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物是人非
“尤其是你!”李嬷嬷掉过脸去,气得伸手直接戳在白芍光洁的脑门上,把白芍给戳了一个踉跄。
白芍稳住身子忙又站好,垂着头在那里哭哭啼啼的,时不时的还拿手背抹一下泛滥成灾收都收不拢的眼泪珠子。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哭!你倒是说说,咱们福晋是短你吃喝了,还是少发你月例银子了啊?被人家几句好话哄着,又舍了你几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就叫你忘了自己的本分了!……”李嬷嬷越说越气,真恨不得一指戳死了白芍才好呢。“你这眼皮子也忒浅了!在林家学规矩的时候,你就学的这些个东西?哼!”
见李嬷嬷气得手都哆嗦了,雪雁心道不好,忙上前扶着李嬷嬷坐下,又好言好语的劝慰了她几句。
“唉——这四个丫头啊,真是比不上你们四个的。”李嬷嬷疲累的叹道,“我瞅着啊,倒是跟前头的四香……”
“何至于此呢。”雪雁一听这话头不好,忙开口道,“嬷嬷真是多虑了。先头正是年节下,大家伙都忙的脚打后脑勺的。白芷她们四个,一时疏忽了也是有的。”
唉——但愿如此吧。李嬷嬷心里期盼道,白芷她们可全是林家的家生子,当初跟着黛玉陪嫁过来的时候,娘老子可全留在了林家。若是她们四个真的跟先头的四香一样,依着贾敏那位当家主母的手段,把那四家子几代人的体面直接扒了都算是罚的轻的了……
稳住了李嬷嬷,雪雁这才转头看向白芍,嘴里嗔怪道:“以前姑娘还在家的时候,我瞧着你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们四个人里头,你虽不是最聪明的一个。但是若论谨小慎微,她们三个谁也越不过你去。怎么如今跟着姑娘来了王府,你反倒叫那个如烟几句话就给哄住了呢?……可见你也是个傻的。只是,”
话音一转,雪雁带着几分狐疑看向了另一边的白芷三人,“我就奇怪了。白芍是个傻的不假。你们三个难道都是笨的?就没想着要去提点她一下吗?……好歹也是一同长大的姐妹呢。”何至于干看着白芍做下错事儿,却是连个提醒也没有的?
难道,这四个人还真的就像雪鹭当年所料想的一样,竟是要走上墨香那四人的老路了不成?
想到黛玉出阁前,雪鹭对自己私下里说的那番话,雪雁不禁心下一沉。都是当年从林家一道儿出来的姐妹,如今怎么全都物是人非了呢?
在如何处置如烟的问题上,黛玉提了一个‘擒贼先擒王’的建议之后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怎么说这也是十阿哥府上的内务,自己跟博尔济吉特氏的关系再亲近。也是不好在这事儿上指手画脚,越俎代庖的。
所以把该说话的都说完了之后,黛玉就预备领着自己带过来的人先回自己府里去了,只是临走时跟博尔济吉特氏说了等这事儿有了结论之后,告诉自己一声就好。
博尔济吉特氏慎重的应下了,这事儿不比寻常的内宅争宠。若是自己真的因为九嫂送来的东西而有了什么好歹的话,自己和孩子交代了不说,九嫂的名声也是要赔进去的。就连九哥。只怕也落不着什么好来。博尔济吉特氏虽不懂朝廷上的那些事情,却也隐约知道九哥正顶着不少人的压力带着自家十爷做一件大事情。这时候要是被牵扯进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私事情里头,怕是要坏了九哥的大事情的。
沈嬷嬷是个老成稳重的人,宫里头的那些争宠害人的阴谋诡计也见识的多。她心下思量了一下,便大着胆子开口跟黛玉求了几个人,“这事儿不好用十爷府里头的人去查,一个不好就会打草惊蛇。要是那个如烟叫人给灭了口。这后头的主谋可就不好查了。”
黛玉垂眸想了一下,便允了,吩咐人去府里调了几个得力的管事嬷嬷过来,交给沈嬷嬷由她调遣,又道:“我听九爷说起过。你们府上的大管事是当初宜妃娘娘和九爷给十爷精心挑选出来的,是可信、可用之人。”所以,他不太可能被后院里的某个人给收买了去。
博尔济吉特氏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沈嬷嬷却是心里明镜儿似的了然了黛玉的言中之意,“多谢九福晋的指点,老奴待我们福晋谢过九福晋了。”
黛玉摆了摆手,只道:“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打发人过来找我。“
之后,黛玉又叮嘱了博尔济吉特氏几句,这才揣着自己的心事儿回府去了。
回去了之后,黛玉刚在自己屋里坐下,就听外头有小丫头说李嬷嬷和雪雁两个人过来了。
黛玉忙唤人进来。
“嬷嬷年纪大了,这些虚礼还是免了吧。”黛玉不等两人行完全礼,便亲自下去搀扶起了李嬷嬷,又冲着雪雁扬了扬下巴,“你也起来。”
雪雁笑嘻嘻的站直身子,李嬷嬷忍不住嗔了她一句“没规矩”,便也就作罢了。
李嬷嬷先是问了十福晋那边的情形如何,听说洛阳赶过去的刚刚好,所以没出什么要命的事情。老嬷嬷当下就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雪雁也是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后怕的说道:“可算是没出什么事情。”
黛玉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樱唇紧抿着,两道罥烟眉蹙着放不开。雪雁是打小就在黛玉身边伺候的,只瞧了一眼就知道黛玉这是动了真怒了。
想着黛玉自从来了京都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很好的样子,雪雁难免忧心黛玉这一回气狠了会不会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她琢磨着是不是说些别的什么事情,好哄得黛玉高兴高兴。
只是还不等雪雁说什么呢,黛玉却是先开口道:“白芷她们四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嬷嬷可问清楚了?”
李嬷嬷皱着眉点了点头,“她们先是咬死了什么都不说,只把所有的事情一味怪在白芍头上。后来,还是雪雁丫头想出来的好法子,把她们四个隔离开来,又拿话吓住了白芨,这才知道了来龙去脉。”
黛玉对着笑了笑,算是无声的赞赏。
雪雁不好意思的红了一下脸,只道自己这都是在福晋身边跟着学来的。
黛玉掩嘴笑了笑,“我可不记得用过这招‘分而围之,各个击破‘的。”
三人都笑了一回,这才又说起了正事儿。
原来,竟是黛玉三年未曾怀有身孕的事情,叫白芷四个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又有白芍曾得了九阿哥不经意间的一句赞赏,从而引起了另外三人的妒忌。在如烟出现了之后,白芷白薇白芨三人几乎是不谋而合的想到了这么一个借如烟的计划除去白芍的计策。甚至于,一旦十福晋那里因着黛玉送过去的吃食出了事情之后,黛玉会因此陷入一个怎样的境遇……这些,她们三人也都是想到了的。可是为着心底里的那点子妄念,她们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福晋大婚三年,肚子却一点消息没有。白芷那四个丫头就起了心思,琢磨着福晋会不会赏她们一个体面,抬做王爷的屋里人……”
“……白芍那丫头原是想借着机会讨了福晋的欢心,等着日后福晋为王爷安排屋里人的时候,她的胜算也大一些。所以才……”
黛玉的脸色平静的叫人瞧不出她的心思。雪雁睃了一眼,心里头也是惴惴不安的,这说话的时候也不免就带上了几分小心。
白芷四人的心思,真是叫雪雁心惊不已。先头那个白薇是个什么下场,白芷四人不清楚,雪雁却是知道的。可是那个白薇的所作所为放到眼下,跟如今这三人比起来却是不够看的了。
今儿个,九阿哥是跟十阿哥一道儿坐车回来的,两人一路商量着新军的事情,直到了家门口还没有歇下的意思。
倒是何顺儿一直在府门那儿候着,见此情状,又惦记着黛玉的吩咐,便只好壮着胆子上前去打断了这两位大爷商讨的兴致。
何顺儿麻溜的打了个千儿,又跟两人道了声万安。他此时也顾不得跟九阿哥解释什么,只是对十阿哥说道:“十爷还是赶紧先回府里去看看吧。您府里头出事儿了……”
九阿哥瞥了一眼何顺儿,立时就知道十阿哥府里头的事情是只大不小,便也跟着打发十阿哥先回家去看看,“新军的事情咱们明儿个再说,你先回去料理家里的事情是正经的。有什么需要,打发人来跟我说一声。”
十阿哥想着正怀着身孕的博尔济吉特氏,心里头一紧,跟九阿哥道了声不是,就连忙转身往自己府里头奔去了。
九阿哥拧着米,也转身回府去了,不过一进府门就抓着何顺儿问十阿哥府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主子爷啊,十爷府里的事情还牵连着咱们福晋呢!”何顺儿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焦急。
九阿哥脸色登时就阴下来了,“怎么会牵连到了福晋?你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爷仔细说说!”(未完待续。。)
367、月黑风高
这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云层开始增厚,天空开始转阴。直到夜里,乌云密布,天上连半颗星子也看不到。
十阿哥府的西侧角落是府里的杂物房,如今正关着被审问了一下午的如烟。房外原本守着的两个小厮,许是因为夜里太凉的缘故,所以过了子时,便偷偷找了暖和的地方躲懒去了。
漆黑的夜里,只有回廊下的灯笼里发出的点点微弱的光亮。
此时,夜深人静。除了那被风吹动的树枝沙沙声,就再没有什么动响了。
这时候,游廊转角的拱门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很是纤细的人影。那人影手上好像是提着一个食盒样子的东西,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往杂物房靠近。那人好似很紧张,每走几步就要停下脚步伸直身子来东张西望一番,然后再猫下腰蹑手蹑脚的往杂物房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
突然,一声猫叫,凄厉而尖锐。那人被吓得魂飞魄散,靠在墙上险些就跪了下去,一手死死捂着嘴将惊呼声硬生生的卡在嗓子眼儿里。
“是谁在那里?”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一个不同于刚刚那一个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刚那声猫叫你没听见啊?肯定又是那些野猫了……走啦走啦,赶紧回屋里去啦,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真是冷死人了!管事的最是欺负人,看咱们俩个是新来的,就把这没人肯干的苦差事指给咱们哥儿俩……哼!等小爷以后发达了,一准儿要……”
“你快省省吧。仔细叫人听见了,去管事儿那里告你一状可就好看了。走吧走吧,找个地方咱们抓紧之间眯一会儿,还得赶着天亮前回到杂物房前头守着呢……”第一个说话的人好说歹说的把另外一个说话声音懒洋洋的人给劝说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缩在墙根儿下的那人动了动手脚,又左右张望了片刻,这才下了狠心似的,哆嗦着往杂物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条粗粗的铁链,外加一个大大的铜锁,将杂物房的房门紧紧拴住了。不过。却还是可以推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宽度。
“如烟?如烟?醒醒啊,如烟……”那人压着嗓子开口唤道,竟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天色太暗,那个女孩子只能看到屋里约摸一个人形模样的身影面朝下趴伏在那里。
“如烟,如烟……”那个女孩子拔高了稍许声音,着急的又接连唤了几声。
原本一直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慢慢动了动脖子。
光线实在是太差了,廊下的灯光并不能照拂到这里。屋外的女孩子怎么也瞅不清楚屋里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谁……”趴在地上的那人微微抬起头拿着沙哑虚弱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问道。
屋外的女孩子忍着心里头的害怕。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道:“是我,芳儿。侧福晋叫我看你来了。”
屋里那人费力的想往门口这里爬过来,喉咙里还发出了一连串急促的“呃呃呃”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砂砾彼此间互相摩擦发出来的一样,叫芳儿在外头听得浑身毛骨悚然。
芳儿慌乱的蹲下身子,打开自己一路拎过来的食盒,“想必你这一天都是水米不粘牙的,所以侧福晋叫我偷偷带了两个馒头来给你吃。”
说着。芳儿从食盒里哆哆嗦嗦的拿出了两个雪雪白的馒头,透过门缝扔了进去。两个馒头骨碌碌的滚了一圈。正好滚到那人的手边。
芳儿紧咬着下唇,不安的看着里头那人的动静。这时候,她真是务必庆幸今夜没有月光,所以屋里的人才不会看出自己脸上的紧张。
屋里那人伸出一只手把一只馒头拨到自己跟前儿,那只手的手指全都变了形,而且肿胀的好像是紫萝卜一样。只是抬手这么一个动作,就听那人嘶、嘶、嘶的抽着凉气。
芳儿带着十万分的期盼,希望屋里那人能赶快把馒头吃掉,这样的话自己也就可以脱身离开,回主子那里复命去了。
“……水……”屋里那人异常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
芳儿眉头一紧。心里头怕到了极致,也似乎是忍耐到了极致,口气不算太好的抱怨道:“我大老远的从后院小佛堂过来,哪里还能带那些汤汤水水的给你?”
想着主子的吩咐,芳儿喘了两口气,努力缓了缓心里头的恐惧和不耐,软下声音哄劝道:“这样吧,你且先吃些馒头垫垫饥,回头我再去别处找些水来给你……”
屋里那人,只是趴在那里,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两个馒头,却是不吃。
芳儿不免心里头着急,“我可是偷偷给你送吃的来的,你也别难过了,赶紧把馒头吃了是正经的……要不然,等着天亮了叫人发现是我给你送了吃的过来……我一个奴婢,人卑命贱的,给主子爷发作了也发作了,不值什么。可是,侧福晋一心惦记着你,到时候却要受你的带累……你于心何忍呢?”
芳儿一边说一边努力想看清屋里那人的反应,心里头不住的在那里祈祷着:快吃啊!快吃啊!快吃啊……
屋里那人沉默了片刻,又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些呃呃声,“……侧福晋……救我……”
“你别担心,且把这晚坚持下来。侧福晋已经在想法子救你了……”芳儿顺着那人的话安慰道。
芳儿朝门缝那里挪了挪,又小声问道:“你今儿个,可说了什么……没有?”
“……没……”
“真的什么都没说?”
“……没……”
芳儿无声的轻舒了一口气,眉眼间头一次出现了几分喜色。“如此就好。只要侧福晋平安无事,总会想法子救了你出去的,你且安心就是了。”
说着,芳儿又拿着各种软和话去哄那人宽心。
屋里那人终于咬了一口馒头,等不及细嚼就一伸脖子咽了下去,接着又是低头一口……
芳儿隐约看着这一切,心下终于大安了,“你且先吃着,我去给你找水来……”
说着,芳儿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拎着食盒急匆匆的按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两个身影悄然出现,鬼魅似的一前一后辍在芳儿的身后,跟着芳儿去了后院。
从杂物房的房梁上跳下来一个身材窈窕的黑衣人,手上提着的正是绑成了粽子模样,还被布巾堵了嘴的如烟。
黑衣人踢了踢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影,说出口的话透着一股子亲昵和调笑:“你这是打算再扮一回死人不成?旁人这时候送来的东西,你也敢往嘴里放的……”
这时候,一阵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杂物房的房门被人打了开来。
房门外,侍卫举着火把分站两列,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人背手立在那里。
黑衣人将手里的如烟丢给一旁的侍卫看着。而趴在地上的那人也终于站了起来,将挡在脸上的头发往两边拨开,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庞。
两人走出杂物房,在九阿哥和十阿哥身前,单膝点地道:“安阳(建邺),见过主子爷、十爷。给主子爷、十爷请安了。”
九阿哥摆摆手,叫两人免礼起身。
十阿哥跟在后头啧啧称奇的看着建邺,“你这扮相,瞧着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啊……”
建邺抬头,冲着十阿哥龇牙笑了笑。
安阳见状,冷不丁的抬脚踹在建邺的屁股上,瞪着眼睛在那里斥道:“嬉皮笑脸的,没规矩!”
建邺揉着屁股,垂头搭脑的站站好。
十阿哥想着说“无妨”,九阿哥这时候突然横过来一眼,看的十阿哥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
九阿哥转过眼,问着安阳刚刚那些对话里可有什么幕后之人的线索没有。
安阳把芳儿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建邺在旁边时不时的点头附和一下。
“后院小佛堂?”十阿哥小声念叨着,那里住着的人,可不是王氏啊。
九阿哥瞅了一眼十阿哥的神色,又转头看向内院的方向,神情淡定且从容的说道:“咱们也不用在这里乱猜什么的。咸阳和开封两个不是已经跟上那个芳儿了吗?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了……”敢算计小莲花,爷要扒了你的皮!
