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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世三生梦     红楼之清莲txt下载     红楼之清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8、可惜

    这年头,谁还没有点儿私心呢。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或多或少的总会有那么点子私心,或为自己或为家人。完全无私的,那是圣人。这世上有圣人吗?也许有,在传闻中,反正一般没啥人真的亲眼见到过。

    无论是在朝廷里当官儿的,还是那市井间的贩夫走卒,谁的一生当中是真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到没有沾过半点子便宜的?就算是个普通的门子,也不总是低头哈腰看人白眼儿的,要不然也没有“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了。

    一个门子尚且还有充大爷的时候呢,更别提家里那些管事的,铺子里那些掌柜的,外头做小买卖的……这些事情有人管的吗?当然是有的。只不过是上头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的,等闲儿不怎么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罢了。可你要真的以为一切太平到没人管事儿的话,呵呵,那就真的是太异想天开了。奴才们做的事情,做主子的心里头都有一本帐。不找你麻烦的时候,自然是天下太平的,可是真到了应景的时候,那也是一逮一个准的。

    乌雅氏的族人里头,有给人做管事儿的,也有在外头做小买卖的。多报瞒报、以次充好之类的,那是常有的事儿,要不然也不能一个个高屋大房的住着,三妻四妾的养着。

    以往主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些人的小日子过的,那真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的。

    可眼下却是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传那些话的,总之是不到片刻的时间,宫里的早朝还没结束呢,四九城里就已经是传言四起的了。

    原先永和宫的德妃。如今的庶人,乌雅氏,居然是害死孝懿仁皇后、敬敏皇贵妃、温僖贵妃还有好些低等嫔御的凶手,就连今上几个早夭的皇子都是乌雅氏的手笔。

    八旗亲贵们先是嗤之以鼻,再是将信将疑,最后全都愤怒了。

    乌雅氏什么人啊。那就是个爬上龙床的、包衣奴才。

    死的那些是人啊,个个都是正经的八旗贵女,还都是被各家各族寄予厚望的。尤其是打头的三个,能被封做皇后、皇贵妃、贵妃的,除了娘家背景够硬以外,本身也都是身负帝宠的。

    原以为是自家姑娘福薄,方才承受不住君恩的。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全是叫个奴才秧子给谋算了去。

    正经的八旗贵女,竟然折在一个奴才秧子的手里。八旗亲贵们哪里还能坐得住?虽说死掉的只是那里寥寥几家子的女孩子,可是谁家还能没个姻亲故旧的呢?更别说几大姓氏素来是相互联姻的,便是走在大街上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搞不好也是七大姑八大姨的沾着些亲的。

    此传言一出,恨不得生吃了乌雅氏的绝不是一家子两家子,而是整个八旗贵族。

    只是,乌雅氏到底是包衣旗,虽说是八旗的奴才。可做主子的能赏能罚却不能杀。所以,也就只能送官法办了。

    可是送官总要找个由头不是。那些传言。到底也就是个传言,上了公堂却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这时候,那些人平日里做的那些小偷小摸、狗仗人势之类狗屁倒灶的事情就全被翻出来了。无论大事小事儿,律法中总能找出几条来治罪的。便是没犯国法的,也能从家规里头给你挑出些错处来。

    一时之间,顺天府里人头攒动。不少人家拿着证据,扭送了家里的恶仆,外头的奸商来报官。顺天府尹忙的焦头烂额。

    整个乌雅氏一族,人人自危。

    在佟家,佟国维的福晋听说了这些之后。直接就哭晕在了孝懿仁皇后未进宫前所住的闺房里。等着佟国维下朝回来之后,又被福晋拉着好一通的哭诉。孝懿仁皇后是佟国维的嫡长女,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情都是极出挑儿的,所以深得佟国维的疼爱。当初,甫一得知孝懿仁皇后过世的消息的时候,佟国维硬是在书房里枯坐了一日一宿,水米不粘牙,整个人都跟着老了十岁不止,可见他对这个女儿的感情深厚。

    不过,这些话传出来的太突然,佟国维并不是很信,“妇道人家,真是听风就是雨的。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别人随便说说你就真的信了?”

    “可是,可是好多人都在说啊,还说的好有鼻子有眼的。”佟国维的福晋一边捂着脸哀哀凄凄的哭着,一边说道,“再说了,这无风不起浪的。若不是真有其事,怎么可能说的那么真真的?”

    佟国维半信半疑的问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

    “钮祜禄家的人。”佟国维的福晋抹着眼泪珠子道,“去了的温僖贵妃可是现任果毅公的嫡亲姐姐,两人打小的情分。听钮祜禄家的人说,果毅公点了家里的护卫要去找乌雅氏的族人算账呢。”没法子,庶人乌雅氏的娘家人全在九门提督的大牢里关着呢。阿灵阿就算是当朝一等公,也不能带着人冲到九门提督的衙门里把乌雅达生那些人拎出来砍了不是。

    阿灵阿?

    佟国维拧着眉垂下眼,捻须想了想。阿灵阿素来是个脑子一根筋儿的,这是谁挑着那么个愣子去闹事儿的啊?

    这事儿蹊跷啊!

    外头的这些传言就这么突然的冒出来,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实在是蹊跷啊!

    佟国维本想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无奈自家福晋哭得是天昏地暗,一会儿哭女儿,一会儿哭自己,把个佟老头哭得耳朵眼儿里嗡嗡直响,太阳穴那儿突突直跳。直到佟老头松了口,说是会进宫找康熙探探口风,这才总算是得了耳根子的清净。

    不过,佟老头也不敢就真的这么大大咧咧贸贸然的进宫去找康熙。这要咋说呢?哦,家里福晋听到了那么点子传言,所以我来找皇帝外甥问问,看看是不是真的……那场面只想一想,佟老头自己先要汗一个了。

    叫来管家,佟老头吩咐他打发了两拨人出去打听消息。一拨去了阿灵阿的府上,另一拨则是去了四阿哥的府上。

    佟家负责打听消息的人回来的很快。

    佟国维结合了两边儿的消息琢磨了片刻,大手一挥吩咐管家备车进宫。

    乾清宫的西暖阁里,佟老头苦瓜着一张脸,在康熙跟前儿一跪一哭。一边抬起袖子抹着眼角一边借着机会偷偷打量上头两位爷的脸色。

    帝王的一番劝慰,有说等于没说。

    等着佟老头一脸感恩戴德的出了宫门坐上了自家的马车之后,那张老脸立时就变得阴沉沉的了。虽说那两位爷面儿上没啥异样,可是佟老头人老成精,他没有忽略一开始太子爷看向万岁爷的那一眼。

    只那一眼,便胜过千言万语。

    再想着先头十四阿哥突然闭门养了小半年的病,除了见了一回十三阿哥,后来任是谁上门都不见的。结果这病一好,人立刻就请旨去了西北。

    朝中不少的人都以为,十四阿哥这是去西北捞军功去的。

    现在想来,怕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佟国维的一双老眼,精光一现。

    回到了家里,佟国维立刻命人去找了儿子隆科多过来商量事情。

    隆科多是从外头回来的。

    “去哪儿了?”佟国维皱着眉问道。

    隆科多给佟国维见了礼之后,坐到了下首,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儿子听说了一点事儿,想着出去打听清楚了,再回来跟父亲说。”

    “乌雅氏的事儿?”

    佟国维的声音不大,情绪瞧着也平淡,不过身为人子的隆科多却知道,自家老爷子这会子的心情怕是很不好的。

    点了点头,隆科多倒也不惊讶自家老爷子也知道了这个事情,“查不到是什么人放出来的消息。儿子想着,要不要请额娘递牌子进宫找二姐问问……”

    “不用了。”佟国维板着一张脸,“为父已经进宫问过万岁爷了。”

    啊?这事儿也能直接问万岁爷的?隆科多怔忡了片刻,方才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个,万岁爷怎么说?”

    “万岁爷什么都没说。”

    隆科多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儿给自家老爷子噎得眼珠子掉出来。

    佟国维这会子早就已经冷静下来了,而且还趁着等隆科多的这段时间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家今后要走的路。四阿哥那里,已经是废了啊。真是白瞎了自己那么多的心思了。

    说实话,佟老头是恨乌雅氏,毕竟孝懿仁皇后是自己的嫡长女,掌上明珠。可一个已经死掉的皇后女儿,到底也及不上家族的前程。

    自家失去了一个皇后女儿,是很可惜。乌雅氏的事情即便是真的,只要没有叫人翻出来大肆宣扬的人尽皆知,佟国维也不会真的就愿意放弃在四阿哥身上这么长时间的投资。

    可惜了啊。

    可惜自家闺女到死也没有留下一滴骨血。

    可惜四阿哥到最后也只是自家闺女的养子。

    真是可惜啊!(未完待续。。)

319、阿灵阿

    唉——

    当初皇上怎么就没有想着去改了四阿哥的玉碟呢?这要是把四阿哥记在自家闺女的名下,那该多好啊!便是做个便宜外公,自己也是不介意的啊。只要自家能有一个皇子外孙,佟老头表示自己一星半点儿也不在意这个皇子外孙到底是不是从自家闺女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只要在玉碟上把名分定下来,哪怕那个皇子是个庶妃答应所出也成啊。

    唉——

    自家是今上的母族,自家也正是靠着这一层的关系方才能有今日的。可是等着康熙之后,太子爷登基,这份眷宠也就不在了。佟老头废了这么些年的心血,无非是想着怎么叫自家身上的帝宠能够延续的再久一些。

    可这压根儿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太子有自己的母族,赫舍里氏也不是小门小户的。佟家虽然得了康熙的恩赏,家里的底蕴还没法子跟赫舍里氏这种老牌子贵族相提并论。

    佟老头咂摸着嘴,想着自家怎么着也得跟太子爷示好啊。这头自己刚打瞌睡呢,那头万岁爷就给送了枕头来。在选秀的时候把自家的一个女孩子指给了太子,位份也不低,太子侧妃呢。佟老头还没乐呵几天呢,自家的丫头一着不慎被太子厌弃了,连带着自家也遭了太子不少的埋怨,在康熙爷和太子爷的跟前儿半点儿好也没捞着。佟老头一看这不行啊,就又想着通过跟九阿哥联姻来弥补弥补自家跟太子爷愈发疏远的关系,可惜没成功。翊坤宫的宜妃娘娘瞧不中自家的姑娘。佟老头暗恼在心,却也不敢带到面儿上。

    佟老头很有几分花花心思。他自己也明白,如今太子身边围了不少的人,自家的亲近对于太子爷来说最多也就是个锦上添花罢了。可是。即便是如此,自家也得拿着热脸去贴东宫的冷屁股。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储君呢。若无意外的话,那位可就是下一任的万岁爷了。

    只是,若有个意外呢……

    锦上添花哪及得上雪中送炭呢?

    天底下最大的功劳是什么?从龙之功啊。

    佟老头把康熙爷膝下的几个皇子扒拉了又扒拉。其实也没啥可选的,十阿哥一下的年纪小的皇子全攥在九阿哥的手心里呢。全都跟着九阿哥一道儿站在太子爷一边的。佟老头最后无可奈何的,决定私底下支持自己唯一能选择的四阿哥跟太子爷争那把椅子。四阿哥曾经是孝懿仁皇后的养子,勉强也能跟自家扯上点儿亲戚关系。就算自家跟着四阿哥有所亲近被人拿住了说嘴,自己也是有话好说的。这不是外家嘛。佟老头脸不红气不喘的就认下了这么个亲戚。

    可惜眼下却……

    “以后,你还是避着些四阿哥吧。”佟国维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得叫人拿住了说嘴。”佟老头这会儿想起来了,结党啊,可不是啥小罪名。至于说外家。您说笑了吧,人四阿哥是原来的德妃乌雅氏所出,跟着自家有半两银子的关系呢?

    隆科多是个有着玲珑心思的人,当下也就明白了自家老爹的心思了。这是打算放弃扶植四爷了。

    点了点头,隆科多道了声“知道了”。

    其实叫隆科多来说,四阿哥登基的可能性真心不大。这一不占长二不占嫡的,四阿哥的性子又冷的没啥兄弟缘,连着自己一奶同胞的嫡亲弟弟十四阿哥都不跟他亲近的。就更别提其他的皇子阿哥了。四阿哥得罪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可在拉拢人这一点上。四阿哥真是连着九阿哥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啊。

    自己能够不必再去忍受那位冷面四爷的喜怒无常,隆科多心里头登时就松快了不少。您不知道,四爷的规矩大着呢,应付起来真心的累。

    父子俩既然已经在四阿哥的问题上有了决断,便也不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叫了下人换了新茶,佟国维转而去问外头如今的情形如何。

    隆科多整了整精神。把外头的事情都跟佟国维说了。

    “……顺天府的衙门外排了长队,顺天府尹这会儿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了要。好在人证物证俱在,那些案子审起来倒也没费什么功夫。”

    佟国维呷了一口茶,倒也没说什么。这时候,老头想着自家的皇后女儿就这么折在了一个包衣奴才的手里。心里头到底有些气闷不平。

    隆科多端起茶盏,撇了撇上头的茶叶沫子,还没喝呢就又放下了,“儿子刚想起来,还有一桩事儿没跟父亲说呢。”

    佟国维撩起眼皮子,看向隆科多。

    隆科多凑到他老爹跟前儿,神秘兮兮道:“阿灵阿的福晋得了重病,听说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阿灵阿的福晋,吴雅氏,跟着永和宫那位可是沾着亲的。

    “这好好的……唉,也是个没福气的。”佟国维装模作样的感慨了一回,心道这种事儿也就阿灵阿那个混不吝的家伙能干得出来了。不过,倒也叫老头心下解气了一把。

    该!乌雅氏那帮子死奴才,全都该死!

    再说阿灵阿吧,也是挺悲催的一个人。

    阿灵阿的身世也算是显赫的了。他的祖父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祖母是太祖皇帝的第四女,和硕公主穆库什。老爸是世祖皇帝亲命的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前两位嫡母,一个是英亲王阿济格之女,一个是颖亲王萨哈廉之女。两个姐姐一前一后进了康熙爷的后宫,一个是孝昭皇后一个是温僖贵妃。他上头还有先头嫡母留下来的两位兄长,长兄娶的元后赫舍里氏的嫡亲妹妹,另一位则娶的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的妹妹。可是,等着轮到他娶亲的时候,也不知道康熙爷的哪根龙筋抽了,居然把德妃乌雅氏的妹妹指了过来。乌雅氏,虽说是康熙爷的妃子,却是正儿八经的包衣啊。阿灵阿拿着指婚圣旨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阿灵阿与上头两位兄长的关系并不好。因为自家老婆的出身,阿灵阿不知道被人明里暗里的嘲笑了多少回。阿灵阿对于自己脑袋上的这桩亲事也是心存大大的不满,可他敢怒不敢言啊。不过这人有别的法子给自己出气,他在家里把吴雅氏当尊佛供在那里,也就给了一个嫡妻的名分。至于别的,您就别想了。阿灵阿把自家后宅的大权尽数交到了最为得宠的侧福晋瓜尔佳氏的手里。就连膝下的一子一女也都是侧福晋瓜尔佳氏所出。因着吴雅氏动不动就一副见风流泪见月伤心的娇弱样子,阿灵阿心里腻味的要死,便顺势拿着吴雅氏身子不好做由头,免了家里的妾侍和孩子给吴雅氏每日的晨昏定省。

    乌雅氏谋害温僖贵妃的消息一出来,阿灵阿直接就跳脚了。他原就忍吴雅氏忍得心肝儿肺疼,这会子有了这个由头,哪里还肯放过。要不是瓜尔佳氏拦着,阿灵阿能直接拿弓绞杀了吴雅氏。

    “爷,这事儿到底只是传言,没凭没据的。便是真有凭据了,跟着姐姐又有什么干系呢?按律,罪不及出嫁女。爷就这么处置了姐姐,说破了天也是没理儿的事儿啊。”瓜尔佳氏心里也腻歪主院里住着的那一位呢。你想啊,自己一个正儿八经的八旗贵女,却要对着个包衣奴才执妾室礼,这事儿搁谁身上都能给气得吐血三升出来呢。可她心里恼归恼,却也不能就这么放任着阿灵阿干出杀人泄愤的事情来。“爷身上的爵位来之不易,可别跟着大伯一样,到时候反是顺了别人的心思才好呢。”

    听了这话,阿灵阿心里一个激灵,跟着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他身上这个一等公的爵位原是他大哥法喀承袭的,只因法喀犯了事儿,这才由康熙爷下旨叫他袭了他阿玛遏必隆身上的爵位。

    吴雅氏再怎么着也是万岁爷指的婚,平日里阿灵阿再怎么看不上她,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养着。

    “那依着你的意思,要怎么办?”阿灵阿郁卒的问道。他素来没啥心计,凡事都是一根筋到底,想啥说啥,说啥干啥,不会拐弯的。这会儿听了瓜尔佳氏的话,他也清醒了,知道自己不能直接灭了吴雅氏。为此,阿灵阿烦的只想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

    瓜尔佳氏却是勾着嘴角,扬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爷放心就是,这事儿只管交给妾身来办。”

    阿灵阿眼神一亮,将瓜尔佳氏拉到身边儿,欣喜的问道:“你有法子?”

