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宁错杀!
虽然康熙给指了一个还算明确的方向,可是黄敬领着各部暗卫查了两天,还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久病未愈的德妃、冷冷清清的永和宫……一切的一切,都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只是,也未免太平静了一些……尤其是在毓庆宫里出事了之后,连着这宫里最不问事的定嫔都招十二福晋进宫说话了,最不爱理事的良嫔那里八阿哥也去了好几回,更别提惠宜荣三妃那里的热闹了……只永和宫里还是静悄悄的,除了出事当日十四阿哥带着十四福晋进去请安了一回,德妃那里竟然对着毓庆宫的事不闻不问……连着四福晋过去请安都给挡回去了,只是说自己身子不好云云……
黄敬跪在御案前,因着自己再次的无功而返,心里惴惴不安着。永和宫那里诡异的平静叫这个暗卫头子心里起疑,可是任他领着人在永和宫里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啥证据,也别说证据了,连着蛛丝马迹都没有抓着。黄敬想着,是不是当年的那些事儿叫自己魔怔了,如今怎么看永和宫的那位主子都觉着是好像专门做坏事儿的一样……
“没有任何异常吗?”康熙问道,声音低沉且黯哑,好似自言自语一般,修长的手指在御案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击着。
御案上,摊放着一本被翻开的脉案。那,是太医院里收着的有关德妃这些时日以来请平安脉的脉案。每一次请平安脉的太医都不尽相同,不过记录却是大同小异,左不过是一些“头晕乏力”“气血两虚”“失眠心悸”之类的。只是,左院判在那脉案边儿上的一些注释,可是很有些意思的……康熙的视线落在那些注释上,冷笑了一声。
黄敬听见那声阴冷的笑。头越发的低垂了。
“回主子爷的话,据查德妃娘娘一直卧病在床,除了见一见过来请安的十三爷十四爷和十三福晋十四福晋以外,永和宫一直没有跟别的宫里有什么来往,也不见有别的官眷进出。四爷和四福晋有时候也会过去请安,德妃娘娘只是偶尔会见一见四福晋。四爷却是极少见的,……”黄敬慢慢回道,“永和宫里的那些宫人,在德妃娘娘病了之后不久,有好些便开始托了关系调去别处当差了。如今留下来的,除了大宫女清风以外,多是在宫里没什么背景的,也有那么几个是乌雅氏或是吴雅氏的族人……”
康熙坐在御座上静静的听着,薄唇渐渐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梁九功。”康熙淡淡的唤道,“朕让你安排的事儿,可都安排下去了?”
“回皇上的话,奴才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叫御膳房用几味相克的食材做成了一道膳食,跟着其他没有问题的膳食一道送去了永和宫里。只不过——”梁九功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窥了一眼康熙,方又接着道:“只不过。听着小邓子打听回来的消息说,那道食材相克的膳食。德妃娘娘碰都没有碰一下……奴才叫御膳房的人换着法子,这几天又如此试探了几回,只是回回都是如此。德妃娘娘对着有问题的膳食,都是不碰的……”
“难道德妃娘娘懂医理药性不成?”黄敬忍不住惊呼出声,见康熙看了过来,这才想起自己正在乾清宫里呢。便又忙低下头去请罪道,“奴才失仪了,请皇上责罚。”
这样子的话,这样子的话,……黄敬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竟隐隐要跳出胸膛的势头。自己那个时候怀疑的那些事情,难不成都是真的?真的是……
黄敬虽然低着头,但是他刚刚惊呼一声时脸上的错愕表情还是叫站在他斜对面的梁九功给见了个正着。这位乾清宫大总管心下狐疑,倒是难得见着这位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只是,这位也算是见惯了各种阴私的,怎么还会如此惊讶呢?
“你还记得那个时候你跟朕说的那些事儿吗?”康熙问道,眼神里先是怀念、感慨、哀伤……慢慢的便只剩下狠戾。
“奴才惶恐。那些事情,原只是奴才心里的一些怀疑和猜测。奴才原本还想着等查清楚了再叫主子爷知道的。只是,奴才没用,查了那么些时候也没能查出什么确凿的证据来证明……”黄敬白着一张脸跪伏在地上说道。自己怀疑的那一位如今好歹也是一宫主位呢,膝下两个阿哥都已经长成了的。自己猜测的那些事情又牵涉到别的贵主儿和其他的阿哥……那些事儿……那些事儿如今叫黄敬想起来头还一阵一阵的发胀呢。心里有时也会懊恼一下,自己怎么能还没查清楚呢,就凭着心底的那点子猜测报给主子爷知道了呢……这一个不好,万一是自己想错了……这污蔑后宫主位,罪可是不轻的……
“那些都是多年以前的事儿了,什么人证物证的,怕是早已经都叫人给处理干净了。你如今查不到什么,也怪不得你。”康熙走下御座,来到黄敬跟前儿,“起来回话吧。”
黄敬连忙谢了恩,站起身来,说道:“那些事儿,奴才一直没能找到证据,如今也不敢说就一定是德妃娘娘做下的。主子爷现在这么做,为的是……”
康熙冷笑道:“朕,不过是想试一下她罢了。”
“可是,即便证明了德妃娘娘懂这些食材相克之理,也不能证明当年就是德妃娘娘……”
“后宫之中,还有旁的人懂这些个东西的吗?”康熙抬眼看向黄敬,冷冷的问道。
黄敬被康熙这一眼看得心里惶惶不安,忙低下头回话道:“奴才没有发现别宫的娘娘有懂这些的……”
“哼!这些个食材相克之理,怕是只有那些学医的人还能知道一些吧。”康熙看着外头的夕阳,慢慢说道:“乌雅氏不过一介包衣出身,进宫前也没听说过她家里给她请过先生什么的。除了几本佛经,她根本识不得几个字。当年朕给她一个‘德’字的封号,还是朕教给她认识的。……既然从来没有念过书认过字,为何单单知道这些医理药性?……朕还记得,她以前在佟佳氏身边伺候的时候,朕就听佟佳氏说起过,乌雅氏于香道一途很有几分见地……可见,乌雅氏不仅懂食材相克之理,连着香料什么的也是清楚的。……乌雅氏根本从一开始,就是有所图谋的!”
“如今朕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早没有察觉到这些……”说着,康熙的声音渐渐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
“奴才惶恐,都是奴才们的不是。”黄敬和梁九功见康熙自责,忙跪下来请罪道。
“朕如今,也不需要再找那些当年的证据了,”康熙嘶声道,“朕,宁错杀!也绝不妄纵!”
“什么?!九哥你刚刚说什么?!”十阿哥一张大嘴惊得合都合不拢,整个人几乎都要扑到九阿哥的身上了,“九哥你怀疑是永和宫那位……”
“走开走开……离爷远一点……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叫你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讲话的呢!!”九阿哥一边抬手把十阿哥的那张大脸往远处推,一边看着自己衣服上被溅到的点心渣滓。恶……黏糊糊的,想掸掉却下不了手……九阿哥恨得牙痒痒的。
十阿哥见九阿哥眼神不善的瞄了过来,赶紧后退两步,捂着嘴嚼吧嚼吧把嘴里的点心死命吞了下去。然后,十阿哥一抹嘴又扑了过来,嘴里嚷嚷道:“九哥啊,你把话说清楚啊,那事儿怎么会是永和宫那位……我知道那位也不是啥好人啦,可是那位如今不是说已经病入膏肓了吗?她哪里来的人手和精力……”
九阿哥冷笑一声,道:“病入膏肓?这话也就你信罢了。”说着,桃花眼没好气的瞪了十阿哥一眼,又道:“她这病了都一年多了,反反复复的,只说不见好转……可是人如今还好好的躺在永和宫里呢,说不定人其实活蹦乱跳的,只咱们没人见过罢了。”
“那位,难道是为了小十四才这么做的?可是那天十四跟着咱们是吃的同样的东西哎……”
“难道说,十四也是知道的?……”
“那十三呢?这俩小的打小就好的跟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样。若是十四是个知情的,那十三知不知道哇?……”
…………
十阿哥急吼吼的问出了一大串儿的问题。
“九哥,十三和十四跟咱们看着长大的差不多了,他们不会跟着那位一起干出这种事儿吧?是吧?是吧?……”十阿哥拉着九阿哥的衣袖,眼巴巴的问着。
九阿哥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十阿哥的头,道:“那位这么做,肯定是为了十四。在那位心里,早就不当老四是她自己的儿子了。”
“无论十四知不知道,那位总是有法子确定十四不会去碰那些东西。或者即便是碰了,也能无事的才对……”(未完待续。。)
195、兄弟成仇
“那十四他……”十阿哥犹不死心的追问道。
“至于十四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却是不清楚了……”想着前世十四的城府和心计,还有后来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抱负,九阿哥自己也不确定,这辈子的十四会不会还是跟上一世的时候一样……说起来,永和宫那位生的这俩儿子,都跟着那位一样,惯是会装的。老四是装着无欲无求大公无私的黑脸包公样子,十四则是端着一副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单纯表情……
九阿哥的话让十阿哥若有所失。他有些颓然的坐到九阿哥的身边,嘴里自言自语着“会是那样子的吗?”之类的话。在十阿哥的心里,九哥自然是自己最重要最要好的兄弟,他自己又是宜妃一手养大的,跟着九阿哥俩个说是一对亲兄弟都不为过。十阿哥自忖九哥对着自己可比对着其他兄弟亲多了,便是太子跟五哥都比不上的。只是,虽然他一向跟着九阿哥最好,但是十三和十四这两个小的到底也是他带着好些年,看着他们长大,手把手教导他们骑射的……即使一开始的时候,是九哥叫自己带着他们一块儿玩的,这些年下来,他也确实是真心把这两人当做自己的小兄弟的,若是他们真的……那么,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又算什么呢?莫不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
“九哥……”十阿哥将头搁在九阿哥的肩膀上,悲悲切切的低唤了一声。
九阿哥心里一叹,他实在是见不得十阿哥这样一副要死要活有气无力的样子,便伸出一掌冲着十阿哥的大脑袋直接拍了过去。
“行了行了,这事儿到底还没有定论呢。”九阿哥说道,“我刚不是也说了。是怀疑的嘛!而且,我也只是疑心永和宫那位罢了,跟着小十三和小十四有什么关系呢?那俩个小的,便是心思再深沉,这样子的年纪还做不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算计一桌子兄弟吧。”
九阿哥推了推一径往自己身上赖着的十阿哥,没好气的接着道:“再者说了。若说小十四有份参与进去倒也就罢了,那小子确有几分心计。可是小十三是个什么性子,你能不知道?就他那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性子,跟外头那些话本子里的游侠剑客也差不多了。他能同意去做那种算计兄弟手足的事情来?”
十阿哥还是一声不吭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九阿哥无奈之下,也只好由着他,又说了些安慰他的话。“你这副样子叫小十三小十四瞧见了,叫他们怎么想呢?”
感觉到靠在自己身上的十阿哥微微一僵的动作,九阿哥再接再励道:“能猜着这事儿跟永和宫那位有关,怕也不是就咱们俩个。能疑心到小十三和小十四身上的。定也不止你一个人。你也稍稍体谅一下那两个小的如今的心情罢。指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找那俩个小的旁敲侧击去了……”
九阿哥动了动肩膀,眼角抽了抽,心里腹诽了一句“老十这颗胖脑袋可真重”,又想着该给老十减肥了云云,不过他嘴里仍旧劝慰道:“别人怎么想也就罢了。他们俩打小就跟着咱们一处玩的,若说咱们几个之间没有半点儿的兄弟情谊,我是不信的。我对着他们俩个虽然及不上你。却也是真心相待的。他们俩对着咱们,也定是如此……要是旁人对着他们俩横眉冷对、冷眼斥责的时候。咱们也对着他们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们心里能好过?别到头来,原本没有的事儿,倒给整成了真的,那才叫好看呢……”
“你好好想想吧。在我这里也就罢了,到了外头。可不兴你这样子的。”九阿哥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总结道,“无论什么事儿,你要还是个爷们儿,就别整的跟个姑娘家似的。你这副要哭不哭、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要是叫弟妹见着了。还不给笑话死?”
九阿哥说完,十阿哥抡起胳膊在自己脸上囫囵摸了一圈儿,冲着九阿哥嘿嘿傻笑了两声,说道:“九哥说的是。这事儿,竟是我想岔了。”说完,他又去拉九阿哥的衣袖,小狗似的讨好道:“还是九哥聪明……”
“你、你、你离着爷远点儿!!”九阿哥怪叫了一声,自十阿哥手里抽出自己的衣袖跳到一旁,指着十阿哥的鼻子说道:“你手上的那些,都是些什么?”
十阿哥看了看自己手,一张圆圆的胖脸儿上也都是疑惑的表情,这黏糊糊的东西,是啥?
“你、你、你要是敢把那些刚从你自个儿脸上抹下来的玩意儿蹭到爷的衣服上,”九阿哥怒道:“待会儿去练功房,爷不把你揍胖两圈儿,你都别想踏出爷的府门半步……”
就在九阿哥跟着十阿哥说话这会儿,何顺儿顶着一脑门子汗跑了进来,“爷,十三爷和十四爷来了……”
话音未落,两个身影已经越过何顺儿奔到了九阿哥和十阿哥的跟前儿。
“九哥……”十四直接扑进九阿哥的怀里,哽咽道。
十三没有像十四那样直接扑过去,只是站在九阿哥和十阿哥的面前,不过却是面色惨白,眼角湿润,鼻头微红的样子。
“你们这是……”九阿哥讶然的问道,难道真叫自己说中了不成,这是有人先找到这俩小的兴师问罪了?
“谁欺负你们了?”十阿哥见着十三十四照面儿就哭的样子,顿时怒了。
十四早哭得一抽一抽的,没空答话了。
十三眼中全是委屈,抬眼看了看九阿哥和十阿哥之后,又转开了去。从头到尾,十三只是死抿着嘴,没有开口说半个字。
“你们俩个好歹是个爷们,遇着事儿只在这里学那些姑娘家哭哭啼啼的,能管个什么用?告诉哥哥,这是谁欺负你们了?哥哥帮你们把那人给揍回来……”十阿哥数落十三十四道。他的脾气向来火爆,见自己围着俩小的问了半天,这俩小的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也没个人搭理自己一下,心里更火了。
九阿哥一个白眼冲着十阿哥直接翻了过去,老十这话听着可真耳熟啊。
十阿哥面色一红,搔了搔头,冲着九阿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说的那番话可不就是之前九阿哥安慰他自己的那番说辞嘛。
九阿哥转头去问何顺儿,“知不知道十三爷和十四爷之前去了哪里?”
依着何顺儿的机灵,见着十三十四这个样子,定是要跟着十三十四身边的人打听一下的。
果不其然,只听何顺儿在那里答道:“听着十三爷和十四爷身边人的说,两位爷是从四爷府上直接过来的……”
“别在爷跟前儿提那个人!!”却是十四从九阿哥的怀里抬起头来,梗着脖子在那里怒道。
哟,这是跟老四恼上了?九阿哥低下头,挑着眉尖儿看向十四,又去看了看十三。往日里,若是十四说老四咋地咋地,十三定是要在一旁好言好语的劝和着的。今儿个却是奇了。十四在这里都要跳脚了,十三却只是把头撇到一旁,吱都没吱一声。可见,老四定是对着这俩小的说了什么不好听的重话了……
“……哼!那人只当他是孝懿仁皇后养大的,哪里还记得额娘才是他的生母?只拣着那高枝儿攀,可惜到底玉碟上明明白白记载着他不是嫡子呢……”
“……什么叫爷年纪小,不明白事理,不知道好歹啊!!就算爷的年纪比他小,明白的事理没他多,爷天天去给额娘请安,他一年到头的才去过几回啊?所谓孝悌,哼!!还说什么孝懿仁皇后的规矩、孝懿仁皇后的教养……句句拿着他曾经是孝懿仁皇后养子的身份来压着爷!”
