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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晴愈少     盖亚的异乡者txt下载     盖亚的异乡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二章、变迁

    第三百六十二章、变迁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青云门上的惊变到如今已经又有三年过去,但在这三年间,关于正魔大战以及张小凡的话题却从来没有断过。

    每个不明真相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投入到那洪流之中,寻找所谓的真相,探讨正魔之间的胜败,但真正参与到这场大战中的人却又对青云山顶,玉清殿中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不愿多谈。到如今,那些为世人所知的“消息”又其实大多是有心人刻意的散布,又或者单纯只是无迹可寻的信口胡言罢了。

    河阳城,山海苑。

    号称扼天下咽喉的河阳城如今仍与昨日无异,一片繁华风光让人向往。对于大多数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来说,这几年的光阴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正魔之战陷入拉锯,但至今为止还没什么人敢在青云山脚下牵动是非,所以也只有在这里,仍存下些许的安稳平和之气。

    而在这家河阳城内最为出名的酒楼上,一位白衣飘飘的男子自饮自啜,间或从二楼的窗台向下看去,来来往往的人流仿佛也成了一道让人欣赏的景致。只不过,今日的他却并非是孤身到此,点上一桌酒菜,坐在他对面的却是一位黑衣的少年…三年过去,如今仍不足弱冠的张小凡却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不苟言笑的沧桑。他沉默的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同样将目光投向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但从那冰冷的目光中却看不到任何一点儿光彩,整个人都充满了暮气和某种让人窒息的余味。

    “你看那些来往之人。”

    放下酒杯,流影突然开口,言语中不胜唏嘘。

    “他们虽不能登天踏步。也不能移山填海,但一样有喜怒哀乐、爱恨离别,人之百态尽在此地。但,他们却依旧向前,终年累月都走在这条路上,从未失约。”

    目光转回。流影看着面前那个与印象中的腼腆少年愈加不同的张小凡,仿佛也在期盼着些什么。

    自当日之后,张小凡便一直住在了藏锋斋之中,虽然并非是流影刻意,但这些年来,两人倒也有了些亦师亦友的牵连,如今的他修为早已今非昔比!在流影的调教下,佛、道、魔三法齐修的张小凡早已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过三年。晋入解脱境的他哪怕比起青云山上的诸位长老也不会相差太多,但流影的担忧自然也就越来越重。

    只因比起修为功力,如今的张小凡在经历过如此大劫之后,也可算是心性大变,除了骨子里的那份执拗之外,如今的他更像是原著之中那个手段狠辣的鬼厉,而非是曾经善良温婉的小凡了。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亲身经历过类似情况的流影。其实比谁都要了解他现在的感受,当年的自己不也曾经失去一切。那之后,他的表现比起眼下的张小凡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既如此,他又怎么能强令这少年放下仇怨呢。

    所以,如今的他只盼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希望如此。能够让张小凡早一日从这苦海之中解脱,为了此事,他甚至暂缓了对于夜魇的计划,又或者说,张小凡的遭遇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心结。

    只是…

    “这些人只是来来往往。如何又能说是已经放下了。”

    张小凡开口,声音之中的寒气逼人心魄,叫人无奈。

    “他们不过是没有改变一切的能力,所以只好逆来顺受的接受天意的安排,接受更强之人的安排。如果有一天,他们也能位居人上,掌诸天神奇,自然也会不甘寂寞,自然也会报偿因果。”

    他没有回头看流影,却仍旧把目光放在楼下的街道…因为张小凡同样很清楚,此时回头,只会看到那个惋惜中又带着几分哀愁的眼神。他自知无力回报对方的期待,所以索性不再去看,不再去想。

    他心里自然还是有几分愧疚的,毕竟真要说起来,眼前之人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毫无亏欠,甚至全心付出的人。很多时候,对于失去父母的张小凡来说,流影就像是无微不至的长辈,而在他孤独寂寞的时候,他又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所以,若不是当年的事实在伤的他太深太深,他也决计不会如此拂了流影的好意。

    “我有些乏了,回去吧。”

    这一会,他几乎能听见对方无声的叹息了。

    “恩。”

    银钱留下,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下了阶梯。然而叫凡人匪夷所思的是,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去寻那两个明显不似寻常的人影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出任何两人残留的痕迹了。

    就好像城外的那座青云仙山,虽然日日常在,却又始终不见全貌。

    只是,谁又能知道?就算河阳城的风貌不变,可这三年以来,青云山上却不似远远望去那般平静。

    那一场正魔之战到最后,实则是不分胜负,两败俱伤。虽说凭借诛仙剑阵的威力,道玄真人扭转乾坤,救天下正道于危难之际,但毕竟战事始终是发生在青云门内,连巍峨耸立千年的玉清殿都化为一片废墟,可见当日之战对于青云门的打击究竟有多么沉重…

    一战结束,青云门委实是伤亡惨重。在魔教围攻之下,二十五位长老战死了十四人,重伤的也有四、五个,便是七脉首座,除掌门道玄真人之外,龙首峰苍松道人背叛,朝阳峰首座商正梁、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不幸而死,剩下的田不易和风回峰首座曾叔常,也尽是伤痕满身,只有小竹峰的水月大师因为护送天音寺普泓大师等人,反倒并无什么大碍。

    青云门往昔足以自豪的实力,在这一战之中,几乎损失殆尽。之所以没有就此中落,一是因为道玄尚在,诛仙剑阵的威名也因为这一战为世人所知,至于第二。则是因为年轻一辈的青云弟子经过此番磨练终于开始纷纷崛起,肩负各脉栋梁。

    在他们之中,大竹峰的田灵儿在这短短三年里已经一举晋入玉清八重,虽然因为张小凡的事情,让这个田不易夫妇的掌上明珠日日思念,但反过来说。却也让小姑娘成熟了不少,如今已经有了几分苏茹年轻时的影子。而除了大竹峰之外,此战最受挫折的莫过于苍松曾任首座的龙首峰…

    首座叛逃之事前无古人,而此脉的长老也大多在那一战当中身亡,就在龙首峰一时群龙无首之际,却是一位叫人意想不到的年轻弟子站了出来。曾一招败给流影的齐昊消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无法跨过自己这一关的他虽然修为早已在玉清顶峰,却是久久不能突破,却不想。三年前苍松叛教之事,在给了他极大刺激的同时,却也激发出他内心的坚韧。战乱平息之后,齐昊闭关18月,一举晋入上清,如今,已经代替其师苍松,暂代龙首峰首座之职。

    相对的。和齐昊同样在门内素来享有盛名的萧逸才也在不久之前晋入上清境界,道玄真人大战之后始终都在闭关。已经许久不曾主事,在青云门七脉重建的关键时刻,萧逸才同样挺身而出,表现的成熟老练,可圈可点,如今不仅是一班年轻弟子。就算是老一辈如田不易等人,也对这个年轻人信赖有加。

    除了上述三人外,如今的青云门中还有两人不得不提。

    其一,乃是同样出身于龙首峰,如今却整日居于祖师祠堂的林惊羽。三年前那场大战。他在危急时刻逃到此处,却被一神秘独臂老人出手相救,而在那之后,他更是得到师门应允,在这祖师祠堂住下,跟随那老人习练青云剑法…若是寻常的法门也就罢了,可这老人交给他的却是连青云门内都极少有人习练,林惊羽自己也只是初窥门径的无上剑诀——斩鬼神!

    不错,此人,正是苍松口中的万剑一…当年因为和魔教妖女**不清在先,又和天成子之死扯上关系在后,最终被无情赐死。只不过,身为师兄同时又代为掌教的道玄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将他藏在了祖师祠堂,从此不再离开此地。而由他作为林惊羽的师父,其实也是再合适不过…不仅仅是因为斩鬼神剑诀,甚至林惊羽手中的斩龙剑都曾是属于这个老人的法宝。所以,虽然如今林惊羽的实力还不为人所知,但相信很快,青云门中,就将在添一名潇洒绝逸的剑仙!

    其二,便是小竹峰水月大师门下的得意弟子,陆雪琪。

    或者,在年轻一辈当中,这位冷若寒冰的姑娘又是最为神秘修为最为莫测的存在了。当日一战之后,陆雪琪几乎就久居于小竹峰观月台附近,而这位与她师傅如出一辙,却更加美丽的冰山美人也因为张小凡的离开而变得愈加冰冷,愈加沉默,每日,除了出神地看着那片云海之外,就只知道习剑舞剑,虽是美绝,仍是凄绝…

    甚至,因为陆雪琪一开始就走的是剑修之路,如今以情入剑之后,就连作为她师傅的水月大师也渐渐看不清自己这位女弟子的深浅,更不知那冰冷的天琊此刻已是如何神异。

    今夜,又是一轮圆月,又是一场动人心魄的剑舞。

    而在千里之外,天下另外两大名门正派,此刻却是同病相怜。

    青云顶上一战,天音寺损失同样不小,普泓禅师回返之后虽没有卸去住持之位,但因为受伤太深,已不能恢复,只能闭关于庙堂深处,不见外人。如此一来,算上十年前去世的普智,如今天音寺四大神僧只剩两人,形势甚是堪忧。如今魔祸四起,天音寺也遭遇不少戕害,但始终隐忍不发,也可见其中人手早已捉襟见肘。

    而相较之下,焚香谷的情况…甚至还要更糟糕一些!

    先前流影和夜魇之间的大战对于整个焚香谷都造成了相当的冲击,可真正致命的却并非是这件事情。毕竟精锐尚存,焚香谷也没有直接参与进青云之巅的正魔大战之中,应该早已稳步重建才对,只是,问题却出在三年前。谷主云易岚弥留之际传给李洵的那一抔天火之上…

    如今,李洵这个弟子早已消失在焚香谷之中,同门中多传说其早已染病而死,只是其中蹊跷,却又无人知晓。如今,云易岚已丧。众长老同样死伤不少,能主事焚香谷之人,自然只有常年镇守玄火坛的上官策了。三年下来,上官策一改先前的低调作风,励精图治之下,焚香谷已在西南稳住局面,镇守一方,表面看上去也不曾出过什么纰漏,可事实上。这曾经的天下三大正道之一,如今早已经成了妖邪的傀儡。

    玄火坛之中,炎气高涨,热浪灼人。然在其底部,身着华丽红袍的小六儿却盘膝而坐,面上不见半分不愉——他自然不是被囚禁在此的…倒不如说,他是自己要求留在此处,磨练体内天火真力的!

    没错。三年前,避过众人六识独自潜入焚香谷的他原本只是图谋报复——毕竟作为焚香谷前身的龙威台可是害死小六父母的凶手之一。他断没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只不过就连他也没有料到,最后事情竟然会如此演变…

    云易岚拼尽全力将天火注入李洵体内,却不想,最后却被小六渔翁得利,将天火和焚香玉册一同收入囊中。一夜之间,得到天火相助的小六修为暴涨,跻身当世一流高手行列。但他仍不满足,所以再之后,小六又利用天火偷袭上官策成功。将一缕心火打入对方心口——虽然不会立刻要了上官策的性命,但只要自己催动,对方必定生不如死,承受万焰灼心之痛。而最后的情况,也一如小六计划中那般发展了下去,焚香谷果真是由上官策主事,而暗地里操纵上官策一举一动的他,竟然真的成了能给焚香谷发号司令的幕后黑手。

    “事情办妥了吗?”

    他开口,言语之中多了几分威严和魄力。而在不远处,一脸纠结的上官策紧咬牙关,只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都办妥了。”

    “那你便退下吧。”

    小六仍旧坐在那儿,闭着双目,似乎丝毫没有把上官策放在眼里。

    “我不明白,你如此处心积虑针对南疆巫族,究竟是为了什么?”

    虽然受制于人,但上官策还是开口询问…此刻他在做的事情,皆是这妖孽口中的吩咐,但作为焚香谷后人,又如何愿意助纣为虐?只不过…时不与我罢了。

    “奥?你现在学会质疑我的决定了?”

    小六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随即,上官策脸色一阵发白,双手按住自己胸口,却是一股莫名剧痛从心口传来!

    “退下吧!”

    自始至终,小六都不曾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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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之下,这三年来,魔教却是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圣母明王教之中四大门阀,除去当日被道玄真人斩去一臂实力大损的玉阳子,以及其统领下的长生堂日渐式微。其他三大门阀:鬼王宗、万毒门、合欢派虽然也在那场大战之中有所损失,但却都很快恢复过来,并且大为兴盛。如今世道,虽然正邪势力尚不曾分出高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魔教三大派系皆广招门徒,野心勃勃,相较之下正道却颇有些后继乏力,如此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魔祸便将危机苍生,魔门势力也要遍布天下了。

    当然,相比起正道,魔门之中各派系更是矛盾重重。

    合欢派与鬼王宗之间因为合欢铃的归属,已经多有摩擦,而一直养精蓄锐,又根基雄厚的万毒门最近也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权力扩张,寻求在天下,以及在圣教当中的地位和话语权。在这种情况下,三大门阀之间的关系也就颇为紧张起来。当然,如今最为担忧的还要算是玉阳子的长生堂。青云一战后,长生堂的羸弱已经有目共睹,魔教教徒不似正道,在这种情况下,相信早已有不止一家势力对长生堂的资源和地盘垂涎欲滴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鬼王宗为首,三大派系都在各自吞并其他小门小派,整合实力,恐怕一旦等到机会成熟,长生堂这块大蛋糕,迟早要成为魔门各派的盘中之物。

    当然了,魔教势力大盛,年轻一代亦出了不少青年俊才,其中最出色的三人,有好事者将之并称为“三公子”,即:万毒门秦无炎,称为“毒公子”;鬼王宗碧瑶,称为“情公子”;剩下的一个是合欢派的金瓶儿,人称“妙公子”。

    从这方面,也能看出魔教四大派阀之中,只有长生堂年轻一代,没有人名列其上,后继乏人。

    这些年来,这三个年轻人在魔教之中可谓是呼风唤雨,要么年纪轻轻便已经手握本派重权,要么踪迹所至,时不时便是腥风血雨,争伐血战在所难免…碧瑶虽然倒是行为低调,只是传说苦恋原本的青云弟子张小凡,而且修为高深远超同辈,更兼鬼王宗如今势大,平日同样少有人敢招惹…

    但不管怎么说,这三人彼此之间却从未碰过面。故也有人曾道,待到有一朝这三人终于面对面之日,只怕也就是魔教四大派阀真正的大厮杀开始之时。

    当然,相比起其他两教杰出后辈日日行动算计,开始为自己的门阀出力,碧瑶的所作所为就多少有点儿“不务正业”的意思了…这三年来,她跑得最勤的地方乃是河阳,而在河阳城中,出入最频繁的所在叫做藏锋斋。

    今日,一身绿色衣裙的情公子便又不远千里,再次从狐岐山鬼王宗总坛来了这青云门脚下的重镇河阳。不仅如此,几年下来,碧瑶更是胆大包天,出入这天下正道眼皮底下的城池,毫无心理负担可言,连变装都不曾准备。

    等她熟门熟路寻到藏锋斋之外,不曾叩门,却是微微一福,低声求见。

    “晚辈碧瑶,此来叨扰,看望故人,请前辈见谅。”

    话音刚落,藏锋斋的大门便随着“吱呀”一声轻唱,缓缓打开,只是整个一楼却是不见人影,只闻袅袅琴声。

    碧瑶丝毫不以为怪,微笑着便迈步入内,很快二楼便传来小白那略带几分慵懒的声音。

    “三儿今天不在,你若是找小凡,便上来稍带…他今日和流影出去了。”

    “是。”

    再度应声,碧瑶缓步踏上楼梯,等上到二楼,果然便见屏风后面,小白美丽倩影轻抚古琴,而在靠近碧瑶这边的茶几上,一只个头不大的灰猴子正抱着一只与他整个人差不多大的柚子,连抓带挠,却始终掰不开果皮,急得上蹿下跳,好生可爱。

    “哈,贪嘴的猴子,你吃的掉这么多?”

    碧瑶掩嘴失笑,故意调笑了小灰两句,但那小猴子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毫不在意的就把那柚子丢到了一边,很快跳到了碧瑶面前,讨好似得“叽叽吱吱”叫了几声。

    三眼灵猴原本就通人性,小灰年纪还小,所以不能口吐人言,但却依然聪明的很——这些年来,碧瑶自从清楚了这贪嘴猴子的脾气,每次到这藏锋斋来,都要给他带些好吃的东西,一来二去,小灰倒是更黏糊她了。

    这不,他又从碧瑶手里报过那个小油布包,欢天喜地的去了。

    “这馋嘴的畜生,平时我有亏待你吗?”

    转过屏风,碧瑶这才发现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小白缓缓步出,对着小灰笑骂了两句,自己也是无奈摇头。

    “前辈不必在意,小灰只是图个新奇,其实他也知道前辈平时待他极好的。”

    碧瑶微微一笑,然后又开腔询问

    “不知小三姐姐…又是出远门了吗?”

    小白一顿,然后渐渐敛了笑容,无奈摇头——自从小六走了之后,三儿就时不时外出寻找,但这些年来,却从来没有什么消息,着实是让人心疼。(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心结

    第三百六十三章、心结

    “小六这孩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些年,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小白叹息,看来果真像流影之前担心的那样,这孩子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小小姐以及慕白的死,对于为人子的六儿来说打击实在是太过沉重,而那份悲伤跨越千年,到如今或许早已凝结成对流影无法化开的恨意了。

    而在小六离开之后,三儿也始终闷闷不乐,这傻丫头从小到大一直最黏这个兄长,如今遇上这种事情,自然是隔三差五便外出打探六儿的消息。

    “前辈不必着急,我相信小三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找到小六哥哥的。”

    碧瑶虽然不清楚其中种种因果,但妖狐小三对于恋人的情谊她却是看在眼里,对于这个情窦初开又和张小凡几经患难却还没有修成正果的小姑娘来说,心中自然是同样怜惜的。

    “哎…但愿如此吧。”

    其实小六心中未尝就没有小三,只不过人世间的情感又哪有这般容易…既然流影想通过一手安排他和小三之间婚事来缓和叔侄之间的关系,心中背负莫大仇怨的小六又怎么可能就范?阴差阳错,这一场好心,或者反而拆散了这对有情人,实在是世事难料。

    正此时,藏锋斋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

    那吱吱呀呀的浅唱低吟再一次闯进了阁中之人的耳廓。

    是的,虽然来者不曾出声,但碧瑶却已经禁不住地向楼梯的方向投去殷切的目光,就连刚才那一抹似有若无的闲愁也全部消失不见,只显出一副无可掩饰的期待模样。因为她知道,让她朝思暮想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这藏锋斋虽然称不上什么天绝禁地,就好像是碧瑶这般,只要不受主人家讨厌,总还是有办法入内,可这里却也不是什么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所在…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经年累月无人问津的日子或许才是原本的主旋律。所以,如今回到这里的,自然应该是原本就住在这里的人。

    碧瑶这些少女的情态落在小白眼中,又如何能不明白?修行千年的狐美人顿时也收了略带忧伤的目光,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分明是怕自己怪罪失礼,才始终不曾移步。但,小白又岂是这般不通情理之辈,天狐微微一笑,早已看穿了碧瑶的心思。

    “去吧。老人家可没有打扰你们这些年轻人雅兴的意思。”

    “前辈…我,我没有。”

    双颊飞过一抹绯红,碧瑶原本一心想走,但此刻小白这么一说,她倒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方此时,楼梯的那一边,流影和张小凡终于一前一后登上了阶梯。

    “小凡…”

    “碧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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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站在洞前的。是一个半虚半幻的幽灵。

    凶灵由白气组成的身体极为高大,几乎挡住了整个镇魔古洞的洞口。巫妖望著这个如战神一般手持剑盾的凶灵,忽地叹息了一声。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他幽幽地道。

    凶灵冷冷地注视著巫妖,他的白气与巫妖的黑衣黑影,就像是两个绝不妥协的极端。

    “你这个背弃了娘娘的叛徒,有什么资格敢说这话?”

    巫妖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永远深不可测的他竟然被这么一句话刺的全身都剧痛一般。

    他抬头望著那张愤怒的脸庞。半晌,却始终默默无语,慢慢低下了头。

    “你让开吧!”巫妖沉默了许久,慢慢地道。

    那个凶灵冷冷地望著他,道“在娘娘神像之前。你难道还没有悔意么?”

    巫妖身上的黑衣又是一阵轻动,看来似乎在黑衣之下,他也十分激动,只是,他终究没有再回头去看一眼那个石像女子。

    “我没错,是娘娘错了!”他涩声道。

    “吼!”

    凶灵霍然怒啸,啸声如天际惊雷瞬间落于凡世,直炸的远近沙飞石走“畜生!你这个无耻之徒,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

    远处的金瓶儿眉头紧皱,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隔了这么老远,那一黑一白的对话她都听不真切,但凶灵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却几乎就像在她耳边打雷一般,震的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远处,巫妖黑纱蒙面,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但只听他说话声音,却越来越是苍凉痛楚“我没错,我没错……”

    他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对凶灵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或者,他是对著身后那座石像说的吧!

    “黑木,你快快在娘娘神像面前跪下请罪,绝了你的痴心妄想,我们就还是兄弟,否则,从今往后,你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巫妖身子一震,抬头看去,道“你、你还认我是兄弟么?”

    “是!”凶灵大喝道“只要你断了痴念,对娘娘神像请罪之后,与我一同守候娘娘,镇守这镇魔古洞,你黑木就永远是我的兄弟!”

    巫妖身上的黑衣随风飘荡,隐约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激动,只是,只过了片刻,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也沉默不语。而那个凶灵望著他,原本殷殷期待表情,终于转做了更深的愤怒。

    “你还不回头?”凶灵怒喝。

    巫妖此刻的声音,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一如他平日的语调,静静地道“我没有回头路了。”

    “吼!”凶灵一声怒吼,巨大的剑横空斩下,在巫妖身前挥过,刹那间沙土飞扬,远近的土地都似震动了起来。

    躲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为之变色,这凶灵道行之高。还在她想像之上。

    只是看那巫妖却无丝毫畏惧,冷冷地望著那个凶灵,道“大哥……”

    凶灵怒道“住口,我不是你大哥!”

    巫妖淡淡道“纵然你不认我,我也还是认你永远是我大哥。但当年的确乃是娘娘错了,事到如今。我就是要为娘娘做她未完之事!”

    凶灵愈加愤怒,喝道“你疯了么?”

    巫妖深深吸气,道“就算我是疯了,这件事我也要去做!”

    说罢,他身形飘动,向著镇魔古洞中飘去。凶灵显然愤怒之极,大吼一声,巨剑向巫妖当头斩下。这一剑之威,更胜刚才。整个古洞洞口的石壁纷纷颤抖,看著就像要坍塌一般。

    金瓶儿远远望见,仍不禁为那巫妖担心了起来,只是巫妖此刻已经没入镇魔古洞之中,身影被石壁挡住,与凶灵如何交手的动作,金瓶儿却看不见了。

    而在古洞之中,腾起的沙石落下之后。凶灵怒啸不止,巫妖的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只有那个古洞深处深邃的黑暗里。传来巫妖幽幽的声音“大哥,你生前死后都是绝世的英雄,只是,我们现在都是同样的人了,你这又是何必……”

    凶灵厉声而啸,啸声凄烈。彷佛心中有熊熊烈火燃烧心肺一般。

    镇魔古洞中沉默了下来,显然巫妖已经去远。

    凶灵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缓缓转向镇魔古洞洞口的那尊石像,巨大的白色身躯慢慢扭动。阵阵白气,如青烟萦绕,缠绕在石像女子周围。

    “娘娘……”

    低低的哽咽,来自隔世的悲凉和沧桑,带著隐约一丝无助,在天地间,悄悄回荡。而他的身影,也渐渐飘散,在黑气阴风中慢慢消失。

    镇魔古洞前又回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有那个女子石像依旧安静地伫立在那里,还有永不停歇的阴冷呼啸,从镇魔古洞深处,不停地呼喊著。

    那声音,彷佛更加凄厉了。

    黑影悄无声息地移动身形,向那个神秘阴森的古洞洞口靠近。

    此刻,巫妖已经进去许久,那个凶灵也已经消失,再没有出现过,整个古洞洞口,一派阴冷寂静,只有从镇魔古洞中吹出的阴风还在呼啸不停。

    渐渐的,那个黑影接近了那座石像女子。他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周围一直很平静,直到他走到那石像女子面前三尺地方,已然只有风声呼啸,什么动静也没有。

    那黑影忽然觉得,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音。

    他定了定神,又仔细向周围看了看,尤其是向镇魔古洞里仔细看了一眼,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见底,像是黑暗中隐藏著的恐怖妖魔,张开了凶恶的口,永不停歇地咆哮著。

    黑影轻轻皱眉,直觉地感到那片黑暗之中,邪气冲天,令他气血反冲,著实难受。只是此刻,他好奇之心却远远胜过了其他,那个女子石像在她心中,真个是神秘的存在,无论如何,他也要好好看看这个石像。

    下一刻,他的眼光就落在了那座石像之上。

    这原是个美丽的女子吧!黑影在心中这么轻轻念了一句。

    婉约的眉,细细地横在她的眼上,瓜子一般的脸,有稍显得刚硬的线条。她的唇是抿著的,她的眼是决绝的,就像是千劫万难之后,她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可是她的脸,她的神情,却是异样的温柔,有一点的哀伤,有一点的酸楚。

    千万年的风霜,能不能磨去曾经的红颜?

    你在岁月中孤单伫立,又为了谁?

    金瓶儿默默望著,慢慢伸出手去,触摸石像女子,浑没有留意到,在她身后,就在她的手接触到石像的那一刻起,突然白气生出,渐渐凝聚,逐渐汇聚人形,现出了那个凶灵。

    手底之下,原来是粗糙的石块,被无数岁月的阴风寒雪、风吹雨打的伤痕,彷佛在金瓶儿白皙手下,一一显露,从石像之上,传上她的手心,到她的心里。

    这个女子。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子呢?

    那人竟似痴了一般,被那个女子石像深深吸引。

    背后,那个凶灵已经完全现身,面有怒色,巨大的剑高高举起,忽地大喝一声。霍然斩下!

    黑暗在无边漫沿,只有阴风呼啸的声音越发凄厉。巫妖行走在镇魔古洞黑暗的甬道中,就像一个走向九幽的阴灵。

    古老的洞穴越走越是宽阔,但周围的黑暗也愈发深邃。走在这阴冷可怖的道路之上,巫妖甚至可以闭上了眼睛往前走去。

    多少年来,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徘徊,而今,他终于要亲手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许,还有世间无数人的命运。

    阴风咆哮。就在他的前方!

    一点幽光,突然在他前面亮起,尽管那光亮如此幽暗,但在这一片漆黑中却是特别的醒目。

    巫妖停下了脚步。

    那幽光在黑暗中轻轻闪烁,明灭不定,似召唤,似诱惑,似渴望。似讥笑……

    风,吹动了他黑色的衣襟。就像过往无数岁月,他凝望着那个地方。

    多少年前,他也一样站在这里,可是那个时候,他的身旁还有兄弟,他的身前。还有一个虽然瘦弱却彷彿可以遮挡天地的身影。

    而如今,却只有他一个孤单的身影。

    “娘娘……”他微微垂下头,口中低低地唤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向前飘去,投向那个幽光。如飞蛾一般的决绝。

    幽光大盛,古洞之中的阴风陡然猛烈起来。原本只有一点的光亮,从那处缓缓散开,将周围慢慢照亮。

    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到处掉落着腐朽的白骨,有人物的,也有猛兽的。巨大的洞壁,坚硬的岩石,在幽光照耀之下,却显现出了无数条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痕,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来一般,触目惊心。

    黑暗中,有个声音,就在那个幽光的最深处,带着冰冷寒意,轻轻回荡。

    “你回来了……”

    尾音很长,回荡在这个古洞岩壁之间。

    巫妖没有说话,他只站在那处光亮之中,伫立片刻,然后,从黑衣中伸出手臂,在他手上,赫然是镶了骨玉的黑杖。

    “吼!…….”

    一声咆哮,突然如惊雷乍响,在古洞之中沸腾起来。周围的黑暗瞬间退却,那片幽芒深处,转眼间闪烁出刺目光芒,如恶魔无数的触手,向着巫妖,向着那两个圣器,呼喊狂啸。

    就连周围古洞千万年的石壁,此刻也开始不停动摇,大石小石纷纷落下。

    呼啸凄厉的阴风,此刻听来,就像是渴望的、粗重喘息。

    “……你还记得,娘娘的模样么?”巫妖看着就在自己身前那片张牙舞爪的刺目光芒,突然这么静静说了一句。

    强光之中,闪烁的光芒似突然凝固了一下。

    巫妖一身的黑衣,在强烈的阴风中猎猎做响。

    就连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这么飘忽不定:“她的石像,还站在外边的洞口上……”

    那片光芒深处,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伸缩不定的光线,将巫妖的身影照的忽明忽暗。

    巫妖没有再说什么,缓缓飘了上去,飘进了光芒深处。

    一处开阔的平地,赫然出现,这里与外边决然不同,坚硬的石壁大都完好无损,而在地面之上,却多有巨大骨骼,而且大都完好,细数之下,竟有十三具之多。

    这十三具形状各异、散发出腾腾妖气的骨骼,距离不等地绕成一圈,俱都是面内背外,彷彿守卫着什么一样。黑森森空洞的眼洞之中,彷彿有冰冷的目光。

    随着巫妖的身影忽然出现,开始接近这个怪异的圈子,忽地,阴冷的风声中出现了令人齿酸的“哢哢”声音,这些白骨之上,赫然有几具的头颅竟然开始转动,慢慢转了过来,向着巫妖的方向望去。

    在这几乎令人心跳停滞的可怖时候,巫妖却似乎毫不在意这些恐怖的骷髅,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望着一处。

    那是这十三具白骨围成的圈子正中。

    一具真人大小的白骨,安静地躺在一座仅三寸高的白玉石台之上。与周围那些骷髅不一样的是,这具人形骨骼身上还盖着丝绸,也不知经历多少岁月时光,在幽光照耀之下,那丝绸的颜色竟仍然是鲜艳无比。

    而这周围所有的光亮幽芒,甚至连呼啸的阴风。都是从这具白骨之上发出的。

    巫妖慢慢飘近了这具白骨。

    光芒流转,诡异的光线时长时短,彷彿冥冥之中,有双眼眸正注视着他。

    周围,所有的十三具白骨突然全部发出“哢哢”声音,几乎像是一齐复活一般,头颅转动,深邃的眼洞纷纷盯着巫妖的身影。

    下一刻,那一张丝绸腾空而起。飘在半空。

    彷彿有一声沈默低吼,刹那间耀眼的光芒从丝绸之下照耀而出,如势不可挡的离弦之箭,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呜!”的一声,巫妖甚至感觉到那光线带着澎湃汹涌的妖力,从自己耳边冲了过去。

    剧烈的风声,夹杂着阴森的冷笑,在这个古洞之中开始回响。

    那十三具骷髅。突然一起仰首,向天呼啸!

    这一片诡异气氛之下。巫妖缓缓在白骨面前落了下来。白光中,那具真人大小的骨骼上非常清楚的有五处断裂地方,分别是在右手、左脚踝、喉骨、头骨,还有就是他的整个脊椎没有了。

    此刻,映着骨骼发出的光芒,他的右手处放着一颗白珠。左脚踝处是一面玉碟,而喉咙断裂的地方,摆放着一只圆环。

    巫妖缓缓的将镶在黑杖之上的骨玉,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然后。将他轻轻放到白骨的头颅之上。那里的前额正中,正好有一个破裂的小洞,骨玉不偏不倚,刚好放了进去。

    黑暗中,像是有个什么声音,远远的呼唤了一声。

    巫妖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摇了摇,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两团燃烧的白色火焰。

    那火焰燃烧的,是谁的灵魂与躯体?