    瓜尔佳氏媚眼一横,“不过是内宅后院里的老法子了。”

    想着瓜尔佳氏管家理事的,很是一把好手,阿灵阿当下也就放心了。

    “那起子黑了心肠的奴才秧子竟然敢害爷的姐姐,爷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哪怕是弄死了家里的这个,阿灵阿也还是觉得不解气。

    瓜尔佳氏眼珠子一转,娇嗔道:“这有何难。”

    说着,瓜尔佳氏附在阿灵阿的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好!这个主意好!”阿灵阿拍案笑道,“福晋可真是明白爷的心思。不枉爷疼你一场。”

    瓜尔佳氏娇羞一笑。

    是了,等着主院里的那位去了,自己也能扶正,名正言顺的当家作主了。便是自己的两个孩子,也能得了配得上他们出身的身份。(未完待续。。)

320、一地狼藉

    黛玉递牌子进宫见宜妃去了。

    也不知道黛玉是怎么宽慰宜妃的,反正宜妃是重新恢复了往日里的爽利泼辣,再没了先头的颓废丧气。等着九阿哥再去翊坤宫给宜妃请安的时候,竟然惊奇的发现宜妃张口玉儿如何如何,闭口玉儿咋地咋地,又再三敲打九阿哥,叫九阿哥不许欺负了黛玉云云。

    九阿哥心里好奇之余,难免也醋了一下。自己的福晋这是给额娘下了什么**散了,竟然叫额娘拿着她当自己亲生的孩子似的。反倒是自己成了那个外来的。反了吧……

    九阿哥回家后拿这话去问黛玉,黛玉水眸一横,似笑非笑的调侃道:“爷这话听着,怎么酸酸的?我怎么不记得今儿个晚上有做什么醋溜的菜啊……”

    九阿哥给气乐了,“你现在真是愈发胆儿大了,连着爷也敢取笑了。”

    说着,九阿哥作势要去挠黛玉的痒痒肉。

    黛玉惊呼一声,连忙在屋子里到处躲。偏偏她人小腿短,叫九阿哥一把捞到怀里。

    黛玉躲不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在九阿哥的怀里一边躲闪着,一边软着嗓子讨饶道:“爷,饶了我吧,下回再也不敢了……”

    九阿哥作势瞪起桃花眼,“还有下回……”

    “没了!没下回了!……爷……”黛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心发脾气啐他,奈何身上痒的叫她直笑的合不拢嘴,想瞪眼睛都没力气了。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玩闹了一阵子。

    “你再闹,我可就恼了……”黛玉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撩了一句没啥气势的狠话。

    看着黛玉一双眼圈儿红红的,九阿哥忙又转过来小声哄了她起来。

    九阿哥抱着黛玉。亲了亲那只红艳艳的小嘴,语气轻快道:“你跟额娘说了什么,你既然不想说,爷也就不再问了。你能把额娘哄得开心,爷心里只有谢你的。”

    “原也没说什么,是额娘自己想开了倒是真的。”黛玉扁了扁嘴。不认为宜妃心情转好是自己的功劳。她在九阿哥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手指上无意识的搅着一只帕子玩,“十一弟是额娘的孩子不假,可你跟五爷也同样是额娘的孩子啊。逝者已逝,额娘总会为你们着想一二的。”

    九阿哥将下巴搁在黛玉的颈窝处,叹息了一声,似悲似喜。

    外头这几日乱糟糟的,传言越传越盛。

    这一日大清早的,博尔济吉特氏就急慌慌的跑到隔壁恭郡王府搬救兵去了。

    “十爷前几日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神情就有些不好,还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的火气,连着府里的大管家和平日里得宠的几个侍妾都跟着吃了挂落。昨儿个,十爷出府说是去找舅舅说话,嫂子是知道我的,外头那些事情十爷根本不会跟我说。我原还想着十爷是不是在哪儿受了委屈,怎么有事儿不来找九哥,偏要去找舅舅呢?又想着。爷找舅舅说话也成,舅舅好歹是长辈。许是能开导开导我们爷呢……结果昨儿个晚上回来的时候,十爷一脸要杀人的样子,先是使了人绑了家里的一个小管事,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宿没出来,谁叫都不理……”博尔济吉特氏白着一张脸。眼里泪水汪汪的,“打从昨儿个晚上起,十爷就水米不沾的。这样子下去,这样子下去……”

    博尔济吉特氏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拿着帕子在那里捂着嘴小声的哭。

    九阿哥也顾不得换衣裳了。抬脚就准备直接领着何玉柱到隔壁看十阿哥去,又嘱咐黛玉好生安慰安慰博尔济吉特氏。

    黛玉点了点头,眉眼间全是担忧,“爷只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我等下就吩咐厨房做些好克化的吃食预备着。十弟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若是吃的太油腻,只怕脾胃受不住呢。”

    九阿哥笑道有劳福晋了之类的。

    等着九阿哥带着人走了,黛玉这才拉着博尔济吉特氏坐到了一边,又吩咐丫头去打水来给博尔济吉特氏梳洗。

    博尔济吉特氏素来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乐天模样,黛玉何曾见过她皱过眉?便是刚成亲那会儿,十阿哥有些偏疼府里两个汉军旗出身的侍妾,博尔济吉特氏也是没什么烦恼的。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要不然就是跑去找八福晋郭络罗氏说笑玩闹,或是找黛玉讨些黛玉自己酿的梅子果酒之类的过瘾。总而言之,博尔济吉特氏就是一个小孩儿性子。对于她来说,情啊爱啊的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尚没有美食佳酿来的有诱惑力。

    黛玉命人去取了自己的妆奁来,又亲自帮着博尔济吉特氏匀了妆。

    一阵子咕噜声突然响起,博尔济吉特氏面儿上一红。

    “可是还没用过早饭?”黛玉细声细气的问道。

    博尔济吉特氏点了点头,“十爷那个样子,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呢?”担心还担心不过来呢。

    黛玉忙唤了人来,吩咐厨房给博尔济吉特氏准备些早饭,又宽慰了博尔济吉特氏几句,“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十弟那头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你这会子就是急白了头也是白着急的。”

    见博尔济吉特氏仍旧是一副凄楚的样子,黛玉只好又劝道:“我知你这会儿心里担忧着十弟,可好不好的,你也多少吃些东西,别伤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跟着黛玉陪嫁过来的厨子做出来的吃食素来精致的诱人,再加上有黛玉在一旁细声软语的宽慰,博尔济吉特氏到底还是吃下了一碗的红稻米粥,又蘸酱吃了一屉的水晶虾仁蒸饺,外加两块香酥鱼饼。

    博尔济吉特氏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九嫂这里的饭菜就是好吃,看着都有胃口。

    黛玉笑着示意丫头给博尔济吉特氏送上手巾,正要开口说话呢,就听外头一个管事嬷嬷来回话,“十爷来了。爷说了,叫福晋和十福晋不用担心了,已经没事儿了。”

    黛玉笑眼弯弯的看着博尔济吉特氏道:“看样子,十弟那头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博尔济吉特氏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方才放下心来跟着黛玉说笑了几句。

    九阿哥对上宜妃的时候或许会束手束脚,完全是束手无策的。但是对上十阿哥的时候,那绝对是毫无压力,手到擒来的。

    不用问,九阿哥也知道十阿哥这会儿是因着什么事儿在那里发邪火。

    九阿哥把人都打发走了,只身一个人到书房去找十阿哥了。叫了两声没人应,九阿哥也不费事了,直接一脚踹开房门。

    看着书房里的一地狼藉,九阿哥眉梢儿一挑,桃花眼眯起在屋子里来回巡视了一圈儿,方才在歪倒的书架边儿上发现了一个蜷坐在那里的人影。

    眉头打了一个结儿,九阿哥抬脚走了过去。

    十阿哥一直将头埋在双臂里,无声无息毫无反应。

    不过,九阿哥凭着呼吸声,知道十阿哥此时并没有睡着。他也不嫌脏乱,撩起袍子坐到了十阿哥的身边。

    “你这个样子,岂不是叫你额娘在天之灵仍不得安生。”九阿哥淡淡的说道。

    十阿哥的肩膀哆嗦了一下,不过还是埋着头在那里没有吱声。

    九阿哥叹息了一声,伸手搭在十阿哥的肩膀上,拍了拍,“外头的传言我也是听说了的,真不真的且不论,你为了你额娘、我额娘,还有你这一府的人,也该好生保重自己才是。你若是有个什么不好的,伤心的难道是外头的人不成?还不是我们这些人。你这个样子,叫多少人为你担着心呢。听着你嫂子说你媳妇以前也是个心宽的,没啥烦恼的样子。可今儿个早上她过来的时候,一张脸没个血色,把你嫂子唬了一跳。刚刚我来的时候,你府上的管事就差直接哭给我看了……”

    九阿哥的声音清清凉凉,叫十阿哥原本发昏发胀的脑子不知不觉就冷静了下来。

    等着九阿哥一番话说完,十阿哥这才慢慢抬起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向九阿哥,“九哥……”

    九阿哥把十阿哥的大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哭吧。等哭完了,就给我挺起胸膛好好过日子。再这么跟个娘们儿似的要死要活的,仔细我收拾你。”

    一声嚎啕,惊起了十阿哥府里所有驻扎在屋檐下树丛中的飞鸟。

    一直关注着书房的大管家擦了擦眼角,心下念了声佛。

    九阿哥带着十阿哥出了书房,吩咐十阿哥府上的人把书房拾掇拾掇,又敲了十阿哥的大脑袋一下,“给你把书房改成练功房算了,没得糟蹋了那一屋子的古董善本。”

    别看十阿哥一副蛮人的样子,他那书房里可是有不少的孤本善本的,有些是当年温僖贵妃留下来的嫁妆,有些是九阿哥拿来给十阿哥充门面的。

    十阿哥摸了摸脑门,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未完待续。。)

321、整顿规矩

    一个小丫头突然从旁边跑来对着九阿哥和十阿哥福了一礼,笑意妍妍道:“我家福晋说了,爷一夜没吃没喝了,想来定是饿了,已经叫厨房备好了饭菜。正好九爷也来了,还请九爷别嫌弃跟着一道儿用些。”

    福晋?!

    九阿哥勾起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淡笑。他也没搭理那个小丫头,只是扭头对着十阿哥调侃道:“我还以为弟妹跟你嫂子在一块儿呢。”

    九阿哥不认得这个小丫头,但是十阿哥却是知道的,这是侧福晋郭络罗氏身边儿的得意人儿。自己府上的这个郭络罗氏跟着八福晋是同宗的堂姐妹,不过家里是旁支就是了,本人也只是个庶出的。这个女人平日里总是温柔小意的伺候着自己,在博尔济吉特氏进门之前,着实是叫自己宠了一阵子。

    “她是郭络罗氏身边儿的丫头。”十阿哥红这一张胖脸,憨声憨气的冲着九阿哥笑道。

    九阿哥长长的哦了一声,吊起的眼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十阿哥,“走吧。你嫂子那儿都备好了饭菜了,正好你用完了也接了弟妹一道儿回来。弟妹那里一直担心着你,回头你也好好的安抚安抚人家。”

    想着九阿哥府里厨子的手艺,十阿哥顿时觉得饿了,忙不迭的“哎”了一声,就抬脚跟在九阿哥身后一道儿往大门那儿走去。

    “爷……”小丫头急忙唤道。自己要是没能把爷给请过去,回头自家主子非揭了自己的皮去。想着自家主子的手段,小丫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上前几步又道:“爷,府里头的饭菜已经备好了,都是可着爷的胃口做的。何必还要去九爷府上叨扰……”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个骨碌滚到一边去了。

    一声痛呼之后,小丫头惨白着一张小脸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浑身疼的直冒冷汗,哆哆嗦嗦的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没规矩的东西!”十阿哥收回脚,恶狠狠的骂道。

    桃花眼里没啥感情的瞥了一眼那个小丫头。九阿哥冷哼了一声,暗道老十府里的规矩实在是太松散。

    “走啦。”九阿哥眉眼淡淡的说道。

    十阿哥憨笑着应了一声,回过头却是恶声恶气的对着闻声赶过来的大管家吩咐道:“打发人去后头告诉郭络罗氏一声,叫她给爷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分的待着。还有那什么称呼的,就说是爷说的,她要是不懂这些规矩的,爷进宫请宜额娘赐她两个教养嬷嬷好生学学。没得给爷丢人现眼的呢!”这个郭络罗氏做事真是愈发没了规矩了,连着身边的人儿也一样的轻狂。

    说完,十阿哥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扭过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九哥慢点儿。等等我”之类的,就追着九阿哥出去了。

    远远地,九阿哥的声音飘飘渺渺的传了过来,“老十,你府里的规矩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没得叫那起子奴才眼大心空的,胆儿都肥的没边儿了。”

    大管家再次在心里头念了声佛,老天爷保佑,希望自家爷能就此清醒过来。不再嫡庶不分的由着后院儿的那些人乱折腾了。

    有人上前请示大管家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躺在地上哀哀叫疼的那个小丫头看看伤什么的。

    大管家冷笑了一声道:“看什么看?没听爷刚刚说的吗?这府里头的规矩也该紧一紧了。你也出去打听打听,这以下犯上的事儿若是放在别的府里头是个什么了局。远的不说。就说咱们隔壁的恭郡王府上,奴才要是以下犯上,还能有个好?还看伤呢,直接打了杀了那都是便宜的。”敢明目张胆的称呼侧福晋为“福晋”,这是要反了天啊!

    说着,大管家一甩袖子。“来人啊,把这丫头给关到柴房里去。等爷和福晋回来了再行发落。”

    小丫头一脸死灰的被两个粗使婆子架走了,有心说两句软话给自己求个情,小腹那处却是疼的叫她张不开口。

    想当初,郭络罗氏仗着十阿哥的宠爱。一心想把持这府里头的管家大权。不少的管事都叫郭络罗氏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唯有大管家没能动得了。这也不是郭络罗氏不想动,实在是因为十阿哥府里的大管家原是九阿哥精心给挑选出来的,要不然还不早就叫郭络罗氏撺掇着十阿哥给撤换了。既然不能撤换,郭络罗氏难免就动了收买的心思,可大管家愣是软硬不吃,该咋办咋办,很是落了郭络罗氏的面子。为此,郭络罗氏没少在十阿哥跟前儿给大管家上眼药,便是平日里遇着了,也是要作践一番方才甘心的。

    郭络罗氏想的很好,大管家虽是九阿哥的人,可自己的娘家跟着九阿哥可是沾了亲的,论理儿自己还是九阿哥的表妹呢。九阿哥怎么着也不会为着个奴才给自己难看的才是。更何况,自己掌了十阿哥的府权,于九阿哥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嫡福晋进门之后,郭络罗氏试探了两回,见博尔济吉特氏对于自己的挑衅一逼再逼,而十阿哥也没说话,这才养大了胆子。手下一帮子奴才为了哄郭络罗氏高兴,只把侧福晋中的“侧”字给避了,只以“福晋”呼之。郭络罗氏得意的笑着,安心受了。

    博尔济吉特氏确实是没怎么搭理郭络罗氏。在博尔济吉特氏看来,这女人蹦跶的再厉害,也改不了她身为妾室的出身。这满府的女人,也不是只有一个郭络罗氏没事儿爱蹦跶的。倒不如,自己不理不睬的,只在一旁冷眼看着郭络罗氏跟着旁的侧福晋庶福晋格格侍妾的一通乱斗。

    至于说自家十爷会不会宠妾灭妻,博尔济吉特氏倒是真不担心。自家十爷若真的这么做了,九哥就先饶不了他,非得把人给胖揍一顿不可。

    所以,博尔济吉特氏对于郭络罗氏,或是府里的其他爱闹腾的女人,向来是采取嗑瓜子看戏的放任态度。反正她们对着自己也只敢私底下言语上酸两句、刺三句的,正经也不敢有啥大的动作。这府里头有九哥的人看着,那些女人真的敢对自己暗中伸手,还不定是个什么死法呢。

    博尔济吉特氏对于九阿哥的这种崇拜完全是得自于十阿哥,谁叫十阿哥总是“九哥咋地咋地”“九哥说的xxxx”。博尔济吉特氏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从骨子里信任九阿哥。

    大管家一边指挥着府里的小子收拾书房里的狼藉,一边还不忘唤人去后院给郭络罗氏传话。

    不消片刻,十阿哥后院里的女人们都得了消息,这府里蹦跶的最欢的侧福晋郭络罗氏被自家十爷给禁足了。十爷还说了,郭络罗氏不懂规矩,要给郭络罗氏找教养嬷嬷。

    郭络罗氏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又哭又闹的,没个消停。

    后院里的其他人也不见得就高兴的。

    自家十爷,这是要立一立嫡庶的规矩了吗?

    回到自己府里,九阿哥难免要先问问黛玉那里的情况。听说黛玉已经安抚好了博尔济吉特氏,又劝着博尔济吉特氏用了早饭,九阿哥这才舒了一口气,吩咐人赶紧给十阿哥摆上早饭。

    十阿哥对着一桌子的饭菜早就按捺不住的吃了起来。

    九阿哥看着这一桌子肉啊鱼啊的,漂亮的眉眼忍不住抽了抽。再去看十阿哥吃的满嘴油光,胡吃海塞的样子,妃色的薄唇也跟着抽了起来。

    抿着嘴,九阿哥坐到一旁捧着杯热茶看着十阿哥的好胃口,“你慢着些,仔细噎着……”

    话音未落,十阿哥突然瞪起一双圆眼,吱吱呜呜的挥着手要水。

    九阿哥连忙上前把手里的茶杯递给十阿哥,又帮着拍了拍后背。十阿哥捧着茶杯咕咚咕咚一番,总算是把噎在嗓子眼的一口小笼包子给咽下去。

    “差点儿噎死爷了。”十阿哥舒了一口气,叹道。

    “瞧你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九阿哥没好气的嗔道。

    乾清宫西暖阁里,康熙在太子的伺候下喝了左院判亲自熬好的药。

    太子拿来软枕垫在康熙的身后,伺候着康熙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好。之后,太子拿起六部的奏折一本一本的念给康熙听。康熙有意锻炼太子,便只叫太子拿了主意,自己在一旁听着,遇到不妥当的地方方才指出一二来。父子俩不过半天的功夫,便处理了大半的奏折。

    想着左院判的叮嘱,太子便劝着康熙稍事休息。

    “外头还那么乱吗?”康熙突然问道。

    太子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温声和气的说道:“比着头一天已经好了不少。”

    康熙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老九这法子虽说不着调,倒也确实是纾解了京都权贵们心里头的一点子郁结,没叫他们真的闹出什么大乱子来,不可收拾。”一招祸水东引,才没叫几大氏族联合掀了乾清宫的房顶。

    “老九素来有几分急智。”(未完待续。。)

322-323、承乾宫之乱

    太子爷笑得见牙不见眼,就好像是在夸自家的孩子一样。

    康熙歪头扫了一眼身旁的太子,没好气的轻斥了一句道:“什么急智?朕看他明明就是在胡闹。不过是那小子有几分运道,偏巧叫他给歪打正着了罢了。”

    太子爷笑了笑,也没跟自家老爷子硬磕,心道:多少年了老爷子还是这个样子,总这么不实诚,连夸人都是用这种好像骂人的方式来表达。又叹自家老九也是个不容易的,自小到大被老爷子这么打着压着。如今虽说不跟以前那样被老爷子刻意的忽视了,可这时不时的敲打也是没见少的。

    康熙不用问也知道太子心里头在想什么,气哼哼了两声,“你也别总是这么纵着他,没得养肥了他的狗胆呢。”

    一番话把太子爷闹得是哭笑不得的,心道:那小子要是狗胆了,咱们这些人可都成了什么呀?便是老爷子您也落不着啥好名头不是……

    这么些年了,又是自己亲自教养着长大的弟弟,那情分比着自己的儿子也是不差什么的。要说太子爷对着九阿哥完全没有戒心,那是假的。可是,跟着其他的叔伯兄弟相比较的话,太子爷还是更加信任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这个弟弟的。所以,腹诽完了,太子爷自然还是要给九阿哥说好话的不提。

    康熙也是清楚太子的心思的,再说这原就是他默许的事情。

    这做皇帝的,也不能真的就做到孤家寡人的份儿上了。自己身边儿尚还有个裕亲王帮衬着呢,太子将来身边也不能没个可信的人帮衬着呀。忠诚的臣工是一方面,宗室兄弟里头也要有那么一两个人能坚定的站在太子一边方才好的。

    不过,这默许归默许,该敲打的时候也还是要敲打敲打的。郭络罗氏一族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出身。安亲王一系枝繁叶茂的,底下子孙颇是争气。老九于拉拢人心方面很有几分手段的,这是打小就能看出来的,老十之下一溜串儿的几个小儿子全对着老九服服帖帖的。再者,老九做起事儿来也不是真的就那么不着调,只是不怎么按牌理出牌就是了。所谓出奇制胜。也就是说的老九那样子的了。

    “老九的事情,你心里有数就行。”康熙看了一眼太子,“朕不过是白说一句罢了。”

    太子爷自然又是一番老话了,什么“皇阿玛圣明”啦,什么“老九是个明白的”啦等等。

    康熙也不再继续揪着九阿哥的事情说话,又去问十阿哥的情况,“老十现在如何了?还在那里要死要活的?”

    太子笑道:“听说昨儿个老十从阿灵阿那儿回去了之后,立时就发落了几房奴才。然后哪儿也没去,自个儿一个人在书房撒了一通火。今儿个早上。老九过去劝了他一遭。皇阿玛是知道那两个小子的,老十别人的话不听,却是很听老九的。没一炷香的时间,老十就眉开眼笑的跟着老九去老九府上蹭早饭去了。”

    康熙点了点头,老十那孩子打小就听老九的话,真是叫干啥就干啥的,缺心眼儿的很。得亏了老九没啥坏心眼,要不然老十那傻小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

    “你说老十额娘的事情。老九干嘛一意要瞒着老十呢?”康熙不甚理解的问道,“早告诉给老十知道。不定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太子爷想了想,“老九,只怕是担心老十伤心太过了吧……”

    在太子爷心里,老九那孩子对着兄弟其实挺心软的。

    先头大阿哥对着自己横挑眉毛竖挑眼的时候,没少找老九麻烦。可是等着大阿哥被圈禁了之后,老九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明里暗里的照应着大阿哥一家子。

    这会儿十三十四去了西北,那两个小子更是把阖府都托付给了老九。

    至于老十,那就更别提了。老十跟着老九那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了。太子爷心里琢磨着:兄弟里头除了孤,老九最看重的,也就是老十了。老五只怕都得靠后呢。

    康熙却是很不以为然,嘴上自然又是一通教训,“又不是女孩子,那么娇气的。男孩子合该就是要摔打摔打的,老九那小子也忒会瞎操心了。”真是妇人之仁。

    “老九这也是一片爱护手足之心。”太子帮着辩解道,“他跟老十同在宜妃娘娘膝下养着,是打小的情分了。这遇事儿自是要操心一番,也是人之常情的。所谓兄友弟恭,也就是这样了。”

    康熙虽然嘴上对于九阿哥有种种的不满,不过心里却也是觉得九阿哥于孝悌上还是做得很不错的,“总算是不辜负你自小对他的一番教导。”

    想着老九打小被太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虽然做事有些不着调,心却是好的,脑子也清楚,知道分寸。康熙的心里总的来说还是感到很欣慰的。自然而然的,也就不能免俗的生出了几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感觉来,自己教养出来的孩子,和自己教养出来的孩子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比一般人强啊。

    承乾宫里,皇贵妃佟佳氏苍白着一张瓜子脸,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

    高氏端着一碗药轻手轻脚的进到内室,对着大宫女拂柳福了一礼,“拂柳姐姐,娘娘的汤药熬好了。”

    拂柳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这才回过身小声的唤醒佟佳氏,“娘娘,该喝药了。”

    佟佳氏浑身无力的任由拂柳将她扶坐起来,却是未语泪先流,“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左不过就是在拖日子罢了,何苦还要浪费这些好药呢……”

    说着,佟佳氏撇过头去,一串泪珠儿紧随其后滚落了下来。

    拂柳心下大恸,“娘娘这样子作践自己的身子,叫孝懿仁皇后在天之灵,如何能安心呢?更何况。您这样子自暴自弃,岂不是正好如了那起子小人的心愿?”