“……就算爷只是个妃妾教养长大的,就算爷再分不清好啊歹啊的……可爷也没叫自个儿福晋去作下那些鬼蜮伎俩,用些个腌臜手段去算计人家林大人家的女孩子。哼!都叫黄敬给揪出来了,皇阿玛那里也是落了案的。他还有脸跟爷这里说什么礼义廉耻,忠孝节义的?竟敢指着爷的鼻子说爷没规矩?!爷听着都替他臊得慌!!!……”
十四跳着脚红着眼跟只斗鸡一样,在九阿哥和十阿哥跟前儿狠狠的宣泄了一通。
十三神情淡漠的看向一旁,只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以前,爷只看不惯那人爱端着架子,张口闭口的逮着人就教训两句规矩什么的。如今,哼……”十四冷冷一笑,说道。
何顺儿亲自上了茶,九阿哥示意他出去关上门。
“四哥一直就是那个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的。”九阿哥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碟子稻香村的蜜饯从十阿哥手里扒拉出来,推到了十三和十四的手边儿。
“你平时都是躲着他走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倒是自己送上门去了?还跟着十三约好了一起送上门?”九阿哥笑侃了一句。(未完待续。。)
196、兄弟成仇 二
十阿哥一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留恋不舍的看着那碟子蜜饯果子,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九哥好诈之类的。九哥,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呢你……还有,九哥你有事儿说事儿行不,做什么抢弟弟的蜜饯呢……
“才不是咱们自己送上门的呢!!”十四刚拈起一颗蜜饯,听见九阿哥这话立刻就反驳道,“那个人喊了高毋庸带着人先去了十三府里找十三,后来又去了爷的府里。完颜氏当时就被吓着了,舒舒觉罗氏还怀着身子呢,看着也是有些不好的样子……”说着,十四转头去看十三,十三慢腾腾的自嘲道:“兆佳氏看着倒是好些,不过送我出门的时候,觉着跟送我上刑场什么也差不多了……”
十阿哥一巴掌拍十三脑袋上,低声斥了一句“胡说什么呢,小孩子家家的……”
“这无缘无故的,四哥怎么就……”九阿哥皱着眉,心道:老四这么一弄,怕是四九城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要转到十三和十四的身上去了……高毋庸啊,那跟着老四亲临有什么区别呢?老四至于吗……
“不过是想着法子转移众人的视线,好叫自己脱身罢了。”却是十三在那里冷笑道。
十四听了,也跟着附和的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笑道:“那人跟着咱们俩个说了半天的规矩体统,话里话外的辩着自个儿是清白无辜的,反倒是爷跟着十三,竟成了那真正的罪魁祸首一般!额娘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他居然还……”
话到最后,十四声音减低,眼中的伤痛掩都掩不住,“额娘病了这么久。能不能好起来,都未可知呢,他就这样子拿着我作筏子……日后,若是额娘去了,爷哪里还敢指望他……”
唉——
九阿哥心里一叹,老四今儿个这事做的未免急躁了。又叫了高毋庸亲自带着人去喊十三十四……这根本就是把十三和十四推到风口浪尖儿之上啊。毓庆宫的事儿,太子肯定是要查的,皇阿玛那里也不会轻易罢手。这可跟着当年自己被陷害那事儿不一样,这回可是事关太子,还有整个后宫的安危呢……便是大阿哥、三阿哥、自己的嫡亲大哥那里,也都是要派人查个清楚的。
今儿个这一出闹出来,十三十四势必是要落入所有人的眼里。永和宫那位会如何且不论,十三十四俩个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了。再者说了,十三十四跟着自己和老十素来亲近。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情。而自己这头又连着毓庆宫和五哥……十三十四若是被人扣上啥谋算太子之类的罪名,最后搞不好还会绕到自己跟五哥身上……更有甚者,会说毓庆宫里的事情是太子做贼的喊捉贼,设计排除异己也说不定呢……
把水搅浑了,事情闹大了……
老四这么做当真是为了转移视线,叫旁人忘记了自己身上的污点?或是他想趁机浑水摸鱼?
还是说,老四当真抓到了永和宫那位的尾巴,这是在借机敲打十三和十四?……
九阿哥心里疑窦丛生。腹诽道:这一世,老四的作风可是跟着上一辈子不尽相同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挖了他的墙角,撬走了戴铎不成?
“怕什么,日后自有爷跟九哥照顾你们两个。但凡是爷和九哥有的,总少不了你们俩小的的……”十阿哥啪啪啪的拍着胸脯,冲着十三十四保证道。说完,他又凑近了十三十四。小声吐槽道:“老四那人,最是道学的,爷也看不惯他那个样子。我跟你们俩说啊,其实九哥也不爱他那个调调,只是九哥素来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像老四那个样子。逮着谁都爱教训两句的破习惯,九哥从小到大都被老四教训了多少回了?翻来覆去的总那么几句……这要是摊到爷的头上,爷早就跟他翻脸了!拼着被皇阿玛打一顿,爷也要跟老四辩个是非黑白……”
“嘻嘻……十哥,你跟着那人能说清楚吗?”十四被十阿哥给逗乐了,笑道:“弟弟还以为你要说冲上去揍那人一顿的呢……呵呵……刚刚是谁说的来着,要帮着我跟十三把欺负咱们的人给揍回来的?嘻嘻……”
“笨!爷要是跟老四动了手,那真是有理也要变成没理的了……”
……
老十跟着十四两个头碰着头叽叽咕咕的互相吐糟着,偶尔有嘻嘻哈哈说笑上两句。
十三默默的坐在十四的身边。他虽然没有掺合进去一块儿拿着四阿哥吐槽说笑,不过他嘴角微扬,眼中带笑,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应和一下。高兴之余,十三拈起一颗蜜饯丢进嘴里嚼了两下。这蜜饯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的,怪道十哥这么好这一口呢……
九阿哥见着跟前儿的这个三人组,先是一笑,而后又是一叹,心道:老四啊,看样子前后两世你都没啥兄弟缘了。上辈子好歹还有个十三鞍前马后的跟着你,这一世倒是好了,连着十三都叫你给得罪狠了。你这是注定要做孤家寡人了吗?
毓庆宫里,太子听完小李子打听回来的消息,一时之间竟沉默了起来。
石佳氏却是按耐不住了,直接问道:“老四这是个什么意思呢?竟然派了高毋庸把十三十四带回自己府里去?”
问完之后,石佳氏心里顿时有了些不好的感觉,在那里像是自言自语似的继续问道:“十三十四出了老四府里,就直接去了九弟那里……这事儿……爷是怎么看呢?”
太子垂眸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老四这么做,倒是有些个意思。”
“怎么说?”石佳氏索性坐到太子身边。
太子“呵呵”轻笑了两声,“他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把水给搅混了,可不是有些个意思吗?他这么做,自个儿到底是无辜呢?还是欲盖弥彰呢?”
“爷……”石佳氏轻声抖着嗓子唤道。太子虽然在笑,可是那笑叫人看了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自打嫁给太子以来,这还是石佳氏头一回见到太子脸上出现这种笑容,真是叫人忍不住生出几分害怕心思来。
“外头可有什么新鲜的传闻吗?”太子没理石佳氏,只是转头去问小李子。
“回主子爷的话,前一阵子东宫发生的事情已经叫外头不少的人都知道了,三爷和四爷被万岁爷拎到乾清宫训话的事情,外头也有传闻。原本大家都在猜测东宫的事情是三爷和四爷两个合谋做下的,为的是谋算主子爷。”小李子的模样只能算是一般,不过他的声音却是很好听,像山涧泉水一样清冽,“今儿个这事儿一出,外头如今真是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这是四爷在故布疑阵,要不然做什么大张旗鼓的指着高毋庸上门去堵人?也有人说,东宫里发生的事情其实是十三爷和十四爷玩闹间做下的,原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不过最后到底还是伤了人命……如今叫四爷知道了,这才把两人叫自己府里训话去了……还有一种说法,”
小李子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太子,见太子神色莫测的样子,他硬着头皮接着道:“还有一些人说,东宫发生的事情就是十三爷和十四爷做的。不过,他们并不是玩闹间无意做下的。而是、而是、而是有人指使着故意做下的……”
“谁能指使的动那两位小爷啊——”石佳氏见小李子后头没再说话了,不解的笑问道。只是话才说了一半,石佳氏立刻反应过来了,忍不住便惊呼了出来,一脸不置信的看向了太子,“爷,那些人的意思,该不是说……是,是九弟指着十三十四做下的吧……”
谁叫那俩小的出了四贝勒府就一脸哭丧着直奔九贝勒府了呢,想叫人不这么想都难!
“何止是说老九呢,”太子睇了一眼小李子,冷笑道:“怕是连孤都编排上了吧……”
“怎么会?”石佳氏心慌慌的说道,“咱们本是受害的,如今倒成了害人的不成?”
“小李子,说说看,外头给孤都安了些什么罪名?”太子冷冷的说道。
“回主子爷的话,外头说主子爷是看着几位年长的阿哥不顺眼,觉着他们不服管束,所以才命九爷想辙设局,给几位年长的阿哥挖坑跳。东宫发生的事情,完全是主子爷的意思。又说,瓜尔佳氏死掉的那个女孩子,也是因为主子爷为求逼真,才……”
“混账!”
太子还没有发火呢,太子妃却是先怒了。
“那起子小人……”太子妃红着眼圈儿看向太子,“竟然这样子编排爷……”
紧接着,太子妃又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我原看老四一家子都还算不错的,虽然老四为人爱说教了一些,到底人心还是不错的,做事也算公正。没承想……我真是看错他们了!!”
“爷如今要怎么办呢?由着那些人这样子败坏爷的名声吗?皇阿玛那里要是听到这些传言,要怎么想爷呢?”太子妃泫然欲泣道,心里只恨不能把四阿哥给生吞活剥了。(未完待续。。)
197、兄弟生隙
黄昏时,八阿哥踩着夕阳的余晖踏进了四阿哥的书房。
高毋庸上了茶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掩好房门守在外头。
茶过三巡,没滋味儿的废话说了几句,八阿哥这才提到自己的来意,“外头的那些子传言,四哥可是听说了?”
原本情绪还算平和的四阿哥听见这话,脸色立刻就阴郁了。原本已送到嘴边的茶盏被他往桌案上一搁,接着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重重,语气无奈且烦躁的说道:“能不知道吗!”
“四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八阿哥垂眸问道,玉色的手指放在茶盏的碗盖上,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什么?”四阿哥反问道,那双黑黝黝的眼珠子深沉的看着八阿哥。
八阿哥抬起一双温温润润的美目回望过去,他也不知道四阿哥是不是真的没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只是见四阿哥的这个样子,该是想过的吧……八阿哥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声。
“四哥今儿个怎么会指着高毋庸亲自上门去请十三弟和十四弟的呢?高毋庸是什么人啊?”说着,八阿哥瞅了一眼四阿哥,接着又道:“……如今满城的人可全都在看着十三和十四了呢……”想着自己身边的郝寿打听来的那些消息,还有自己的福晋跟自己说的那些个事情,八阿哥真是愁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四阿哥听见八阿哥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眉眼间满是懊恼的回道:“我原也没想那么多,当时不过是一时气狠了,只想着叫人把那俩人叫到跟前儿来好好数落一通……”
八阿哥拧起眉,犹犹豫豫的问道:“四哥这是。为着什么……”
话说一半,八阿哥心里突然转出一个念头,倒是把先他自己给惊着了,看向四阿哥的那双美目中,震惊取代了原本的温润。
四阿哥正想着自己的事情呢,便没有发现八阿哥眼里的异常。只是神色暗淡的低声说道:“我倒是宁愿自己跟你一样,额娘位份低一些又有何妨,到底母慈子孝呢。我跟……如今这个样子,与其说是……倒不如说是仇人还来得能叫人相信呢……”
四阿哥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不过八阿哥还是听明白了的,这也算是证实了他心里的那点子匪夷所思的猜测。八阿哥叹息之余,又觉着悲哀。他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悲凉的笑容。
四阿哥的那句“额娘位份低一些又有何妨”正戳中八阿哥心里的痛处。什么叫做“额娘位份低一些又有何妨”啊!自己的额娘原只是个贵人,还是个没有封号的贵人。连着抚养自己的资格都没有,自己只能被养在惠妃娘娘的宫里。自己想着去看看额娘,亲口唤一声“额娘”,都得要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见着了听着了,犯了宫里的规矩,给自己的额娘惹祸,更怕因此连累额娘戳了惠妃娘娘的眼。惹来惠妃娘娘的忌讳,被人私底下整治……要不是自己后来开府成亲。娶得还是宗室女,额娘怕是到如今还在贵人的位置上混着呢,哪里能被皇阿玛抬作嫔呢?四哥这会儿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八阿哥垂下眼,掩住眼底溢出的一丝丝不满和恨意。德妃初封贵人时便得了一个“德”字的封号,四哥小时候又是被那位出了名的温柔娴雅的孝懿仁皇后养在身边儿的,听说那时候孝懿仁皇后还经常叫四哥跟着德贵人见面说话来着……虽然不知道如今这两人为何会闹得水火不容的。到底也不会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吧……这做额娘的,真的能狠下心来对付自己的儿子吗?……虎毒还不食子呢。
书房里气氛沉闷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八阿哥因为自己心里的痛处被四阿哥戳中了,正自怜自伤呢,便没了心情说话。
四阿哥则是想着德妃对着自己的那个样子和对着十四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是自怨自艾的不能自己。德妃。在对着十三的时候,怕是都比对着自己要来的好些吧……又想起已故的孝懿仁皇后对着自己时候的慈爱怜惜,四阿哥心里就更难过了。这要不是玉碟上白纸黑字的记载着自己为德贵人所出,自己真是要怀疑永和宫里的那位德妃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额娘了……
四阿哥和八阿哥俩个相对无言,各自神伤的时候,三阿哥正在自己的书房里一个人磨圈儿呢,时不时的还要叹上一口气。
这要是搁在以前,七阿哥说不说话的,总会在一旁陪坐着,偶尔还能应和两声。可是自从毓庆宫回来之后,七阿哥就闷在自己府里闭门不出,对外只说是病了。三阿哥也知道那不过是七阿哥对着自己的托辞,可是因着自己在毓庆宫里算计了老七一回,便也不好端着哥哥的架子,或是拿着兄弟情谊,硬拉着七阿哥过来自己这里。
董鄂氏自娘家匆匆忙忙的回来,一进府里便问着三阿哥的去处。听说三阿哥一个人在书房里,也没叫人过去伺候,董鄂氏稍稍舒了一口气。
“咱们也去书房。”
“可是,可是,爷说了,……不叫人打扰的……”大总管硬着头皮说道。
董鄂氏凤眸一瞪,斥道:“我有要事急着跟爷商量。你这么拦着,若是耽搁了爷的事情,可仔细你的皮!”
“福晋……”大总管没敢挪开,仍旧挡在董鄂氏的身前。
董鄂氏冷哼一声,道:“你,给我记着……”
说完,董鄂氏便领着身边的人直直的往书房方向去了。
“你怎么来了?爷不是已经吩咐下去,谁也不见的吗?”三阿哥皱着眉看向董鄂氏,语气不善的说道:“怎么?爷在这个府里说话已经不管用了,是吗?”
董鄂氏一身冷汗的请罪道:“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妾身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这才违逆了爷的命令。求爷先听完妾身的话,之后要打要罚都由着爷。可好?”
董鄂氏的模样还是很标致的,若是没有黛玉珠玉在前的话,她也算是一位美人儿了。
三阿哥本就是一副怜花惜玉的性子,见董鄂氏眉眼间凄楚可怜,一时又不忍起来。到底也是陪着自己多年的发妻……
“你说吧。”三阿哥坐到桌边,也不看董鄂氏,只是这么说道。
董鄂氏跟着三阿哥身边多年,自然是听出来了三阿哥语气中的动摇,心下一喜,先是谢了三阿哥,之后才将自己从娘家听来的那些个传言尽数说给三阿哥知道。
“这事儿当真?”三阿哥惊呼一声,问道。老四啊老四,可真有你的……
“这种事情,妾身哪里会妄言?如今城里都传遍了。”董鄂氏顺杆爬的坐到三阿哥身边,又端起茶壶亲自给三阿哥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奉了过去。
三阿哥这时候也没空跟董鄂氏计较什么了,接过董鄂氏递过来的茶神思不属的轻啜了一口。
“额娘原还叫咱们莫要轻举妄动的……没承想,老四那里倒是下了这么一步棋……”董鄂氏叹道,又问:“爷看,老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那天毓庆宫里的事情原就蹊跷的很。咱们的安排好好的,原也不会出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不过就是……”董鄂氏见三阿哥斜睨过来的一眼,嗓子顿时哑了一下。她硬生生的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接着道:“毓庆宫里的那些设计布局什么的,听起来是吓人的很,其实根本就没伤着那位爷……”
“膳房送来的那些吃食,还没人动呢,就叫林家丫头身边的嬷嬷给认出来了。”董鄂氏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便理直气壮的接着道,“听太子妃话里话外的意思,林家的那个丫头也是常去毓庆宫的。如此一来,太子妃能不知道林家那个嬷嬷的本事?”
