳请陛下为十皇子择母,恳请陛下……”

    噗通,尹薄意跪倒,“择十皇子母妃正位中宫,皇上,中宫不稳,储位不稳,天下不稳。”

    十皇子的母妃做了皇后,起码朝臣的反对意见会少上许多,毕竟嫡子承嗣,嫡子继承皇位在礼法上完全站得住脚儿。

    尹薄意等了半晌,没听见乾元帝或是赞同或是反对,悄悄抬头一看,乾元帝正兴致盎然的给鱼钩放鱼饵,尹薄意想到朝臣上蹿下跳,恨不得抓掉自己的头发让皇上改变心意,他们效忠的帝王,国朝开启盛世的皇帝陛下,对鱼饵的兴趣要重于太子。

    “陛下……”尹薄意悄声道:“您别玩太高难度成吗?臣这个首辅很难做啊。”

    无限委屈的首辅大人,倒是让乾元帝侧目,“没想到尹卿也是一位妙人。难怪,难怪,王谨之选你做亲家,严格说……你同朕也算是姻亲。”

    唰,乾元帝甩了鱼线,钓饵重新如水,乾元帝纹丝不动的握紧鱼竿,目光盯着水面的波纹,“朕把阿泽当作最亲近的子侄看,姜谨之当作亲家看,朕晓得官场上讲究姻亲相互,尹卿,看在同为姻亲的份上,你是不是帮帮朕?”

    “……”

    尹薄意从没想过皇帝陛下能‘不要脸’的说出这番话来,姻亲?他算哪门子姻亲?

    就乾元帝成足在胸的样子,哪用旁人帮忙?

    尹薄意谏言请立皇后,并非是担心乾元帝被朝臣逼得改了主意,而是想缓和朝臣对皇帝的敌对情绪,保住同僚的仕途,官位。

    乾元帝不显山不漏水,但若下手,绝不留情。

    “臣不敢当陛下姻亲。”尹薄意面容严谨,磕头道:“臣只求陛下能体谅朝臣尽忠之心。”

    “陛下。”

    怀恩打发走了报信的小太监,看了尹首辅一眼,“王大人求见。”

    乾元帝嘴角勾起,调侃道:“果然是官官相护,姻亲守望相助,尹卿刚入宫,王谨之便到了。”

    “臣不敢同王大人串联,请陛下明见。”

    “朕不信。”乾元帝仿佛对吓唬尹薄意很有兴趣,淡淡的说道:“你可直到王谨之已经有多少日子没单独见朕了?朕几次相邀,他都以政务繁忙拒绝朕。”

    尹薄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明知道乾元帝的恶趣味,硬着头皮道:“臣也没同王大人碰过面。”

    “尹卿不老实,胆敢欺骗朕。”

    “臣……不敢。”

    做首辅容易吗?不仅得帮着乾元帝打理朝政,还得被他捏来逗去,尹薄意觉得自己一定是最悲剧的首辅,面对一个总是不按常理的皇帝,他一定会短命的。

    “科举会试在即,你就没和王谨之商量谁帮……你爱婿,谨之爱子出头。”乾元帝悠然道:“朕虽然最近没便服出游,可也晓得京城对这届会试的看法,王端淳的名字朕也有耳闻。”

    “臣不敢徇私舞弊。”

    “今儿是怎么了?尹卿的不敢,不敢不离口。”

    “……”尹薄意打啦着脑袋,还不是被您耍的?

    此时,王译信风度翩翩的来到乾元帝身边,瞄了一眼亲家僵硬,苦逼的脸色,又看到乾元帝很放松,看来亲家被皇上耍得够呛。

    “陛下,您又‘疼爱’尹首辅呐。”

    “噗。”

    乾元帝嗤笑出声,怀恩公公死死咬着舌尖,不能笑,不能笑,而跪在地上的尹薄意此时目光有些凌乱,有心跳起来掐死坏他名臣志向的王谪仙。

    王译信款款一礼,直径打开放在乾元帝身边的鱼篓,啧啧两声,“陛下,收获不怎好啊。”

    “有尹卿在旁边不停的说,不敢,不敢,吓跑了朕的鱼儿,朕收获能好才是怪了。”

    “其实这些鱼儿也没眼力。”王译信指着湖面道,“明明看到陛下在垂钓,应该积极踊跃的跳到鱼篓中才对。”

    乾元帝先莞尔一笑,随后皱紧眉头,抬手就把王译信头上的官帽打落,“行啊,王谨之,合着在你胆子是越来也大了,胆敢嘲讽朕?”