    “娘娘,您万不能做那等叫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儿啊!”

    若是以前,遇着自家主子心灰意冷的时候,拂柳总是要拿四阿哥来劝自家主子的。孝懿仁皇后跟着自家主子姐妹情深,膝下唯有这么一个养子。自家主子为了四阿哥,为了孝懿仁皇后的遗愿,拂柳只要稍稍一提,总能叫自家主子兴起几分求生的渴望。

    可是眼下,拂柳却是不能也不敢再提四阿哥半个字。自家主子这一回病重,全是因为前几日突然冒出来的那些传言——孝懿仁皇后死于原来的德妃乌雅氏之手。

    照理,佟佳氏身子不好。下头伺候的人便是听说了那些传言,等闲儿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拿着这种糟心的事儿说给佟佳氏知道。说来也是一桩奇怪的事儿了,一日两个小宫女在外头说闲话的时候。偏巧就给佟佳氏听了去。犹如五雷轰顶一样,佟佳氏当时就不好了,眼前儿一黑人就栽倒到地上去了。偏偏那会儿屋子里的人都被佟佳氏打发出去了,一时半刻的竟没人发现佟佳氏的情况。

    后来,还是高氏无意间发现佟佳氏人事不省的晕倒在了地上的。延医用药的一番忙乱之后,佟佳氏人是醒了过来,可是不多时就又哭得晕了过去,承乾宫里自然又是好一通的噪杂忙乱。

    等着拂柳好不容易弄清楚自家主子缘何如此的前因后果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拂柳是佟家花了大力气精心栽培出来了的,于那些阴私之事毫不陌生。与她一道儿被佟家送进宫来陪伴佟佳氏的。还有一个拂花。

    拂花拂柳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承乾宫里所有的小宫女审问了一个遍,也没找出那天在佟佳氏窗户根子底下说闲话的那两个小宫女。

    “这事儿,怕是有人在算计咱们主子呢。”拂花冷笑一声,语气森森的说道。“好不好的,偏要在主子的窗户根子下头说那些话儿。而且咱们在这里查了一圈儿下来。愣是问不出做下这事儿的人来?”

    拂花睇了一眼拂柳,“要说这里头没人指使,呵呵,怕是鬼都不会相信的。”

    拂花想了想,眼神泛冷的问道:“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是翊坤宫、储秀宫或是钟粹宫那边儿的人……”

    “不会的。”拂柳的性子较拂花要来的沉稳一些。拂花说的这些,拂柳如何能想不到呢?只是,她自认承乾宫在自己跟拂花两人的经营下,就算是铁板一块,至少也不会跟个筛子似的,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插一脚的。若不是没有几分手段,自己跟拂花也不会被送进宫来陪伴主子了。

    “不是我说大话,咱们这承乾宫虽说不比万岁爷的乾清宫,但是凭着咱们两个的手段,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安插个钉子进来,还不叫咱们察觉的。”拂柳沉声道,“钟粹宫和储秀宫就不说了,翊坤宫里的那位主子,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一位无论是身上的圣宠还是手里的权势,比着咱们主子可是强出一座山去了,她犯得着把力气使到咱们这儿?真要是不想咱们主子好了,也该早早下手才是。咱们主子眼下,也就比死人多一口气了,还值得人算计的?”

    拂花泄了气一般,颓然坐到椅子上,“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刚刚,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罢了。”唉,自家主子现在也就是在拖日子了。

    拂花一脸戚戚,拂柳见了心里也不好受。只是眼下,拂柳也顾不上去安慰拂花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可惜,任拂柳想破了头,她也始终没有弄明白在背后设计这件事儿的人到底是个什么算计。

    自家事自家知。

    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虽然一进宫就被当今万岁爷封了皇贵妃,却也就只是得了个好听的名头罢了。自进宫以来,宫务宫权从没有被交到自家主子的手上,而是一直把持在原先的惠宜荣德四大宫妃的手里。

    为此,拂花拂柳私底下没少替自家主子抱屈。可是还没等她们想出法子帮自家主子夺取宫权呢,佟佳氏小产了,连带着还坏了身子,就此抱病在床。汤药不离的,只能闭宫静养了起来。

    叫拂花拂柳来说,自家主子从模样到性情真是无一不好。只一样不如意的,便是这身子骨儿了。佟家的姑娘好像都是先天体弱一般,自家主子还有先头的孝懿仁皇后且不提了,别的出嫁的姑奶奶们也是没有一个长寿的。便是留下子嗣的也是极少数的,一只手就能数完的。

    唉——

    难道这就是佟家女孩儿的命数吗?

    拂花拂柳叹了一回造化弄人,也就只能就此歇了心思,只安安份份的守着佟佳氏在这承乾宫里过着避世一样的日子。好在这承乾宫里头没有别的庶妃嫔御,只佟佳氏一个主位娘娘住着,所以,好歹还有个清净日子过。且佟佳氏的位份高,在这后宫里头是仅次于太后娘娘的第二号人物,又有万岁爷表妹的身份撑着。掌权的几个宫妃一般二般的也不敢怠慢了这位半死不活的皇贵妃。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自家主子这么个没宠没权没寿数的半死之人,还能有个什么值得叫人算计的呢?

    拂柳拧着眉反复琢磨着,却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拂柳虽然想不明白这里头的缘故,却也知道这一定是有人在算计着自己主子。她也不敢自作聪明,只是连忙用佟家在这后宫里安插的人手把承乾宫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传给了佟国维知道,当然消息里头少不得有拂花拂柳两个人的请罪之辞。

    消息传回来的很快,佟国维并没有厉声斥责拂花拂柳。只是吩咐她们把佟佳氏不好的消息报给康熙知道。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呢?”拂花拧着眉,不甚明白的问着拂柳。

    拂柳摇了摇头。只道按着吩咐做事就是了。

    当天下午,康熙便收到了自承乾宫传来的有关佟佳氏病入膏肓的消息。

    康熙这时候因着连日来的悉心调养,总算是养回了一些精神气儿。左院判一番诊脉之后,方才同意康熙下地走动。不过左院判当时的脸色并不好看,“万岁爷这是积年沉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调养好的。日后。还是当静养为好,万不可再操劳,更忌大喜大悲……”

    左院判后头还有话没说完,不过深知这人脾性的太子知道,这话音听着就知道后头不是啥叫人舒心的话。便忙开口把话头截了去,只在那里说左院判辛苦了之类的。

    左院判虽然不太会说话,却也不会真的就是个傻子。他见太子爷打断了自己的话,旁边的梁大总管还拼命对自己使眼色使得一双眼睛险些抽了筋,当下也就乖乖的住了嘴,把后头那句“有碍寿数”咽了下去。

    其实,康熙心里头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有数的。左院判虽说是为人木讷不会说话,却挺合老康的心意。这做御医的,性子那么圆滑可不算啥优点。在老康看来,仁心仁术,方是为医之道。

    不过太子的一片好意,康熙自认还是要领着的。

    康熙夸了左院判几句,便又转而去问佟佳氏的身体状况。

    左院判并不是很清楚承乾宫的事情,那日承乾宫传太医的时候,真是左院判休沐之日。不过,他看过佟佳氏的脉案,知道以佟佳氏现在的情形来看,只怕是时日无多了。这会儿康熙既然问了,他自然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听说小佟佳氏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康熙不免也有些难过。当日,迎小佟佳氏进宫封高位,完全是康熙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于情感上,康熙更喜欢的是宜妃郭络罗氏。

    想着小佟佳氏到底出自母族,康熙不免又问是否还有他法为小佟佳氏续命。

    左院判一个磕巴没打,直接摇头道:“皇贵妃娘娘心神大损,且毫无求生之念。医者,医病不医命。赎臣直言,一个人自己都不想活了,便是大罗金仙也是束手无策的。”

    左院判走了之后,康熙一反适才的哀容,命人去唤黄敬来说话。

    太子心思一转,“皇阿玛可是觉得,皇贵妃娘娘的病重事有可疑?”

    康熙就着太子的搀扶,慢慢在暖炕上坐下。梁九功知机的退到西暖阁外守着去了,顺便也候着黄敬。

    康熙眉头紧锁,双目深沉的看着窗外,道:“小佟佳氏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怎么突然就了无生趣了呢?”

    “再者说了,她进宫是为了什么,朕相信佟国维一定是告诉过她的。若说小佟佳氏是因为不得朕心的缘故才郁郁寡欢的,这话别人信,朕却是不信的。”

    小佟佳氏可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康熙至今仍旧记得小佟佳氏初入后宫那一天说的话。

    那样冷静自持的一个女孩子,跟着她姐姐倒是一点儿也不一样。小佟佳氏对于自己为什么进宫,以及进宫之后会是个什么前景,真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她进宫之后不争宠不争权,只是默默的守在承乾宫那一方小天地里,安分随时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康熙每月会有两日在承乾宫留宿,只不过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小佟佳氏会有身孕,纯属是意外。

    为了太子的地位稳固,康熙不会允许皇贵妃有子。只是,当年康熙还未来得及有所安排呢,小佟佳氏却已经先一步小产了。无论这是旁人算计的,还是小佟佳氏自己有意为之,康熙都只当它是一场意外,没有深究。一番厚赏之后,皇贵妃小产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唉——

    到底是亏欠了小佟佳氏。康熙长叹了一声。

    太子见自家老爷子一径看着窗外不说话,难免也开始在自己的脑瓜子里扒拉扒拉有关现居承乾宫里的这位皇贵妃的记忆了。可是太子爷拧着眉毛,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在自己的脑瓜子里找到这位小佟佳氏皇贵妃的半点儿印象。别说印象了,对于这位自进宫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的皇贵妃,太子爷甚至连人长的什么模样也想不起来。

    其实,这也怨不得太子爷了。他一个成年皇子,老是出入自家老爷子的后宫,这叫人看着不像啊。是以,除了太后的宫里,太子爷连御花园那儿都是很少去的。

    所以,太子爷除了知道皇贵妃对于老四有所关照以外,皇贵妃别的事情真是一点儿也不清楚的。

    黄敬的到来,打破了这对天家父子各自的沉思。

    行了礼,问了安,黄敬恭恭敬敬的垂手恭立在一旁,等着上头康熙的吩咐了。

    “承乾宫那儿是怎么回事儿?皇贵妃怎么突然会病重?”康熙的语气平静无波,可帝王的气势却愣是叫黄敬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过,黄敬能爬到他现在这个位置也不是个庸人。短暂的心惊之后,黄敬很快的就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情绪,口齿伶俐条理分明的把承乾宫这几日发生的大小事情一一汇报给康熙知道了。

    例如,宫里头关于乌雅氏的传言最初是从承乾宫里传出来的。

    又例如,那一日小佟佳氏原本稍有了些精神,偏偏就听到了两个小宫女在自己窗户底下说闲话,还是关于自己姐姐、姐姐的养子和养子的生母的。

    再例如,事后两个小宫女人间蒸发,杳无踪迹。当然了,这是对于皇贵妃身边的拂花拂柳而言。对于黄敬来说,若是连两个小宫女都挖不出来,他也妄为当朝暗卫的首领了。

    就连拂柳通过佟家在宫里安插的人手给佟家送信求援,以及佟国维对拂柳的指示,黄敬全都一五一十的汇报了。

    大家世族没有一个不在宫里头安插自己人的,康熙虽恼却也知道眼下暂时顾不了这个了,便只是问道:“那两个宫女可有招认她们是受何人指使的?为什么要传出那些话来?”(未完待续。。)

324、薨

    康熙是踩着夕阳的余晖,踏进承乾宫的宫门的。

    一切都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康熙照例跟着皇贵妃一道儿用了晚膳,饭后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传了热水沐浴,最后吹灯上床,盖上棉被纯睡觉。

    可要说今儿个有什么不同的话,却也不是没有。

    原本负责伺候万岁爷沐浴的一名宫女突然腹痛难忍,便临时换了高氏上前去伺候。

    高氏,没有大名,只有个乳名叫妍儿。她原本只是承乾宫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不过她模样长得好,性子也软和,嘴巴甜能说会道,手脚勤快又灵巧,所以得了拂花的眼缘,被提拔做了二等宫女,跟着拂花一道儿管着承乾宫的小厨房和库房。

    许是高氏伺候皇贵妃用心的缘故,她很快便成了拂花拂柳之下,宫女里的第三人。拂花更是将高氏引为自己的心腹,点她专门负责皇贵妃每日的汤药。

    皇贵妃在承乾宫里遭人算计,拂花拂柳怀疑了所有的人,却就是没有怀疑到高氏身上去。在拂花拂柳看来,皇贵妃于高氏有知遇之恩,且高氏在承乾宫里侍奉皇贵妃多年,无论是皇贵妃还是拂花拂柳,都没有对她有丝毫的薄待,其中的主仆情分就算不比拂花拂柳厚重,也应当差不多也是。

    所以,当拂花拂柳第二日掐着时辰去伺候主子们起身时,发现万岁爷竟然没有歇在小佟佳氏的屋子里,而是歇在了西配殿。转到西配殿,床帐撩起时,两人发现万岁爷身旁躺着的竟然不是自家主子,而是高氏的时候。那种错愕,那种震惊,那种难以置信,真是可想而知的了。

    拂花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自己就跟吃了一万只苍蝇一样恶心难耐。要不是被拂柳死命的摁着,拂花能直接扑上去挠花高氏的那张脸。

    贱人!

    拂花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同时暗骂自己瞎了眼,居然引狼入室,为主子招来了这么个背主的狐媚子。

    康熙一脸的神色莫测,对于拂花拂柳一副要吃人的眼神只做不知。

    高氏娇羞的低垂着臻首,白雪般的娇嫩肌肤在长发锦被间若隐若现。

    康熙穿戴整齐之后,只吩咐拂花拂柳好好伺候皇贵妃,然后便领着梁九功等人走了。

    高氏对于康熙对自己的冷淡虽有短暂的无措,不过想着自己终于是朝着自己的目标迈出了一大步,便又心下欢喜了起来。

    拂花拂柳的眼神好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的剜着高氏。

    高氏心下厌烦,可是此时自己虽然爬上了龙床,成了帝王的女人,可是到底还没有得到敕封呢。而且,高氏也权衡过一番,有先头限制包衣女子晋位的旨意在那里,自己是很难得到高点儿的位份的,最好也就是一个贵人了。如此一来。自己总归是要住在一位主位娘娘的宫里头。

    所谓做生不如做熟,自己好歹侍奉了皇贵妃多年。自认还是摸得准皇贵妃的脾气的。皇贵妃因着身子不好无宠多年,有自己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帮着固宠,皇贵妃只有高兴的。

    再者说了,皇贵妃膝下无子无女。若是自己生下了一个皇阿哥,抱给皇贵妃养在膝下,充作嫡子。皇贵妃哪里会有不同意的呢?这后宫女子,素来就是母凭子贵的。没有子嗣,纵是贵为皇贵妃,在这后宫里头也是没有底气的。翊坤宫的宜妃娘娘能掌权多年,还不是因为膝下有两个得了郡王爵的皇阿哥吗。

    不过。皇贵妃身子不好是公认的事实。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哪里有时间和精力教养小阿哥呢?到时候,还不是自己出面料理这些。自己的儿子既能借着皇贵妃的位份沾了个嫡子的名分,同时又不会跟自己这个生母远了,淡了母子情分。待到日后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皇贵妃能不能熬到那会儿还两说呢。即便是皇贵妃活着,也不过尊她为母后皇太后,自己是皇帝的生母,一个圣母皇太后是绝对跑不掉的。

    到了那个时候,阖家抬旗,端的是风光无比。

    唉——

    要不是有那道限制包衣女子晋位的旨意在,自己何苦要费这番功夫?这时候,高氏真是无比嫉妒先头乌雅氏的好运气了。自己这一辈子,只怕也就是个小贵人了。

    高氏的算盘打得噼啪做响。既然她日后还有住在这承乾宫,借皇贵妃的余荫庇护,自然是不能得罪拂花拂柳这两个人的。

    打定了主意,高氏立刻整理了一下情绪。不多时,便换上了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高氏咬着唇,忍着羞臊,在拂花拂柳的瞪视下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然后泫然欲泣的对着拂花拂柳跪了下来,哭哭啼啼的说着自己种种的不得已。

    “……皇上硬拉着我,我也挣脱不开……”

    “……等我回了神,已经被皇上拉到了床上……”

    “……皇上是主子,我只是个卑贱的奴婢,又有什么法子呢……”

    “……我没脸见娘娘……”

    高氏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跪在那里哽哽咽咽的哭诉了一番。“我伺候了娘娘一场,好歹叫我给娘娘磕一个头,也全了这份主仆之情。然后,然后……”自然没有然后。

    小佟佳氏冷眼看着高氏的一番惺惺作态。她也是世家嫡女出身,这会儿要是还想不明白那两个在自己窗子底下说话的小宫女是怎么回事儿,她也可以找块豆腐一头碰死算了。

    小佟佳氏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只看着高氏,却是没有开口说半个字。

    高氏说的再好听,小佟佳氏却是对她的小算盘心知肚明。

    皇贵妃这个位置,小佟佳氏并不看重。她与康熙之间并没有情爱,所以不存在固宠一说。她会进宫做这个皇贵妃,一来,是因为康熙需要后宫里有这么一个高位的妃子存在,堵死四大宫妃上位之路;二来,是因为孝懿仁皇后,自己嫡亲的姐姐,需要自己帮她照看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养子四阿哥。

    只要佟家不倒,只要康熙还需要有人平衡后宫势力,自己这个皇贵妃就可以稳稳当当的坐着。

    至于子嗣,小佟佳氏就更不在意了。自己这个皇贵妃只是用来平衡后宫势力的,康熙看重的唯有元后之子。为了不叫太子的地位受到丝毫威胁,康熙可以狠得下心打压其他宫妃说出的阿哥,九阿哥就是其中最好的例子。康熙是真的喜欢宜妃,所以让她生了三个儿子。可是,康熙照样把宜妃生的五阿哥抱给太后养,又一力下死手打压九阿哥,十一阿哥若不是早殇,也逃不过一个被压制的命运。宜妃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己这个无宠的皇贵妃呢。皇贵妃之子也是嫡子,且自己尚在,比着失母的元后嫡子,自己的孩子可是占了不少的优势。康熙如何能容得下这种事情的发生。小佟佳氏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点,所以当初在发现自己有了身子之后,才会明知道那碗汤有问题,她却还是喝了下去。原就是个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何苦要来这世间遭一番罪呢?