想着那时候太子妃一脸震惊的表情,董鄂氏冷嗤了一声,“倒是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哼!说不定……”
说到这里,董鄂氏打住了话头,只拿着眼睛若有所指的看向三阿哥。
三阿哥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爷?……”董鄂氏被三阿哥笑得面儿上一怔。她不明白三阿哥脸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样子气馁的表情。
“原也是爷有些不自量力了。”三阿哥叹了一声,缓缓的说道,“太子是什么人?那是元后嫡子,生来便比咱们这些人尊贵。又是皇阿玛亲自教养着长大的,虽说文章骑射不显,难道就能差了?不过是没想着要去争什么名头罢了。”
“太子素来便是从从容容的,性子也算宽和。大阿哥以前多少次人前人后的给他没脸,也没见太子私底下玩阴的给他下绊子。老四那人最爱说教,动不动就把规矩什么的挂在嘴边儿上。太子跟着老九要好,偏偏老九有时候做事不着调的很,太子也只一味纵容着。老四没回逮着老九就要训上两句,不是规矩体统,就是祖宗家法的。他何尝不是借着训斥老九去敲打太子呢?就这样,也没见太子真的就恼上老四啊。……要说为人性情上,太子还是很不错的。”(未完待续。。)
198、奉旨读书
“所以,还是不要再说太子这是在排除异己什么的了。”三阿哥笑道,“除了那起子别有用心的人,这话谁能信呢?反正,爷是不信的。”
董鄂氏低下头,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半晌儿之后似是下定决心的问道:“那么,爷如今是个什么心思呢?莫不是……”
妻以夫荣。
若是三阿哥可以更进一步,董鄂氏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她也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尤其如今太子的地位怎么看都是很稳固的样子,皇阿玛信任不说,身边还有一个会赚钱的老九跟着,连带着把一群年纪小的阿哥都拢在太子身边儿.后/宫里,翊坤宫也是隐隐站在太子身后的……如此一来,夺嫡什么的,风险可就更大了,赔上这阖府的性命不说,搞不好为人作嫁衣了也说不定呢……
话说回来,若是三阿哥愿意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董鄂氏也是没有不同意的。这安稳的日子,谁不愿意过呢。毕竟只要三阿哥老老实实的不闹事不惹事,等着下一任皇帝上位了,三阿哥怎么着也能混个亲王爵的。想着后宫的荣妃也不是个难缠的,便是三阿哥做了亲王,依着荣妃的性子,也不会强压着给三阿哥弄齐四位侧福晋四位庶福晋来膈应自己的。
如此这般想了一圈儿下来,董鄂氏也打定了主意,若是自家爷真的熄了夺嫡的心思,只想着日后做个闲散宗室的话,自己便努力去跟太子妃搞好关系,以便日后太子上位之后,能不计自家的前嫌,也好叫自家爷能过得稍稍舒坦一些。便是不能尊荣如现在的裕亲王一般。至少也可以做个富贵闲王吧……
“爷的心思啊……”三阿哥往椅背上一靠,释然的说道,“额娘跟爷说过很多回了,只是爷之前真的是犯了左心蒙了心了,做了那许多的……唉——额娘那时候定是过得不如意吧。皇阿玛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爷私下打听了一下。自从爷开始……皇阿玛便再也没有踏进过钟粹宫的宫门了。”
“呵呵,”三阿哥苦笑了一声,“想想翊坤宫的宜妃娘娘。那位能成为后宫的掌权宫妃,连着皇贵妃都不敢掠其锋芒,这其中除了皇阿玛他老人家对那位的爱重之外,未尝没有老九的缘故在里头。皇阿玛以前刻意叫人误以为他老人家不待见老九,原因为何,爷,不知道。不过爷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老九但有什么做的好的,皇阿玛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去赏赐褒奖。只是,皇阿玛那个人最是讲究一个公正,所谓‘有功则赏,有错责罚’。老九那里既然不好给什么,皇阿玛自然便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了宜妃娘娘。也所以,如今的翊坤宫才能在整个后/宫里风头无两。”
“咱们这些兄弟里头。老九才是那第一聪明之人,且能忍人所不能忍之事。”三阿哥眯着眼睛。似在遥想的叹道:“打小皇阿玛就一直压着他,无论他做什么都得不来皇阿玛的一声称赞,仿佛被皇阿玛彻底忘记了一样。……老九打小就只一味跟在太子身后,对着皇阿玛没有半句怨言,还借着皇阿玛对他的打压,叫太子更加放心的将其拢在身边引为心腹。说实话。这种事儿要是摊到爷的头上,爷可不敢说能做到老九那份儿上……”
“那么,爷现在可是打算效仿九弟吗?”董鄂氏问道。
三阿哥沉默了,放下心中执着了多年的想头,并不是一样容易的事情。
董鄂氏没有出言催促。只是静静的坐在三阿哥身边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三阿哥方深呼吸了一下,说道:“若是太子倒了,爷或许还能想着争上一争。只是如今的太子,就像额娘说的,地位实在是稳固的很,爷若是一意孤行执意要去撞那面南墙,怕是要赔上这阖府所有的人了……爷现在只想着给皇阿玛好好办差。其他的心思,爷暂时是不想了。太子那里,爷不会去刻意交好。……爷存着那样的心思,这些年来做了那许多的事情,这时候去交好太子,在太子心里未免就能落着好了。以太子的心性,他虽然不至于日后清算爷什么,也不会太重用爷的……倒不如,真正做些功绩出来。日后便是太子即位,不叫爷再出来办差了,至少爷还能留下些什么叫后世人知道……”
三阿哥说着说着,眼前便是一亮。
乾清宫的东暖阁里,黄敬汇报完了外头关于太子的传言之后,康熙便叫他退下了。
“你说,老四这是想干什么呢?”康熙沉思了半晌儿之后,突然问道。
此时,东暖阁里只一个梁九功伺候着。听见康熙的问话,梁九功默了一下,而后笑道:“四阿哥在想什么,老奴哪里知道呢。不过,四阿哥最是懂规矩不过的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像是九阿哥,以前就经常被四阿哥教导规矩什么的……”
康熙默默的倚着炕桌坐在那里,敛眉沉思了起来。不过很快的,他便睁开眼睛,吩咐梁九功道:“派人去三阿哥府上和四阿哥府上,传朕的口谕,叫他们在家读书。期限嘛,待定。”
“嗻。”梁九功躬身应道。
魏珠到四阿哥府上传康熙口谕的时候,八阿哥还没走呢。
听说四阿哥要在家奉旨读书,八阿哥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皇阿玛那里定是听说了外头关于太子的那些不好的传言,这是恼了,要罚四哥了呢。
四阿哥黑着一张脸,谢了恩之后便自顾自的转身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八阿哥看了一眼四阿哥,转头对着魏珠拱了拱手,道了一声“辛苦”,又指着高毋庸好生送魏珠离开。这个魏珠可是梁九功的干儿子呢,在皇阿玛跟前儿也是有些得脸儿的。听说这人性子有些跋扈,以前又被四哥训斥过……四哥这个样子,要是被这个魏珠回去一说,皇阿玛那里定是更恼了……四哥,怕是要在家读书好久了……
话说魏珠这会儿心里还真是高兴着呢。他本就亲近九阿哥,有因着曾经有一回跟九阿哥说话随意了一些,偏偏正好叫这位四阿哥撞见了,便被四阿哥狠狠的训斥了一通,差点儿就要被送到慎刑司去了。九阿哥为着魏珠求情,也叫四阿哥训了一顿“没规矩”“失体统”之类的。魏珠当时又是认错又是求饶的,心里却是把四阿哥恨了个半死,只想着以后定要叫四阿哥好看之类的。
今儿个能得了来四阿哥府里传旨的差事,魏珠心里可是美极了。能看着那位冷面四爷吃瘪,咱家心里就是爽啊!
“四哥也注意着一些吧。你刚刚那个样子,要是叫魏珠回去说给皇阿玛知道,少不得又要被皇阿玛斥责了,别的不说,只一个‘怨望’的帽子是逃不脱的。”回到书房,八阿哥不免劝道。
四阿哥冷哼一声,没说话。
八阿哥见状,神情一暗也不再劝了,只是说道:“四哥还是先写请罪折子吧。弟弟先回去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四阿哥突然出声喊住八阿哥。
八阿哥转过身,只听四阿哥整暇以待的说道:“我这里的事儿先不论。上回跟你说的事儿,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八阿哥一愣。
“那位林家的姑娘,听说是一位琼闺玉秀。在家时也是请了女先生教着念过书的,林家以前在江南那里待了不少的念头,听说江南那里的女子个个都是温柔似水的。你又是这样子的性子,林家的姑娘配着你岂不是刚刚好?”四阿哥很是正经的跟八阿哥说道,“听说林家的人很疼爱自家的姑娘的,他家又有‘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训在,想必是想给自家姑娘找个后院清净的人家。”
“无论良嫔出身如何,到底你还是个皇子,又有贝勒的头衔在,且你后院的人少,如今也只一个嫡福晋罢了。林家的姑娘跟着你虽说不能做嫡妻,许她一个侧福晋的位置也该是知足了的,林家那里也未必就会不答应。说起来,他家虽说是出身钮祜禄氏,到底不是额亦都的直系后代呢。你家里,虽说郭络罗氏的性子厉害了些,到底林家的家世在那里摆着,她难道还真就敢为难林家的姑娘不成?”
“你也别只一味忍着郭络罗氏,好歹也振一振夫纲,没得叫自家媳妇管着不敢纳妾的。你们成亲也有些时候了,如今别说嫡子了,连个嫡女也没有。既然无所出,她还敢拦着不叫你纳妾,难道这就是安亲王的家教?”
“你也想想我说的话。没有子嗣,又不准你纳妾,她难道是打算叫你这辈子绝嗣不成……”
八阿哥低垂着眼,双拳藏在袖子里握紧了又握。
“四哥这是为弟弟着想呢,”八阿哥温声说道,“弟弟领四哥的情。只是,林家的姑娘……弟弟是不作想的。弟弟劝四哥,也不要再打林家姑娘的主意了。要不然,日后兄弟见面,怕是要难看的……”(未完待续。。)
199、九哥是神棍
看着四阿哥不满的瞪起了眼睛,八阿哥却是笑道:“林家就算只是钮祜禄氏一族的旁支,到底林大人如今圣眷正浓呢。林家的姑娘听说还赶不上这一轮的选秀,等着她参选的时候,林大人是不是能更进一步也说不准呢。他家的姑娘,怕是只有许以嫡福晋之位方称才是。”
想起自己的福晋这些日子以来愁眉不展的样子,八阿哥顿了一下,又道:“郭络罗氏到底是我的发妻,且她并没有四哥说的那样跋扈。我自小就是个身子弱的,怕是这辈子子嗣福缘薄也不一定呢……”
四阿哥静默了片刻,抬眼看着八阿哥问道:“你刚刚的那些话,倒是也有些道理。”
转而他又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皇阿玛是要留着林家的姑娘给十五十六十七不成?……”这样的话,未免可惜了林家的势力啊……
八阿哥见四阿哥陷入了沉思,便只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四阿哥拱了拱手,便作辞走了。
四阿哥那里还在纠结着林家的事情呢,便也没心思去留八阿哥。他惋惜了一会儿,又叹道:也不知道老八是不是碍着郭络罗氏那个悍妇,才拿着这么一套说辞来应付自己的。只是,老八说的那些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十五十六十七跟林家姑娘的年纪更接近一些。唉——说到底,还是良嫔的出身有问题。辛者库奴婢的出身啊,也实在是太糟糕了一些……
四阿哥一会儿想着良嫔的家世,那曾经也是煊赫一时的出身;一会儿又想起太祖时的那些被杀被圈的儿子……四阿哥想着想着,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叫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不免又后悔起自己今儿个的事情做得太过鲁莽云云。
林家那里。黛玉蹙着眉斜卧在美人榻上,一双清澈的水眸中透着恼意和担忧。雪雁站在美人榻旁,被屋子里的气氛压抑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秦桑绿枝两个一进一出,急匆匆的往返于燕子坞内外。
“主子,奴婢回来了。”秦桑单膝点地,跪在黛玉身前。
水眸看向秦桑。红唇微启,流泻出的声音冷如刺骨寒泉,黛玉问道:“查得如何?”
“回主子的话,外头的那些子传言都是突然之间,好像凭空冒出来似的。虽然十三爷和十四爷确实是离开四贝勒府就直接去九爷府上不假,但是那些传言出现的时间点未免太巧了,几乎是跟着十三爷和十四爷踏进九爷府邸的时候差不多。”秦桑将打听来的消息一字不差的说给黛玉知道。
哼!
黛玉冷哼了一声。雪雁的身子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只觉着黛玉的周遭比那那数九寒天的冰霜还要来得冰冷。
“这倒真是巧了。偏在这时候把十三爷和十四爷推出来,又算准了他们定是要去九爷府上……连着那些作鬼的话都编排的好像天衣无缝似的。几乎是把大部分的皇子都给攀扯进去了……”黛玉冷笑道,“若说这里头没人捣鬼,我却是不信的。”
黛玉又问:“能找着最初放出这些传言的那起子人吗?”
秦桑刚想说“不”,便听见黛玉自嘲的笑道:“却是我想的太好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呢。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金蝉脱壳,顺道儿再浑水摸鱼,哪里能想不到要扫干净尾巴的呢?……”
“只是,”黛玉坐起身。想了想,“这人未免聪明过头了。把所有的时间算计的那么恰当。正是一个大大的败笔啊……呵呵,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子做,怕是要惹来今上的雷霆之怒了。”
雪雁拿着一双困惑的眼睛看着黛玉,小姐怎么这么笃定啊?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完全不明白啊!
秦桑倒是低头思索了一下,问道:“主子的意思是。万岁爷会出手压下这些传言?”
黛玉冷笑道:“那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攀扯到太子殿下的身上。毓庆宫里的事儿是不是太子殿下安排的,咱们暂且不论。今上是不会允许有人恶意中伤太子的名誉的。太子殿下是今上一手教导出来的,子不教父之过,太子若是品德有失。今上逃不了一个失察之过。今上最是爱惜自己名声的了,哪里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今上是一位严父,却也是一位慈父。”黛玉站起身,慢慢的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这几日我冷眼瞧着,今上原是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毓庆宫里的事情,私下里查问处置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三爷和四爷不过两只螳螂罢了,今上该是意在那只黄雀才对。只可惜,有人犹不死心,还想着要化逆境为助力。”
“看着吧,今上那里很快就有处置出来了。”
“想要转移众人集中在太子殿下身上的视线,只要把三爷和四爷推出去挡着就好了,却也费不了什么事情。”
黛玉说话的时候,绿枝嘴角含笑的快步踏进了屋里。
“主子,万岁爷叫人去三爷府上和四爷府上传口谕去了。”绿枝笑道,“万岁爷说了,要三爷和四爷在家奉旨读书,期限不定。”
雪雁一脸崇拜的看着黛玉,自家姑娘真是厉害,跟外头的神算子也差不多了吧。
秦桑又问了几次“这事儿当真”的话,被绿枝没好气的驳回去。
“这事儿是可以乱说的吗?听三爷府上的人说,去传口谕的太监一走,三爷就跳起来了,还砸了一书房的笔墨纸砚,嘴里只嚷嚷着什么、什么四爷咋地咋地……”
绿枝外头想了想,“好像是说自己全是被四爷连累了什么的……还有说什么四爷自己痴心妄想不算,还要拖着别人什么什么的……总之,都是骂四爷的话。”
“真是叫人难以想象呢,三爷平日里瞧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这发起火来也是怪吓人的。听说三爷府上的那个书房,如今就跟遭了贼一样,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呢……”
黛玉勾起嘴角,笑了。
活该!