    他彷彿轻轻叫了一声,可是谁都没有听清,他口里说的是什么。下一刻,他将那柄黑杖,放在了白骨的中间,脊骨的地方。

    突然,一切都静止了。

    呼啸的阴风停止了,耀眼的白光消失了,黑暗如无边的大海汹涌的波涛无声地冲上淹没了一切!

    是谁,在黑暗中默默等待?

    那最深的黑暗,还是幻想的曙光?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就像亘古也不曾改变的荒凉寂静,白骨们停止了呼喊,沈默了下去。

    一个声音,在黑暗与寂静的最深处,悄悄的,响起!

    “砰!”

    “砰!”

    “砰砰!”

    ……

    那是心跳的声音,洋溢着崭新的活力,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如魔幻一般的心跳声音却渐渐放大,慢慢的,开始流淌着潺潺水声。

    不,不是水声,那是奔流的血脉,从心脏呼啸而出,带着无尽欢喜与不可阻挡的气势,在黑暗中狂舞。

    长眠了无数岁月,无尽的冰冷过后,再一次的温暖!

    是谁,在黑暗中悄悄喘息?

    那奔腾的声音越来越是猛烈,像是禁锢的灵魂凝聚了千万年怨恨的呼喊,每一滴重生的血液,都带着疯狂与桀骜!

    慢慢的,周围的异响开始响起,坚固的石壁再一次的动摇,那些黑暗中的白骨再次呐喊,迎接着重生的妖魔。

    只有巫妖,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感觉着身前无形却正在狂舞的妖魔,感觉着那复生的灵魂与流淌的血脉。

    那感觉,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砰!”

    一声巨响,巨大的力量将坚硬的地面硬生生砸开了一个大坑,那黑影倒飞出去,险险躲过了这从背后偷袭而来的一击,面色忍不住煞白。

    刚才的这个石像女子几乎像是有魔力一般,将她的精神魂魄尽数都吸引过去,竟完全忘了身外之事,只是当头顶风声乍起,多年辛苦修炼的一点本能让她突然惊醒,几乎是在间不容发之际冲了出去,这才侥幸捡了一条性命回来。

    那黑影喘息未定,忽地身后风声淩烈,那个凶灵已然如附骨之锥般跟了上来,明明身体只是由无形的白气组成,但偌大的巨剑大盾在他手中,竟若小儿玩具一般举重若轻。这一瞧,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复活的阴谋

    第三百六十四章、复活的阴谋

    不可力敌!

    只是一瞬间的交手,黑影就已经确定了这个事实…虽说他同样也是魔教中赫赫有名的后辈英杰,但对于眼前这般恐怖的英灵来说,他还是显得太过无力。

    法宝入手,紫色的豪光乍现,再继续隐藏身份不全力出手,黑影也没有把握能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就算已经察觉到在暗处很可能还藏着另外一人,此时此刻,他也无暇顾及许多了!

    巨剑杀到,开山裂石的一击当头攻来,如此情势下,已失先手的黑影无法再选择躲闪,能够做的…也只剩下迎头痛击。修为上的差距并不会改变,只不过凶灵毕竟已经死去多时,只要能够撑过这一击,借机退走的话,说不定就能够逃过这一劫!

    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

    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

    传说中属于毒神的兵器,魔教中的圣物斩相思,终于于此出鞘!紫色的光芒盘绕着水蓝的刃口,连同这镇魔古洞门前的一片虚暗都完全驱除,凶灵怒吼,仿佛连那半实半虚的影子都在这神异光芒之下摇曳不止。然而凝滞只是瞬间,片刻之后,那恐怖的巨剑仍旧当头斩下,如同雾气的锋芒比之前的一击更盛数倍,倾力而为之下,连脚下的大地都被这雄浑巨力撕开数道伤口。

    当!

    两强相遇。一者生时英雄,死后无匹,雄浑真力催人心魄,一者却是年少有为,手握神器,求生一念不言放弃。

    两方重击之下。镇魔古洞之前顿时一阵飞沙走石,但古洞之中却又好像被什么神秘力量保护,连同那巫女玲珑的雕像一样,丝毫不损,仿佛置身异界…

    却说在这一击之后,黑影…或者如今衣袍破碎之后。应该称作秦无炎才合适,终究还是借助着这场冲击的余波向密林的深处退去。没什么,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指望过只依靠斩相思就能够完全解决对方这种可能性。

    且不说这凶灵似乎根本无法被完全击溃,就算是找到了杀死对方的方法,仅凭自己的实力,还是没办法应对那压倒性的实力,所以在这里撤退,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虽然这么做没办法准确完成此行的任务,但总好过直接死在这里。

    撤退!

    秦无炎抽身,而同样藏在暗处的金瓶儿也几乎是起了同样的心思…眼前的局势已经超出了预期,再留下去也无法洞悉秦无炎真正的目的,那么倒不如先一步脱离险境的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金瓶儿与凶灵同时都是一怔。

    彷彿永不停歇的、从镇魔古洞中吹出的阴风,突然停止了。

    天地间,像是一下子少了什么一样。特别的寂静。

    凶灵瞬间面如死灰。

    他的嘴张大了,彷彿要说什么。又像要使劲全身力气呐喊,可是,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后,他缓缓转身,向那个石像女子望去,忽地。他的身形又是大震,巨大的身躯一软,竟然是在石像女子面前,跪了下来,放声大哭。

    金瓶儿吓了一跳。她出身魔教,生平诡异之事也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但道行如此之高的一个凶灵突然在前方大声悲泣,实在是生平仅见。只是看那凶灵伤心之极,偌大的身子,竟是不停颤动,虽然只是由白气组成,只是那悲伤情绪,竟彷彿都活生生的呈现眼前。

    金瓶儿悄悄移了过去,那凶灵竟不曾注意到她。待她移到那个石像女子附近,正打算趁这个机会悄悄潜入镇魔古洞时候,忽地,她的身子一震,目光望到了那个石像女子,竟也是怔住了。

    冰冷的石像上,那个婉约美丽的女子。

    两行清泪,悄悄从石像的眼睛中滑落。

    原来,千百年的时光,还是抹不去深深的一缕伤怀么……

    金瓶儿愕然站在凶灵背后,望着这座伤心的石像!

    身后石洞之中,远远的一声低吟,像是什么东西,从长眠中醒来,发出了第一句的声音。

    阴风再起,声更凄厉!

    就连头顶的天空、天色,也这般黯淡了下来。

    一道闪电,刺穿黑云。

    一道惊雷,炸响天际。

    雷电轰鸣,转眼间撕裂天空。无数的黑云如沸腾起来,从十万大山的天空汹涌涌来,聚集在镇魔古洞的上方。

    瓢泼大雨,轰然而下,夹杂着巨大的冰雹,将地面上打的坑坑洼洼。

    金瓶儿吓了一跳,左闪右避,在风雨中飘荡。那凶灵却是霍然抬头,望向天空,一切的风雨冰霜对他似乎都毫无作用,但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绝望。

    “啊!……”

    他仰天大呼。

    就在这绝望的呼啸声中,镇魔古洞里异啸响起,从远及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到最后已然震耳欲聋。金瓶儿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一片,竟似要裂开一般,忍不住为之变色,连忙向远处掠去。

    而那个凶灵,猛然转身,将自己巨大的身躯堵在镇魔古洞洞口,举起盾牌,横起巨剑,怒目横眉,竟无丝毫惧色,淩然而立。

    那啸声越来越是响亮,转眼间已然冲到古洞洞口。

    天际巨雷轰然炸响,天地呼啸,彷彿整个十万大山的所有山脉大地一起晃动。

    风雨里,凶灵看去就像一个摇摆而无力的小船。

    那片深深黑暗,如张牙舞爪的魔兽一般,从古洞之中向他扑来。

    凶灵怒啸,迎面冲上!

    巨剑倒映着天际划过的闪电,斩向黑暗,黑气瞬间被从中切开,却又立刻从两旁扑上。以无比迅速的速度淹没了他的身躯。

    凶灵大呼,远远的,金瓶儿依然听到那个声音: “娘娘……”

    下一刻,凶灵消失了,黑气如山,在镇魔古洞的洞口拚命聚集。向着天际,向着大地。

    一抹红光在黑暗中突然闪过。

    一个身影,是被一张鲜艳无比的丝绸所包裹的男子,背对着金瓶儿的方向,从黑气中缓缓落下,站在了那个石像女子的身前。

    在他身后,黑气中厉啸连连,阴影摇动,彷彿有无数妖魔狂喜呼啸一样。

    只有他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异样。

    站在石像前方,风雨中他默默伫立。

    缓缓的,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冰冷的石像。

    低低的声音,在风雨中悄悄回荡,穿越了千万年岁月光阴,穿过了无数的风雨雪霜。

    “玲珑……”

    跨越了无数的时间。跨越了无数的悔恨,脱去怪物的所有外壳然后才有资格站在你的面前这样呼唤你。这样爱你,这样怀着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心情“活”下去。

    啊,是啊,不论如何都要这样拥你在怀里。

    只是,只是这一切,为何却是只能建立在你的血肉之上呢…

    —————————————————————————————————————

    “小凡…”

    “碧瑶…”

    重逢总是感人。虽然对于两人来说,这并不是三年来的第一次会面,但流影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对于他来说,张小凡的事情已经只能由他自己去决定,更何况。感情这种事情他更是没有插嘴的余地。

    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流影不着痕迹的向小白微微示意,然后当先向一楼走去,后者同样也是微笑,没有了打扰又或者调笑碧瑶和小凡的心思,跟着流影的步伐向一楼去了。

    “好久不见。”

    碧瑶先开口,比起三年前,她早已悄悄成熟了不少,似乎也没有原本那古灵精怪,喜欢捉弄人的性子,但真要说到变化,比起她,变化更大的反倒应该说是站在他面前的张小凡了。

    “…”

    他默默,犹豫片刻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是啊,不论是立场也好,过往也好,性格也好…甚至就连修为也是,如今的张小凡,早已和三年前那个懵懵懂懂,不断忍受的小鬼判若两人了。

    虽然在最后时刻,因为流影使用水墨伽蓝而制造出的幻象使得张小凡没有立刻坠入魔道,成为那个无所顾忌,满心仇恨与后悔的鬼厉,但就算如此,如今的他却还是变成了这副冷冰冰的模样…也许是被伤的太深,所以不管是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总是习惯于为自己带上这样伪装的面纱,这毫无表情的面孔就是疼痛最后的遗产。

    而眼见如此,碧瑶的眼眶也很快红了起来…

    “小凡,你受苦了…”

    “不,我现在很好。”

    压抑着疼痛和绝望,那个少年却仍旧是一脸的决绝

    “很好。”

    “你是说,小凡到现在还是放不下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流影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奢望过张小凡能够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情况下仅仅凭借自己的思考度过这样的难关。当年的自己尚且无法放下仇恨,如今,对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一切的小凡,他又怎么能够要求他做的比当年的自己更好。

    “那…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呢?”

    小白叹气,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了有关小六的事情。同样是心结,同样是惨痛的过去,他不希望这个被流影寄予厚望的小鬼也走上和小六一样的道路,但这一切,除了当事人之外,又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这一刻,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压在流影肩上的那些东西,那些注定无法被斩断的孽缘…

    “我有一个计划。”

    “…?”

    流影静静地闭上眼睛。

    “就把这一切,都交给小凡自己决定吧…他思考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你是想…”

    “啊…”

    流影点头,接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那个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血色小鼎——在那小鼎的鼎身上,一条被利爪扫过的伤口是如此显眼,而如今,那个伤口却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吐息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煞气。

    “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在这里纠结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难道他已经复活了!?”

    这样的大事,连小白都不禁为之动摇!

    “大概…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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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兽妖复活之后的镇魔古洞,情景已经与之前黑云压顶、阴风呼啸的模样大不相同,虽然天空仍然昏暗。但集聚在洞口的那片黑气已然消散,终年不止从古洞之中吹出的阴风也消失无踪。

    除了依旧荒芜的山脉,只有伫立在镇魔古洞洞口的那尊石像女子,依然风雨不改地站在那儿。而就在它的面前,身着鲜艳丝绸衣衫的,竟是一个模样极其俊逸、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丝妖艳的少年。

    比寻常女子更加白皙的脸上,细眉丹目,薄唇尖颌,细细看去。这张脸庞却隐隐和那尊石像女子有几分隐约的相似。

    只是,在两个人的面容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这个少年,便是从镇魔古洞中复活的兽妖,谁也料想不到,令无数南疆人恐惧的恶魔,竟是这般一个看去俊俏的少年。

    从复活的那一天开始,不知为何。他什么也没干,既没有大肆杀戮。也没有狂喜呼啸,却只是这么默默站在玲珑巫女的石像前,沉默地凝视着。

    黑影闪过,巫妖从远处无声地飘了过来,来到少年的身后。

    “兽神大人。”

    少年身子一动不动,头也不回。道:“怎么样了?”

    巫妖盯着他的背影,道:“十三妖王已经将十万大山中残余的蛮族全部收服,一起听命于兽神大人。”

    少年的身子这才动了动,缓缓转过身来,淡淡道:“一共还剩多少族?”

    巫妖道:“如今只有三十七族了。这百年间。十万大山里群龙无首,各蛮族多互相残杀,许多族都被灭了。”

    少年冷冷一笑,面上也不见有什么失望表情,相反,却更有股从深心隐隐散发的桀骜感觉,目光如电,在巫妖蒙着黑纱的脸上转了转。

    巫妖突然觉得,自己面上几如被火焰烧过一般的感觉。

    “其实,应该是三十八族的,”那少年悠然道,“不是还有你这个黑巫族的最后传人么!”

    巫妖低头,沉默无语。

    少年缓缓转过头,目光又一次落到玲珑巫女石像的脸上,凝望许久,突然叫了一声:“黑木。”

    巫妖身体一震,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仿佛如刻在深心的伤口一般,每唤一声,都要伤他一次。

    只听那少年注视玲珑石像,语气中突然多了几分沧桑,道:“这么多年了,在玲珑面前,你心里有没有后悔过?”

    巫妖沉默,许久才低声道:“有。”

    少年也不回头,一双眼中闪烁着怪异的光芒,流转不歇,幽幽道:“这世间除了你那个变做凶灵的大哥,也只有你知道我和玲珑的关系了。当年你们一行八人,追杀我穿过千山万水,现在想起来,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巫妖黑纱之下的身体,忽地开始微微颤抖,似乎曾经的往事,他也历历在目。

    只是那个少年,却根本没有注意巫妖的反应,他所说的话,与其说是对巫妖说的,不如说是对着石像低低自语,在他眼中,此刻只有了那个玲珑巫女的石像。

    “你,”他的声音,慢慢透着一分伤心、一分悲凉和一分的愤慨,“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石像无语,沉默伫立。

    “在你心中,什么世间苍生,什么天命造化,都是那么重要么?”这个少年的声音,忽有些激动起来。慢慢变大。

    “如果你把那些看得比我还重,所以要除了我,是这样吧?”少年脸上的表情,浮现着诡异中带着一丝妖艳的冷冷笑容,“可是你知道么,我根本不在乎!”

    “什么狗屁天意。什么天下众生,那算什么?”他的神情越发凄厉,奇怪的是,尽管那眼神表情极其可怕,他的容貌却越发的妖艳漂亮,几不似常人。

    “你要我死,说一句就够了,你知道么?你知道么?”他厉声咆哮着,对着那尊石像女子。然后,慢慢的,他的声音低落下来,

    “可是,为什么……你竟然把那些东西,看的比你自己、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啊……”

    慢慢的,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过经历了无数岁月风霜侵蚀、渐渐粗糙的面容。拂过深深记忆之中,那曾经温柔的脸庞啊!

    冰冷的感觉。不带一丝的温暖,从手心缓缓传来。

    张开了双臂,轻轻的拥抱,将石像拥在怀里,少年的表情渐渐变成异样的温柔。巫妖站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怪异的场景。

    “我知道。是这个天下苍生害了你的。”那少年半闭上眼睛,如梦呓一般的轻声道,“你放心吧,我会让所有的一切,都来为你陪葬。然后,我再来找你……”

    “你等着我……”

    低低的声音,悄悄低落而终于消失。妖艳的少年拥抱着冰冷的石像,黑衣的巫妖木然而立,天空中的乌云一声惊雷,天际飘落了雨滴。

    大雨在风中飘落,将这个世界变得朦朦胧胧,隐约中,巫妖怔怔望去,雨滴落在那石像女子脸上,无声滑落——

    恍如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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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家小店,和往日一般,孤独的站立古道旁,迎送着过往的旅人。小店的主人何老板自然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迎接送走过多少的客人,过路的人么,自然是什么样子的都有。

    远处的座位上,周一仙微笑着扬了扬手。

    何老板连忙跑了过来,陪笑道:“客官,您吃点儿什么吗?”

    周一仙点了点头道:“多来些清淡些的酒菜,顺便再给本仙打两钱酒”他又回头看了看身边已经长大了点儿的小环“顺便再去包些糖果来。”

    何老板忍住笑,道:“谢谢客官,四钱银子。”

    周一仙嘴里咕哝着,可还是从怀里拿出银子。

    何老板大为高兴,连忙应了一声,回身拿酒去了。

    可是就在此刻,酒店外面,却又有一个长发飘逸的年轻人缓步走了进来…他的面相多有些阴邪,给人某种不好的感受,所以虽然还算英俊,却不免让人敬而远之。而且此时此刻,紧紧抱住自己右臂的他似乎还受了些伤的样子,这就更叫人不敢大意了。

    “这位…客官。”

    “给我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有多少上多少。”

    “可是客官…”

    “听不懂吗?”

    秦无炎大声呼喝,同时也从怀中掏出一锭纹银,直接按向了桌面。只听“咔”的一声,原本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桌面就这样裂成了两半。

    “是!是!!”

    看到这里,只是个普通人的小二又怎么敢自找麻烦?

    店里的客人同样也是一哄而散,远远避开这个突然闯入的年轻人,手脚快些的更是已经忙不迭的逃走…可惜周一仙和小环原本就坐的靠里侧,这下就算是想跑,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容易,就在周一仙想从怀里掏出土行符的时候,门外,却又有一人突然闯入。

    “啊呀,怎么了秦公子?”

    金瓶儿!

    一路跟在秦无炎身后,相随近千里,一直追赶到此处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和秦无炎同样在镇魔古洞之外目睹兽神复活的金瓶儿!

    “如此狼狈,实在是有负‘毒公子’之名啊。”

    毫不客气,金瓶儿一步踏过,然后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秦无炎的对面…到了这个时候,周一仙就算是想逃,也要看看场面上的局势了…一个不好,自己的动作反而会招致对面的过激反应——合欢派,妙公子金瓶儿,万毒门,毒公子秦无炎,这两边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特别是今日两人的会面,还充满着如此的火药味!

    虽然早已传闻,魔门势大之后,内部愈加不和,但现在连那些小势力都还没有完全肃清,难道他们如今就打算互相开战了吗?

    “还真是缠人的女人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各显神通

    第三百六十五章、各显神通

    “还真是缠人的女人啊…”

    有伤在身,这几日来又迟迟没办法甩掉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子,秦无炎这段日子过的可是非常不好。更何况他身上还有着更重要的责任?

    前几日前往南疆只是行动中的一环罢了。这些年来,他早就已经为了这些事情陆陆续续做出了许多努力,而这一次,也不过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行动确实成功并且切实复活了那个家伙而已。换言之,这一次原本根本就没有发生冲突和战斗的准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实在是太小看了这些存在千年的传说的威力,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守门的凶灵,竟然就把他逼到这种程度,要不是见机得快,恐怕就不只是受伤而已了。

    但说一千道一万,他秦无炎却还是算漏了一人…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会一直跟在他身后,而直到最后一刻前,他竟然都没有发现。

    “哎,秦公子真是好生薄情。”

    自说自话地坐在秦无炎对面,金瓶儿显出三分哀怨的模样,不识深浅的人恐怕还真看不出他妖女的身份,毕竟如果只是如此看上去,她还真的就像是一个惹人怜爱而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哈,又有谁能够料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竟然会是魔教中赫赫有名的妙公子呢?

    “奴家这几天可是与君相随了好几百里,秦公子怎么能如此绝情呢?”

    随手从怀里拿出一盒净瓶,金瓶儿微笑着将那还带着女子特有体香的药剂推到了秦无炎的面前,而她的脸上也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奴家这里有合欢派本门的疗伤灵药,我看秦公子就不要客气了。”

    “奥?那我倒要先谢过瓶儿小姐了。”

    秦无炎未曾接过,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面前的药罐。然后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只是在下却是不知道,合欢派原来有用着断肠散疗伤的习惯?”

    断肠散!

    对,正是这闻名天下的毒物。哪怕是修炼之人,也绝对不敢轻易接近这样的剧毒,只要是沾上一点点,就立刻肠穿肚烂的威力即使是在万毒门中。这也算得上是第一等的毒药!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无炎也是一眼就已经分辨出了对方药罐之中药物的种类。

    “还是说,合欢派的妙公子是要在这里对在下,对万毒门宣战了吗?”

    秦无炎语气骤变,带上几分阴寒冷气,而在同时一直被魔教中人视作瑰宝的斩相思匕首不知何时也已经被他化出,直截了当的插在了这小店的木桌之上!神威魔器,夹带着可怕浓烈的妖氛扑面而来,场面一时陷入了爆发的边缘!

    然而就算如此。金瓶儿却仍旧一脸淡然,似乎丝毫不为对方的威胁所动。

    “啊呀呀,都怪瓶儿一时大意,这‘断肠散’只是前两日我在山中偶得而已,今日见到万毒门毒公子亲临,自然是想让您亲自坚定一番,却不想,与我合欢派的九香露弄混。”

    金瓶儿笑颜不变。不着神色的将断肠散重新收回怀中,然后又将另一只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棕色小瓶推到了秦无炎面前。

    “今日还多亏秦公子提点。若非如此,要是瓶儿哪一日若是误食了这猛毒,还真是死不瞑目呢。”

    她娇笑着谢过,丝毫没有诡计被识破时的紧张,仿佛真的只是单纯的拿错了一般。而那叫人目眩神迷的诱人微笑,更是叫人情不自禁相信了她的说辞。

    …合欢派的媚术的确是非比寻常。通常,就算是有所了解的人通常也无法抵挡像是金瓶儿这般个中高手的能力,只是很可惜,秦无炎同样不是寻常之人。继承自毒神的狠辣,以及左右逢源的更大图谋。都证明这是个拥有着非凡才智,并且坚强心脏的人物。

    “多谢瓶儿小姐的好意”

    秦无炎低垂着眼睑,没有任何收敛气势的意思,连同斩相思匕首也没有重新入鞘的打算,反倒是那无法被对手洞悉的目光越加犀利了。他轻轻挥手,元功催动之间便将那药瓶重新送回了金瓶儿面前——竟然是碰都不想碰一下。

    “但我想不必了,妙公子贵人多忘事,万一又在上面涂了些什么奇怪东西,小生这条小命可是经不起你消遣。”

    “噫,是秦公子多心了。”

    “多心?”

    秦无炎摇了摇头。

    “这些年,正魔两道,难道还有不知道瓶儿姑娘手段的人吗?我想,不会是妙公子太小看我秦某人了吧!?”

    此时,秦无炎的语气中早已没有了周旋的余地,他也很清楚,如果有机会,想来自己也不会放弃这个排除异己的好机会,更何况是这些年来一直苦心经营势力的合欢派呢?金瓶儿虽然是女子,但手段心性却都是上乘,前些日子就似乎一直对实力大损的长生堂有所图谋,只是没想到这段时间竟然盯上了自己。

    “明人不说暗话,妙公子今天是否一定不能放秦某一马,真要赶尽杀绝吗?”

    要遭!要遭!

    耳闻如此,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周一仙暗暗发苦,若是两边真的神仙打架,他就只能冒险一搏,带着小环快些脱离险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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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仿佛只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佛寺。

    一个斗大‘佛’字,高悬屋顶,围绕这个佛字,周围一圈金色花纹团团围住,然后顺着外围,一圈圈精雕细刻着五百罗汉神像,又形成一个大圈。诸罗汉尽皆一般大小,但神态身形尽数不同,排列成行,端正无比。然后,在大圈外围乃是蓝底黑边的吊顶。比中间佛字圈高出二尺,其上画风又有不同,乃是正方形方格,每方格一尺见方,金色滚边,内画有麒麟、凤凰、金龙、山羊等佛教吉祥瑞兽。这些图案,却是每个方格中一样的。

    即使对雕刻建筑并不在行,但只看一眼,便知道此乃是鬼斧神工一般的手笔。房顶上,这一片围绕佛字的内圈之中,垂下两个金色链条,倒悬着一盏长明灯,从下向上看去,大致是三尺大的一个铜盆。里面想来是装满着灯油的。

    再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此处倒是意外的清幽宁静,房间颇为宽敞,四角乃是红漆大柱子,青砖铺地,门户乃桐木所做,两旁各开一个窗口。同样使用红漆漆上,看去十分庄重。一侧墙壁上悬挂着一幅观音大士手托净水玉露瓶图。下方摆着一副香案,上有四盘供果,分别为梨子、苹果、橘子、香橙;供果之前立着一个铜炉,上面插着三枝细檀香,正飘起缕缕轻烟,飘散在空气之中。

    而另一侧的墙边。便是僧人休憩之处所在。此处摆着一张木床,古朴结实,并未有更多装饰,想来是出家人并不在意这等东西,房间也是一般简朴。除了上述东西,便只有摆在中间的一张圆桌,周遭四张圆凳。桌子一字都是黑色,桌上摆放着茶壶茶杯,乃朴素瓷器。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这间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人迈步走了进来。定睛看去,却是个十分面善的年轻小和尚,手里托着木盘,上面放着一个新的水壶,走进来却也没有向床铺这边看来,而是直接走向房间中的桌子,将桌子上的茶壶与手中木盘上的那个调换了一下。

    “…今日可有人登门吗?”坐在僧床上的老僧开口问道,但是才说了一个字,突然便觉得喉咙疼痛,虽然出家人不滞于外物,但也极不好受,声音也顿时哑了下来。

    那小和尚闻言顿时站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禀师尊,今日并无外客求见。”

    不错,说话的这小和尚正是天音寺的法相,而坐在僧床上,手捻玉珠的正是天音寺的住持普泓上人。

    晨钟,暮鼓,日复一日,仿佛永无止境。

    每一天,都仿佛与昨日一模一样,有人感觉枯燥,有人便觉得心安,幽幽岁月,或长或短,本在人的心间。而身为出家人,原本该是四大皆空,无所滞碍,但因为十多年前的某件往事,普泓上人却日复一日问着这样一个问题,从三年前重伤以来,更是足不出户,仿佛只是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而这身子,自然也是一日又一日的弱了下去。如今,积重难返之下,恐怕已经…

    “师尊,注意身…”

    “法相。”

    “弟子在。”

    普泓上人打断了自己弟子的话,他从隔窗的缝隙里看向远方,似乎从那远山的枫叶中洞彻了世间的一切,他叹了口气,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开口。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可是在我脑海里,却好像还是和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那么的清楚明白,一点都没有忘记。”

    普泓上人的声音平和而缓慢地飘荡在屋子之中,开始慢慢述说往事。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阴天,阴沉沉的。那一天,从早上开始,我就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连我一向做的功课都忍不住为之分心了。这种情况非常少见,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所以那时心情不是很好。”

    “就这么,一直到了傍晚,耳边听着暮鼓响起,眼见天色渐渐暗了,我才好了一些。在那个时候,我不过是觉得多半是我修行不够,一时分心而已。不料就在那天色将暗未暗的时候,突然间,我听到了天音寺寺门处传来一声尖声的呼喊。”

    说到这里,普泓上人转过头,看了看法相。

    法相点头道‘是,那时正是弟子巡视山门,突然间在寺院门外不远处看到有个人昏倒在地,弟子连忙过去查看,不想…竟然是普智师叔。’

    普泓上人点了点头,眼中隐隐有着悲戚的神色,接着道“当时我自然并不知道这么许多。一时真是大惊失色。普智师弟天赋聪慧,道行深厚,在我天音寺中向来都是出众的人物,竟想不到会变成这般模样。当时我立刻让人将他抬了进来,在禅室救治,可是他一直昏迷不醒。体内却是气息散乱,非但是中了剧毒,身体也被道行极高的人物击成重伤,竟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普泓上人说到此处,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余年,但他面上仍然现出黯然惨痛神色,显然当年这段往事,对他的打击很大。

    “那个晚上,我竭尽所能救治普智师弟。但是任我用尽灵药,耗费真元,都不能使普智师弟清醒过来,眼看他气息越来越弱,我当时心中真是痛楚不堪。难道我这个师弟,竟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身体受到如此重创,便是早几日死了也不意外,只是他强自支撑回天音寺。自然是在临死之前,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又或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一定要对我们有所交代。”

    普泓上人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沉默了下来,似乎在他脑海之中,又浮现出当年那段日子。

    “直到那日深夜。普智师弟竟然是自行醒转过来了。当时正是深夜,大惊大喜之下,我将普方师弟叫了过来。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是我到现在还记得,普智师弟在那个晚上的脸色。一脸死气颓败,但只有面颊之上,竟是如欲滴血一般的赤红,实在是可怖,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普智师弟竟然犯下如此大罪…”

    “师父!”

    法相踏前一步,这件事,他同样亲历,也更清楚,此时不是再让普泓上人沉浸于这悲伤之中的时候,却不料,普泓却扬了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诸般因,得诸般果,当年普智师弟握住我的手,突然之间,他像是完全崩溃一般,竟然如同一个孩童,号啕大哭起来……”

    普泓上人低低叹息一声,像是强撑着一口气似的,合十念叨:‘阿弥陀佛!’

    法相听了,亦合十行礼颂佛,片刻才道“师父,师叔他老人家自知必死,心神已乱,再不能平静处事,身上更是带着‘嗜血珠’那般邪物,普智师叔心神动荡之时,被那股戾气所袭,头脑混乱中,一心只知道冥思苦想如何完成自己的心愿。这才会…才会想到只要那少年成了孤儿,而且是发生了极大的事故,因为在青云山下的缘故,青云门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是啊,普智大师当时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一场意外,是因为嗜血珠的邪力以及之前遭遇重创双重作用之下才导致的结果,但,这又如何呢…大错还是已经铸成,只因为那一念之差,张小凡成了孤儿,甚至还帮仇人保守了近十年的秘密!

    普泓上人面上忽然露出悲伤神色,手中念珠转动速度陡然加快,口中佛号也颂念不止。

    “为师不敢为普智师弟开脱,但在他弥留之际却是交代了这最后的后事——他交代说他的遗骸不要火化掩埋,就用玉冰盘镇护住,留这残躯,希望日后那个叫做张小凡的少年万一得知真相,便请他来到此处,任凭他处置这罪孽无尽之躯。鞭苔唾骂亦可,挫骨扬灰亦可,天音寺一众僧人,皆不可干预,以偿还他罪孽千万之一。”

    法相听到此处面色大变,惊道“师父!”

    普泓上人缓缓摇头,面上有说不出的沉痛之意,他用极虚弱的声音低声道“今日为师将这件事告诉你,就是希望日后,若是张施主真的寻来天音寺,便由你将普智师弟的遗愿转达,这,也算了却了为师和你普智师叔的心愿。”

    他轻轻合十,默默颂念,房间之中,瞬间寂静下来——静的可怕!

    然而就在此刻,山门外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骚动,再被枫树菩提掩盖的禅院那边,两条人影却是一前一后踏上了这片佛门净土。

    当先的那人一身白袍,他远远望着这矗立千年的天音寺,眼中却只看见某个一身月白僧袍的年轻僧人的身影…一晃,千年过去,当年的戮血之战,又不知是否真的将这满山枫叶染红至今呢?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另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

    比起前者眼中的怅惋和悲戚,他的眼中却仿佛燃烧着无法熄灭的火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怒气很快便将他的双目染红,连同身体周围也隐隐飘散出惊人的魔气!