“主子爷,这两馒头咋处置啊?”建邺突然问道,两只手上手指各插着一只雪白白的馒头在那里晃着。
白玉手掌上,五根手指头短短粗粗,上头也不知道是涂得什么东西,远远看着好似血又好似脓一样,叫人恶心的不行。
建邺又道:“这里头叫人掺了东西,胡乱丢弃了叫不知道的人吃了,怕是要出事儿的……”
九阿哥瞧着建邺,唇角一勾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建邺微微扭头扫了一眼被侍卫架着的如烟,呵呵笑了两声,道:“那个如烟只怕是未必就信了自己已经叫她身后的主子给做了弃子的打算呢。咱们何不叫她看个明白,也省的她一心愚忠的,白丢了性命还不知道呢……”(未完待续。。)
368、一计不成
安阳也道:“总是要撬开了如烟的嘴巴,到时候也好有个证人。”
九阿哥笑允了。
建邺一脸兴奋的使唤人去抱条狗来,打算当着如烟的面儿拿一只馒头喂狗吃了,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左手上插着的那只馒头被她毫不在意的用右手直接拔了下来,带着手指上红红黄黄的脓血,似乎还有一两块皮肉哗啦啦的掉了下来,又有那雪雪白的馒头衬托着,那效果,真是怎么恶心怎么来啊。
如烟当时就开始脸色泛白,眼冒泪花了。
即便是架着如烟的那两个侍卫,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胃里头抽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抑制不住的往上翻腾。呕……好想,好想,找个地方吐一下啊……
“你那手……”十阿哥忍着胃里不停往上冒着的酸水儿,颤抖着手指着建邺的两只惨不忍睹的烂手,忍不住哆嗦的问道。恶!爷要吐了!!为扮相逼真,这个建邺竟然能狠得下心来把自个儿折腾成这副惨样,这得有多敬业啊。
见十阿哥一副快要吐出来的表情,建邺吊着眼睛很是没好气的说道:“这是假的啦,是咸阳帮我贴了一层假皮……哎哟!”
见建邺一副不受教的样子在那里跟十阿哥梗着脖子顶杠,安阳忍无可忍的挥出一掌拍在建邺的后脑勺上,直接就把人给拍得蹲在地上抱头痛呼去了。
安阳懒得再跟建邺浪费口水,直接转脸对九阿哥和十阿哥道了声不是,“建邺无状,奴婢回头会好好训诫她的。还请十爷莫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十阿哥打量了一眼对着自己恭恭敬敬的安阳,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安阳这个丫头瞧着娇娇弱弱的,甚至还有两份九嫂的品格。动起手来却是个不含糊的。瞧她刚刚揍建邺的架势,十阿哥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都开始隐隐作疼了似的。这啥女人啊?忒暴力了也。
十阿哥原也不是爱摆主子谱儿的,见状也就摆了摆手,只道没事儿,“算了,建邺这丫头挺好的。爷挺喜欢她这样的……”要不然,一个个的总那么奴颜卑膝的,多没趣儿啊!
( ⊙ o ⊙ )啊?
建邺和安阳两个不约而同的惊了一下,两双杏眼带着三分的戒备,忍不住齐齐看向十阿哥,脚下好像移形换影一般的迅速朝九阿哥的方向挪了两步。十爷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啊?自己可从来没有起过什么要进这些贵人们的后院,做个宠姬或是玩物之类的打算啊。
建邺甚至有些可怜兮兮的瞅了瞅自家主子爷,心里忍不住嚎道:主子爷啊,知道您看重十爷。可您看不能直接把属下给卖了啊。呜呜……属下,属下虽然很能吃,但也是很能干的……主子爷……
十阿哥不解的挠了挠头,一时没想明白建邺安阳两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换了副态度对自己呢?
九阿哥将脸转到另一边,很不厚道的闷笑了两声,然后才转过头来出言安抚了一下这两个明显是受到了惊吓的属下,“咳咳……你们十爷在跟你们爱玩笑呢……不用当真的。”
真的吗?建邺犹不放心的腹诽着。
安阳倒是更了解自家主子爷几分。便拍了拍建邺,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低声道:“赶紧的,先把正事儿做了吧。”
那只被喂了馒头的狗是个什么下场,根本就不用费心去猜。
如烟要不是被两个侍卫架着,能直接给吓得瘫到地上去,她原本心里头还存着的那点子侥幸,这时候也好像是见到了太阳光的泡泡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只求主子爷能饶了奴婢的一条贱命吧……呜呜……奴婢不想死啊……”而且还是死的这么难看……
如烟对着十阿哥的方向哭号着,眼泪鼻涕一把的,全然没有了往日里那如同娇花一样的形象。
十阿哥冷着一张脸,挥手让大管家把人带下去细审。
看着如烟的背影。十阿哥从鼻子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出来,然后才转头挨近九阿哥问道:“弟弟瞧着,这事儿**不离十就是郭络罗氏那个贱人做下的了。”
其实十阿哥心里头挺纳闷的,自己后院里的那个郭络罗氏也不知道是脑子里的哪根筋儿搭错了,总是对着九嫂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说起九嫂就一副酸溜溜的表情,还凡事总想着压九嫂一头……嘿,你说这丫的不会真是脑子不好使的吧……十阿哥想着想着,一双圆眼不知不觉就眯了起来。
九阿哥却是不知道十阿哥这会儿心里头想的那些。桃花眼斜睨了十阿哥一眼,妃色薄唇不由的勾起一弯嘲讽的弧度,九阿哥懒洋洋的说道:“你以为这里头就只是郭络罗氏一个人掺和进来了?”
呵呵笑了两声,九阿哥又道:“……只怕未必。”
过了一会儿,开封和咸阳一前一后的回来了。咸阳的手里,还提着一个人,正是那个芳儿。
“奴才要是不现在就把这个丫头带回来,等明儿个主子爷怕是只能找人到水井里头去捞她了……”咸阳不卑不亢的说着,丹凤眼凉凉的睇了一眼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芳儿,咸阳又道:“这泡上一宿,怕是要把好好的人给泡烂了呀……”
呕——
十阿哥翻着白眼张口欲呕,心里头没好气的腹诽着:九哥手底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个顶个儿的喜欢恶心人!爷明儿个一整天都不用吃饭了!!
有了咸阳和开封打探回来的消息做底,又有如烟和芳儿这两个又惊又怕又恼又恨的丫鬟做证,事情总算是查了个水落石出。
原来,这事儿最先起头的还真是十阿哥的侧福晋王氏。十阿哥如今膝下只一个大格格,正是王氏所出。虽说只是一个女孩子,还是个庶女,不过眼下十阿哥膝下只这么一个孩子,所以还是很得十阿哥的喜欢的。王氏原本只是个格格,因为这诞育之功,方才叫十阿哥为她请封了侧福晋的位份。
王氏也明白自己汉军旗的出身,嫡福晋的位份自己还是不要想了,倒是实际一些,盘算着如何让女儿多多得了爷的欢心,以后说亲的时候许能谋个好前程。
在博尔济吉特氏察觉到自己有了身孕之前,王氏就已经先起了疑心。只不过那时候因为博尔济吉特氏怀的月份小,王氏纵是过来人也还不太敢肯定就是了。想着自家这位福晋常去隔壁恭郡王府上找九福晋讨些人自己做的小零食小点心什么的,王氏这才打发了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如烟过府去打探打探虚实。
如果自家嫡福晋真的怀了身子,那么自己就要抓紧时间,赶在有人察觉到嫡福晋有了身孕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叫嫡福晋落了这一胎。如此一来,日后等旁人知道嫡福晋小产了,也最多是说嫡福晋自己不谨慎,万不会疑到自己身上来的。
王氏为什么会想着要叫博尔济吉特氏落胎呢?
自然,是为了她的宝贝女儿,大格格。
因为无论嫡福晋日后生下来的是个小阿哥还是个小格格,好歹是占了一个嫡出的名分,于地位上势必是要踩在自己女儿的头上的,并且会夺去原本属于大格格的来自自家十爷的绝大部分宠爱。
这,是王氏绝对不想看到的。
至于同是侧福晋的郭络罗氏,虽然也正怀着身孕,不过王氏却是不怎么担心的。一来,郭络罗氏的地位与自己相当,她的孩子与大格格相比并不占什么先天的优势。二来,郭络罗氏眼下明显是被自家十爷给厌弃了,子以母贵,就算她三个月之后生下来的是个小阿哥,也未必就能叫自家十爷多看一眼的。
所以,相比于已经有七个月身孕的郭络罗氏来说,王氏还是更担心博尔济吉特氏那边。
在王氏确认了博尔济吉特氏确实是怀了身子之后,她立刻就叫如烟传话给自己安插在厨房里的人,让人在博尔济吉特氏的吃食中加入大量活血的食材或是药材之类的。王氏想赶在博尔济吉特氏自己察觉到身孕之前,先行引得博尔济吉特氏小产。
可惜,这法子却是没能行得通。
博尔济吉特氏喜欢喝炖的浓浓的羊肉汤,这种冬日里,每天一碗,从不间断的。
所以,王氏投其所好的叫厨房里的人给博尔济吉特氏特意**了一碗羊肉汤。
结果,这碗加了红花的羊肉汤,博尔济吉特氏是一口没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今儿个凑近汤碗只闻了一鼻子就直接吐得稀里哗啦的。唬得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慌了神,大管家得了信更是直接请了太医过府。
如此一来,便曝出了博尔济吉特氏已经怀有了一个月左右的孕事。
为了这个,王氏恨得咬牙切齿的,撕了自己无数的帕子。
哼!倒是个命好的!
竟叫她躲过了这一遭!!
我就不信了,这能躲得了初一,不信你还能躲得掉十五?!
一计不成,王氏再生一计。(未完待续。。)
369、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时候,宜太妃使人送了一个有经验的沈嬷嬷到博尔济吉特氏身边照顾,所以这下红花之类的手段却是不能够用的了。
一个不好,就会引火烧身,真真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无奈之下,深觉可惜的王氏只能另寻他法了。
说起来,王氏的目标很明确。因为她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想头,就是弄掉嫡福晋肚子里的那块肉。
可惜,旁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王氏的一举一动自认掩饰的很好,没人知道。不想,却叫郭络罗氏给察觉到了。郭络罗氏当初在府里头揽权的时候,着实安插收买了不少的人。类似厨房这种重中之重的要紧地方,自然也是少不了有郭络罗氏的心腹的。
在得知王氏叫人给博尔济吉特氏的吃食里下红花的时候,郭络罗氏立刻就猜到了这是嫡福晋有了身孕了,而王氏这是打算要谋害了嫡福晋的孩子啊。
眼珠子一转,郭络罗氏计上心来。
就在王氏那头还在锲而不舍的打算要继续想法子折腾掉嫡福晋的孩子时,郭络罗氏这里却已经下手收买了王氏的丫鬟,如烟。
对于像如烟这种稍有姿色,又眼界高心气高的女孩子来说,什么赏赐也比不上成为主子爷的枕边人来得有诱惑。倒不是十阿哥有多英俊,人如烟完全是冲着十阿哥的那个郡王身份去的。当然啦,若是走了狗屎运,攀上了隔壁府里的恭亲王,如烟是绝对不会对十阿哥有丝毫留恋的。不过,如烟便是再昏头了,也只敢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这么想一想罢了。
郭络罗氏很轻易的就猜到了如烟的心思。于是她拿出了十阿哥后院里一个侍妾的名额,便轻易的让如烟换了自己的主子,还顺手把自个儿的旧主王氏当作投名状,卖给了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一边听如烟说着王氏一番曲线救国的谋划,一边腹诽着王氏真是麻烦,弄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也没能得手。没用的很。可是等听说如烟已经跟九福晋身边的白芍搭上了话,而且关系还很不错的时候,郭络罗氏突然眼前一亮,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一条自认为是将计就计,一箭好几雕的妙计来。
郭络罗氏跟如烟耳语了一阵,嘱咐她稍稍改变了一下王氏的计划。
话说,王氏原本只是想着事先打听到九福晋为博尔济吉特氏准备了什么点心零嘴,回头自己再叫了厨房里的人给相应的准备些相克的食材。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自然而然的就能引得博尔济吉特氏小产了。不过。按着郭络罗氏的心思,她却是让如烟唆使那个白芍,想法子在九福晋为博尔济吉特氏准备的吃食里直接放入了好些孕妇不宜用的东西,例如桃仁、生豆之类的。
郭络罗氏想着的可不仅仅是要除掉博尔济吉特氏的孩子这么简单,她还要除掉博尔济吉特氏本人。摩挲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郭络罗氏勾起唇角,笑容中透出了一股子阴狠。自己已经找了好几位有经验的嬷嬷给自己看过了,都说自己这一胎一准儿是个小阿哥。所以。等着日后博尔济吉特氏去了,自己凭着这个小阿哥或许能叫爷把自己扶正了也说不定呢?毕竟。自己跟宜太妃也是有些渊源的,自己若是做了十福晋,宜太妃的面儿上岂不是更好看……嗯……到时候请阿玛和姨娘出面,帮着自己在宜太妃跟前儿说说好话罢。看在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面儿上,宜太妃许是能如了自己的心愿呢……
除了谋算嫡福晋的位份的以外,郭络罗氏更重要的是打算利用这件事彻底毁了隔壁九福晋的名声。当然啦。若是能把事情闹开闹大,叫九福晋落入到宗人府的手里,那可就更完美了。
呵呵……宗人府那种地方,可是出了名儿的好进不好出的。只一晚,即便是不用宗人府动刑。但只是这一晚的又惊又怕,已经足以去掉那个娇滴滴的九福晋半条命了。等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再请阿玛出面在宗人府里收买个把人,做些手脚的话……嗯,这个自己还需要再琢磨琢磨,得要万无一失才行。要不然,若是自家做的事情让九爷知道了的话,嘶……想着除夕那天在翊坤宫里九阿哥看她的眼神,郭络罗氏脸色有些苍白的摇了摇头,再不敢想下去。那时候不过至是拿话刺了九福晋几句,就叫九爷摆出了一副恨不得要生吃了自己的表情。这要是叫九爷知道了自家叫人在宗人府里对九福晋不利的话,只怕是要……如此看来,在宗人府里动手脚的事情,自己还要找阿玛好好商量商量才行了。
暂时歇了这个心思,郭络罗氏很有些懊恼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的,她转念又一想,自己倒是笑了出来。不动手脚就不动手脚好了。反正日后,即使那个女人完好无损的出了宗人府又能怎样呢?哼!有了这么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污点在身上背着,她也是没有资格再做嫡福晋的。万岁爷为了皇家的脸面计,便是不能叫她暗地里病逝了,降为侧福晋也是可以的。
到了那个时候,看那个九福晋还有什么脸面在自个儿跟前儿摆主子的款儿!
郭络罗氏眉梢儿一抬,好不得意的呵呵笑了起来。
再说如烟吧,这个丫头并不是个能藏得住心思的人。她得了郭络罗氏的允诺,平日里对人对事的时候便难免拿捏了几分架子,俨然是已经拿自己当是这府里的一位小主看待了。
王氏很快就发现了如烟的不对劲。
郭络罗氏能收买了王氏身边的如烟,王氏自然也能收买了郭络罗氏身边的芳儿。
虽然两人同为丫鬟,各自所求的却并不相同。
自从先头的蕊儿因为以下犯上被十阿哥下令杖毙了之后,兔死狐悲之下,芳儿便萌生出了想出府嫁人的心思。
王氏得知了芳儿的心愿,便许了她一个平头正妻的前程,如此换来了芳儿的投诚。
得知了郭络罗氏的种种安排之后,王氏立时就看透了这个布局里潜藏着的种种歹毒心思。
那个贱人!!
居然谋算着要自己给她背黑锅?!
实在是可恨之极!!!
王氏忍不住拍案怒道,真是再没见过郭络罗氏这等心思如此歹毒的人了!她也不怕自己死了以后下十八层地狱的?!