    “臣实话实说,何来不敢。”

    王译信席地而坐,官帽掉了也不去捡,乌黑长发被盘着,倒显出一股风流肆意的劲儿,“您一向乾纲独断,可着性子来,鱼儿不主动跳出来,您若命人抽干湖水,它们哪还能自在的游来游去?性命都保不住了,舍几条鱼儿,让您过过瘾,总比全部没命强。”

    尹薄意身体猛然一怔,此话大有深意,莫非皇上打算借此机会在清洗一批朝臣?

    也是,科举会试将近,乾元帝不缺人才,比起同皇子们或多或少有所牵连的朝臣,新鲜,心怀报国梦想的举子更符合乾元帝的胃口,也更忠诚于乾元帝。

    乾元帝虽然任性,但绝对是走一步,看十步,百步的主儿。

    乾元帝目光深沉,敛去方才的放松,散开周身的气势,尹薄意心中一紧,忍不住缩了缩身体,皇帝的威严仿佛能冻结湖水,在暴风忠心的王译信会不会挺不住……

    “朕若任命王卿为会试主考,你欲如何?”

    “臣自是举亲不避嫌。”王译信道:“陛下,臣子说不上才华横溢,但多年苦读,得名师指导,今科必中的。”

    言下之意,便是王译信做主考,王端淳也不会避考。

    尹薄意心惊胆颤,明显乾元帝不是开玩笑,王译信如此……如此不怕帝王之怒?

    “哈哈哈。”

    乾元帝扔下鱼竿,大笑的拽起坐在地上的王译信,“朕珍惜谨之,自然不会让你名声有损,况且以你的才学,秉性做主考……朕还是省省心吧,省得你给朕挑出来的三甲都随了你,胆大妄为,闹得朕不得安生。”

    “臣也没那么混。”

    “难说。”

    乾元帝冷哼一声,“以前你自诩清高,看着恼人,现在也不得朕喜欢,朕只能容忍一个王谨之。”

    主考官的喜好对举子们高中时有影响的,乾元帝的话略有夸张,但未尝不是实情。

    “尹卿也起身。”

    “谢陛下。”

    尹薄意刚刚站起身,就听见乾元帝说道:“你的忠心,朕明白,你为朕苦心安排,朕也很清楚。可是……朕不欲再册皇后,朕违背对母后的誓言废了顾氏的后位,再册皇后,朕无颜见母后,再说朕不觉得谁有资格做朕的皇后,封后立储虽然是可减少朝臣的反对声浪,但朕不愿意退这一步,朕看重得就是十皇子年岁尚小,朕可以一点点的教他。”

    “今日朕退一步,明日还会有人让朕退,对十皇子并非好事,朕册他为太子,是真心实意想等他长大把国朝交给他,而非权宜之举。朕册十皇子为太子的主意不会变,尹卿既是朕的首辅,尽量让朝臣明白,朕是皇帝,他们是臣子,朕说什么,就是什么!”

    乾元帝有权,就是这么任性,不听话?挂冠而去罢。

    ******

    热闹的京城,一行人格外的显眼,一位文雅稳重的青年骑在马上护着马车前行,马车上标识着文武侯府的族徽,路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三甲之一的王公子回京了?”

    “也该回来,再不回来,他就赶不上科举了。”

    王端瀚从茶楼出来,正好见到从容富贵的王端淳,心底的恨意嫉妒怎么都压不住,那该是他的……突然他眼前一黑,被人拽走,等到重现光明时,失声道;“顾……顾三少?”

第三百七十九章 逐出

    劫持他的人竟然是顾天泽?!

    王端瀚还以为因为欠钱不还,被人下黑手呢。

    “你要作甚?”