黛玉心里美滋滋的暗啐了一声。
“小姐,你猜这事儿到底是三爷做的?还是四爷做的?”雪雁见黛玉眉眼间的神色终于转暖了,便凑过去小声问道。
“想来,该是那位四爷了。”黛玉淡淡的说道,“我曾听爹爹说起过那位四爷,素来讲究一个规矩,行事总求一个公正。若是依着爹爹的说法,这事儿那位四爷若是无辜的,反应必是要比三爷还要激烈百倍的才是。”
“如今,可有听说四爷府上有什么动静吗?怕是什么也没有吧。”黛玉冷笑道,“何苦来哉?若是安安分分的不动,也不会被罚奉旨读书了……”
九阿哥府里,何顺儿打听到关于自家主子爷和太子爷的那些不好的传言时,十三十四两个,一个牵着九阿哥的衣袖闷头道着不是,一个跳着脚指天骂地的咒着四阿哥。便是十阿哥也是怒瞪着一双圆眼,骂骂咧咧的撸起袖子就要冲到四阿哥府里去。
“这些不过是些市井传言,谁真的就信了呢?十三快别这样子了,原就不是你们的错,哪里需要你在这里道不是的。”九阿哥先是软语安慰着十三,又转头拉着十四,道:“十四弟先别急着上火,总要先查清楚再说。这事儿若真的是四哥做的,你再骂不迟啊。”
说完,九阿哥又扭头去喊十阿哥:“老十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样子是要出去干什么?”
“爷非得把老四那家伙给揍一顿不可!!”十阿哥梗着脖子嚷嚷道:“这也太欺负人了。九哥你是刨了老四家的祖坟了,还是怎么着了?他这样子不依不饶的。这事儿关着九哥你什么事儿呢?那人就作鬼传出这些诛心的话来。这哪里还有半点儿兄弟情分在了?”
“浑说什么呢你。”九阿哥放开原本拉着十三和十四,来到十阿哥跟前儿,轻斥道:“四哥的祖坟,难道跟着咱们俩的不是同一个?”
十阿哥被这话一噎,差点儿没吐出白沫儿来,心里嚎道:九哥,这个时候了,您能别再计较这些子了嘛……搞清楚重点好不好啊!!!
九阿哥瞅了十阿哥憋出来的一脸猪肝色,一边帮着十阿哥放下袖子,一边笑道:“我知你是在替我叫屈,我也领你的这份情儿。只是这事儿,倒是不用咱们着急上火的去讨说法。”
见着九阿哥气定神闲的样子,十阿哥和十三十四全都有些犯傻了。十阿哥眼巴巴的看着九阿哥,问道:“九哥,你这话啥意思啊?”不会又忍着吧……憋不憋屈啊……
九阿哥唇角一勾,睨了三人一眼,笑道:“你没听见刚刚何顺儿的话,说是太子也被攀扯进去了吗?”
十阿哥、十三还有十四傻傻的点了点头,自然是听见了。
“跟着太子一比,我算是什么呢?谁又能注意着我呢?”九阿哥将十阿哥、十三和十四拉到椅子那里摁着他们坐下,又道:“你们且稳着些。皇阿玛那里怕是很快就有旨意下来了。到时候,这些传言什么的,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真的?
三人只拿着怀疑的眼神,看着笑的好似没事人儿一样的九阿哥,心里不约而同的腹诽道:九哥,怎么瞧着这么像外头的那些神棍啊?(未完待续。。)
200、张氏的不舍
纷纷扰扰的康熙三十九年就这么过去了。
许是为了一扫三十九年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关于皇家的种种不良传闻,四十年年初的时候,康熙下旨大肆封赏诸皇子。
大阿哥这几年表现的还算不错,没再脑袋发热、牛心左性的跟着太子对着干,倒是跟着老五有商有量的,在兵部很是做了些事情。又想着这个儿子早年到底是立下了许多战功的,老康欣慰之余便大方的不计前嫌,给他晋了直郡王。
五阿哥素来稳重,在刑部历练的也一直都很不错,晋恒郡王。
九阿哥襄理内务府以来,内库的库银蹭蹭蹭的见长,康熙也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虽然端着一国之君威严的架子,面儿上淡淡的,心里却是欢喜的紧。又念着这孩子打小被自己压着,很是受了不少的委屈,但是人却是一直事父至孝,待太子以诚,没有生出半点儿的怨望来……老康感慨了一下,大笔一挥,也给九阿哥晋了郡王爵,还给了个“恭”的封号。
再下头的十阿哥和十二阿哥封了贝勒,十三十四则是封了贝子。
七阿哥和八阿哥这一回倒是没有晋爵,不过却各自得了封号。七阿哥得了个“淳”字,八阿哥则是得了一个“廉”字。
至于被勒令在家奉旨读书的三阿哥和四阿哥两个人,除夕前被老康开恩放了出来,不过这一回的晋封却是没有他们什么事儿了。
三阿哥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将四阿哥翻来覆去的诅咒了一回。这要不是两个人是同一个祖宗,三阿哥真是要连着四阿哥的祖宗十八代都要问候一遍了。
四阿哥神情阴郁的想着:上头老大老三是郡王,下头老五和老九也都得了郡王爵了,只自己在中间夹着,不过一个贝勒罢了,还是个空头贝勒。又想着老七老八虽然也没有晋封。还是贝勒,到底有了正经的封号不是,比着自己这个空头贝勒也是要高半级的。自己费尽心思却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真是没脸……
这一日,黛玉跟着贾敏回贾家看望贾母。
贾母抱着黛玉摩挲了一会儿,又嘘寒问暖了一番。便放黛玉跟着姑娘们一处说笑玩耍去了。
“凤丫头,可照顾好你这几个妹妹了。要不然,我可是不依的。”贾母玩笑着说道。
凤姐自是咯咯笑着应了,“哎哟喂,哪里还用老祖宗您特特交代的呢。”又转头跟着黛玉三春几个小姑娘笑道:“二爷今儿个不在,不如去我屋子里?我那里刚得了一些新鲜的点心花样儿,说是学了外头西洋人的点心样式。好不好吃的,图个稀罕就是了。”
等着凤姐领着几个女孩子们出去了,贾敏和张氏这才跟着贾母一起说话。三个人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又围着这一次的皇子分封议论唏嘘了一阵子。这里既然说到了皇子分封,那么自然就免不了要提到大阿哥。话说,当年大阿哥因着元春的事情被万岁爷下旨圈在自己府里读书,第一轮皇子分封的时候,三阿哥得了个郡王爵,大阿哥却只得了个贝勒衔儿,又迟迟不得晋封,为了这事儿贾家这些年来一直过得战战兢兢的。即使大房和二房分了家。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贾赦跟着张氏心里自然也是不轻松的。贾母为了这事儿。不知道抱怨了多少回王夫人不会教孩子,连着过世许久的老国公都被贾母在午夜梦回时念叨了好些遍……
张氏念了一声佛,接着说道:“阿弥陀佛,如此一来,想是万岁爷心里的气该是消了……”又道:“咱们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自打提到了大阿哥,贾母的脸上便没了笑模样。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总归是咱们家的姑娘惹出来的事情,带累了大阿哥。……所以才说,姑娘们的教养是很重要的。无论嫡庶,将来都是要出去联姻的,哪里就能马虎了?”
“在这一点上。老大媳妇,你一直做的是很好的。”老太太看着张氏点头说道。看看迎春,再看看探春,真真是看不出两人都是庶出的。再想起元春,虽是嫡女,却被王夫人给教的眼皮子忒浅了……如此一来,便是老太太也得要说张氏确实是个会教孩子的。
张氏见状忙欠了欠身,推让道:“不敢当老太太的夸奖,这些原是媳妇应该做的。”
“母亲这话说的很是。”贾敏跟着附和道,“大嫂子有什么不敢当的。瞧瞧迎春那一身的气度就知道,母亲这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假的。”
话到这里,三个人自然又绕着迎春说了许多。
迎春眼看着就要参选了。这选秀之前和选秀之后可都是好多的事情。
大福晋看中迎春的事情,黛玉不敢瞒着,一早就已经告诉给贾敏知道了。只是,贾敏一直没打发人过来告诉给贾母和张氏知道。一来,这事儿准不准的,还两说呢。别到头来大福晋只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倒是自己当了真。那,可就不好了。二来,这事儿若是准的,到底没有下明旨呢,怎么着都得要避讳着些才是,哪里好叫下人传话或是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呢?万一传了出去叫旁人知道了,可是不好的。
今儿个既然提到了大阿哥,又说起了迎春选秀的事情,贾敏心里琢磨了琢磨,便跟着贾母和张氏把大福晋的意思提了一提,不过说的隐晦些罢了。
“……这事儿准不准的,我可是实在没有把握的。大福晋虽然是跟着玉儿这么一说,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谁能知道呢。不过,大嫂子心里也要有个数就是了。”贾敏有些为难的说道,“我知道大哥跟大嫂子原想着叫迎春复选的时候撂牌子的,也知道你们私底下在给迎春相看人家,想叫她做个平头正脸的嫡妻……只是这事儿若是准的,……”
“大福晋真的这么说的?”问话的是贾母。
贾敏点了点头,“我也怕是玉儿那孩子听岔了,所以又问了那天跟着她身边伺候的两位嬷嬷,两位嬷嬷都很肯定大福晋确实是说了那些话。”
贾母想了想,叹道:“怕是,看中了老大家跟林家的关系才……”
张氏自听说了这事儿,手里的帕子就被她翻来覆去的给绞得不像样子,“这事儿真是……”
“迎春那孩子,姑奶奶也是知道的,她打一出生便记在我名下养着。我只生了瑚儿和琏二这两个小子,拿着迎春我当自己的亲生闺女一样。打小我就按着大妇嫡妻的要求教导她,也一直告诉她将来做普通人家正妻,好过与贵人们为妾等等。”张氏叹了一声,接着道,“我这话说了,老太太别介意,咱家如今也不是原来的国公府邸了。老爷凭着军功抬了旗,只是身上不过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咱们这样的家世,迎春要真的跟了大阿哥,怕是只能做格格了。这要搁在咱们这样的人家里,名分上还不如一个姨娘呢?”
贾敏心里也是一阵子的叹息。
贾母沉吟了片刻,方道:“老大家的,你是一片慈母心肠。迎春那丫头是个知恩的,会记着你的情的。”
张氏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贾母一抬手给打断了,“若是选秀结果出来,迎丫头真的被指给了大阿哥,哪怕是只能做个格格,你跟老大两个也不准给我露出这种表情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况大阿哥如今已经是郡王了,也算不得委屈了迎丫头。”
贾母眯起眼睛,缓缓的说道,声音铿锵有力。
“老大家的,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将这事儿好好的跟迎丫头说说,也叫那孩子心里有个底。咱家也没什么心思,只求着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老大家的,你只管告诉迎丫头,家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叫她去求着大阿哥帮着家里出头什么的,她只本本分分的待在大阿哥的后院儿就好。也嘱咐她小心着些,这些天潢贵胄的后院儿可是不太平的,别一个不好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张氏咬着唇应下了。
贾母又道:“元丫头也在大阿哥那里,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老大家的,你叮嘱迎丫头一声,别跟元丫头走的太近了。那是个不识数的,没得带累了迎丫头才是……”
因着迎春的事情,贾母和张氏都是精神很不好的样子。所以用过午饭,贾敏便带着黛玉作辞家去了。
回到了林家,贾敏便打发黛玉回去休息。
“玉儿也累了,且回去好生歇着吧。这天儿早晚还是冷的,仔细别冻着。下午娘亲还要出去,晚上那边说不准会留饭也不一定。晚膳你就只在自己的院子里用就好了。”
黛玉听了,自然也是娇声软语的叮嘱贾敏也注意着别受寒受累之类的。
等着黛玉回了燕子坞,往正屋走的半道儿,真遇见绿枝在那里候着。
“九爷来了。”(未完待续。。)
201、我的就是你的
“九爷来了。”绿枝给黛玉行礼问安之后,凑到黛玉耳边轻声说道。
“雪雁,我记得小库房里有套俄罗斯的娃娃,你领着人去找找。今儿个四妹妹正说起西洋娃娃呢,稀罕的不行。正好,我记着自己有一个成套的。把那套娃娃找出来,使人送给四妹妹玩去。”黛玉转身对着雪雁吩咐道,“我这儿留着秦桑绿枝,和燕嬷嬷伺候着就好了。这些人,你都领着过去吧,顺道儿也把小库房收拾收拾。”
雪雁极有眼力的应下了,领着其他的丫鬟婆子走了。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黛玉这才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可用过饭了?”
“午前就过来了,主子不在,也不好叫小厨房那里做了饭菜送过来……”绿枝为难的说道,“后来见主子一直没回来,九曲流觞亭那儿待久了也是冷得很,所以奴婢跟着金嬷嬷商量着,请了九爷去西厢那里歇息了。正屋那里的丫鬟都已经打发出去了,只奴婢跟金嬷嬷路嬷嬷三个人伺候着。”
听说九阿哥到这会儿还没用午饭,两道罥烟眉直接就蹙一块儿去了,黛玉轻斥道:“这都好早晚的了,还没用饭?小厨房做的点心呢?不知道端过去给他先垫垫的?”
说着话,黛玉已经抬脚紧走着往正屋里赶了。
“怎么没端啊……九爷说,没胃口。”绿枝吭哧了半天,回了这么一句。天知道那位爷的嘴怎么会这么刁的呢?跟着自家主子也差不多了。那些点心原不是按着九爷的口味特意备下的,那位爷只闻了一下就把点心碟子给推得老远,只说着自己不饿没胃口之类的。
瞅了一眼绿枝,见她那张清秀的小脸都皱的跟那打了十八个褶子的包子差不多了,黛玉心里一想便也明白过来了。定是那人嘴刁嫌弃那些点心来着了。小嘴一撇,黛玉心里忍不住吐槽道:可见这人是没饿着,那些点心再不好吃,垫垫饥也好啊。这时候,黛玉完全不记得她自己平日里其实也是这个样子的,那些不合胃口的吃食。她真是宁可饿着也是不吃一口的。
“正好,今儿个去外祖母那里,我瞧着二表嫂新得的西洋点心不错,便讨了些回来。等着回去之后,你再沏一壶好茶来,权且叫他先垫垫吧。”吩咐完绿枝,黛玉又转头去对秦桑说道:“你现在就过去小厨房那儿,看看有什么做起来不麻烦的吃食,叫她们赶紧着做了你带回来。就说……就说外祖母家的饭菜油大了些,我没怎么吃,现下正有些饿了便是。快去吧。”
秦桑应了一声,转了个方向往小厨房去了。
燕子坞的西厢房里,因着阳光和烧着的炭盆倒是不觉着冷,一缕若有似无的青烟自鎏金的三足熏笼里袅袅升起,散发着幽幽的暗香。
九阿哥正闭着眼睛侧着头躺在那张美人榻上,身上搭着黛玉惯用的那条波斯毛毯。他一手搁在小腹那里。另一只手则随意的垂在了地上。
这是睡着了?