恼完了,骂完了,该发泄的都发泄了之后,王氏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自己从郭络罗氏的布局里头摘出去了。
王氏一面指使着芳儿把郭络罗氏的安排打听出来,然后悄没生息的找机会告诉自己;另一面,她又在来找自己复命的如烟跟前儿,顺着郭络罗氏的心思来调整自己的计策。王氏费尽了无数的心思,所作所为也不再单纯的是为了除掉博尔济吉特氏的肚子了,她还要盘算着将自己身上的干系逐步的摘干净咯。
只是,王氏终究还是慢了郭络罗氏一步。因为在她从芳儿那里知道了郭络罗氏的盘算时,如烟那头早已给白芍递上了话。
这要不是黛玉自己懂一些药理医理的,博尔济吉特氏身边又有个沈嬷嬷看着,只怕郭络罗氏早已如愿以偿了。
对于郭络罗氏计划的失败,王氏的心里很复杂,有庆幸,也有惋惜。
如烟是被人给秘密抓起来审的。可这后院内宅的,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真的能瞒的密不透风没人知道的。
很快的,王氏就得了消息,如烟被抓了。
当然了,郭络罗氏也是得了相同的消息的。她打发芳儿去看如烟,为的只是确保如烟嘴巴闭紧了,没有把自己给攀扯出去罢了。
郭络罗氏是不希望如烟就这么突然死掉的。因为就算自己这次不能除掉博尔济吉特氏,或是不能往九福晋身上泼脏水毁了那个女人的名声,至少自己还可以借着如烟那个丫头,把那个总是爱装乖卖巧的王氏给扳倒了。
除掉如烟是王氏的意思,就连那两只混了毒药的馒头,都是王氏准备好叫芳儿给送过去的。
如烟若是活着,指不定郭络罗氏还藏了什么后招等着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唯有那个贱丫头死了,自己才有机会分辨自己的清白。反正说什么都是死无对证的,自己到时候只要咬紧牙关坚持说如烟这个丫头是叫人给买通了,打算要陷害自己的也就是了。
没凭没据的,相信自家十爷会看在自己育有大格格的份儿上,宽待自己几分的。
哼!郭络罗氏那个贱人且等着吧。等我过了眼下这个坎儿,再找你算账!!!
不过,芳儿这个丫头也是不能留着的了……
王氏笑眯眯的看着前来复命的芳儿,心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真的是能够保守秘密的……
“……如此一来,那两个女人也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九阿哥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跟黛玉说完,最后总结了这么一句。(未完待续。。)
370、请旨
事情闹将了出来之后,王氏和郭络罗氏自然是什么都不肯认的。两人互相攀咬着说是对方在栽赃陷害自己,郭络罗氏甚至话里话外的想把黛玉也给拖下水。
听着王氏和郭络罗氏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十阿哥气得火冒三丈,直接把手上的茶盏一砸,唤人提溜了一串人证出来。
等着如烟和芳儿,以及厨房的婆子等等一系列相关人等出面指证了王氏和郭络罗氏之后,这两人方才颓然的不得不认下了这所有的事情。只是,两人犹不死心的跪在那里,对着十阿哥又哭又求的说了好大一通的理由来为自己辩解。
诸如,自己鬼迷了心窍,脂油蒙了心啦;一时昏头,叫底下人撺掇蒙蔽啦;太过在意十阿哥,一时情难自禁啦等等一类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她们会做这些事情都是有着很不得已的苦衷云云。
到了最后,见十阿哥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两人只能搬出了各自的孩子来给自己求情。
王氏跪在地上,惨白着一张瓜子脸,掩面哭着,“大格格还小,不能没了亲身额娘的照顾啊……妾身已经知错了,求爷看在大格格的份儿上,再给妾身一个机会吧……妾身以后一定会好好儿的侍奉福晋的……爷……”
郭络罗氏则是挺着自己的肚子,跪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就算妾身有千般的不是万般的错儿,还请爷看在妾身怀了爷的儿子的份儿上,且恕了妾身这一遭吧……妾身再不敢了……呜呜……”一边哭求着,郭络罗氏还一边摩挲着自己那近八个月的肚子,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自己要不要一狠心来个早产什么的呢?所谓“七活八不活”,赶着这几天。自己还是可以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搏一搏的……
事到最后,王氏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郭络罗氏则是继续回到原来的小佛堂里待着反省。没有十阿哥的话,这两人甚至是连同她们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不准再踏出自己的院子或是小佛堂一步。否则,丫鬟出来了直接杖毙。王氏或是郭络罗氏若敢擅自出来,十阿哥狞笑道:“你们俩个别以为爷真不敢把你们怎么着?要是敢擅自出了自己的院子。嘿嘿……”
虽然十阿哥的脾气搁在平日里那也是个暴躁的,但是现在这样子一副阴冷无情的表情,却是王氏和郭络罗氏从来没有见到的。两人惶恐害怕之余,也不敢去细想十阿哥那未尽的威胁,只能连忙表示自己明白了,一定不会出了自己的院子云云。
“以后,每日的饭食会由爷亲自指定的人给你们送到院子门口。”十阿哥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说道,王氏和郭络罗氏心里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只乖巧的点头应了。
不想十阿哥又道:“大格格由乳母带着。打今儿个起搬出王氏的院子,挪到桂园单住。以后,大格格每日去福晋处请安。至于说王氏嘛,没有爷的同意,王氏再不准见大格格。”
王氏身子一软,张口哭道:“大格格眼瞅着就要到了要开始学规矩的年纪了,身边怎能没了妾身的时时提点……”
“哼!”十阿哥只淡淡的睇了王氏一眼,冷哼一声道:“就你这品性。还想教导爷的闺女?没得给爷教出一个跟你一样蛇蝎心肠的毒妇来呢!大格格那里,爷会去求宜额娘给指派两个教养嬷嬷下来。专门教导大格格规矩的。你,就不用再操心这些了……大格格日后,也跟你再没有什么关系……”
“爷……”王氏心痛难忍的伏地哭号着,“那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是妾身的命根子啊……爷……”
郭络罗氏垂下眼帘,不着痕迹的斜睨了王氏一眼,帕子遮掩下的是她嘴角难以遏制住的轻蔑笑意。该!不就是生个了丫头嘛!就整日里挂在嘴上拿着显摆的。跟个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嘁!如今,看你还有什么能拿出来炫耀的了……
冷冷的瞥了一眼自认为掩饰得很好的郭络罗氏,十阿哥阴沉着脸,指着郭络罗氏叱责道:“你也不用在这里看王氏的笑话了!”
郭络罗氏心里头一惊,张口就准备给自己喊冤。
“等你肚子里的那个生出来之后。也比照着王氏的例子。生出来的若是个女儿,就挪到桂园里去跟大格格一道儿住。若是个儿子,就挪到兰园去。教养嬷嬷什么的,爷都会另外准备好。那个孩子,以后也跟你郭络罗氏再没有什么干系的……”
“不——!”郭络罗氏直接一嗓子哭晕了过去。她的儿子!她的指望!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啊——!
王氏心底冷笑一声,眼神如刀的剜了郭络罗氏一眼。叫你张狂!不就是以为自己怀的是个小阿哥嘛!呵呵,这还没生出来呢,谁就真的能说得准的?这日后要是生出了一个格格,那才叫大快人心呢!哼!
王氏的开心只是那么一下下,因为她想着自己的大格格以后再见困难了,不免又是一阵子的伤心。
王氏和郭络罗氏两个伤心至极,哭得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不能动了。
十阿哥被这哭声吵吵的实在是心烦的很,也不欲再跟这两个女人说什么了,便只挥挥手,打发了这两人身边的丫鬟把人给扶回去。
别看王氏和郭络罗氏这会子在十阿哥跟前儿又是哭又是晕的,一副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的样子,其实这两人心里头冷静着呢。她们两个压根儿就没怎么把十阿哥的训斥和这一次的禁足当成是一回事儿。
不就是给爷骂了几句吗?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
不就是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吗?又不是进了宗人府那种鬼地方。
能有什么好怕的呢?
至少,自己侧福晋的位份还在。
这来日方长的,只要自己还活着,位分尊荣不减,总是有自己可以谋划的余地在呢。
这谋划的,可不仅仅夺回自己对孩子的抚养权这么简单的,还有爷对自己的宠爱。甚至,是嫡福晋肚子里的那块肉!以及这座郡王府日后的主人……
怀胎十月才能分娩呢。
如此,自己就还有将近九个月的时间,可以去谋算这一切的……
自己还有的是机会的。
下一回,自己一定要仔细挑个可靠的人,自己的计划也要再缜密小心一些……
如此盘算着,等两人由丫鬟们扶着各自回到自己的屋里之后,房门一关,两人脸上的哀荣不约而同的就消失了。
“哼!且让你们再得意一阵子好了。总有一天……”
不同的院子,不同的屋子,不同的两个人,却是在同一时间发着同样的誓言。
“老十找爷要人,说是要把他那府里的人都清一清。”九阿哥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有些为难的跟黛玉抱怨道,“爷我培养了这么些人,爷我容易吗?这小子就想捡个现成的。他也不想想,爷这里的人手还嫌不够呢……”
九阿哥吧啦吧啦的拉着黛玉抱怨了一宿,可是等着过了两日,还是按着十阿哥的要求,挑了几个人给他送过去。
“当初你建府的时候,我只给你选了一个大管家,原就是不想过于插手你府里头的事情。怎么说都是你的私事,我插手太多,总不太好。”九阿哥劝着十阿哥道,“谁府里还能干净的跟阳春白雪似的?就我那府里,你嫂子治家理事什么的,本事也是有的。这不,还不是出了一个白芍?跟个傻子似的,就叫人给套了进去的……”
“你的心腹还是要你自己去培养,方才妥当。我今儿个给你的几个人,他们都很会调理人。你且考量几个可心意的人,交给他们去调理。然后,在把人放到各个管事的位置上。府务什么的,大管家是额娘和我一起看好的,你只要信他用他,总不会出了大褶子……”
就在众人以为这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十阿哥死拖活拉的拽着九阿哥陪他进宫面圣去了。
“……臣弟也觉得这事儿闹出来叫人知道了没脸,可臣弟不想姑息这等心思阴毒之人!”东暖阁里,十阿哥跪在皇帝跟前儿,气哼哼的说道,“臣弟今儿个来求皇上,也不是说是为了给博尔济吉特氏出气什么的。臣弟就是觉得,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嗣,那些女人凭的什么以为她们想算计就能算计的?搞得好像咱们这些人的子嗣,得要她们准了才能有的……她们若是不准,咱们还不得绝嗣了?”
“臣弟也是皇上的亲弟弟,臣弟的孩子也是皇上的亲侄子,哪里能由着她们这些人算计了的?”十阿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哐当哐当给皇帝磕了两个响头,道:“所以,臣弟今儿个来,就是来求皇上一个旨意的。王氏和郭络罗氏,不修妇德、以下犯上、谋害嫡嗣……臣弟要夺了她们两人侧福晋的位份。”(未完待续。。)
ps: 祝亲们,圣诞节快乐,happy christmas!!! o(n_n)o
371、求情
没过几天,敦郡王因自己府上的两位侧福晋设计谋害嫡福晋和嫡嗣,一怒之下进宫请旨,削去了两位侧福晋位份的事情就在四九城里传了开来。
敦郡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也因为这件事情继黛玉之后,一跃成为了四九城里最叫宗室福晋们艳羡不已的女人。
瞧瞧人家敦郡王,多明白事理啊!妾室什么的,可以有。这若是遇着一个可心的了,爷们儿多宠一些也是无妨的。只要这遇着事儿的时候,一家之主能明白个高低尊卑,别干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来就行!对于自家男人,嫡妻大妇们认为自己还是有几分肚量去容忍那些不惹事的小妾们的。
敦郡王府上,王氏和郭络罗氏接到中宫下来的贬斥旨意后,一个是哭得晕死了过去,另一个则是直接就早产了。
恭亲王府里,白芍被黛玉使人连同一封给贾敏的信一道儿送回了林家。至于说白芷白薇白芨三个,据说是被打发去了盛京的庄子,不过真正是不是这样子的,却是没人知道了。当然,也没人敢对嘴去打听什么。
九州清晏里,太上皇今儿个起了兴致,便在临窗的一张花梨雕山水的桌案上挥毫泼墨了起来。
落下最后一笔收尾,太上皇将毛笔往笔架上一搁,心情很好的接过梁九功双手奉上来的温热帕子净手。
“宜太妃呢?”太上皇眼里瞅着自己刚刚写下来的字,嘴里却是问道。
梁九功一边接过太上皇用过之后的帕子转递给身边候着的小太监,一边欠着身子回道:“回主子爷的话,听说杏花春馆那里今儿个有客到访,奴才瞧着像是太妃娘娘的娘家人。”
太上皇忽而一笑,“怕是为了老十闹出来的那档子事情了。”
梁九功见状也笑了。奉承道:“主子爷英明,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去。”
话说老十闹出来的那个事儿吧,要是按着康熙爷往日里的性子,一准儿是要先把老十那两口子申斥一顿的。这老话说的好,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说你连自个儿家里的女人都管不好,朕还怎么指望你能给朕做啥正经事儿啊?
可是。老十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的,这爱新觉罗家的子嗣,可不容那些女人去谋划算计。王氏和郭络罗氏那两人的所作所为,直接叫康熙老爷子想到了乌雅氏。所以,皇帝在跟康熙老爷子说这事儿的时候,康熙爷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皇帝的做法,顺道儿还夸了老十一句“明白事理”之类的话。
例如王氏和郭络罗氏做下的这等谋害子嗣的事情,逮住了就一定要严惩不贷!!
务必要狠狠杀一杀这种歪风邪气!
哼!!
“找人去杏花春馆传旨给宜太妃,就说朕今儿个中午过去用膳。上回宜太妃那里小厨房做的一道松鼠桂鱼不错。记得今儿个再做上来。”太上皇眉眼淡淡的说道。嘁!今儿个来找宜太妃的人,康熙老爷子只要动动他的龙脚趾就知道,一准儿是求情来的。
自己教不好家里的姑娘,还有脸来找人求情?!
哼!!
康熙爷很是不爽的嗤笑了一声出来。
再说杏花春馆这里,眉眼精致的宜太妃正坐在主位上,忍着心底里不断递增的烦躁,听着坐在下首的那个女人的哭诉。
“……奴才原想着,十爷也是娘娘膝下养大的孩子。知根知底的。牡丹嫁了过去,即便只是做个侧福晋。这日子也是不会难过的……”(这话说的,好似是本宫强要把那个牡丹指给老十的。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跑到本宫跟前儿哭着喊着要把自家的姑娘说给老十来着……)
“……牡丹的性子,娘娘也是知道的,最是爽利不过的了。家里的老人,谁不说牡丹的性子最像娘娘了……”(我呸!那个死丫头哪里跟本宫像了?!刁蛮骄纵、不识大体、张扬跋扈、不懂尊卑……难道你的意思。本宫就是这样子的性子?!)
“……牡丹纵是有错儿,十爷私底下训斥她几句也就是了,何苦要这样子作践她呢?”那个妇人哭哭啼啼的说着,微微上扬的媚眼偷偷睃了一眼坐在上头的宜太妃,接着道:“十爷这样子做。岂不是叫娘娘失了体面?……”
桃花眼中泛起冷意,斜斜的睨向那个妇人,微微勾起的唇角带出的绝对不是什么善意的笑容。
那个妇人犹不知死活的那里哭诉道:“……奴才也是替娘娘觉得不值。这养条狗,还知道冲主人摇摇尾巴呢……十爷这样子做,可有顾及到娘娘半分的情面……”
话音未落,就听屋子里哐当一声脆响,一盏盛着热茶的茶杯直接砸到了那个妇人的脚边,吓得那个妇人倏地噤了声,攥着帕子的手捂着胸口好一阵子的惊魂未定。
跟那个妇人一道儿过来的索卓罗氏忙站起身,对着宜太妃福身道着不是,“胡氏口没遮拦的,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恕了她这一回吧……”
原本一直哭哭啼啼的那个妇人,也就是索卓罗氏嘴里说的那个胡氏,也惶惶不安的站起身,一脸乖顺模样的跟在索卓罗氏身后给宜太妃请罪。不过,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宜太妃没说话,屋里的气氛凝滞的叫人难以呼吸。
胡氏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额上沁出的汗珠子,也不知道是吓出来的,还是给累出来的。
过了半晌儿,宜太妃方才冷笑了两声,缓缓开口道:“本宫竟然不知道,在你们眼里,十阿哥,一个堂堂皇子郡王,居然能拿来比作畜生的?”