    而面对如此异变,天音寺端的是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很快。再两人的面前许许多多的天音寺僧众便聚集了起来,世外禅宗的宁静祥和也终于被打破…

    流影终于回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张小凡一眼,再瞥见了那怒火之后便很快回转过身来,双手抱拳,朗声开口。

    “流影,携青云门张小凡…前来拜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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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公子言重了。”

    被对方气劲扫退,金瓶儿却显得游刃有余…三日以来,他早就看出秦无炎已是强弩之末,毕竟若是往日。自己与他正面对战修为虽不落下风,但毕竟还是要顾忌那斩相思神匕的威力,真要打起来,恐怕难以占到上风。

    但今日却是不同往日,这秦无炎遭人重创在先,自己一路跟随,更是让他疲于奔命,没空停下疗伤。如今十成功力早已去了七八成,自己倒是无惧。

    当然。金瓶儿也并非是一定要杀了秦无炎不可。

    就像秦无炎所了解的那样,金瓶儿,或者说整个合欢派最近都已经把目标放在了当年在青云山上断去一臂的玉阳子和长生堂身上…在这一点上,恐怕鬼王宗以及万毒门也是同样打算,这个时候贸然和万毒门的毒公子交手,并非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对方既然已经逃出蛮荒,自己再要动手恐怕很快就会走漏消息。

    所以妙公子今日其实并非下了必杀之心,只不过,他对于秦无炎这一系列的动作,以及镇魔古洞之中复活的那个神秘人物都很有兴趣。

    “万毒门毒公子何等人物。我金瓶儿就算再怎么不识趣,也还不至于不给毒神老前辈面子,秦公子的性命,小女是万万不敢取的,只不过…”

    “…”

    秦无炎不语,如今他处于劣势,能不动手自然还是不动手的好…之前一再逼迫,不过是考虑到自己的伤势,也是在这么脱下去,难免再出差错——这像是杀手锏一般的最后一招棋,他可不愿意轻易暴露。

    “只不过,小女子倒是很想知道,像秦公子这样的大人物,为何要不远千里,前往南疆蛮荒之地,而秦公子此行的目的,又与那个镇魔古洞中的神秘人物有何关系呢?”

    “在下不过是恰好路过,并无其他意思。”

    “噫,明人不说暗说,秦公子何必骗我,你已经在蛮荒之地逗留数日,而且就是在那镇魔古洞周围,若不是有所图谋,您又如何会这般屈尊降贵?”

    金瓶儿摇头,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互相试探的游戏既然已经结束,那双方自然是只能有话直说。若是还想之前那样试图兜圈子,那他金瓶儿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眼下不管是战是和,她都处于优势,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恫吓一番呢?

    却不想,秦无炎却似乎对眼下局势毫无判断,没有一点儿妥协的意思。

    “我说路过,便是路过,瓶儿小姐既然不信,那在下也无可奈何。”

    “奥?”

    金瓶儿皱眉,一身元功运转全身。

    “看来秦公子自负已经把万毒门毒神老前辈的手段融会贯通,是不打算给合欢派这个面子了?”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就是再问也没用!”

    “如此,那瓶儿就只好…得罪了!”

    一声得罪,战团终于展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各显神通(2)

    第三百六十六章、各显神通(2)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就是再问也没用!”

    “如此,那瓶儿就只好…得罪了!”

    一声得罪,战团终于划开!

    秦无炎受创在先,乃是强弩之末。而金瓶儿以逸待劳,此刻自然是抢先主攻,玉手连动之下,合欢妙法伴随阵阵醉人花香直向面前的秦无炎扑去。只见素手轻挥之下那花香愈浓,如灵蛇般游转而上的金瓶儿也是愈美,鹅黄色的衣衫衬着如牡丹般的面容,让人只觉得天上世间,却只剩下了这一个女子,真想着与她一生相守。

    合欢派弟子行走江湖,本领还在其次,这媚心之术,却是人人习得。作为其中佼佼,金瓶儿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论法宝再强,手段再凶,也始终敌不过这眉目之间,若有若无的风情。就像普天之下,也只有情之一字,才最为难解一般。

    而对面,秦无炎虽然早有防备,但此刻金瓶儿全力催发之下,竟然也把持不住,心神失守片刻,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法力护障再弱三分,一脸迷茫之下竟然连维持守势似乎也做不到。

    而原本就是抢先动手的金瓶儿自然不会错过如此良机。媚术无双,面容姣好,如此绝美的人儿却不仅仅是依靠自己的美貌就能立足于天下,任意驰骋。真要说起来,能作为魔门三公子之一,金瓶儿又如何能没有几分过人手段?

    双方本就相隔不远,这小小的酒楼之间更是施展不开,金瓶儿突进在先,眨眼就已经冲到了秦无炎面前,只见她手腕一抖。袖袍之中一抹紫色光芒便逸散而出,比起面前不断爆射出紫色妖光的斩相思神匕来说,金瓶儿手中的法宝虽然同样迸射紫芒,却又要淡雅许多,甚至是若有若无,叫人难以把握。

    但这道逼命的紫芒终究还是让原本已经沉醉其中的秦无炎恢复了一些神智!他狠狠一咬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便恢复了体内的元功运转,如今金瓶儿逼命在前,想躲,却已经是无稽之谈,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抵挡了!

    秦无炎咬紧牙关,单手一招,斩相思神匕便自动倒飞入他的手中,危在旦夕之际。秦无炎急催真力,将剩余法力灌入手中的法宝之内,无奈地从正面向金瓶儿攻去。

    双方一人尽展元功,准备周全,另一人则是仓促出手,更兼身负重伤,如此正面相碰,就算是秦无炎自己。也早就明白了结果会如何。说到底,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落入了下乘。而像是金瓶儿这般的人物,自然也不会轻易给自己翻身的机会…如今莫说是平分秋色,如果只有自己一个,能够逃得性命就是万幸了。

    但就算如此,秦无炎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

    双方一触,金瓶儿手中一闪而逝的紫芒刃迎头痛击。斩相思就算在品级上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但秦无炎此刻内元不济,霎时便被对方震退,口中“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金瓶儿眼中带寒,既然已经出手,就不能再留余地,秦无炎怎么说也是毒神的弟子,要是今日无法一战杀之,日后恐怕还有诸多麻烦。一念及此,金瓶儿急欲再攻,却不料秦无炎竟然露出一个血淋淋的微笑…

    嗞!

    一声轻响,原来是秦无炎刚刚吐出的那口鲜血竟然迎风化气,刹那化作一片紫青毒雾,金瓶儿这么一冲,却是恰好落入那毒雾之内!

    好个秦无炎!好个毒公子!

    此情此景,容不得金瓶儿不退,紫芒刃刹那再出,旋身而上,以体内法力引动周围气息流转,不过片刻,毒雾尽皆吹散,而金瓶儿也翻身而出,遥遥站在秦无炎的对面。

    “万毒门果然是用毒行家,小女子佩服。”

    这一系列兔起鹘落,交手只在片刻,等到金瓶儿站定,人们才发现刚才一身鹅黄衣裙的妙公子此刻却是凭空多了几分狼狈——一身上好的衣料竟然禁不住那剧毒的腐蚀,眨眼之间便成了条条缕缕,面目全非…幸好金瓶儿退的及时,否则受损的就不只是这些衣料而已了。

    但如玉美人,此刻又是衣不蔽体,如此春光乍泄的景致却是把原本胆战心惊躲在一旁的寻常酒客看得一呆…

    如此玉人,寻常人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更别谈如今这般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了。

    此时此刻,金瓶儿双手护在胸前,目光如水,魅惑众生,却料不到,其中竟然又暗藏几分杀机。

    “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睛全都挖掉。”

    她偏过头,看这芸芸众生,吴侬软语,说出来的却又尽是如此可怕的话…周一仙起先也是一呆,但很快回过神来,脖子一缩,又往人堆里退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他一个老头子,也不贪恋这人间美色…对这个老财迷来说,赚够棺材本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余一切都是浮云!

    可就在此刻,酒楼之外,却传来另一个阴沉的笑声。

    “哈哈哈…小姑娘如花似玉,难道还怕人看吗?”

    初闻此声似乎还距离很远,等到一句话说完,屋外却同时传来阵阵轰鸣,直到最后一只比普通人脑袋还大的拳头“砰”的一声把酒楼的大门连同整个门脸儿锤散,一个魁梧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进来的是一位巨汉!

    丈许高的身子,还披着一副精铁打造的铠甲,连手指都被指套牢牢保护在内,巨汉肩上还扛着一柄大锤,一出现便夹带血威煞气,隐隐还含有紫金之色,锤头更是比酒馆的桌子还大,这要是砸在一般人身上,绝没有幸存的道理。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巨锤的底部,还托着一条长长的锁链。一直环绕交叉绑在了他自己胸口,更是为这健硕的身形增添了几分可怕的杀气!

    而最最让人意外的,是这巨汉虽然全身上下皆是人形,却偏偏生了一张虎面,斑斓虎纹印在皮毛之上,万兽之王的威风更是叫人胆寒不已。

    金瓶儿皱眉。不知眼前突来之人的身份底细,最重要的是对方修为深浅,自己这边也完全无法看透,万一处理不当,恐怕今日局面难以收场。观对方相貌,该是十万大山中的兽族,知识不知为何,竟然敢到中原之地随意走动?

    “晚辈合欢派金瓶儿,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是南疆百族中的哪一脉?”

    礼数周到。金瓶儿眨眼便收了刚才与秦无炎争的你死我活的本领气势,如今透过那秋水般的剪眸看去,又似乎只能找到那份特属于女子的温柔与娇弱了。

    “呵,小姑娘媚心术倒是深得三妙仙子的真传,但在洒家面前,这点儿道行还不够用!”

    那巨汉冷哼了一声,原本抗在背后的巨锤被他随手一牵,“轰隆”一声便砸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木质的楼板顿时崩溃,而那锤头也很自然的裂开了泥土的桎梏。直将大半部分都没入了地下…

    金瓶儿面色微变,不过随即恢复。

    她倒是没想到,这兽妖竟然能一口道破自己门派的招数,甚至好像还和自己的师尊三妙仙子非常熟悉,而且言语之间,也丝毫没有畏怯之意。当然。对于眼下的情况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斩杀秦无炎的计划似乎已经没办法继续执行下去了。毕竟眼前这个蛮人丝毫都没有给自己又或者合欢派面子的意思。

    “小姑娘,我劝你快些离开,否则若是那细皮嫩肉挨上洒家一锤,就免不了筋断骨折了!”

    横臂一拉。那些盘绕在巨汉身上的铁链顿时声响大作,连带着那原本现在地面下的巨锤,也传出一阵不安的震动…

    面上仍是微笑,但金瓶儿实际上却紧张到了极点…相较之下,被那巨汉隐隐挡在身后的秦无炎却是面无异色,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似的…看来,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的确是和秦无炎关系不浅,自己今日,也就自然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了。

    心中既然已经决定,那也再没什么好犹豫的,金瓶儿欠身一福,巧笑不变,却是立刻翻身离去,不在停留。

    但就在同时,谁也没有料到,那看似粗狂豪放的巨汉脸上却突然闪过一抹冷笑,原本就“哐哐”作响的锁链被他用力拉起,整个嵌在泥土里的巨锤也是同时拉起!

    那巨汉踏前一步口中一声暴喝,在那浑厚修为加持之下,巨锤仿佛一阵黑色旋风直扑金瓶儿背心而去!

    刚刚决定离开的妙公子显然也被对方的外表欺骗,没料到这兽人竟然还有如此手段!对方修为远胜自己,再加上是暗中偷袭,片刻迎面的杀招却是让金瓶儿躲无可躲,可要是被这巨锤当面砸中,别说是自己,恐怕就算是师尊也讨不了好处!

    生死一瞬,紫芒刃出鞘,横劈一击,凝练紫光却是无法损害那巨锤分毫!巨汉狂笑之下,反而让这凶器更添三分狰狞可怖。

    逼命瞬间,金瓶儿顾不得耗损修为,强行驱动合欢秘法,远遁而去,而那似乎无物不破的巨锤,却被另一柄黝黑匕首制住,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谁!?”

    巨汉怒吼,抬手便又将巨锤收回,而原本金瓶儿的所在,此刻却已经换上了另一个一身黑衣蒙面的男子——手中紧握着“赦生”神匕的他目光中只有寒冷和杀意。

    “又是你!”

    巨汉一声怒吼,这一次,他双手握住锤柄,直接向对方攻去!而突然出现的黑影仿佛也毫不意外,“赦生”划过一道紫光,逆向攻去!

    而在争斗中的两人身后,秦无炎同样也是眉头紧皱…赦生神匕原本是南疆巫族的古物,普天之下知其存在者极少,但他却很清楚,这东西如今该是鬼王宗所有才对。

    难道鬼王宗也牵扯进来了?

    场面上一片混乱,谁也没有发现,原本和那群普通人一样瑟瑟发抖躲在墙角的一老一少,居然也已经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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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云山,大竹峰。

    青云之战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许多时日,曾经风云变色的战场,也渐渐宁静下来,所有争战的痕迹,都在人们收拾的过程中,悄悄的被抹去。

    那一日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了朋友亲人,通天峰上,更是不知堆积了多少尸骸,从山顶直到山脚,几如传说中的地府冥狱一般。

    或许是因为幸运吧!人丁最是单薄的大竹峰一脉在此次大战之中,没有死去一名弟子,不过几乎是人人挂彩,便是田不易,也显得十分疲倦。但不幸中大幸的。众弟子都未伤筋动骨,经过田不易亲自看过,也只是需要安静养伤即可。假以时日,并不会对他们道行修行有所阻碍。

    只是虽然如此,又是刚刚一场正魔大战落幕,大竹峰一脉上下,看去气氛却显得十分沉闷。众弟子数日里来一直高兴不起来,就连田不易连日来也是眉头紧锁。

    这一日一早。田不易便被掌门道玄真人派遣弟子过来召到通天峰议事,中午回来之后。但见他一张圆胖脸上,阴阴沉沉,眉头拧在一起几乎再也打不开的样子。

    午时前后,田不易下令让所有大竹峰的弟子都到守静堂来,便是还在卧床的吴大义与何大智,田不易也让人将他们搀扶到守静堂中。坐在一旁。

    一向比较冷清的守静堂上,少有的来齐了人,田不易妻子苏茹也站在上首旁边。

    田不易负手在守静堂上来回走了几趟,向或坐或站成一排的众弟子看了一眼,低沉着声音道“今天我叫你们来。不为别的,还是为了那柄诛仙古剑的事情。”

    众弟子面色凝重,却并没有多少人露出惊愕神色,显然众人心中多半都已经猜到了。

    田不易与身旁苏茹对望一眼,又看了看众弟子,道“今早掌门真人又叫我过去,而与我一起过去的,只有你们小竹峰的水月师叔,至于说什么,你们不必猜测。”

    大竹峰众弟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大弟子宋大仁咳嗽一声,道“师父,你老人家也是知道我们几个的,师傅吩咐,我们自然不敢多问。”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看向田不易,压低了声音,道“师父,只是这些日子青云门内多有召见,连我等普通弟子都几番嘱咐谨言慎行,这到底是…难道掌门他…”

    田不易眉头一皱,忽地大声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居然胆敢对掌门真人与师长们妄自猜度么?”

    宋大仁脸色一变,低头道“是,弟子知错了。”

    苏茹站在一旁,叹息一声,走过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这些都是掌门真人那里吩咐下来的话,其中自有关系,多问几次,多交代几次也是应该的。”

    田不易把头拧到一旁,没有说话,宋大仁等众弟子都低头道“弟子知道了。”

    苏茹向众弟子逐一看了过去,柔声道“我知道你们几个人心中颇有些委屈,觉得掌门真人与诸位师长不能相信你们,其实说到底,这些都还是由于事关重大,不得已的。”

    宋大仁等人对望一眼,齐声道“弟子知道了,谨遵师父师娘之命。“

    苏茹转头向田不易看去,田不易眉头皱着,胖脸上神情依旧十分沉重,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苏茹这般话而有所宽慰,只伸出手向着众弟子挥舞一下,道“你们师娘说的这些,你们都好好记住了。好了,下去吧!”

    宋大仁等一起行了一礼,转身又一起下去了,吴大义、何大智等行动不便的,也有宋大仁、杜必书等帮忙搀扶,很快的,一众人都走了出去,只剩下田不易与苏茹站在守静堂上。

    苏茹看着田不易越发阴沉的脸,慢慢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怎么了,是不是掌门师兄又发脾气了?”

    田不易淡淡哼了一声,道“他又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发脾气,便是连水月那样的人,他竟然也一样的骂了,我又算什么?”

    苏茹一惊,讶道“什么。掌门师兄他竟然连水月师姐也骂了?”

    田不易脸上浮现出一丝焦躁之色,来回踱步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苏茹看他神情,颇为担心,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掌门师兄他不过是一时太过焦虑,所以才……”

    田不易猛然抬头,大声打断道“他若是当真太过焦虑,便是骂我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在乎了?”

    苏茹低头,但是又迅速抬起,面上有惊愕之色,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田不易口中咕哝不止,快步在守静堂中来回走着。面上神情越来越是焦躁不安,更隐隐有一丝担忧之色。

    苏茹担心更甚,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快点说啊!”

    田不易走到苏茹面前,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沉声道“这些日子以来,道玄师兄多次招我和几位首座前去。反覆叮嘱,这原本无可厚非。但近几次来。我看道玄师兄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

    苏茹怔了一下,道“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

    田不易皱眉道“在你以往,可曾记得道玄师兄轻易骂过人么?”

    苏茹默然,良久摇头道“掌门师兄道行高深,品行端厚。喜怒不形于色,哪里会轻易生气骂人。”

    田不易点头道“不错,便是如此了,连你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此番大战之后,道玄师兄他性子似乎大变。越来越是急躁,这几次将我唤去,叮嘱一下也就算了,却偏偏每次开始都和颜悦色,到最后竟然都是不知为何,因为一点点莫名其妙小事就大怒起来,或辱骂,或迁怒,总之……”

    他摇了摇头,慢慢抬眼向苏茹看去,迟疑片刻,走近苏茹跟前,压低了声音道“你可记得百多年前师傅他老人家以诛仙剑大败群魔之后的事情吗?”

    苏茹一愣,皱眉回想,百年往事,她记忆也多有模糊,再加上那段日子青云门实在是多事之秋,她自然记不清楚…但稍稍回想之后苏茹突然面色大变,紧张的握住了丈夫的手。

    “你是说!?”

    田不易同样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我怀疑,道玄师兄他在与魔教大战之中连番调动诛仙剑,最后应对…应对流影之时更是可能,可能…打开了天机锁!”

    “什么!?”

    虽然早有预料,但苏茹还是一惊。

    “此事你可确认过了?那天机锁原本便封存于各峰之顶,若是调动…你可仔细查过,大竹峰上的天机锁可有使用过的迹象?”

    田不易沉默,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虽然已是上清顶峰,但那天机锁神异,非是我等可以猜度,我曾今查探,但除非我重新将其打开,否则查不到任何痕迹。”

    他一顿,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青云主脉通天峰。

    “我是怕,掌门师兄此刻已经被诛仙古剑的戾气入体,难以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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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天音,佛法庄严。

    悠悠晨钟,沉沉暮鼓,须弥山沐浴在缥缈云气之中,从初升的旭日到傍晚的残霞,天际风云变幻,白云苍狗滚滚而过,时光终究不曾为任何人而停留。

    天音寺雄伟壮丽,雄峙于须弥山上,仿佛一位慈悲的巨人望着世间,无数的凡人在清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对着佛庙殿堂里的神像顶礼膜拜,诉说着自己或喜或悲的心愿,企求着神明保佑。千万人来了、汇聚,万千人散了、离别,一日复一日,从来不曾改变,聚聚散散般的岁月。只有那庙中神佛金身神像,殿堂前不灭明灯,袅袅烟火,看尽了世事沧桑。

    “流影,携青云门张小凡…前来拜谒!”

    今日,千年古刹,又迎来了新的访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轮回

    第三百六十七章、轮回

    “…”

    流影开口,语气之中不带半分紧张,亦不带丝毫犹豫…似乎在他的角度,对于三年前的那件事情,早已让流影这个名字天下皆知这件事情毫不在意似的。如今,不论是魔道又或是正道,对于流影这个人物都已经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当年青云山顶的大战,不仅让世人见识了魔教的老谋深算,更见识了青云门镇门之宝,诛仙剑阵的厉害。但越是如此,却也是让人无法忽视另一样近在眼前的事实——即使是那样可怕的诛仙古剑,那样威力绝伦的诛仙剑阵,却依旧不能在这个一身白衣,看起来并无什么特殊的男人面前建功。

    两面开弓,分别拦下诛仙剑和鬼王强攻的人,普天之下除去眼前这个之外,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根本就找不出第二个,所以即使不愿意承认,但这个似乎有着狐妖背景的妖邪,的确在这段时间里,被看做了天下至强的顶峰。而更加麻烦的是,这至强的一角到目前为止也从来没有明确表明过自己的态度,连同所有见识过他手段的人,也没法判断出流影其人到底是正是邪,是好是坏…也是,对于不明内情的人来说,流影这一系列的举动也只能让人联想到任性二字而已,与天下间大部分的妖精相同的任性,相同的肆意妄为。

    唯一不同的,是这只狐妖却拥有着任谁也无法无视的能力。

    所以,当他今日临门,天音寺举寺上下全都紧张了起来,仅仅是一声通报罢了,却好像引起了某种无法估量的特殊反应,到最后。整个僧院的人都被动员了起来,在大战之后,寺中有数的高手全部都聚集到了大殿前面,而在那儿,流影和张小凡两个也已经默默站立了良久。

    两人一路由寺门走到这里,却一直被天音寺的僧人们簇拥在中央。各种法宝武器更是始终锁定着他们前进的方向…若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寺中的各位师叔师伯也没有下令,恐怕如今护庙心切的众僧早已经一拥而上,抵御外敌了。

    “诸位大师不必如此,流影此来并无恶意。”

    双目低垂,根本不曾睁眼的流影如此开口,嘴角甚至微微带笑,但这份游刃有余,被在场的天音寺僧众看在眼里却又无疑是对天音寺权威的挑衅,所以这安慰似的话语。反倒是让场面更加混乱而紧张。

    “邪魔!”

    手中金刚杵被握紧,全身武僧打扮的护院僧早已怒不可遏,天音寺上下,因为流影的突然到来而陷入了紧张状态,而到如今,连最后的矜持和忍耐也终于到了极限。

    三十六罗汉,同修天音寺绝学大梵般若,又兼顾本门精妙阵法。一声呼和之后,三十六人同时出手。手中降魔棍、金刚杵各自发出耀眼光芒,转眼便将流影和张小凡两人围在了正中央,而待到阵法落定,三十六人又是同时高呼佛号!

    “阿弥陀佛!”

    一时间,耀目金光冲天而起,三十六位护院僧全身同时发出耀目光芒。远远看去,简直宛如三十六尊金人!

    “哎…”

    叹一口气,虽然心中不愿,但于理智而言,流影早就料到了如今这般的局面。自己一个人来恐怕就不会得到天音寺的欢迎。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一个杀气腾腾的张小凡?人总是这般,遇见别人对自己不利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保持着敌意,却从未想过这究竟是不是自己造下的罪孽。

    流影抬手,制止了身后已经在向噬魂棒上注入诸般法力的张小凡…一来这天音寺的罗汉阵法自由神奇,凭张小凡如今的手段虽然不至于被对方压制擒获,但想要取胜恐怕也要费上一番手脚,况且这阵法的要义在困不在杀,要是真的延缓了两人片刻,免不了其他僧众一拥而上,到时候反而不美,甚至还可能将战火无端扩大…

    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流影也只能先委屈诸位大师了。

    抬掌!

    一别三年,青云顶上的一战仿佛又要在这里重现。面对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压迫而来的沛然佛力,流影面色泰然,双目微睁,抬手片刻场中气机受到牵引顿时一变!原本宛如真仙下凡的三十六位罗汉受此影响,竟然同时一个踉跄,无法把握自身平衡,而原本冲天而起的浩淼佛光也因为这一摄,损失大半…

    天音寺中人人色变,虽然早已知晓对方手段超凡,但还是没有料到,即使是集众人之力,似乎也难以和眼前之人抗衡——须知这大阵虽然还比不得天音寺内秘传的金刚伏魔阵法以及须弥佛山阵法,但毕竟是由三十六位修为最低也是造化顶峰的僧人把持,阵中要害更是分别派遣了四位解脱境的高僧控制,加上整个阵法原本的加持,就算换上天音寺门内任何一位神僧单独下场,也难以像流影这般,举重若轻,恍若无物…

    说时迟那时快,流影出手瞬间,阵中各人心知不妙。佛家绝学最重刚猛沉稳。此刻对方竟能如此轻易地将他们整个阵型突破若是再不作为,恐怕离破阵也就不远了!一念及此,常年配合的诸位高僧各催体内佛元,默契发力,一时间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阵法光辉再次闪耀,仿佛终于挨过了这威力惊人的一劫。

    …观场中变化,眼下,也只有张小凡一声冷笑,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这些年,跟在流影身边,常驻藏锋斋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痴傻孩童,而对于流影的实力,他也从一开始的一无所知,到现在渐渐有了一些基本的概念。他确定,放眼天下,能和狐妖比肩之人绝不会超出一掌之数,而这其中还有几位,是必须借助特殊阵法帮助,才能够和流影一争高下…而很显然。自普泓重伤以来,眼下的天音寺中,似乎并不存在能够和流影如此抗衡的人物,而这什么劳什子的罗汉大阵,也远达不到能够控制住流影的程度!

    果然,就在天音寺众僧微微舒了一口气的当口。罗汉阵之中,只听昂扬一声清喝,一道通天墨光,方才显现,便将整个佛光笼罩下的大阵刺地支离破碎——而随着那只手掌的落下,在场之人才终于明白,刚刚险些攻破他们阵法的“招式”不过是流影某一式剑诀的起手而已,等到那道墨光闪现之时,众人引以为傲的阵法竟然如此孱弱无力。仿佛摧枯拉朽一般被对方随意洞破。

    “轰!!”

    一声惊爆,天音寺僧众顿时被纷纷震退,三十六人中无一例外,全部被流影击退!幸好,流影第一次出手并无伤人之意,只是意在退敌,所以虽然将阵法破去,却并未给天音寺的诸位大师带去什么损伤。

    “阿弥陀佛。”

    正此时。大殿之中转出两位身穿锦襕袈裟的大和尚,而这两位自然便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中的两位。普空大师以及普德大师。

    两人齐宣一声佛号,自众人身后步出,却是一派平和不见,不见随时就会动手的情态。而事实上,普空和普德也的确没有动手的意思。

    “众人住手吧!”

    普空高声提醒,当年青云山上的那一战。他浮屠金钵的威力可算得惊人,但也正因如此,亲历那场大战的他更清楚流影的能为,若是在这里开战,天音寺虽然占据地利。却也未见得能讨到便宜。

    更重要的是,他们也非常清楚,今日流影带张小凡来此地的目的…

    “张施主,久见了。”

    普德单掌立在胸前,微微一礼,算是见过,流影自然还礼,但张小凡却没有一点儿理会的意思。不仅如此,他反倒笑得更加轻蔑了。

    “喝,好个天音寺,好大的威风。”

    “无礼!”

    此言一出,顿时又引起一阵激愤,不过这一次,在场面失控之前,又一次被普德大师制止了…对于知晓其中秘辛的他们来说,心中对于张小凡始终怀着重重的愧疚。

    “张师弟…许久不见。”

    恰此刻,之前一直在后厅陪伴师尊普泓大师的法相也终于缓步走出,看着眼前满心愤恨的张小凡,他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张师弟,家师普泓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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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

    哀嚎一声,周一仙带着小环终于从地底钻出,虽说只是一瞬,土行符神效无比地带他们远遁数里。只是出来得方向确实有点儿问题,周一仙一个站立不稳,险些直接摔倒。

    而小环则是游刃有余的多,落地之后不晃不摇,直接站定,甚至还伸手拉了自己爷爷一把。

    “我说爷爷,您老每次都是借着这土行符逃命,怎么到现在还这么慌慌张张的…”

    “哎,小小女孩儿家子,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

    周一仙眼见安全脱身,站稳之后又恢复了之前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娓娓道来。

    “刚刚先出手的那个,是合欢派的妙公子金瓶儿,而她要杀的,则是万毒门的毒公子秦无炎!这两人可都是魔教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是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些小鱼小虾可比的!”

    周一仙声情并茂,但没想到,小环却毫不在意。

    “爷爷,这些就算你不说,我也听到了,有什么稀奇?”

    小环撅了撅嘴。

    “以前我们不是还碰到过更了不得的人物吗?而且…我倒是对那个虎头人更感兴趣~”

    她扯了扯周一仙的衣角,请求的问道。从小到大,虽然自己的爷爷总是一副不太靠谱的样子,但要说是见多识广,那也决计是不会错的。

    “那人啊…”

    周一仙捋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了一阵。

    “那人可不是一般人啊,据爷爷所知,那人应该是南疆百族中的虎族人。”

    “那…他是妖族的人了?”

    “这可不对,”周一仙摆了摆手“此虎族与妖族不同,他们生来便是虎人,而非野兽。据我猜测,这个人大概是圣巫教的人。”

    “圣巫教?”

    小环眨了眨眼睛,显出好奇的样子,从小到大,她一直跟着周一仙行走江湖,可还从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组织。更别说是亲眼见到。

    “不错,正是圣巫教,小环,我告诉你啊,这圣巫教…”

    话不曾说完,周一仙却突然愣住当场…

    就在离他们两人不远的地方,一个面容姣好却衣不蔽体的女子却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

    …正是金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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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相将张小凡引到佛舍,重伤的普泓也终于将普智生前最后得遗愿转达给了张小凡,在那之后。张小凡更是在法相的引路下,找到了陈放普智大师法体的地方…

    张小凡喘息声音越来越大,胸口起伏,面上神情更是瞬息万变,忽地,他似下了什么决心,霍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听他脚步声音,赫然是向最后那间小屋走了过去。

    而他这一去。就是一日一夜…

    站在门外的法相自然是担心,不知道这一日一夜,张小凡究竟会对普智师叔的法体做出什么事情来…

    答案,在他们掀开门帘推开木门,轻轻走进屋子的那一刻,出现在他们面前。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面。依旧闪烁著“玉冰盘”那银色的光芒。

    什么,都没有发生!

    普智法身,依旧盘坐在玉冰盘上,而在他的对面,张小凡。盘膝坐着,背对普泓上人和法相,默默凝视那微光之中的普智面容。

    普泓上人深深呼吸,正想开口说话,忽然感觉身后动静,转头一看,却是法相轻拉他的袖袍,看见普泓上人转过头来之后,他以目示意,向着张小凡身下。

    普泓上人转头看去,不禁眉头一皱,只见这屋中一切都未见变化,惟独在张小凡盘坐之地面上,周围三尺范围之内青砖地面尽皆龟裂,密密麻麻的细缝爬满了他周围地面,越靠近他的身躯,细缝就越是密集,在他身前一尺范围之内时,所有的青砖已经不再龟裂,而是完全成为了粉状。

    这一日一夜里,谁也不知道在张小凡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普泓上人缓缓走到张小凡身前,向他身前地面看了一眼,用平和的声音,道:‘施主,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日一夜,可想清楚了?’

    张小凡慢慢的将目光从普智法身上收了回来,看向普泓上人,普泓上人心头一震,只见张小凡面容惨白,容颜疲倦,虽是在这里不过坐了一日一夜,却仿佛面有风尘沧桑,已经历了人世百年。

    普泓上人合十,轻轻颂念道:‘阿弥陀佛!’

