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左右为难
杨凌脑子里好像忽然炸开了,这一个月来可没少折腾啊,就这样也行?杨凌看看面前无辜的老郎中,又看了看羞得好像一个红苹果的孔映雪,忽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丢眼镜的动作。只见杨凌“啵”的一声亲了那老郎中一口,然后重重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
尼玛,好像哪里不对?杨凌一把推开那个老不羞的老郎中,这才一个箭步跨到孔映雪面前,重新在孔映雪的脸上亲了一口,将孔映雪抱住,大声地对全世界宣告:“我终于又要喜当爹了……”
孔映雪奇怪地抬起头来问道:“夫君,你为什么说又?”
“我说了吗?应该没有吧?”杨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一时太兴奋,居然把这个大秘密都给说了出来,只能赶紧圆回来:“那啥,前几天我不是做梦吗,就是梦到一个小女孩老是围着我叫爹爹,所以有这么一说。”
这个时候所有家人都围了上来,一个劲地给杨凌道喜:“恭喜少爷喜当爹!”
杨凌顿时脸就黑了,可是这个时候也不好发火,只能摆摆手道:“去,去,知不知道喜当爹的意思啊,就乱恭喜!这三个字就只能我自己说。”
这个时候,原本在外面忙的孙猎人也快步走了进来,先是白了一眼笑得没个正形的杨凌,才推了推杨凌道:“姐姐有孕在身,这时候可不是瞎乐的时候,还是赶紧报喜吧!”
“对!对!对!”杨凌摸着自己的脑袋,这才吩咐道:“去两个人。一个去孔家,一个去沈家。赶紧报喜去啊!还有少爷我高兴,每人都可以再领一个月的工钱。那些做工的人也照此例。嗯,好像不对,算了,他们就拿一半吧……我得开始给我家未来的小棉袄攒嫁妆了。”
虽然萧观音肚子里也有一个,可是孔映雪肚子里这个不一样,这个可是将来时时刻刻要喊自己爸爸,跟自己姓的,杨凌轻轻抚着孔映雪的肚子,一个劲地只知道傻笑。
在得了消息之后。孔夫人和沈老头夫妻俩也是马不停蹄地赶了来,仓促归仓促,这准备却是不少,当然尿布、小衣服什么的还不可能准备,照顾孔映雪的老妈子都给带来了,从现在起,孔映雪就是杨家的大熊猫了。
看到自己女儿有喜,孔夫人抱着孔映雪抱头痛哭,承祧嗣宗无论何时都是一个家庭的最主要的事情。尤其现在,一个女人只有生了孩子,先不说家庭地位,这社会地位才算是稳定了。更别说杨家现在也算是大富大贵之家了,怎么能没有一个儿女呢?
那个老郎中有仔细吩咐了怀孕初期需要注意的事项,得了一个非常丰厚的红包。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从此以后他就是孔映雪的专属产科医生了。能和杨凌搭上关系,多好呀!
人群渐渐散了。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只有沈老头在一旁唉声叹气。
沈老夫人走到沈老头面前,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你个老货,映雪有喜是多么开心的事情,你摆这么一副棺材脸什么意思,还没到你死的时候呢!
“夫人呐,注意影响!”沈老头只好求饶:“映雪有喜,我当然高兴啦,可是这个臭小子,唉……一言难尽啊。”
听了沈老头的话,孔夫人和沈夫人同时对杨凌怒目而相,好像杨凌在外面养了小三一样。
杨凌赶忙拉了拉沈老头的衣角,说道:“你有话倒是说完啊,别留半截呀,会害死人的。”
见自己的老妻和女儿都起了疑心,沈老头只好又解释道:“陛下有意将这个小子外放一任知县,结果偏偏这时候映雪有喜了,这不是难办嘛!”
听了沈老头的解释,孔夫人先是心疼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才问道:“爹,就不能求求陛下吗?现在映雪有孕在身了,实在不适合外放了。”
沈老头训斥道:“这小子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岂容得他挑三拣四?这件事,难啊!”