索卓罗氏心里一凉,忙道不敢。
胡氏仍旧是一副半蹲的姿势,巍巍颤颤的。她瞥了一眼宜太妃的脸色,心里哆嗦着没敢吭声。
“你们也知道,十阿哥打小是养在本宫膝下的。在本宫心里,十阿哥和九阿哥没有区别,都是本宫的孩子。怎么?你们以为,你家的丫头在本宫这里,还能亲近的过本宫自己的孩子不成?”宜太妃懒得看胡氏,只是把火气撒到索卓罗氏身上,“真是笑话了!牡丹那个丫头,不但敢算计老十的子嗣,还敢算计老九的媳妇……本宫没叫老十把人杖毙了,已经算是看着三堂兄的面子了!”
宜太妃看着索卓罗氏冷笑道:“三堂嫂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二儿媳了?呵呵,当年,那个梅勒氏,不就是因为谋害了你儿子好几个庶子庶女,这才叫三堂嫂发话,直接把人给休了吗?怎么?这会子轮到了本宫的老十,不过是削了位份,就叫你们觉得过分了不成?牡丹那丫头谋害的可是老十的嫡子!!”
宜太妃拍案怒道:“你们居然还有脸到本宫跟前儿来叫屈?!老十的孩子,就是本宫的孙子。你们家的丫头,敢谋害本宫的孙子,本宫恨不得直接杖毙了她!!”
“好歹也是娘娘的娘家……”胡氏强作大胆的抬头嘟囔道。
宜太妃这下子可是气狠了。
你一个连侧福晋都不是的东西,哪里来的体面站在本宫跟前儿,还敢呛声。
宜太妃恨恨的指着索卓罗氏怒道:“娘家人?!叫本宫没脸,可不就是你们这些娘家人嘛!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听说三堂兄到现在也没个正经的差事。你呢,你好歹是三堂兄明媒正娶回来的嫡妻大妇,竟然叫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踩到头上张狂。你们府里养出来的丫头,不识礼仪,不懂规矩,心思阴险,手段毒辣……本宫当年真是瞎了眼了,才会顺了你的意思,把牡丹那个死丫头指给了老十!!”
宜太妃火大的发泄了一通,把索卓罗氏的脸皮子都扒下来了。
最后,索卓罗氏和胡氏是灰头土脸的被宜太妃给骂走的。
没过多久,赶在康熙爷准备去杏花春馆用午膳之前,宜太妃生气发作了娘家嫂子的事情就传到了九州清晏。
康熙爷忍俊不住的呵呵笑了两声,很是开心的笑谑道:“这都多少年了,英琪的性子还是跟她当年刚进宫那会儿一样,泼辣的很啊。呵呵……”能把娘家人给骂的一脑门子口水沫子的,这满后宫的女人里也就她是独一份儿的了。不过,朕就是喜欢她这个性子啊!
梁九功弓着身子站在那里,掩嘴咯咯笑道:“主子爷说的是啊。奴才恍惚记得,当年宜太妃娘娘还是贵人小主的时候,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厉害角色。听说当时的贵人小主里头,再没哪位主子能在口舌上占了娘娘的便宜去呢……”想起当年宜妃还是贵人时,在当时孝懿仁皇后举办的桂花宴上舌战群芳的场景,就连梁九功也得竖个大拇指。不过话说回来了,宜妃娘娘的这个爽利性子要不是投了当时万岁爷和太后娘娘的眼缘儿,这人指不定能不能活到现在呢。这位主子,真是忒泼辣了!
听了这番话,康熙爷也不免遥想起了曾经的许多往事来。
“当年啊……“康熙爷背手站在窗前,不由的叹道。(未完待续。。)
372、敏凤姐婉拒娘家事
敦郡王府上的事情直到一个月之后,仍旧被内院女人们津津乐道着。不过,男人们这时候的注意力已经全都转移到恭亲王提出的组建军机处和新军的事情上头去了。
这一天,凤姐儿得了家里人的托付来恭亲王府上找黛玉说话。
“凤姐姐快起来。咱们之间原就不需要这些劳什子的虚礼,更何况你现在正怀着身子,该多加保养着才是。“黛玉亲自走下座位扶着凤姐儿,不叫她福身行礼,又扭头叫跟着凤姐儿一道儿过来的平儿免礼。
黛玉牵着凤姐儿,叫她跟自己隔着炕桌坐下。又叫人给平儿搬了一张春凳来,叫她也坐下说话。
“福晋跟奶奶坐着就好了。奴婢是哪个名牌儿上的人物,也能在福晋跟前儿得了座儿的?没得叫人说我轻狂呢。”虽然知道黛玉的性子好,正经并不怎么爱拿捏那些主子的款儿。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黛玉如今已经贵为亲王福晋,早已不是先头贾家外嫁姑奶奶家的姐儿了。所以,平儿虽然心领了黛玉的好意,却也并不敢真的就顺着黛玉的话去春凳那儿坐下。她只是站在凤姐儿的身后摆摆手笑着婉拒了。
凤姐儿却是个爽利的性子,黛玉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不叫她行礼,又拉着自己一道儿去上头坐着,她自然也不会佯装矫情什么的。凤姐儿扭头对着平儿笑嗔道:“福晋叫你坐,你就去坐。你既不敢受了福晋的恩典,怎么倒是敢跟福晋犟嘴了呢?”
“奶奶……”平儿给凤姐儿闹了一个大红脸,不依的轻嗔道。
平儿不安的睃了一眼黛玉,见她脸上并无恼意,只是拿着柔柔浅浅的笑看着自己。便只好羞赧的冲着黛玉福了一福,这才挨着春凳的边儿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奴婢谢福晋的赏。”
凤姐儿见状笑了笑,这才扭过头去跟黛玉说起话来。“原该早些来给福晋请安的才是,倒是家里头事情多,一时竟没顾得上。为这个。老太太不知道埋怨我多少回了,只说我身子发懒,不知道多来看看福晋,也陪福晋说说话解解闷什么的……”
黛玉自然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倒是并不在意,只是拉着凤姐儿问家里老太太可好,大舅舅大舅母可好,惜春和巧姐儿如今怎样了之类的。
凤姐儿自然是都说好的,“老太太一向是安享富贵的。每日里带着惜春并几个小丫鬟说说笑,或是有鸳鸯她们几个陪着老太太打打牌……”
“……父亲早先的时候升了兵部尚书,如今整日里都忙得很,听二爷说,便是母亲也是等闲儿见不着父亲大人的面儿的……母亲倒还是老样子,除了每日理理府务,也就是陪老太太说说话,或是去找姑妈玩笑……”
惜春如今每日要帮张氏管家。这要操心的事情多了,一时倒是顾不上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按着贾母的心思。是想着来年给惜春说亲……
巧姐儿年纪渐渐大了,张氏给请了一位教养嬷嬷回来,教导巧姐儿礼仪规矩什么的。
凤姐儿素来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她也能说得意趣盎然,又有平儿在一旁不时的附和打趣两句,倒是叫黛玉听得笑了好几回。
说完了这些。黛玉又问凤姐儿的身子如何,看了哪里的大夫等等。
凤姐儿也是一一都回了。
“福晋的气色瞧着,倒是比年前好了不少的样子。”说完了自己府上的事情,自然也就轮到凤姐儿去关心黛玉了。黛玉三年没有所出,贾母也是着急的。凤姐儿这次过来。贾母少不得要她多劝黛玉宽心之类的。
黛玉抿嘴笑了笑,“我不过是老样子罢了,倒是最近烦心的事儿少了许多。”
至于是什么烦心事,黛玉没说,凤姐儿也聪明的没去问。
其实,也不用问。张氏跟贾敏的关系不错,黛玉的陪嫁丫头有一个被送回了娘家的事情,张氏自然也是知道的。
凤姐儿虽然没有怎么念过书,却也不是个笨的。张氏无意间的抱怨几句,就叫凤姐儿隐约猜到了里头的事情。又想着家中老太太的话,凤姐儿忙打叠起精神去哄得黛玉宽心。
“福晋身边儿的人都是水灵灵的。”凤姐儿打量了一眼黛玉身边的几张新面孔,在那里笑道。“这几个丫头,我瞧着比着外头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姐也是不差什么的了。可见福晋如今是越发的会调理人儿了……”
黛玉作势偏头看了看长安和洛阳,这才转过脸对凤姐儿摇头笑道:“还是平儿的牌面儿更好些。”
凤姐儿咯咯笑道:“平儿如今是不成了。她跟我是一个样儿的,烧糊了卷儿似的,越发不中看了。”
黛玉跟凤姐儿说笑了一阵,杂七杂八的左不过就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这时候,就听外头有婆子来报,说是年家的二奶奶来给黛玉请安来了。
黛玉眉尖儿微蹙,看了一眼长安。
长安对着黛玉摇了摇头,又凑到黛玉耳边小声说道:“没收到过年家要上门拜访的帖子。”
“许是有什么事儿吧……”黛玉小声念叨着。
就在黛玉犹豫着要不要打发人去告诉慧芳赶明儿个再过来的时候,凤姐儿却是起身告辞了。
“福晋既然有事儿,我也不多叨扰了,这就先家去了。”凤姐儿笑道,“左右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老太太想着福晋,叫我来看看福晋罢了。如今福晋瞧着什么都好,回去我也好跟老太太交差了。”
想着慧芳的那个性子,她若不是有什么事儿,断不会这样子不事先说一声就直接上门找来。黛玉也只好点了点头,又拉着凤姐儿的手道:“日后得了闲儿,你只管来我这儿,咱们再一处说话。”
凤姐儿自是笑着说好的。
黛玉又叫人拿了好些缎子药材之类的,让凤姐儿带回去送给老太太,张氏、惜春,还有巧姐儿。
“唉,我就知道但凡这种跑腿的事儿一准儿是我的,等着有了好东西了偏就没我的份儿了。”凤姐儿甩着帕子,半真半假的唉声叹气道,“我也就是个劳碌命了。”
平儿素来知道凤姐儿的性子,也知道她这会儿不过是说着玩笑话罢了,便只站在那里掩嘴笑着不说话。
黛玉坐在那里,差点儿被凤姐儿的怪模样逗得笑岔了气。她指着凤姐儿嗔道:“我不过是少说了一句,凤姐姐就有这么多的话在这里等着。罢了罢了,你们快把给凤姐姐的东西先拿过来给了她,也好帮我堵了她的嘴去。”这后头的话,黛玉自然是扭头跟洛阳说的。
又玩笑了两句,凤姐儿这才笑着领了平儿跟在洛阳身后离开了。
上了自家的马车之后,平儿方才不解的问凤姐儿道:“舅太太托奶奶打听的事情,奶奶怎么半天也没问福晋一个字呢?”今儿个过来,难道不就是为了那件事情的吗?
凤姐儿却在那里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伯娘哪里是要我去打听那件事儿啊?她明摆着是想要我去走九福晋的路子,给大伯父说情才是真的呢。哼,我虽没念过什么书,却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理儿。九福晋再怎么得恭亲王的宠,恭亲王也至于在这种朝廷大事儿上听九福晋吹的枕头风……”
嗤笑了一声,凤姐儿眼瞅着车窗帘子外头的街景,嘴里接着道:“再说了,大伯父求的事情,林姑父和父亲那里难道就不想的吗?二爷这几日回来,跟我念叨的可全都是那些事儿,可见父亲大人的心思了……九福晋是林姑父的亲闺女,真要是能说情,难道不会先帮着自己的父亲吗?”
“今儿个这事儿,咱们若是真的跟九福晋开了口,成与不成的且不论,父亲那头日后可要怎么说呢?也找九福晋帮忙说情不成?还有人林姑父呢?……大伯娘拿这种事情托付我,不是为难我,为难人九福晋吗?”
叹了一回,凤姐儿摇了摇头,又道:“依着我的意思,这事儿咱们还是躲着些的好。不过话说回来了,依着父亲的为人,只怕不会想到要咱们出面走九福晋的路子的。父亲素来就看不上那些凭着裙带关系往上爬的人……我琢磨着,父亲倒是会跟林姑父商量着看这件事情是不是有可为之处……至于说大伯父那里……唉——伯娘来找我的事儿,恐怕大伯父未必就知道的……”
平儿想了想,确是这么个理儿,“奶奶说的是。只是,”平儿为难的看着凤姐儿道,“舅太太那里,奶奶可要怎么回呢?”
凤姐儿想都没想,“什么怎么回?咱们一回去,你立刻打发人去请仁善堂的大夫来,就说我动了胎气,如今要闭门谢客好好养胎了。老太太那里,你找机会去把实话跟老太太说了,没得叫老太太白担心一场的……”
“伯娘那里要是打发人来问话,你只管推到我身上来。只说我今儿个出门惊了马,动了胎气,没来得及跟九福晋说话就回来了……”
凤姐儿跟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吩咐了一大通。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平儿乖乖应道。(未完待续。。)
373、悲催的孩子
恭亲王府里,黛玉使人好生送走了凤姐儿一行人,这才唤人去请了慧芳过来。
不一会儿,门帘子被人从外头撩起,紧接着慧芳带着小秋跟在长安后头进来了。
一番例行的见礼问安,免礼赐座之后,黛玉这才拿着一些家常话问慧芳。
慧芳嘴里说的自然是事事都好,只是眉眼间愁绪萦绕,好像有满腹心事难解似的。
这时候外头有婆子过来回话,长安出去问了一遭回来跟黛玉道:“福晋,是跟着王爷出门的咸阳回来了,说是咱们王爷被万岁爷留下来议事,王爷叫福晋中午用饭不用等他了……”
黛玉点了点头,“你出去叫厨房那里装匣子点心叫咸阳带回去,若是王爷出宫的时候错过了饭点儿,也好垫垫饥什么的。”
长安应声出去传话了。
慧芳这时候却是勉强笑道:“我们二爷也是,最近整日里忙的不着家的,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妾身只恍惚听下头人说,是什么新军的事情……”
黛玉淡淡的笑了笑,“这些都是朝廷上的事情,我们女人家又哪里能知道的。”
最近为了军机处和新军的事情,不少人家的当家太太变着法儿的来找黛玉攀关系打听消息。黛玉虽然使了一手太极使得极顺手,到底心里头也是厌烦的。
对于慧芳,黛玉原是有几分好感的。知道她在年家的日子不好过,也乐得顺手给她做脸,也叫她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些。可是,如今见她忸怩了半天到底还是把话带到了新军的事情上,黛玉心里头难免就意冷了几分。
慧芳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把话给接下去,睃了一眼黛玉的脸色。纵是她心思不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起的这个话头实在是不好。
为着新军的事情,不少人家来恭亲王府上攀扯关系想着走黛玉门路。这事慧芳是知道的,说起来,这还是年羹尧告诉她的呢。想着那时候,自家二爷说的话。慧芳这时候悔得不能直接咬掉自己的舌头。
站在慧芳身后的小秋最是察言观色的一个,在慧芳刚刚那话一起头的时候她就暗道不好。只是她再着急也是无济于事的,这主子们说话的时候,自己一个做个丫头的如何能插嘴?自家这位主子素来嘴笨,原先在国公府的时候不得老公爷和夫人的宠爱,除了模样不出众,这笨嘴拙舌的也是一个的重要原因的。
见慧芳喃喃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而坐在上头的黛玉脸色却是愈发的清淡了,小秋心里越发的着急了。她很明白。这两年自家主子的日子之所以会越来越好过,完全是因为自家主子得了这位恭亲王福晋的几分眼缘儿,所以家里二爷才会看重了自家主子几分,进而愿意在下人跟前儿回护主子的脸面。若是今儿个自家主子因为这句无心的话,把恭亲王福晋给莫名其妙的得罪了,回头自家二爷会如何发作主子,小秋真是不敢想,怕是连回到当初那种乏人问津的境况都是奢望了吧……
小秋也是无奈的紧。到底是自小陪伴着一道长大的主子小姐,且慧芳素来待自己不薄。自己总不能干看着慧芳把这好好的局面做成了一个死局而不管。所以,小秋把心一横,整个人豁出去了一样越过慧芳,跪到了黛玉跟前儿。
“福晋明鉴,我家主子素来不太会说话,刚刚不过是主子的无心之言。主子今儿个过来求见福晋。实是为了另外一桩事情。”小秋心里头其实怯得很,所以一口气把话说了,却是连头也不敢抬的。“还请福晋摒退了左右,主子才好说话。”
“小秋……”慧芳又惊又怕,捂着胸口瞪着眼睛看着小秋。
小秋转过脸。眼里头噙着泪花,强扯出一抹笑容无声的安慰着慧芳,这才又低下头去对黛玉道:“奴婢无状,冲撞了福晋,但有责罚奴婢一个人承受。只求福晋听一听我家主子说话……”
说完,小秋好像浑身力气都泄尽了一样,瘫软了下去。
慧芳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从椅子上直接滑下去跪在那里替小秋求情,“……全都是妾身的错儿,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妾身原不想说什么新军的事情,先头二爷还特意交代妾身不要在福晋跟前儿说这些事情……妾身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黛玉蹙着眉尖儿,走下座儿去伸手拉起了慧芳。
“你是个忠心护主的,起来吧。”黛玉对着小秋说道。
黛玉打发走了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只留下了长安和刚刚送走凤姐儿回来的洛阳。
“这两个丫头是我信得过的,咱们说话倒是不用避着她们俩。”黛玉拉着慧芳手,安抚道。
见小秋想退出去,慧芳顿时神色有些不安起来。见状,黛玉示意长安拦下了小秋,只笑道:“你且留下吧。我瞧着你比你家主子还要强一些呢。你留下来,也好给你家主子壮壮胆。要不然,我真怕她这话说到天黑也说不完了……”
慧芳一脸不好意思的冲黛玉道了一声谢。小秋也清楚依着自家主子的性子,黛玉说的情况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便没有再推辞什么,只是重新在慧芳身后站好。
慧芳今儿个过来找黛玉,说起来还是因为年家那位嫁进了原先的四阿哥府,如今的肃郡王府里的姑奶奶,年诗音。
要说年诗音这个人吧,也一挺悲催的孩子。
在年诗音原来的那个世界里,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到了极点的大学生。模样普通,家世普通,成绩普通,连情商也是普通到没啥朋友。好不容易交了个男朋友,还被同寝室的另一个女孩子给横刀夺爱了去。因为失恋,再加上自觉被人给背叛了,所以这孩子一个没想开就灌了自己整整一瓶子的安眠药。
结果一觉醒来再睁眼时,年诗音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满大街都是月亮头长辫子的世界里。
清穿?!