    张小凡缓缓站起身来,但起身一半,忽地身体一颤,竟有些立足不稳,法相与普泓都是眉头一皱,法相正想上前搀扶的时候,张小凡却已经重新站稳了身子,深深吸气,然后再一次站直了身体,面对着普泓上人。

    他身体一看便知虚弱,但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却仿佛如须弥山一般魁梧坚忍。

    “大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普泓上人合十道:“是,小施主有何吩咐?”

    “亡者入土为安,你将他……普智师父的法身火化安葬了罢!”

    普泓上人与法相同时身上一震,望向张小凡,片刻之后,普泓上人长叹一声,似唏嘘不已,低声道:‘施主你看开了么?’

    张小凡惨然一笑,向盘坐在微光之中的普智望了一眼,面上肌肉绷紧又放松,缓缓道:‘我与这位大师当年不过一夜之缘,却曾经跪拜在他身前,心甘情愿地向他叩头,唤他“师父”。他救过我,也害了我,但无他便无我,死者已矣。我虽不是佛门弟子,也素知佛家最看重转生,他临死也不肯入土,可知他心中悔恨……’

    冰凉的气息,隐隐约约从他手边散发了出来,普泓上人与法相几乎同时都感觉到了。那一股澎湃的诡异妖力。

    ‘噬血珠妖力戾气之烈,这些年来我感同身受,多少也明白当年情由。’说到这里,张小凡慢慢转过身去,向着门外走去,嘶哑的声音不时发出一两声咳嗽。

    普泓上人与法相同时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背影合十念佛,普泓上人随即道:‘小施主宅心仁厚,感天动地,老衲在这里替过世的不肖师弟普智谢过施主了。老衲谨遵施主吩咐,稍后就行法事火化师弟法身,加以安葬,只不知在此之前,施主可还有什么交代么?’

    张小凡此刻已经走到了门口,手向着门扉伸去。但片刻之后,他停顿了下来,整个人好像僵在那里。普泓上人和法相都不知他的心意,一时都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小凡缓缓转过身子,又一次看到了那张苍老而微带痛苦的脸庞。这张容颜,他一生不过见到两次,十数年岁月光阴。刹那间都涌上心头,最后。却终究只剩下了那个风急雨骤的夜晚,他在自己面前慈祥平和的笑容。

    “噗!”

    那个男子,就在那门口处,向着那个盘坐在微光玉盘间,一世痛苦的法身遗骸,一如当年那个少年般。向他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他抬头,肃容。面上有深深不尽的伤痛之意,道:‘师父!……’

    ……

    静默一片!

    ‘师父,你……安息罢!’

    他低声说道,然后站起身子,再不多言,转身打开门扉,走了出去。

    修行道行如普泓、法相,一时也愕然无言,只看着张小凡走出了这间小屋。

    一片静默中,法相叹息一声,道:‘他、他实在是有大智大慧,大仁慈悲心啊!真是世间奇男子,阿弥陀佛……’

    普泓上人转过身子,看着普智法身,半晌,合十道:‘师弟,你终于可以安……咦?’

    普泓上人一声微带讶异的惊呼,令法相也吃了一惊,连忙顺着普泓上人的目光看去,顿时也是身躯为之一震,满面诧异之色。

    只见盘坐在玉冰盘上的普智法身,此刻赫然已经发生了变化,在点点如霜似雪的银白微光中,普智法身竟然如砂石风化成粉,一点一点化为细微得几乎难以肉眼看见的沙尘,徐徐落下。而在他苍老的容颜之上,不知怎么,原有的那一丝痛苦之色竟然化开不见,反似露出了一丝欣慰笑容。

    眼看这风化速度越来越快,整个身躯即将消失,普泓上人眼角含泪,合十道:‘师弟,师弟,你心愿已了,师兄亦代你高兴。从今后佛海无边,你好自为之吧!’

    普智法身迅速风化,终于尽数化作白色粉尘,从半空中玉冰盘散发出来的银白色微光中,缓缓落下。也就在这个时候,玉冰盘随着承接那些粉尘之后,法宝毫光陡然大盛,紧闭的小屋之中,竟是突然有种莫名之力,吹起了风。

    冥冥远处,仿佛有佛家梵唱,悠悠传来。

    玉冰盘光辉越来越亮,小屋中风速也越来越快,普泓与法相二人僧袍都被刮的猎猎作响,二人相顾骇然。突然,玉冰盘上发出一声轻锐呼啸,毫光暴涨,无数粉尘浸在霜雪一般的微光中,向着四面八方飞扬出去,轰隆巨响,即刻迸发!

    “轰!”

    尘土飞扬,随即被巨大耀眼光辉盖过,这个小屋四周的墙壁瞬间被玉冰盘奇异光辉摧毁,再不留丝毫痕迹,只见月华高照,清辉如雪,倒映这山颠峰顶,寂寂人间,竟有这般奇异景象。

    玉冰盘在一片毫光之中,从原地缓缓自行升起,在这异宝旁边,飞舞着银白色的粉末飞尘,若有灵性般追随而来。原来的屋外庭院里,张小凡默然站在其中,仰首看天,满面泪痕。

    玉冰盘自行飞来,绕着张小凡身体飞舞三圈,最后停留在张小凡面前。

    张小凡凝视着点点烟尘,紧咬牙关,几乎不能自已。

    随后,在那个几乎凝固的光辉里,天上人间凄清美丽的夜色中,玉冰盘发出一声轻轻声响,如断冰削雪,清音回荡,在张小凡的面前,这天地异宝同样化为无数粉末烟尘,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如落雪缤纷,灿烂夺目。

    远处,山风吹来,无数烟尘随风飘起,在半空中飘飘洒洒,被风儿带向远方,终于是渐渐消失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轮回(2)

    第三百六十八章、轮回(2)

    那如雪的微尘飘飘洒洒,自那小小的院落飞出,然后便洒在天音寺周围的漫山遍野,就好像是一场洗礼,又仿佛是某种解脱。张小凡目送着那微尘逝去,而在山峦的另一边,在那巨大的玉璧对面,流影席地而坐,微笑着看着那写碎屑散去,然后终于回归尘土,再也不分你我。

    他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明明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就是这世界上人人为之疯狂的天书,只要得到这神秘字卷的帮助,就能够破茧成蝶,化蛟为龙,从此修为一日千里。但,就是如此宝贵的东西,流影却一眼都没有看它…

    他背对着山石,在无字玉璧对面的山崖上,妖狐和一块孤零零的矮小石碑靠在一起,他仿佛是在对待老朋友那样轻轻拍了拍那同样没有刻上任何一字的石碑,目光中却隐隐闪烁着某些晶莹…他突然想喝酒,而像是他这般常常离不开这杯中之物的人,自然会在乾坤袖中留下一下佳酿。仔细想想,这些酒大多还是几年前在青云山上那段闲散日子留下的,直到今日,了却一桩心愿的他这才终于将这佳酿再次取出。

    “我知道你要守戒律,不喝酒,虽然你早就被逐出师门了…哈,也罢,今日不谈这些。”

    流影自己攥着手中的酒壶,一口一口的喝着,渐渐甚至有了些醉意,但今日,原本一直为张小凡,为小六,为夜魇的事情而苦恼的他。却难得的在脸上寻觅到几分虚幻的笑容。至少,一直牵绊着他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一部分,到现在,他终于不需要再为张小凡的事情苦恼…这孩子天性纯良,就算是遭逢了如此大劫,最终却还是将仇怨放下。一声“师父”了却了他自己的一段宿世尘缘,解脱了老僧至死不能解脱的自责苦厄,也将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流影从徘徊和犹豫中拉回了正轨。

    如此想来,不管是千年之前的自己也好,莲生也好,又或者,是自己眼前的张小凡也好,遭逢劫难和悲痛的损失仿佛亦不过是一种上天的考验,千年前。流影走错了一步——最错的一步,而后天下涂炭,哀鸿遍野。而莲生则选择了最终的体悟,他超脱了世俗的看法,甚至超脱了一直以来师尊们教授给自己的道理,找到了他真正坚持并且正确的选择…所以,纵然如今他只能化作这一块矮小的石碑永远盘卧在这天地之间,却为今日可能到来的劫难。为世间苍生留下了一线生机。

    而如今,张小凡也是如此…堪破仇恨。堪破苦痛。

    这看似无法停下的仇恨连环终于在这里被终结,就如同那样看似无法理解的悖论一样,之所以长久以来都无法得到答案,也不过是当局者始终不肯放下而已。

    而现在,这迷惑,终于是在张小凡身上得到了解答。在将一切仇怨拭去之后,这颗赤子之心竟然如此珍贵。

    流影用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是他贴身存放伏龙鼎的所在…自从随玲珑镇压兽神一战到现在,这宝物一直都放在他身上,而从前段时间开始。这千年都未有所动静的法宝终于再次被激活起来。

    一直到今日,就算流影设下多重结界,却仍能感受到这洪荒异宝每时每刻的不安和躁动…就仿佛它也有灵,知道曾在自己身体上留下伤痕的那个怪物又要重新复活了一样。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从前段时间小白收集的那些情报来看,原本纵横在山林之间的南疆百族竟然一时间消失了踪迹,数量庞大的妖兽仿佛受到了某种特殊力量的牵引,一夕之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原本所在之地的一片废墟。

    而在同时,经历过夜魇之乱的焚香谷似乎也收到了某种信号,广招门人弟子回归本门,好像也在为将要发生的事情准备蓄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兽神将要复活的证明,而对于知晓其中缘故的流影来说,这件事还远没有这么简单…

    千年之前,他受命前往南疆,以伏龙鼎交换玄火鉴,明面上是为了帮助天主疗伤,但实际上,已是风中残烛的天主却并非是如此考虑。

    ——普天之下,若想以一人之力抗衡兽神实在是难上加难,就连当年修为通神的巫女玲珑都没能做到,想要压制兽神,必须依靠某种强力阵法,众志成城才有可能成功,而天下阵法当中,以玄火鉴催动的八荒玄火阵,以伏龙鼎为阵眼的四灵血阵,还有…就是那以诛仙剑催持的诛仙剑阵威力最为超凡,当以此克制兽神。

    只可惜,这伏龙鼎却已经无法作为压制兽神之用。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当年帮助玲珑一手制造出兽神这个怪物的,不是别人,正是众妙天天主!唯一的问题在于,玲珑求的是长生,而天主却早已知晓这一切不过镜花水月,他帮助玲珑亲手造出的兽妖其实不过是模仿夜魇而生的复制品…

    最开始,天主的打算是想将这个复制出的怪物直接加以控制,成为众妙天征讨天下的战力,只是到头来这个计划还是功亏一篑。到最后,这兽妖却反倒是无心插柳,成了连通封天石刻中夜魇真身的钥匙,换言之,原本本封绝千年,无论谁也无法解开的封天石刻封印,却因为这次尝试,而产生了破绽…

    眼见如此,天主才做出了接下来一系列的计划…他在伏龙鼎上故意留下破绽,使得一旦有人催动这伏龙鼎和兽妖作战,立刻就会将兽妖的煞气引回众妙天之中的封天石刻上,至于派遣流影前去,也不过是看准了兽神即将失控的时机,加速了这个计划而已。

    …之后的事情,就如他预料中一样,唯一的意外。就是老狐狸动用秘法,以众妙天中所有生灵血肉为祭,将整个众妙天与世间“天人两隔”,而十多年后,那封印又被流影亲手摧毁…

    至此,也才有了夜魇为祸世间。流影最后以身祭剑,使诛仙剑发挥最大威力,帮青叶重新封印了夜魇肉身的事情。只是,就算青叶的确是修为超绝,却还是留下了一处破绽…他和流影万万没有想到,为了争取再次脱困的机会,夜魇竟然放弃了肉身,以魂灵存在于天地之间,以图后事。

    而如今。兽神脱困,封天石刻又不知所踪,若是真个被夜魇得到,再拿到兽神面前,到时候的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流影,已经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你现在这里歇息吧,要是这一次我还能回来,一定再来看你…到时。我会记得带些斋菜的。”

    流影起身,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那辛辣却又香甜的气息馥郁浓厚久久不散,混着这满山的禅音一起终于凝成一种特殊的味道,一如千年前佛者最明媚的一笑。

    轻笑。

    面向那无尽天地的狐妖仿佛终于放下了某个重担似的,笑容连同那白色的背影一起尽皆消失在这这山林之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张小凡和天音寺的这一段尘缘已经了结,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劳他费心,所以…也是抽出手来专心应对夜魇之事的时候了!

    —————————————————————————————————————

    就在离他们两人不远的地方,一个面容姣好却衣不蔽体的女子却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

    …正是金瓶儿!?

    “这这这!”

    周一仙一把拉过小环连退了几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土行符远遁之术他经营已久,虽然也不免有被人堪破。甚至直接阻止的时候,但像这样,远遁之后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但他依稀记得金瓶儿也是自顾不暇,才在关键时刻使出本门秘法远遁,难道双方遁去的方向一致,这才双双落在了这里!?

    逃!

    虽然此刻看来对方也是一头栽倒在地,受伤不轻的样子,但金瓶儿又岂是寻常修士?魔教之中多心狠手辣之士,而在他们其中还能被尊为“妙公子”的金瓶儿自然是可想而知…不说其他,就拿她刚刚和秦无炎互相算计的事情来说,要是换上其他人,恐怕两边都已经死了十次不止,他老人家虽然寿元无尽,但又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小环,我们快走!”

    “可是…那姐姐好像受伤了。”

    “哎…什么姐姐,堂堂合欢派妙公子,你还担心她不成?”周一仙赶紧一拉旁边小环的胳膊,作势就要走“你现在自己上去说不定反倒成了她练功的材料!”

    “噫,爷爷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这姐姐明明已经昏过去了,难道还能突然变成妖怪不成?”

    “哎!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

    爷孙俩相争一气,可还没等他们消停下来,金瓶儿那边却又出了意外。

    原本侧卧在地的美人突然面色一红,“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却已经从她空中涌出,只见那黑血流过之处草木皆折,万物枯萎,显然是这毒物厉害非常!

    而吐出这口毒血之后,金瓶儿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是面色上更多了几分痛苦,青紫之色变化,想是中毒已深了,若是再无人救治,恐怕过不了多久,魔门的妙公子就要在此地香消玉殒。

    “爷爷,你看!”

    小环拉着周一仙的道袍一摇,周一仙自然只能回头看去,金瓶儿此番情况自然也就落入老人家眼中。

    “这…这是催绝散!”

    周一仙到底是云游天下,见识高深,一眼便看破了金瓶儿身重之毒的门路。

    “啊,那毒公子还真是狡猾,竟然毒中藏毒?”

    周一仙这么一说,小环自然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方才秦无炎挥手洒出的那一抔毒雾,只是周一仙本人却是摇了摇头。

    “此毒并非是万毒门手笔,而是南疆妖族的不传法门,想是刚刚那个虎面人动的手脚…毒物原本取自于异种‘断念花’。无色无味,无形无相几如芥子,中毒者不损身体修为,偏偏伤其神魂,毒物每重一分,便要多损失一魄。待到毒发之时,三魂七魄已然不全,也就没救了。”

    “这毒这么厉害?”

    小环眨了眨眼睛,仿佛不敢相信。

    “那当然!中毒者只能以**力自行逼毒,旁人难以相助,当世能有这样修为的人,恐怕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周一仙回头又看了金瓶儿一眼,皱了皱眉头

    “可惜了,这女娃儿天赋卓绝。若是假以时日,恐怕又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大修士。”

    说话间,催绝散也是开始爆发,金瓶儿的气息越来越弱,到现在,已经几乎是个死人了…

    小环本是个心善的孩子,看到此景难免不忍,只是恍惚之间她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激动地摇了摇周一仙的手臂。

    “那爷爷,是不是只要再把这姐姐的魂魄重新收回体内。这毒便能破解?”

    周一仙依旧皱着眉,不过开始回答了小环的疑问“大概便是如此,这催绝散虽然毒性猛烈,但来得快,去得也快,毒物挥发之后。便没有毒性了,你问这个干…”

    老人家看着小环越来越亮的眼睛突然一愣,然后猛地一拍大腿。

    “小环!你不会是想用《承天玉册》上的法门救这妖女吧!?”

    “为什么不行?”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还故意挺起了胸膛

    “爷爷你说的,多为善行以福后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然能做到,为什么不救救这姐姐?”

    话刚说完,小环便一蹦一跳地向金瓶儿身边跑去,周一仙一下失神没有及时拉住,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环已经开始准备着手施法了!

    “哎!哎!”

    他急着跑了两步,却也知道此时万不能打断自家孙女儿,否则秘法反噬可不是好玩儿的。

    —————————————————————————————————————

    张小凡站在断崖之上,沉吟片刻,也跃了下去。

    噬魂在雾气之中,闪烁起玄青着的光芒,慢慢笼罩着张小凡,护持着他,缓缓落下。

    这里的雾气似乎有些奇怪,似浓非浓,只是如缠丝一般纠缠在一起,任凭山风吹拂,也不见半分散去的样子。在下落的过程中,张小凡注目向山壁看去,却只见眼前白雾一片,竟然不得望见。

    他心中惊疑,便催持噬魂,向山壁方向靠近了些,只见片片雾气如云层一般散开,在他眼前向两旁滑了出去,正在他凝神时刻,陡然间,他竟看见身前冒出了一个人影。

    张小凡心头一震,连忙止住身形,凝神看去,这一惊却更是非同小可,只望见自己身前赫然竟是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张小凡,一脸惊诧的望着自己。

    那人目光深深,面容上竟有沧桑之色,手边竟也同样持着一根噬魂魔棒。就在张小凡震骇时,突然如天外传来一声梵唱,沉钟大鼓一般,重重的回响在他耳旁。

    随着这声梵唱,一股庄严之力瞬间从脚下未知名地界冲天而起,如洪涛巨流直贯天际,而周围雾气登时席卷过来,将那个人影吞没消失不见了。张小凡但觉得心头一痛,体内那股冰凉之气竟然不催自动,仿佛对这股佛气极端排斥一般,自行抗拒了起来。

    张小凡惊愕之下,又觉得体内除了这股来自噬血珠的妖力蠢蠢欲动之外,似乎受此地佛气影响,自身修行的大梵般若竟也不甘雌伏,腾跃而起,倒有欲和噬血珠妖力决一雌雄的意思。

    还未开始,自身体内竟有如此巨大的变化,此处地界之地气,当真匪夷所思。张小凡心中震讶,一时忘了刚才在雾气之中看到的怪异人影,只是催持自身修为,护住心脉,缓缓落了下去。

    很快的,雾气渐渐稀薄,脚下景色顿时清晰起来。乃是一面小小石台,颇为光滑,周围有三丈方圆,树木稀疏,围坐着数十位天音寺僧人。看去这些僧人所坐位置或远或近,并无规矩顺序。但其中似暗含密理,淡淡佛力流转其中,竟是隐隐成了一个阵势。

    张小凡又仔细看了几眼,忽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便想起了乃是一个古拙字体,佛门真言的模样。

    张小凡很快就落到了地上,放眼看去,只见法相法善二人此刻都已经坐在众僧人之中。默然合十,低眉垂目,再不向他观望一眼。而在众僧人之首,正是天音寺方丈普泓上人,坐在他左边下首的,张小凡也曾见过,乃是当日在青云山上大发神威的普方神僧。

    倒是坐在普泓上人右边下首的一个僧人,看去颇有些古怪。张小凡以前从未见过,但看他面容枯槁。脸色焦黄,竟仿佛是将死之人的气色,而苍老模样,更远远胜过了普泓上人。只不知道这位是谁,但能够与普泓、普方两大神僧平起平坐,显然也是天音寺中了不起的人物了。

    张小凡也不多言。向普泓上人低头行了一礼,普泓上人合十还礼,微笑道:‘小施主来了。’

    张小凡点头道:‘是,但不知方丈大师要在下如何?’

    普泓上人一指那处平台,道:‘无他。小施主只需安坐在那石台之上,调息静心,坐上几日即可。’

    张小凡点了点头,回头向那石台看了一眼,随即又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只见头顶浓雾弥漫,却哪里有什么传说中无字玉壁所在?不禁问道:‘请问方丈大师,那无字玉壁何在?’

    普泓上人微笑道:‘再过片刻小施主便能看到了。’

    张小凡一怔,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正要坐到那石台之上,忽地天上隐隐一声锐啸,是风声,是兽嚎,穿云透雾而来,紧接着一束耀眼光辉,竟是从浓雾之中撕开了一道裂缝,射了下来,正照在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倒退一步,抬头望去,只见山谷之间异声隆隆,似奔雷起伏,那片浓雾之海陡然起了波涛,从原本轻轻涌动之势变做巨浪,波澜起伏,随即出现越来越多的缝隙,浓雾也越来越薄,透出了一道又一道、一束又一束的光辉。

    面对这天地异像,张小凡注目良久,只见浓雾终于飘散,光辉洒下,瞬间天地一片耀目光芒,竟是让所有人都无法目视。过了片刻之后,才渐渐缓和下来。

    张小凡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身躯一震,赫然望见了那传说之中的无字玉壁。

    就在他的身前,那看去小小石台之后,断崖之下,一片绝壁如镜,竟是笔直垂下,高逾七丈,宽逾四丈,山壁材质似玉非玉,光滑无比,倒映出天地美景,远近山脉,竟都在这玉壁之中。而张小凡与天音寺众僧人在这绝壁之下,直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与天地造化相比,人竟渺小如斯!

    张小凡默然,良久方长出了一口气,一言不发,走到那平台之上盘膝坐了下去,也不再看周围众人,深深呼吸,随即闭眼,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

    普泓上人向张小凡端详良久,转过头来向身后众僧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数十位天音寺僧人,包括普泓上人、普方神僧与普泓上人身边那个神秘老僧,还有法相、法善等人,一起合十颂佛。

    数十道淡淡金光,缓缓泛起,隐约梵唱声音,似从天际传来!

    突然,金光大盛,只见众僧人所坐之奇异法阵阵势之中,金芒流转,佛气庄严,众僧人所散发金光越发炽烈耀眼,片刻之后,但听得震耳轰鸣之声大作,一个金光灿烂辉煌之大‘佛’真言现于法阵之上,缓缓升起。

    梵唱越来越是响亮,天地一片肃穆,只见那金色佛字越升越高,慢慢到了半空,竖立了起来。在天际阳光照耀之下,越发不可逼视。

    仿佛是受到佛家真言的激发,那一片绝壁之上,原本光滑的玉壁缓缓现出了佛字倒影,但却并非如寻常镜面模样,而是从一小点缓缓变大,渐渐散出金光,慢慢现出那佛字模样,而在无字玉壁之上映像变大的时候,半空之中的那佛家真言却似乎有些黯淡了下来。

    很快的。无字玉壁之中的佛字真言已经大到几乎超过了半空之中那个真的佛字,只见此刻整个无字玉壁金光灿烂,熠熠生辉,伴随着梵音阵阵。突然,玉壁之上透出了一缕淡金佛光,缓缓射出。笼罩在安坐的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身躯动了一下,面上依稀露出一点痛苦之色,但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忍耐了下来。很快的,他面上痛苦之色便消失了,安坐着一动不动。

    无字玉壁上射出的佛光淡淡,没有什么变化,只见金辉缓缓闪动,说不出的庄严之意。

    而周围的天音寺僧人同样也是面容不变。低声颂佛,他们法阵之上的光辉也一般缓缓流转,支撑着天上那个佛家真言。

    时光流转,就这么悄悄过去了……

    三日之后,无字玉壁上的那个佛字真言依然没有丝毫变弱的趋势,倒射出的淡淡佛光,也还是笼罩在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面容平静,似乎这三日对他而言。完全没有改变,还是和三日之前刚到这里一般。倒是周围普泓上人以下,众天音寺僧人所持法阵虽然没有变化,但众人脸上都有了隐隐疲惫之色。

    普泓上人从入定模样慢慢睁开双眼,向依然平静安坐的张小凡看去,半晌低低叹道:‘痴儿,痴儿。终究还是放不下么?’

    说罢,他轻轻摇头,叹息不止。

    坐在他左边下首的普方神僧淡淡道:‘我们这般辛苦,布下了佛门伏魔大阵,一是要为他降解噬血珠戾气。更为要紧的,却是想化解他的心魔。但他心门紧锁,心魔难去,纵然是噬血珠戾气化解,又怎知他日不是一样成魔?我等今日所为,只怕反是助纣为虐了!’

    普泓上人皱眉,脸色沉了下来,道:‘师弟,这年轻人与我天音寺有极深渊源,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轻言放弃,你何出此言?’

    普方面色变了变,合十道:‘师兄教训的是。我并非对这年轻人有所成见,实是想到当年……当年我们师兄弟生离死别的模样,心头悲伤,实不欲再看到他再走上邪路。小弟失言,请师兄责罚。’

    普泓上人面色缓和下来,道:‘我何尝不是和你一个心思,不然也不会设下这伏魔大阵,意欲以佛家真法大能,渡化于他。可是就在这无字玉壁之下,他似乎也……’

    他话说了一般,突然间原来寂静安宁而肃穆的山谷中凭空发出了一声巨响,整座无字玉壁竟然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登时半空之中与无字玉壁里面的佛字真言都是摇摇欲坠。

    普泓上人等天音寺众僧人大惊失色,一时骇然,连忙催持真法,不料张小凡面上突然现出痛苦之色,这三日来一直被佛法压制的噬魂猛然亮了起来,一股黑气瞬间布满他的脸上。

    普泓上人不曾料想到这噬血珠妖力竟如此顽强,三日三夜镇伏之后,竟尚有余力反抗,正欲再度呼唤众人支撑法阵,张小凡却已经再也忍耐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啸,腾空而起。

    半空中佛字真言轰然而散,张小凡在真言空中仰天长啸,状如疯癫,同时回头向无字玉壁望去,只见那无字玉壁里竟多了道道暗红异芒,金光红芒,争斗不休。

    就在那光芒乱闪、异象纷呈的时候,天际忽然一声惊雷,天空黯淡下来。

    四方风云滚滚而来,在无字玉壁光滑玉壁之上,从上到下,一点点如深深镂刻一般,现出了一排大字,除此之外,更有无数金色古拙难懂的字体,如沸腾一般在玉壁金光红芒间闪烁跃动,令人眼花缭乱。而那一排大字却分明清楚,赫然正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书,又见天书!算上碧瑶在这三年里传给他的鬼王宗的那一段,张小凡几乎快将四册天书看全了!

    同时,那无字玉壁之上,竟然出现了无数金色古拙字体,此等怪异之事,便是普泓上人以下,所有天音寺僧人也都未曾见过。只见那玉壁之上,时而瑞气升腾,时而又暗红闪烁,庄严肃穆的金光夹带着诡异莫测的红芒,给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恩仇

    第三百六十九章、恩仇

    “魂生于相,相生于气,气生于法,法近乎道,道相自然,魂收魄敛…”

    手中搬弄无上法诀,神秘的力量正从小环的身上逸散而出,进而飘渺环绕,仿若烟云笼罩在她和金瓶儿的身边。口中念诵法诀,低低妙语,又像是天外仙吟,若山雨之蒙蒙,似彼岸之情花。此番景象,不明就里者,绝不会了解小环是在施展助人魂魄归位的神奇法门,反倒更像是一场美妙的仙舞。

    法诀越念越急,而小丫头的两只纤纤玉手也越挥越快,恰此刻,蒙蒙雾气全部蒸腾而起,眨眼便在空中化作五彩斑斓的霞光,曼妙的叫人流连,叫人赞叹。但行功到此刻,小环的脸上却莫名多了几分苍白,而原本就略显娇弱的身子在那霞光之中也愈加摇摇欲坠起来…

    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周一仙可谓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旁人不知那《承天玉册》中所记载功法的厉害,他周一仙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部当年的狐主流影亲手编纂的玉册几乎录入了狐族一切神异法门,若是能将整部玉册融会贯通,不说冠绝天下,起码也得是如今三教魁首一级的人物!但如此厉害的法门,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能练成?

    在这方面,小环的确是天赋异禀,仿佛天生就是修炼法术的料子,三年下来,竟然也将这承天玉册中的法诀学会了不少,平日里也多有运用,但今日这“招魂咒”可不像其他那些入门法诀,须知这牵魂引魄,逆转阴阳之事原本就是道门之中的大忌,牵扯到这方面的法诀不说难度。就算是真的能够成功,恐怕施术者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小环年纪尚小,经络骨骼本就尚未成型,体内所能调动的法力自然也不会太多…万一再施术的过程中一时元力不济,到时候别说是救这金瓶儿一命,恐怕连自己都要跟着赔进去!只是即使如此。周一仙也不敢现在出手打断…保持施术,一旦成功,那还有一线生机,要是现在中途打断,那可就真是十死无生了!

    “痴儿啊!痴儿!”

    老人家急得跳脚,却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但见阵中,小环虽是脸色苍白,但原本倒在旁边的金瓶儿却仿佛突然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眨眼便飘向了空中。而那原本因为中毒而显出青紫之色的面庞也在那流云霞光之中渐渐恢复。不再是那般面无人色,反倒隐隐透出几分红润来了…这显然是“招魂咒”正在发挥作用的表现!

    其实也幸亏小环没有耽搁,及时施术营救…身中“催绝散”的金瓶儿本来已是危在旦夕,三魂七魄同时受害,几乎都要离体而去,要是再拖片刻,等金瓶儿真个成了“死人”,小环就算倒是后再勉强施法。真元不足之下恐怕也难以牵引那飘散的魂魄重新入体,而现在。虽然情势依然危急,但金瓶儿毕竟还未完全失魂丧魄,又有小环在一旁施术营救,原本快要离体而去的魂魄受到感召,顿时自然纷纷回返。

    又过一时三刻,就在小环快要支撑不住的关头。原本散去的魂魄终于重新归于金瓶儿体内,恢复刹那,云霞最后一闪,透露耀眼光芒,然后便终于沉寂下去。消失无踪了。

    “小环呐!”

    只是术法虽然成功,但小环毕竟年幼,真元亏损之下只在法诀完成刹那,便失去了意识,几乎一头栽倒,周一仙连忙抢上前去,但在他之前,却有另外一双曼妙玉臂,将小环扶住,揽在了怀中。

    这次出手的正是刚刚还生命垂危的妙公子金瓶儿!

    就像之前提过的那样,“催绝散”虽然剧毒无比,中毒者通常都活不长久,但此毒不像其他毒物,本质上并不损害身体修为,而是仅仅针对魂魄。换言之,当魂魄归体,一切恢复正常之人,中毒者最多也就是有所不适,并无其他损害…眼下,金瓶儿体内的伤,也大部分只因为之前强行催动本门秘法逃生而造成的后遗症而已,其余倒是无碍。

    而在魂魄离体之后,虽然分毫也动弹不得,但金瓶儿也很清楚,究竟是谁即使做法施术,才终于将她损失的生魂重新引入体内,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虽然魔教中人向来不讲什么仁义道德,又或者乐善好施,但至少对于妙公子而言,她也还不至于恩将仇报…特别是,这一老一少,根本就和她与合欢派的未来没什么关系的时候。

    “老人家不必担心,这小姑娘只是真元虚耗,一时脱力了而已,不碍事的。”

    虽然面容上仍带着一抹憔悴,但小小的病容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金瓶儿的美丽,她向着周一仙低头浅笑,仍旧美得不可方物,若是常人见了,恐怕不论如何也要色授魂予,但周一仙却只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而已。

    “冤孽,冤孽…罢了,罢了。”

    说话间,他伸手从金瓶儿手中接过暂时昏过去的小环,但除了自己口中喃喃之外却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可想…今日之事已经结束,不论他想不想救这妙公子,小环既然已经出了手,那便再没有了回头的余地,与其再做纠结,倒不如顺其自然——周一仙也许真的是老了,老到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管这些事情。

    “老人家…”

    “你身上的‘催绝散’虽然已解,但神魂离体不是小事,再加上勉强催动秘法伤势加重,我看你还是赶快去寻一处安静所在好好调养,否则难免为日后留下隐患。”

    听闻背后金瓶儿的声音,周一仙的不耐又加重了三分。

    “不必问我们的身份,老夫不过是个江湖术士不足挂齿,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言罢,周一仙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符箓,轻轻一捏,便再施展土行之术消失的不见踪影。只剩下金瓶儿还在原地,仿佛还若有所思。

    —————————————————————————————————————

    “谁!?”