说来也不巧,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匆匆来报:“少爷,快!陛下下旨意给少爷了!少爷快出去接旨吧!”
来的太监态度很恭敬,看到沈老头以后就更加恭敬了,匆匆将皇帝的圣旨读了一遍,就要给杨凌递过去。
圣旨的意思很清楚明白,正式委任杨凌为江宁府治下溧阳县的知县,五日以后上任去。这个时候杨凌怎么舍得外出,只是不敢接旨。
太监一看就急了,拒不接旨这种事,杨凌最后很可能会没事,要倒霉的就是自己啊,太监只能求助地看向沈老头。
沈老头点点头,对杨凌说道:“陛下的旨意,你还是先接了吧,不然就是大不敬了。”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接这种旨?”杨凌忽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唉,杨大人你这是去哪里啊?”太监立刻就急眼了。
“进宫!必须去恳求皇上,这县令我不能做,怎么着也得一年,不,两年之后才能做。”杨凌头也不回。
杨凌说到做到,不一会就赶到了宫里,还没进门,先嚎了起来:“陛下,冤枉啊,冤枉啊!”
“叫什么?”皇帝不耐烦地训斥道:“才刚刚给了你任命,你就给朕来这么一出?什么冤枉不冤枉的,站起来好好说!”
“是!”杨凌委委屈屈地站起来道:“陛下啊,那个什么地方的县令,我不能去啊,我,你是知道的啊,吃喝玩乐一条龙,现在让我去担任县令,这还不害了那里的百姓吗?所以我才为那些百姓喊冤的。”
“你还没去,怎么就知道他冤枉不冤枉?你放心,就算你真的做得差了,朕将来会补偿他们的。”皇帝淡淡说道。
“民心啊,民心不可失啊!到那个时候就晚了。”杨凌痛心疾首道。
“哼!不用你来提醒,朕还能分得轻重,总之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什么了。”
“要说啊,陛下,你不能这么残忍啊,你不能让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了爹啊!”杨凌哀求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朕是让你去当官,又不是让你去送死,给朕好好说!”
“是这样的啊,我家里不是有个糟糠之妻吗?就在刚刚,郎中诊断出来了,贱内已经有了身孕了。”杨凌连着换了两个称谓,就是为了激起皇帝的同情心:“那个陛下,你看啊,这生孩子可是头等的大事,这此去千里的,我肯定舍不得她跟我一块去上任啊,等十月分娩的时候,如果我不在边上,这孩子可不就等于没有爹吗?陛下,你可千万不能这么绝情啊!”
看着在地上撒泼耍赖的杨凌,皇帝也气乐了,训斥道:“满嘴的胡言乱语!什么叫没有爹了,你妻子不过是怀孕而已,等将来可以生了孩子,再抱着孩子和去团聚的,不过一年的功夫,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岂可畏缩在家中?”
“我真的没有什么大志啊,我就喜欢在家中,看着自己的孩子降临。”杨凌很委屈,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生自己就不在身边,已经够遗憾的了,这第二个孩子怎么能还不在身边呢?
皇帝见杨凌水泼不进,最后只好威胁道:“反正朕意已绝,如果你再吵吵闹闹的,朕就把你拿入天牢。”
“抓就抓!”杨凌大无畏地一挺胸膛:“最好关我关个十个月,我也能看到我孩子的降临。”
皇帝真是气乐了:“好,你跟朕混不吝是吧?朕不光要将你抓入天牢,还要抄没你的家产!”
“抄家就抄家!”杨凌忽然爬到皇帝的面前:“抄多少啊,十两银子够不够?陛下,你可得给我留着点,我还得给我家小棉袄攒嫁妆呢!”
“哼,你想得倒挺美的!”皇帝没好气道:“如果你再这么下去,朕就把你的所有的家财、家产都充公。”
碰到这么一个无赖皇帝,杨凌也只好认输了,杨凌的心都在滴血,小棉袄啊,你爸爸都是为了给你攒嫁妆啊,你将来可不要怪你爸爸啊。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去吧,抓紧时间陪陪你夫人,朕还有许多大事要办呢,可没功夫跟你扯闲篇。”
“有!”杨凌像个小媳妇一样地问道:“能问问陛下吗,究竟为什么要把我外放呢!”