    高氏跪在地上哭得是凄凄惨惨戚戚。

    小佟佳氏坐在上位,却是双眼迷蒙,神游太虚。

    高氏还没有等到康熙的敕封呢,高家阖族却被九门提督给有一个算一个的,全绑成了粽子,丢大牢里头去了。

    得了这个消息之后,高氏只觉得喉中腥甜。其实,自侯家被羁押了之后,高氏就隐隐感到有些不妙,因为事情并没有按照她原先的预想去发展。在高氏看来,侯德保告发乌雅氏有功,就算没有嘉奖,也不该是跟着乌雅氏一道儿下大狱的才对啊。

    若非侯家出事,高氏也不会心急之下,放出乌雅氏谋害宫妃的传言,甚至提前了自己爬上龙床的计划。按着高氏原先的设想,是该等自己彻底得了小佟佳氏的信任之后,由小佟佳氏亲口提出让自己去伺候万岁爷,帮着小佟佳氏固宠的才对。

    唉——

    高氏自认算无遗策,也不得不叹一声,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

    只可惜她的计划才迈出了第一步,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迈出第二步了。

    高氏惶惶不安。为求自保,她一番花言巧语,想哄着小佟佳氏出面帮着自己去求一个位份。

    小佟佳氏却只当自己是在听戏,高氏说,她便听,只是转身却不会再理会什么。小佟佳氏知道自己的身子每况愈下,这几日突然精神很好,显然不是吉兆。她能以花季之龄入宫,耐住寂寞独守在宫中多年,自然是心性淡薄几近无情之人,无论对人还是对己。于生死上,她更是早已看开。

    此生,唯一叫小佟佳氏放在心上的,便是孝懿仁皇后了。当年,她会同意进宫也是为了一圆家姐的心愿。可惜多年之后的今天,方才发现家姐心心念念的,和自己执着着的,不过是一场世事弄人的笑话。

    小佟佳氏不是圣人,乌雅氏害死了孝懿仁皇后,她没可能再对四阿哥生出半点儿的维护心思。

    姐姐啊,妹妹要食言了。

    康熙四十五年四月,皇贵妃佟佳氏薨。(未完待续。。)

325-326、绝不能留

    上谕:皇贵妃佟氏、淑德夙成。芳徽懋着。侍奉皇太后、克尽孝诚。抚育诸子,悉均慈爱。禔躬敬慎、御下宽仁、式备仪型、宫闱胥化。顷遵慈谕、作配朕躬。尚期内治之永襄、何意沉疴之难起。兹于康熙四十五年四月十一日薨逝。眷怀懿范、痛悼良深。谥号悫惠,以垂永久。

    乾清宫的西暖阁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香,久久不散。

    自从皇贵妃小佟佳氏去了之后没有几日,康熙于一次大朝会上突然毫无预兆的晕厥了过去。

    一时之间,满朝惶恐。

    有那不知情的人,只道这是帝王情深,心伤皇贵妃的逝去方才哀痛如斯。不少的大臣上折奏本,婉言规劝帝王当为国本、保重龙体云云。就连佟国维也像模像样的跟着上了一道折子,规劝了康熙了一把。

    至于几个深知康熙病情的近臣,如太子,如裕亲王,如林如海,此时更担忧康熙的身体状况。几人商量了一番,便一致对外默认了帝王为情神伤的说法,并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传了左院判,给康熙诊脉用药。至此,左院判总算是再也不用被黄敬夹在胳膊底下高来高去的了。

    此时,康熙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双目紧闭,薄唇紧抿,静静的倚着软垫靠坐在临床的暖炕上,炕桌上已批阅的和尚未批阅的奏折分左右堆了两摞。

    如今已是四月天,御花园里一片花艳柳娇,春意酥怀,可是身在西暖阁里的康熙虽沐浴在融融的春日阳光里,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暖意,依旧是身上发寒。手脚冰冷。

    梁九功放轻了脚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来到康熙身旁,轻声道:“万岁爷,太子殿下来了。”

    屋子里一片静寂无声。

    就在梁九功怀疑自家主子爷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康熙却突然点头道:“宣。”

    太子进了西暖阁,先是给康熙行了礼问了安。

    康熙睁开双眼。抬手一指对面,示意太子坐下。

    “现如今,外头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康熙的声音听起来虚浮无力,不过眼中仍旧保持着往日的清明。

    太子脸色凝重,斟酌了一下措辞,只道了一句“不太好”。

    康熙眯起眼睛,“怎么说?”

    “表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太子爷拈着腕子上的佛珠手串,慢慢的转着。

    “那些子奴才真正重要的事情没有交代多少出来。倒是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了不少,还攀咬了不少人下水。他们这样一个攀咬一个的,说的又都是要命的事情,步军统领衙门和顺天府既然知道了,也不能干看着就不管了,只得是按律将人抓了起来审问判罚。”

    “眼下,步军统领衙门和顺天府的大牢里已经是人满为患的了。步军衙门和顺天府隔几天就要出动一次去抓人,包衣旗下难免人心惶惶。偏这个时候。又有高氏使人放出去的那些传言。高氏的本意或许只是在于后宫争宠,但是到底是坏了咱们原先的盘算。引起了八旗亲贵的不满……老九虽使了一招祸水东引,到底只是权宜之计呢。治标不治本的。外头,八旗亲贵们已经隐隐有人心浮动的迹象了。”

    康熙垂眸听着,默默无语。片刻之后,方开口问道:“那依你之见,现下要怎么去做呢?”

    修长的手指在炕桌上轻敲了几下。太子敛眉想了想,方才抬头看向康熙,回道:“依着儿子的意思,这时候朝廷必须得要速战速决,方才妥当了。”

    康熙抬眼看向太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太子顿了一下,细细道:“其一,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审查,儿子觉得包衣世家结盟的事情远非咱们先头估计的那样简单,牵扯进去的人家不是一家两家,更不是十家二十家能打住的。眼下步军统领衙门和顺天府已经查出来的,和那些已经招认的就已经将包衣旗下近三分之一的家族囊括了进去。而且若是任由他们继续这么攀咬下去的话,怕是包衣旗要折损泰半不止。便是这个数字,也还是儿子最好的预期了。”

    想着先头看到的步军统领和顺天府尹送来的卷宗,纵是好脾气如太子殿下这样的,也是心里头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恼怒。

    那起子吃里扒外的死奴才!

    深吸了一口气,太子努力平息了一下心里头的火气,这才又道:“庶人乌雅氏的事情,咱们原先之所以压着,不过是想借着乌雅氏这条线索,查清楚后头的那些包衣世家们到底是在谋算些什么。不说这时候乌雅氏突然横死,便是她没死,等着日后咱们查清楚了,依着庶人乌雅氏做下的那些事情,咱们也只能寻了别的由头,把人给悄没生息的处理了。否则那些事情一旦泄露了出去,必会引来亲贵世家对皇家的不满。”

    太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眉心处隐隐抽痛。

    虽说皇家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家族,但是天下却不是只掌握在皇家或是帝王的手里。夏商周时,帝王与诸侯共享天下;霸气如秦皇汉武,也没能专权,而是要与诸王共治天下;之后的魏晋南北朝时,皇帝与士族共治;再之后的唐宋明,是与官员士林共治。便是本朝建朝之初,原也是四大贝勒共同议事。眼下虽说是集权与帝王一人,要治理这天下也少不了八旗的辅佐。

    若是引来八旗的不满抵制,纵是皇帝也要头疼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就叫高氏那个贱人坏了事儿,竟然叫她把乌雅氏的事情给传扬了出去。眼下四九城里,因着这一连串的事情,已是情势不好。八旗亲贵虽然没闹到皇阿玛跟前儿,但是私底下只怕也是有怨言的……”太子这话,说的还是客气的了。钮祜禄家的那个阿灵阿,最是个混不吝的。他直接就让自己的福晋。庶人乌雅氏的妹妹给暴毙了。

    “当务之急,稳定人心为重。”太子看向康熙,神色坚定的说道,“包衣世家的事情,咱们可以私底下继续查,但是明面儿上必须尽快把事情给结了。儿子的意思是把这所有的事情。全部终结在乌雅氏一族的头上。”

    反正如今乌雅氏也没能留下几口活人了,索性就叫他们背了所有的罪名算了。

    太子的话在康熙听来尚算老成,便点头允了,又嘱咐太子找裕亲王和林如海商量着把事情给办得圆满了。

    想着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康熙忍不住叹道:“可惜了老四和十四了……”

    太子却是笑了笑,“十四若是能在西北立下战功,也不是就没有前程的。便是老四,这么些年来在工部办差也是可圈可点的。纵是会受些牵连,也不过就是眼下这几年的事情。待日后这事情淡了。总还是有前程的。”

    太子的话叫康熙心里慰贴,便想着要把这些留待太子日后御极了拿去收买人心施恩用。

    父子俩又说了一会儿朝政上的事情。见康熙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太子忙起身告退。“儿子这就先去找裕皇叔和林大人商量看看,赶紧把乌雅氏的事情了结了是正经。”

    又对康熙叮嘱了几句诸如多多休息,切勿太过操心之类的,太子这才出了西暖阁。

    梁九功恭敬的将太子送至乾清宫的大门外,太子少不得又叮嘱了梁九功几句,这才离开了乾清宫。往内阁理事的地方去了。

    康熙和太子这一大一小两位boss定下来基调,内阁很快就拿出了处置乌雅氏一族的意见。

    等着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康熙四十五年五月末的事情了。

    乌雅氏九族尽诛,可是八旗亲贵们并不解气。一想到自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姑奶奶,就这么白白折在了个包衣出身的奴才秧子手里,八旗亲贵们心里出奇的愤怒。这时候,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便入了八旗亲贵们的眼里。十四阿哥远在西北,人够不着也就勉强算了。可四阿哥此时就在京都。八旗亲贵们眼前一亮,心道可算是逮着一个可以撒气的地方了。

    京都进入六月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

    恭郡王府的花园子里,有一方大大的池塘,里头盛开着各色莲花。红色娇媚。白色清雅,翠绿的莲叶犹如轻罗小扇,浮于碧波之上。一阵清风吹过,朵朵莲花倚风摇曳,仿佛楚女在琉璃盘上醉腰起舞,娇娇怯怯。莲香缈缈,芳氲如雾,随风潜来,沁彻心脾。

    莲花池的中央坐落着一座凉亭,是依着林家燕子坞里的九曲流觞亭的样子建造的。此时,亭中只两个身影,一坐一卧。

    红酥手,琴上舞蹁跹。

    芙蓉面,颦笑迷人眼。

    琴音甫落,自亭外传来一阵击掌声,由远及近。

    “我虽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却也知道小九嫂刚刚那一曲弹奏的实在是好。”十阿哥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儿一直到脚后跟儿,都透着一股子欢欣愉悦。

    九阿哥眉梢儿一动,“你今儿个是遇着什么喜事儿了不成?”

    十阿哥憨声憨气的笑了笑。

    见状,九阿哥笑骂道:“本事见长了啊,学会卖关子了。”臭小子,不信你能忍上一刻钟不说。哼!

    黛玉瞅了一眼日头,笑着留十阿哥一道儿用午饭。

    十阿哥自然是不会推辞的,他掐着这个点儿过来,原就是打算蹭饭的。

    黛玉笑了笑,又问博尔济吉特氏,“十弟妹可在家?不若请了来一道儿用了,也便宜。”

    “博尔济吉特氏娘家来人了,怕是没工夫过来了。”十阿哥道。

    如此,黛玉也就作罢了,只笑道:“十弟先跟你九哥说话,我去厨房看看。”

    等着黛玉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九阿哥方才收回一直追随在黛玉身后的视线。

    一回头,正见十阿哥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脸上全是“快问我吧”“快问我吧”之类的表情。九阿哥心下好笑,对于十阿哥的一脸希求只做不知,慢条斯理的拿着琉璃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花果茶。

    “九哥……”坏银!九哥是大坏银!十阿哥气呼呼的腹诽道。

    九阿哥仿佛没听见似的。呷了一口花果茶,突然道:“这天热的很,中午还是吃些素的好。那什么烤肉啊、蒸肉啊、红烧肉之类的,还是不用了……”

    “九哥!”十阿哥不干了,瞪着两圆眼控诉九阿哥的不人道。爷不要吃草!爷要吃肉!吃肉!!

    桃花眼一抬,九阿哥撩了一眼十阿哥。扭过头去。

    十阿哥见状,立刻狗腿的上前抱着九阿哥的胳膊讨好了一番,啥九哥亲九哥好的,差点儿没把九阿哥给恶心的吐出来。

    “这天儿愈发的热了,你还靠过来,成心想热死爷呢!”九阿哥没好气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嗔怪道,“起开,起开。”

    十阿哥嘿嘿笑了两声。也不以为意。他打小跟九阿哥闹惯了的,自家九哥这会子是真恼还是假恼,他瞅一眼就知道了。

    十阿哥凑到九阿哥叽叽咕咕了一阵子。

    叽咕完了,九阿哥愈发的没好声气了。他一手推开十阿哥的大胖脸,嘴里一个劲儿的在那里嫌弃道:“就这事儿也值得你乐成这个样子?”说着,一个大白眼就丢了过去。

    十阿哥却道:“他打小到大成天就一副道学先生的样子,逮着谁都是一通规矩体统的教训,叫人恨得牙痒痒。偏这会子倒是好了。叫人拿住了这个把柄,又有先头他亲生额娘的事情摆着。人家还不往死里整他。”

    十阿哥拿着一颗苹果在手里转着玩,“自五月末到现在,老四被人弹劾了多少回了?”

    说着,十阿哥闷着头在那里嘻嘻哈哈的偷着乐了一会儿,一脸好不高兴的样子。“只要一想着那个原本满口规矩体统的一个人,如今却被人逮着教训规矩体统什么的。哈哈……那场景,爷真是越想越开心啊!太可乐了!哈哈……”

    九阿哥摇头叹息了一声,就为这么丁点儿大的事儿也能乐成这样,老十这孩子得有多不待见老四啊。

    眼见着十阿哥乐的快要飞起来了,九阿哥一盆子冷水兜头浇了下去。“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皇阿玛也不会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拿老四怎么着啊。”你小子到底乐什么呢?不过是被人说几句罢了,无关痛痒的。

    “别的也就罢了,这回却是不一定了呢。”十阿哥瓮声瓮气的说道,反正自己跟老四打小就结下了梁子,如今又知道自己的亲生额娘是叫老四的额娘给害死的,十阿哥真是愈发的不待见四阿哥了。

    “皇贵妃去世,皇阿玛辍朝三日以祭。老四原是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的,不过皇贵妃对他也照顾颇多。老四就算不是皇贵妃的儿子,不用守孝三年,可也不能这会儿曝出家中妻妾怀孕的事儿吧。算算日子,还正好是在皇贵妃去世那几天的事情,这也太不讲究了……”十阿哥絮絮叨叨的说了个没完,幸灾乐祸的很。

    九阿哥拧着眉,默默的听着没说话。

    四阿哥的几个孩子接连夭折,如今膝下只一个阿哥弘时还有两个格格罢了。妻妾多年未传出孕事,四阿哥只守着一个儿子心里也是着急的。

    可是,在得知年氏怀了孩子的时候,四阿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倒不是四阿哥还在记恨当年错认人的事情,而是这孩子来的时候不好。

    年氏因着一碗鱼汤吐得稀里哗啦,乌拉那拉氏虽然不喜年氏,为了自己的名头也不能不管不问,自然是要请太医上门问诊的。

    这一问诊,哎哟,年氏有喜了,将将一个多月的样子。

    听说年氏有喜了,四阿哥还是很高兴的。

    可是一听说这日子,四阿哥的脸色顿时就黑了。这将将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岂不是说这孩子是在皇贵妃病故前后那几天有的?这事儿要是叫人知道了,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见人?

    要说四阿哥长到这么大,只荒唐了那么一回。因着乌雅氏的事情,小佟佳氏对四阿哥和乌拉那拉氏避而不见。乌拉那拉氏前前后后递了好几次牌子想去给小佟佳氏请安,却都叫小佟佳氏给驳了回来。小佟佳氏甚至还命人给乌拉那拉氏带了话,叫她以后都不用去承乾宫请安了。小佟佳氏身子不好。四阿哥和乌拉那拉氏生怕气着小佟佳氏,便也不敢违拗小佟佳氏的意思。

    小佟佳氏去了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心情不好的缘故,四阿哥大醉了一场。等着他隔日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着竟然进了年氏的屋子。看着浑身满是欢爱痕迹的年氏,饶是四阿哥素来面无表情的。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真是昏了头了。这档口,这档口,自己竟然……四阿哥在心里忍不住唾骂了自己一遭。

    懊恼归懊恼,事情该要处理的还是要处理的。

    乌拉那拉氏得了信,心里气的半死,不禁怨四阿哥糊涂,又怪年氏狐媚、年家家教不好,这时候也是能勾着爷做那种事儿的?也太不知羞耻了!要是一个不好,弄出个人命来。不仅四阿哥失了脸面,就是自己也要跟着没脸。

    为了预防万一,年氏含泪被强压着灌下了一碗避子汤。

    就在四阿哥和乌拉那拉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年氏却是躲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偷偷的把避子汤给呕了出来。

    年氏原想瞒着等到这孩子有五个月份大的时候再说的。可惜一碗鱼汤,坏了她的计划。

    而那头的乌拉那拉氏没想到那碗避子汤竟然没起到作用,要不必然她也不会贸贸然的请了太医上门。

    这太医一来,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果然,第二天就有御史上了弹劾的折子。从“荒淫”都“不孝”。御史们撸起袖子使了吃奶的劲儿把四阿哥给骂了个臭头。

    四阿哥被罚俸一年不说,还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抄孝经百遍。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打脸的事情吗?

    没有了吧。

    从来都是自己拿着规矩体统去教训别人的,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别人指着鼻子说“没规矩”“失体统”之类的。

    这简直就是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个响亮亮的大耳刮子!

    四阿哥只要一想到在朝上那些宗室朝臣瞅着自己的眼神,里头那些既可怜又讥讽,还有好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恼人意思,心里头就一股子血气翻涌。恨不得挖了那些人的眼珠子。

    四阿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又敲桌子又砸椅子的,狠狠的发泄了一通。府里头上至总管高毋庸,下至普通的洒扫杂役,全都缩起了脑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扫着了台风尾,那岂不是一个冤枉。

    可是一天一夜之后,得知四阿哥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且一直水米不粘牙的,乌拉那拉氏坐不住了。她是嫡福晋,这时候不站出来,要待何时呢?

    “……爷,皇贵妃娘娘向来对爷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怎么可能真的就恼了爷呢?……看着爷这个样子,孝懿仁皇后和皇贵妃娘娘只怕都要不安了的……”

    “……这世上孰人无过呢?爷也不是有意为之,不过是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儿了,哪里就全是爷的错儿了呢?爷何必把错儿全揽在自个儿的身上……”

    “……爷纵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三阿哥想想吧。三阿哥还小,离不得阿玛的……”

    乌拉那拉氏苦口婆心的劝着。也亏得四阿哥素来敬重乌拉那拉氏,等闲儿也愿意听听这位嫡福晋的意见,这才在乌拉那拉氏的好言劝慰下,打开了书房的房门。

    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四阿哥却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年氏肚子里的那个孽子绝不能留!”四阿哥嘶哑着嗓子,厉声道。

    那个孽子若是生了个下来,就等于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曾经犯下的大错。

    “绝对不能留!!”(未完待续。。)

327、懒惫的人

    这个世上,素来就是落井下石的多,而雪中送炭的少矣。且四阿哥又是个冷面爱得罪人的性子,这遇到事儿的时候落井下石的就更多了。

    四阿哥因着生母乌雅氏之故,没少被八旗亲贵们拿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作践。

    朝堂上下,这看笑话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坐山观虎斗的有之,为四阿哥说话的却几乎没有。由此可见,他这人缘儿都差到什么地步了,整个儿就一不招人待见的孩子。

    八旗亲贵们需要一个出气口,皇家于乌雅氏的事情上又气短,便也就默许了这种事情的发生。先头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在康熙看来,这些纯属是八旗亲贵们为了出气在那里没事儿找事儿呢。康熙甚至对四阿哥还生出了几分愧疚感来,想着等过了眼前这个坎,日后再好好补偿补偿这个儿子。

    可是,四阿哥府里头的格格在这个时候被曝出来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康熙顿时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让这位帝王腻味的一整天都不想吃饭了。

    康熙对小佟佳氏始终无爱,却也不得不承认小佟佳氏为了老四实在是耗费了极多的心力的。老四平日里一副对着承乾宫孝顺恭和的样子,结果小佟佳氏这才刚刚故去,他居然还有心思在温柔乡里打滚。虽说举国同哀,也没谁真的就一年不行敦伦之礼的。可你好歹也小心着些啊,别闹出什么人命的问题来。这会子闹出来孩子的事情不说,还叫人给逮了个正着,又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纵是康熙爷原本还对着这个儿子心怀愧疚的,也要骂一句活该了。自个儿就立身不正的一个人。别人不整你整谁呢?