    巨汉怒吼,抬手便又将巨锤收回,而原本金瓶儿的所在,此刻却已经换上了另一个一身黑衣蒙面的男子——手中紧握着“赦生”神匕的他目光中只有寒冷和杀意。

    “又是你!”

    巨汉一声怒吼,这一次。他双手握住锤柄,直接向对方攻去!而突然出现的黑影仿佛也毫不意外,“赦生”划过一道紫光,逆向攻去!

    而在争斗中的两人身后,秦无炎同样也是眉头紧皱…赦生神匕原本是南疆巫族的古物,普天之下知其存在者极少,但他却很清楚,这东西如今该是鬼王宗所有才对。

    难道鬼王宗也牵扯进来了?

    只是此刻,他却不便开口。而且似乎这来自十万大山中的强援也对眼前突然出现之人十分熟悉的样子,想来更是不需自己出声提醒了…只不过,让秦无炎有些意外的是,刚刚虓眼虎早有准备的一记偷袭,竟然会被面前之人如此简单就阻拦下来?这份修为,恐怕就连万毒门中的几位长老也难以匹敌,眼前之人竟然不动声色就成功拦下?

    须知秦无炎自从暗中与这个神秘势力联手之后,每每感慨于对方势力庞大而又实力雄厚。就像眼前这位虎头人,中原之士或许不曾听闻。但在十万大山的妖族之中,圣巫教教主虓眼虎的名声直到今日都是凶威赫赫!

    这支曾今作为圣教基石的庞大势力虽然在千年之前中落,但并未如人们预料中那样从此消亡,正相反…教众多为兽面人的他们不过是由明转暗,从争夺天下的大势之中暂时抽身,全数藏进了十万大山的遮掩之中。

    而如今。和那个神秘人联手的圣巫教早已蓄势待发,做好万全准备,只待时机恰当,就全数北上,争夺这浩瀚天下!所以毫无疑问。在他们之中,虓眼虎的实力绝对是数一数二,身为圣巫教教主的他一身修为直指解脱顶峰,哪怕是比上圣教中其他几位魔头级人物也丝毫不会逊色。而且此人作为虎面人,虽然天生一副粗犷身形,法宝兵器更是这大的骇人的“狼齿钉锤”,但事实上,与其几番相交的秦无炎却是很清楚,这根本就是个阴险狡诈之辈…就好像是刚刚,若是他直接出手,想来那金瓶儿也难有反抗之力,但其偏偏设下圈套,直到金瓶儿抽身欲退的刹那才终于偷袭出手!

    若不是这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恐怕妙公子如今早已化作一滩肉泥了。

    原本就不算太结实的酒楼此刻早已被几番大战摧残的支离破碎,而乘着刚刚那惊天一击,原本那些食客也纷纷趁着混乱逃离了这纷扰之地,如今还在此处的,也就只有受伤的秦无炎,以及那虓眼虎和黑衣人了。

    一击失手,不仅放跑了那搅乱计划的女娃娃,甚至连这个后出现的老对头也没伤到分毫,虓眼虎早已是怒上心头。用那铁链将巨锤收回之后,狼齿钉锤便一直被他牢牢握在手中,虎目圆瞪,更是溢出丝丝杀气!

    “圣巫教自问没有得罪过阁下,但你如今三番四次坏我大事,莫非是真以为洒家拿你没有办法吗!?”

    虓眼虎怒吼出声,眼前之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圣巫教与自己作对,甚至数回行事都险些因为对方的关系,而提前暴露行踪,对于他,虓眼虎可谓是恨之入骨!无奈,对方虽然修为不如自己,但一身功法秘术却是讨厌得很,来去如风无影无形不说,手中所握的“赦生”神匕更曾是南疆巫族之内的宝物,厉害非常。

    ——赦生难赦命,剑锋不留人!

    这无上神物,纵然是在九天神兵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足以与天琊神剑一较高下,比起金瓶儿手中紫芒刃却还要更高一筹了!

    此物天生便是一片黝黑,但凡出刃伤人,伤口必不得痊愈,且每日疼痛流血不止,实在是诡异非常。所以就算修为占优,几次交手下来。虓眼虎却未必能够占到上风。

    “…”

    面对虓眼虎的恫吓,眼前黑衣之人却仿佛毫不在意。

    手中赦生紧握,他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曾动摇,仿佛铁了心的要截住对方的去路。当然,若是碧瑶或是张小凡在此。恐怕一定不会对这个人感到陌生…当年在死灵渊之下,护主鬼王宗一行的正是眼前这个黑衣人没错。

    影神!

    常年跟在鬼王万人往身边的他,就连鬼王宗内之人也未必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所以秦无炎对其身份一无所知,虓眼虎几番暗中查探无果也是必然。但似这般人物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又为什么要对金瓶儿伸出援手呢?不,或者说,身为鬼王宗之人,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和这个存在于阴影之中的圣巫教几次三番的作对呢?

    “你当真不让!?”

    “…”

    影神依旧不言,只是默默催发手中的赦生神匕,淡淡的紫色光芒便开始逸散而出,渐渐浓郁,渐渐让人无法忽视。

    “好!好!好!”

    连呼三声,虓眼虎忍到极致再无顾忌,挥手之下,手中狼齿钉锤掀起一阵腥风。劈头盖脸便向影神所在猛然挥去!解脱顶峰修为,加上一身怪力。这狼齿钉锤一时间竟然被舞得仿佛山岳一般,无边威压从天而降,不给人半点儿空隙,亦不给人半分回避的可能。

    面对如此重击,影神却好像丝毫不曾在意,未见如何动作。手中的赦生竟然已经悄悄停在狼齿钉锤必经之路,影神目光面对毁灭一击,不闪不避,迎头对上!

    只听“咚”的一声,双方接触片刻。天地之间又是一声巨响,以力量相抵影神并不占优,但也就在双方接触的同时,借助这一触之力影神手中赦生神匕迅速划过巨锤表面,刹那便贴向虓眼虎攻去!

    贴身短打,原本才是影神擅长,如今对手修为占优更没有理由不好好发挥自己的长处。只是双方早已不是第一次交手,虓眼虎亦早已清楚对方会如此变招,可这一回他却并没有躲闪之意,反而双手横握锤柄,猛然向怀中一箍,仿佛想把影神直接困住!

    如此动作,原本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一旦近身,就算虓眼虎实力占优,也无法反击,而影神也深知对方并非鲁莽之人,当下一停,猛然抽身!

    身法展开,闪转腾挪,原本毫无破绽的包围竟然瞬间突破,影神抽身躲向远处。只不过,虓眼虎不仅没有再追,反而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轰!!!”

    一声巨响,神异天雷从天而降,可怕的雷蛇神速无比,无从闪躲,更遑论影神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眨眼,便被那雷光吞没!

    “哈哈哈!圣巫教主果然算计无双,此会定叫这贼子有死无生!”

    一声大笑,远处丛林阴影中,另外一个一身道袍的人影缓步走出,手中宝剑轻轻一挥,那“神雷引”才终于散去余威…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苍松道人!

    —————————————————————————————————————

    青云山后山的祖师祠堂,仍然是隐匿在幽深树林之中,只在翠绿的绿叶树梢间隙,透露出一点点的飞檐。也许真的是青云门历代祖师庇护吧,三年前青云门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大劫难,竟然都没有损毁到这里。

    和往昔一样,远远看去,灰暗的祠堂里隐隐有香火光点闪动,给人以深不可测的感觉。

    一众人很快从玉清殿走到了后山,来到了祖师祠堂前的那个三叉路口。忽然,走在稍后的齐昊“咦”了一声,口气有几分惊讶,紧走了几步上前,众人随他眼光看去,只见逐渐显露出来的祖师祠堂前,却有一个年轻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眼睛却是看向祠堂深处,背对着齐昊众人的。

    齐昊皱了皱眉,喊了一声:“是林师弟么?”

    那年轻人身影一震,回过头来,正是林惊羽。

    林惊羽陡然间看到齐昊,脸上也是掠过一阵喜色,但随即看到齐昊身后跟着许多人,而且其中尽是青云门各脉首座。不由得为之一怔,脸上现出惊讶神色来。

    “齐师兄,你怎么来了......还有诸位师叔师兄,怎么都来这里了?”

    齐昊走近林惊羽,微笑道:“刚才一路过来,我就在想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们兄弟两个,又是许多日子没见面了啊。”

    林惊羽显然看见齐昊也是颇为高兴,展颜笑道:“是啊,我也很想念师兄。对了,”他看了看其他人,低声向齐昊问道:“师兄,你和这几位首座师叔师兄一起来此,是为何事?”

    齐昊向林惊羽背后的祖师祠堂里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道:“林师弟,那个......嗯,掌教师伯,他可在这祖师祠堂里面么?”不知为何,齐昊说话的时候,却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反而似乎是让身后的人都听见一般。

    林惊羽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显然他也发现事情有些异样。但面对一向德高望重的诸位师叔师兄,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掌教真人就在祠堂里面。”

    齐昊身后传来一阵轻轻骚动。很快又平静了下去,随后,曾叔常平淡而略带些苍老的声音道:“掌门师兄他在里面做什么,闭关么?”

    林惊羽似被吓了一跳,道:“闭关,闭什么关?”

    齐昊面色一变。田不易更是面色变化之下,向前踏出了一步,但随即被曾叔常拦了下来。曾叔常向田不易使了个颜色,摇了摇头,随即看了齐昊一眼。齐昊会意,皱眉向林惊羽问道:“林师弟,这个、你最近一直都是在通天峰上么?”

    林惊羽点了点头,道:“不错。”

    齐昊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语句,然后慢慢地道:“你在这通天峰上,有没有见到......唔,或者是听说什么异样的事情呢?”

    林惊羽想了想,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的脸庞,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但他面色却没有怎么变化,还是老实回答道:“回禀师兄,我虽然一直都在通天峰上,但是这段日子以来,我几乎都在这祖师祠堂之中,所以外面有什么事,我都没有听说。”他顿了顿,看着齐昊,道:“师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齐昊窒了下,苦笑摇头,道:“没有,也没发生什么事。对了,你怎么会大白天的站在这里,你不是要在祠堂里面的么?”

    林惊羽向祖师祠堂那黑暗深处看了一眼,道:“是掌教真人叫我站在这里的啊,每次他来,都让我一个人站在外面,然后他独自进入那个祠堂的。”

    此言一出,曾叔常等人都是微微变色,齐昊也皱起了眉头,道:“那掌教师伯他现在还在里面?”

    林惊羽点头道:“是,他就在祠堂里面。”

    齐昊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几步,不再开口。

    曾叔常、田不易等人相互对望一眼,却是一时无人行动,片刻之后,田不易哼了一声,大步走了出来,来到祖师祠堂门口,却没有走上台阶,在石阶下朗声道:“道玄师兄,我是田不易,其他还有水月、天日和曾叔常以及另外两脉的首座师侄,一起来看你了。你可在么?”

    他声音嘹亮,中气十足,登时在这林间传了开去,隐约望去,似乎那祠堂深处昏暗地方,连那点点香火都猛然亮了一亮,才又缓缓恢复了正常。

    片刻之后,那黑暗之中传出了一个声音,冷冷道:“什么事?”

    田不易与其他诸位长老首座都是一震,这声音中阴冷之气极重,隐隐还有几分戾气,哪里有丝毫当初道玄真人清越正气的味道,但他们数人,都是与道玄真人相识超过数百年的人物,这话声只一入耳,他们便分辨了出来,这的的确确就是道玄真人的声音。

    这位曾经统领天下正道的道家仙人,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在他的身上了么?

    一念及此,田不易等人的面色都变了。

    田不易咳嗽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朗声道:“师兄,我们几人听说你近日身体抱恙,所以特地前来探望,还请师兄容我们进入拜见一下。”

    道玄真人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再出现的时候,却伴随着一声冷笑,寒意刺骨:“见我?见我需要六脉首座一起过来么,我看你们是意图逼宫,窥视我这个掌教真人的位置罢!”

    此言一出,几如凭空惊雷,震的是人人变色,便是田不易,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一脸愕然与惊讶,转头望去,却只见就算往日一向从容冷漠的水月等人,脸上也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曾叔常眼中尽是担忧之意,踏上一步,朗声道:“掌门师兄,你这个话是从何说起,我们这些做师弟师妹的,数百年来,从未有过这个心思,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近日我等前来,只是关心师兄身体似乎无恙,决无二心,师兄万万不可想错了。”

    道玄真人声音忽然拔高,冷笑道:“曾叔常,六脉首座之中,向来以你心机最深,当日你早就对龙首峰苍松所谋有所察觉,却一直隐忍不言,莫非以为我不知道吗?”

    曾叔常脸色大变,田不易、水月大师还有天日道人等人也是愕然转身,向曾叔常看去。

    水月大师盯着曾叔常,半晌道:“此事当真?”

    曾叔常面做苦笑,摇头道:“这、这又是从何说起?”

    水月大师还待追问,忽然那祖师祠堂里无数昏暗香火无风自亮,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不知怎么,却让人感觉那黑暗深处,有某种异样的事物咆哮了一声。

    几乎就在同时,道玄真人的话声再度传来,但他所指的对象,已经从曾叔常的身上转移至水月大师:“水月,你又在装了什么样子,你以为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便当真正气凛然了么?”他声音怪异,隐隐有几分凄厉,夹杂着几分沙哑,赫然道,“当年万剑一落到困守祖师祠堂,扫地终老,在在都是由你所起,都是拜你所赐的啊!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道玄真人的声音竟仿佛是无法自控一般狂笑起来,更无一丝半点的仙风道骨模样,然而,此时此刻,却是再也无人去关注他了,田不易、曾叔常等众人尽皆失色,愕然望向脸色惨白的水月,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此番短短几句言辞,却委实太过惊心动魄,齐昊等后辈弟子只看的听的是目瞪口呆,而水月大师此刻则是全身发抖,但不知怎么,她眼中竟发出了从未为人所见的近乎狂热的灼热目光,踏前几步,仿佛再也不管其他,大声向那个祠堂之中喊道:“你、你说什么?难道、难道万师兄他、他还活着......”

    一语惊醒众人,田不易等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一个个神情激动,跟着向祠堂深处问了出来。

    而道玄真人的狂妄笑声,却是越来越癫狂一般,回荡在青云山祖师祠堂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恩仇(2)

    第三百七十章、恩仇(2)

    “师兄!”

    田不易同样踏前一步,神色紧张地开口询问,这青云山上,除去那些未经此事的小辈以外,又有谁不知道,百多年前的青云门原本就是双星闪耀的时代。除了如今的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以外,另外一位正是他们口中的万剑一!

    这个风华绝代的剑者在大多数人眼里,因为百年前和魔教妖女之间的一段孽缘早已化为黄土,又有谁能够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毫不客气的说,现如今正魔大战之后还剩下来的老一代首座,大多都受过万剑一的恩惠,其中特别是田不易和水月,百多年前,更是跟随万剑一深入南蛮,直捣魔教总坛,那一战不仅让他们见识了“斩鬼神”的不世神威,更在万剑一的指点下,让众人的修为更进一步。换言之,万剑一其人,说是诸位的恩人也不为过。

    只是,此刻似乎却并非是追问万剑一下落的好时机…妄动诛仙剑,开启天机锁,道玄真人为保青云基业引动诛仙剑阵最大威力,正魔一战,凭着这一剑,他终于暂时保全了青云,保全了天下正道,但却已注定了堕入魔道的结局…

    “活着又如何?”

    祖师祠堂之内,道玄高声反问,声势犹如厉鬼。此刻,就算是这些已经和他共事百年的老友,恐怕也听不出原本那个仙风道骨的真人应有的语气。

    “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哪个不是只会保全自己,大难临头却又只能缩在一边!当年师尊天成子就是这般,怎么,如今你们又要来管我了吗?”

    声音愈高,连带道玄真人无上玄功喷薄而出,那凌厉煞气叫人不寒而栗!

    …那诛仙古剑原本便是威力绝伦的杀器。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生灵都死在此剑之下,如今当这滔天煞气反涌,纵然道玄修为通神,又如何能够抵挡?

    望着那黑洞洞的祖师祠堂,田不易面上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充满了担忧…性情大变不过只是开始,恐怕更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呢。

    —————————————————————————————————————

    “哈哈哈!圣巫教主果然算计无双,此会定叫这贼子有死无生!”

    一声大笑,远处丛林阴影中,另外一个一身道袍的人影缓步走出,手中宝剑轻轻一挥,那“神雷引”才终于散去余威…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苍松道人!

    作为三年前为了万剑一当年公案反出青云门的叛徒,这三年来苍松始终都身处在万毒门之中。当然。除去作为客卿长老投效毒神之外,他还有更加隐秘的身份…当年的天魔魅音正是通过秦无炎这条暗线从十万大山深处带出的秘法,而在苍松动手之后,果然引出了隐藏身份的流影,同时也瞒过了修为不俗的道玄真人。

    换言之,现在与其说苍松是万毒门的长老,倒不如说,他是和秦无炎以及那个神秘势力站在一起的恶党!

    其实事到如今。所谓的神秘人也早已经渐渐清晰了起来——谋划了一切将流影逼上台面,又暗中操纵中原各大势力混战。最后在南疆苗地找出复活兽妖的方法…有理由做出这一系列事情的人根本只有一个。

    夜魇!

    只有一心想要借助兽神之力激活封天石刻的重新放出自己肉身的怪物,才会不惜费尽千辛万苦计划这一切!其实这也并没有那么出人意料。想要完全掌控中原的局势和走向,仅仅借助一个焚香谷又怎么可能足够?倒不如说,夜魇控制云易岚并且接管焚香谷最直接的作用只是把自己藏得更深罢了。

    想要真正影响到中原的局势,甚至为自己赢得恢复的时间,夜魇早已将势力渗透进任何可以被渗透的组织当中。焚香谷只是其中的一个,也是比较彻底的一个,除此之外,就好像万毒门的秦无炎,青云门的苍松等人一般。如果无法彻底掌控一个组织那至少也要在其中扶植起自己的人马。

    当然,夜魇并不在意他们各自藏有的私心…就好像苍松本意就是想通过借助外力扳倒道玄真人,而秦无炎…呵呵,这小子的目的藏得更深,但这又如何?对于不知存在了多久,看遍世间一切丑恶、人心、算计的夜魇来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反倒是这些野心,这些私念,都会被他洞穿,成为这些自诩精明之人的破绽和弱点。

    …这些暂且不提,因为苍松的突然出现,以及暗中偷袭,原本能够和虓眼虎一较高下的影神却是遭遇重击!青云道诀自有玄妙,纵然是以一对一,影神也绝不敢大意,更别提像如今这般竟然被对方暗中施以辣手偷袭!

    身中“神雷引”,重创之下,原本飘渺的黑衣如今却显出几分狼狈和焦糊——关键时刻,影神拼尽元力护主自己心脉不损,但毕竟没能躲过对方的偷袭,如今却是受伤不轻。而另一边,苍松刚刚现身,真元充足,虓眼虎虽然和自己交手片刻,甚至刚刚躲闪之时还被自己用赦生割伤了手臂,但至少相比起自己如今这狼狈模样来说,还是要好上不少。

    此刻,这两人并未步步紧逼,反而只是一齐盯住影神这边,显然是有了活捉的心思…夜魇之事事关重大,既然影神一次两次暗中偷袭,不能让他们不起疑心——若是这其中的消息走漏,不仅关系他们暗中埋藏的势力是否会就此暴露,甚至一个不好,还会引动中原群雄群起而攻!到时候不仅借助兽神之力重启封天石刻的计划没法儿实现,又反倒是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如何?你还不投降吗!?”

    强忍手臂上的疼痛,虓眼虎向苍松点了点头,然后又狞笑着迈步向前——圣巫教蛰伏千载,如今终于又到了重见天日的时候,如此基业。怎么能毁在这种不知姓名的小人手里!?他步伐坚定,手中狼齿钉锤更是受到体内气血元功激发,越加狰狞庞大了几分。

    “说!你是何人麾下,又是谁派你到这里的!”

    巨锤挥舞,虓眼虎持锤直指面前重伤的影神,丝毫不见怜悯——计略天下。生死都是小事,更何况仁慈和善?简直可笑之极!

    “我不过是个仇人。”

    影神第一次开口…身受重创的他语调中多少还带着几分虚弱,但那凌厉的目光却看不出丝毫动摇,仿佛对他而言,生死之事也早已置之度外,能够支撑他活下去的全部理由只有两个…一为报恩,一为复仇!

    “仇人?”

    苍松眯起双眼,不知心中在考量着些什么…当今局势,对于早已没有青云门中的地为他而言。完全谈不上有利——虽然对于道玄有恨,但本质上,苍松对于青云门却始终有着难以割舍的眷念,若是为了击溃道玄而要将整个青云门连根拔起,这种事情,他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然而纵使如此,他也不能直接下绊子,阻挠夜魇的计划。否则不但自己玩火**,甚至连扳倒道玄的事情也会变得遥遥无期。但如果说,有这么一个所谓的“仇人”能够牵制住虓眼虎甚至是夜魇方面的行动,对于他而言,其实也并非什么坏事。

    …容不得苍松继续考虑其中利害,影神竟然拼尽全力,重新缓缓站起身来。

    “是。我是仇人,是和你们仇深似海的人!”

    影神手中“赦生”神匕再次绽放出炫目妖光,生死瞬间,一直藏身于黑暗之中的他不惜让自身精血逆流进这神器之中,以本命之力催动。“赦生”一时之间竟然光照大地,声势更胜以往!在场之人中,除去同样重伤的秦无炎之外,苍松和虓眼虎都识得其中厉害。很显然,影神这一下已经是搏命一击,赌上一切,虽然两人联手不见得就不能拿下对方,但要和如此强招对抗难免还有风险…若对方真是抱了死志,凭那“赦生”神匕的锋芒,也不是不能拖他们其中一人陪葬…

    不论是苍松还是虓眼虎,自然都是不愿意冒这般风险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反身发出一招,暂缓影神攻势,然后双双抽身而退,暂时避过这无上锋芒!而受到对方延阻,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影神自然也就没有了追击之力,可是“赦生”之上已然汇集神力,也是无法一招制敌,恐怕对方去而复返,自己也只能饮恨当场。虽是无奈,却也只能将计就计,将手中准备已久之招放出!

    “刻骨铭心葬仇人!”

    紫芒飞逝,如雷如电,爆射刹那草摧木折,天地为之肃杀。然而此招强则强矣,只是影神此刻情况不佳,招式一出,便已自损三分,此会,却是注定难以建功了。

    只是也就在此刻,黑暗之中,又有一人突然杀出,灰袍摆动之下无尽火气蔓延,瞬间阻断苍松和虓眼虎的进路,宽袍一挥便将影神卷在其中,迅速撤离…

    —————————————————————————————————————

    青云山,大竹峰。

    这一日清晨,光景尚早,天才蒙蒙亮,大竹峰上众弟子都还未起床,从守静堂那里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音,片刻之后,竟是田不易一反常态地在清晨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晨光中,田不易一张圆脸上面色凝重,眉头皱着,看去心事重重的模样。苏茹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出来。看他们夫妻二人的模样,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是早起,亦或是整夜未眠。

    苏茹此刻面上深有忧色,走出守静堂后,她先是向弟子屋舍那里看了一眼,看到意料之中的安静无人后,她低声道:‘不易,我还是觉得你这么做有些不妥,不如我们再商议商议吧!’

    田不易面沉如水,眉头没有丝毫松开的样子,沉声道:‘此事已经不能再拖了,从我们去祖师祠堂回来,这几日之中,道玄师兄的情况越来越坏。昨日从通天峰上传下来的消息,听说他竟然对前去劝他的范长老和萧逸才动手了。’

    苏茹一惊,道:‘什么,掌门师兄他怎么会动手的,他们二人怎样,怎么触怒了掌门师兄。受伤了没有?’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他们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看道玄师兄行径古怪,前去劝告的,听说道玄师兄本来还好好的与他们谈话,但不知怎么突然发怒起来,一掌劈下,登时就将范师兄打的重伤,倒是萧逸才那小子却机警的很。竟然被他逃了过去,反而没事。’

    苏茹怔了一下,皱眉道:‘萧逸才居然没事么?’

    田不易负手沉吟了片刻,道:‘他向来聪明,而且又跟随道玄师兄多年,多少都比他人更了解的多一些。多半是事先就发现情况不对,所以掌握先机,这才侥幸逃开的。不过也幸亏他机警。这才有时间将范师兄救出来加以疗伤,否则谁也说不好会出什么事!’

    苏茹默然半晌。面上阴晴不定,许久方道:‘他、他都变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去见他?’

    田不易深吸了一口气,道:‘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懂我为什么要去见他么?’

    苏茹低声道:‘可是,他……掌门师兄他此刻心魔入体。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而且他道行如此之高,远胜你我,你此番冒险前去,我只怕。只怕……’

    话说到后面,苏茹的声音越发低了,到最后已是难以听见,显然她自己也不愿说出口。

    田不易叹了口气,回身凝视了苏茹一眼,伸出手轻轻拉住苏茹纤手,柔声道:‘你我一世夫妻,我当然知道你担心什么。有你这份心,便是我出了什么事,也不在乎了……’

    苏茹眉头一皱,打断了他,嗔道:‘你胡说什么!’

    田不易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道:‘你是知道的,诛仙古剑的秘密本是青云门最高机密,本只有掌教一人知晓。只是当年蛮荒一战,我、曾叔常等数人跟随万师兄决战万里黄沙,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个秘密。后来我们数人就是在祖师祠堂之中,当着青云门历代祖师灵位立下重誓,终此一生,绝不泄露这秘密半点。’

    苏茹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又提起这事了,当初我也在场,也同你们一样发誓的,怎么会不记得?’

    田不易森然道:‘自青叶祖师留下亲笔诫碑,历代祖师无不再三告诫,诛仙古剑不可轻用。青叶祖师诫碑之中,更明言诛仙剑灵乃无上凶灵,持剑人心志不坚、根基不稳,便将堕入魔道。如今道玄师兄这种种异象,岂非正应验了祖师所言!’

    苏茹低下头,默然许久。

    田不易抬头看了看微亮的天空,远方处,清晨的山雾尽头,云雾缭绕的地方,巍峨高耸的通天峰身影若隐若现。

    ‘这些年来,道玄师兄励精图治,将我们青云一门整顿的好生兴旺,到如今傲视天下,领袖天下正道。’田不易的声音听起来,忽然间多了几分沧桑之意,‘我也曾经想过,当年就算当真是万师兄坐了掌教这个位置,只怕也未必能比道玄师兄做的好了。’

    苏茹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低声叫了一声:‘不易……’只是后面的话,她却似乎欲言又止。

    田不易负着手,面上神情有些惘然,道:‘这许多年间,我虽然还是暗中供奉着万师兄灵位,但对道玄师兄,老实说,我真的越来越佩服,虽然平日里多有口角,但对他为人处事,我却是没话说的,就算是三年前,他用诛仙剑劈老七的时候……’

    ‘不易,别说了!’苏茹突然喊了出来,不知怎么,看着田不易的她,眼眶竟有些红了。

    田不易面上肌肉动了动,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但看去哪有丝毫笑意,只有痛心而已:‘世间最明白我心意的人,便是你了。三年前那一战,我、我……’他长叹一声,道:‘我是真舍不得老七啊!这一群弟子中,偏偏只有那小子有所成就,天赋过人且心性老师,我终究还是……唉!’

    随着他一声长叹,两人都不说话了。直到过了一会,田不易似自嘲一般苦笑了一下,道:‘当日事后,我也曾对道玄师兄深怀不满,老七是我养大的,这十数年时光。难道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么?有什么事也是我来教他,说不定事情也尚有转圜余地。可是那一剑下去,嘿嘿,老七还没事,若不是…不是那人相救,反倒要把那绿衣女子劈死,这一下倒好,老七不反也得反了。以他那个死心眼的性子,这一生一世。只怕都毁在那一剑之下了。’

    ‘可是,这几年间,我偶尔自省,回想起此事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我在道玄师兄那个位子上,这一剑,我是斩。还是不斩呢?’

    苏茹凝视着丈夫,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无言的轻轻拉住他的手掌,用手轻拍他的掌背,带着一丝安慰。

    田不易淡淡一笑,带着几分无奈,对着苏茹,笑了笑道:‘换了我。只怕也终究还是要劈出那一剑的。’

    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苏茹默默低头,没有说话。

    田不易也沉默了下去,凝视着远方通天峰的方向。

    半晌之后,苏茹忽然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不如我陪你一起去见道玄师兄吧!’

    田不易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不要去了,人多了,反而不好说话。道玄师兄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和青云门,我不知道也还罢了,可是我既然知晓其中秘密,便断不能坐视不理,总是要去看看是否还有挽救余地。只希望道玄师兄道行深厚,能从那戾气之中惊醒过来。否则的话……’

    他说到这里,声音却戛然而止。

    苏茹看着他,忽然间微微一笑,面上忧伤神色顿时消失,换上的是一副心疼心爱的神情,柔声道:‘好了,别说了。’

    田不易与她相处日久,二人早已心意相通,此时此刻,他凝视苏茹半晌,终究也是再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他转过身去,宽大袖底,开始闪烁出赤红的光芒。

    眼看他那柄赤焰仙剑即将祭出远行,忽然苏茹在他身后,又唤了一声:‘不易……’那声中语调虽不甚高,但情怀激荡,满腔柔情,竟是都在这短短二字之中了。

    田不易回首,望着妻子,只见苏茹面上尽是不舍之意,眼中隐隐有泪花闪动。半晌之后,田不易忽然展颜微笑,挥了挥手,嘴唇动了一下,却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祭出赤焰仙剑,一声呼啸之中,腾空去了。

    那赤红色之光,掠过天际,直插进云雾之中。初时云雾翻涌,纷纷退让,随后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他的身影渐渐淹没不见了。

    只剩下苏茹一人,怔怔望着天际,也不知站了多久,云鬓之上,也不知何时有了少许清晨露珠,晶莹剔透,如珍珠一般,悄然坠落。

    “娘…”

    恰此时,苏如身后,田灵儿的声音又幽幽传来…几年过去,女孩儿出落的愈加水灵,可这一声娘亲,却是藏满道不尽的哀愁。

    “灵儿,你什么时候…”

    “娘,爹爹不会有事吧?”

    苏茹一怔,然后迅速拭干了眼角尚未流出的泪水。

    “傻孩子,你爹本领高强,自然不会有事。”她将田灵儿揽进怀里,细细诉说…只是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女儿听,倒不如说是说给苏茹自己听的…

    “娘,要是小凡还在的话…”

    “好了,娘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哎!”

    最深沉的叹息,也是最揪心的无奈——掌门师兄错了吗?对了吗?这一剑该斩下吗?不该斩下吗?是是非非无人能够说得清楚,到如今,也只能留下这些无解的疑惑,也只能让未亡人将这些疑惑永远封存…只盼,这千年青云,不要再如此多难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行动

    第三百七十一章、行动

    青云山,通天峰,祖师祠堂。

    青翠的树林还是和从前一样,茂密而生机勃勃的生长着,淡淡的晨雾正飘荡在树林之中,到处都可以看到树叶枝头,草丛野花叶瓣之上,有晶莹的露珠在微风中轻轻颤动。远处,密林深处里还有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传来,听在耳中,更是令人身心为之一清,如临仙境一般。

    在这个人间胜地,道家仙境,林中的小径上缓缓出现了一个矮胖的身影,正是田不易。

    与周围的美景似乎有些不协调的,田不易面上神色有些凝重,双眼直视前方,脸上表情显得心事重重。而此刻在他的身边空无一人,也显得有些怪异,田不易虽然身为大竹峰首座,乃是青云门最重要的数人之一,但以他的身分私自来到长门通天峰后山重地祖师祠堂,显然也有些奇怪。

    山路之上,并无青云门弟子看守,一路走来,悄无人声。在微风鸟鸣声中,田不易转过那道着名的三岔口,逐渐看到了密林深处那气势雄伟的飞檐。

    “当……”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钟鼓轻声,从前山方向传来,回荡在青云山头。

    那一片空空荡荡、飘飘扬扬的回音,让田不易默然停下了脚步,回首,眺望。

    天地苍穹,天正是蔚蓝无限!