一说到这个,皇帝立刻坐直了身体,说道:“朕派你去是有深意的,总之朕要给你提几点要求,百姓的生活要有保证,不准出现一个饥民,同时每年还要给朝廷上缴十万两的税收。”
乖乖,十万两,全天下这么多州县,朝廷一年收入也不过才千百万两的税收,老子一个人就得给你提供百分之一,皇帝这是穷疯了啊,杨凌哀求道:“陛下,这个微臣实在是做不到啊!”
“做不到也得做,你差多少,朕就从你的家产里拿多少来补!”
杨凌缩了缩头,这个皇帝够狠,杨凌没办法只能提出最后一个请求:“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微臣只能勉强一试了,不过微臣有个请求,就是微臣干的事,朝廷必须尽可能地给予方便。”
“好,朕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这个请求,朕答应了。”
杨凌脑袋一缩,腹诽道,这个皇帝好不要脸。(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上任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在清晨微凉的晨雾里,京师南门外的长亭,被赶出京城的杨凌与自己两个混蛋兄弟正在依依惜别。
杨凌走得很低调,除了这两位来相送,也就是家人来相送了。当然按照杨凌的脾气来看的话,不是他想低调,而是沈老头不让他高调啊,真要按照杨凌的幺蛾子来搞的话,估计送个十天,也就能送出十里地去。
“兄弟我宦海失意,沦落他乡,今晨痛别两位哥哥。正是昨日同堂宴,明日千里人,此去经年而远涉江湖,孑然一身无知己,满腔幽寂,更与谁人说?”杨凌端着酒杯,正搜肠刮肚堆彻辞藻,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懑。
不过显然,这对象搞错了,自己的两个混蛋兄弟对于杨凌作怪的本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菊花关摇头苦笑道:“三弟啊,你能不能别作了,让别人听到了你这哀怨之词,还以为你要被发配边疆似的。哦,就你这样的,才刚刚弱冠的年纪,一县父母,正牌子的男爵,我是看不出你哪里宦海失意了。”
“大家离别不都是这个套路吗?总得让我发挥一下啊,你看看,就前面那几句,可是我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的成果,书都翻烂了几本,你别理会里面的意思啊,华丽而忧伤的辞藻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重点。”杨凌翻翻白眼。
小菠萝走上前说道:“这样啊,那我也来说几句,三弟此去牧守一方。县官即为百里侯也,亲民之官。责重不可小视。当谨记励风抚民,明狱慎刑。作治平有为之官,得万民称颂,方才不负生平。”
杨凌和菊花关愕然地看着小菠萝:“二哥,你早上没吃什么脏东西吧?”
“那啥,这都是你二嫂交待的。”小菠萝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赶紧老实交待:“其实这也不是你二嫂的意思,是庞太师的意思,你应该懂了吧?”
“懂了!懂了!我说庞太师跟我家那老头斗死斗活一辈子,最后说出来的话居然差不多。果然最理解自己的还是自己的敌人啊。”杨凌感叹道。
杨凌心疼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给自己收拾几大车行礼的孔映雪和孙猎人,正色说道:“这个我一去就是三年,你看这一年后呢……”
“你放心吧,三弟,我们哥俩一定会照看好弟妹的!”菊花关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没让你们照顾呀!”杨凌没好气道:“京城这么多人呢,要你们照顾干嘛呀,这么漂亮的两个老婆,你说我放心让你们照顾吗?还有我那么大的家产,多了少了的话。我也没处说理去不是?我是说一年后啊,大哥,你可得劝劝你老爹,这俸禄该发的还是要发的。总不能又要让马跑,又不给草吃吧?”
“这个恐怕有点难。”菊花关为难道:“父皇说了,你已经够有钱了。大概也看不上那三瓜两枣的了,所以……”
“凭什么呀?”杨凌气愤道:“都是我劳动所得。什么叫劳动最光荣,你们懂不懂呀!”