    皇家素来是要脸面的。别说四阿哥觉得这事儿闹出来打脸了。就是康熙也觉得自个儿龙颜无光啊。一怒之下,康熙直接将四阿哥关了禁闭,还又罚俸又要抄书的。

    九阿哥素来不爱站朝会。他本就不在六部当差,太子又一向纵着他,所以对着九阿哥那些千奇百怪的告假理由,太子爷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

    十阿哥乐不可支的把今儿个早朝上的热闹说给了九阿哥知道。又蹭了一顿酒足饭饱,这才摇头晃脑的一路哼着小曲儿回自个儿府里头继续乐呵去了。

    天气渐热,稍稍动一动便是一身的细汗珠子。黛玉素来爱洁,她不喜冷,更不喜热。一顿中饭下来,黛玉只觉得身上粘腻的不舒服,便命人打了水来好好洗了一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舒展了眉头。回到屋子里。黛玉却见九阿哥屈着腿默默的坐在美人榻上,眉心微蹙,似有心事的样子。

    黛玉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挨着九阿哥身边坐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刚刚十弟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儿的吗?怎么这才转眼的功夫,你倒是有什么心事了?”十阿哥走的时候明明是很高兴的样子啊,一顿饭的功夫就笑了好几回。那嗓门大的,把在府里头做窝儿的雀鸟都给吓没了。

    黛玉身上的馨香勾的九阿哥有些心猿意马,倒也暂时放下了心里头的那点子事情。长臂一伸。将温香软玉勾过来揽到怀里,低头偷香了几口。待到九阿哥再抬头的时候。怀里的人儿早就给吻得瘫软了身子,红霞满面,媚眼如丝,叫九阿哥越看越爱,心里直犯痒痒。

    黛玉又羞又恼的拿着粉拳对着九阿哥就是一顿轻捶,娇声嗔道:“真是愈发没个正经的了。这大白天的。就……”

    得幸亏了黛玉素来不爱身边儿一堆的人伺候,便是贴身的几个大丫鬟也是只叫她们在外头候着,等着黛玉有事了唤人之后方才能进来的。要不然,要不然……

    “要是丫头们突然进来了,可就叫人笑话死了。”黛玉气红了一张芙蓉面。双眼跟水洗过的一样水汪汪的,带着几分羞几分恼,黛玉狠狠的瞪了九阿哥一眼,心里羞恼的恨不得扑上去咬这人两口方才解气呢。

    “你身边的丫头规矩还是好的,没人唤她们,谁敢进来。”九阿哥抱着黛玉笑道,“再者,圣人也说了:食色,性也。爷亲近的是自己的福晋,有什么好叫人笑话的?”

    黛玉摁下在自己身上作怪的那只大手,水眸再瞪,“人家看着你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这才多嘴问了一句。哼!你倒是好了,满脑子竟是……”芙蓉面上,好像又扫了一层胭脂一般,愈发娇艳。

    “真是白瞎人家的一片好心了!”

    黛玉说完,扭着身子刚要站起来,却是一声惊呼,叫九阿哥伸手一拉又跌回到了九阿哥的怀里。温香软玉在怀,又有媚人惑香在鼻息间缭绕,九阿哥原就对黛玉食髓知味爱不释手的,当下如何还能忍得?

    九阿哥拿着情人间的密语在黛玉耳边轻声诉说着,双手不忘探进春衫里,在黛玉身上各处点火撩拨。一声难耐的嘤咛婉转清扬,叫九阿哥随之眸色一暗,旋身抱着黛玉上了床榻,挥手扫下床帐,遮住了这一方无边的春光。

    一番缠绵,云收雨歇之后,黛玉趴在九阿哥的身上一边喘息休息着,一边旧话重提。

    九阿哥也不隐瞒,便把四阿哥被人拿出来撒火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黛玉知道了。

    “虽说这事全因乌雅氏而起,可是四哥到底是姓爱新觉罗的,叫人这样子作践,皇家的脸面也都跟着没了。”九阿哥蹙着眉尖儿道,“老十那呆子素来就没啥心眼儿,这时候还跟着乐呵呢。就他那脑子,指不定哪天叫人给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这孩子真是傻缺了。

    “皇阿玛这时候罚四哥闭门思过,未尝没有叫他暂避风头的意思在里头。乌雅氏已死,阖族尽诛,十四又远在西北,四哥一个人在京里头,可不就叫人拿着可了劲儿的作践。”

    “只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这哪里是在作践四哥呢?摆明了是那些亲贵们拿咱们爱新觉罗家不当回事儿才是真的。”

    九阿哥越想越气,这事儿不能由着那些亲贵们继续这么折腾下去了。老四虽然不讨人喜欢,到底也是自己兄弟,胳膊折在袖子里,哪能由着外人欺负的。

    “爷去毓庆宫一趟,这事儿得跟二哥说说。”说着九阿哥翻身下床。

    黛玉想起身伺候九阿哥穿衣,却叫九阿哥给摁回到床上,又拿被子给她盖好,叮嘱道:“你且好好歇着是正经,刚刚怕是累着你了。”

    又问黛玉身上疼不疼,只羞得黛玉恨不得拿被子把自己给埋了。

    “晚上别等爷吃饭了,这时候去毓庆宫二哥定是要留饭的。”

    黛玉忍着羞臊,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话,九阿哥全都笑眯眯的应下了。

    毓庆宫里,太子和九阿哥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

    “四哥那人,弟弟也不喜欢。不是他人不好,实在是他那张嘴巴太坏。”九阿哥摩挲着茶杯,慢慢说道:“今儿个早朝上的事情,老十都跟弟弟说了。满朝上下竟没几个人帮四哥说一句话的,就连隆科多也修了闭嘴禅,可见四哥确实是得罪的人太多了。”

    其实先头八旗亲贵扯着些小事儿在那里蹦跶的时候,内阁里还是有几个人为四阿哥说过话的,如裕亲王,如林如海。可惜,等着皇贵妃孝期闹出了一个孩子的事情一出,内阁就全都闭嘴了。

    “不是弟弟要为四哥开脱,只是八旗亲贵做的太过了。再由着他们这么折腾下去,皇阿玛的脸面何在呢?”九阿哥喘了两口气,平息了下火气,这才又道:“更何况,八旗势大,于皇权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先头太子还是一副温温和和不骄不躁的样子,等着九阿哥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太子的脸色也经不住阴沉了。

    没人愿意做一个手无实权,被朝臣架空的帝王。太子再是好性儿,也是受不得这个的。

    康熙登基之初,受辅政大臣鳌拜的钳制,连自己的一个臣子都保不住,被鳌拜说杀就杀了。难道等轮到自己做皇帝的时候,还要步上皇阿玛的后尘,也受上这么一遭的罪不成?

    太子垂眸沉默了片刻,这才抬眼看向九阿哥,问道:“你是个什么意思呢?”

    桃花眼眨巴了两下,又瞪圆了起来,九阿哥惊呼一声道:“这事儿合该二哥自个儿拿主意的吧。”自个儿这么懒惫的人,今儿个能想这么多已经是很难得的了,难道后续的事情还要自个儿帮着想法子解决不成?

    太子给这话气乐了,指着九阿哥的鼻子在那里笑骂道:“往日里你但有什么要求,孤没有不应的。这会子,不过是叫你给孤出个主意,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孤这些年来真是白疼你了。”

    “怎么就是弟弟推三阻四了呢?”九阿哥怪叫道,“这原就该是内阁帮着二哥出谋划策的才对吧。”(未完待续。。)

328-329、惊闻

    “弟弟不过是在内务府里白担了个名头,于政务什么的实在是不通。今儿个不过是因为听了老十说的事情,突然想到了这么一茬儿,有些个担心,这才来找二哥说道说道的。”这事儿真是打死了也不能应下来的,要不然自个儿以后哪里还有逍遥悠闲的日子过呢?不成不成!绝对不成!九阿哥心里头的小人,一颗脑袋直摇成了拨浪鼓。

    九阿哥撇过脸,歪眼斜嘴的在那里小声嘟囔了几句,纵是太子自恃向来耳聪目明的,也没能听清楚这小子到底在嘀咕些什么。

    臭小子,一准儿是又犯抽了。太子眉眼抽搐了一下,手心开始犯痒。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要。

    臭小子!

    虽然太子嘴上嗔怪九阿哥推三阻四,心里头其实还是挺赞成九阿哥没有继续插手下去的。

    这个臭小子,精乖精乖的,识时务的很。

    按下心里头的欢喜,太子爷装着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在那里半真半假的抱怨了九阿哥几句,啥“不帮着孤分忧”啦,还有啥“白疼一场”啦之类,真是怎么恶心怎么来,差点儿没把九阿哥给恶心的直接吐到太子爷的脸上去。

    眼瞅着九阿哥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太子爷心里偷笑得肠子都快打出几个结儿了。

    轻咳两声,太子爷软下声音,话音一转,笑眯眯的说道:“嗯,也这个点儿了,就留在孤这里用饭吧。”

    九阿哥原也不是真的就恼了,便也就接了太子爷递过来的梯子。不过心里头,九阿哥忍不住还是骂了一句,二哥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忒会装大尾巴狼了啊。

    九阿哥把自个儿的担心跟太子说了之后,便也就撩开手不管了。至于,太子会如何做,他就更懒得去操心了。这不在其位的,自然就不谋其政了,没得费心费力的。

    很快的。毓庆宫的厨子按着太子和九阿哥的口味收拾出一桌丰盛的饭菜,两个人自去用饭不提。

    之后的几天里,九阿哥寻了个机会,把十阿哥叫出来耳提面命的教育了一回。

    “……我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全忘记了不成?咱们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就算咱们不是同一个额娘,可咱们都是姓爱新觉罗的。四哥那人嘴巴坏,不讨喜,动不动就拿捏着架子摆谱教训人。我也看不惯。只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些人在朝堂上拿着四哥做筏子,咱们不说帮着辩解一二了,还跟着一道儿落井下石,看在旁人眼里像个什么?”

    “……你以为他们这是在作践四哥吗?他们根本就是在打皇家的脸!不说十四了,乌雅氏的事情到底跟着四哥没有多大的关系。四哥跟他亲生额娘的关系到底如何,别人不清楚,咱们还不知道吗?”

    “……即便是外头的普通人家。儿子多了彼此之间也要争的,何况是咱们这样的。只是。兄弟之间的事儿咱们自己解决就好,叫外人插一杠子进来算是怎么回事儿呢?那些挑着咱们彼此明争暗斗的,能有什么好心思不成?”

    “……你也好歹动动脑子想一想吧,没得被人拿去当枪使了都不知道的……”

    十阿哥听进去多少没人知道,不过好在他打小听九阿哥的话是听惯了的。虽然心下还是讨厌四阿哥,但是他也清楚听九哥的话是没错儿的。自家九哥断不会害了自己去。纵是不情愿,十阿哥到底还是点了头,表示自己把九阿哥的话听进去了。

    见十阿哥有些蔫头蔫脑没啥精神的样子,九阿哥心下不忍,便带着十阿哥去一品楼大吃了一顿。

    十阿哥见了一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当下就啥烦恼都抛到脑袋后头去了。一双筷子舞的是虎虎生威,直吃的是满脸油光。

    打了一个饱嗝,十阿哥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九阿哥适时的递过来一杯龙井,给十阿哥解解油腻。

    呷了一口茶,十阿哥情不自禁的喟叹了一声,啊!这日子过得真是他爷爷的幸福啊。

    突然,胖脸凑到九阿哥的眼前儿,十阿哥一脸佩服的小声说道:“弟弟一直有一个疑惑来着。”

    桃花眼一睨,九阿哥看向十阿哥,那眼神好像是在说“就你那傻不隆冬的脑子,还能生出啥疑惑来,真是不简单啊”?

    十阿哥被九阿哥看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屁股扭了扭,十阿哥突然变得忸怩了起来。九哥,乃能不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人家吗?

    十阿哥的心思**裸的全映在了那张胖脸上,气的九阿哥直接一脚踹在了十阿哥的胖屁股上。

    十阿哥一个不妨,骨碌滚到了一边,羞臊什么的顿时烟消云散了。他也不恼,反正打小就跟九阿哥玩闹惯了的,便嘿嘿笑了两声,又骨碌滚了回来。

    “九哥,你莫不是圣人转世啥的?要不然咋脾气那么好呢?先是大哥,再是老四,你咋就能忍着不气不恼的呢?”十阿哥偏头问着,其实他还想说皇阿玛以前对你那么狠,你咋就没心理阴暗呢?不过这话他只敢自己私底下想想,真要说出来怕是要挨一顿好打了……

    九阿哥慢条斯理的端着茶杯轻啜了一口,这才转过脸对着十阿哥一本正经道:“你要是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 ⊙ o ⊙ )啊?

    十阿哥直接傻了,心里头自家九哥高大辉煌的形象瞬间塌了一半儿。

    这样子也可以的?

    十阿哥喘着粗气,吭哧了半天,这才对着九阿哥伸出一个大拇指。九哥,你狠!

    眉梢儿一扬,桃花眼弯成了一个月牙儿,九阿哥只当这是夸奖笑纳了。

    九阿哥依旧是跟以前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内务府里混着日子。平日里,他没事的时候还要再翘个班儿,拿着身子弱的幌子求各种休假。然后在家陪着黛玉或看书或郊游,悠悠闲闲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快活。

    安宁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快要到这一年的中秋了。

    要过节了,自然就要走礼。这不,黛玉眼下就正拿着雪鹭拟好的预备给各家的礼单细细看着。时不时还要提起笔来或增或减的修改几样。

    不一刻,雪雁拿着中秋那天的宴请单子过来请黛玉的示下。又有几个管事嬷嬷前后脚儿的过来,拿着中秋节那天的各项准备工作来回事儿的。

    等着黛玉好不容易把这些事儿都处理完了,刚端过一碗燕窝羹准备喘口气儿休息休息呢,就见雪莺打了帘子进来,“福晋,贾家来人给福晋送节礼来了。”

    黛玉放下碗,问来送礼的是什么人。

    雪莺回道:“是贾家的二奶奶。”

    一听是凤姐儿来了,黛玉忙命人去把凤姐儿好生请进来说话。

    凤姐儿素来喜欢衣饰鲜艳。今儿个也不例外。她一身大红撒金的衣裙,头上簪着金钗步摇,倒是衬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凤姐儿正要依礼对黛玉拜下去,却叫黛玉使了身边儿的人给拦下来了,“咱们姐妹一场,哪里需要这些虚客套。凤姐姐快别多礼了,来这一边坐下。”说着,黛玉指着炕桌另一边的位置叫凤姐儿坐下。

    凤姐儿纵是知道黛玉这话说的真心。也不敢真的就拿大跟着一位郡王福晋隔着炕桌平起平坐的。只是她再三推辞,最后实在坳不过黛玉。方才挨着炕边儿坐下来,又笑着谢过了黛玉。

    小丫头上了香茗,正要退下去呢,却叫黛玉唤住,吩咐给凤姐儿换了红枣桂圆茶来。

    “这都多少日子了,怎么我瞧你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的样子。你不在家好好修养身体。这会子跑出门来做什么呢?大舅妈素来疼你,怎的就打发了你出来送礼了呢?这万一要是累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黛玉不无担心的说道,“我虽没怀过身子,也是听嬷嬷说起过一二的。凤姐姐自该多加保养才对。”

    凤姐儿自小产至今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许是亏了身子,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家里人参鹿茸的养着也没把人完全给养回来。

    “劳福晋惦记着了。”凤姐儿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头倒是还不错的,当下便笑道:“还派了身边儿的那位燕嬷嬷来照顾我,我这身子早就养的七七八八的了。”

    又道:“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姑妈和福晋。姑妈还好,时不时的总能见上一面。倒是福晋如今不同以前了,虽然都在京城里头住着,见上一面倒是不容易了。正好家里要给福晋送节礼,我便讨了这份差事。我原想着福晋若是事多,我也就不打扰了。若是运气好见着了福晋,说说话,回头我也好学给老太太知道,叫老太太放心。”

    黛玉叹道:“凤姐姐有心了。”又问老太太身子好不好,舅舅舅妈好不好,家里姐妹好不好。

    凤姐儿自是都说好的。

    “老太太的年纪大了,先头虽然病了一场,不过如今已经是好了的。老太太现在身体很好,精神也不错,每天带着三妹妹四妹妹,还有丫头们一处玩闹说笑,安心享福。”如果没有贾宝玉的亲事要操心的话,老太太也算是圆满了。凤姐儿暗自腹诽着,却并不把这话说出来。一来是因为贾宝玉对于黛玉来说到底是外男,二来也是因为当初黛玉初到京城的时候,贾宝玉那呆子就出言无状,惹恼了林家的人。凤姐儿将心比心,也知道黛玉怕是并不待见贾宝玉的。

    说完了贾母的情况,凤姐儿又略略说了贾赦和张氏,反正是无一不好的。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凤姐儿这话虽然不无客气的成分在里头,却也有九成真的。贾家这时候就算有什么难事,应该也不会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便是真有解决不了的,爹爹娘亲也在京里头住着呢,大舅舅家怎么着也不会跳过了他们直接找上自己的才对。

    “四妹妹先头闹着要绞了头发做姑子,我勉力劝了一遭,如今四妹妹也不闹了。虽然四妹妹现在还是每日要念一回佛经,却也不会跟先头那样万事不理。只一心避世的。”提到惜春,凤姐儿忍不住叹了一声又一声,“东府如今被夺爵,成了庶民。四妹妹身份上就差了许多,虽说还有家产,到底以后说亲的时候会有影响。好在四妹妹年纪还小。老太太的意思是慢慢看慢慢选,总不能委屈了四妹妹才好。”

    黛玉蹙着眉尖儿,叹道:“四妹妹的事情,我还是听二姐姐说的。大家姐妹一场,我既然知道了,万没有干看着不管她的道理。只是,我几次给四妹妹下帖子邀她过府,都被她拿身子不好的理由推了……”

    凤姐儿见黛玉心情不好,忙出言宽慰道:“福晋对着姐妹一向是好的。四妹妹也是知道福晋的心意的。只是那时候四妹妹很有些牛心左性,倒是枉费了福晋的一片好意。四妹妹如今总算也是明白过来了,这不知道我要来给福晋送礼,四妹妹特意单备了一份礼物叫我给福晋带过来。”

    “四妹妹说了,叫福晋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儿的份上,千万别恼了她,只恕了她这一回。”凤姐儿笑道。

    黛玉听了这话,也是笑了。“我哪里会恼了她,凤姐姐回去只叫她宽心就是。再有。日后我再下帖子给她,可不能再推了。”

    凤姐儿“哎”了一声,应下了。

    黛玉又问湘云的事情,“我恍惚记得云妹妹是早就已经有了人家的,可定下好日子了?什么时候添妆,凤姐姐也告诉我一声。我纵是不能亲自过去看看。也会打发人过去的。”

    凤姐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方道那两家的日子是定在十月二十八。“史家婶子倒是想给福晋下帖子来着的,只是又说两家原没什么来往,史家贸贸然的上门也不好。况且,福晋这里到底是宗室。史家再不济头上也顶着爵位,真有个什么来往,怕叫人拿住了到处说嘴。到时候要是因为自家的缘故带累了恭郡王和福晋,史家真是万死也不足惜的了。”