    千万年间,彷彿都不曾改变。

    田不易面色渐渐沉静下来,默然伫立了一会,随即再度回身,向着祖师祠堂里走去。

    那片空阔的石阶展现在他的面前,祖师祠堂还是没有改变,如一座沉眠的巨兽。轻轻沉睡,躺在森林的怀抱。祠堂的大门依旧开着,里面昏暗依然,甚至是那黑暗深处的点点香烛,彷彿也在沉眠一般,一切。都这么安静。

    只是,在这座祖师祠堂之外,石阶之下,此刻竟然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背向田不易站着。田不易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听到了脚步声,那年轻男子似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时候竟还有人会来到这个地方,连忙转过身来。

    田不易与那男子一对面。二人都是怔了一下,那年轻男子正是林惊羽。

    田不易随即想起,过往也曾听门下弟子说过林惊羽一直守在这祖师祠堂里,听说是为了向某人求习,不过那“某人”是谁,却似乎并没有人知道。不过,田不易此刻自然也是没有心情去想这个。他与林惊羽二人关系也不是甚好,两人对望一眼。都没有立刻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林惊羽咳嗽了一声。低声道:“田师叔,你怎么这么早来到这里了?”

    田不易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却又移到了祖师祠堂里面那层昏暗中,道:“我来找人。你一大清早的,站在祠堂外面做什么?”

    林惊羽面色微微一变,脸上似乎掠过一丝苦笑。向着祖师祠堂里看了一眼,却没有回答。

    田不易淡淡道:“有人在里面么,是不是掌门师兄?”

    林惊羽点了点头,道:“是,掌门师伯正在大殿之上……他命我在外面守候。没有他的传唤,通天峰上弟子一个也不许进去。”

    田不易哼了一声,冷冷道:“我记得你乃是龙首峰门下弟子,怎的却跑到长门通天峰这里,替道玄师兄看管起门户来了?”

    林惊羽脸色一白,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田不易不再理他,抬腿迈步,踏上了石阶。

    旁边林惊羽一怔,走上一步,道:“田师叔,你做什么?”

    田不易淡淡道:“我来到这里,自然是要进去的,我要找掌门师兄说些事情。”

    林惊羽眉头皱起,道:“田师叔,掌门师伯说过了,谁都不想见,没有他的允许传唤,通天峰门下所有……”

    “我不是通天峰门下弟子!”田不易冷冷打断了林惊羽的话。

    林惊羽一窒,一时被田不易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田不易更不多言,走上了石阶,向着祠堂里走去。

    林惊羽身形一动,似乎还想阻止,但随即又停了下来,看着田不易那矮胖的身躯,他眼中精光闪烁。

    迈步跨进了高高的门槛,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顿时迎面而来,巨大的阴影从殿堂深处轻轻涌出,将刚才还存在的光亮,轻轻拦在了祖师祠堂的外头。

    田不易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缓缓向里面深处走了进去。随着脚步声缓缓起落,他脸上的神情,似乎也在慢慢变化。

    一根根巨大的、漆着红漆的柱子,错落有致的立在大殿之中,支撑着雄伟的殿堂。从天花板穹顶上垂下的黄色布幔,安静地挂垂在柱子身旁,其中的许多看去已经有些破旧了,看在眼中,彷彿正是一股沧桑,从那渐渐老去的黄色中透露出来。

    过往的光阴,彷彿在这里凝固了。

    祠堂里非常安静,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田不易踏出的脚步,回荡在周围寂静的阴影中。

    远处巨大的供桌后,无数的香火点点明亮,悄悄燃烧,恰如一只只神秘而怪异的眼眸,注视着穿梭在殿堂阴影中的那个身影。

    转过了殿堂上最粗大的那根柱子,从低垂的黄幔后走过,田不易终于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块空地,地上摆着三排蒲团,每排七个,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蒲团上,赫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在蒲团的前面,放着一张极大的供桌,供奉的水果祭品摆满了桌子,正中的是一个大香炉,里面却很奇怪的,只插了三根细香,袅袅轻烟,缓缓飘起。

    透过烟雾袅绕的供桌,在桌子后面的那沉沉黑暗里,隐约可以看到无数的灵牌。每一个上面似乎都有字迹,端端正正地放在阴影之中的灵位之上。

    田不易的脸色,慢慢变得沉重而带着一丝恭敬,面对着青云门历代祖师的灵位,他的目光先是在那个曾经熟悉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然后默默走了上去。

    道玄真人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但没有回头。

    田不易缓步走到了供桌之前,看了看笼罩在阴影中的那无数个灵位,深深吸气,随后从香炉旁边的香袋之中,抽了三根细香出来,小心地在旁边烛火上点了,退后一步,站在供桌前三尺处。恭恭敬敬捧香拜了三拜。

    道玄真人所坐蒲团之处,离供桌不过六尺,但前方那点微光,似乎已经不能照及他的所在了。在昏暗的阴影中,他缓缓抬头,田不易的身影,赫然背对着站在他的身前。

    那黑暗深处,突然。如幽冥深处的鬼火,“忽”的一声腾起。两道精光瞬间闪亮。也几乎就是同时,如一声无形鬼啸声波掠过大殿,所有的香烛灯火,除了田不易手中所握三根细香之外,全部亮了起来。

    田不易此刻参拜已毕,踏上一步正要将细香插进香炉。但身子却陡然间停顿了下来,就连拿着香的手,也停顿在半空之中。

    大殿之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两个身影。一站一坐,都彷彿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远处的黄色布幔,不知怎么,彷彿大殿上有微风吹过,轻轻飘动了几下,又缓缓静止下来。

    祖师祠堂之外,林惊羽正紧皱着眉头沉思着,但突然间若有所觉,猛然抬头,向着那座沉静而昏暗的祠堂深处看了过去,面上隐隐出现讶色。

    恍惚中,曾经是安静沉眠的这座殿堂,却如同一只苏醒的怪兽,冷冷地,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道玄真人眼中神秘的鬼火忽然又消失了下去,来得突然,去的竟也是快速。随着那诡异的眼眸缓缓合上,原本肃杀的大殿顿时也缓和了下来,周围的烛火,也渐渐失去了亮度,回复了原先的点点微光。

    田不易手中的细香,依旧袅袅地点燃着,三点微细的香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只是细香颤动间,却是有白絮一般的香灰轻轻掉了下来,落在了田不易的手上。

    田不易脸色漠然,冷冷看了一眼手背上的香灰,默然伫立片刻,将手轻轻抖了抖,抖掉了那些香灰,随即踏上一步,恭恭敬敬地将三根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六根细香,同时在香炉里点着,轻烟飘荡,袅袅升起。

    田不易一言不发,又对着灵位拜了三拜,然后缓缓转过了身子,面对了端坐于地面蒲团之上的那个人影。

    “道玄师兄,”他深深望着那个人,眼中不知怎么,又是惊讶,又是悲愤,更隐隐有些痛楚,慢慢地道:“我们又见面了!”

    道玄真人大半个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对着田不易的说话声,他却似乎充耳不闻,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那般安静地坐着。

    田不易站着看了他片刻,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面上神情,却是越发沉重了。他嘴角轻轻动了一下,迈开脚步,却是走到了道玄真人的身旁,在距离他身边不到三尺之远的另一个蒲团上,也坐了下去。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来问你两件事情。”

    没有任何的慌乱,田不易理所应当的坐在那里,就像他不清楚,已经被诛仙煞气侵蚀的道玄,早已成为了十足的危险分子一样…往日,这位青云掌教的修为越是高绝,能力越是惊人,到如今,他可能造成的破坏反而就越大!甚至,如果在这里动起手来的话,就算自己赤焰仙剑在握,大概也不会是这位师兄的对手吧。可即使如此,有些话,他却依然必须开口。

    “第一件,当年万师兄之事,究竟是如何处置,真相又是如何?”

    甫一开口,田不易完全没有兜圈子的意思,直接直指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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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之中,得道成仙之人,一日便可游遍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举重若轻。不费吹毫之力。这令人心向往之的境界的确是神奇非常,但古往今来,又有谁真正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所谓日行千里,相较天下之广大,也不过沧海一粟,既然如此。自然又会有许多人迟疑,这天下是否真的存在那样神通广大的神人,是否真有那般移山填海尽在一念之间的神力。

    …哈,这就是人类,狭隘而无能的种族,但就是这样的种族,每每在生死之间,却总会有一位英雄站起身来,用自己的脊梁抗住时代的狂潮。将人类的未来一肩挑起,最终挽大厦于将倾,救万民于水火。啊,人类,就是如此不可思议的种族啊。

    远眺山岚,一切一如往日,对于流影来说,这里的一切。仿佛千年以来都没有变过,虽然自己这千年来都不愿重新踏上这片伤心地。

    ——南疆。仍旧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无法看清其全貌,也发洞发其真相。

    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终究,还是无法避过的回头。

    踏步。亦是踏上千年之前自己的足迹,对于满头白发的人来说,每一步都是一种煎熬,更是一种救赎。

    “原谅我这一千年都没有回到这里来看你吧,一千年的身不由己。我却并不后悔。”

    流影的声音很低,似乎只是单纯地对自己的倾诉,又好像这连绵不断的群山都是他的听众。白影一袭,这一次,流影一步一步走进这迷雾之中,却并没有再御使那通天彻地的本领法力,他像是追求着某个遥不可及梦想的朝圣者,独自走向那不可分辨的未来。

    我回来了。

    低沉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远在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平原之上,越来越多的说不出名字的怪异猛兽出现聚集,不断的有些怪兽向天长啸怒吼。夹杂在兽群之中还有六、七只身形尤其巨大,远远超过了周围普通猛兽的妖兽,正站在兽群中转首低吼,周围的兽妖对它们似乎也特别的畏惧。

    烟雨蒙蒙,天空中乌云越来越厚,渐渐开始在天际边缘的云层里,有些许亮光闪过,片刻之后,终于有隆隆雷声传来。

    黑压压的天地世间,说不出的沧桑岁月。

    天际闪电掠过,映出了一道矫健影子,刚刚从河阳城头归来的巨大鸟妖从天而降,凭藉着闪电余光,兽妖们都看到大鸟的爪子上抓着两个人,一时间,远近数百头的兽妖都大声咆哮起来,声势之盛,令人毛骨悚然。

    巨大的翅膀在风雨中飞舞飘荡,大鸟在兽群的上空盘旋一会,忽地双爪一松,两个人影如石头一般落了下来,只是看过去人影在半空之中虽然翻滚,但并没有手舞足蹈一般的挣扎,而是十分僵硬的模样,想来多半是在半路之中,这两个可怜的人已经经受不住巨鸟兽妖的大力,生生死于这两只巨爪之下了。

    地面的兽妖吼声瞬间高涨,切齿声此起彼伏,片刻间至少有数十道猛兽身躯跃起扑去,凄凉雨色之中,只隐约望见几点血色,终于又消失不见。

    天空中盘旋的巨鸟尖啸两声,再度飞翔片刻,然后似发现什么一样,双翅一收,从天而降,向密密麻麻的兽群深处落去。它巨大的身躯堪堪就要落地的时候,忽地宽大的翅膀再度展开,发出“呼”的一声,强大的劲风将身下附近的数只猛兽都吹倒在地,“呜呜”直叫。

    一阵强风吹来,巨鸟就这么在兽群上面飘翔过去,一路之上有无数兽妖敬畏的低头闪避,间中遇到同样强大的那几只巨大妖兽,彼此也似互相瞪眼,毫不示弱。巨鸟一路飘翔,身躯也时上时下,或从兽妖头顶掠过,或飞跃树木枝头,有时候遇见一只大的可怖到不可思议的如巨像般的妖兽时,它也直接从巨像妖兽身下穿了过去。

    风雨飘摇,天际雷电交加,巨鸟在风雨中的身影恍如浮萍飘荡,终于,它再度发出一声尖啸,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那是兽妖群中的最深处,黑压压的一片一片怪异猛兽之中,在天际闪电光亮之下,赫然亮出了一把油布伞,青色伞面上画着几枝桃花。在风雨中轻轻飘荡。

    巨鸟在这支雨伞边落了下来,这才看得清楚,原来这支伞的伞柄上另外绑上了一根木棒,加长了长度,然后插在一块岩石之间,而在伞下此刻正坐着一个身着华丽丝绸衣衫的少年。手中拿着酒壶酒杯,正自斟自饮。在那少年身旁的,显得有些困倦的恶兽饕餮趴在岩石之上,此刻看到巨鸟落下,饕餮也只不过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下,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周围的兽群发出不安的嘶吼,巨鸟落到地上,口中呱呱叫了两声。巨大双翅一挥,登时将原来地方的十几只兽妖扇了出去,一时惊吼怒叫声此起彼伏,不过却没有见哪一只兽妖敢上来挑战的。巨鸟向周围左右横了一眼,样子倨傲,似乎对这些兽妖不屑一顾,随即转过头来,面对那个少年。而片刻之间,它似乎又显得特别恭谨。

    “呱呱。呱呱呱……”对着伞下的那个少年,巨鸟呱呱叫了一阵,那少年似乎听的懂鸟语,缓缓点头。巨鸟又叫了几声,便站在原地,片刻之后伸出鸟喙向自己身上的羽毛清理了一下。漫天雨水,早就淋湿了它的全身,这般清理几下之后,它很快放弃了努力,抬头向夜幕天空望了望。慢慢将脑袋缩到翅膀之中,躲避风雨。

    雨越来越大了,那少年一杯接着一杯,从来没有停顿过,只有偶尔出神,怔怔望着远方片刻,然后默然低头,又再度喝酒。只是无论喝了多少烈酒,他的脸上从来没有丝毫酒意。

    终于,那壶酒喝完了,在风雨之中从手中轻轻滑落,落在满是泥浆的地上。那少年慢慢站起,周围的兽妖一阵耸动,显露出极其畏惧的神色。只是那少年眼中,这无数猛兽似乎都如无物一般,没有丝毫放在心上。他的眼中,此刻只默默望着天际,黑云沉沉,风雨萧萧。

    饕餮低低叫了一声,在他身边站了起来。

    那少年默然,转过身轻轻拍着饕餮脑袋,许久方道:“你也觉得寂寞么,饕餮?……”

    饕餮低吼,却终究没有人知道它的意思,那少年仰首看天,许久许久,再不发一言,直到那远山的山雾终于飘散看来,连那阴霾的乌云都裂开了口子。

    …没有任何的预兆,可雨却在一瞬间下的更急了,也更猛了,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全部淹没洗刷,又好像只是随意摇摆的山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继续太久了。”

    少年看着远方,即使毫无预兆,他却依然能从那肉眼不可见的茫远处找寻到对方的气息,那种千年前就曾经会面,但如今却已经如此强大的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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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和虓眼虎对地在先,随后又被苍松从暗地里施以辣手偷袭,纵然影神修为超人一等,甚至这些年来,跟在鬼王身边连天书都有幸得窥,可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哈,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影神的存在,然而就算是那些知道影神存在的人,也大多只是单纯的将他看做鬼王身边最强、最忠实的利刃而已。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到底多大年纪,到底来自哪里…这些事情,却是没有人关心。

    而他自己仿佛也一直安于维持这样的生活,以一个完美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工具身份活下去…所有,又怎么会有人怀疑,他是否会为了自己整族人的仇恨,而化身亡灵,向这世间的仇敌复仇呢?

    孤身一人,应对如此庞大的势力,就算是影神,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只不过仇恨的火焰却一直驱使着他在这生死之间起舞,从未停止…或者说,能让他停下的,恐怕也只有死亡这道不可逾越的界限了。

    …没错,本该是如此。

    他独来独往,只身片影。

    但又是为什么,在这最要命的关头,却又有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物出现,甚至一手将他从困顿中拯救出来。但更加奇怪的是,这个怪人再把自己带到安全的所在之后,却又一言不发的离开,简直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过往

    第三百七十二章、过往

    “咳咳…”

    虽然有人相救,但之前受到的创伤却不会不治而愈,逆行精血催动“赦生”神匕的消耗更不会弭平。对于眼下的影神而言,其实大部分情况都已经糟糕到了极致,唯一的幸运,也不过是保住了一条性命而已。

    是啊,既然已经活了下来,又何必再去计较许多呢。

    影神不再思考到底是谁向他伸出援手这种事情,因为对于这种情况而言,即使是再怎么考量也不会得到答案,那倒不如先把这事放在一边,做些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当然,影神也完全没有寻求帮手又或者助力的意思,于他而言,能够相信的人从来就不存在,即使是对于鬼王,他也不过是因为对方的救命和栽培之恩献上忠诚而已…是啊,对于这个生于南疆的男人而言,中原大地,举目皆敌。

    深吸一口气,影神在确保不会有人发现这里之后,才终于开始调养内伤…他原本就根基不浅,再加上有天书相助,此刻恢复起来却也不慢,只是此次动作失败,也不知下一回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报仇雪恨了。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过去了。

    他在鬼王宗蛰伏休养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当年的伤痕早已痊愈,就连面容修为都早已今非昔比,可是,那残留在血脉之中的痛苦和仇恨确实没有办法随着光阴的流转随意拭去。到如今,他还是他,即使是将姓名都舍去,化身为“影神”,他也没有办法忘记当年被圣巫教、被焚香谷屠灭族民的怨恨!

    那些与世无争,淳朴善良的凡人在一夕之间就全部被鲜血染红。那一张张痛苦、莫名、疑惑、愤怒、仇恨的面容带着难以平复的怨气葬身在大山的深处,直到如今,也没有谁会为他们鸣不平,也没有谁会为他们讨回公道…甚至没有谁会记住他们的存在。

    因为弱小,他们就这样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抹去,仅仅因为某些“大人物”的贪婪。他们就活该被如此屠戮,被如此毁灭。哈,这就是如此残酷而有如此真实的世界啊。

    “唔…”

    气血反冲,疗伤途中,苍松暗中偷袭施以神雷引的暗伤再次爆发…青云正法威力无穷,这神雷引虽然还比不上神剑御雷真诀这种赫赫有名的秘传,但却胜在出招突然,破坏力也是不可小觑,最重要的是引动雷霆攻击敌人。只要对方中招,体内必然残留雷霆雄力,再疗伤时一旦触碰,必然让体内真元触动雷霆反震之力,到时候自然是伤上加伤难以痊愈。

    一般而言,想要恢复,也只能以温和手法,徐徐疏散体内招式余劲。然后再做解救…当然,若是修为到了道玄甚至兽神那般境界。也可以力破巧,强行弭平,不过话说回头,若真到了如此境界,恐怕也不会再被如此小技伤到。又或者,像是流影那般因为数次轮回又经世事大变功体特殊。吐纳万物不为所伤…只是上述种种,其实对于影神而言却是不必如此麻烦。

    天雷威能方才显现,眨眼之间,影神怀中便化出一道红芒,一股与他本身阴冷杀手气息全然不同的炽烈炎火顿时出现。不过刹那,自那伤口中逸散出的雷霆正力便被那玄奇炎火吸引,还未来及爆发就全数吞尽!

    虽然苍松手段不如道玄等人,但也不是易于之辈,由他之手施展出的神雷实在不该如此脆弱…只不过,这一次他所施展之神雷却是遇上天生克星——原属南疆巫族的不世奇珍,千年之前,巫女玲珑更曾凭借此物一战兽妖,乃至将其重创…几番辗转,虽然连地处南疆边缘的龙威台也曾经得到此物,可最终命运使然,却还是让它回到了巫族后人手中。

    不错,如今焚香谷久寻不得的无上神器玄火鉴,却是就在影神身上!

    在此物面前,就算是震撼雷霆也无法媲美,双方一触,当时就被收摄。而影神本人的疗伤进程自然也得以继续,不曾中断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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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来问你两件事情。”

    没有任何的慌乱,田不易理所应当的坐在那里,就像他不清楚,已经被诛仙煞气侵蚀的道玄,早已成为了十足的危险分子一样…往日,这位青云掌教的修为越是高绝,能力越是惊人,到如今,他可能造成的破坏反而就越大!甚至,如果在这里动起手来的话,就算自己赤焰仙剑在握,大概也不会是这位师兄的对手吧。可即使如此,有些话,他却依然必须开口。

    “第一件,当年万师兄之事,究竟是如何处置,真相又是如何?”

    甫一开口,田不易完全没有兜圈子的意思,直接直指本心!

    这诛心的话语,绝对足以击碎如今勉强的平衡与安稳…前日,仅仅是提起万剑一之名便足以让道玄暴走,如今田不易又深追其往事,却是让人担心…

    然而,预料之中的冲突却并没有爆发,连同冰冷而不可近的道玄真人也突然平静了下来…似乎,这百多年前的真相真的牵扯了太多心绪纠结,就算是已经入魔,却依然无法放下。

    “真相…你要什么真相?”

    踌躇的话语,却是最深沉的无奈,对于道玄本人来说,这何尝又不是他最不愿提起的过往,苍松只知迁怒他自私,旁人只懂怪罪他无情,可又有谁知道,当那段同门兄弟之情夹在师门夹在大义,夹在天下安危之间的时候,他这个师兄又经受了多少的苦痛折磨。

    “万师兄当年是否真的没有死?”

    仍坐在他对面,田不易不曾轻易移动,也不想就此离开,他要得到的,不过是当日那场变故的结局。不过是一场百年无法放下的解脱…如今,真正的答案已经近在眼前。

    “不,万剑一死了,那个绝代风华的万剑一早在被人砍下一只手臂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也只是个引人发笑的残躯。”

    语中带怆,道玄低垂双目。却是默默握紧了双拳…当时,青云上下都知道下一任青云之主必然会在他和万剑一之中产生,可是谁又明白,这绝代双骄之间却有着谁都无法看破的浓厚情谊——他从来都以有这样的师弟为傲,而他最欣赏的人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师兄…当日的审判本就是错,但就算是错,为了青云门的清誉,更为了稳住当时正魔大战的胜果,他却不得不忍痛。亲手将自己的师弟,将万剑一这个名字埋葬。

    是他错了吗?是师尊错了吗?又或是青云门,或是这天下错了吗?

    …苦苦追问,无人应答。

    “…他现在在哪儿?”

    “他不会想见你们。”

    “可…”

    “够了!”

    啸风瞬动,眨眼便席卷整个祖师祠堂,烛火摇曳,一股浓重的气息凭空降临…此刻,道玄太清修为霎时间展露无遗!当年一战过后。他虽然受伤不轻,不过根基犹在。加之诛仙古剑煞气入体的同时,却也夹带无上剑气元功,伤愈之后,道玄真人不仅修为不减,反而更上层楼,只是那魔心却也从此扎根在他身体之中了。

    坐在对面的田不易似乎也识得其中厉害。就在道玄挥洒真力同时,强提一口元气护主周身,上清顶峰的太极玄清道道法同时显现,背后太极图一闪而逝,终于还是暂时护住了他本人周全…眼下在青云门内能有这番手段的。除了面前的道玄之外,恐怕也只有田不易一人了。

    “我还有另一个问题。”

    “我已经说过,够了!”

    一言不合,刚刚还沉静若水的道玄真人顿时须发翻卷,显出盛怒之态,他豁然起身,连带着整个祖师祠堂里的烛光也一时熄灭…

    而就在同时,青云山外,却有一个灰袍的年轻人步步踏来,他远望这青山却是唏嘘不止,久久无言。是啊,他回来了,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这里,不想着师父师娘,却从未想过回来,只是如今,他到底是回来了。

    —————————————————————————————————————

    南疆,七里峒。

    上次登临这里的时候,流影还不过是化形期的小妖狐,那时的他还很年轻,虽然一身修为在同辈之中也已经是出类拔萃,古今罕见,但终究还是无法在这时代的大潮中翻出几朵浪花…甚至就算有心绽放,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的昙香,眨眼即逝。

    悠悠千年,如今的他却已经是任谁也无法小觑的天下至强,一举一动,一行一停都牵连着无数人的生死,无数势力的兴亡。可即使如此,当他重新踏上这里的时候,却只感受到如千年之前一夜白头时一般无二的悲伤。

    所谓圣人,并非通天彻地,翻覆手间,吞没日月星辰,而只不过是一视同仁,喜怒不留于心者…圣人,近乎天道,是至善,亦是无情,所以才能与日月同老,与天地同寿。

    很可惜,就算流影同样历经千年面容不改,却依旧不是圣人,所以,他依旧为这世间的人情所困。

    七里峒,仍旧是昨日的七里峒,就连屋舍也仿佛没什么变化。千年的光阴似乎无法改换这里的一草一木,但旧人不在,回转定睛早已是物是人非。

    流影不知道当年自己曾住过的那木屋可曾依旧…也许早已风化腐朽,如今又重新建起了其他处所。

    他不知道那曾经浸透着自己心头之血的题诗是否还在…也许早已被人忘却,如今又填上了新的曲调。

    “…梓言。”

    轻唤那个名字,还能隐约在这山风中听见她的笑声,可那欢声属于的人,却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是谁?”

    站在苗寨之间,一个头戴银饰的小女孩儿大着胆子走到流影身边,稀奇地看着这位远游之客。她口中的苗语中原之人大概无法分辨,但对于流影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千年已逝。连同那不可追回的宿世缘分,但时光却其实还在延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后人完成。

    一念及此,妖狐终于收敛了最后一分哀伤,他开口,带着熟悉而明朗的笑意,就好像是在对千年前的某人诉说。

    “我叫流影。”

    —————————————————————————————————————

    青云山。通天峰。

    玉清殿上,往昔庄严肃穆的情景,在这一日却似乎发生了变化,纷乱的脚步在玉清殿内外响个不停,压抑却带着慌乱的窃窃私语波涛般在这里蔓延开去。远处,似乎还有吵闹的声音,这在过往是不能想像竟然会公开发生在通天峰上的,而此刻听去,那吵闹之声似乎还越来越大。而且正不住的往玉清殿这里接近。

    玉清殿地势极高,耸立于云海之上,就算是过了虹桥,从碧水潭边的石阶向上,也得走上一会,但听这声音大小,多半却是已过了石阶一半。

    闻讯赶来的通天峰长门大弟子萧逸才,在几个师弟的簇拥下疾步走进了玉清殿。英俊的脸庞上不知为何,竟然流露出几分疲倦之色。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可以让这位道行高深的青云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如此费神费心。

    不过虽然面有倦意,但萧逸才走进大殿之上,仍然是面色肃然,眉头皱起,微怒道:“怎么回事?还嫌麻烦不够多么。是哪个胆子这么大,竟然在此喧哗!”

    旁边,守在大殿门口的几个年轻弟子连忙走了过来。道玄真人自从与魔道大战之后闭关已久,而且脾气不可思议的变得古怪,通天峰长门大小事务。多已由这位深孚众望的大师兄打理,众年轻弟子眼中,对萧逸才也多有敬畏。

    只是此刻嘈杂之声仍然越来越大,但众年轻弟子脸上却大都有古怪之色,其中一人凑到萧逸才跟前,压低声音道:“萧师兄,是大竹峰的苏师叔来了。”

    萧逸才一怔,愕然道:“苏茹苏师叔?”

    旁边众人纷纷点头。

    萧逸才讶道:“她来这里做什么,既然来了,怎的又没有通报,还搞出这般喧哗出来……”

    话未说完,只听玉清殿外那阵喧哗声突然提高,似乎是某人终于失去了耐心,远远传过来一声清啸,如凤鸣一般,悠然而起。

    萧逸才脸色一变,急忙向玉清殿大门快步走去,口中道:“糟了,快走……等等,曹师弟、徐师弟,你们立刻去后院,请几位师叔过来劝阻苏师叔,我们都是后辈,不好说话,快去!”

    旁边两个年轻弟子连忙点头,转身就向玉清殿后殿跑去。

    萧逸才大步向玉清殿门口走去,眼看就要走到大门,那阵清啸之声忽地传为急促,发出尖锐之声。

    萧逸才脸色白了一白,身形一闪已向门口飘去,同时提气沉声喊道:“苏师叔,有事我们好说,切莫……”

    一句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哎呀、哎哟……”之声陡然传来,萧逸才身形一窒,硬生生顿住了身子。

    只见玉清殿巨大的殿门口处,在远方温和澈蓝的青天背影下,扑通扑通从殿外摔了十几个人影进来,无一人可以站稳立足,个个身子转个不停,片刻之后哗啦啦倒在地上一片。

    玉清殿上一片哗然。

    “嘿!”

    一声冷哼,只见一个苗条纤细身影,俏生生出现在玉清殿大殿门上,正是苏茹。

    这一声,瞬间震慑全场,偌大的玉清殿上,更无一点声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个突然发威的女子身上。

    乌黑发亮的秀发盘着髻,斜插着一支红玉点睛黄金凤凰展翅钗,凤口叼垂三分琉璃翡翠铃,轻轻摇晃。两道柳叶眉,冷中带着艳,清里更有媚;红唇紧闭,双颊若雪,一双眼眸清亮无比,更带着三分怒气。平日里一直穿着的宽松衣服不见了,此刻的苏茹一身素服,紧裹身子,少了一份妩媚。多了几分热烈;同时手边更抓着一把带鞘墨绿仙剑,剑光耀耀,虽有剑鞘在外,但层层剑气,无形而弥漫开来,竟让人有种这柄仙剑有灵。似欲自己跃出大肆挥舞的感觉。

    萧逸才眼角连着跳了几跳,下意识的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苏茹面色如霜,目光冰冷,向着玉清殿上诸人扫了过去,那一瞥之下,虽容颜美丽,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萧逸才眼角余光向此刻那些口中呻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弟子看去,只见他们虽然有些鼻青脸肿,但所受的都不过是些皮外轻伤。别说伤筋动骨,便是见血的都少见。

    这一看,登时他心中安定了不少,看来这位苏茹苏师叔虽然不知怎么,突然发这雷霆之威,但终究还是顾念同门之情,没有下狠手,否则以过往那些长老口中闲谈时说到的“那个女人当真厉害”的说法。这些同门师弟只怕还有更大的苦头吃了。

    只是饶是如此,萧逸才忽地眼前一凉。却是苏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的身上。

    萧逸才乾笑一声,走上了一步,拱手行了个礼,同时偷偷瞄了一眼苏茹手中那柄墨绿仙剑,道:“这个……苏师叔怎么今日这么有空,来了我们通天峰了。”

    苏茹冷冷看着萧逸才。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萧逸才的问话,对萧逸才的行礼也一点没有回礼的意思,仍是倨傲之极的站在那里,俏脸生霜。寒声道:“少废话,你给我把道玄叫出来!”

    此言一出,玉清殿上近百个通天峰弟子登时一阵骚动。

    萧逸才脸色也为之一变,愕然半晌,道:“苏师叔,莫非出了什么事了么?恩师他老人家一直都在闭关啊!对了,田师叔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他不提田不易还好,这话一出口,苏茹脸色登时就变了,脸上神情变幻,其中三分伤心、三分焦虑,更有那三分怒气与一丝冷冰冰的杀意。

    “嗡!”

    忽地,一阵浓郁花香,竟是从这玉清殿上传了出来——此香浓烈,却隐隐透出冰冷杀气,叫人胆寒。众人都是吃了一惊,随后发现,这香气竟是从苏茹手中那柄有些怪异的墨绿仙剑上传出来的,只见苏茹握剑五指苍白,纤细的指节更是因为用力而无血色,那柄仙剑之上耀耀剑芒本来就亮,此刻更是大盛,竟让那怪异花香再烈三分!