“行了。行了,三弟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耻?”菊花关实在忍受不了了,指着远处的几辆马车:“你看看,见过哪个外放县令要带这么多行李的?父皇已经枉开一面了,没让你轻车从简去,就算好的了。”
“都是我自家的东西,就说那抽水马桶吧,你让我现在再用那马桶,我能用得习惯吗?”杨凌一点也不反省,这县令又不是老子要当的,是你们逼我去的,还不准我生活质量高一点啊。
这个时候孔映雪和孙猎人已经将杨凌的行李重新清点了一番,眼睛红红的走了过来。杨凌一看,这让老婆委屈的,那个心疼啊,赶紧走上去楼主孔映雪腰肢安慰道:“没事,也就一年的时间,等你生了孩子,咱们就能一家团圆了。现在可不敢哭,哭多了伤身不说,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也是愁容满面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了,肯定要说,跟他爹开朗活泼的性格一点也不像,说不定更恶毒的,还要说不是我的种呢!”
孔映雪被杨凌逗得破涕为笑,点了点杨凌的脑袋:“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正经!”
安抚住了孔映雪这个孕妇,杨凌这才又郑重地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开车。二师兄圆圆的大脑袋凑了过来:“老板,夫人她们还在看着呢,不回头挥挥手啊?”
“去!我哪敢回头啊,我怕我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舍不得揍的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到时候我的家产全部姓了李,我看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老板去。”杨凌的心都在滴血。
这一次外放溧阳县令,沈老头也知道是个正经事,除了从自己亲信幕僚里找了两个给杨凌之外,又给杨凌派了许多人手,县令这个官怎么说呢,看上去风光无比,其实只有真正做过的人,才知道里面的难处。沈老头虽然没干过这些事,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光一个人手的问题,有时候就能让杨凌动弹不得。
虽然人挺多的,不过杨凌还是感到无比的孤单,孔映雪其实很细心地准备了好些婢女,甚至干脆想让孙猎人也跟着杨凌一起上任的,不过杨凌想着家里那么一大摊子的事情,总不可能都扔给她一个大肚婆来处理,所以还是让孙猎人留在京城,协助孔映雪料理产业,毕竟这么大一块产业呢。到最后,干脆连一个婢女都没要,省得自己老丈母娘疑神疑鬼地要怀疑自己偷吃,感情什么热烈的时候怎么办?没办法,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
一路无话,穿州过县,一行队伍很快就来到了江宁府,看着这个曾经被人抓奸的地方,杨凌心潮澎湃,赶紧让人驱车去府衙拜见知府大人。毕竟自己一个外来的新丁,拜拜码头还是很有必要的,杨凌虽然混了一点,但是不代表自己就真的是一个二百五。
江宁知府叫冯仑,生得圆头大脑的,看上去一团和气,就这模样,要是让沈老头见到非得把自己呕死,所以这个冯仑是庞太师的人。
杨凌原以为这个冯仑会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呢,毕竟杨凌虽然没有站队,但是做了沈老头的外孙女婿,自然而然就要归类为沈党了,不过杨凌显然是小人之心了。
冯知府热情地亲自将杨凌给迎进了府衙,大家谦让一番,最终还是挨不过杨凌的热情,战战兢兢地坐了主位,没办法,杨凌虽然是一个县令,只有七品,但是架不住杨凌身上还有爵位呢,五品啊,跟自己一般大了,而且爵位这东西,还有点特权。更别说杨凌身后的关系网了,杨凌要去当溧阳知县,冯知府从收到邸报开始就打探杨凌这个人了,这一打探自然就知道杨凌绝对是惹不起的人物,更何况自己的老大,庞太师也连夜派人送了信来,信的意思很简单,杨凌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是造反,都必须全力配合。
杨凌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勘劾,递过去:“冯大人,这是下官的勘劾,你给验一验。”
“哎呀,杨大人客气了,这邸报上都说得很清楚了,就不必了吧?”冯知府笑着,然后从桌上拿过一枚印鉴:“这是杨大人的印信,请收好!”