黛玉蹙着眉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见那人半点儿反应也没有。呼吸悠长而平缓。
“怎的在这里睡了?”黛玉自言自语道。她在美人榻前蹲下身,细细打量了起来。那张醒着时总是带着笑的俊脸,如今安详而平和。阳光下的皮肤,无暇的近似上好的羊脂玉。妃色的薄唇泛着珠光,水润而诱人。而黛玉最喜欢的那双桃花眼,此时却被藏了起来。
仿佛被诱惑了一般。黛玉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抚上了那双闭着的眼睛。感觉到手指下有了细微的动静,黛玉倏地一下收回手,藏在身后,好像做了坏事异样。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果然,九阿哥皱了皱眉,慢慢睁开了忪惺的睡眼。
“……玉儿?你回来了。”九阿哥声音微哑的说道。
黛玉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九阿哥,见他毫无异样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许是还有些心虚的缘故,黛玉倒是反过来嗔怪道:“真是的,什么也不吃就睡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那些点心虽说粗糙了一些,你也好歹吃几口垫垫才好……”
黛玉絮絮叨叨的念着,九阿哥坐起身噙着笑,斜睨了一眼过去。
黛玉感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好像能看穿自己的心事一样,原本已经缓下羞赧之色的小脸又慢慢染上了胭脂,只是嘴里仍旧嗔道:“你好歹也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九阿哥笑了笑,说道:“不过一顿饭的事情,哪里就那么严重了……”
见着黛玉一双水眸极不满的瞪视过来,九阿哥忙又改口道:“玉儿说的是,说的很是,……”
黛玉撇了一下小嘴,嘟囔着“又敷衍我”之类的话,不过到底念着这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正经吃东西,便又去唤绿枝进来。
“这些点心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你且尝尝看。”黛玉指着从凤姐儿那里讨来的一盒子西洋点心,对着九阿哥说道,“一会儿秦桑会带些热食过来,你纵是不爱吃这些点心,多少垫着些罢了。”
说着,黛玉又去倒茶。
九阿哥看着黛玉给自己张罗这些,眉眼间的笑意真是止都止不住。他拈起一块点心,好奇道:“这东西瞧着好像是西洋那儿的东西,好像在太子二哥那里见过似的。”
黛玉一边将倒好的茶放到九阿哥的手边,一边说道:“你倒是见识的多,听着凤姐姐说,正是西洋那儿的点心样式。”又道:“你尝尝呢。”
见着黛玉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九阿哥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便将手里的点心送到嘴里,“不错,就是甜了点儿。”说着,就伸手去端茶来喝。
“嗯,我也觉着甜了点儿,不过总的来说还算不错啦。”黛玉笑眯眯的说道。
两人说话的时候,秦桑提着食盒回来了。
“已经这个时候了,离着晚膳也没两个时辰了,小厨房那里怕主子到时候又吃不下晚饭,便没敢做什么大菜之类的,只用鸡汤下一碗面。”秦桑一边回话,一边将食盒打开。
里头果然只一碗汤面。
不过,那汤面瞧着倒是怪丰盛的样子,除了是用鸡汤煮出来的,里头还搁了笋丝、木耳碎、野山菌,还有一些绿叶子菜。
“你别嫌这面太简单了,好歹吃几口吧。”黛玉怕九阿哥又犯嘴刁的毛病,忙劝道,又拿起筷子往九阿哥手里递。
见着黛玉满心满眼都是对着自己的关心,九阿哥哪里能忍下心推拒的。再者这碗汤面做得实在是不错,色香味俱全,诱得人食指大动。
这一碗汤面不过一刻,便叫九阿哥吃完了。
饭后喝茶的时候,黛玉方问道:“你如今好歹也是郡王了,难道你府里还没有你睡觉的地方了?倒是在我这里睡了,……”说着,又难掩关切的问道:“可有冻着?”
九阿哥自然笑着说没有,见黛玉只不信的看着自己,便忙又转移话题道:“爷这不是无家可归、没地方去了嘛……”
黛玉狐疑的看着九阿哥,这又是怎么了?难道说又有人对着他出什么幺蛾子了不成?可是,自己没听说啊……
九阿哥见状,只摆出一脸的可怜模样,接着道:“说起来,还不是因为晋了郡王闹得。说是我那个府要扩建,正屋堂屋什么的,规制都要改动什么什么的……”
黛玉想了想,蹙着眉又问道:“那你如今就不住自己府里了?”
“嗯,太子二哥叫我住绛云轩去。”
黛玉点了点头,又微带不满的横了九阿哥一眼。这也不算没地方去吧,至于摆出这么一副好像被抛弃的样子嘛……弄得自己还以为他又叫人给算计了呢……
“绛云轩里不能歇晌儿的吗?跑来我这儿,还等了那么久?到底为了什么事儿啊?”黛玉半真半假的抱怨道,语气里满是对着九阿哥的心疼。那个美人榻,睡起来哪里有床来的舒服呢?
“这是什么?”黛玉疑惑的自九阿哥手里接过一卷画图一样的东西,不解的问道。
九阿哥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笑道:“这是爷那个郡王府的图样。你且看看,可有什么不喜欢的,回头爷叫人改了。”
“你的府邸,做什么要我来看……”黛玉小声嘀咕着,不过这话说归说,她到底还是将那图样打开了细细看了起来。
九阿哥一边喝茶,一边顺着黛玉的视线,时不时给她讲解一下这里这里是做什么用的,那里那里又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几间正房,我叫人按着燕子坞的样子做,可好?”九阿哥问道。
黛玉粉颊一红,眼波一横,娇嗔道:“你的屋子,做什么要做的跟我的一样?”
九阿哥呵呵一笑,凑近了黛玉,笑道:“自然是因为日后你也是要住进去的,总要叫你满意才好。”
说着,九阿哥又将自己对于花园的想法还有别的一些布置都跟着黛玉说了一遍。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早早晚晚的,你总归是爷的福晋。爷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爷的府邸,自然也就是你的府邸,自然是要合了你的喜好才是。”(未完待续。。)
202、过渡啊过渡(想不出章节名了……)
九阿哥刚一回到毓庆宫,迎头就遇见了太子带着小李子和如意吉祥一块儿往外头走。
“怎么着?你这是又出去了?”太子挑着眉尖儿,笑问道。一把玉骨折扇被他拿着在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二哥这是要出去?”九阿哥笑了笑,反问道。
“是啊。皇阿玛派了人过来传话,说是有事儿要商议,叫孤去一趟东暖阁。”
九阿哥点了点头,对着太子拱了拱手,道:“那二哥慢走……”
太子上前一把拉住九阿哥,笑道:“哎,既然遇见了,你不如跟着孤一道过去?回头咱们正好一起去皇玛嬷她老人家那里蹭好吃的去……”
“不了,二哥去跟皇阿玛谈正经事儿,我去干嘛啊?”九阿哥摇着头拒绝道,心想着爷这儿还要修改画图呢,谁有空听你们掰扯啊……
见九阿哥不肯,太子又道:“你也有时间没去给宜妃娘娘请安了吧?你这见天儿的往外头跑,宜妃娘娘打发人来孤这里寻了你几回了,你都不在。要是叫宜妃娘娘知道了你是去了……呵呵,你可仔细了,别又被人给捶的满头包,然后再跑来跟着孤哭诉什么啊……”
说着,太子便拉着九阿哥一起往外头走了,也不管九阿哥在那里是又翻白眼又撇嘴的。
乾清宫的东暖阁里,康熙跟着太子等人说完正事之后,便将其他人都打发走了,独将太子留了下来,父子俩难得坐在一块儿偷个闲,喝杯茶。
茶过三巡,这对父子拿着朝政上的事儿又说了几回。
“听说今儿个。你是拉着老九一道过来的。”老康一边拿着盅盖撇了撇漂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沫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太子笑了笑,头也没抬的说道:“是啊。”
老康半天没等到下文,便抬眼瞅了太子一眼,见他竟在那里只自顾自的喝茶,笑骂道:“难道还要朕问你。今儿个怎么想起来拉着那小子一道过来的吗?”
太子放下手里的茶盏,一本正经的回道:“儿臣这不是见九弟有些时候没进宫给宜妃娘娘请安了,所以才拉着他过来的嘛……”
听了这话,康熙只是凉凉的睇过来一眼,“哼,你这话说的,可是不实在。”
太子讪讪一笑,“皇阿玛圣明。”
又道:“皇阿玛也知道,老九因着晋了郡王。工部正忙着把他原来的那个府邸按着规制扩建一下呢。儿臣怕那些匠人什么的,一不小心冲撞了九弟,便叫九弟住到儿臣那里去了。毓庆宫里原就一直给他备着院子,如此也不算费事儿。”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
呷了一口茶,太子继续道:“说起来,九弟原先对着小玉儿还算能把持着些,纵是想着念着,好歹也会有些避忌。左不过就是打发了人过去送送东西也就罢了。如今倒是好了,许是因为那次在毓庆宫发生的事儿叫他慌了。或者是因着别的什么缘故,总之九弟现在对着小玉儿是越发的没个顾忌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是见天儿的往林家跑。在林家的旁边置了所宅子,原也是为了能避人耳目。不过这法子总是有迹可循的,说穿了也不过就是掩耳盗铃罢了,有心人一查总能查到林家头上的。”
康熙敛眉阖目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也不说话。
太子皱着眉说道:“九弟这样子做,说起来也算是对小玉儿的名声有碍,林家那里难道对着九弟就真的没什么想法了?怕是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怨的。小玉儿总是林大人的掌上明珠。打小就是锦衣玉食千娇万宠的呵护长大的。虽说皇阿玛口谕是把小玉儿跟九弟栓婚的,到底这事儿还没有明旨明发呢,知道的人也不多……这要有人作鬼传些什么话出来,对九弟、对小玉儿、对林家,可都是不好的……”
康熙已经在东暖阁里慢慢踱着步子磨圈儿了。
太子说到这里也不再说话了,只看着康熙在那里磨圈儿。
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倒是没想着去勒令叫九阿哥不要咋地咋地。九阿哥如今这个样子,才是叫他们最放心不过的。美人乡英雄冢。老九是个聪明能干的,又很有兄弟缘,老十开始一直到十七都跟着老九亲厚。老九上头还有老五这么一个嫡嫡亲的哥哥在,老五如今又拢着老大。老七因着毓庆宫的事情,如今是越发的不问事儿了。老八以前看着倒是跟老四亲近一些,只是这回毓庆宫的事情闹出来之后,如今两人看起来也是远了关系了。老八娶得又是郭络罗家的女孩儿,宜妃的嫡亲侄女,老九的嫡亲表妹,这关系真论起来,老八跟着老九也不至于疏远到哪里去……
这样子的一个皇子,唯有如九阿哥如今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才是最叫人安心的。
“皇阿玛倒是不若想个法子,一来安抚安抚林家,二来也稳稳九弟的心。”太子提议道,“就算没有经过选秀,不能指婚,也可以叫人知道知道您的心意。省得有人对着小玉儿还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毓庆宫的事儿再来上一回,老九那里怕是要……”
就在康熙跟太子说话的这个时候,翊坤宫里宜妃也跟着九阿哥在那里抱怨呢。
“你这个臭小子,总算是想到要过来给本宫请安了吗?这些天你都忙什么去了?派人去寻了你几回,回来都说是没见着你的人。给你留的口信,毓庆宫的人没跟你说吗?内务府的差事就这么忙吗?小十二不也在内务府的吗?不能帮着你一些?……你这个臭小子……真真是本宫上辈子的冤家啊……”宜妃吧啦吧啦的抱怨了一通,手上还动作不停的掐啊掐啊掐。
九阿哥先是给大宫女琉月递了个眼神,见她乖觉的把伺候的宫人都遣下去之后,这才跟着宜妃讨好卖乖的讨起饶来。
“几日不见,额娘真是越发漂亮了……”
“……内务府如今确实是事情很多。别的不说了,只说今年小十五要开府的事情,这选址定宅,拨款拨人的,可不都事儿嘛。小十五一向跟着儿子亲厚,儿子总不好不盯着些……还有大哥、五哥和儿子因着进爵,宅子什么的都要按制扩建。额娘也是知道的,这次进爵,大哥大嫂和惠妃娘娘可是盼了好久的。大哥的府邸总不好不尽心不是?儿子自己的且不论了,五哥那是儿子嫡嫡亲的亲大哥,儿子哪里能轻忽的?就算不能事必躬亲,总要时时问问事事关心才好……再者,老十、十三、十四他们几个如今也都是贝勒贝子了,按制也是要添置些人手物件儿的。十三十四就不提了,老十的事情,儿子总要上心的吧。他跟着儿子打小吃住都在一块儿的,但有什么事情,也不论儿子有理没理的,总是站在儿子身后帮着儿子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他的事情儿子哪里能放手不管的?……这桩桩件件的,都要内务府拨银子,又要安排人手监督工事,还要给他们几个选些日后伺候的宫女太监……十二如今被儿子安排着去盯着工部的人呢,怕他们做事情粗糙了,要是叫人说嘴了可不好……”
九阿哥洋洋洒洒的说了好大一通,直把宜妃说得怨气渐消,眉开眼笑。
可不是吗?如今这后/宫里,还有那一个高位妃子能有宜妃现在这么风光的?这深得万岁爷的爱重,身为掌权宫妃什么的就不说了。宜妃诞下了三位皇子,除了十一夭折不提,老五和老九这两个儿子可都是养大的了。这不但养大了,两个人如今还一起封了郡王。惠宜德荣四妃中,宜妃现在可算是头一份儿了。虽说上头还有一位皇贵妃在,不过那一位的身子弱不禁风的,自从多年前小产了之后,身体更是日况愈下,总不见好的。如今的那位皇贵妃,也就是这宫里的一个摆设罢了。
宜妃眯着笑眼,一指戳在了九阿哥的额头,笑嗔道:“就你会说话。”
九阿哥笑了笑,那双遗传自宜妃的桃花眼,同样是笑得弯弯的。
“说起来,本宫找你来,原也没什么事情,不过就是跟你说说话罢了。你也知道,老五在刑部事多的很,大阿哥又是有事儿没事儿找他说话……为了这个,惠妃现在见着额娘的时候真是亲切多了。”
宜妃的心情显然是很好的样子,她舒展着身子换了个坐姿,又道:“老三也是个……不说了。总之如今是叫你皇阿玛放出来了。唉——可怜荣妃为着老三,成日里礼佛念经诚心祈愿的,就差剃度出家以表诚意了。连着五格格这些日子也是不好的样子,唉——”
叹完了荣妃,宜妃脸上的神色一变,嘴角噙着几分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可怜意味的冷笑,淡淡的说道:“倒是永和宫那位,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又在装病,除了每三日的平安脉以外,听说还叫了好几次太医,嘁!”(未完待续。。)
203、继续过渡吧……
“永和宫?那位不是一直都在称病的嘛。”九阿哥低着头兀自剥着果子,嘴里只不怎么上心的说道,“叫再多次的太医,左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儿。那位这样子不好不坏的吊着,倒是把十四给熬得,如今看着比着十二还老成了呢……”
宜妃冷笑道:“本宫只觉得那女人定是没安啥好心思的。”
见九阿哥横过来一眼,好像在说“你才知道啊”之类的,宜妃只觉得手心发痒,精致的桃花眼一瞪,眼瞅着就要发作。
九阿哥见状,忙道:“那位什么时候安过好心思啊——额娘你这话说的……不是白说嘛……”
“说到底,还是你这个臭小子不好!”宜妃没好气的捶了小儿子一下,嗔道,“你还敢躲?!你说你啊,跟着自己的额娘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快给我过来!跟你额娘我好好说说……”
九阿哥的眼神一闪,明知故问道:“说什么啊?”
宜妃怒了,一拍桌子,娇声斥道:“你再装?!”
“额娘——”九阿哥拖长了音调,无奈的唤道。
母子俩对视了半晌儿,宜妃到底是败下了阵来,语带不满的拿着帕子假哭道:“唉——儿子大了,再也不听额娘的话了……本宫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九阿哥真觉得自己如今是满脑门子的冷汗了,自家额娘这哭腔真真是一拐十八个弯,端的是抑扬顿挫的,比着外头花满楼的台柱子唱的还要好听呢……
宜妃拿着帕子在眼角那里干擦了半天,见儿子那里半点儿反应全无,更是不见人过来安慰两声,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心里竟愈发的难受了,连带着假哭也变成了真哭。
九阿哥原想着,只要自己不理自家额娘,她自己闹一会儿也就好了的。没承想,这势头看着竟是要不好的样子,九阿哥忙上前轻声哄着。“额娘说这样的话,儿子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话音未落,宜妃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圈儿,拿着帕子去赌九阿哥的嘴,轻声斥道:“浑说什么呢!”
九阿哥拉下宜妃的手,笑了笑,闻声说道:“额娘有命,儿子原不该不听的。只是,额娘想知道的事情。一来全是儿子自己猜出来的,准不准的却是不知道的;二来那些事儿若是准的,皇阿玛也未必就乐意叫后/宫里的人知道。”
“额娘心里也别老惦记着永和宫那位了。儿子只能说,那些事儿若是真的同儿子猜测的一样,皇阿玛一准儿容不下她。只是,到底四哥和十四还在看着呢……儿子琢磨着,一个病逝该是那位最好的结局了。”
“……那些事情真要大白于天下,四哥和十四怕也就跟着毁了……”
老四怎么样的。本宫才不关心呢!宜妃撇了撇嘴,心里腹诽道。
九阿哥见状。哪里能不知道自家额娘在想什么呢,遂笑了笑,又道:“四哥的话,也就算了,他素来就能端得住,真要是遇着什么事儿。依着他的性子也是能熬过去的。可是十四就不行了,他如今还是个孩子性情。额娘你是不知道,老十四跟着自己的侧福晋还能怄气呢。那一回,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跟着他那个侧福晋。就是舒舒觉罗氏,怄气怄得连自己家都不回了,只赖在我那里喝酒撒疯。后来,要不是老十听见了消息,跟着十三过来一道劝和,还不知道那小子要赖在我那里到什么时候呢……”
“呵呵……”宜妃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呢。他那个嫡福晋就干看着,也不知道管管的?”