    黛玉笑了笑,心道史家不愧是外祖母的娘家,家里能一门两侯,瞧着也不是个糊涂的。

    凤姐儿看着黛玉的脸色,也知道史家这一步以退为进算是走对了。

    凤姐儿打叠起精神,又说了二房的事情。二房的新太太,那位邢家的姑娘,性情温和,说话爽利,,行事周全,很是对凤姐儿的胃口。且她的年纪比着凤姐儿也就大几岁而已,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相处的不错。

    邢夫人跟着探春贾环的关系也不错,处事很有嫡母的风范,就连爱拈酸吃醋的赵姨娘也不得不说这位邢夫人一个好字。妻妾和睦,妻贤子孝,让素日里不苟言笑的贾政,也开始有了几分人气儿。

    贾母知道后很高兴,只道祖宗保佑,方才修来了这么个贤惠的媳妇之类的。

    “三妹妹眼看着年纪不小了,二太太想着给三妹妹相看人家。只是……唉!”贾宝玉是哥哥,他的亲事还没着落呢,探春要怎么说亲呢?这事儿别说二太太愁了,老太太也是愁得一把一把的掉头发。

    虽然凤姐儿没有把话说完,黛玉却也猜到了其中的缘故。只是,贾家虽是自己的外祖家,到底不姓林呢,自己怎么也不好插手去管的。再者,对于贾宝玉那个人,黛玉还谈不上恨他,但是不待见却是真的。想着贾宝玉的那个性子,谁家的女孩儿说过去都是糟蹋了人家。没得遭天谴呢。

    “要我说,这都多少年了,老太太找人相看了一拨又一拨,这京城里头连着京郊那片儿,老太太几乎是看遍了所有的女孩儿,不是人家不乐意,就是老太太自个儿相不中。再这么耗下去,三妹妹和环哥儿只怕是要耽误了。”凤姐儿的话,很有些为探春和贾环抱屈的意思在里头,“四妹妹好歹是东府的人,且她年纪还小,再等两年也无妨。三妹妹可是不比福晋小的,眼瞅着福晋大婚都快一年了,马上云妹妹也要成亲了,三妹妹却还没说上人家……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可是耽误不得的。”

    黛玉想了想,道:“就像凤姐姐说的,四妹妹是东府的人,虽说如今身份上差了一些,却也不难说亲。倒是三妹妹那里确实是有些棘手了,凤姐姐回去还是劝老太太抓紧些拿个主意才好。三妹妹也是老太太的孙女呢,总不好为了……”

    黛玉的神色中带上了几分不满,凤姐儿察言观色的心下也有了主意,便开口附和着黛玉的话,只说回头会好好劝贾母。

    又说起贾环,贾环于文章上只能是平平,贾政失望之余便将全副精力和希望都放到了孙子贾兰的身上,誓要培养一个进士老爷出来。而贾环现在,则是跟在贾琏身后学习如何打理庶务。

    “别看环哥儿一念书就犯困,打理庶务什么的倒是一把好手。”凤姐儿笑道,“也亏得如今这位二太太是个大度的,倒是拿了自己的一处陪嫁庄子出来,交给环哥儿练手。”

    说着,凤姐儿忍不住又赞了邢夫人一回。

    黛玉笑睨了凤姐儿一眼,道:“听凤姐姐这么说,这位新的二舅母倒是个很好的人了。”

    凤姐儿点点头,张嘴就是“会持家”“真贤惠”之类的赞誉之词,倒也引得黛玉几分好奇心起。

    这时候,雪雁进来问黛玉要不要摆饭。

    黛玉顺势出言挽留凤姐儿用了饭之后再走,倒是凤姐儿摆了摆手,只道家里事多,还得赶回去料理云云。

    黛玉吩咐人包了两包血燕燕窝交给凤姐儿,吩咐她好生保养身体,日后有空只管来一处说话。

    凤姐儿咯咯笑着应了。只是转身刚迈出去两步,却见凤姐儿又皱着眉转过身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黛玉。

    黛玉狐疑的看着凤姐儿,“凤姐姐可是想起来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凤姐儿咬着唇,踌躇了片刻,这才将心一横,快步走到黛玉跟前儿,附在黛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当真?”黛玉难以相信的问道,“可知道都问了什么?”

    凤姐儿一一说了,又道:“只可惜我是个笨的,竟是琢磨不透这些问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着,凤姐儿抬眼看向黛玉,见黛玉蹙着眉尖儿,垂眸沉思了起来。

    凤姐儿心下叹息一声,道:“论理儿这话我原不该说。只是福晋好心派了人来帮我调理身子,而那人的所作所为我怎么瞧,都觉着不像是福晋吩咐的样子。我也怕是我多心冤枉了人家,所以一直犹豫着没告诉福晋。可是又一想,那人成日里在福晋身边伺候,听说还管着福晋的饮食,这万一要是个包藏祸心的,我知情不报,福晋要是有个什么不好,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凤姐儿眼里的关心不假,黛玉见了心里头一暖。见凤姐儿神色不安,黛玉不免开口安慰起了凤姐儿。“凤姐姐一片好心为我打算,我只有感激的。这事儿我知道了,凤姐姐不用担心,我在这府里头等闲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算计我的。”

    又安慰了凤姐儿几句,黛玉这才唤了人来将凤姐儿好生送出去。

    九阿哥踩着饭点儿回来了。

    九阿哥进到房里,却见黛玉拿着汤勺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

    “你在想什么呢?连爷进来了都不知道。”九阿哥调笑道。

    黛玉一下子自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你回来啦。”

    九阿哥这时候才发现黛玉脸色不好,心下一惊,忙上前去探了探黛玉的额头,“可是那儿不舒服了?还是事多累着了?”

    说着,九阿哥就要开口唤人去请左院判过来给黛玉瞧瞧,叫黛玉连忙拦了下来。

    “我没有半点儿的不舒服,不过是想事情想得出神了。你别这么蝎蝎螫螫的。”黛玉嗔道。(未完待续。。)

330、来历

    “叫人知道了,没得说我轻狂呢。”黛玉撇了撇嘴,丢了一个白眼过去。

    九阿哥扶着黛玉重新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到黛玉身边,呵呵笑道:“咱们过自己的日子,管旁人怎么想呢?”

    摸了摸黛玉手边的汤碗,九阿哥命人给黛玉重新盛了一碗来。

    “在想什么事情?很为难吗?刚进屋的时候,爷瞧着你眉毛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

    黛玉叹了一口气,“今儿个外祖母家送中秋节礼来了,是凤姐姐亲自过来的。我请了凤姐姐进来说了一会儿话。”

    九阿哥歪头想了想,问道:“莫不是你外祖家有什么事儿不成?”

    黛玉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真不好说了。”

    说着,黛玉就把凤姐儿折返回来说的那些话一一告诉给九阿哥知道了。

    “我一片好心叫燕嬷嬷过府去帮着凤姐姐调理身子,结果燕嬷嬷到了凤姐姐那儿却是私下里到处找人打听贾家的事情。”黛玉虽然想不通燕嬷嬷缘何问那些事情,但是心里实在是气闷的很,“燕嬷嬷问的话,我却是不懂的。贾家的先祖,不过是当年跟随睿亲王一道儿进关的众多包衣家族之一罢了。没有发迹之前,真的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我可是想不出,那时候的贾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人打听的。”

    “而且,凤姐姐跟着二表哥成亲之后就从外祖家分府出来单过了的。她家里我虽没去过,却也听哥哥说起过一二。论大小,论精致什么的,跟着外祖家真是不能比的。二表哥是嫡次子,我听娘亲说,大舅舅大舅母为着不叫大表哥二表哥重蹈大舅舅的覆辙。分家的时候半点子也不敢偏心的,全都是按着族里费规矩走的。所以,二表哥分到的家产算不得多。她家宅子不大,家下人的多是跟着凤姐姐陪嫁过来的。虽说分家时也分了几房贾家的家生子,到底年纪都不大,人数也少。况且。燕嬷嬷问的那些事情,都是时间很久远的,凤姐姐家里知道的人真是一个都没有。凤姐姐管家是极厉害的,燕嬷嬷这样到处打听,哪里能瞒得过她去?凤姐姐一时也不知道燕嬷嬷到底是想知道什么,便拿着燕嬷嬷问的那些事情去问二表哥,结果二表哥也是只说不清楚的。”

    说着,黛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口那处隐隐觉得堵得慌。“凤姐姐和二表哥都觉着这事儿蹊跷。凤姐姐早就想跟我说了,只是,她想着这人到底是我派过去的,又是打着帮她调理身子的由头,先头外面那些事情又闹得沸沸扬扬的,爷的身份摆着那里,二表哥和凤姐姐难免想着这是不是爷的意思……凤姐姐说,二表哥讲的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也不怕有人查什么。”

    黛玉拿起汤勺搅着碗里的山菌鱼汤,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先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结了且不论。至少明面儿是结案了的。燕嬷嬷那头却还在打听,甚至还打听到了外祖母的娘家,史家的身上去了。凤姐姐心里头越想越是不安,只怕这事儿牵扯不小,可是又担心是自己多心误会了,真是犹豫了好久。今儿个临到要走了。凤姐姐方才狠下心来告诉给我知道。”

    “爷是怎么看的呢?”黛玉一脸愁容的问道,“好不好的,做什么要去打听外祖家的事情?连着史家也是不放过的?问的还都是老一辈儿的古事。燕嬷嬷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还有就是,到底是谁使着燕嬷嬷做的呢?这话只在黛玉的心里问了自己一遭。这人是宜妃娘娘送来的,自己要是直接问了这话。叫人听了好像是自己在怀疑宜妃娘娘指使的这事儿似的。再者说了,燕嬷嬷在林家多年,林家里有不少当年跟着贾敏陪嫁过去的贾家老人儿的。真要想知道些贾家的辛密,在林家的时候就该有所动作的。偏那会儿没见她到处找人说话,且一副不喜交际的样子,这会儿却突然就对贾家的事情感兴趣了……

    明面儿上,九门提督衙门和顺天府是已经把先头乱糟糟的包衣世家的案子给结了的。可是,黛玉却是知道的,这事儿远没那么简单的结束,私底下还在查着什么。

    燕嬷嬷在贾家的言行举动,直接就叫黛玉怀疑是不是贾家和史家的祖辈都给牵扯到什么阴私事情里头去了。

    不说黛玉起了疑心,就是九阿哥心下也是有所怀疑的,只是与黛玉的怀疑不同。九阿哥只单纯怀疑燕嬷嬷这个人罢了。想着燕嬷嬷最近的言行举止,九阿哥愈发觉得这人可疑了。

    “玉儿且先安下心来,人前切莫露出痕迹。”九阿哥握着黛玉的手,笑着宽慰道,“燕嬷嬷之前也不是额娘手底下的人,跟着郭络罗氏本家也是没有半点儿关系的。当年额娘给你挑选教养嬷嬷的时候,燕嬷嬷刚好到了年纪要放出宫去的。因她原是太医院的医女,额娘想着有这么个懂医理善养生的人跟着你也是好的,这才挑了她出来。”

    抬手帮黛玉理了理鬓角,九阿哥温文一笑,道:“你别担心了。明儿个我去问问额娘,可知道燕嬷嬷的底细。”

    黛玉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九阿哥又劝又哄的,这才叫黛玉勉强就着鱼汤,吃了两块酥油卷儿。

    九阿哥并没有特意去跟宜妃提起燕嬷嬷的事情,只是在说话的时候随意说了一句“家里的几个嬷嬷最爱听说古事”之类的。

    宜妃的反应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道这人上了年纪,喜欢念叨念叨从前的日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九阿哥笑了笑,又拿着别的事情去问宜妃。宜妃先头还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就伸手拧了九阿哥的耳朵,呵呵了两声,道:“本宫说呢,前儿个你才进来给本宫请安的,今儿个又来。本宫还道你这是突然孝心大发了呢。原来是在这里跟本宫拐弯抹角的打听事情呢。”

    宜妃并没有用全力,但是九阿哥还是觉得耳朵那儿被拧得生疼,嘴上死不承认的在那里大呼冤枉,“额娘真是冤枉儿子了。儿子不过是想陪着额娘说说话罢了,额娘却多心这样子冤枉儿子,儿子真是要给冤死了……”

    宜妃却是不理他的喊冤,不过看着九阿哥的耳朵被自己给拧红了,到底还是心疼,便就松了手。九阿哥抬手揉了揉耳朵,一脸的郁卒,心里腹诽着宜妃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也太狠了。

    “一准儿给额娘拧红了。”九阿哥很是哀怨的冲着宜妃抱怨道。

    宜妃眉眼飞扬,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快说,你这到底是在唱的那一出?少在这里给本宫打马虎眼儿。你是从本宫肚子里爬出来的,就你那点子小心眼儿,本宫还能不清楚?快说!没得叫本宫把你另一只耳也给拧红了。”

    宜妃嘴上虽是说着不饶人的话,心里头到底还是心疼的直抽抽。只是想着这小子敢在这里跟自己打马虎眼儿套话,又觉得这小子实在是皮痒欠收拾。

    九阿哥揉着耳朵,坐到了宜妃身旁,抬眼不着痕迹的扫了一下宜妃身后。

    宜妃回头对着琉璃抬了抬下巴,“你带着人都到外头候着去吧。要不然,叫人看见了咱们的恭郡王这么大的人了,还被额娘打手心板子的,多没面子啊。”

    琉璃忍着笑,对着宜妃和九阿哥福了一礼,这才领着小宫女们下去候着了。

    宜妃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桃花眼一横,道:“这会儿没人了,可以说了吧?”

    九阿哥讨好的凑过去给宜妃捏着肩膀,耳朵微动细细听了一会儿屋外的动静。

    宜妃心下慰贴,嘴上却是半点儿不领情,连消带打的损了九阿哥一通。

    九阿哥凑近到宜妃耳边,轻声问了燕嬷嬷的来历。

    宜妃沉浸宫斗多年,一听自己儿子问这人的来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后宅阴私里头想。

    “可是玉儿……”宜妃眼睛一瞪,抓着九阿哥的手问道。

    九阿哥忙摇头,“玉儿暂时无事。只是,燕嬷嬷那个人儿子瞧着可疑。原先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儿子倒是没怎么注意到这个人。只是儿子大婚之后,燕嬷嬷的一些举动叫儿子不能不多心……”

    听说黛玉无事,宜妃很是松了一口气。前朝针对四阿哥的事情叫宜妃幸灾乐祸的同时,也很是心有余悸。若是黛玉出了什么事情,燕嬷嬷又是自己送过去的人,只怕四阿哥的今天就是九阿哥的来日了。

    宜妃想了想,方才慢慢说道:“本宫当初也是查过燕氏的底细的。她本不是旗下包衣出身,是先头太医院院正王老大人远嫁妹子的遗腹子。因着家里头没了人,便被王老大人收养在膝下。燕氏打小于医道上极有天分,王老大人欣喜之下,便倾囊相授。后宫医女素来稀缺,王老大人便把燕氏推荐了进宫做医女。”(未完待续。。)

331、前朝

    宜妃抬手一下一下的揉着眉心,这都是多少年前查的事情了,猛地这么一问,她得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宜妃一边回想着一边慢慢说着。

    六月天靠近正午的时候,阳光的照射越来越强。好在翊坤宫里有几株高大的树木,茂盛的枝叶遮蔽了强烈的日光,在翊坤宫的雕花窗棂上映出一片片斑驳摇曳的阴影。外头虽已有了几分暑气,屋子里头却还是凉爽的。

    九阿哥坐在凉榻上,静静的听着宜妃说话,手里的一杯香茗早已没了热气。

    “……后来,听说王老大人因病去逝了。且王老大人家里也没人,因此燕氏倒是无处可去了,便一直留在宫里做了医女。”

    “燕氏素来话不多,也不喜交际。要不是那时候你来信说,要给玉儿选几个好的教养嬷嬷,本宫也不会留意到这个人。”

    宜妃当年给黛玉选教养嬷嬷的时候,也是经过一番挑选的。最初,是叫海嬷嬷先大略挑了一些可用的人选,列成了一张清单待用。然后,宜妃使了自己的娘家人帮着在外头调查那些嬷嬷的家庭背景。当然了,那些候选人在宫里当差时的表现,宜妃也是查了的。

    燕氏的背景在当时的宜妃看来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这上无父母,下无兄弟的,左右甚至是连半个宗亲族人也没有,燕氏在宫里头当差多年却也没什么要好的人,典型的孤家寡人一个。这样子的一个人,只要林家能够拿捏得住,轻易是不会叫外头的人收买了去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考量,燕氏才会在那个时候被宜妃挑中送去了林家给黛玉做了教养嬷嬷。

    等着宜妃把自己知道的有关燕氏的事情说完了之后,九阿哥忙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宜妃润润嗓子。

    “倒是叫额娘费心了。”九阿哥不无讨好的笑道。嘴上虽是这么说。可九阿哥心里头的疑问却是半点儿没有解决掉,反而是生出了更多的疑窦。

    对于燕氏如此简单的家庭背景,九阿哥的心里总有一种违和的感觉。

    宜妃说的口干舌燥,接过香茗只略略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到底还是不放心的问道:“那个燕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宜妃这话问的,九阿哥却是不好回的。他自己还没琢磨透这个人呢。可要怎么回答这问题呢。

    再者,对于燕嬷嬷私底下打听贾家和史家祖辈的事情,九阿哥心里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在没有弄清楚燕嬷嬷到底想做什么之前,他并不打算把贾家和史家也给扯进来叫人注意上。因此,九阿哥只好说是暂时没什么,回头还要再看看。

    宜妃见九阿哥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心里头的火气一下子就窜起来了。合着这倒是本宫白担心了不成?

    “你倒是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了!”宜妃伸手一下一下的戳着九阿哥的脑门子,在那里气结道:“你可别小瞧了燕氏这么一个人。她一个懂药擅医的,真要是起了那等害人的心思可是要叫人防不胜防的。不是额娘编故事吓唬你。你只想想这从古至今,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破家灭国的例子可是少了的?”

    九阿哥被自家额娘的无影指戳的脑门子生疼,连忙站起来给宜妃认错儿。等着宜妃火气渐消,九阿哥又温声宽慰了宜妃几句,并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防范之类的。“儿子那个府里,额娘还不知道吗?有皇阿玛的人,有太子二哥的人,这帮儿子看家的人多了去了。儿子还能叫一个老嬷嬷给害了去?”

    这叫什么话?!

    桃花眼一瞪,宜妃眉毛都快竖起来。手心犯痒的直想把这臭小子给抽飞了。

    只是还不容宜妃张嘴呢,九阿哥却是转了话题问起了先头的那位已故的太医院院正王老大人。

    “你问他?”宜妃暂时压下了心里头的小火苗,狐疑的睇了一眼九阿哥,“王老大人在额娘生你之前就病逝了。你不知道他也是正常的。”

    其实,宜妃自己也不是很了解那位王老太医。

    “本宫知道的也不多。因着他家里没什么人,当年查燕氏的背景也是费了郭络罗氏一族很多的功夫。方才查到那位院正王老大人头上的。”

    宜妃一手搭在雕山水的炕桌上,带着鎏金嵌宝护甲的素手一下一下敲击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来。这时候,她隐隐撇着又有些后悔当初选了燕氏给黛玉做教养嬷嬷了。

    九阿哥眉头紧锁,手上拿着杯盖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撇着杯子里的茶叶沫子。

    “这人总不能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吧。怎么着也得有个出处才对。那个王老太医家里虽然没人了,可是宗族呢?老家在哪儿啊?师从何人啊?没有亲戚,那故旧呢?他在太医院多年,难道也没有跟谁走得近些的?总不会,他跟着燕氏一样,也是个不跟人交往的吧?”九阿哥吧啦吧啦问了一连串儿的问题。

    宜妃抿了抿嘴角,白了九阿哥一眼,道:“这些事情,难道本宫想不到去查的?”

    九阿哥一听,忙抬眼朝着宜妃看了过去。

    宜妃却是不理,只气哼哼了两声。在九阿哥一番狗腿的讨好之后,她这才没好气的说道:“就像你说的,这位老王大人还真的就跟那个燕氏一样,两人不愧是舅甥呢,都是不喜交际,不跟人来往的。”

    “至于老家在那里,还有在哪里跟什么人学的医,本宫记得内务府里倒是有记档的。本宫当年也请了人去地方查了,不过却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九阿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里越琢磨这事儿越觉得可疑,“地方上查不到这个人,难道说内务府里的档案是假的不成?”