好吧。原先的世界也没啥叫自己留恋的了,所以年诗音很快便接受了自己成为穿越大军一份子的事实。
看着镜子中照映出来的虽稚嫩却已显出美人姿色的容貌,再听着身边丫鬟没口子的在那里说着自家那位据说是很疼自己的侍郎老爹见自己醒了一定会恨高兴云云,年诗音适应良好的接受了自己如今这个有人伺候的娇小姐身份。
在得知自己有个很疼爱自己的哥哥叫年羹尧的时候,年诗音真是高兴疯了。
原来自己竟穿成了雍正帝最最宠爱的年妃,未来的敦肃皇贵妃?!
哈!o(n_n)o哈哈~
一定是自己以前过的那种惨不忍睹的日子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所以这才给自己补偿来着了。年诗音心里无比欢喜的想着。
好歹自己也是大学生一枚,怎么能够容忍自己这多赚来的一生只做个皇帝的宠妃小妾呢?皇贵妃也是妃啊,年诗音自觉凭着自己对这段历史的熟悉,以及身为未来人的优越感,自己很应该混个皇后啥啥啥的当当,方才不枉多活了一辈子之类的。
看看那些穿越前辈们,哪个不是混的风生水起的。有四爷疼宠着,八爷爱慕着,十三爷心恋着、总而言之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要啥有啥。
自己一定不能比那些穿越前辈们差咯!!
年诗音初来乍到时,就挥着自己的小爪子,狠狠的给自己发誓道。
可惜,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着年诗音自从穿越之后就高度膨胀起的自信心。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清史啊?
九阿哥,那个史上最不得老康欢心的儿子怎么会被封了贝勒?!那人不是到死也就是个固山贝子的吗……
林黛玉竟然嫁给了九阿哥,做了九福晋?!那贾宝玉要怎么办?木石之缘呢?还有九阿哥的正牌福晋董鄂氏呢……
老康居然没有做到六十一年的皇帝就禅位了?!登基的居然不是雍正帝?还是那个原本应该在四十九年被废掉的太子爷?!
没有了雍正帝,自己可要怎么办呢?别说是做皇后娘娘了,自己连敦肃皇贵妃也是没份儿做的了……
好吧,清史不可靠也就罢了。反正,历史没有几页纸是真的,这也是大家众所周知的了。可是,作者你不能做后妈啊!年诗音无数次的在心里头悲愤的呐喊道,自己难道不应该是一进府就被请封的侧福晋吗?四阿哥难道不应该是非常非常疼宠自己的吗?乌拉那拉氏难道不应该对自己客气有加,半点儿不敢掠锋芒的吗?……这些,本姑娘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呢?!
除了不小心没了的那个孩子,自己经历的这些哪一点跟历史上传说中的一样了啊?
……
一定,一定有人跟自己一样的穿过来的!
一定,是那个人夺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一定要查出那个人,然后毁了她!!!
如此,兴许一切都会回归到正轨上……
“小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我们二爷找人去查福晋的底细?!”(未完待续。。)
374、黛玉的困惑
一想到自家那位好像永远不知道“消停”二字该怎么写的小姑子,饶是慧芳这种包子一样没脾气的人都要忍不住在心里头狠狠的腹诽几句了。
真是叫人想不明白了,小姑子的这副”天老大,她老二”的性子到底是怎么给养出来的啊?!
自家二爷虽然脾气不是顶好,却也不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公公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大伯一家子也都是严守礼教,知道分寸的。怎么偏就一个小姑子,心比天高,好似谁都瞧不上一样。
“……前几日,肃郡王府上的一位管事突然找上门来,说是小姑子得了郡王福晋的恩典,允了半日时间给小姑子见一见娘家人。”慧芳对于那天的事情还是不安的很,一边抹着眼泪珠子一边复述着,“福晋是知道妾身的,妾身虽是二爷的正妻,却不是原配夫人。对于家里的小姑子,妾身原本听都没听说过。二爷也很少跟妾身说起过这个妹妹……妾身原以为,二爷是因为跟家里人不和睦,这才对这个妹妹冷淡的,谁能想到……”
也不能怪慧芳会如此心惊胆战惶惶不安的了,全是因为当日年诗音的那番话说的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叫人心惊不已的了。
肃郡王福晋乌拉那拉氏是宗室里出了名儿的贤惠人。她不嫉不妒,对待肃郡王后院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是一视同仁。除了日常的请安,这位肃郡王福晋等闲儿并不叫那些小妾们到自个儿跟前儿来立规矩。小妾们做得好了有赏,做错事儿了则罚,一切都是秉公处理。就连肃郡王每晚歇在谁的屋里,这位肃郡王福晋都是计划好了的,力争做到后院雨露均沾。
进府之前就让自家爷为之闹得沸沸扬扬的年诗音。在进府了之后,却并没让继续保持这种让自家爷对其青眼有加的势头,所得到的待遇都跟一个平常的格格一样。这让原本还有几分堵心的肃郡王福晋气顺了不少,只道自家爷原先闹出来的那些昏头事儿不过是做给年家人看的罢了。
年诗音进府之后确有几分不着调的言行,可是在失了那个孩子之后,不但人憔悴了。连言行举止似乎也都跟着乖顺了不少。每日过来请安的时候,也不再拿着鼻孔看人,跟别的侍妾格格之间的口角是非也少了。再加上,年家父子都在自家爷手底下做事儿,还有个年轻有为的年二一直没有被爷拢到手……
种种考量之下,在年诗音提出想见一见娘家人的时候,肃郡王福晋便允了半日时间给年诗音。
慧芳在收到肃郡王府管事的通知后,还为之愕然了一小会儿,心道自己怎么没听说自家还有这么号人物啊?
话说慧芳原先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不喜听外头那些是非八卦,如此倒是不知道年诗音这个人,和她当年闹出来的那种种是非了。
慧芳倒是跟年羹尧提了一句,想知道自己需不需要过去,或是去了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话要带给小姑子的。
年羹尧当时的反应让慧芳狐疑了很久,直到后来她见到了年诗音本人,方才解了自己心里头的困惑。
年羹尧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子原先被宠坏了,也长歪了。如今。自己要想攀上恭亲王这棵大树,进而一展宏图施展抱负。就不能跟这个妹子太过亲近了。这些,他都明白。
可是,这心里头明白是一码子事儿,真正能不能做到却是另一码的事儿了。那到底是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疼宠到大的亲妹子,真要他就此不闻不问的,年羹尧扪心自问自己还做不到这么绝情的份儿上。
慧芳不知道的是。年羹尧虽然早两年带着自己从家里头分府出来单过,甚至明面儿上跟着公公和大伯甚少来往,私底下关系却仍旧是极亲密的。每隔一段时间,年家都会打发人去肃郡王府上给年诗音送些小玩意儿,年羹尧都会趁着这个机会给年诗音准备一些银票。好叫这个妹子手头上宽裕一些。当然了,这些都是年羹尧打发了心腹私底下交给年遐龄或是年希尧,再通过他们府上的婆子给年诗音送过去的。
慧芳不知道这些,就连年诗音本人也不知道这些,更遑论外头不知情的人了。外头人只知道,年家兄弟不和,一个投到了肃郡王的门下,另一个却是投到了直郡王或是恒郡王的门下去了云云。
年羹尧本不欲慧芳走这一遭的,只是他转念又想起了这个妹子早先失了一个孩子,听大哥说妹子打那之后身子似乎就很不好的样子,如此一来心下难免就犹豫了起来,踌躇了一阵子便勉强点头同意慧芳上门去瞧瞧妹子。
“你也不用带什么过去,郡王府上还能亏了妹子的?”年羹尧加紧了眉头,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见到了人,你也不用说什么。咱家跟那头素无往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嫂在那里,该说的,大嫂自然会说的,你到了那里只管带了耳朵听着就好。”
想了想慧芳的性子,年羹尧不放心的又叮嘱道:“留着些心眼儿,回头把你听到的都说给爷听……可记着了?”
慧芳用力点了点头,再三保证自己记住了。
可是等听到了年诗音说的那些话,慧芳立刻就后悔了。她真是恨不得自己出门就摔上一跤,把脑子摔坏了才好呢!可惜,自己这一向不好使的脑子偏偏这会子却灵光的不得了,把小姑子说的那些叫人恨不得立时装聋不想听的话记得牢牢的,自己越是想忘掉反而是记得越牢靠。
呜呜……慧芳哭死的心都有了。
别说慧芳了,就是小秋这个事后听说了前因后果的人都吓傻了半晌儿回不过神儿来。
慧芳坐在那里,哽哽咽咽,啃啃吧吧的把年诗音说的话慢慢复述了一遍。小秋时而担心的看着慧芳,时而忧心的睃了一眼黛玉。
黛玉蹙着眉尖儿,心里头不停的转着心思。
“……大嫂子跟我离开的时候,手都是抖得不停的。出了郡王府的门,大嫂子一个劲儿的念佛,只道那位姑奶奶疯病更严重了……”慧芳哆哆嗦嗦的说着,“妾身当时要不是有小秋扶着,怕是要直接坐到地上去了。后来,大嫂子也没跟妾身说两句话,就匆匆上马车走了……妾身后来让小秋想着法子找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大嫂子说的姑奶奶得了疯病的话是什么意思……”
“……妾身后来犹豫了好久,才把事情跟我们二爷说了……就连后来大嫂子说的姑奶奶疯病更严重的话,妾身也讲给我们二爷听了……”慧芳的眼神有些呆滞,仿佛是回到了当日的场景,说话的声音喃喃的叫人难以完全听清楚,“……太可怕了……二爷当时看妾身的眼神……太可怕了……妾身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小秋见状,忙在慧芳耳边低声软语的宽慰了起来。
慧芳似是心里再也承受不住什么了,掩着嘴就痛哭了出来。
黛玉走到慧芳身边坐下,也是好言安慰了慧芳一番。只是慧芳实在是太过害怕,所以黛玉的劝慰之语并不能叫她定下心来收了泪。
黛玉无法,只好转头去问边上的小秋,道:“你们今儿个,是自己过来的?年羹尧可知道你们来了我这儿?”
小秋眼中又是不安又是不解的回话道:“回福晋的话,我家主子这些日子以来,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今儿个早上原是想趁着二爷不在的时候,偷偷过来找福晋的……没成想咱们正出门的时候,偏叫二爷撞见了。二爷问我家主子出门做什么……福晋也是知道我家主子的性子的,二爷这一问,我家主子哪里还敢瞒着?就什么都说了……只奇怪的是,二爷当是竟然什么话也没说,只摆了摆手就叫咱们走了……”
想着那天自家二爷在听完了自家主子转述的姑奶奶和大太太的话之后,那张脸上出现的可怖表情,小秋心里头真是疑窦众生,来的这一路上都没想明白里头的缘故。
听了小秋的话,黛玉心里头的困惑犹如线团,竟一时难以解开。
好生安慰了慧芳让她情绪平静了之后,黛玉方才命长安把人亲自送出去了。之后,黛玉就一直在想慧芳说的事情。
那个年氏真是奇怪的很。她到底是跟自己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啊?要这么不依不饶的?当年选秀的时候,就在那里做鬼做妖的想要算计自己。如今倒是更好了,竟说自己是妖孽精怪,合该找了得道高僧收了自己,以安天下?!那个年氏的脑子里,都是在想的什么?
年羹尧的反应也是叫黛玉不能理解的。他到底是想怎么样呢?听着慧芳的话,和后来小秋的补充,瞧着像是有些想要按照年氏的意思去做的样子?
……偏偏如今,他又默许了慧芳来自己这里,把年氏卖给自己……(未完待续。。)
375、迁怒
黛玉的那些困惑在九阿哥看来,完全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年羹尧那人并不是个蠢蛋。查你的底细,爷且不论了,林家可是明明白白的在那里摆着呢,你父亲你哥哥,哪个好招惹的?就是你外祖家里,你那个大舅舅,贾家如今的当家人,那也不是吃素的。贾家的那位老封君瞧着平日里一副不问世事,和和气气的样子,可若真要有人想借着贾家的由头去对付你,对付林家,呵呵……那位老封君的手段,也是够叫人喝一壶的……再者说了,当年你出生时可是有高僧给你批了命的,说你福禄深厚,是难得的有福之人。江南一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是皇阿玛,当年南巡回来也是在宫里金口玉言发了明话的。这些事儿,只要找人稍稍打听打听,一准儿就能知道的。年羹尧只要脑子不是糊涂了,就该知道那个年氏说出来的话有多犯忌讳的了……查?嘿嘿,他有那个胆子吗?”
还有些话,九阿哥放在心里却是没有说出来。年羹尧那丫的,虽然爱没事儿抓人小辫子留着给自己做筹码,可林家能叫人拿捏的也就是那个尾巴了,偏如今早就已经被林如海和贾敏两个给处理的干干净净的了。除非那个前朝公主自个儿蹦出来,否则谁也想不到如今在世的林家人血统里混入了前朝的皇室血液。
年羹尧这些年虽然一直是在韬光养晦,但是他的野心仍在。他自负才学了得,哪里肯平平淡淡的过此一生。原先他使了吃奶的劲儿一心想在大阿哥跟前儿露脸,可惜始终没成。如今听说了新军的事情,他倒是个心有成算的,当机立断便转移了目标。努力的开始不找边际的讨好自己和老十。老十那孩子是个狭促的,心眼小的如今还记得当年自家福晋被年家的那个丫头冲撞的事情呢,所以对于年羹尧的示好,老十完全是无视,外加一鼻子冷嗤。(其实九阿哥才是最小心眼儿的那一个,不过这时候人家已经完全自动自发的忽略掉了自己身上的这个小毛病……)
九阿哥心里很清楚。只要年羹尧还想借着自己的手,摆脱他如今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就没胆子来招惹自己。满天下谁人不知,自己是个宠福晋宠的没边儿的?胆敢欺负算计玉儿,爷就叫他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哼!!!