九阿哥笑道:“那会儿完颜氏刚进门还没多久呢。额娘也是知道的,侧福晋都是先进门的。只是这嫡福晋没进门的时候,府务什么的可不就是由府里得宠的侧福晋掌着的吗?那个舒舒觉罗氏比着完颜氏早进门三年,跟着十四的感情不错。十四的性子,说起来跟着四哥也差不多,都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那种。儿子听老十的话音,完颜氏刚进府那会儿,舒舒觉罗氏很是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十四年少不知事儿的,也纵着舒舒觉罗氏。闹得完颜氏那会儿,还真不怎么敢管舒舒觉罗氏……也就这两年,十四府里才好些罢了。”
宜妃扬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心里腹诽着,可不就是永和宫那个女人教养出来的吗?瞧这嫡庶不分,宠妾灭妻的劲头……
九阿哥见自己成功的转移了宜妃的注意力,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又暗自对着十四说了声“对不住”之类的。
母子俩倒是绕着十四说起了话来。
“说真的,你那会儿总带着十三十四一块儿玩的时候,本宫这心里还真不看好你们几个。”宜妃轻啜了一口香茶,慢悠悠的感慨道。
九阿哥疑惑的看向宜妃,“额娘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瞄着精致眼妆的桃花眼一横,宜妃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屑的说道:“十三瞧着敦厚实诚,十四则是大大咧咧莽莽撞撞的。只是依着永和宫那位的心计,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小十四未必就跟他表面上看到那样,像是没什么城府似的。十三虽然也是那人养大的,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呢,想来也不会被教养的心思难以捉摸,要不然日后十四要怎么拿捏十三呢?”
宜妃也不坐了,倒是绕着花梨镶汉白玉的桌子慢慢踱起了步子。
“十四若是个包藏祸心的,你就这么没什么防备的接近那俩小的,本宫真是日夜悬心,就怕你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银子呢!”
话到这里,宜妃又没好声气了,绕到九阿哥的身旁,拿着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戳着。
“你瞧着一副精明聪慧、胸有沟壑的样子。可谁能知道,你才是那个最没心眼儿的呢?拿着谁都当是自己的亲兄弟似的。太子、老五、老十这三个也就罢了。十二的性子温厚、十五十六十七少不更事,你带着他们一块儿也行。大阿哥以前可没给过你好脸色,他被关在家里读书那几年,你逢年过节的接济他府里……好吧,这些本宫也不跟你计较了,好歹也算是那书里说的孝悌吧。可是,”
宜妃话音一转,两道柳叶眉都快要倒竖起来了,“可是,老四明里暗里的指责你不务正业,话里话外的说你失了皇子的体统……你倒好了,也不知道给本宫顶回去吗?还好声好气的叫他四哥?跟没脾气似的……真是一想到这个,本宫就一肚子的火气!!”
说着,宜妃倏地坐了下来,火大的拿着帕子给自己扇风,只是她心里的火气却是越烧越旺。
九阿哥这会儿哪敢接话啊,自家额娘这火气可是太恐怖了,嘶——
胳膊上传来的阵阵隐痛, 叫九阿哥嘴里嘶嘶的直抽冷气,肯定又给额娘掐紫了……
九阿哥不无哀怨的瞄了一眼宜妃的指甲,又想到小玉儿的手指圆圆润润、白白净净的,既没有留额娘这样子的长指甲,也没有去染那些花里胡哨的蔻丹……
想起了黛玉,九阿哥觉着自己的胳膊上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宜妃还在那里吧啦吧啦的抱怨着,九阿哥却是已经神游太虚去了。
玉儿喜欢莲花嘛,要不然爷叫人在府里挖个大大的池子,然后再种上满满的莲花?再叫人在那池子上修一个九曲流觞亭那样子的亭子或是轩榭之类,到了炎炎夏日里,也是一个好去处不是?
既然夏日里的去处有了,那春秋冬三季也得寻个去处不是?
……
“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永和宫正殿的内室里传出来。
德妃这回可是真的病了。
“额娘、额娘……”十四一边帮着德妃拍着背顺气儿,一边带着焦急之色在那里轻声唤道。
“额娘前些时候不是瞧着已经好些了吗?儿子不过几日没来,如今怎么就病成了这样了呢?太医呢?太医来过了吗?可瞧了,额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十四焦急的一叠声的问道,又转脸去斥责站在一旁守着的清风,“你是怎么伺候的?”
“咳咳咳咳……十四……咳咳咳咳……”德妃想说话,只是一开口,这咳嗽就止都止不住,她只好拍了拍十四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清风在一旁忙递过一碗药,劝道:“这药已经不烫了,主子快点儿喝吧。”又在德妃跟前儿小声说道:“是奴婢亲自熬的,没假他人之手。”
德妃闻着那药味,先是皱了皱眉,听说这是清风亲手熬煮的,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想从清风手里接过那装满了黑漆漆的汤药的小瓷碗,没承想却叫十四先行一步接过了汤药。
“额娘,还是儿子喂你吧。”十四怕德妃手上没力气,忙道。
德妃欣慰的笑允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上演着一出母慈子孝。
清风拿着托盘推到一旁,在没人看见的时候,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莫名的狠戾。(未完待续。。)
204、清风
在慎刑司监的一处小间儿里,只着了一身白色中衣的永和宫大宫女清风自昏迷中悠悠转醒。
许是因为这一回昏迷的时间久了一些,清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好像僵硬了一样。她费力的抬起头,使劲儿想借助肘部的力量坐起来。
嘶——
清风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沾着些许灰尘的额头遍布细密的汗珠子,此时,她的脑子里除了疼,便再也想不起来别的事情了。
清风疼的一口气没提起来,又颓然趴伏了回去,空荡荡的小间儿里只听得见她如老牛一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清风的背上和大腿处,纵横交错着十几个五指宽的血印子。那些血印子原本已经干涸了的,却因为她刚刚的动作迸裂了背后的伤口,如今那些血印子又叫鲜血给濡湿了。
长时间的昏迷,或许还要加上心里的恐惧,叫清风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自己如今到底身处何处。她努力转动着脖子,借着栅栏外豆大的油灯之光,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腿粗的滚木做成的木栅栏,瞧着已经陈旧,连着上头原本的颜色都已经看不出来了。只是,即便这些滚木再陈旧,也依旧是牢固得不容人撼动。
撼动?清风自嘲的笑了笑,为着自己竟能看着这些木栅栏想出这么个词而自嘲。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转而去打量自己待着的这处小间儿。这小间儿算不得脏污,不过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清风皱了皱眉,这小间儿里到处都空落落的,别说床铺了,便是草堆那样子连个叫人栖身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自己如今可不就是趴伏在光秃秃的地上吗……
这里……该不会。是哪处监牢吧?
……
清风蹙着眉,又静下心来仔细的回想了一会儿,方才想起来自己如今确实是在大内最恐怖的一处所在——慎刑司监里。
清风的一双杏眼瞬间就瞪大了,仿佛不置信自己竟落到了慎刑司的手里一样。
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清风仔仔细细的翻着这些天来自己尚能记得的那些回忆。
……御膳房送来的食物总有些叫德妃不满意的地方,自己得了德妃的命令准备往御膳房去说道说道……回来的路上听说了皇上分封诸皇子的旨意……德妃知道后很是发了一通火……然后……然后自己干什么去了呢?……好像是,准备去找魏家的人……
……
清风泄气的捶了一下地。自己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到底是怎么进到这慎刑司来的?
话说,慎刑司里的人,除了最初的那两天还来问过她事情,再后来却是极少见到人的了。
想到最初那两天发生的事情,清风忍不住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真是恨不得那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而已……可惜,背上和大腿处传来的阵阵钻心之痛再再的提醒她,那些恐怖的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些刑具……
还有那些冰冷的好似不是活人一样的眼神、语气……
这哪里是后宫的一处所在?这里,分明就是十八层地狱。修罗道场也不过如此了罢……
身上的伤处不断的渗出血水。清风的神智逐渐又迷迷糊糊了起来,很快的她便又再次昏迷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清风还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
……真希望,醒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在做噩梦罢了……
……只是做梦,就好了……
……
乾清宫里,黄敬领着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进来了。
康熙正在东暖阁里跟着内阁的几位大人在议事,所以梁九功领着黄敬和他带来的人去了西暖阁那里候着。
“主子爷那里正议着事儿呢。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好不了的。”梁九功道,又打量了一下那个被黄敬带过来的人。问道:“这是……”
黄敬对着身旁的那名宫女抬了抬下巴,说道:“还不过去,给大总管见礼?”
那名宫女听了这话,忙上前两步,对着梁九功福了一礼,这才抬起头来。说道:“见过大总管。”
“嗬——”梁九功给这宫女的模样吓了一跳,他手指巍颤颤的抬起,“这、这、这个、不是、不是永和宫的、那个、那个清风吗?”
四宫主位身边的大宫女,梁九功都是识得的,也或多或少的打过几回交道。
“你……”梁九功狐疑且惊讶的看向黄敬。腹诽道:好你个黄敬啊,竟然收买到了德妃身边儿的人……只是,这个清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黄敬啊黄敬,你可别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啊……
梁九功的眼神太过**裸的了,黄敬又不是个傻的,哪里能不懂呢。
“这是鬼七,如今是永和宫的大宫女,清风。”
哎?梁九功愣在了当场。
半晌儿之后,梁九功回魂过来了,他难掩好奇的围着如今顶着清风模样的鬼七来来回回的打着转,嘴里啧啧称奇道:“真是奇了啊,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这等怪事?明明不相干的两个人,偏偏就长得如此相像……啧啧啧……真是奇了啊……”
鬼七笑了笑却是不作声。
黄敬摇了摇头,道:“鬼七原长得并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不过是用了些药物之类的,叫她看上去像清风罢了。”
这下子,梁九功可是更惊了。他盯着鬼七看了半晌儿,想着能不能看出鬼七的真容来。
鬼七不知道这位乾清宫大总管平日里是个什么样子,见他一眼不错的盯着自己看,仿佛能看出一朵花儿来一样,鬼七也不敢动,更是不敢笑,只能低眉敛目的在心里念着清心咒。
黄敬却是不客气的,他笑着咳了两声,道:“鬼七是抽空出来的,为的是来拿药。”
“那瓶子药都用完了?”梁九功瞪着眼惊讶道,“都用完了,那位还好好儿的?”
说到这里,便是黄敬也脸色难看了,“说起来,那药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用吗?怎么就不见什么效果呢?”
一听黄敬在那里说自己给的药不好,梁九功可是不干了。他跳着脚气急败坏道:“咱家的药怎么可能不好?那可是大内秘药来着,当年多少人都……咳咳咳咳咳……”
一阵子猛咳,梁九功差点儿没把自个儿的肺叶子给咳出来,心道好险,差点儿顺嘴儿给说漏了都……
话说,梁九功拿给黄敬的药,名曰“缠绵”,取得便是叫人缠绵病榻之意,是一种大内特制的叫人病逝的药。这药的效力可是极好的,一般的人用不了一瓶也就去了。偏偏德妃是个能人,这眼见着一瓶药都用的见底了,她也只是病重卧床,离着康熙想要的结果可是还很有些差距的……
若说大内为啥会有这种这种药,那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不过,梁九功也不算真正知道这药的由来就是了。他只知道,这药一直就在万岁爷的内库里放着,像是先帝爷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的。听着自己的师傅说,连着这“缠绵”在内,还有“销/魂”、“蚀骨”等共计十种迷药,据说是从前朝的皇帝内库里留下来的……
这个说法真不真的,梁九功不知道。不过这药的效力,梁九功还是清楚的。毕竟这药,也是给人用过的……至于用在了那些人的身上,梁九功表示时间太长,咱家记性不好啊……
“真是不如直接下砒霜得了……”黄敬嘟囔了一句。
梁九功眼一斜,没好气的说道:“主子爷这不是想着叫那位自然而然的去了嘛。真要是鸠杀了,前头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怎么办呢?”
说着,梁九功转身又拿出一个小瓷瓶,“盯紧了,可别叫那位察觉到什么,要是那位把药给倒了,可是浪费了啊……”
鬼七默默的点了点头,又转脸看了一眼黄敬。
黄敬明白她这是在担心出来的时间太久,叫德妃起了疑心,便对着鬼七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万岁爷那里,我会去说明白的。”
鬼七“嗯”了一声,对着梁九功和黄敬又行了一礼,然后便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避着人离开了。
话说,东暖阁里,康熙这会儿跟着几位内阁大人议完了正事,瞅着西洋自鸣钟上显示的时间还不算晚的样子,便又跟着几位大人说起了家常。
这说着说着,康熙便引出了九阿哥的婚事。
今年年初的时候,原来的那位吏部尚书年老致仕了,林如海便顺理成章的升了上来。所以,今儿个康熙跟着内阁议事的时候,林如海也是在的。
康熙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总而言之就是,林如海的祖辈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虽说不如那几位名将来的有名,那也是极好的人物。林如海的父亲就不用说了,救驾之功啊,能有不好的?林如海自己,做了两任的江南盐政,盐税涨了三成不止,也是个好的。林如海的儿女,那就更是好的了……所以,等着林如海的女儿长大了,要栓婚给九阿哥,如今的恭郡王。
这里能在内阁混的,各个都是人精子。
康熙语气轻松的说了这么一句,这些人的心里可是曲了拐弯的想了好几遍。只是想得再多,最后大家伙心里到底是不约而同的酸了那么一下——这个林如海,得有多被万岁爷看重啊。(未完待续。。)
205、王子腾来访
东暖阁里的议事散了之后,几位内阁大人互相作了辞,便各自散去了。
“如海兄。”
林如海正预备着出宫呢,便听见身后有人在唤他,转过身一看,竟是王子腾。
“如海兄。”
“子腾兄。”
两人互相抱了抱拳,道了声礼。
“子腾兄,这是有事儿?”林如海笑得温雅,和和气气的问道。
王子腾却是一愣,他被林如海脸上的笑意给晃得有些眼晕,忙在心里念了几句清心咒,又忍不住腹诽道:这林家的人,全都是一副好皮囊。听说,已故的忠义侯就是位不可多得的浊世佳公子,可惜死得早。又想起,贾家那位嫁过去的姑奶奶据说也是个美人,如此想来他家的姑娘也定是个标致的……
林如海见王子腾啥也不说,只盯着自己发呆,眉头不禁挑了一下。
王子腾这到底是有事儿呢?还是有事儿呢?
想着自己站的地方到底还在乾清宫的范围呢,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呀……林如海握拳放在唇边,状似无意的轻咳了两声。
王子腾被惊得回过了神,想着自己刚刚失态了,便忙道了一声不是,又道:“自打二十五年如海兄去了江南,咱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把酒言欢了。要是如海兄有时间的话,不妨到舍下小酌两杯如何……”
王子腾打量了一下林如海的神色,接着说道:“不瞒如海兄,我这里正有一桩事情,想要请教如海兄……”
要说今儿个在东暖阁里议事的诸位内阁大人中,有谁最羡慕林如海的,那真是莫过于王子腾王大人了。
王家祖上也是随着太祖皇帝打进关里的。王子腾连着他的父亲身上也是有战功的,虽说不如林如海的父亲那样因着救驾之功封了侯,到底父子两代人也是深得康熙重用和信任的。如若不然,之前康熙爷也不会点了王子腾做京营节度使,管着京畿的兵马防卫这一块儿了。
如果王家能够照着这个势头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走发展下去……王子腾不免想着,若是那样的话。王家定能在自己手里发扬光大,而自己身上的圣眷也未必就比着林如海差了。
可惜,这大好的局面因着一个贾元春,而毁了……
王子腾明升暗降的被调进了内阁,却是个处境尴尬的,因为康熙根本就不给他什么正经的事情做,每日里也就是在内阁分分奏折罢了。便是今儿个这样子的议事,康熙也是从不问他的意见的……
王子腾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康熙厌弃了,心里盘算着总要想个法子叫万岁爷知道自己已经知错了不是。能不能再得重用。王子腾一时倒是不敢太多奢望,只想着万岁爷别再只当他是个透明人儿就行了。
不过,王子腾并不敢贸贸然的行事,生怕一个不好,又戳了皇帝的哪根龙筋,惹得康熙不快。那,自己可就真的要翻身无望了啊……
林家在林如海回京之后的强势崛起,早已入了王子腾的眼里。
林家是贾家的姻亲。自家也是贾家的姻亲。由贾家的人出面,自己总能跟林如海拉上关系的。更有甚者。王子腾甚至兴起过替自己的儿子王仁求娶林家贵女的心思……
可是,这几年自己冷眼旁观下来,林家亲近的,是贾家的大房,却不是二房。而贾家大房对着自己这一家子,因着王夫人那个越活越回去的。早已是心存芥蒂了。虽然凤姐儿嫁过去了,但是这桩亲事到底是被人设计来的,贾家大房非但没有跟着自家亲近,反倒是更疏远了,说是“避如蛇蝎”都不为过。
都是贾王氏那个祸害给闹得!!!