    这样一柄卓尔不群,难以捉摸的仙剑,拿在苏茹这平日里看来温柔和顺的女子手中,竟没有丝毫格格不入的感觉,反而有如虎添翼、更增杀伐之意的景象。

    萧逸才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头皮发麻,却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偏偏这位还是自己长辈师叔,而且她丈夫田不易更是青云门里位高权重的大竹峰首座,无论如何也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

    按理说,苏茹此番擅闯玉清殿,已然是犯了大错,但看苏茹的模样,却哪里有丝毫畏惧之色,分明就是一副非但要闹事,而且闹的还要是大事的样子。

    在墨绿仙剑怪异而低沉的低吼声中,苏茹对着萧逸才,一字一句寒声道:“叫道玄出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他到底将不易怎么样了?”

    萧逸才身子大震,猛然抬头,玉清殿上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便在这时,忽地后堂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音,一个苍老声音远远传来道:“苏师妹,是不易师弟出了什么事吗?有话我们好好说,大家都是青云门下,你千万不可乱来啊!”

    随着话声,只见后堂里鱼贯而出了数位老者,当先二人一人发黑,一人发白,同时生着白色胡子。只是那苍老声音,却是那位头发更黑些的老者所发的,至于那位白胡子长老,却是当年张小凡还在青云山上七脉会武之时,当过比武仲裁的范长老。(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变局

    第三百七十三章、变局

    苏茹看着那几位老者走了过来,眉头一皱,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那位白胡子老头范长老看了苏茹一眼,咳嗽了一声,嘴里却是低声咕哝了两句。

    旁边那位黑发老者向周围看了一眼,只见十几个年轻弟子鼻青脸肿,他皱了皱眉,刚想向苏茹说话,苏茹却向着那范长老冷冷道:“范师兄,你口中可是骂我?”

    范长老被她眼睛一瞪,脸上一红,但却是立刻摇头,道:“哪里哪里,苏师妹,我和你还有不易师弟那可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敬佩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骂你?”

    那黑发老者回头看了范长老一眼,皱起了眉头。

    范长老乾笑一声,打了个手势,道:“阳师兄,你说,你说……”

    被称呼为阳师兄的黑发老者,转过头来,对着苏茹道:“苏师妹,好了,你先消消气,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一说。你平日里也是谨慎温和的人,怎么今日却做了……这连不易师弟也未必敢做的事了?”

    苏茹面色依然冰冷,但手边那柄仙剑光芒却缓缓弱了几分,也不再发出那摄人心魄的香气,旁边众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刚才苏茹手持仙剑站在那儿,威势之大,一般的青云弟子还当真是心惊胆战。

    苏茹看了看阳长老,嘴角动了动,冷笑道:“不易不敢做的,未必我就不敢做了。我要见道玄,你们叫他出来。”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对望了片刻,阳长老咳嗽一声,道:“苏师妹。掌门师兄他闭关多日,实在是不方便出来,你还是先说说有什么事让你如此生气吧!还有,田师弟他到底怎么了,为何没有和你在一起?”

    苏茹柳眉一凝,清丽中更增三分刚烈怒意。大声道:“他还不是叫你们通天峰给扣下了!”

    此言一出,阳长老、范长老和通天峰上上下下所有人脸色都是大变,阳长老疾道:“苏师妹,此事你可万万不能乱说,田师弟乃是青云七脉之首座,在我青云门中除了道玄掌门师兄,便是以他和曾叔常曾师兄最得人望,更何况大家都是同门弟子,怎么会有扣押一事。绝不可能!”

    苏茹冷笑一声,凛然道:“你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道玄师兄他出了什么事,便是因为知道其中干系,不易他才甘冒大险,上山劝告于他。但这一去,竟然到现在也无消息,我不来向你们要人,又找谁去?”

    阳长老愕然。站在一旁的范长老忽地转身向萧逸才道:“萧师侄,大竹峰的田不易首座。近日可有来过通天峰么?”

    萧逸才茫然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弟子向来负责打理通天峰事务,但这几个月内,田师叔的确没有通报过要上通天峰来啊!”

    苏茹看了一眼范长老,冷冷道:“你以为他来是要做什么。还会投帖子拜山,慢慢等着喝茶么?”

    范长老老脸一红,没有说话,阳长老已然对萧逸才道:“萧师侄,既然如此。你立刻去后山祖师祠堂那里请问掌门师兄,如有可能,最好能将他老人家请到这里,大家当面一说,便都明白了。”

    萧逸才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说罢,转身快步走向后堂,疾步去了。

    阳长老看着萧逸才身影消失之后,转过身来,微笑道:“苏师妹,老夫也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关心之下难免心乱,不过你此番如此莽撞闯上玉清殿,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吧!”

    苏茹沉默片刻,淡淡道:“阳师兄,你说的很是,待会若是果然不易并无大事,只是我疑心生暗鬼,苏茹自当领受青云门门法处置……”

    阳长老摆手,微笑道:“你看你,我不是那个意……”

    苏茹话锋一转,却是斩钉截铁一般截话道:“但若是果然不易在这通天峰上出了什么事,阳师兄,”她那清透明亮的眼眸闪闪发亮,精光闪过,说出的话如同她激荡情怀与决心,没有丝毫动摇与回头的余地,“那青云门二千年下,便将有一位不肖弟子苏茹,要为自己一生所念所系之人,在这青云山通天峰上,向历代祖师,向那位响当当的掌门师兄,要上一个说法!”

    一声轻喝,她挥手如刀,破风而来,墨绿剑光瞬间大盛,破空锐啸之声拔地而起,随后是一声闷响,飞尘摇曳,众人但只觉得脚下微微晃动,竟如地震一般。待尘土稍止,只见苏茹手中那柄墨绿仙剑,却已经是连着鞘插在了玉清殿大殿中央坚硬之极的石板之中,而插入的土地周围,并无一丝一毫的裂纹缝隙。

    冥冥中,那柄插在地面之上的墨绿仙剑,虽然离开了苏茹手心,但剑芒之势竟似更烈,如千古奇葩,芳而不群!

    那位阳师兄看了看插在自己和苏茹面前的那柄墨绿仙剑,苦笑一声,道:“苏师妹,这、这不是还没到那个地步么,你怎么还拿出了当年祖师赐下的‘不群之芳’?”

    苏茹冷笑道:“阳师兄,你是知道的,当年这柄‘不群之芳’是不易要我封起来的,因为有他在,封便封了,我也不在乎。但若是他出了事,我便要以这‘不群之芳’,向掌门师兄他老人家请教一下了。”

    阳长老摇头苦笑,道:“你……我以为你和田师弟成亲多年,早就改了这脾气了……罢了,罢了,反正我也劝不了你,我们还是过去坐着,一起等萧逸才将掌门师兄请过来吧!”

    苏茹面无表情,却是哼了一声,慢慢与阳长老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玉清殿上,气氛慢慢有些缓和了下来,阳长老在那边压低了声音,与苏茹低声说着些什么,想来还是在安慰苏茹不要太过着急。其他几位长老要么站在阳长老身后,要么也坐了下来。只有那位范长老慢吞吞走到玉清殿大门一边,离的那苏茹远远的。至于其他年轻弟子,身分不够,加上苏茹一怒之威,一个站的比一个远。

    通天峰众长老中,要以这位范长老平日为人最是随和。人也颇为滑稽幽默,虽然道行在这些前辈长老中不免落在后面,但在年轻弟子当中,却是最得人缘,不管是不是他自己教的弟子,还有其他的师侄,都与他十分亲近。

    这时众人看到范长老单独站在一旁,年轻一代的弟子许多人都悄悄靠了过去,其中不乏有几个刚才被苏茹摔进来同时又是范长老门下弟子的。

    范长老看了看那几个徒弟。摇了摇头,旁边有一个小徒弟忍不住小声问道:“师父,那、那位苏师叔怎么那么凶啊!平日里看她十分温柔的,怎么凶起来竟如此厉害?”

    白胡子范长老白了那徒弟一眼,口中“嘿”了一声,吹了吹下面的胡子,道:“你们这些家伙才进青云门多久,知道什么?那婆娘当年泼辣的时候。什么事她干不出来!”

    周围慢慢围过来的年轻弟子,一个个留神听讲。有人轻声道:“啊!看不出来啊!苏师叔如此……容貌,当年一定是天姿国色吧?”

    范长老嘿嘿一笑,偷偷向苏茹与阳长老那里瞄了一眼,只见他们正在谈话,显然都没注意到年轻弟子这边,当下胆子大了起来。道:“说起来,她当初也算是我们青云门这一代女弟子中名声最大的了,就像是……呃,”他点了点头,脸上忽然露出神秘笑容。压低声音道:“就像是现在小竹峰那个陆雪琪一样。”

    周围众弟子齐齐发出一声“啊”的声音,个个恍然大悟的模样,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领悟了范长老的意思。

    范长老一呼百应,不免有些得意起来,道:“其实当初说起来,她虽然道行不错,但比她强的却还有,像道玄师兄和万师兄,那可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自然是比她强了。只是大家看她年轻,又生的美丽,加上她还有个师父真雩大师做靠山,谁也不敢惹她,所以她才敢到处惹事。我还记得,当年她一个人就把青云门搞的鸡飞狗跳,再加上和她差不多一样凶的母老虎水月……呃,臭小子,你干嘛打我,老实点,我还没说完呢!”

    范长老兴致勃勃,又继续道:“当初那个水月,唔,你们怎么这个表情,哦,我知道了,你们不明白我说的是谁啊?呵呵,其实就是现在小竹峰那个水月大师,她是苏茹的师姐,当年那个凶悍的性子,可是和苏茹一样,在我们青云门中是有名的。喂,臭小子,你干嘛老是拉我,我告诉你,怎么说老夫也是你师父,你别这么没规矩……咦,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唔,我想起来了,说到水月了。那个苏茹当年虽然泼辣,什么事都敢干,但自从嫁了大竹峰的田不易之后,却好似换了个人一样,也就是你们往日见到的那个样子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其实也觉得奇怪的很,不过总算还是好事吧!但是说到那个水月,那可是一点都没变,当年有多凶,现在还是那么凶,就连她教出来的徒弟,就拿你们最喜欢的那个陆雪琪来说吧,几乎和她当年一模一样……见鬼了!”

    范长老猛转过身子,怒道:“臭小子,你干嘛老是拉我,很久没挨揍,皮痒了是不……”

    他的话猛然断了声音,微微张大了嘴巴,只见一圈年轻弟子纷纷低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玉清殿大门口外,水月大师一脸漠然,冷冰冰站在那里看着范长老,在她身边,文敏也是望着范长老,却是一脸怒气。

    范长老额头上瞬间满是汗水,老脸涨的通红,向后退了几步,尴尬之极,苦笑不已。

    水月大师缓缓走了进来,却是再也不看范长老一眼,倒是文敏颇不甘愿,狠狠盯了他几眼。至于作为另一位议论主人公的陆雪琪…从头到尾,他连看一眼范长老的兴致都没有,只是宛如千年寒冰一般,悠悠飘过——这女子,真是比水月大师还要冷,还要绝!

    当然了。范长老在这些青云长老之中,向来便是话多闻名,此番被人当场捉住,场面尴尬之极。

    不过苏茹与阳长老那边显然还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茹看到水月大师竟然意外到此,脸上掠过一丝讶色。站了起来,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水月大师微微皱眉,向周围看了一眼,道:“我还要先问你呢!你不在大竹峰,怎的一个人跑到这通天峰上来了,有事也是田不易他去跑,你怎么来了?”

    苏茹嘴角动了动,看着师姐。忽地心中一酸,眼眶竟是红了几分。

    水月大师一怔,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情绪,又看了看旁边的阳长老,阳长老摇头苦笑,却是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水月大师心中微感焦急,她与苏茹自小一起长大,两人情谊之深。绝非寻常,当真便如亲姐妹一般。此番看苏茹竟然真出了什么大事一样,更是担心,眼角余光一闪,赫然又看到了苏茹插在地下的那柄墨绿仙剑――不群之芳!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正在她要出口追问苏茹的时候,忽地后堂那里一阵慌乱脚步,萧逸才旋风般掠了进来。脸上却满是在他身上罕见的惊惶之意。

    “出事了,出事了!……”

    玉清殿上人人大吃一惊,苏茹更如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作响,直震的她天旋地转。一直以来都旋在心口的那份担心,几乎就要碎裂开去,但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便昏了过去。

    水月大师一把扶住脸色苍白之极的苏茹,转头向萧逸才喝道:“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青云山祖师祠堂,还是一样笼罩在苍松翠柏之间,庞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只是这一片静默,很快就被纷乱的脚步打破了,青云门下一大群人,纷纷快步赶到了这个祭祀历代青云祖师前辈的圣地。

    外观看去,似乎一切仍如往日般的宁静,但是走到祖师祠堂大殿之前,无论是疑惑的通天峰众弟子还是心急如焚的苏茹,都为之愕然的停下了脚步。

    苍松翠柏围绕下的祠堂,庄严肃穆的祖师圣地,此刻到处散落的都是碎木残屑,混乱不堪。

    偌大的祠堂大门处,原先的红漆大门竟然被整个打烂,连门的样子也很难看的出来了,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个更加巨大而刺眼的狰狞窟窿。

    祖师祠堂的外壁之上,几乎所有的窗户都被震的掉落下来,无数个或大或小的空洞出现在墙壁上,庄严的祠堂竟已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只有那祠堂深处的昏暗,似乎依然无视于从掉落的窗户和无数孔洞里透进的微光,轻轻弥漫在祠堂里。

    “不易!”

    苏茹最先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去管为什么祖师祠堂遭此巨变,一闪身冲了进去,希望能够看到自己想看的人。水月大师与阳长老、范长老等人也随后追了进去。

    祖师祠堂里,似乎也和外面一样,遭到了巨大的冲击,所有曾经气象森严的一切都被毁坏,平整的石板碎裂了,硕大的琉璃油瓶也破了。甚至当众人走到那最神圣的地方时,被劈成两半的巨大供桌之后,那被供奉着的无数青云门历代祖师灵位,竟然都散落了满地,一眼看去,不知道有多少灵牌被某种神秘大力硬生生打成了两半甚至更多。

    只是,除了这满地狼藉一片,众人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苏茹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水月大师眉头紧皱,踏上一步,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慰了几句,随即转头对跟在众人身后的萧逸才道:“这里是怎么回事,还有,道玄师兄呢?”

    萧逸才苦着脸,直到现在惊讶的神色也未曾退去,道:“回禀师叔,弟子刚才一来到这里,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了。至于恩师,这一个月来,他几乎天天都是在祖师祠堂这里静修的,弟子实在想不到,除了这里,他老人家还会去了哪里?”

    偏在这时,通天峰之下却是传来一阵轰天巨响,随后一道红芒窜天而起犹如焚世戾炎,叫人胆战心惊…

    这般手段不正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拿手好戏吗!?

    “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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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疆,七里峒。

    巨大的石室之中,空空荡荡。只有最里面,燃烧着一团火焰,在阴暗中显得特别醒目。

    火焰前方,是一座同样用整块巨石雕刻的古怪石像,头为犬状,但身子上却有十足。脚上更有锋利尖爪,而且在背上还有两对翅膀,实在是很奇怪的雕像,看来就是苗人所信奉的神明。

    而偌大的石室中,却只有一个人,背影看去很是苍老而佝偻,默默坐在火焰前方,仿佛是在冥想,又仿佛沉默。

    这奇异的地方。不知怎么,竟给人一种将时光留住,停滞不前的怪异感觉。

    在这里,仿佛一切都是静谧而沉默的。

    火光熊熊,将火焰前方那个人的身影,照射的忽明忽暗。

    “大巫师,人带到了。”

    此刻,远处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背后,是流影那略微有些苍白的身影…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南疆。只是距离上一次,却切切实实已经过去了千年。他没有料到,仅仅是报上自己的名字,竟然就有人将他引到了祭坛这里,来与此时南疆苗族的大巫师相见。

    火光的映射下,那人并没有回身。只是伛偻着身子,微微点头,再之后他抬起手来轻轻摇了摇。

    “你去吧。”

    “是,大巫师…”

    那个精壮的苗人汉子显然是极为听从眼前这老者的命令,他一躬身然后便原路返回了。闪烁的火光仍在摇曳。却始终不曾完全照亮这一方黑暗,看不清,也看不透这始终未能洞穿的迷蒙。

    “请坐吧。”

    大巫师开口,他用手撑地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比想象中更加苍老的面容,光是看着就好像是百岁高龄的老人…这是极为少见的,纵然他的确已经超过了100岁。通常情况下,对于一位修士来说,不论怎样也应比普通人长寿的多才对,青云门的数位首座都年过百岁,却大多只是中年人的面孔,鲜有如此老太。就算是一头白发白须的道玄掌门,也是犹如鹤发童颜,不见沧桑。更不用说,像流影这般的“老妖怪”了…

    “长者客气了。”

    还以一礼,流影快走几步,在大巫师面前坐下,虽仍旧处变不惊,但离得近了,他却更能从对方身体里嗅出一抹淡淡的死气…这,正是大限将至之人的特征,南疆的大巫师,虽不说是什么有通天彻地之能的贤人,却也不至于修炼一生却只有百十年寿元才对…

    “咳咳,在狐主面前,哪里敢称长者…狐主这是羞煞在下了。”

    大巫师开口,嘴角却带着几分苦笑。

    “…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

    大巫师点了点头,然后用颇有些感慨的吟诵…吟诵那首早已模糊在烟尘历史之中的诗文。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苗乡处。”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苗乡处…

    如今,他又再次回到此地,但赋诗于此的痕迹却早已磨灭了。

    “原来…还有人记得。”

    “苗疆巫师代代传承,只言终有一日,您会回到此地…咳咳…”

    流影沉默,有些事,一心想要放下,却又总来纠缠;有时候,就算已经放下,却又午夜梦回…

    “我,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变局(2)

    第三百七十四章、变局(2)

    “我,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当年离去,流影心丧若死,一夜白头,这句迟来了一千年的承诺,就算是狐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能弥补多少南疆巫族这些年来受过的苦难,但既然自己已经回来,这一次更是为了解决兽神和夜魇的问题,所以也就更没有理由回避当年受兽神之乱影响最大的南疆。

    仔细想想,若非是众妙天天主最开始有所图谋,兽神这样的怪物也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修为通神的巫女玲珑自然也不会殒命于此,巫族更不会四分五裂,直到今日,只能任人鱼肉。甚至连流影自己,若没有梓言舍命相救,恐怕也早已化为黄土,所以换个角度来看的话,这也算是流影对于过往的赎罪吧。

    所以,他才会这么询问。

    作为巫族的后人,只要大巫师开口,不论是多难的条件,他也会想方设法去达成,毕竟,对于这久居山林中的一族,他实在是有太多的亏欠,就算是倾尽一生恐怕也无法报偿。

    却不想,大巫师却只是摇了摇头。老人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些被岁月刻下的痕迹如此清晰,但仿佛有丝毫都无法改变这个老人传承自先祖的洒脱。

    “巫族和苗家的一切都是天数,咳咳…您不必挂心,这一切原本就没什么对错可言…”

    他的声音很低,甚至带着某种风化的错觉,简直好像是墙角即将剥落的泥灰,只剩下了脆弱了颤抖…却又透露出极端的坚定和信任。

    “无论是巫女娘娘当年的选择也好,又或者这千百年来巫族的内乱也好,大概…连老朽五十年前选择自损寿元护族而战也是。这一切或许年轻气盛时还无法看透,但直到今日,对老朽来说,这些事情都不过是天数,都是命中注定。”

    火光摇曳,正像那残烛一般的生命。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但大巫师的眼睛却在这火光的照耀中慢慢亮了起来,像是洞见了某种难以言表的真理,又像是折射出时光交错的智慧。他用眼神制止了流影即将出口的话,然后再次摇头。

    “就算当年您不曾来此,兽妖之劫却依然会发生,咳咳…反过来说,若不是您挺身相护,这南疆巫族恐怕损失更是惨重…至于圣女。她也是自愿之下才做了那等事情,而救下了您,如今看来不也相当于救下苍生吗?”

    言罢,周围的火光又是一阵颤抖,这一次却是因为从流影本人身上散发出一阵强烈气劲,直让这焰火颤抖摇摆。但这堪称强劲的气息中却不带一丝杀意,反倒是连同那寒风中的夜鸦都传来阵阵悲伤啼鸣。

    “我活着并非苍生之福…”

    若不是流影还活着,天下不会有如此多无辜之人身死。若不是流影还活着,“天人两隔”将永远成为天堑不可突破。若不是流影还活着,如今悠悠苍生,也不会还要经受着夜魇的劫难…流影活着,似乎从来就不是一件好事。

    “您何必如此看清自己。”

    大巫师叹一口气,他几乎能从眼前之人的眼中看出凝成实质的痛恨与后悔,悠悠千年。他有太多的光阴却也犯下了太多的过错…只是,也许总是站在这世界的顶峰,站在这古今的潮头久了,这一千年的时光,如今看来却不如他这拖沓百年来得深刻。

    “您只记得自己犯下得错。却忘记了这其中的因果,更忘记了,这千年以来若不是您,天下又何来的太平日子…世事皆是轮回,并非一朝一夕,一饮一啜如此简单,狐主不必烦恼。”

    夜风旋过却是片刻沉默。

    “不…”

    言及次,流影的声音却意外的坚定起来…于他而言,千年光阴亦不算短暂,这一千年虽然还不能让他看透世事,却至少,让他有了自己的坚守。

    “错,便是错了。”

    流影起身,背向大巫师,然后一步一步,走下祭坛。

    “流影无意掩埋自己的过错,更无意再论对错,其中代价便由我一人承受。”

    跨步,狐妖的背影顿时湮没在黑暗之中。

    正此时,天空中的火焰云彩越烧越旺,染红了整个夜空,如末世之像,天地俱灭,在这个南疆边陲,熊熊上演。

    轰隆巨响,夜风炽烈,忽的一声惊呼,苗人战士的身后,喊杀之声大作。

    众苗人为之失色,图麻骨脸色更是大变,七里峒这里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山外,苗人向来重兵驻守,此刻竟然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攻了进来,难道……

    今夜难道是苗族亡族灭种的日子?

    只是苗族称霸南疆二百年之久,图麻骨身为族长,惊惶之下,仍能镇定心神,大呼一声,当先向身后冲去,片刻后苗人战士纷纷跟上。

    夜色如血,无数兵刃寒光,在瞬间纷纷亮起,划过半空,溅起了鲜红的血。

    火焰燃烧,天地欲裂,那一群如魔鬼一般的战士,胸口有狰狞熊头刺青,奔腾咆哮,从黑暗中疯狂冲出。那眼中满是狂热,满是嗜血,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无比,**的上身伤痕累累,手持巨大石斧,纵横厮杀,所过之处,血流满地,哀叫四起。

    苗人战士本以勇悍着称,但一来今晚事起突然,且犬神吠天,正是千年一遇的大凶之兆,苗人人心动荡,惊恐不已;二来黎族埋伏许久,突然杀入,再加上这二百年在南疆苦蛮之地锻造出来的勇力,以及不成功就要亡族的境地,一时之间竟杀的称霸南疆的苗人战士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图麻骨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此刻他已看清敌人模样,大吼道:“黎族!”

    那黎族族长手起斧落,又将一苗人战士砍死。狞笑着向这里看来,“苗狗们,两百年的仇,今天叫你们全部偿还!”

    话音才落,彷彿映衬着他的话语,黎族无数战士齐声嘶吼。如野兽吠月,带着无尽疯狂,纷纷杀上,苗人更是抵挡不住,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地这山谷之中,响起低沉而神秘的声音,如低语,如幽冥。回荡缠绕在七里峒的每一寸地方。

    苗人战士瞬间喜形于色,精神大震,反观黎族这边,从那族长以下,都是面上突显惊惶之色。

    自中原远来的来客,一步一步踏入战场,他的目光坚定,却不见杀意。他的步伐稳重,而带着无限威望。

    蓝色的光芒。在漫天燃烧的火焰中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变大,以站在那个山间平台的大巫师为中心,向整个七里峒蔓延过去。所过之处,燃烧的火焰纷纷熄灭。

    片刻之后,红光已然延伸到苗人与黎族厮斗的战场。从后而至,苗人在红光照耀下安然无恙,但蓝光末端,一个黎族健壮的战士触碰到这神秘的红光,忽地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却立时被定住身形无法动弹。

    黎族中人大惊失色,纷纷退后,这些战士向来厮杀惯了,任何强敌巨兽在他们面前,要他们冲上敌对,只怕连眼都不眨一下。只是这等神秘手段,却向来是南疆族人最恐惧的力量,一时之间,人人面有惊恐之色。

    黎族族长脸上也有忍不住的惊慌,苗人之中大巫师之威名他们多有听闻,但这般法术却难道不是更盛大巫师十倍!?大巫师之人黎族便人人畏之如魔何况这突来的白发男子,此时此刻,他们更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只是没有人下令撤退,那零头之人反而抬头看天。

    那一片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烈澎湃!

    有笑声,轰然传出,带着轻蔑与敌视。

    漫天云彩,瞬间明亮,燃烧的火焰像是突然透明炽热,在半空化作恐怖巨兽。风助火势,火更高涨,风云变幻不停,如奔腾的大海咆哮不止。

    云彩前头,赫然有人现身,如神人一般,周身上下尽是火焰,从半空中俯视下来,如高傲的神祇。

    只见他在半空中手臂挥舞,做了一连串诡异动作,片刻后如有神秘力量在他身后嘶吼一声,顿时满天火焰腾起,云彩疯狂流动,只听得巨大爆响,刹那间从天空中落下无数火球,带着熊熊火焰,冲下人间。

    刚才只落下一颗火球,威力已然如此之大,这无数火球一旦落下,七里峒这个地方怕是立刻就化做火海,再也保不住了。

    常人都能看得出来,苗族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山谷之中的红光几乎在同时亮了起来,远远望去,虽然仍看不清苗族们的脸色,但那些身影在威力惊人的漫天火焰下,却显得格外单薄。

    然后,那步步步下祭坛的白发身影微微抬手,一片迷蒙之中,那无边火焰顿时一窒,却是突兀停滞半空,仿佛时停一般。然而纵然如此,却也无法停住双方厮杀了!

    黎族中人突然骚动起来,无数战士在瞬间红了眼睛,黎族族长,那位巨人更是一声大吼,彷彿带了两百年深深不尽的仇恨。

    夜在烧,人正狂!

    苗族战士拚死而战,但面对着疯狂了一般的黎族战士,他们渐渐失去了战斗的勇气,逐渐后退。

    七里峒里的那条河,渐渐红了,更多更多的火球倾然落下,长河之上倒映着天空飞落的无数火球!

    蓝光暴涨,再次向天而起,迎着那些巨大火球,形成一道屏障,笼罩在七里峒上空。

    无数的炽热火球,几乎在同时间撞到帷幕之上,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群山之间,炸起了一团团巨大的红焰。

    不杀,不侵,亦不愿再添孽障。既同是巫族后裔,又到底为何要在这里厮杀不断?

    流影只守不攻,却是为了保下这巫族最后的数只血脉。但纵然如此,通天法力却也无法阻止对方心中不灭的恨意火焰,如此下去局面早晚失控…

    ———————————————————————————————————————

    “不易!”

    苏茹一急,当时就要御剑赶去,可此时情景颇为诡异,田不易明明上得祖师祠堂。此刻又怎会在通天峰下现身?

    水月大师眼中担忧之色越来越重,欲言又止,便在此刻,忽地从旁边传来一声轻响,在场众人都是道行高深的人,几乎立刻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有人。”阳长老迅速判断出了这个声音竟是来自那个被打断的巨大供桌背后。

    全身无力的苏茹猛然一惊。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站直了身体,叫道:“不易,是你么?”

    早有弟子跑了过去,合力将供桌翻开,那供桌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的祖师传下来的,巨大厚实,沉重无比,那几个弟子虽然也有些道行。但居然也要几个合力,方才吃力的将桌子翻开。

    翻开之后,果然在瓦砾碎屑之下,现出一个身影,同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众人大喜,围了上去,但片刻之后却又是一怔,只见此人却并非田不易。也不是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而是那个一直在祖师祠堂中守灵的龙首峰弟子林惊羽。

    只见他半边身子衣衫都被血染的红了。显然也受了伤,且伤势不轻,看他脸色也是苍白无比,似乎仍在昏迷当中,对此刻跪在他身边呼唤他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茹面上喜悦之色慢慢消失,随即被更大的担心与焦虑所代替。水月大师站在她的身边,柔声安慰着。阳长老脸色铁青,环顾四下,青云门祖师祠堂乃是青云门中首屈一指的重地之一,几可与幻月洞府相提并论。此番竟沦为这等景象。实在是千年来从未有之事,而更重要的,还是青云门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似乎随之而失踪了。

    “萧师侄,”阳长老转头望向萧逸才,道:“你确定掌门师兄是在这里吗?”

    萧逸才望着那昏迷不醒的林惊羽,脸上神情慢慢镇定了下来,沉吟了片刻,道:“是,这一段日子以来,恩师的确是只在这祖师祠堂里,平日弟子有什么事情请教回禀于他老人家,也都是在这里的。”

    阳长老显然有些心烦意乱,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萧逸才咳嗽了两声,慢慢走近阳长老,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阳师叔,此事不宜拖下去,这么多师弟聚集此处看到圣地祠堂受损,有害无益。而且听苏茹苏师叔所言,恩师与大竹峰的田不易田师叔似乎还有隐情,只怕也与这里发生的事有些干系,不如先让他们退出去,我们再一一决断,如何?”

    阳长老醒悟,连连点头,随即道:“这些事我也不大做的来,掌门师兄一向相信你,平日里也是你打理一切,如今你就临机决断吧!”说罢,摇头叹息,走到了一边,与站在一旁的白胡子范长老低声商量起来。

    萧逸才对着阳长老点了点头,算是领命,随后转过身子,朗声道:“诸位师叔,诸位师弟,近日祖师祠堂这里突遭大难,只怕是有外敌入侵,方才至此。所谓亡羊补牢,我等不可坐以待毙,”说到这里,他眉宇一扬,向旁边众通天峰弟子中一人道:“秦师弟,你带着十人,立刻去祖师祠堂外围守着,任何人也不许进来,万一这其中竟然还有敌人隐藏,发现之后也要速速通报前山于我。”

    通天峰弟子中走出一个高个子,拱手肃容道:“是。”说罢,回头向左右招呼了一声,连指数人,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此刻祖师祠堂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萧逸才居中站着,旁边虽然还有几位长老辈分高过于他,但此时此刻,看去似乎他才是青云门的主心骨一般。

    萧逸才又道:“常师弟!”

    “在。”随声走出一人,面容坚毅,却是当年曾带着张小凡等人上山会武,与大竹峰大弟子宋大仁曾有一战的常箭。

    萧逸才点了点头,道:“常师弟,眼下最要紧之事,莫过于找到恩师,有他老人家主持大局,便什么也不怕了。虽然这里似有大事发生,但恩师他道法通神、天下无敌。寻常妖孽绝不能侵害于他了。你带上八十人……不,人越多越好,你带上一百五十人,从通天峰上从上往下找,前山后山都要找过,万万不可错过了丝毫线索。”

    常箭面上深有忧色。显然也知道萧逸才虽然前面说的好听,但最要紧的却都是后面一句,当下更不迟疑,沉声答过,便迅速招呼众人,走了出去。看那人数显然还不够萧逸才所说之数,多半还是要到前山去调兵遣将的。

    这一大群人一走,祖师祠堂登时显然空阔起来,大致上只有几位长老辈的人物和萧逸才。还有跟在水月大师身后的文敏,最后就是仍然昏迷的林惊羽了。

    萧逸才叹息一声,转身向诸长老行了一礼,低声道:“诸位师叔,今日青云门又有大变,弟子临机擅断,有不当之处,请各位师叔责罚。”

    苏茹和水月大师都没有说话。阳长老点了点头,道:“萧师侄。你不必自谦,刚才你做的很好,现在我们几个老头子还需要做什么,你只管吩咐,不用客气。”

    萧逸才沉吟了一下,道:“如今事态不明。我们还需小心谨慎,几位师叔还请就回各自山头,若有万一,也好对各自门脉有个照应。只可惜这位龙首峰的林师弟尚昏迷不醒,否则我们问问他。只怕便能知道一切了,毕竟当时只有他一人在场的。”

    “还有刚才那道红光!”