“至于说年氏那个人,你就更不用去理会她了。不作不死的东西!她那天说的那些话,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泄露出去一星半点儿的。”九阿哥嗤笑了一声后,嘲讽道,“你以为四嫂子真的会放任那些女人单独见她们的娘家人?呵呵。那屋里屋外的,指不定有多少只耳朵在听着,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年希尧那个人,爷虽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不过听说也是个只知道闷头做事儿,两手不愿沾惹是非的明白人。他家原是汉人出身,家教之严在京里头也是有些名气的。他家的夫人据说一言一行俱是三从四德的典范……年氏说的那些话,依着年希尧的性子。他只会当做从没有听说过……”
“再说四嫂那里,只怕等着年氏的娘家人一走。就要把府里所有知情的人封口了,断然不会叫人把这些话泄露出去的……”九阿哥笑得胸有成竹,“这些话要是从四哥府里传扬了出去,别人信不信的且不说了,四哥定是逃不了要被人群起而围攻的。理由什么的,就跟爷先头说年羹尧的是一样的。皇阿玛的话在那里摆着呢,御史们一定会抓着“君臣之道”“父子之道”这一类的不放……到了那个时候,四哥就算是没有被那些御史们给一口一口咬死,也是要脱去一层皮的,更别说他的名声了。怕是要毁了个干净……四哥先头几次处境不好,爷可都是暗中出手帮过他的。虽说是暗中,可大家都猜到是爷做的了……如今他日子才好过一些,他府里就传出来了这些诋毁爷福晋的流言?哈,到那时候,只‘忘恩负义’这顶帽子,他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摘下来了……”
黛玉不依的嗔道:“这些难道我不知道的?不过就是奇怪年羹尧的反应罢了……年氏那里,我倒是真的不担心。就像爷说的,只四嫂那关,年氏就过不了。”
叹了一口气,黛玉犹有几分不解的看着九阿哥问道:“你说,那个年氏怎么总是抓着我不放呢?”这不,连自己是妖怪什么的话都说出来了……
九阿哥轻嗤了一声,吊着一双桃花眼,没好气道:“她这是羡慕嫉妒恨!以为全天下就该围着她一个人转呢。”
这时候,九阿哥已经无比确信,这个年氏绝对不会是原先的那位敦肃皇贵妃重生了。
前世的那位敦肃皇贵妃手段是何其了得。要不然,也不会一进府就叫老四宠着,还接二连三的怀孕生子了。老四登基之后,那位更是跳过了嫔、妃、贵妃,直接就晋了皇贵妃,甚至分走了乌拉那拉皇后手中一半的掌宫大权。
“说到妖孽精怪,”九阿哥半眯着桃花眼,淡淡的说道,“那个年氏只怕才是真的妖孽呢……”
九阿哥和黛玉这里正谈论着年诗音的时候,肃郡王府上却是闹出了一桩叫四阿哥和乌拉那拉氏无比恼怒的事情来。
这事儿,还就是年诗音给折腾出来的。
年诗音一向自诩比古人聪明,更比古人有远见。可是,她却不知道她的那些自以为高明的小手段小伎俩在这些真正的古人眼里,实在是拙劣的叫人不屑一顾。
香芜院,是肃郡王府内一处规模中等的院落。里头住着宋氏和年氏两个人。宋氏住在东厢,年氏住在西厢,另外还有两间空置的屋子暂时无人居住。
此时的西厢房里,肃郡王和肃郡王福晋乌拉那拉氏两人各自在主次位上坐着,两人身后站着各自的心腹。年氏身边的丫头被双手反剪的绑着跪在地上,脸上花猫儿一样哭得眼泪鼻涕一把。
一抹夕阳透过窗棱斜照进来,不但没有给屋里人带来一点儿温暖,反而是更让人从心底里泛出来阵阵的寒气。
同样的一种手段,那个年氏居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了再用?
坐在肃郡王右手边的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心里头除了骂年氏一声“蠢货”之外,真是再没别的什么话好说的了。虽然自己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蠢的,可也没想到这人能蠢到这个份儿上?!年家的男人们瞧着做事也是有些手段的,怎么家里的女孩子却被养成这么一副愚蠢的德性?
坐在主位上的肃郡王,这会儿明显是在狠压着心里头的火气,一张脸酷酷的绷着,面色阴沉的能滴出黑水来。对于自己接二连三的在年氏这里中招一事,这位爷的心情已经不是可以用恼怒二字就能简简单单的概括的了的。
年氏的丫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完之后,就立刻磕着头给自己求饶,“王爷,福晋,奴婢也是没法子……格格到底是奴婢的主子,主子发了话,奴婢不敢不从的啊……”
丫鬟哭哭啼啼的求饶声,让原本心情就极差的肃郡王更觉烦躁,狭长的双目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丫鬟,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
高毋庸很有眼力劲儿的唤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进来,把那个丫鬟堵了嘴拖了下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清了清嗓子,正欲说话道:“爷……”
可以,这才刚说了一个字,肃郡王就突然暴起,一掌把桌子上的一套还算不错的茶具给全都扫到了地上去,稀里哗啦的摔了个粉粹。
“爷!”一声惊呼,乌拉那拉氏心慌不已的连忙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请罪道:“爷息怒,都是妾身治家不严……”
乌拉那拉氏这一跪,跟在她身后的嬷嬷和大丫鬟也都跪了一地,低着头不敢吱声。
“你可真是给爷管的好家啊!啊?下药?!爷竟然在自己家里头叫自己的女人下药给算计了?”肃郡王暴怒的指着乌拉那拉氏的鼻子喝问道,“这药是怎么回事啊?上一回,你还能拿着那药是年氏进府时夹在嫁妆里偷偷带进府里来的话来搪塞爷。那你来说说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儿?啊?上回之后,你不是已经使人把年氏的东西全都给搜了一个彻底了?这一回的药是怎么回事儿?你倒是给爷好好说说……”
肃郡王犹如一头怒极了的狮子,浑身上下都在往外冒着火星子,满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转悠个不停。
“说话啊!!”肃郡王心里头的那个恨啊,真是拿整座泰山都填不平的了,“爷这里问你话呢,你不知道要怎么回话的吗?!你的规矩呢?亏得外头那些不知情的人,拿你做妇人的典范呢!真该叫那些人知道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儿!”(未完待续。。)
376、夺权
“……教不好年氏规矩也就罢了,爷只当年氏脑子笨,是个教不会的……先头爷膝下的孩子弘辉弘钧一个接一个的夭折,再是这后院的女人接二连三的跟变戏法似的拿出这些腌臢东西来,李氏手里的红花、佟佳氏手里的秘药,年氏就更好了,不但能变出这种迷情药来,还给爷大变了一个活人出来?!……这都是你给爷管的好家啊!!”
乌拉那拉氏在听到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夭折时,顿时就想起了自己早殇的弘辉,一时忍不住心里头的悲痛就哭出了声儿来。
“你还有脸哭?”肃郡王听着乌拉那拉氏的哭声,心里头的被压制着的火气儿登时就嗖嗖嗖的往上蹿了出来,“爷还想哭呢!!年氏今儿个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变出一个活人来送到爷的床上,明儿个就能变出一个刺客来,拿刀架在爷的脖子上!!”
“无能!你简直就是个无能的蠢妇!!!”肃郡王怒道,“你这样子,爷怎么还放心把这个家交给你来管?”
“爷——”乌拉那拉氏心头啼血一样的嘶声唤道。
“爷息怒啊……爷……”肃郡王的话一句比一句诛心,乌拉那拉氏完全不能想象自己的头上若是被冠上了这些话,以后在宗室里、在这府里可还有什么活路没有,“爷……请爷看在妾身侍奉您多年,一直勤勤恳恳的份儿上,好歹给妾身留些体面罢……爷……”
乌拉那拉氏伏地哭倒在那里,身后的嬷嬷大丫鬟们这时候也连忙跟着求情了起来。她们这些人跟乌拉那拉氏可是一荣俱荣的,自家主子若是被郡王爷给扒了脸皮子,她们这些人以后在下人里头也是再不能跟从前一样抬头挺胸大声说话的了。
高毋庸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角落里充背景板。
发完了一通邪火,肃郡王觉得自己胸口那里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心气儿也跟着舒畅了不少。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在主位那里重新坐下。
高毋庸知机的奉上一杯热茶,给这位爷润润嗓子。
呷了一口茶,肃郡王语气平静的吩咐道:“年氏视府里的规矩如无物,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些出格儿的事情来,叫她搬到冷院去和完颜氏作伴吧。”
“薛氏,虽出身低微。然举止端庄,又是被人算计了才遭此无妄之灾……爷既占了人家清白的身子,总不能不给她一个交代……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就住在这香芜院里吧……”
“爷英明。”乌拉那拉氏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挂在脸上,哆哆嗦嗦的讨好奉承了肃郡王一句。
肃郡王只淡淡的瞟了一眼乌拉那拉氏,便将视线转到了茶汤上,好像是能从茶汤里看出一朵花来似的,“高毋庸,使人去请钮祜禄侧福晋过来。”
“嗻。”高毋庸应声退出去找人了。
乌拉那拉氏心底顿时生出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这个钮祜禄氏虽然进府就是侧福晋。可她模样不出挑,性子不张扬,也不似李氏那种嘴上跟抹了蜜似的会哄人。在这满府的女人里,钮祜禄氏实在是很不显眼的一个。
往日里,钮祜禄氏即不揽事,也不惹事,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走一步路。十分的安分随时。自家爷每月也就是固定的那几日才去钮祜禄氏的院子,素日里给钮祜禄氏的赏赐也都是按着平常的例子走。自家爷所有的表现。完全叫人看不出来他对钮祜禄氏有多看重。
也正是因为这些,所以乌拉那拉氏从来没有把钮祜禄氏当做是自己的对手来防备。
可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又是出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自家这位爷怎么偏偏就想着要把那个素日里闷不吭声的钮祜禄氏给找来呢?
爷这是,想做什么……
乌拉那拉氏满脸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困惑和狐疑。
钮祜禄氏住的那个院子叫搂月台。是这郡王府里仅次于主院的第二大的院子,里头装饰的虽不奢华,却是极精致。搂月台离着香芜院算不得远,所以不一会儿的功夫,钮祜禄氏就领着自己的丫鬟到了。
进到屋里。看着地上跪着的乌压压一拨子人,打头的那位还是素来高高在上的嫡福晋,钮祜禄氏只眼皮子抬了一下,便迅速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她上前几步,规规矩矩的甩了帕子,分别跟肃郡王和乌拉那拉氏行礼问安。
肃郡王指着一把椅子叫钮祜禄氏坐,钮祜禄氏只犹豫了一下,便依命坐了过去。
乌拉那拉氏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垂下的眼帘遮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绪,攥着帕子的手捂在胸口,几不可查的颤抖着。
爷这是打算,抬举钮祜禄氏来分自己手里的府权?
这怎么可以?!
这些年来,自己防了李氏防佟氏,防了武氏防年氏,这后院儿大大小小的女人自己防了一个遍,偏偏就没有防这个钮祜禄氏。结果,老话儿说的可真是好啊,这会咬人的狗不叫。自己掌了这么些年来的府权,临了竟然叫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钮祜禄氏给夺了去?!
乌拉那拉氏银牙暗咬,心里恨的差点儿吐出血来。
果不其然,肃郡王紧跟着就对钮祜禄氏发话道:“你们福晋原就是个身子骨不好的,又操劳了这些年,如今合该歇一歇了。你是本王的侧福晋,以后这郡王府的府权府务,且由你领着。”
乌拉那拉氏脸色灰败的颓然瘫坐在地上,身后嬷嬷丫鬟惊呼一声“主子”。
钮祜禄氏心底忍不住为自己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幽怨的腹诽着:王爷这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啊!谁不知道自家这位贤惠的嫡福晋最看重的,就是掌家大权了呢。唉!
不过,钮祜禄氏平时不惹事不揽事的,并不表示她是个怕事儿的。自家王爷是个什么性子,她入府多年冷眼旁观的,自认也算了解几分。眼下很明显是福晋什么事儿做错了,而且还是个大大的错儿,触了自家王爷的逆鳞,这才惹得王爷大怒,进而要夺了她的府权。
钮祜禄氏垂眸想了一下,这才看着肃郡王欠着身子道:“能为王爷和福晋分忧,是妾身的福分,妾身并不敢推辞。只是,妾身到底年轻识浅,王府事务又不是妾身娘家可比拟的……妾身并不是在跟王爷叫苦,妾身只是担心自己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妾身一个人丢脸也就罢了,若是因此误了王爷的差事,妾身真是万死也不足以赎自己的罪过了……”
乌拉那拉氏跪在下头眼眸一暗,没想到这个钮祜禄氏手段竟是这样子的高。若是没有这番话,只怕钮祜禄氏在爷心里头少不得要落下一个贪恋权位的印象了。偏偏,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人,嘴皮子竟是这样子的利索。
这番话一说,钮祜禄氏在爷心里头的分量立时就要加上三分了……
不得不说,到底是做了多年夫妻的人,乌拉那拉氏对于肃郡王的心理真是把握的极到位的。
肃郡王微微上扬的嘴角,正说明了这一点。他虽然去看钮祜禄氏,不过再开口时语气又软和了几分,“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钮祜禄氏回道:“可否让李姐姐跟妾身共同理事呢?李姐姐进府比妾身早,听说以前也是帮福晋理过府务的……”
肃郡王却是摇了摇头,“李氏,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行,肃郡王并没有要去跟钮祜禄氏解释的意思。
钮祜禄氏也不气馁,张口想提佟氏。
肃郡王却是不等她开口,就直接把这话头给堵死了,“佟氏她们几个也不成。”
钮祜禄氏咬着下唇,眼带希翼的望着肃郡王。
肃郡王竟然就被这种小狗一样的眼神给看乐了,心情不自觉的就好了起来,笑道:“你若真是怕处理不来这些琐事,就叫高毋庸帮着你吧。”
啥?!
钮祜禄氏微微惊讶了一下,自家爷宁可让高毋庸插手府务,也不想再抬别的女人出来与自己分权?福晋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儿啊?
乌拉那拉氏则是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肃郡王,心里头的惊诧比着钮祜禄氏那是只多不少的。爷这么做,明摆着是不再相信后院儿里那些女人了。可是,钮祜禄氏又有何德何能,可以掌这一府事务的呢?她不过一个四品小官家的女儿罢了。
肃郡王权当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兀自吩咐着高毋庸要多多帮着钮祜禄氏处理府上事务云云。
突然,肃郡王打住了话头,扭头看着乌拉那拉氏身边伺候的嬷嬷丫鬟们,冷声冷气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没个眼力劲儿的,还不扶了你们主子回去休息?”