一想起王夫人。便是王子腾也要在肚子里狠狠骂上两句的。这该不是上辈子的仇人托生来的吧?怎么竟是祸害娘家人呢?……
王子腾还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妹妹早年对着林家做出的那些胆大包天的事情,要不然,怕是生吃了这两个已经出嫁了的姑奶奶的心都有了。
不过,今儿个康熙在东暖阁里的一番话,看似随意,不过也算是彻底叫王子腾对于求娶林家贵女的事情死了心。
当然啦,在场的诸位大人中打着跟王子腾一样主意的人并不在少数就是了。只是,皇帝都已经金口玉言的发话了,谁还敢不要命的跟着皇家抢人呢?真要是又那胆大妄为的,得罪的可不止是康熙一个人了。没听说林家的贵女是要配给恭郡王的吗?恭郡王什么人啊?那位可是铁杆儿的太子党的啊,未来皇帝的心腹兄弟了。抢了恭郡王的人,岂不就是连着未来的皇帝也给得罪了?谁傻啊……
黛玉这一日正在贾敏的正房里帮着看账本子。
“京都的米面价格还有蔬菜什么的,比着江南可是贵了不少。”黛玉边看账本,便跟着贾敏说道。
“天子脚下,原也就是如此。”贾敏啜了一口红枣桂圆汤,应道。
“可是京都的蔬菜瓜果什么的,却比着江南那里的花样少了许多。便是咱们使人在庄子里栽种,也成不了多少……”黛玉不无怨念的说道,好想念江南那里的新鲜瓜果蔬菜啊……“鱼虾什么的,也没江南那里的新鲜……”
怨念啊怨念……
黛玉想着自打自己这一家子进了京都之后,自己吃到的那些鱼虾总没江南时的那些可口,不免就发酵出许许多多的怨念。
贾敏见着小女儿苦着一张小脸,心里原本还存着那点子恼意登时便没了踪影,只留下满满的心疼。她伸手将黛玉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摩挲了一阵子,安慰道:“玉儿瘦了呢,听小厨房的人说,你最近吃得少,这样子怎么行,身子会受不住的。”
“除了白菜萝卜,就是猪肉……”黛玉小声的抱怨道。
“庄子上不是送来了几尾鱼?”
“全都是腌过的……”
“……不拘什么,玉儿好歹得吃一些……”
贾敏这方正在劝着黛玉多多吃饭的时候,林泰家的,也就是原来的竹染进来回话,道:“老爷回来了,带着同僚一道,去了外书房。老爷说,午饭就不回正房用了。又说,请太太给安排一个上好的席面,老爷带着同来的大人在外书房用了。”
“可知道来的人是哪位大人?”贾敏问道,与林如海常来常往的一些同僚好友,贾敏还是知道这些人的饮食避忌的。
林泰家的顿了一下,轻声回道:“是内阁的王大人。”
贾敏一怔,继而脸黑黑的追问道:“王大人?王子腾?”
林泰家的道了一声“是”。
贾敏想起同样出自王家的王夫人,心里大恨,手上不自觉的便带上了几分力道,惹得黛玉一声痛呼。
贾敏这才记起,自己还握着黛玉的手呢,忙拉过来细细查看了一回,白玉一样的小手上,渐渐浮起一圈儿红痕。
贾敏心疼的拢着黛玉哄道:“全是娘亲的不是,全是娘亲的不是……娘亲怎么就一时忘记了……把玉儿弄疼了吧?”又唤云妙去拿九转化瘀膏来,“玉儿乖乖,娘亲给玉儿上药啊……”
见贾敏急得眼圈儿泛红,瞧着竟比自己还疼似的,黛玉强忍着手上传来的钝痛,对着贾敏笑道:“娘亲别急,女儿也没那么疼的。刚刚不过是叫娘亲给吓着了罢了。”
见云妙真的拿来了九转化瘀膏,黛玉忙道:“这药活血化瘀什么的,是极好的。女儿手上不过红了一下,哪里需要用到这么好的药了。娘亲还不如给哥哥留着用呢?听说云德书院那里的先生,是会打板子的。哥哥要是有书背不出来……可不就是需要用到这等好药了?”末了,黛玉不忘拿着林翰出来揶揄了一下。
“顽皮,拿着你哥哥作筏子呢。”贾敏破涕而笑,戳着黛玉的额头笑骂道,“亏得你哥哥宠着你跟什么似的,怕是你要天上的月亮也会想法子弄给你呢……”
黛玉的一番似真似假的玩笑话,总算是叫贾敏的情绪在笑骂间稳下来了,贾敏又恢复了素日里大家太太的模样。见林泰家的还在等着自己的吩咐,贾敏想了一想,又问道:“老爷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林泰家的回道:“老爷也没什么特别的吩咐,大管家说,那位王大人看着似是有事儿要跟着咱们老爷商议的样子……”
贾敏心里冷叱道:王家的人跟着自家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想归想,贾敏还是吩咐厨房给外书房上了一桌很好的席面。回过头,贾敏又留黛玉下来跟着自己一道用饭。
黛玉自然是乖乖的点头应了。
母女俩吃过饭,也没要茶,只叫人上了红枣桂圆汤。
黛玉啜了一口甜汤,方问道:“娘亲这几日心情不好,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女儿虽说不能为着娘亲分忧,却也可以听娘亲说说,排解排解。”
以前,黛玉跟着贾敏管家也只是上午的时间罢了。过午之后,贾敏都是打发黛玉回燕子坞休息什么的。这几日却是不知道是了什么,贾敏总是在理完家事之后将黛玉留下来,或是说说话,或是看账本,总之是要等到晚饭之后方才放她回燕子坞的。(未完待续。。)
206、所谓祸水
就在前些日子,黛玉身边的金嬷嬷和绿枝,被贾敏找了个由头给狠狠的发作了一顿。便是燕嬷嬷和路嬷嬷,还有秦桑也跟着一道吃了挂落。虽说,因着这几个人的来历,贾敏不好做出什么太过严厉的处罚或是辞退什么什么的,但是一番口头上的训诫还是能够的。又恐堕了黛玉在府里下人跟前儿的威信颜面,这一切都只是贾敏将人叫到自己跟前儿私底下解决的。
贾敏找来的那些由头在黛玉看来,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追根究底是为的什么,黛玉也不是个傻的,心里哪有不明白的。
唉——
黛玉心思玲珑,虽然素日里看着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但是对于她自己看重的人或事,则是难免会多思多虑多烦忧。如此想多了,忧多了,心思便也就重了,以致于黛玉这些日子以来,茶饭不香,夜难安寐,人也跟着消瘦了几分。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贾敏能不知道吗?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她纵是心里再恼,也只是对着九阿哥和在黛玉身边伺候着的几个教养嬷嬷、丫鬟之类的。
“云妙,打发人去前头问问,老爷那里还有什么需要没有。”贾敏对着云妙吩咐道,又打发云初带着雪雁到西厢去找花样子配线之类的。
“我的玉儿是个聪明的,”贾敏拉着黛玉的手,轻拍了拍,温言细语的说道,“娘亲也不瞒你,娘亲这是在气九阿哥。”
果然如此,黛玉心里叹了一口气,眼中郁色渐重。
贾敏见状,真真是想把拐了自家乖乖女儿的九阿哥给吊起来抽一顿。这才到哪儿啊?心就已经开始偏过去了!定是被那个不着调的九阿哥给带累坏了的……
“娘亲也是过来人。也曾经年少过,情窦初开、患得患失什么的,也是有过的。所以,娘亲对于九阿哥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虑和担忧,也是能理解的。尤其是你在毓庆宫里遇着的那些算计,别说九阿哥了。便是你娘亲我和你爹爹,还有你哥哥,那也是心急的很的。只是,这理解归理解,他这么着肆无忌惮的见天儿的跑来府里,这也……唉——这也就罢了,到底他还知道要避人耳目,借着隔壁的宅子过来。只是,那个金嬷嬷。还有那个绿枝,她们难道是不知道规矩的?你们到底还没有成亲呢……好吧,咱们退一步,也别说成亲不成亲的话了。便是你跟着九阿哥已经订了亲的,哪怕是第二天就要拜堂了的,她们两个也不能就这么把人给直接带进你屋里的西厢房里去的。她们可有替我儿想过一星半点儿?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叫人知道了,你可要怎么处?怕是你想剃了头发做姑子都是不能够的!”
“呵……”贾敏一声冷笑,接着道:“到底是……派来的。行事规矩什么的,遇着了那位阿哥爷。便全都变了。做什么都依着那位的心思来,哪里有为我儿着想过?哼!没想到我林家养了她们这么些年,竟是养出了几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了。虽说,我原也没指望她们对着林家、对着你忠心耿耿什么的。只是这事儿,她们做的未免也太……”
太不拿我林家当一回事儿了吧……贾敏气咻咻的拍着桌子怒道。
黛玉的一张小脸血色全无,眸子里慢慢洇出了盈盈的水色。贾敏说的这些。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原本,对于金嬷嬷和绿枝两个擅自将九阿哥带进燕子坞的西厢房里,黛玉也是很有些意见的,那里到底也算是自己的闺房呢。她纵是再心仪那人,也还是知道个规矩礼法的。往日里。也都是在九曲流觞亭那里或是桃花林边的石桌那里见面,再没有将人带到自己的闺房里……
只是一来,金嬷嬷和绿枝俱道那天天儿冷,冻着了九爷不好;二来这两人也是再三的保证了,那事儿燕子坞里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所以她才存了几分侥幸的心思,把事情勉强揭了过去。
可是如今,贾敏知道了,也就是说,除了贾敏之外,定是还有旁人知道的,然后告诉给贾敏……
“娘亲,是怎么知道……”黛玉抬起头红着眼圈儿怯生生的问道。
贾敏没好气的戳了一下黛玉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放心吧。人,娘亲已经处理掉了。”
啊?!黛玉掩住口中惊呼,愕然的看向贾敏。
贾敏叹了一声,继续道:“玉儿这两天,没见着白薇吧。”
这话,贾敏并不是用疑问的口气说的。
黛玉蹙着眉,细细想了想,半天才道:“娘亲的意思,那天的事情,是白薇告诉您的?”
贾敏冷笑道:“白薇那丫头是个有心计的,素日里倒是真没看出来。呵,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儿了,这会咬人的狗啊可是不叫的。玉儿也记着这话,那些面色忠厚老实的,未必就是什么好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黛玉问道,瞧着自家娘亲的神色就知道,事情定不仅仅是白薇向贾敏告密那么简单的。
话说白薇这个丫头,也确确实实是个极有心机城府的人了。
白薇本是林家的家生子,只是家里的老子娘在她进府当差不久,便都相继过世了。府里当差的老人瞧着她可怜,便都照顾着她。白薇呢,在一番计较之后,便投了李嬷嬷。为啥呢?因为林家从来没有抬举丫鬟的先例。纵是使计爬上了老爷或是少爷的床,依着如今贾敏这位当家太太的手段,怕是要吃一顿板子,然后再发卖给人牙子的。更有甚者,一碗药下去直接把人解决了了事。如此一来,倒是不如跟在黛玉身边伺候。等着日后黛玉出嫁了,她也能当做陪嫁丫鬟跟过去。等着那个时候……林家可是再也管不着她的了。
白薇会有这样子的算计,说起来也是因为她的模样还不错的缘故。
实际上,在白字辈的四个丫鬟中,白薇的模样确实也算是拔尖儿的了。她跟在黛玉的身边,虽然只是个二等丫鬟,却也是经过嬷嬷们的调教的,规矩礼仪比着外头的小家碧玉那是强出一座山的。她又刻意模仿着黛玉的言谈举止,不知情的人乍一见到她,绝对会认为她也是一位大家子小姐。
“……那个白薇,瞧见了九阿哥的模样,便起了心思……她也是个能稳得住的,怕是盘算了几天想好了说辞,这才跑到我跟前儿来期期艾艾的哭诉了一番,话里话外的说着自己一心为着我儿的名声着想什么的。”贾敏冷冷的嗤笑了一声,“若只是这样子,倒也罢了。后来,竟然敢拿着这事儿来要挟我,指着我能同意叫她做你的陪嫁丫鬟呢。发梦呢吧!真真是个下贱坯子!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儿就在那里发春,说什么可以在下次九阿哥过来的时候,帮着你伺候九阿哥……”后头还有好些话,贾敏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更担心说出来平白污了自家宝贝闺女的耳朵。
白薇那个死丫头真真是叫九阿哥给迷得魔怔了,什么不知羞耻的话都敢往外说了。
不过,九阿哥那样子的样貌,也真是妖孽了。贾敏在心里默默吐槽道,一个男子,竟然长得如此雌雄莫辩的。尤其那双遗传自宜妃的桃花眼,真真是能摄魂夺魄,叫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的。
贾敏撇了撇嘴腹诽着,这所谓的祸水,说的也就是九阿哥那样子的了吧。嗯,比着褒姒妲己也是不差什么的了……
听完了贾敏的话,黛玉心里也是恼恨得不行。
“那后来呢?”忍着气,黛玉追问道。
“后来?什么后来?”贾敏挑着眉尖儿说道,“那样子的玩意儿,娘亲还能留着她?自然是一碗药叫她去了了事。”
黛玉咬了咬唇,两道罥烟眉越蹙越紧。
贾敏见状,知道自家女儿这是头一回遇着这种事儿,过不了心里的坎儿,便放软了声音,跟着黛玉细细的说着这里头的缘故。
“我的儿,你也别觉着那个白薇罪不至死。她生出了那样的心思,哪里是能够善罢甘休的?你别怪娘亲心狠手辣,娘亲不能也不敢去赌那个万一。”
“发卖了她,或是打发她嫁人,再或者将她打发到远远的庄子上去?呵呵,只要她活着,就不能保证她不把事情说出去。更有甚者,她怀恨在心,将这事儿添油加醋的往外头一说……真不真的,别人可不论,这种事情最是外头那些浑人爱听爱说的了。……到那个时候,我儿的名字被那些人在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你可能够想到你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黛玉被贾敏的一番话带引着想象了一番,实在是一阵子的后怕。她扑进贾敏怀里,哽哽咽咽的狠哭了一场。
贾敏自是怜爱又疼惜的宽慰了黛玉一番,黛玉慢慢的便也就将白薇的事情给搁下了。
等着回到燕子坞以后,黛玉到底又狠哭了一场不提。(未完待续。。)
207、心安
九阿哥连着好几日到燕子坞里扑了个空,心情便有些不好。
金嬷嬷和燕嬷嬷也不见人影,倒是极少见到的路嬷嬷露了面,并且告诉了九阿哥,黛玉这些日子一直待在主院,只晚间才会回来的事情。
“燕嬷嬷和金嬷嬷,还有秦桑绿枝几个人,前些日子叫太太给狠狠的发作了一顿,说是伺候格格不上心之类的。”路嬷嬷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的对着九阿哥说道,“九爷管着内务府,如今又晋了郡王,想来身上的事情也多着呢。再者,要是叫宜妃娘娘知道您这么老是往格格这里跑,不好的……”
一番话说完,九阿哥脸上的颜色就更难看了。
贾敏特意拘着黛玉在身边,不叫她回燕子坞,九阿哥心里哪里会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只是,他虽能明白就里,到底也放不下自己心底因着旁人针对黛玉的那些算计而产生烦闷苦恼,以及日益严重的焦躁。总要时时刻刻能见着黛玉,他的心里方能好过一点点。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拿着修整宅子,设计院子等等做由头,天天往燕子坞跑。
“九爷还是先回去吧,如今这早晚的还是凉的,这九曲流觞亭里到底也是四面露风的……九爷在这里久坐,身子也是吃不住的。万一受了寒,别说娘娘心疼了,便是格格,怕是又要私底下抹眼泪了的……”路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着九阿哥回去,她可没有金嬷嬷那么胆大妄为,敢把这位爷往正屋那里带。金嬷嬷会被贾敏发作,在路嬷嬷心里那也纯属是金嬷嬷自找的。这事儿便是搁到宜妃娘娘跟前儿,金嬷嬷也落不着好的。
路嬷嬷好一番劝慰,方把九阿哥给劝回去。
毓庆宫里。太子正在墨云轩里拿着一本《战国策》慢慢的翻看着。听如意说九阿哥一脸阴沉的从外头回来了,太子先是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好不幸灾乐祸的笑道:“哟呵,这几天倒是回来的都挺早的……”
“啪”的一声,太子把手里的书本一阖,拿起折扇敲了敲手心。笑道:“走,跟孤一道看看老九去。呵呵……”
绛云轩里,九阿哥站在廊檐下对着天空发着呆。
这天气可真是糟糕!