    顾天泽比他面对的债主更恐怖,在顾三少面前,他比蝼蚁还不如。

    有时,王端瀚忍不住私底下抱怨,自己绝色的妹妹王芷璇怎么当初就没想过结交顾三少?反倒让色色寻常的王芷瑶得了顾三少的心,若是当初王芷璇能嫁给顾天泽,此时王端淳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不,他会比王端淳更风光,更为耀眼瞩目,因为他比王端淳长得俊美,比他才华高,也比只晓得读书的王端淳更懂得为官之道。

    可如今他只能看着王端淳风光无限,而他……被顾天泽的属下如同烂泥一般的压在地上。

    都是王芷璇误了他。

    当初王芷璇不仅自己不肯同顾天泽结交,还不许他亲近顾三少。

    王芷璇总是说顾天泽太霸道,太张扬,结下的仇人太多,富贵不得长久。

    他相信王芷璇,费劲心思的同低调,隐忍的四皇子结好,谁能想到四皇子被乾元帝赶去守皇陵,终生无望回京,而顾天泽圣宠极高,地位稳固,权柄赫赫,依然是国朝最不能得罪的人。

    “顾大人不是应该在城外收拢宁远铁骑么?”

    王端瀚努力抬起头,此时像狗一般的恳求不见得能过关,不如挺起胸膛来,表现出他琅邪王氏的气节,许是能让顾天泽刮目相看。不管怎么说,他是王译信的儿子,是王芷瑶的哥哥,也算是顾天泽的大舅子。

    王译信不管他,但若他被欺负狠了,王译信不会不出面。

    这也是他在京城欠债很多却从来没人敢死逼着他还债一样。

    顾天泽低头看着茶盏,仿佛看不到有几分傲气,聪明劲儿的王端瀚。

    “宁远铁骑可不容易收拢……”王端瀚自作聪明的说道:“四叔同宁远侯不甚对付,宁远侯如今闭门养病,可他心底未尝甘心交出兵权。我……我有一策,可解决顾大人眼前的困境。”

    如果能借此机会攀上顾天泽,王端瀚就可能翻身了,不再是人人轻视的浪荡子。

    “我同你不仅不熟,还有几分恩怨。”

    顾天泽冷笑道:“你凭什么为我献策?”

    “以前是舍妹不懂事,如今她香消玉殒,不在人世,过去的恩恩怨怨就暂且放下吧。”王端瀚晃动被刀剑压住的肩头,顾天泽使了个眼色,压着王端瀚的人推开半步。

    王端瀚总算得到些许的自由,活动臂膀,“我一直很仰慕顾大人,以前的事儿多是误会,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姨娘和妹妹平安,我只能同瑶妹妹相争,可对瑶妹妹,我从没下过狠心,始终记得她也是我妹妹。现在回想起来,我甚至后悔。”

    见顾天泽神色稍缓,王端瀚继续解释:“我现在只有她一个妹妹了,自然希望她过得好,为此我愿意做任何事儿,只求我们一家能团聚,不再因为误会骨血分离,我始终记得嫡母的养育之恩啊。”

    “你能做什么?”

    “顾大人,我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可如今您最缺少的就是我这样同四叔一家有仇的棋子。”王端瀚朗声道:“不瞒顾大人,宁远侯府上的人寻过我,当我听说他们要害您时,我严词回绝了,我再没用,也晓得您是我……堂妹夫,我们才是一家人,宁远侯想害您,我怎能答应?”

    顾天泽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亮,王端瀚在某些方面来说也算得上难得的人才,他手下人很多,但若论脸皮,谁也赶不上王端瀚,这样的人……用好了许是能起到意外的效果。

    左右王端瀚已经在京城报名参加乡试,想来他在乡试没结束之前,死活不肯离开京城的。

    “宁远侯对你说过什么?”顾天泽问道,“你若想继续在乡试上有所表现,就该慎重一些。”

    王端瀚眼前一亮,顾天泽翻云覆雨的本事他见得太多了,王端淳能有如今的地位,还不是顾天泽暗自帮忙的?

    “宁远侯对我挺重视的,不过当时我不愿意同流合污,同宁远侯没说几句话就把他赶走了。”王端瀚诚恳的说道,“若顾大人需要,我愿意埋伏在宁远侯身边,为您探听消息。”

    “宁远侯在疆场上杀伐果断,他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平生最恨叛徒,密探。我记得在关外,他曾经一刀一刀刮了间谍。”顾天泽勾起嘴角,“你有胆量?”