乌拉那拉氏脸色灰败的被自己的嬷嬷和丫鬟给扶了起来,对着肃郡王福了一礼。
“那妾身就不打扰王爷跟钮祜禄妹妹说话了,这就先回去了。”乌拉那拉氏力求镇定的说道。
肃郡王没说话,也没看她,只是挥了挥手。(未完待续。。)
377、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钮祜禄氏早在乌拉那拉氏被扶起来的时候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等着乌拉那拉氏转身预备领着人离开的时候,钮祜禄氏恭恭敬敬的给乌拉那拉氏福了一礼,“福晋慢走。”
乌拉那拉氏冲钮祜禄氏微微一颔首,然后挺起胸昂起头在嬷嬷和丫鬟们的搀扶下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仪态,离开了身后的这间屋子。
通常情况下,下人们才是每家每户里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
碧月一边帮着自己的新主子收拾屋子,一边把肃郡王府里的种种规矩一一说给自己的新主子听。她原是肃郡王里的一个三等丫鬟,为人有几分机灵劲儿,因着新来的薛姓侍妾身边没人伺候,这才被管事嬷嬷推荐了上去。
“……咱们王府里除了嫡福晋以外,还有两位侧福晋,分别是李侧福晋和钮祜禄侧福晋;两位庶福晋,分别是佟庶福晋和耿庶福晋。这几位,都是上了玉碟的正经主子。府里还有格格六位,侍妾十二位……”
“……咱们王爷最是讲规矩不过的一个人了。这后院里,书房那儿若是没有王爷的话,就算是嫡福晋也是不能够过去的……先头佟庶福晋有一回因为仗着得了王爷的几分宠爱,硬是闯了一回书房,结果被王爷禁足了三个月,还罚了半年的月俸,抄了一百遍的家规……对了,奴婢一会儿去给您把咱们府上的家规领一本回来,主子可要把那些家规记牢了……”
“……咱们府里禁止与府外的人私相授受的。主子要是什么时候想要见一见娘家人了,得先报给福晋知道。在咱们府上,各位主子什么时候能见娘家人,每次能见多少时辰,这都是有定数的……福晋那里若是允了主子的请求。自然会打发人去主子娘家那儿通知一声的……不过这也是老皇历了,如今咱们府上做主的是钮祜禄侧福晋,这能不能见娘家人的,得要钮祜禄侧福晋说了才能算的了……”碧月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里不无艳羡。唉,这下子跟在钮祜禄侧福晋身边的春花秋月两个大丫鬟。还有在搂月台里伺候的那些人,也都算是跟着她们主子一道儿鸡犬升天了呢。
“咱们府里先头的规矩是每日早上要去福晋那里请安,不过如今嘛,福晋身子不好要静养着,所以只要每三日过去请安一回也便可以了……”
“平日里不年不节的时候,晚膳都是各人在自己房里用的。依着主子您的份例,该是一荤两素一汤才是。每日的菜单都是大厨房统一定下了之后,由福晋点头允了的,如今这个自然也是变成了钮祜禄侧福晋的事情了……主子若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告诉奴婢一声,奴婢得要提前去跟大厨房那里说才行。当然了,这里头的银两抛费什么的,得主子自己出……若是爷去了哪屋一道儿用饭,自然又是一例了……”
碧月絮絮叨叨的说着,窥了空儿还要偷偷睃上一眼自己的新主子。
说起来,自己的这位新主子也是个很可怜的人了,竟然被情同姐妹的年格格拿着那种药算计去了自己的清白。唉!这要不是遇着了咱们王爷。这位主儿怕是要立时一头碰死,才能保全自己的名节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位年格格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碧月歪着头,很是不解的琢磨着。自己的这位新主子模样瞧着可不比年格格差,面若银盘,眼若秋水,也算是位极标致的美人了。且这位主子的身段丰腴,看起来好像是很好生养的样子。不过。听说这位主子的家世不好,放在这满府的女人里头,要算是最差的一个了。家里父兄早亡,只一个老娘尚在,住在京郊的一个小庄子上。好在家里还有些薄产。吃穿倒是不愁的……
唉,真是可怜呢。听说这位主子因为父兄接连过世,守孝守的错过了花期,这才一直没有说亲。原还打算着就这么一直守着老娘过下去呢,唉——
若不是被年格格这样算计了一遭,这位主子嫁去了普通人家说不得也能做个平头正脸的嫡妻呢。虽说年纪稍稍大了一些,便是与人做了填房,也好过做个没名没分的侍妾不是?
碧月在心里头又是惋惜又是可怜的为自己的主子感慨了一回。
“年格格……如今,怎么样了?”一个温温和和的声音犹豫着问道。原本一直垂着的头也跟着抬了起来看向碧月,那人竟赫然是薛宝钗的样子。
碧月忙转过身来好心劝道:“年格格的事情,奴婢劝主子还是不要问了。无论是她算计您的事儿,还是她私藏那种药的事儿,桩桩都是犯了咱们府上的规矩的……”
“好歹也算是相识了一场……”薛宝钗面有戚戚的垂下眼,一副担忧难过的样子。
碧月在心里头再次叹了一声,这位可真是有够实心眼儿的了,都叫人算计了还替人担心呢。不过能伺候这样心性的主子,想来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很难过才是。如此想着,碧月对自己的新主子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来,于是便大着胆子把年诗音被发落去冷院的事情瞧瞧跟薛宝钗说了。末了,碧月又道:“说起来,这个屋子原来是年格格的,里头的摆件器具什么的也都是王爷这些年来陆陆续续赏下来的,如今却叫王爷一句话就给了主子住。可见王爷也是有心想补偿主子一些的……”
薛宝钗脸上带着温和端庄的笑容,半是感激半是羞怯的点了点头。只是过后,她又不无担心的拉着碧月问道:“冷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如今我既住了这里,回头年格格回来了,可要住在哪儿呢?”
碧月安抚的拍了拍薛宝钗的手,宽慰她道:“这个啊,主子您就不用担心了。冷院那个地方,听老人们说是个进得去出不来,专门用来关紧那些犯了大错的侍妾格格们的地方。奴婢听说曾经有位完颜侍妾,就是因为一进府就犯了王爷的忌讳,结果进了冷院之后到现在还没能出来呢。那事儿发生的时候,奴婢还没进府呢……”
如此说来,年氏这辈子算是完了?!薛宝钗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梢,再三跟碧月确认来着。
碧月没口子的保证,年氏是绝对不会再出冷院的了。
“唉——她这是何苦呢……”薛宝钗拿着帕子在眼角抹了抹,叹息道。
碧月见状,又是好一阵子的劝慰不提。
冷院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头拍得啪啪直响。
“来人啊!来人啊!……我要见王爷!我是冤枉的!!……来人啊!”年诗音的嗓子已经喊得有些嘶哑了,原本花容月貌的脸上此时只余一片苍白之色。
“王爷啊,我是被冤枉的啊!我是被冤枉的!!”
“……是那个薛宝钗……一定是她陷害我的……王爷!……”
呜呜……
年诗音哭倒在满是枯叶的地上,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她不断的在心里头问着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儿呢?自己怎么会沦落到眼下这个地步的?
到底是哪里出错儿了呢!!!
“王爷——!!!”
虽然肃郡王把一腔怒火发泄在了乌拉那拉氏和年氏的头上,但是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是要查清楚的。
年氏手里的药是怎么来的?
薛氏又是怎么进到府里,还被人送到了自己的床上?
这些事情不查清楚,肃郡王是没有办法高枕无忧的。
没过两天,高毋庸那里就把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大活人薛氏竟是被年遐龄拿着娘家姐妹的名义,送进来与年氏说话解闷的。
“药呢?年家送进来的?”肃郡王冷冷的问道。
高毋庸踌躇了片刻,方才狠下心道:“那药,并不是外头带进来的……而是上一回,福晋身边的嬷嬷没有搜干净留下来的……”
哐当一声,茶杯落地应声而碎。
肃郡王在心里头忍不住再次把乌拉那拉氏扒拉出来臭骂了一顿,真是个无能的蠢货!!
“去!派人把年氏这些年来做下的丑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告诉给年家的人知道,也好叫他们自己看看他们这是教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肃郡王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
“嗻!”
高毋庸离开了之后,书房里一阵子的乒呤乓啷。
“……以后,你就是咱们府里的一份子了。大家姐妹,当以和为贵。王爷日理万机的,没得再为后院的事情操心……”乌拉那拉氏谆谆训诫道。
薛宝钗低眉顺目的站在下首,乖乖的应着。
今日是她第一次来给福晋请安。
同时,也就在这一天,她要给这府里的福晋、侧福晋、庶福晋和格格们敬茶,还要跟那些比她资格老的侍妾们见礼。如此一套流程下来,她,薛宝钗,方才算是正式进到了肃郡王府的后院,成了这后院里的众多女人们之一。(未完待续。。)
378、筹码
肃郡王纳了个侍妾,这事儿小的压根儿没人会去在意。
不过,年家人却是除外的。
为啥呢?
因为这个侍妾,是年家的人送进王府去的,还是踩着他们年家自己的女孩子上位的。
听完了苏培盛的话,年遐龄直接眼一翻,厥过去了。
年希尧连忙上前扶住老父,又唤人请医熬药很是忙乱了一阵。
苏培盛是高毋庸培养出来,预备以后接自己班的人。今儿个,他得了高毋庸的话,前来年家把年诗音和薛宝钗的事情说给年遐龄和年希尧知道。按着高毋庸当时话里的意思,这位年格格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完全是自己作的。而肃郡王已经是看在年遐龄和年希尧的面子上,对年格格从轻发落了云云。
“该传的话,咱家已经传过了,这就先回去给主子爷复命了。”苏培盛并不像高毋庸那般爱板着脸,他素来是一副和气的笑脸,同时又不会叫人觉得他谄媚低俗。
年希尧示意大管家留下照顾年遐龄,自己却是拉着苏培盛到了旁边。
年希尧对苏培盛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所以对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和态度也不同于对待别的太监:“苏总管,你给我一句实话,我妹妹以后会怎么样?”
苏培盛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冷院,从来就没人能活着出来的……”
年希尧倒吸了一口凉气,两道浓眉皱的更紧了,追问道:“我妹妹下药的事情,可是叫人抓的现行?”
苏培盛摇了摇头,“不过,年格格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招了……”况且。年格格也不是头一回给主子爷下药了,所以这一回是人都相信一准儿是年格格干的。
年希尧眼神中泛起了点点冷色,“会不会是,薛氏做的,却嫁祸给了我妹妹?”
苏培盛苦笑了一下,道:“年大人这话说的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只是。薛氏不也是老大人亲自送过去的?无论是薛氏做的,还是年格格自个儿……主子爷如今恼的,就是年家……”
是了,这事儿无论是薛氏弄出来的,还是年诗音自己折腾出来的,总而言之,都是年家搞出来的事情。肃郡王那人心眼不大,怕是因此恼上年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此时,年希尧也冷静下来了。心里不禁又恨又怕。
不过,好在二弟没在这位爷的手底下做事。所以,即使自己和父亲因此而被肃郡王下绊子断了仕途,好歹年家还有个年羹尧在呢。总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的……
年希尧打叠起精神,又拉着苏培盛问了一些当日的细节,苏培盛也不瞒着他,只捡了自己知道的,能说的。说给了年希尧知道。
“我妹妹有此一劫,也赖她自个儿。”年希尧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抽痛了一下,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子,就这么进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苏培盛又安慰了年希尧几句,这才作辞走了。
年希尧命人包了个大红封给苏培盛,又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待苏培盛一行人走远了,年希尧这才转过身来。目眦欲裂的唤来心腹下人,“马上去找二爷来,就说,诗音出事儿了。”
年羹尧是踏着月色来见年希尧的。
乍一见面,年羹尧也顾不得跟自个儿大哥寒暄说话。劈头盖脸直接问道:“小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苏培盛都说了什么?”
年希尧已经琢磨了小半天,纵是还有些气恼,到底脑子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冷静。
下人送来热茶后,年希尧命心腹到书房外去守着,“我跟二爷有事儿要商量,旁人谁也不许放进来!”
年希尧的心腹领命下去了。
等着书房里只余下年希尧和年羹尧这兄弟二人的时候,年希尧方才把年诗音和薛宝钗的事情说给年羹尧听。
年希尧这头话刚说完,年羹尧就已经怒极的拿起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贱人!!”
“小妹的性子,大哥还不清楚吗?她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哈!那丫头的独占欲强的不得了,打小的时候就是自个儿的东西从不与人分享的。哼!要说小妹下药把自个儿送上肃郡王的床,我还信几分呢。可说她下药把那个薛氏送上肃郡王的床?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
年羹尧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悠,他边走边挥着拳头抱怨道:“父亲也真是老糊涂了,叫一个不知根底的人随便两句话就给迷得三魂五道的……”
“怎么说话的!”年希尧斥道,“父亲一开始没信,打发人去问了妹子,是妹子自个儿非要见见那个薛氏的……”
年羹尧在年希尧眼皮子底下转来转去,转的年希尧隐隐头晕,“好了,你别跟只烧了脚的老鼠似的在我眼前转悠了,看的我头晕。”
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年希尧拧着眉毛不满道:“给我好好坐下来说话。”
年羹尧气闷的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没好声气的说道:“妹子以前在家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认识了那个薛氏的?大哥可问过父亲没有?”
那个薛氏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太可疑了!
年希尧点了点头,“小妹告诉父亲,说她们是在家庙那儿认识的。”
家庙?
那可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薛氏,这么些年来都没有再出现过,怎么偏就这时候……
年羹尧眼睛里头精光一闪,顿时来了精神头,凑过去道:“怎么回事儿?大哥跟我说说,回头我也好叫人仔细查查那个薛氏的底细。”
年希尧叹了一口气,把自己从老父那里问来的情况一一说给了年羹尧知道。
“……若不是小妹说了那个薛氏许多的好话,又一意坚持要见那人一面,父亲也不会找了由头把薛氏送过去见小妹的……”年希尧叹道,其实他心里也觉得自己父亲这事儿做的糊涂。自家妹子是个没脑子的,她的话十句里头只有一句能听的。父亲就是太宠小妹了,这才小妹说什么是什么的。结果,这下子看可是好了,叫人钻了空子踩着小妹上位了。
唉,诗音那丫头以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了局呢?
年希尧揉着眉心,愁的不行。
再说年羹尧吧,他似乎天生就对那些所谓的阴谋诡计,嗅觉敏感一样。年希尧的话刚一说完,他立刻就察觉到这里头的猫腻了。
“这个薛氏,一定有问题。”年羹尧眼神灼灼,斩钉截铁的拍着桌子说道。
年希尧刷的一下就看向年羹尧,“哦?怎么讲?”
可是,年羹尧却在这时候卖起了关子,“这个我暂时还不能讲,得去查查那个薛氏的底细才行。”
薛宝钗的底细并不很好查。一来,她家原不是京都人士;二来,她家因为没有男人,所以这些年来都是深居简出的。
年羹尧在某些时候,很有些力求完美的执着。所以他一意想把薛宝钗的底细都挖出来,连同她家祖宗十八代是谁,生平都干了些啥……统统都要查个清楚。
结果这么一查,从京都到金陵再到京都,来来回回的竟查了三个月的时间,不过也算是把薛家的事情全给查了个底儿掉。
厚厚一摞子纸上写满了薛家从发家到现在所有发生过的事情,还有薛宝钗的生平。
年羹尧靠坐在自己书桌前的椅子上,眯着眼琢磨着。
哎哟喂,那个薛氏原来是个商家女啊。
还是王子腾王大人那只墙头草的侄女儿。
这七拐八弯的,竟还能跟贾家攀上一星半点儿的姻亲关系……
只是,薛家似乎跟林家的关系很不好。九福晋刚出生那年,薛家似乎对外放出来一些于九福晋很不利的流言……后来没多久,薛家上一代家主就一杯毒药归了西……
薛家在得罪了林家的同时,似乎还把恭亲王给得罪恨了……薛家在金陵不少的铺子庄子最后叫金陵的一品楼给收了去……
薛氏的那个早死的哥哥,曾经因为当街冒犯了九爷,被顺天府狠罚了一通……
薛家曾经在京都里头放过高利贷,只是最后却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了局……这里头貌似是有人特意给薛家挖了一个大大的能坑死人的坑……
林林总总的信息全都在年羹尧的脑子里混成了一团。渐渐地,他突然发现那个薛氏,若是能用的好了,不但可以为自己的妹子洗脱清白,救妹子于水火,自己还能借此卖恭亲王一个好……
“希望恭亲王是真的真的很看重九福晋才好啊!”年羹尧突然自言自语的感慨了一声。
薛氏啊薛氏,为了爷的妹子,为了爷自个儿的前程,怕是要借你的命来用一用了……
唉!也是自己自找的,谁叫你自个儿蹦出来的呢?
不过,爷还是要谢谢你的。要不是你自个儿蹦出来了,爷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找不着什么可以叫恭亲王高看爷一眼的筹码呢。
……呵呵……
年羹尧勾着嘴角,心情极好的扭头看着窗外。
这憋屈人的日子,爷可是已经过够了!
爷要出人头地!
再不要过这种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老鼠日子了!!!(未完待续。。)
379、扬眉吐气
薛王氏一脸喜色的打发香菱把肃郡王府上派来的婆子给好生送走了。
屋子里,薛王氏坐在临窗的炕上,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出来,她那颗高悬了好久的老心也终于是安定下来了。
一拳击在掌心,薛王氏情不自禁的叹道:太好了!
可真是太好了!
宝钗的终身可算是有了着落了啊!!