杨凌拿过那枚铜印,看了看,收进怀里,起身拱手道:“多谢知府大人,告辞!”
“唉!杨大人何必如此匆匆,既然都来了,吃一顿便饭再走吧!”冯知府盛情相邀道。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凌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毕竟这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席间,冯知府又热情地为杨凌介绍了江宁府的大小官员:“杨大人,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我江宁府一定是全力配合的。”
“如此就先多谢诸位了!”杨凌一仰脖,喝干了杯中的酒。
江宁府的各位大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知府大人要对一个县令如此客气,但是既然老大都这么干了,没理由不配合呀,一起笑着谦虚了一番。
酒喝了一半,冯知府又拉着杨凌细细介绍起来:“我江宁府共辖五县,分别是金陵、秣陵、高淳、溧水,还有溧阳。这溧阳地处三州交界处,端的是人杰地灵,物产富饶,皇上亲自派杨大人担任溧阳知县,果真是没看错人啊。”
“等等!”杨凌问道:“知府大人,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夸,不过这语气我怎么听着不像啊。”
冯知府苦笑道:“杨大人有所不知啊,这其余四县都好说,这溧阳素来都是难管的一县。”
“这是为什么呀?”杨凌好奇道。
“怎么说呢?”冯知府想了想说道:“关键还是溧阳的那些士绅实在是太难搞了,其中有两大户杨大人一定要注意。”
“洗耳恭听!”
“一个是苏家,江南苏家,想必杨大人一定知道,现在隐隐然应该成为江南首富了。另一个却是史家,有良田千顷,耕读传家,别说是江宁府了,就算是成朝,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望族。”(未完待续。。)
第三三三章 到任
溧阳建县史已达两千五百余年,早期县治在今城西北四十五里旧县村,周时,今溧阳地属吴濑渚邑地(含今溧阳、高淳、溧水南境),吴亡属越,越亡属楚国。秦始皇二十五年改濑渚邑置溧阳县,县的治所在今高淳固城镇,属鄣郡。如果翻开现代地图来看的话,溧阳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在苏浙皖三省交界,背靠太湖和长荡湖,素有“三山一水六分田”的美誉,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杨凌在马车上认真思考着这个自己将要治理的地方未来的规划,溧阳属于丘陵地形,虽然不是大平原地区,但是农业十分发达,能达到一年两熟,而且水系发达,干旱洪涝灾害并不十分常见,具有非常好的基础,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溧阳境内还有一条赖水,虽然不是有名的河流,但是这条河一直通向京杭大运河,交通十分便利,看来这次皇帝也只能算是坑了自己一半。皇帝没有交待过溧阳的人事,不过昨天从冯知府那得到的消息,杨凌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不轻。苏家还好说,毕竟跟自己有很亲密的关系,加上苏华健他儿子现在成了沈老头的徒孙,苏家更应该配合自己了。关键还是那个史家啊,这是典型的封建主义地主家族,杨凌相信皇帝一定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撬动地主阶级。
“老板,前面到了。”二师兄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好!”杨凌虽然知道事情难办,但是总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脸上挂起犯贱的笑容走下马车。
“欢迎老父母!”见杨凌一下车。立刻欢迎之声此起彼伏,锣鼓齐鸣。要多热闹有多热闹。杨凌只一扫过去,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眼前这一拨人,虽然看上去是站在一起的,但是隐隐又分成两拨,其中一拨以苏华健为首,正含笑看着杨凌,另一波虽然嘴上说着客套的话,不过这神情里却没有太多的欢迎之色,想来这些人就是难缠的地主阶级了。
杨凌走上前去,拱手笑道:“我受命担任溧阳知县。其实也不是我有多大的才干,实在是我太能折腾了,陛下嫌我烦了,所以才打发我出京的。我人小德轻的,治理溧阳还需要靠各位士绅多多帮忙啊。”
“老父母真是客气了!”话虽然说得漂亮,但是所有人心底都浮现出不好的感觉,为什么?因为杨凌说自己能折腾,连皇帝都怕了,那么杨凌肯定也会折腾。新官上任三把火,天知道他会怎么折腾?