太阳瞧着晃眼,云朵看着傻白,连这整片的天空都蓝的那么讨人厌烦……
“怪道老远的,孤就见着这绛云轩的上空有一大朵的乌云堆着呢。”
一句笑谑自身旁传来,桃花眼淡淡的一睨,九阿哥又继续对着叫他心烦意乱的天空发呆去了。
太子见了也不恼,只挥了挥手。叫跟着自己的小李子和如意先下去候着。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太子踱步到九阿哥身边,难掩好奇的问道,“这几日你回来的可是早……”
话还没有说完,太子便哑了声,只因原本已经瞧着郁结的九阿哥直接就黑了一张俊脸。
桃花眼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给太子,九阿哥气哼哼的撇过头。
太子见状却是更乐了。哟!难得啊……这小子自打那年落水救上来之后,性情什么的,都温和了很多。素日里也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胸有成竹一样。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太子心里盘算着自己可是已经很久没再见过九阿哥露出这种阴沉沉的表情了。可见。林家那里是真的对着老九生了几分不满。
对于九阿哥的行踪,太子还是知道的,九阿哥自己也不瞒着他就是了。
这连着几天去了林家之后,都是这样一副哀怨的不得了的表情回来,太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在林家那里,叫人给甩了脸子了。而那个能给九阿哥脸色看的。也不作第二个人想,定是林家的那位当家太太了。
太子为啥直接略过林家的大家长林如海,而直接想到贾敏身上呢?因为在太子的认知里,林如海那就是一只老狐狸。他要是想整老九,定是要挖个不大不小的坑。才笑着指给老九去跳才对。等着老九跳下去了,老九还会当林如海是好人,怕是还要笑着跟林如海那只老狐狸说谢谢呢……
太子用胳膊肘捅了捅九阿哥,笑着问道:“在林家吃挂落了?”
说这话,太子心里却是对着贾敏生出了几份钦佩的心思。这满朝大臣的内眷里,也就那位林太太敢对着如今已经进位恭郡王的老九甩脸子了。倒是个真心爱孩子的,太子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见九阿哥不但脸黑了,连着眼神都阴鸷了起来,太子忙笑着宽慰了几句。同时,也叫太子对着九阿哥在林家的遭遇愈发的好奇了起来。
许是九阿哥自己也想找个人一吐为快,总之太子在一番好说歹说之后,总算是知道了九阿哥心情抑郁的前因后果了。
“啪”的一声,玉骨折扇直接敲到了九阿哥的脑门子上。
太子瞪着一双眼睛,指着九阿哥的鼻子,骂道:“该!这要是孤是林太太,甩你脸子那都是轻的了。按着孤的性子,非叫人把你吊起来狠狠的抽一顿不可!!!”
真的亏了孤叫皇阿玛想辙把你这臭小子跟着小玉儿的名分口头上先定下来,要不然这事儿要是闹给不相干的人知道了,林如海那只老狐狸和林翰那个鬼灵精的小狐狸非把老九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此时,太子觉得自己手痒脚痒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痒,只想把九阿哥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好好胖揍一顿方才好呢。
见九阿哥垂头搭脑浑身没半点儿精神气儿的样子,太子却又不忍心继续骂下去了,只是到底要把事情的严重性给这臭小子说清楚才行啊。
“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原先,你也不是这么个黏黏糊糊婆婆妈妈的性子。皇阿玛那里的心思从来就没有变过,小玉儿早晚是你的人。这古人说的好,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太子清了清嗓子,放软了声音在那里说道,“你跟小玉儿的事儿,林家那里也是默认了的。只是,到底小玉儿还没有参加选秀呢,这事儿不好明旨明发的。你真要是为着小玉儿好,就收收你的性子,给孤忍耐着些……”
“你说你好歹也是个爷们儿,这么着儿女情长的,叫人瞧见了像个什么?”纵是太子跟老康都乐于见到九阿哥沉溺于美人乡里,可这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滴。
“内务府如今的事情一大堆,你可是都忙完了?你如今也不是原先那个没差事的光头阿哥了,既然皇阿玛说了要你襄理内务府,你总要把内务府的那摊子正经事儿给孤做好吧……”
“……还有啊,这一回十五开府,还有其他兄弟们进爵扩府的,内务府可是大大的支出去一笔。你与其为着小玉儿在这里患得患失的闹得不像样子,倒不如好好的给孤把这些支出去的银子再赚回来是正经的呢。”
“知道了……”这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太子气得两眼一瞪,将手里的玉骨折扇紧握了几下,然后又做了几下深呼吸,到底是把心底里将九阿哥狠抽一顿的欲/望给压了下去。
太子撇了撇嘴,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坐到了九阿哥身边,说道:“行了行了,你这样子是做给谁看呢?快点收起来吧。”
又道:“孤知道你近些日子为什么总是这么抓心挠肺的。还不就是为着那几个眼大心空的,竟将盘算打到了小玉儿的头上嘛。”
“我倒不是气他们生出要纳玉儿进府的心思,”这会儿,九阿哥总算是说话了,只是脸色依旧很不好的样子,“只是他们不该用那等下作的伎俩。他们哪里是想要玉儿啊,分明是要毁了玉儿才甘心呢!”
说着,桃花眼中阴鸷之色更甚,九阿哥一脸阴测测的冷笑道:“素日里爷倒是真没看出来,那几位倒是真真有几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果决……”
太子因着这话,脸色也是微微沉了下来,不过转瞬即逝。他一巴掌拍在了九阿哥的后脑勺上,笑骂道:“能耐了啊,敢在孤跟前儿称自己是‘爷’了?”
见九阿哥一脸不爽的看过来,太子笑了笑,也没再继续逗他,只是说道:“好了,孤也不瞒着你了。皇阿玛今儿个在内阁议事的时候,已经把话放出去了。”
说着,太子倒是卖起了关子。
九阿哥一时却是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的,他那双总带着十分风情的桃花眼猛地亮了起来,眼中有着不置信,更多的却是狂喜……
“二哥的意思是……”九阿哥一把攥住太子的手腕,急声问道。
太子早就跟着九阿哥打小就闹惯了的,见着九阿哥失态,他也不恼,反倒是乐呵呵的逗弄了起来,“说起来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帮着皇阿玛看折子看多了,这肩膀可真是酸疼的紧啊……”
说话间,白玉似的修长手指出现在了太子肩上,九阿哥很狗腿的一边帮着太子捏肩一边不忘问着“力道如何”之类的。
太子忍着笑意,装模作样的提点了几句这儿该怎么怎么样、那儿有该如何如何之类的。
一番逗弄之后,太子才在九阿哥万分期待的眼神中,说出了他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皇阿玛已经跟着内阁的几位大人说了,林家格格日后是要栓婚给恭郡王的。”(未完待续。。)
208、薛家母女论选秀
太子忍着笑意,装模作样的提点了几句这儿该怎么怎么样、那儿有该如何如何之类的。
一番玩笑一样的捉弄之后,太子方才在九阿哥万分期待的眼神中,千呼万唤的说出了九阿哥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皇阿玛已经跟着内阁的几位大人说了,林家格格日后是要栓婚给恭郡王的。”
“当真?!”九阿哥傻傻的笑着,搓着手在屋子里转圈子,又扑到太子跟前儿再三确认,“二哥不骗我?皇阿玛当真是这么说的?……”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的!!!”太子头一次见到九阿哥笑得这么傻,心里差点儿没笑抽过去。又想着,得亏了老九这小子有一副好皮囊了,要不然这傻兮兮的样子,还真叫人没法看下去了。
高兴了一阵,九阿哥素日里的聪明劲儿便全都回来了,连着冷静自持一道。他心里琢磨着康熙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突然在内阁议事的时候说起自己跟玉儿的事情。看了看一旁悠悠哉哉喝着茶的太子,九阿哥瞬间也就明白了。
“弟弟在这里谢谢二哥了。”说着,九阿哥真心实意的给太子行了一个大礼,倒是把正在喝茶的太子给唬了一跳。
“这又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给孤行这么个大礼。”太子忙道,又伸手去扶九阿哥起来。
“若没有二哥帮着弟弟想着,皇阿玛那里未必会……”
“哎——”太子忙打断了九阿哥的话,他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笑道:“咱们兄弟哪儿跟哪儿呢?你既然叫孤一声‘二哥’,孤总不能白担了这名儿不是。”
“孤冷眼旁观了这么些年,在孤的这些兄弟里头,也就属你老九。是最宽厚大度的了。无论其他兄弟怎么拿你做筏子,你也都是一笑而过,再没跟那起子人真真计较过。大哥被圈那几年,你明里暗里的接济着那一家子的老小,你当孤不知道吗?便是皇阿玛,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太子拉着九阿哥坐下来。继续道:“老四最是爱把那些规矩体统挂在嘴边儿上的了,你从小到大都叫他给逮着训了多少回?难得的是,即使如此,也没见你私下里对着他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这些皇阿玛和孤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咱们什么也没说,心里可是都一笔一笔给你记好了的……要不然,这一回给你晋郡王,皇阿玛也不会给了一个‘恭’字做了你的封号……”
太子跟着九阿哥又说了一会儿话,无非就是在说九阿哥早些年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如今皇阿玛有意补偿什么的之类的。
“如今倒是有两桩事情且需要你去做。”太子正色道。“一桩便是,你需去取得林家的谅解。”
九阿哥点了点头,道了声“自然”。他也知道自己前一段时间,是真真跟着了魔似的。如今想来,自己的那些所行所为也确实是极不妥当的。九阿哥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怎么就忘记了这世间的规矩呢?竟当自己还在紫微宫的时候一样了,行事处世都不羁了起来……实在是该打!
“这一回,你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从林家的大门进去了。不必走偏门,更犯不着去翻墙头了。”太子呵呵笑了两声。不忘调侃道,“反正皇阿玛那里金口玉言已经说明了你跟林家的亲事,勉强也算是口谕了吧。你便是上门去,也不会叫人拿出来说嘴什么的了。”
说着,太子凑近九阿哥又道:“嗯,林家那里也没人会再给你甩脸子看了……”
“二哥——”九阿哥的一张俊脸被太子给臊的通红。桃花眼里都泛起水光了。
太子忙轻咳两声,收敛了脸上不厚道的笑意,只是肚子那里仍旧是笑得抽抽的疼。
“不说了,不说了……”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又问:“那二哥说的第二桩事儿呢?”
“这第二桩事儿嘛。”太子这时候脸上也没了适才的玩笑之色,极是正经的对着九阿哥说道:“小玉儿身边的那个金嬷嬷,是当年宜妃娘娘派过去的。这一回出了这样子的事情,林家人心里定是极不满的,只是碍着宜妃娘娘的情面,不好明着处理罢了。”
“这事儿,得你出面料理了。不拘你用什么法子,总的叫林家人消气儿了才行。至于那个金嬷嬷,跟在小玉儿身边那么久了,还闹不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可见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这样子的人留在小玉儿身边,日后……怕不为喜反为祸也说不定呢……”说着,太子看向了九阿哥。
“二哥说的极是。弟弟原想着,等着日后玉儿过了门,便把她身边那四位教养嬷嬷都荣养起来。如今,也不必等着玉儿过门了,弟弟先去跟额娘说一声儿,然后便把人直接送到我在京郊的一处小庄子上去养着就是了。”九阿哥慢慢说道,“她到底也教养了玉儿那么些念,总不好将人打杀了了事。”
太子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仔细别叫她乱说话……”
“弟弟省得。”九阿哥笑道,微微眯起的桃花眼里是一片冰冷。
之后,因着安心而重新变得从容淡定的九阿哥,开始了给自己收拾烂摊子的一段辛苦日子。
不过好在,无论是宫里的宜妃,还是林家的贾敏,总算是将九阿哥的这笔昏头蠢事儿给揭过去了。
各位阿哥郡王贝勒贝子的府邸,该建的建该扩的扩,工部在内务府的督促之下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在这一年的选秀开始之前完工了。
内务府的人忙完了这一茬事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各地来参选的秀女马车纷纷进京了。原本就极是繁华的京都,如今更是车水马龙,人潮涌动。京城里的各家客栈酒楼、胭脂铺子、成衣铺子、首饰铺子……真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宫里的妃嫔、诸位宗室的福晋、官宦权贵人家的当家太太……一个个的全都张大了眼睛,把这一届的秀女翻来覆去的研究了个透,为的便是给家里适龄的哥儿娶一门好妻室。
“唉——又到了选秀的年份了,听说这一回选秀是要给十五阿哥选嫡福晋的。”薛王氏坐在炕上,跟着薛宝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薛宝钗正在看家里的账本,听见这话,她头也没抬,只是在那里端庄的笑道:“妈妈只知道要给那位十五爷选嫡福晋,岂不知恭郡王至今还未娶嫡福晋呢。”
“我儿说的,是九阿哥?”薛王氏顿时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她凑近薛宝钗压低了声音说道:“早年咱们还在金陵的时候,不是听说那位,是个断袖?还是跟着……”说着说着,薛王氏自觉不好便噤了声。
薛宝钗笑了,带着几分不屑的说道:“是不是断袖有什么打紧的?外头的人不是都在传,说那位是未来皇帝的肱骨之臣,将来跑不了一个亲王爵的吗?这样子的人,谁家还会在乎他是不是个断袖呢?”
提笔在账本上写下几个字,薛宝钗又道:“人家嫁个女孩儿过去,图的左不过是人恭郡王如今在万岁爷和太子爷跟前儿得脸罢了。谁还能真看上那样一个人呢?”
薛王氏想了想,笑道:“还是我儿有见识。”
薛宝钗矜持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薛王氏又道:“如此说来,那些真心疼自家女孩儿的人家,怕是会选十五爷了……”
薛宝钗勾着唇角,笑道:“瞧妈妈说的,难不成皇家还能由着秀女们挑三拣四的?一切还不是看宫里贵人们的意思。十五爷嘛,出身低了一些,却是可惜了。”
“说的也是啊……”薛王氏跟着惋惜的叹道。
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儿,在那里埋着头仔细算账的女儿,薛王氏叹了又叹,“都是妈妈拖累了你啊。要是妈妈当年能像你们姨妈一样嫁进官宦人家,而不是被家里许给了你们的父亲,我儿如今也该是要准备参选了的。”
薛宝钗听了这话,心里也是黯然了一下,连着算账的心思也没有了。
“依着我儿的品貌,这一回选秀,定是能拔个头筹的……”薛王氏深深的叹道。
“妈妈真是把女儿想的太好了。八旗贵女佳丽如云,比着女儿好的大有人在呢。”
薛宝钗嘴里虽然这样说着,脑子里到底还是因着薛王氏刚刚的一番话忍不住浮想联翩了起来。
若是自家不是商户,不是包衣,而是正经的旗人,那么这时候自己也可以抬头挺胸去参选了。
什么八旗贵女,什么豪门淑女,自己比着她们又差了什么呢?不过只差一个身份罢了。无论是品貌姿容,还是规矩礼仪,薛宝钗自认自己绝对是这世间拔尖儿的。
初选……复选……指婚……
薛宝钗不禁想象着,自己若是参选,定是能被指给那位皇子,纵是做不了嫡福晋,做个侧福晋也是尽够的。
恍惚间,薛宝钗的脑海里的那位皇子转过身来,那模样竟活脱脱是韵古斋的九爷的样子。
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