    王端瀚后背全是冷汗,面容发白,犹豫了一会,道:“为顾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许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

    况且他可以两边用间,无论宁远侯胜,还是顾天泽赢,他都能换取最大的好处。

    只要顾天泽和宁远侯能在即将到来的乡试上稍稍为他尽点力气,他做了举人后,想来分量会更重,顾天泽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杀举人,况且他还有一个谁也无法否定的身份。

    中举,然后会试高中,入朝为新贵,争取乾元帝的宠信……这才是他要走的道路。

    想到此处,王端瀚野心膨胀起来,他只缺一个机会,只要顾天泽给了他机会,他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到时候他有足够的资本,足以冷眼旁观顾天泽和宁远侯的争斗。

    “你眼下的功名是?”

    “秀才。”

    王端瀚听见顾天泽的话,厚着脸皮道:“乡试……我一定会中的。”

    “秀才是差了点。”顾天泽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我同宁远侯之争,不是一夕就能定胜负的,宁远侯谨慎小心,步步为营,你若为举子,许是起得作用更大一点,不过,你没给我有用的消息……帮你……还是算了吧。”

    “大人,明日!明日,我一定给您有用的消息。”

    “你先弄明白宁远侯府的门向哪边开,再同要好处。”

    顾天泽起身走了出去,并带走了屋子里的侍卫。

    王端瀚跪坐在地上怔怔出神,过了一会,紧紧咬牙根从地上爬起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也得中举。

    *****

    “三少爷何必用他?”

    “岳父虽是不管他,但我若再乡试动手脚,以如今岳父的精明,许是会看出来。”顾天泽骑在马上,轻声说道:“上兵伐谋,他若是全部的心思都在宁远侯身上,又怎能安心准备乡试?他自己不争气,过不了乡试,同我没有一点的关系,岳父也不会为难,心疼于他,何况……我倒是挺期待他给我惊喜。”

    顾天泽派去探听宁远侯动向的人都无法接近宁远侯,王端瀚因同小七的恩怨,许是有特别的发挥。

    “以后他去南方参加乡试,动手脚就会容易一些。”

    以前顾天泽可以无视在人脉上碾压王译信,如今他必须得小心点,王四爷可不是以前的王谪仙,在京城乡试上动手脚太过危险。

    “便宜他了。”阿四不平的说道,“王四爷怎么养出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属下看他打算左右逢源。”

    “此事不必再说。”

    顾天泽问道:“王家其他人如何?”

    “回三少爷,一切按照您的吩咐,王家族长决定放弃京城,举家南迁。”

    “他还算聪明。”

    “您给王家的好处足以让他们在江南立足,留在京城他们只能备受欺凌,南下还有一线生机。”

    阿四手中掌握着不少王家人劣迹和罪证,让王家离开京城远比让顾家离开容易得多,大棒加好处,王家人本身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总归是岳父的族人,不好太过分。让南京的人稍稍关照他们一些。”

    “是,三少爷。”

    顾天泽回到侯府,正好见到王家族长从侯府出来,他看清楚下马来的人,挤出笑容,“顾大人。”

    “嗯。”

    顾天泽从他身边经过,直到见顾天泽走进侯府,王家族长才长出一口气,繁华的京城对王家来说却是是非之地,回归江南王家许是还有一分生路,离开也好,只是顾天泽的霸道,让每一个王家人记忆犹新。

    如果不遵从顾天泽的意思,王家老少都得被关进锦衣卫去。

    他也是第一次晓得陷害人也可以光明正大,在权势面前,王家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过,远离京城,远离中枢也意味着王家再没有恢复世袭爵位的可能。

    王家人心中凄然,想当年他们也是四世三公的顶级家族,如今……只能落魄的举家南迁。

    “阿泽,皇上已经下诏书,毁劵了。”

    “……您舍不得?”

    王译信叹息道:“当年高祖父一头撞死,并不顾节操献上传国玉玺,才有王家冠文侯之位。前朝末代君主虽是昏君,他对王家一直很好,很信任。”

    “也好,也好,冠文侯本就来路不正,毁劵也是好事。”

    王译信重新振作起来,“我同他们说妥,把我这支迁到京城,分宗立嗣,以后同江南王家再无过多的牵扯。”

    他为此也给了王家不少的好处,银钱,田产留给母亲文氏,这些足以让文氏晚年过得富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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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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