    宜妃摇了摇头,这事儿还真就不好说了。那位王老太医的祖籍在黄河边儿上,一处水患严重的小地方上。本朝重水利,听说那地方的河堤也是年年大修的,纵是这样每年汛期的时候也是又淹又涝的。有那涝的厉害的时候,连地方府衙都给冲垮过。因此,地方上的卷宗档案,也是多有遗失。这查不到王老大人的资料,确实也就不能说人家在祖籍背景上作假了。

    屋子里一时也没了说话声。

    宜妃能想到的那些,九阿哥自然也是想的到。只是,他心里头还是疑窦众生。燕氏,还有那个已经翘了辫子的老太医,身家背景人际关系等等,真的是简单到不同寻常。反而,就透出了几分不简单来。

    “对了,关于那位王老太医,宫里头倒是有一桩传言。”宜妃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

    九阿哥精神一震,忙去问是什么传言。

    宜妃朝九阿哥的方向挪了挪,压低了声音,道:“宫里头的老人儿说,那位王老太医原是前朝太医院院正的弟子。当年睿亲王打进京都的时候,前朝不少的官员阖家殉国。前朝那位太医院院正也不例外,一家老小全都一根绳子吊房梁上了。”

    “……这位老王太医据说是早先去了外地料理妹妹妹夫的丧事,这才没有跟着那位院正一家子一道儿殉国。”

    “前朝太医院院正与杏林很有名望。王老太医作为那位院正的弟子,在当时也很有几分名气。睿亲王听说了这么个人还活着,便高官厚禄的招降了此人……”

    “许是为了要养活燕氏的缘故,王老太医也就顺势投了睿亲王,进到咱们大清的太医院继续做太医……”

    前朝?

    燕氏?

    太医院院正?

    这桩在宜妃看来纯属是道听途说的传言,却叫九阿哥心里有了一丝头绪。只是这头绪,怎么想都不像是啥好事儿啊。

    陪着宜妃一道儿用了午饭,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宽慰了宜妃一番,九阿哥这才怀着满腹的心事离开了翊坤宫。

    九阿哥原本事想着去毓庆宫一趟,找太子打听打听先头包衣世家结盟的事情的。只是等他快走到毓庆宫的宫门前的时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便又改了主意。脚下一转,人便直接出宫去了。

    跳上了自家的马车,九阿哥吩咐道:“去一品楼。”

    何玉柱老远就见自家主子爷皱着一张脸疾步过来,当下便知道自家这位爷这会儿心情很不好。虽说先头自家主子爷没出来的时候,遇着了十四阿哥家的管家,说是有事儿找自家主子爷,可何玉柱这会子实在是没胆子违拗了自家主子爷的吩咐,就怕一个说话不小心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放下的车帘子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撩起,九阿哥探出头来又吩咐何玉柱去把李卫也给找来。

    九阿哥放下车帘子,背靠着车厢背板,长叹了一声出来。

    这事儿闹得,竟然牵扯到了前朝?

    好不好的,还跟着那个弄出包衣世家结盟的燕氏有关?

    自己府上的那个燕嬷嬷,竟然跟着前朝太医院院正是一个姓?(未完待续。。)

332、暗查

    九阿哥跳下马车,一品楼的新任掌柜任时年得了信儿,亲自迎了出来。一番问安寒暄之后,任时年亲自引着九阿哥去了惯用的那间包间。

    一进到包间里,九阿哥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俊眉微微拧起,吩咐任时年道:“一会儿李卫来了,叫他直接上来。”

    “嗻。”

    九阿哥又道:“另外,在这次跟着你一道儿从白云庄过来的人里头,你且挑两个机灵的出来。李卫等下要帮爷办件事儿,手底下需要有两个帮着跑腿递话的。”

    任时年想了想,报出了两个人的名字,又把这两人的身份来历擅长优点之类的全都说了一遍。

    九阿哥呷了一口茶,思量了片刻,方才点头道:“嗯,就他们两个吧。”

    任时年笑道:“这也是那两个小子的造化了。”

    九阿哥勾唇一笑,“造化不造化的,只要他们能办好爷交代的差事,爷总不会亏待了他们去的。”

    任时年含蓄的恭维了几句,又道:“对了,按着九爷您先头交代的,白云庄那里已经按着您的要求训练好了一批丫鬟小子。您看,这些人要什么时候送到府里头去呢?”

    “都附和要求了吗?”九阿哥坐直了身子问道。

    任时年把人手训练的大致经过略略说了一遍,“最初挑选的五十个人里头,坚持到最后,并达到九爷您要求的,有三十七个人。其中,丫鬟二十二人,小子十五人。”

    九阿哥点了点头,“这样吧,你把人直接送爷府里头去。回头爷跟何顺儿说一声儿。他会看着安排的。”

    又追了一句道:“这事儿得要赶紧着办了。”

    任时年忙应下了。

    不一刻,李卫就来了。

    九阿哥指着任时年对李卫说道:“一会儿时年会领两个小子过来,你先带着他们看看,若是个可用的就留着,若不是你直接退给他。”

    李卫与任时年抱了抱拳,两人称兄道弟的说了两句闲话。任时年知道自家主子爷这是有要紧的事情要交代给李卫去办。也不敢继续杵在这里耽误时间,便自己寻了个由头出去了。

    何玉柱跟着任时年一道儿出了房间,并带好房门守在外头。

    九阿哥指着自己身旁的椅子叫李卫坐。

    李卫极善察言观色,打从进门的时候,就从何玉柱的脸色上知道自家主子爷心情不好。眼下见此情状,更是猜度着九阿哥这回交代自己办的事情怕是只大不小的。当下,他便也去不虚客套了,谢了一声之后,便直接撩了袍子做了过去。

    九阿哥招手叫李卫靠近过来。这才压低了声音,把自己怀疑燕嬷嬷的事情给说了,末了又叮嘱道:“这事儿在查清楚之前,千万不能漏出去半个字。”

    李卫神情严肃的拍着胸口,应承道:“九爷放心,这里头的轻重奴才还是省得的。”

    “这事儿迟则生变,你一定要抓紧时间弄清楚。”九阿哥正色道。

    李卫素来就知道自家主子爷对于福晋的看重,眼下的这件事情牵扯到福晋身边的嬷嬷。李卫自然就更加小心了几分。

    “爷,要不要先找个由头把那位燕嬷嬷调离福晋身边?或者。直接把人送到庄子上去看管起来?”李卫提议道。

    九阿哥直接摇头否决了,“会打草惊蛇的。”

    李卫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心想着既然已经知道这人有问题了,还这么搁在府里头,岂不是很危险?可是就像九阿哥说的,贸贸然把人调离原来的差事。万一这老嬷嬷不是一个人呢?岂不是要打草惊蛇,告诉她的同伙事情已经败露了?这同伙要是全都隐藏了起来,再要想抓出来可是不容易了。要是那些人狗急跳墙,对福晋或是九阿哥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自己这个出主意的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的。

    “府里头。爷已经安排了人手进去,一来是盯着那个燕嬷嬷的行事,二来也是为了保护福晋的安全。”九阿哥摩挲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你若能早些查出那个燕嬷嬷的来历和所图,在爷这里便是大功一件了。”

    九阿哥府里头的人手原本并不多。除了当初九阿哥开府时,内务府按例给配的宫女太监,余下的就是跟黛玉一道儿陪嫁过来的那些人了。

    府里头正经只九阿哥和黛玉两个主子,所以事情并不很多,两个人又都不喜欢人多闹腾,因此也就一直没想要再采买些下人回来。

    马上就要中秋了。黛玉想着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人在西北,兆佳氏和完颜氏在家独自过节难免孤单,便下帖子邀了这两家过府跟着自己一家子一道儿过节。十阿哥就住在隔壁,平日里有事没事的都会过来串个门蹭个饭什么的。眼下黛玉既然要宴请,自然也就带着博尔济吉特氏一道儿的。

    “先头底下人还在说人手紧张,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呢,今儿个庄子上就送了人过来使唤,倒是赶巧儿了呢。”黛玉一边伺候九阿哥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一边笑道。

    水眸一瞟,黛玉又道:“爷倒是能掐会算的呢。”

    九阿哥理了理衣襟,笑了笑道:“爷瞅着你身边的丫头年纪也不小的,最多再有个两三年,也就要安排着配人嫁出去了。爷叫庄子上送人过来,原只是想着叫你从这批人里头选几个看着顺眼的,叫你身边那几个丫头每人一个带两年,以后也好有个接替的不是。”

    黛玉却道:“雪雁她们配人之后,也是把白芷她们升上来。哪有放着二等丫鬟不提拔,倒是直接从新进府的丫头里面选人的?”

    “二等丫鬟升上去了,三等丫鬟里头总要再补人进去。不过,这也只是爷提的一个意思罢了。”九阿哥捏了捏黛玉的手心,又低头亲了亲黛玉的嘴角,轻声道:“你别恼。如今你是这个府里头的女主人,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是你说了算。”

    “谁恼了……”黛玉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道,“我也不过就是说说嘛。”

    桃花眼笑弯弯的,九阿哥伸手揽住黛玉的腰,低头抵住黛玉的额头。

    黛玉只觉得浑身血气瞬间上涌,脸上火烧的一样烫。

    九阿哥低声呵呵笑了起来,偏头凑到黛玉的耳边。

    烛火跳了一下,窗户上两个人的影子好像交缠到了一起。领着小丫头预备摆饭的雪雁,在门口踌躇着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

    屋子里,黛玉正要骂这人又不正经了呢,却突然又愣住了。

    九阿哥小声的把事情说完,这才吧唧一口亲在香腮上,“那些人你瞧着办就是,真没合心意的,就等着下一批,总有好的。”

    黛玉这才仿佛惊醒了过来。她素来聪慧,自然明白九阿哥这么神神叨叨的是为了什么。她叹道:“爷的好意我受着了。那些人我会好好看着的,不过一时半会儿的也真看不出什么来。我想着,不如先叫雪雁白芷她们每人带两个人,考察半年之后,再留下将带接替她们的人选。”

    “依你。”

    饭后,黛玉跟九阿哥商量了一会儿中秋宴请的事情。

    等着时候不早了,两人梳洗了之后就上床休息了。九阿哥自然又是拉着黛玉一番温存不提。

    “等着中秋节后,咱们趁着这秋高气爽的,正好去大相国寺走走吧。”温存之后,九阿哥一手枕在脑后,一手环在黛玉的腰上,说道,“大婚以来,你一直拘在这府里头,只怕是闷坏了吧。”

    能出去走走,黛玉自然是乐意的,“要不要叫上八嫂子,还有十弟家的,十三十四……”

    话未说完,樱唇便被九阿哥用自己的给堵上了。

    好不容易分开了,黛玉娇喘吁吁的躺在九阿哥的身下,好不可怜的样子。九阿哥眼神暗沉沉的看着黛玉,拇指还在黛玉被吻肿了的唇瓣上来来回回的摩挲着。

    “就我们两个人。”九阿哥声音低哑的说道,“下回再请她们,这回只你跟我两个人。”

    桃花眼里承载着浓浓的情意好像漩涡一般,黛玉只觉得自己的全副心魂都给吸引了进去,难以自拔。

    “就你跟我两个人,你说好不好。”低沉的嗓音带着勾心夺魄的魅惑,一点一点引诱着黛玉。

    不知不觉的,黛玉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位于恭郡王府西南角的汀兰苑是教养嬷嬷们的住处。

    燕嬷嬷坐在临床的桌案前,就着烛火出神的看着手里的一张图。那张图的纸张看着还算是比较新的,图上画并不是什么山水美人,也不是佛经药典一类的,而只是一个圆形的好像是玉佩之类的东西。

    燕嬷嬷伸手轻轻的在画上抚过,眼中似有无尽的怀念、感慨、哀伤等等情绪不一而足。

    “为什么会在林家太太的手上呢?”燕嬷嬷推开窗,望着天上那轮近似圆满的月亮,幽幽叹息道。

    是因为贾家?

    还是因为史家?

    亦或是……林家?

    燕嬷嬷心里千般种情绪翻腾,好似情怯,好似无奈……(未完待续。。)

333、邢夫人

    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摇摇晃晃的驶离了贾府。

    马车里,一个年纪约摸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夫人背靠着壁板,阖目坐在那里。一身与之年纪并不相配的,颜色稍显老气的衣裙。溜光水滑的发髻上簪着珠翠步摇,随着马车的行进而前后摇晃颤动着。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安然平静的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没由来的,她突然轻叹了一声出来。

    陪坐在对面大丫鬟微风微雨对视了一眼,微雨探身上前,试探的唤了一声,“太太?”

    是了,这车里坐着的,正是贾二老爷续娶的新夫人,邢氏,闺名书芸。邢家尚未没落的时候,原是山东一带的一户中等书香人家,邢书芸打小也是请了女先生教过诗书礼乐的。她本人并非一位颜色殊丽的美人,放在贾家一堆的美人太太奶奶小姐们中间,乍看之下并不起眼。但那一身的书卷气,倒也给她添了一份别致的韵味,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倒也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邢书芸以前也是学过一些规矩的,可是那些规矩放到了贾府里头却是不够看了。

    不提贾家老太太那身正一品的诰命了,贾府里掌权的大房一系是军功抬旗的正经旗人,大伯袭了祖上的爵位,又自己挣了一个正三品的官身,封妻荫子的,大嫂子也有了正三品的诰命。

    贾家大房的两个哥儿,长子听说外任地方,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听说这几年的考评都是上等,想来不出几年也是一方大员了。次子倒是不显,不过为人机灵周到。擅长打理庶务。次子媳妇虽然失怙失恃的,却有个任内阁大学士的亲舅舅,虽说读书不多,却胜在其为人爽利泼辣,所以即使她言语稍显粗鄙了些,也不会叫人起了厌弃之心。

    大房唯一的一个姑娘嫁进了直郡王府里。如今被嫡福晋抬举帮着管家。再有一个寄居在府里的四姑娘,听说是打小养在大嫂子膝下的,为人冷清,却也不失一身大家子小姐的气度。

    贾家还有一位姑奶奶,夫家如今官居一品尚书。那位姑奶奶家的哥儿娶得是郡主娘娘,姐儿更是当朝恭郡王的嫡福晋。

    贾家另有好几门姻亲,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贾家这样子的人家,在邢书芸的眼里已经算得上是极显赫的权贵人家了。便是邢家在山东还昌盛的时候,也没有跟贾家这种级别的人家打过交道。

    以致于。每次到贾府大宅里去给贾老太太请安,或是被大嫂子张氏邀去赴宴,邢书芸都会不自觉的紧张压抑,内心深处甚至生出几分自卑鄙薄的异样感觉来。

    唉——

    邢书芸又叹了一声。

    见邢书芸皱起眉头,一连叹了两声,大丫鬟微雨连忙关心道:“太太?可是哪儿不舒服了?要不要打发了婆子去请了太医来给太太瞧一瞧?”

    微风微雨两个人,是跟着邢书芸从邢家陪嫁过来的,自小跟在邢书芸身边伺候。情分不比寻常。

    邢书芸睁开双眼,轻声道:“我没有不舒服。不过是想事情走了神罢了。”

    微风微雨轻舒了一口气,自家小姐没有身子不舒服就好。这两人刚放松下来,邢书芸却是眉头锁的更紧,脸上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只听她道:“以后莫要再提请太医的事情了。咱家是个情况,你们还能不知道?老爷不过一个白身。焉能请动太医的?还不都是要借着大伯大嫂子老太太的名头?看在别人眼里,倒是我轻狂了呢。”

    微风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微雨却是不以为然,“怎么就是太太轻狂了呢?我看咱们府里头素来就是这样的。不说三姑娘和环哥儿了,便是赵姨娘有个头疼脑热的。彩云彩霞也是忙使人拿了将军的帖子去请太医过来瞧的……”

    邢书芸冷冷的睇了一眼过来,微雨顿时给惊得噤了声。

    邢书芸板起脸的时候,还是很有主子气势的。

    两个丫鬟战战兢兢的垂下头,险些没把一颗脑袋埋到怀里去。

    “我知你们是一心为了我着想。”邢书芸见着两个丫鬟的可怜样,心里头不落忍,便叹道:“只是你们也要知道,虽然家里惯是如此行事的,可也不代表这事儿不会落人话柄,叫人拿着这事儿说嘴的。”

    “咱们家的名声不好,未尝没有这些缘故在里头。”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那位先二太太,和她膝下养的两个孩子。邢书芸突然觉得头疼了起来,“三姑娘还要说亲呢,还有环哥儿。咱们总要想法子先把家里的名声洗白,要不然……”

    微风微雨偷偷对视一眼,还是微雨做了出头的椽子,只见她撇着嘴小声嘟囔道:“家里的名声倒是在其次的。那位宝哥儿才是病根儿呢。他做兄长的不成亲,三姑娘要怎么说亲啊?更别提环哥儿了……”

    邢书芸又是一眼瞪过去,“还有没有规矩了?宝哥儿也是你做下人的能拿来说嘴的?”

    微雨心下不服,可也不敢再吱声,只好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见状,微风也不装鹌鹑了,忙抬头给微雨求情道:“太太别恼,微雨也是一时心急方才失了规矩的。她是个什么性子,太太还不知道吗?回头奴婢一定好好说说她。”

    邢书芸转过脸不去看这两个丫头,不过心里也知道微雨的话并没有什么错儿。

    唉——

    别说大家子的规矩了,便是原先自己娘家那样的,也是没有上头兄长不成家,却先叫下头的弟弟妹妹成亲的道理。

    只是既然提到了那位宝哥儿,邢书芸难免就想起那件叫她恨得牙痒痒的倒霉催的荒唐事情来。

    那事儿发生在邢书芸嫁过来的第二天,去给贾老太太和大伯大嫂子敬茶的时候。

    邢书芸敬了一圈儿茶,又收下了若干礼物之后,便轮到二房的小辈儿来给这位继母敬茶了。

    邢书芸不是京都人士,所以说亲那会儿并不知道贾家二房的人 闹出来的那些极品的事情。

    探春的规矩是跟着迎春后头学的,虽是庶出,在邢书芸看来也是不差什么的。

    环哥儿跟探春一样,也是赵姨娘生养的。可是,一个正经的哥儿偏要叫一个姨娘养着,哪家子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啊。不过,邢书芸只眉头微微一动,面儿上就再没什么表示了,但是她心底下却是很看不上。

    邢书芸的动作并没有瞒过贾母那双老辣的眼睛。

    贾母叹道:“先头那位二太太一直就是个身子弱的,又一心念佛,倒是没什么精力顾着几个孩子。三丫头当初就是交给你大嫂子教养的,一个宝玉在我这里养着,环小子虽说是由他姨娘养着的,其实都是跟在二老爷身边的。如今你既然嫁了进来,你就是这几个孩子的嫡母了,日后他们的去处自然是你来掌眼的……”

    邢书芸忙欠身说着自当尽力之类的话。

    给了贾环见面礼之后,邢书芸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不是还有一位宝哥儿……”

    对面的张氏面色一僵,贾赦把头偏到一边倒是不知道是个什么神情,下头贾琏凤姐儿斜眼的斜眼,撇嘴的撇嘴。

    邢书芸心里更是狐疑了,扫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探春和贾环。只见探春面无表情的垂着头,贾环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直哼哼。更听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贾政,低声骂了一句“孽障”。

    邢书芸心里一个咯噔,暗道:难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吗?怎么一提到先太太的那位哥儿,这些人的脸色就都一个个的全变了呢?