    苏茹抢先开口,虽然稳固青云布防也甚是重要,但这最重要的线索她自然是不愿就此放弃的…夫妻多年,田不易所施道法手段苏茹再清楚不过,方才那通天红光分明就是他的本领,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只是,就萧逸才的角度来看,如今祖师祠堂新毁,人心浮动不稳,若是再分兵恐怕多有不妥…甚至,若田师伯已然遇害,敌人却假借赤焰仙剑故意如此施法,岂不是中了对方毒计?只是若是不去,恐怕也是不妥——苏茹面前,他毕竟是晚辈,有些话就算有理,却也说不出口,再加上今日苏茹气势汹汹,看来也不是像会和他说理的样子,这样一来,如果不派人,恐怕场面当场就要闹翻。

    思虑再三,却是难以开口。

    “苏师叔,今日之事,恐怕…”

    “哼!”

    苏茹也是聪明之人,观萧逸才脸色又如何能不知其中关窍?今日她原本就是为了田不易而来,既然萧逸才不肯尽力相助,那她自己去便是了!

    苏茹寒着一张脸,手中“不群之芳”轻轻一抖,顿时化作流风而去,诸位长老首座也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苏茹却已经飞远了…

    “师妹!!”

    水月大师虽是小竹峰首座,但到底与苏茹姐妹情深,虽然同样知道回去各自峰顶驻守的重要性,但此时此刻,要她如何眼看着自己师妹投入险地?情急之下,也要起身追去,可偏在此刻,一直跟在水月身边的陆雪琪却伸手拦下了

    “师父,您和几位师姐还是先回山镇守,苏师叔那边,弟子便代师父一去相助。”

    开口之人,不正是那冷若寒冰的剑仙雪琪!

    时隔三年,如今的陆雪琪修为更盛往昔!剑修之路向来便是难走,但在这条路上能够继续走下去的,又有几个不是天赋卓绝之人?

    陆雪琪天生便冰雪聪明,是修习练道的好材料,这些年日夜钻研,除了一日冷过一日的性子以外,这修为却也是一日高过一日…到如今,就算是她的师尊水月大师,也不能说一定能战而胜之…

    也是如此,她才能够代水月之行,相助苏茹。

    “好,雪琪,你千万要小心,若是有失切记不可逞强!”

    水月紧紧握住自己这个最疼惜的弟子的双手…那冷入人心的温度实在是叫人叹惋疼惜,水月知道,三年前那一剑,将一个叫做“张小凡”的孩子“杀”死了,但又何尝不是将自己这个女弟子的心,杀死了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变局(3)

    第三百七十五章、变局(3)

    平心而论,道玄师兄当日的决断说不上有什么错,因为他不是田不易,更不是陆雪琪!作为青云门的一门之长,道玄需要负责的,是整个青云的兴衰未来,所以他不能赌,也不能相信一个虚无飘渺的可能…就算是做错,他也不能让一个堕入魔道的张小凡,带着青云门和天音寺的无上密法就这样离开。若他真这么做了,倒反而可能引来青云门千年难遇的劫难…

    作为雪琪的师傅,或许水月大师也不满意当年这样一刀切的做法,但作为青云门的首座,她与田不易一样都没有理由责怪道玄掌门…

    只是,如今之事,却已经不仅限于当年正魔大战的始末了,诛仙戾气也好,又或者当年万师兄的事情也好,如今看来,似乎已经入魔的道玄真人作为青云掌门还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真相,太多太多连他们这些首座长老也不曾了解的过往。而如今,甚至连这祖师祠堂也不知怎么,竟然被毁坏至斯,所以这些是是非非,也已经到了不得不了结的时候了。

    看着御剑而去的陆雪琪,水月的眼中写满了担忧和迷惘,最后却也只能化为一声长叹,然后转身离开…那些她放不下,她不能不顾的,终是成为了小竹峰首座最大的阻碍,现在,水月仿佛终于也能体会到诸脉长老当日赐死万剑一的时的复杂心绪了…不是不愿放过,只是不能放过啊。

    话不多说,一绿一蓝两道遁光飞空而去,前者忧心丈夫生死,后者身负师门严命,皆是急匆匆。快逾瞬,刹那百步,尽显仙家风采。一路紧追苏茹身后,陆雪琪也不得不感慨师尊水月大师当年所言不虚,她之师妹,也就是自己的师叔苏茹的确也是修为高深。天赋卓绝,虽然平日里作为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妻子很少显露锋芒,却不代表一身本领已然疏忽荒废,数十年前便晋入上清之境的苏茹修为如今更加不凡,虽还及不上田不易上清顶峰的雄厚积累,但在青云门数位长老之中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就算和自己师傅相比也不遑多让。而更可怕的是,对方所驾驭的法宝“不群之芳”…

    陆雪琪自己原本便拥有九天神兵之一的天琊神剑,这独特法宝的厉害她自己可是一清二楚。而苏茹炼化的这“不群之芳”同样也是出自九天神兵中的一个,或者说,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单纯以威力和名气来看,或者“赦生”神匕和天琊神剑都要胜过这不群之芳,但要说是法宝的“脾气”“个性”这不群之芳比起正派用的那些法宝仙器,反倒夹杂着几丝魔道的味道——香浓杀绝,芳而不群!此兵出鞘之时必然夹带浓烈花香,叫人无法忽视。而那花香却并非怡人之物,反倒是发出一阵阵叫人胆寒的杀机!

    当然。若光是如此便也罢了,只是这剑上的异香与杀气,却都并非单独只对敌人,连握剑之人都要受到这杀气异香的干扰甚至更为剧烈,如此一来,莫说是全力出手。哪怕只是单独临阵对敌时运功施法都要有不少烦恼。也正是因为此节,所以这不群之芳虽然很早之前就由青叶祖师得到,并且于青云门中代代传承,却极少有弟子会将其祭炼为法宝,更别说祭炼之后还能有莫大成就的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不群之芳多少带着些邪兵的味道吧,所以自从苏茹嫁给田不易之后,外事多由田不易处理,这“不群之芳”,也就自然被苏茹自己封印,藏在了大竹峰幻月洞府之中,直到今日,苏茹担忧丈夫之下,无可奈何,才重新将这宝剑取出。不论苏茹自己手段,单凭这奇异法宝,恐怕天下不少解脱境的高手都不会是这位女中豪杰的对手。

    只不过,若是要说惊讶,恐怕飞在前面的苏茹还要更加意外一些…她与陆雪琪相比原本就是长辈,修道百载,又有名师指点修为高深也是自然,但相比之下,更加年轻,甚至还不到二十岁的陆雪琪竟然也有上清层次的修为,并且御剑之刻连自己也不能把握其底细强弱,这才更让人惊骇!

    千年之前,青叶祖师天赋卓绝,传说仅在几年之内竟然就成就了太清境界的无上修为,在那之后,不论正魔大战又或者异兽妖邪,对于当年的青叶祖师来说,他都成为了那个时代的中心…并非是对这样的史诗传说不够信任,只不过对于苏茹来说,她始终都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天份,竟然能用几分之一甚至几十分之一的时间就完成别人用一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只是如今,在她的眼前,这般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天份却活生生的出现了。明明是她出发在前,但眼下,这个叫做陆雪琪的小姑娘居然毫不费力的后来居上,并且稳稳跟在自己身后…别的不说,单单这份御剑飞行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毫不夸张地说,到如今这个小竹峰下的女弟子已经成长成一位不逊于青云门内任何一位长老的强悍人物了。

    这份才情,这份天资却让苏茹想起了青云门下的另一位弟子…另一位她更加熟悉,也更加亲近的弟子。

    纵然三年前,张小凡早已离开了青云门,纵然整个青云门也不再将这“大逆不道”的弟子视作己出,但作为张小凡的师母,作为他在青云门里最依靠的几个人之一,苏茹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张小凡的存在…当年七脉会武之时,这个任谁都没有看好的“愚笨”弟子却出人意表的闯入四强,甚至在一场大战当中与眼前的陆雪琪不分上下…

    若是小凡还在的话,不易也一定会为这个弟子而骄傲吧…只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

    到如今,苏茹早已不在期待张小凡再回返此地时的样子,因为到那时,或许不会是她和田不易希望的结局。

    “啊…”

    叹息一声。苏茹摒弃杂念,一心催动“不群之芳”,此时此刻,再想这些也无法挽回过去,对于如今的苏茹而言,确认自己丈夫的安全才是最为紧要之事…一番疾驰。距离刚刚通天红芒迸射之地已经又近了一步,再过片刻,答案便将揭晓!

    “轰!!!”

    就在此刻,通天峰脚下,比之前更加剧烈的法力爆冲突然出现,那不过是眨眼之间的计较,却将整片峡谷照得透亮!

    而这一次,出现的光华一共有三道…一者,是如刚才一般。专属于赤焰仙剑的红色光芒,然后另一道,却要叫人胆战心惊的多——那是一道几乎纯黑的嚣张魔气,在这悠悠青云之下,竟然还有如此本领的魔头到处纵横吗?这简直不可想象!

    而更令苏茹担心的是,这道魔氛比起之前不易发出的剑气,竟然还要强大不少!

    双方相碰,赤色剑芒只支撑了片刻便陷入了劣势。尽管努力坚持,却已经山穷水尽…

    然后。方此刻,最后一道更加奇特的光芒突然出现。

    …那仿佛是一块混杂着混沌不清过往的灰幕,它从极远的地方射来,然后引渡一道更潇洒的流光。

    起初那灰色若隐若现,几乎不可定视,但就是这样的一道光芒却在此刻猛然扩大。他尽情的吞噬着能够触摸到的一切然后终于将红黑冲突的平衡打破,而这一切,才是早就之前那场轰然巨响的主因。

    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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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只能退。

    招招式式皆是退让,皆是不愿在做无谓斗争。

    避。只能避。

    一念一法都是无奈,都是无法倾尽全力再造伤害。

    “哈…”

    苍凉叹息,亦是最深最无奈的悲叹,仰望着夜空天地,从远处落下的是无物不焚的火焰,也是燃烧了千年的复仇火焰,恨不能引来那天河之水,将这一切熄灭弭平。

    只是,决断却是不能再等。

    在流影的面前,每时每刻都有新的鲜血泼洒,每时每刻都有更深的仇恨发生,所以就算不忍,就算不能,但终点却依然只能在这里!

    凝目…探手!

    远空之上,原本无穷无尽的火球顿时一窒,连同暗黑天幕都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握住,而显出扭曲挣扎的模样,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划破天宇,却反倒是让这南疆深夜里的杀伐之声暂时陷入了沉寂。

    万物,都在此刻停滞,仿佛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什么伟大事物而颤抖不已!

    一缕墨痕划过,苍天亦为之寂寥,为之颤动,为之躁躁不安,为之惶恐沸腾!

    墨雪出鞘,剑心通明。

    一剑,仅仅是一剑而已,自那祭坛上直向远空画去的这一剑,仿佛山水泼墨,不曾留心,却又仿佛画意天成,无可违背。

    流影出剑,仅仅一剑,黑衣人败,远空无穷无尽的流星火雨…止!

    这恍若神明般的威严彻底打破了战场的平衡,虔诚的人们甚至立刻伏倒,宁愿相信这是上苍的救赎,又或是惩罚!

    “哈哈哈…哈哈,好,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兀在此刻,那沉沉天幕尽头却又传来另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那种清亮的,隐约带着些感慨的语调无比陌生,就连相似者也无法寻见,只是当此刻,当这声音出现的时候,却又让故人几乎在瞬间就锁定了他的身份。

    更远的乌云滚动了起来,它们带着狂风一同逼近,直到更近一些的时候,才终于勉强能分辨出轮廓。原来从一开始这场战争就不是属于人类的舞台,那些更加原始的,也更加古老的部族纷纷出现,从嘶吼和咆哮中给大地带来颤动,给天空带来不安,而当那可以被称作潮水的大队纷纷涌近的时候,属于万物之灵,九州支配者的尊严却无法给人类带来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是啊,长久以来的优渥早已使人族忘记了茹毛饮血百族混战的日子。只知道互相争夺那些权势和力量,却忘记了,在那记忆的尽头,却一直有着一双双可怖的眼睛,定视着最好的复仇良机…如今,他们来了。在那个少年的统领之下,在他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燃尽的怒火之下,汹涌而来!

    兽潮…

    兽神!

    “一千年了,我没想到,第一个挡在我面前的,竟然会是你。”

    他开口,依旧斜靠在那饕餮巨兽身上,一眨眼,便从无尽的黑暗中显出身来。大笑着看着不远处的流影…他还没有忘记,一千年前,正是眼前之人同玲珑一道布下阵法企图将他彻底消弭在那八凶玄火阵之中,只可惜,天命如此,他命不该绝。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还能重见天日。”

    流影刚开口。却又兀自摇了摇头。

    “不,我说错了。”

    横剑。墨雪寒光,几乎要将这夜幕刺破!纵然万兽无惧,但在这个一身白衣的男人面前,却也禁不住紧张起来,纷纷驻足不前。

    “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奥?”

    兽神仿佛终于有了几分兴趣,他坐直身子。定视着流影的方向。

    —————————————————————————————————————

    南疆,焚香谷…

    如今,偌大的焚香谷之中却显得格外宁静——就在几日前,代理谷主一席的上官策发出严令,南疆百族异动。焚香弟子皆应回归本门小心应对,所以,眼下的焚香谷,除去戒备森严之外,却是多了几分紧张的安静。

    后山,玄火坛。

    “我已经照你说的,把该救的人救了。”

    玄火坛外,上官策一脸阴霾…这些日子下来,因为心头天火的缘故,他处处受制于眼前这个妖孽,却又无可奈何——对方从没有在天火下什么禁制,但任凭自己找遍天下妙法,却依然无法解决这天火的问题…不论是怎样的解方,只要碰触到天火,必然被吞噬的一干二净,这样下去莫说是解决不了天火的问题,反倒白白亏损了不少真元法力。

    “圣巫教的人动手了?”

    小六依旧安坐在玄火坛之内…如今的玄火坛早已成了禁地中的禁地,除了他和上官策之外,焚香谷上下,无人可以进入…这些天他借助焚香玉册,对于天火的操控和把握更上层楼,一身修为更是突飞猛进——纵然还无法轻言必胜流影,但也自信不会差的太多。

    当然,在拥有了焚香谷的势力之后,他的计划可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简单…前段日子,影神和圣巫教的人动手,被苍松偷袭重伤,出来救援的正是上官策本人。而这命令,自然是由小六亲口发布。

    如此做,便是为了暂时维持住夜魇与流影之间的平衡。

    对小六而言,不论哪一边胜出都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局面——放任夜魇做大,同样也是放任仇敌,所以小六不能让夜魇那边的进度一切顺利,但同样,也容不得流影很快便将夜魇诛灭!

    乱。

    他所求的,只是一个乱字!

    他不在意夜魇到底是否会复活,这天下,又是否会陷入战火之中,对于眼下的小六而言,他所求的只是能在这乱世之中完成为父母复仇的心愿!

    他不会放过夜魇,因为是它间接害死了他的父母,他不会杀也不会饶恕流影…他必定要狐妖付出代价!

    “是…”

    “恩,那你便退下吧。”

    语罢,小六再次闭上双眼,将天火于体内周流运转…此间虽然疼痛非常,但修为却也更进一步。

    —————————————————————————————————————

    ps:本文中没有详细解说,但为了避免误读,还是用少一点儿的篇幅在这里说明一下南疆五族的事情。

    首先是南疆五族的来历,这个先普及一下,因为本书里没有这段解说,五族实际上是玲珑死后,由跟随他进入山中降服兽神的七位武士中的五位回来的人将原本的巫族分割开来形成的。后来这五族因为争夺玲珑通过炼化兽神而留下的五件法宝而互相征伐,而终于分裂,到最后水火不容,互相杀戮,按原著推测,五族分别是苗族 壮族 黎族 高山族 土族,当然也有说法是金木水火土…这只是名字不碍事,所以也就暂且略过,反正需要知道的只是这五族形成的原因,以及其原本都是巫族后裔即可。

    然后是之前提到的五族中的一些剧情人物。

    巫女玲珑:为了研究长生之道用戾气创造了兽神,却与其发生不伦之恋,但又不可能与其在一起,在兽神杀出十万大山,生灵涂炭时以生命将兽神封印在镇魔古洞。玲珑将自己的肉身给了兽神。使他再次复活时不再是不死之身,最终因缘际会,被张小凡和陆雪琪杀死。玲珑亲手创造了兽神,又亲手毁灭了他。

    黒木:这个人物比较复杂,也是当年和巫女玲珑一同进入镇魔古洞封印兽神中的一个,但是因为原著交代不清,所以疑点较多,这里只提供一份网上推测的版本,只供参考,和本书中的设定有所出入——黒木,玲珑所带七勇士之一,也创造了诛仙里的很多谜团:此时的黒木到底多大?是否寿逾万年?他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人,那么他是否勘破长生之谜?如果是鬼,为何却有身体躯壳?为什么他身为七勇士,存在万年的老怪物,却打不过上官策?黒木的未了之事又是什么?他为何走了之后就不再露面?这一发就来填这些坑,黒木,他真实的面目——竟然是诛仙世界里两次毁灭之劫的主凶,兽神之劫和鬼王之乱背后都有其活动的身影!(23333…仅供参考,还有帖子称其与鬼医,鬼先生是同一人…)(鬼先生:鬼先生(鬼医:给予普智三日必死丸的那个),似乎出身于焚香谷,后寄身鬼王宗下,对鬼道极为精通,一向隐身不露面,跟在鬼王身边,来历神秘莫测,并暗中主持诡异之极的‘四灵血阵‘。后被修罗杀死。此人在临死之前却是对着当时的鬼厉道了一句:“去救青云后山的?”那人究竟是谁?但从书前可以看出鬼先生收小环为徒的时候跟小环也说过了要帮他救一个人,这个人差不多也就是万剑一了,看来鬼先生也并非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他对万剑一还是敬重的,可能出于身份所迫,不得已而杀之。第二种猜测是,让小环去救碧瑶,因为当年狐岐山地宫坍塌时候鬼厉曾经去过碧瑶石室,却发现一行一老一少脚印,据猜测是周一仙和小环,而且万剑一已经死了,三魂七魄或许散去,碧瑶尚留三魂七魄在合欢铃中,只要小环修炼得道就能把碧瑶复活了。)

    图麻古:苗族族长。

    大巫师:这又是原著留下的一个坑…实在话就是个职称,并非是人名,相当于原来巫女的存在,只不过巫族在分裂变成南疆五族之后,族中之人多不能使用法术秘诀,而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运用先辈留下的法宝,并且使出各种法诀的人,便叫做大巫师,是全族的精神领袖和最高战力,原著之中,就算是族长在大巫师面前也是毕恭毕敬,可见地位尊崇。而且苗疆代代相传的招魂之术(之前本书中也出现过),似乎一直传承到一千年之后,大巫师也能够使用,但招魂的代价依然不小,原著当中,苗族的大巫师就曾经答应鬼厉以回魂之术拯救碧瑶,但只可惜最后因为寿元已尽,所以失败了。另外就是大巫师的实力到底如何…这个其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的人觉得他可能和青云首座相似,有的人则认为其修为平平,不足道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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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诛仙迷对诛仙中修真之人的道行都津津乐道,争论谁最厉害,谁的法宝最牛b,谁的道行最高,如果纯按作者在诛仙中对个人道行的描述,其中兽神、青叶、玲珑的法力道行应该是最高的,但是青叶、玲珑谁的道行最高,谁最牛b,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莫衷一时,下面我从两人的资质、法宝、法力以及兽社对诛仙剑阵和八方玄火阵法的评价来判断两人道行的高低。

    首先说资质,青叶的资质应该说在修真之人中最高的。青云山领袖正道群伦都在青叶,青叶在时,天下无敌,凭借一部古卷,奠定了青云山千年来天下第一的基础,虽然青叶是中兴之主。贡献要小于开山之祖青云子,但是没有青叶就没有青云山,这是公认的事实作者对青叶的资质评价是惊才绝艳,从书中描写的情节来看,青叶也确实对的住这四个字,一千年来也没有人超的过他,众人对他也只有崇拜的份,哪敢对他有半点不敬之心。(书中对青叶资质的描写一年如何,十三年如何??)

    如果作者对青叶的资质评价是惊才绝艳,是人的头脑的顶点,那对玲珑巫女资质的描述就不是对人的资质的描述,我认真读了几遍诛仙,对玲珑的感觉她就是一个凡人,虽然对她的描述远不如青叶多,但是她表现出来的资质和道行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大巫师对鬼厉道,巫族挑选有资质的少女伺侯巫神,研习巫法,是为巫女娘娘。又在第十一代巫女娘娘即隹的第三个年头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兽神的出现。从书中我们知道兽神是玲珑巫女制造出来的,为什么制造兽神,是为了长生。可见当时玲珑巫女也是天下无敌的。如果当时强敌环绕,巫族大敌当前,他是没有功夫和心情去想这些的,最起码他是不知道还有再强的对手的。问题来了,玲珑在位不到三年就制造出了兽神,那么她用多长时间使道行达到了这么恐怖的高度呢?书中没有讲。但显而易见,玲珑的天赋是不能用人的头脑来解释的。

    二、诛仙剑和玄火剑来比较:这两种无上神器究竟谁威力更大,书中没有交待,这也是本书的精彩之处,只是说都具有毁灭天地的威力,对于精彩的描写,诛仙剑要说很多,玄火剑只是一代而过,对于这两种无上神器的威力。兽神恐怕最有发言权,因为道行低微的人领教不了其威力,早就灰飞烟灭了。兽神是唯一对抗这两种神器的无上人物,从他对两种神器的评价可以看出谁的威力更大。

    玄火剑:大巫师道,我见那少年时骨玉骨杖俱不要,恐怕玄火剑在他身上。兽神道,没想到她竟摆开八凶玄火阵,我纵然是不死不灭之身也几乎烧的神形俱灭。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强大的力量,说完露出了惊悸之色。(兽神在古洞中同小白的对话)

    诛仙剑:兽神缓缓说道。想不到中土有如此不出世的人物,创出如此威力的诛仙剑阵,不禁赞叹道,了不起,了不起,了不起。一连说了三个了不起。

    兽神道:诛仙剑禀成了天地之恶气,与我同源,如何伤得了我。

    兽神道:也叫你看看巫法的厉害(青云下)

    小白道:我没想到,你不应该在诛仙剑下受到大创,原来你已变成了人。(镇魔古洞)

    我们从以上可以看到。兽神不死不灭之身,只有玄火剑可以克制他,前提是用玄火剑的法力高强,诛仙剑并不能克制兽神。兽神对玄火剑表现出的是恐惧,对诛仙剑则是赞叹,换一句话兽神并不害怕诛仙剑,由此可以推断出,青叶在世时是战胜不了不死之身的兽神的。

    还有一点天下无敌也是有水份的,那就是看你的对手有多强。青叶在时的敌手远没有道玄的对手强,假如没有兽神,道玄也不会被诛仙剑反噬,书中道玄法力提高,在幻月洞张小凡竟也抵挡不了一招,当时道玄不也是天下无敌吗?

    三、玲珑的法力到底有多强?这是可以推断的,在镇魔古洞口,黑虎对黑木道:兽神已掌握了巫女娘娘的全部巫术,即使没有玄火剑仍然可以发动八玄玄火阵。巫女娘娘用自己的身体为兽神搭成了人的身躯,所以兽神的身体是玲珑的,既有玲珑的身体,又有玲珑的法术。玲珑的法力就相当于能死兽神的法力,但要注意一点,兽神的法力还要差玲珑一点。兽神道:她想长生,她当真聪明绝顶,竟想出了一个非人的法子,创造了我。这才是玲珑巫术的最高境界。凭空造出了兽神,又使兽神变成了人,这在神话中只有上帝或女娲等大神才有的法力,竟自己创造了法术。

    玲珑不但聪明绝顶,而且眼光极远,心思缜密,她把兽神变成了人,一是对不起兽神,便更重要的是兽神可以死了,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一时私心,铸成大错,当然要想办法弥补。但我们站在她的立场上倒可以理解,毕竟长生才是这类高人的唯一追求。

    我们再回头看玲珑的法力,玲珑自创的巫术兽神没有掌握,因为如果兽神掌握了玲珑全部巫术,他既可以招魂,又可以想办法创造玲珑。书中并没有交待,所以玲珑法术加玄火剑大于能死兽神加玄火剑,略大于不死兽神,这一点也可以从书中得以印证。兽神道:当我的法力勉强和她抗衡时,她就没有对我笑过。二、当我破了她的禁制出来看到她时,她的脸色白的吓人,她拼命的拿出法宝来打我。这说明了什么呢?玲珑制造了兽神,她掌握兽神的一切,她为兽神设的禁制,其实就是消灭兽神的底线。兽神破解了禁制,说明了有和玲珑抗衡的实力,如果有消灭兽神,以后就是人类的浩劫,因为玲珑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不死兽神些时的法力还应该小于玲珑加玄火剑,事实上兽神也正是被克制住被封印了许多年。

    大巫师道:如此兽妖被困了整整三天,就在人们为之疯狂的时候,那兽妖竟破了阵而去,不过也被烧的奄奄一息,娘娘也累的几乎而亡。

    在镇魔古洞中。八方火龙吐出纯质之火,天呀,摄魂倒飞而回,光华顿失,纯质之火烧尽万物,谁也不能抵挡,而兽神竟被烧了三天后,还能破阵而出,可见不死兽神要比能死兽神的战力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在青云山能死兽神不用玄火剑与道玄拼了个两败俱伤。由此可以看出不死兽神的实力。

    四、玄火剑的来历。诛仙中诛仙剑为天下第一杀阵,毁天灭地,对玄火剑的描写要逊色很多,这想怕是作者的原因,因为玄火剑召出火龙并不是书中这个世界的宝物,属于另一个空间,所以威力再强也不能作力重点描写了。

    兽神

    道行高深,是诛仙小说中的第一大高手。他为情而生,为爱而亡。与巫女玲珑演绎了一场凄美的爱情神话。是玲珑娘娘造的,为了长生不老,采nj天地戾气所化.有了自己的意识后,自动吸收戾气,越来越强,比玲珑都厉害.有一天他出去了,人看到他长的很难看,都怕他,有人来杀他,他就杀了好多人,于是玲珑就和七个巫师一起用八凶玄火阵困住了他,但还是杀不了他..后来玲珑爱上他了,就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个人形.用巫法把兽神附上去,只要集齐五件东西,兽神就能复活成人.后来受诛仙剑伤,就是因为那时他是人了,不是妖.

    看到一篇帖子,意在“诛仙剑阵”,“八凶玄火法阵”与“兽神”的高低之分,排名先后

    其实本人一向对实力并不是特别看重,不过既然有此贴,便想来发表一下自己的微不足道的见解

    既然是论述实力。在我看来,必须取这三者最强时期做一比对.

    后面两者不必多说

    八凶玄火阵法,无论是兽神还是焚香谷使用时威力远不及玲珑.所以八凶以玲珑代表

    兽神,这也是无可厚非,不死状态的兽神最为强大。即使形神俱灭也不会死亡

    至于诛仙,就需要分析一下,全书大致三人,道玄小凡和青叶

    这三人身处不同时期,造化不同,不过书中暗线分支却也暗暗表明了这三人谁前谁后(当然是用法阵的威力了)

    对于诛仙这把剑来说,必定是青云门最为了解,所以取的全部是青云门顶级人物话语或经历作为参考

    理由1:幻月洞府中,万剑一曾说,发挥法阵的威力并不仅仅在于道行,最重要的是人心的修炼,唯有内心百炼成钢方不惧诛仙反噬之力.当然也可以将法阵威力发挥到最大.

    理由2:事实证明,万的说法是正确的,道玄道行虽高,但用2次法阵之后变入了魔道,从此沉沦,而小凡却丝毫不惧这反噬之力,与诛仙朝夕相处却不受影响

    理由3:比起道玄,青叶肯定要强一些,青云建立之初,青叶想必也是多次使用此剑四下征战,才闯出霸名.不过青叶却也是将诛仙封在幻月洞中,未曾与之朝夕相处,可想而知也不能完全不惧戾气.

    所以...诛仙剑阵以数招战败修罗的小凡之手最为强大,也最具代表

    接下来,该分上下的便是,玲珑,不死兽神和小凡了

    全书牵扯这三人的共有三战.

    其一.不死兽神与玲珑之战.战斗之初,不死兽神并未还手,被打的千疮百孔,此时玲珑面如死灰,可想而知,如果玲珑遇到的是万年后的人类兽神,此时兽神想必已死了.反观道玄与兽神战,道玄千辛万苦才打伤兽神一个孔而已,由此可见,就算不使用八凶法阵,玲珑也足以与拿诛仙的道玄一拼. 回到兽神玲珑之战,数天后.兽神跑出十万大山,被玲珑用八凶玄火法阵所困,此时兽神被烧的形神俱灭,身体回复一点点,便被烧掉.但是,三天后,他依旧冲破法阵逃走了,有冲破这个词,就可以表示,兽神当时冲出法阵之时并未留手待死,而是奋力挣扎。所以使用八凶玄火法阵的玲珑,与不死兽神不相上下.但是。鉴于兽神被玲珑所猜透思想,玲珑利用兽神对自己的歉意布阵等他自投罗网,似乎有些胜之不武.更不必说,第一战兽神根本就没有还手

    因此,这一战的结论是,兽神胜于八凶玄火的玲珑.

    其二:兽神与道玄:此战不必多说,书中十分详细,道玄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刺伤人类兽神,如果此时兽神是不死之身,那这一剑等于说跟挠痒一样罢了

    《诛仙》第二本书结尾正魔大战之时,魔教四圣躲开了道玄诛仙剑剑气,可想,诛仙剑所用之技都是瞬间暴击高伤害,没有大范围持续性法术.然后这种瞬间暴击伤害可以说对不死兽神而言无丝毫用处.想击败不死兽神只有用持续法术,不断毁灭他新生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这一点,普天下似乎只有八凶玄火能做到了.

    因此,这一战也说明了,兽神大于诛仙剑阵.诛仙剑阵没有对抗不死兽神的有效技能

    至于其三,小凡与玲珑,这便很难说了.八凶玄火法阵毕竟有毁天灭地的奇威.而且封住不死兽神的行动.如果是小凡的诛仙剑阵,对抗不死兽神估计也很难取胜,因为不死兽神与人类兽神不同,不死兽神与诛仙材料相同,都是天地戾气所生,因此,诛仙的戾气伤害能不能伤到兽神还是一个问题.指不定诛仙的戾气攻击对不死兽神反而像圣光的治疗术,退一步讲,就算能伤到,也无附加属性,最多打的千疮百孔而已,不可能有太大的表现

    因此,在对抗兽神的表现中.八凶玄火明显比诛仙发挥的好很多,因此,八凶玄火也高于诛仙剑阵(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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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两千万人的罪恶总量为:三千四百九十六亿五千七百一十九万九千四百三十二点 唔,再给个参照物:扶老奶奶过马路最多偿还1点 总之,这是一个关于拯救和赎罪,穿越和改变的故事。 ... 只是看起来稍微黑了一点,其实本质上...得了,我承认也白不到哪儿去盖亚的异乡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盖亚的异乡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盖亚的异乡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