薛王氏的心里很有种苦尽甘来的欣慰感觉。想自己这些年来最操心的是什么啊?除了银子,也就是宝丫头的亲事了。
唉,有个做大学士的哥哥管什么用呢?还不是把自己和宝丫头孤儿寡母的往这犄角旮旯的地方一扔,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送些不值钱的东西过来,其他再也不管的了。
想起了王子腾,薛王氏忍不住就是一阵子的气闷,依旧富态的脸庞上又是撇嘴又是斜眼的。亏得自己跟王子腾还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呢!王家如今对着自己,也就比着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多了一份面子情罢了。
这三年来,薛王氏也不是没有找过王子腾,她一心想求着王子腾给自家闺女说门好亲事。可惜,王子腾说的几户人家,薛王氏愣是一个也没瞧上眼。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家啊?不是翰林院里的穷翰林,就是商人家的孩子,还不是能够继承家业的那个。王子腾说的几户人家里头,连个稍稍能拿出手的好孩子都没有!这也是他一个做人家亲哥哥亲舅舅能干出来的事儿?每每想到这些,薛王氏都有种冲动恨不得冲到王子腾面前儿去狠狠的啐他一口,再跑去爹娘坟前狠哭一场自己的委屈。
这要不是有薛宝钗当时拿话拦在前头,薛王氏怕是真的要这么干了。
话说薛宝钗在三年前的某一日出门回来后,突然就转了性子,变得愈发沉静稳重了起来。喜怒哀乐种种情绪再也不会现于人前。哪怕是薛王氏,都捉摸不透这个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心里头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了。
转了性子之后的薛宝钗,再也不会说那些怨天尤人的话,只是噙着浅笑静静的做着每一件事。无论她心里头的真实想法是什么,面儿上总是一副端庄温和的笑脸,久而久之在这附近的地方倒是传出了些许好名声来。
薛王氏虽不解自家闺女的突然转变。却也没有多问,毕竟好名声也许能给宝丫头带了一门好亲事呢。
只是,叫薛王氏想不明白的是,每月里,薛宝钗总要抽出一天的时间,到附近某户人家的家庙里去拜一拜。
对于薛宝钗为什么会突然热衷于烧香拜佛这项活动,薛王氏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个头绪来。
某一天,薛王氏忍不住心里头的疑惑,便拉住了薛宝钗直接问了出来。
薛宝钗笑得一脸温和。细声细气道:“以前就听家里的老人们说起过,拜佛求神什么的,心诚则灵。咱们以前每每说什么‘佛祖保佑’‘祖宗保佑’之类的,不过就是上下嘴皮碰一下的事儿,哪里真的就诚心诚意过?”
“当年到咱家来的癞头和尚若真是神仙,那么他给女儿批的命就一定不是假的。只是,这神仙也是要吃香火的,咱们这些年也没个供奉。许是神仙恼了咱家也不一定呢,要不然。咱家这些年怎的就如此的不顺遂呢?”
“女儿如今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借人家的地方给神仙上柱香,心诚则灵嘛……”
这些话,薛王氏只相信一半。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并不是薛王氏不想,而是因为薛宝钗如今的心思愈发的深沉了。便是薛王氏有时候在对上薛宝钗的那双毫无感情在里头的眼睛时,心里头都会忍不住要怵上一怵。
薛王氏也曾找到香菱私下打听过薛宝钗突然性情转变的原因,可是香菱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将那天出门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气的薛王氏把香菱狠狠发作了一通,“一个伺候人的玩意儿。连这点儿眼力劲儿也没有,要你还有什么用!!”
等着家里突然有人上门来走动了,薛王氏才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宝丫头特意跑到人家的家庙里去,原因绝对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简单。
薛王氏拉着来人话里话外的打听了几次,慢慢的也就摸清了那户人家的情况。
原来那户人家姓年,正经汉军旗的旗人。
家里老爷在工部当差,还是工部侍郎那样的大官人。
家里大爷也在工部,二爷前些年考中了进士……
家里只一个姑娘,选秀的时候被万岁爷指给了四阿哥……
年家太太早年就亡故了,年老爷一直没有续弦,家里掌内务的是年家大奶奶,二奶奶因为难产过世了……
薛王氏当时就犯嘀咕了,自家的宝丫头这是瞧中了人年家的侍郎老爷呢?还是人年家的进士二爷啊?年家大爷虽然年轻有为的,又是个官身,可是……人到底已经有了正妻了,难道宝丫头打算给人做妾不成?
对于薛王氏的种种疑惑,薛宝钗却只但笑不语。
“我儿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妈妈只有盼着你好的。”薛王氏当时拉着薛宝钗的手叹道,“只要你心里头能摆正了自个儿心思,甭管你选的是年老爷还是年二爷,妈妈只有支持你的……只有年家的那位大爷……”
结果,到了最后,薛宝钗选择的既不是侍郎老爷年遐龄,也不是进士二爷年羹尧,更不是那位叫薛王氏担心不已的年家大爷年希尧,人薛宝钗直接把自个儿送进了肃郡王府……
真是个主意大的孩子啊!薛王氏直到这会儿还在犯晕呢。要是她一开始知道薛宝钗谋算的是一位当朝郡王,薛王氏压根儿就不会把当年自己从王家出嫁时带出来的压箱底的秘药交给薛宝钗。
给一位皇亲贵胄下那种药……薛王氏的心里头只觉得一阵子的后怕。她捂着胸口,无比庆幸自己一开始并不知道宝丫头的计划。要不然经过这么些天以来的提心吊胆,说不得自己根本等不到今儿个人肃郡王府派人过来通知自己这个好消息,自己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直接先一步用一根白绫把自个儿挂到横梁上去了……
唉,真是险啊!
薛王氏抹了一下额间的冷汗,心道:这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可不就是如此嘛!
想着宝丫头如今进了肃郡王府,怎么说这也是件喜庆的事儿,薛王氏深以为此等喜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很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自己的哥哥知道知道,也好叫大哥一家子也沾沾自家的喜气。甚至是贾家,薛王氏都打算上门去嘚瑟一回,也好叫在贾家的那位老太君跟前儿扬眉吐气一番。
“香菱,香菱?香菱!!!……”薛王氏气势十足的在屋子里扬声唤道。
香菱这时候刚送走了肃郡王府上的婆子,听见这响动又急忙往回赶。
撩起帘子,香菱进到屋里气喘吁吁的问道:“太太叫我?”
“你个死丫头,喊了你这么多声才过来!整日里手慢脚慢的,还能做个什么?”薛王氏斜着眼睛撇着嘴,对着香菱越发的不满了。
香菱埋着头缩着肩膀,垂手站在那里,弱弱的道:“太太息怒……”
见香菱一副好像发了瘟的鹌鹑模样,薛王氏顿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叫她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儿里,好不气闷。
喘息了一会儿,薛王氏方瞪着眼睛斥道:“赶紧着,把我出门的大衣裳给找不出来,咱们马上就进城去。”
香菱却是没有立刻动作。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解的问道:“咱们进城干什么去呀?前些日子从绣庄接的那些帕子,奴婢还没绣完呢……”
“叫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这许多的废话?”薛王氏瞪着眼睛呵斥道。
香菱心里头害怕,赶忙低头认错,然后转身进到内室给薛王氏找出门的大衣裳去了。
薛王氏气的对着香菱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不过转眼,她又心里美滋滋的笑开了。
呵呵……自己如今也算是人郡王爷的丈母娘了……哈哈……
我的宝钗,就是个有造化的!!可见以前老神仙说的没错儿!
哈哈……
看贾家那位眼皮子浅的老太君,还有林家那个素爱仰着头拿鼻孔看人的贾敏,还敢不敢瞧不起自己,以为自己就是个商家妇了……哼!!
不就是那个尖嘴猴腮的林丫头嫁给了九阿哥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听说到现在连个蛋也没下。嘁!
就知道林家的那个丫头是个没福气的!
不过,自己的宝丫头就不一样了。宝丫头不但模样好,人聪明,还是个好生养的。日后,宝丫头指不定就母凭子贵的被肃郡王抬做福晋呢……
再说了人肃郡王论排行可在九阿哥之前的。若是林家的那个丫头再见到自己的宝丫头时,也是要依礼唤声“嫂子”的……(未完待续。。)
380、朝臣们的“闺怨”
呵呵……真要是那样子的话,还不得呕死林家的那个刻薄丫头?
哈哈……可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
这时候,薛王氏已然忘记了薛宝钗如今只不过是肃郡王府里的一名小小且没名分的侍妾,而林黛玉却已经贵为亲王福晋的事实了。
薛王氏心里头乐开了花,一张嘴更是笑得合不拢。
“今儿个,可真是叫人高兴啊……呵呵……”
内室里,正在翻箱给薛王氏找衣裳的香菱突然听见这话,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疑惑的歪头想着:姑娘给人做了侍妾,太太竟这样子高兴的?
侍妾呢,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吧。
这也能算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香菱满心不解的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翻箱给薛王氏找衣裳去了。
最近的这些日子里,朝臣大人们的心情都非常的不明媚,尤其是王子腾王大人。
为啥呢?
自然是因为那个横空出世的军机处。
更是因为他王子腾王大人没有能像林如海等人那样,被新皇点为军机大臣。
想他王子腾虽说不是那等惊才绝艳一样的当世人杰,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他是一个庸才吧。要不然先头太上皇在位的时候,不会点了他子继父业做了那京营节度使的位置。只可惜,他一个没注意竟因为家眷往来不慎,戳了先头太上皇的龙眼,被明升暗降的调进了内阁做了这个劳什子的内阁大学士。
这啥内阁大学士的,说起来不过就是名头好听些罢了,哪里比得上京营节度来的有实权呢?失去了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不仅仅是失去了兵权。更是失去了帝王的信任。这真真是叫王子腾王大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是,再怎么的悔恨也是无济于事的。他只能强作欢颜的做出一脸高兴状,乖乖去了内阁。
好吧,做内阁大学士就做内阁大学士吧。虽说自己失了兵权,好歹这内阁还居于六部之上,又能见天儿的跟帝王面对面零距离的接触。怎么着也算是天子近臣了。
王子腾王大人只能如此在心里头安慰着自己。
可是,就算大家伙同是内阁大臣,在帝王的心里头也是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的。很不幸的是,他王子腾王大人非常命衰的成了那末等中的末等,完全就是先头太上皇眼里的透明人儿,被无视的不要太彻底。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林如海携家带口的回到京都。
之后,人王大人敏锐的察觉到林如海在帝王心里头无人能匹的地位,因此他下定决心要攀上林家。以期重新获得帝王的些许注意,借以翻身。
林如海那人,一点儿也不像他外在表现的那样,犹如一只白兔似的温良无害。那根本就是一只滑不溜丢的披着白兔毛儿的老狐狸!这些都是王子腾王大人跟林如海接触久了之后,方才得出来的结论。
想当年,自己好不容易才跟林如海混的有些热乎了。不承想,就因为自家那个能作的妹子带着她那自以为聪明的闺女一顿胡作非为,打着林家的幌子对外放高利贷。叫林如海知道了之后,人林大人就能干出迁怒的事情来。甚至。林如海都不用说什么话的,只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叫王子腾王大人在内阁里被立时冷冻起来,乏人问津。
这好不容易,自己拿着壮士断腕一般的决心。把自家那些能作的亲戚都给处理了。又花了比先头更多的耐心和精力,这才稍稍恢复一点点自己跟林如海那只老狐狸往日里的些许情分,自己在内阁里的日子也才稍稍开始好过一些。偶尔的,太上皇也会问自己一两意见。
对此,王大人唯有含悲忍怨的仰天长啸一声“真他令堂的不容易啊”。
日子好过没多久。太上皇禅位了。
新皇御极之后,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情,王子腾王大人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只是,他再怎么也没有预见到这位新皇竟然是那样的信任自己的一帮子兄弟!
有没有搞错啊!这自古以来,皇家宗室里居然还有这么和谐的时候?
难道,新皇对于他的那些兄弟就没有半点儿戒备的?
从春秋战国,到秦皇汉武;从唐太宗的玄武门事变,到宋太宗的烛影斧声……有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是真的能够做到兄友弟恭的?就算不是弑父杀兄夺了帝位,也会是在为王为帝之后,屠尽兄弟甚至子侄。
这些远的且不说了,近的想想太祖那会儿吧。太祖膝下长大成人的儿子,就有十六个。结果到了最后,能勉强算得上是得了个善终的,也不过只礼亲王一人罢了。可就算是这样,为了保全自己一脉,人最后还是一杯毒酒,了结了自己。其余的皇子,若是没有战死在沙场上,也大多在太宗皇帝即位之后,因着或这或那等种种缘故被赐死,甚至是被太宗皇帝削除了宗籍。太祖皇帝膝下最小的那位皇子,不但被太宗皇帝赐死、削宗籍,更是抹去了其在宗室族谱里的所有记录,成为了一个连名字无法考证的幽灵似的人物。睿亲王多尔衮虽然活到了世祖皇帝那会儿,可想想人如今的名声,还有他那一脉后人如今的境况,也不知道睿亲王若是泉下有知,有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年曾经力保世祖,而非自己登基称帝了。
想着史书上的种种,再对照当今这位万岁爷的做法,王子腾王大人真是十二万分的不解。
今上一反做太子时的温润,强势的弄出了一个军机处,也就罢了。
将军机处凌驾于内阁之上,这个王大人也忍了。
可是,被点进军机处参政的竟然大多都是那些宗室王爷?这个,王大人真心是理解不了了。
恭亲王也就罢了,人那是今上自个儿养大的,从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毫不动摇的一直支持着今上。恭亲王会被今上点进军机处,大家伙除了眼红心热嫉妒羡慕以外,倒也算不上是什么悬念难解的事情。
可是,直亲王和恒亲王,还有廉郡王和敦郡王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恒亲王,虽然是恭亲王一奶同胞的兄长,可他毕竟还是曾经一度被传为是对太子最具威胁的存在。
更别说直亲王,那是正儿八经的跟太子不对付,还被先头太上皇给圈禁过……
廉郡王据说和四爷肃郡王走得极近。
敦郡王不好说,虽说是一向跟着恭亲王身后的,但是性子实在是太鲁莽了,说话又直,完全是不会含蓄着考虑一下别人的脸面和心里承受能力的。
除了这些龙子凤孙以外,大臣里头被点进军机处的,也就林如海,张廷玉,蒋廷锡和马尔赛这四个人了,别的还有原太子詹士府里的几个旧臣。
王子腾并不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今上提拔进军机处的内阁大臣。也不是这满朝上下唯一一个看不懂今上敢于去信任自个儿兄弟手足的大臣。
“天家无亲情”,这可是老话儿了。
今上如今的这种做法,得是有多宽的心胸啊!话说,这到底是真心的啊?还是做给人看的啊?难道说,是因为太上皇健在的缘故?
话说,人家那些做臣子的,也真心是不容易。
这要是碰上个多心多疑的皇帝吧,不信任宗室的时候,自然也就会多多倚重朝臣。只是伺候一位疑心病深重的主子,让人总是会不自觉的有种“伴君如伴虎”的危机感。顶着吃饭家伙的脖根儿那处,时不时的就有种凉风嗖嗖的感觉。
可这要是遇上个如当今万岁爷这样性子的主子,也实在不是啥叫人很舒心的事情。这虽然不再会让人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小心着,担心自己会不会一着不慎戳了主子爷的肺管子,进而被贬啊杀啊的。可这一遇到个什么事儿,万岁爷先想着自个儿的兄弟,跟自个儿的兄弟们有商有量完了,人然后才会好似恍然大悟了一样想起朝堂上还有他们这些翘首以盼的朝臣在,人再象征性的把事情大略的说一说,然后谕旨发一发,他们这些朝臣除了口呼“万岁圣明”以外,完全没啥事可做了。当然了,朝臣们有意见还是可以提的,但是要有准备去承受紧随其来的来自军机处众人的联合“解说”。
你若是引经据典的想找点儿茬出来,那可真要是对不住您了。军机处里有的是人可以比你更能引经据典,再加上各种旁征博引的,保准叫你情不自禁的生出“自己好像是文盲”的自惭感来,并且从此以后再不敢自称是个读书人。
唉——
真是让朝臣们打心底里由衷的生出了许许多多的失落来啊。就好像那深宫后院里不得宠的嫔妃一样,闺怨啊……
话说这一日,王大人刚从林家回来,那多日不见阳光的抑郁心情中总算是透出了一丝儿阳光来。
“什么?!薛家的人又来了?太太还叫人进来了?!”
吼——
王子腾王大人原本还带了点儿小阳光的心情,顿时又阴霾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