    贾母到底人老成精,等闲儿也没什么事情能叫她变了脸色的,这会儿倒是神色如常的对着邢书芸说道:“听说邢家也是书香世家了,如今可见是不错儿的。”

    贾母扭头对鸳鸯道:“去把宝玉叫来,给他母亲见礼。”

    鸳鸯应声出去了。

    贾母这才又招手把邢书芸叫到自个儿跟前儿坐下,拉着邢书芸的手没口子的在那里夸她“懂规矩”“识礼仪”什么的。

    可是邢书芸却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愈发的心慌了。

    过了不久,一阵噔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邢书芸难掩好奇的循声望向门口的方向。

    只是,还没听到外头小丫头的通报声呢,就见门口的那方绣着万福纹样的帘子给人撩了起来,接着就是一个红色的身影直直冲了进来,嘴里还“老祖宗”“老祖宗”不停的唤着。

    要不是自己的手把贾母拉着,邢书芸能给惊得跳上房顶。

    邢书芸瞪着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和错愕。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是男的?

    瞧这一身的装扮,串着南珠的红头绳,大红色绣着蝴蝶戏花的衣袍,颈上是一个硕大的金项圈,脚踩一双绣着百碟嬉戏的粉底靴……

    邢书芸忍着太阳穴那处的抽痛,上上下下把眼前这人给打量了一回又一回。(未完待续。。)

334、赵姨娘的忧心

    艰难的咽下口水,邢书芸转动着被吓得有些僵硬的脖子,扭头看向贾母,试探道:“老太太,这位是……”

    贾宝玉进门就直奔贾母怀里腻歪去了,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注意到站在贾母身边的邢书芸。这会儿听见了邢书芸的声音,贾宝玉方才注意到她这么个人。

    “这是哪位姐姐?我怎么以前从没见过?”贾宝玉打量了一眼邢书芸,便扭头去问贾母了。

    姐姐?!

    邢书芸凌乱了。

    贾政脸上开始泛起黑气,双手握拳紧了又紧,好险才克制住火气,没有直接吼出一声“孽障”来。

    其余如张氏等人,则是在心里对邢书芸报以十万分的同情。摊上贾宝玉这么个口没遮拦的祸头子做继子,这位新的二太太也是有够倒霉的了。

    贾母抿了抿嘴,压下心里头的不快。她作势捶了一下贾宝玉,嘴里半真半假的嗔怪道:“这是你父亲新娶进门的太太,你唤她一声母亲也是应该的。怎么,鸳鸯没跟你说吗?”

    贾宝玉笑着替鸳鸯辩解道:“这也怨不得鸳鸯姐姐。是孙儿一听说老祖宗找我过来,心里欢喜的跟什么似的,立时就跑过来了,也没听鸳鸯姐姐后头的话。这不,孙儿衣裳还没来得及换呢。”

    朝着邢书芸的方向努了努嘴,贾母示意贾宝玉给邢书芸端茶行礼。

    别看贾宝玉说话不招人喜欢,行动规矩什么的他坐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贾宝玉跪在垫子上,给邢书芸磕了一个头,又奉了一杯茶,唤了一声“母亲”。

    礼毕,邢书芸想着。这位宝哥儿或许只是性子跳脱罢了,瞧着举手投足间的规矩还是好的。

    可惜,邢书芸这口气松的太早。

    贾宝玉站起身后,对着邢书芸道:“其实,我瞧着母亲的年纪跟我也差不了多少,叫母亲实在是把人给叫老了。倒是叫姐姐合适些。”

    邢书芸呆呆的坐在那里,傻眼儿了。

    贾政额上的青筋开始突突的跳。

    便是老辣如贾母,也给贾宝玉这话给惊得忘记了反应。

    贾宝玉却是意犹未尽的站在那里继续道:“这身衣裳也不配姐姐,姐姐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且依着姐姐的肤色,合该穿些鹅黄、秋香、藕荷之类的颜色才是。何苦委屈自己,做这等老气横秋的打扮……”

    贾宝玉洋洋洒洒的发表了一番针对邢书芸穿着打扮的评论,顺便还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姐姐用的胭脂色也不好,我前儿个正好做了一些香粉和胭脂膏子。一会儿叫丫头送来给姐姐用吧。若是姐姐觉得用的尚可,日后用完了只管打发人来找我拿,千万别外道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只除了贾宝玉一个人在那里嘚吧嘚吧说个没完没了。

    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这些话也是他一个大家公子能对自己父亲的继室说的?

    邢书芸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心里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贾宝玉了。

    两人的年纪,瞧着确实是差距不大。正因为如此,才更要避嫌才是。这人倒是好了。偏还上杆子说些**不清叫人误会的话来。嘴上姐姐妹妹的乱叫,这是想给自己父亲头上的帽子染颜色呢?还是想坏自己的名声啊?

    今儿个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了一星半点儿的。自己也不要做人了。为证自己的清白,直接一根绳子挂梁上去倒是轻省了。

    泪珠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邢书芸咬着牙死命忍着,才没当场哭出来。

    贾宝玉的这番惊世言论把一干人等给震得半天儿没能缓过神来。倒是张氏,因为坐在邢书芸的对面,倒是把邢书芸脸上的羞愤看的真真的。当下就在心里头叫糟糕。

    “你们全都傻愣在这儿干什么?没见宝玉又犯病了吗?还不赶紧把人给送回去,再打发了小子拿老爷的帖子去请王太医来瞧瞧……”

    张氏镇定自若的指挥着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架胳膊的架胳膊,堵嘴的堵嘴。这会子谁也顾不得冒犯不冒犯的问题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哭死的心都有了。

    这位小爷说的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不尊礼法的了。再由着他这么大放厥词下去的话,难保自己不会被主子们给杀了灭口什么的。

    贾宝玉吱吱呜呜的被婆子们给架走了。

    贾母心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也没开口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张氏坐到邢书芸身边,轻声细语的拿话去宽慰她,贾母也道今儿个委屈了邢书芸之类的,话里话外的倒是坐实了贾宝玉有疯病的事情。

    邢书芸的认亲礼,就这么乌龙的收场了。若干年后,每当邢书芸想起这一天,都免不了要咬牙切齿的诅咒贾石头一番,不过这是后话了。

    二房一家子告辞离开了之后,张氏倒是去跟贾母请罪了。

    到底是自己的子侄辈,自己一句话把人给说成了疯子,纵是不得已,张氏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当做没事人一样。

    张氏道:“我也是瞧着新弟妹的神色不好,心里头害怕着呢。老太太也知道汉人家的姑娘把名节看的比自个儿的命还要重要。新弟妹也是念过《女则》《女诫》的,要是回头为着宝玉的几句话悬梁撞墙什么的,二叔一家子可算是全完了。这刚刚进门的新媳妇,第二天就自裁了。这话就是咱们说没没什么,外头也是没人会信的。”

    “要是再有人把今儿个宝玉说的那些话漏出去一星半点儿的,不说二叔再难续娶,就是三丫头和环小子也不用想着说亲了。谁家敢娶,谁人敢嫁呢?”

    贾母除了一声叹息,再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马车突然停下来,惊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邢书芸。

    “太太,到家了。”

    邢书芸扶着微风微雨的手,下了马车,一路回到了主屋。

    “叫人把咱们带回来的那匣子点心给赵姨娘送过去,叫她尝尝,也是个意思。”邢书芸一边解下披风,一边吩咐微风微雨道。

    贾府的中秋家宴,赵姨娘因为身份不够,所以被留下来看家了。

    邢书芸又命人备好解酒汤,等着贾政回来后用。

    “叫门上的小子警醒着些,那府里的大老爷好像有事儿要跟咱们老爷商量,还不定老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微风打了温水来给邢书芸洗脸,微风这时候进来说赵姨娘来了,“姨娘说了,要亲自过来谢谢太太。”

    只怕不仅是要谢那些点心吧。邢书芸心思一转,也能大致猜着赵姨娘的来意。

    “请姨娘去西厢坐坐,我换身衣裳就过去。”邢书芸淡淡的说道。

    赵姨娘被引进了主屋的西厢房里。自王夫人去了之后,赵姨娘也收起了一身的刺儿,不再那么尖酸刻薄。又加上这几年的养尊处优,倒也养出了几分气度,不过跟邢书芸这种正儿八经的大家子小姐相比,还是差了些。

    赵姨娘客气的对微雨道了声“多谢”,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在那里静候着邢书芸。

    帘子突然被撩起,邢书芸穿着一身的家常衣裳进来了。此时,她已然卸去了钗环。

    赵姨娘忙站起来对着邢书芸福了一礼,又笑着谢了邢书芸打发人送过去的点心,“太太这节下的还能记着奴婢,可见最是慈悲不过的了。”

    “不过是一匣子点心,也就应个景儿罢了。”邢书芸不以为意的浅笑道,“也值得你特特跑这一遭的?”

    赵姨娘只道这是应当的。

    邢书芸笑了笑。

    赵姨娘觑了一眼邢书芸的脸色,这位新太太虽说年纪不大,却是个能端得住的,饶是赵姨娘也摸不透她的情绪。想着自己心里所求的事儿,赵姨娘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邢书芸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赵姨娘,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儿。要说赵姨娘,比着邢书芸可是老了好大一截子的,又生养过两个孩子,偏偏还是一副扶风弱柳的身子,一张脸更是嫩的能掐出水来。因着是奴婢出身,所以赵姨娘极会温柔小意的奉承伺候,也难怪贾政那么道学的一个人也爱歇在她的屋子里。

    “这一天下来,我也乏了。你要是没事儿,还是回去候着老爷吧,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呢。”邢书芸神色清淡的下了逐客令,又嘱咐道:“厨房那里,我已经吩咐他们备好了醒酒汤。老爷回来后,你伺候老爷用了。”

    赵姨娘心里一急,踌躇了半天没敢说出来的话,当下也顾不得好歹了,张口就道:“三姑娘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可到现在还没说亲,再这么拖下去可不就成了老姑娘了……”

    话未说完,微风微雨已是一脸要吃人的样子瞪过来了。

    赵姨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自己打了嘴巴两下,然后不安的瞅着神色愈发难辨的邢书芸,怯怯的唤了一声“太太”。

    邢书芸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只是声音听起来比着平日要清冷不少。“三姑娘的事情,我记着呢。等过了这个节,我会去那府里跟老太太商量看看,能不能想个辙儿出来。三姑娘好歹也要叫我一声母亲,我自然不会白担了这么个名头,白叫她耽误了花期……”(未完待续。。)

335、赌约

    这一日秋高气爽,正是出门郊游的好时候。

    大早上的,九阿哥一推开窗,清新中带着几分凉意的空气立时扑面而来。他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惬意的叹道:“今儿个这天气,真不错。”

    扭过头,正看见雪莺在帮黛玉挽一个极复杂的发髻,九阿哥忙打断道:“给你们福晋梳个简单的。”

    说着,九阿哥又扬声唤人去叫何玉柱过来。

    黛玉一边对着镜子,眼神示意雪莺按着九阿哥吩咐给自己重新梳头,一边眼带不解的看向九阿哥,问道:“好好儿的,这是要做什么?”

    九阿哥走到妆台边看了看,伸手从妆盒里拿了一支镂空雕花金镶玉的簪子出来,“节前不是说了,要带你去大相国寺附近转转的吗?今儿个天气不错,就今儿个去吧。”

    黛玉一怔,这人真是说风就是雨的,大相国寺那里也不是抬脚就到的,这出行的一应准备总要提前做好才成……

    白了一眼兴致正高的九阿哥,黛玉撇嘴道:“爷说的倒是轻巧呢,大相国寺那里离着京都有小半天儿的车程呢。爷这会子突然就说要去,还是马上就走,这出行要准备的东西呢可怎么说呢?我也没叫厨房提前准备些吃食啊……再者,听说大相国寺的厢房都是要提前打发人去预定的。这会子,爷是打算在外头风餐露宿吗?”

    话未说完,已经又一个白眼丢了过去。

    九阿哥倒是乐呵呵的满不在乎道:“又不是搬家,哪里需要准备什么?”

    见黛玉的一双水眸瞪了过来,九阿哥立刻又道:“自咱们大婚以来,你也操持了那么些天了,今儿个你也好生歇息歇息。那些出行准备什么的。都有爷呢。一准儿不会叫你委屈了的……”

    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哄得黛玉有了几分笑模样。

    “这可是爷自个儿说的,我今儿个可是只看着什么都不管的。”黛玉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角,“别到时候叫我睡地上就成。”

    九阿哥把手里的那支金镶玉簪子递给黛玉,桃花眼弯弯的笑道:“再怎么也不能叫福晋睡到地上去啊。”

    水眸一睨,黛玉轻哼了一声。

    九阿哥上前几步。凑到黛玉耳边低声轻喃了一句,引来黛玉不依的娇嗔和一顿粉拳伺候。

    在屋子里伺候的雪雁和雪莺两个, 有道一同的低头看着自个儿的脚尖儿,肩膀处微微耸动了几下。

    九阿哥将黛玉箍在怀里,自是又一番的柔情蜜意。

    过了一会儿,九阿哥方才清了清嗓子,吩咐雪雁雪莺给黛玉找件颜色素一些的衣裳换上,“好歹也是佛门清净地,总不好穿一身大红大紫的过去。”

    想了想。九阿哥又道:“衣裳什么的,多带两件。咱们今儿个未必会回来。”

    “不回来?”原本埋头在九阿哥怀里躲羞的黛玉,此时也顾不得脸上一阵一阵翻腾的羞红,忙抬头问道:“不回来,要住哪儿呢?”

    九阿哥笑了笑,却是不答。

    黛玉心思一转,嘟着嘴撇过头,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几句。

    雪雁和雪莺的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拾掇好了。正好,外头何顺儿也打发了个婆子进来传话。说是出行的一应准备都已经好了,问九阿哥预备着什么时候动身云云。

    最后,那传话的婆子又道:“大总管还说,何玉柱出门去内务府的时候,正遇着了十爷出门去兵部。”

    “嗯?老十回来了?”桃花眼半眯着,九阿哥问道:“知道你十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搁平时。这小子一回来准是要先到自己这里报备一下,才回他那个府里去的。

    婆子道:“听十爷自个儿说是昨儿个夜里回来的。十爷听说爷要告假,便说自个儿帮爷跑这一遭就好了,何玉柱就被十爷打发回来了……”

    九阿哥垂眸想了片刻,突然道:“出去跟何顺儿说。这就出发。”

    去往大相国寺的官道上,三辆精致的雕花乌木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前后左右共有二十骑护卫着。

    此时,黛玉和九阿哥正坐在中间的那辆马车上。

    “你有心事?”黛玉一直疑惑着,原本还从从容容的九阿哥,怎么听说十阿哥回来了,立刻就变的急匆匆的了呢?

    九阿哥却道无事。

    黛玉轻哼了两声,“骗谁呢?打从你听说十弟回来了,你脸上就不成颜色了。等着听说十弟要帮着你去内务府告假之后,你更是不容人说话,直接拉着人就走了。这样子还叫没事儿吗?”

    “玉儿真是我的肚子里的虫子了。”九阿哥亲了亲黛玉的脸颊,笑道。

    黛玉却是竖起了眉毛,抽出被九阿哥一直握着的那只手,不依的嗔道:“谁是虫子了?谁是虫子了……你也太会埋汰人了。哼!”

    九阿哥笑着把黛玉拉到身边抱着,“爷说错话了,该打。”

    黛玉下巴一抬,轻哼一声,只不理人。

    九阿哥又道:“爷的玉儿便是虫子,也是天底下最漂亮的虫子……”

    这话难道也算是什么夸奖人的好话吗?!

    黛玉扭了扭身子,也没能从九阿哥的怀里挣脱开去,便只能没好气的丢了一个白眼给他,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九阿哥忍着笑意,在黛玉耳边说着小话哄着。

    “我不要听那些虚的,”黛玉转过身子对着九阿哥正色道,“你只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走得急就好。”

    九阿哥心里叹了一声,真是越来越不好哄了啊。

    “老十,只怕是想跟着过来凑热闹的。”九阿哥道。

    黛玉不信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当十阿哥跟你似的,放着正经的差事不做,却跑出去游山玩水的吗?想着九阿哥往日里告假的那些千奇百怪的理由,黛玉都不好意思说。

    桃花眼一睨,九阿哥只一眼就知道黛玉心里头在想什么,“玉儿不信吗?”

    黛玉看着九阿哥没说话,不过一双水眸里**裸的写着“我不信”三个字。

    九阿哥心思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凑近黛玉压低了声音,道:“要不要咱们赌一局?”

    桃花眼里连转着摄魂夺魄的神采,低沉的嗓音带着三分慵懒,黛玉失神了片刻,直到耳边传来低笑声,方才缓过神来,七分羞三分恼的呛了一声道:“赌就赌。”

    接着,黛玉又昂起头带着几分挑衅味道的问着,赌什么?

    桃花眼笑弯弯的,妃色薄唇凑到黛玉的耳边,轻声道:“回头咱们去问问老十,若是他有那个意思,便是玉儿你输了。反之,则是玉儿你赢了。”

    黛玉点了点头,追问道:“那输的人要如何?”那语气,仿佛赢得一准儿是她自个儿似的。

    九阿哥心里发噱,不慌不忙的接着道:“这个嘛……叫我好好想一想……”

    黛玉撇着嘴,腹诽着这人真是爱装神弄鬼,明明早就打算好的事情,偏要这样子吊人胃口。

    眼瞅着黛玉在那里嘟嘟囔囔的小白眼儿直翻,九阿哥拼命忍着心底里不停翻涌上来的笑意,轻咳了一声,道:“若是我赢了,等着晚上的时候,你得陪着我把那本画册上的花样挨个试上一回。反之,便是我陪着你把那本画册上的花样挨个试上一回。如何?”

    温热的鼻息喷到耳畔颊边,使得黛玉禁不住脸上一热,脑袋也跟着晕乎乎的,以致于她一时半会儿的倒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直到半晌儿过后,黛玉方才醒悟过来,当下小脸跟熟透了的蜜桃儿一样,娇艳的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又羞又恼的黛玉,直接伸手去掐九阿哥腰间的软肉,娇嗔道:“你个没正经的!!”

    真是又奸诈又好色的大坏银一枚!

    说来说去,吃亏的那个还都是自己?!

    真是,太奸诈了!!!

    九阿哥成功的骗到了这个赌约,一路开心的不得了。

    黛玉则是气咻咻的坐到了另一旁,撩起车帘子看外面,再不理九阿哥了。

    马车行驶的并不快,等着到了大相国寺的时候,秋日已然挂到了天中。

    随着马车停稳下来,坐在第一辆车和第三辆车上的丫鬟婆子们纷纷下来了。

    九阿哥先行跳下了马车,回过身又不顾黛玉正在闹别扭的小性子,硬是把她给从车上抱了下来。

    “好了,别恼了。”九阿哥捏着黛玉的手心,在她耳边软着声音赔罪道,“都是爷的不是,等到了晚上,爷给玉儿赔罪可好……”

    话音未落,芙蓉面上已经如同一旁的枫叶,红的好像要滴血了一样。黛玉羞恼的瞪了九阿哥两眼。只是,看在九阿哥眼里,却是含情带怯欲语还休,叫他好不心痒。

    两人正在眉目传情时,突然一个大嗓门自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九哥,九嫂,你们怎么才到啊!”

    黛玉一愣,难以相信的越过九阿哥往前一瞧,登时忍不住惊讶的咦了一声。

    九阿哥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去,桃花眼里满是无奈的看着来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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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仙子以一生的泪水,来还神瑛侍者的滴水之恩,从而成就神瑛侍者的位列仙班。 紫微大帝:做梦!毁了小莲花万年才有的化形机会,还想踩着别的仙子位列仙班,做梦!!做梦!!!先了结了这段因果再说。 紫微大帝打手一挥,拦下了欲下界的绛珠草,取而代之的是洪荒古莲。 林家小格格林黛玉不是绛珠草了,破石头你可以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姑娘我不欠你啥眼泪滴!没事儿别靠过来! 九阿哥:爷这是重生啊?还是重生啊?还是重生啊? 好吧,爷这不仅是重生,爷还是紫微大帝的说…… 贾家的破石头,再靠过来,爷非踹死你不可!! 林翰:这到底是个神马穿越啊?这红楼歪的不能再歪了! 没有绛珠草的红楼,没有九龙夺嫡的康熙朝。 有的不过是等候了千万年的,守候了千万年的,两个人的情缘。红楼之清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之清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之清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