“那个啥,我才二十岁出头,诸位就不用称呼我为老父母了。受不起啊。”杨凌实在是汗,天知道县令怎么会有这样的称呼的,“诸位如果看得起我。还是叫我名字好了,我听着顺耳。”
众人连道“不敢”。又说道:“我等已经在太白楼里设下酒宴,欢迎大人到任。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一起喝一杯薄酒吧。”
“要的,要的。”杨凌连连客气:“请诸位前面带路,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想各位请益呢。”
酒席很热闹,酒是杨凌家产的五粮液,菜是苏华健特意从扬州调的厨子做的,觥筹交错间,大家该试探的也都试探了,这让以史家为首的那帮人警惕心很重,没想到杨凌小小年纪,居然好像一条滑手的泥鳅一样,套不出半点有用的话。
酒宴散后,杨凌跟着苏华健来到静室里,看着一旁的苏晴岚笑道:“苏小姐穿上男装以后,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这话说得就等于有点调戏的味道了,苏晴岚脸色一红,又不好反驳,只好解释道:“杨大人是我苏家非常重要的朋友,自然要亲自迎接杨大人的,可是我毕竟身为女子,抛头露面总是不好,所以只好换了一身男装。”
杨凌还带着一丝醉意,摆摆手笑道:“既然苏小姐都说了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又何必这么生分呢,对了你年纪多大,如果比我小的话,叫我一声杨大哥,想必是极好的。”
苏华健幽怨地看了一眼杨凌,那个气哦,这是当我是空气啊,一来就调戏自己女儿,还问她的年纪,这玩意是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事情的吗?苏华健赶忙岔开话题说道:“杨大人有所不知啊,当听说我们溧阳新任知县是杨大人你的时候,我的心真是非常欢喜,就是不知道杨大人准备怎么治理这溧阳,你放心,我们苏家一定是全力配合的。”
“老苏啊!”杨凌亲热地拍拍苏华健的肩膀道:“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我之间就不要客气了。不过说到治理的问题,我这里还真的是一抹两眼黑,你也帮着我合计合计,我来之前,陛下给了我很多特权,但是代价是我以后每一年都要给朝廷上缴十万两的税收,这就需要你大力帮忙了。”
“这么多?”苏华健倒吸一口冷气。
“你放心,咱们什么关系啊,我就算再刮地皮,也刮不到你的头上。”杨凌笑道:“不过你也要照顾我一点,你也知道的,从田地里也掏不出多少钱来,我的意思是我还是要大力发展商业的,你可以适当地调集一些资金,在里面分上一杯羹。”
“不知杨大人准备怎么发展商业呢?”苏晴岚抢先问道。
“这个我心里暂时还没有什么主意,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你们得先帮我把溧阳这里的势利给厘清了,我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听说这史家号称史半城是不是?”
苏华健被杨凌问得一愣,这才苦笑道:“大人你有所不知道,虽然史半城这个称号有点过了,但是但凡有些事情,如果没有他史家的点头,想要办成的确十分困难。”
“哦?是吗?”杨凌好奇道:“那你给我说说,这史家到底怎么个牛?”
“溧阳有句俗话说,彭马史狄周,吃穿都不愁,说的就是溧阳最大的五个家族,其中以史家最为庞大,自西汉开始,史姓开始显赫,史家祖先史恭和他的三个儿子在西汉的中兴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到了东汉,史崇诛王莽、剪赤眉、破盆子,为光武帝建立东汉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因而被光武帝封为溧阳侯,一直传承至今。”苏华健为杨凌介绍了一下史家的历史。
杨凌笑着问道:“这里面怎么没有你们苏家啊?”
苏华健叹一口气道:“纵然有家财万贯,我苏家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暴发户,比不得他们有历史渊源。而且这五家耕读传家,官员不知出过凡几,更不可能看上我苏家了。”
“哦?是吗?”杨凌直起身子来,认真地问道:“那现在这五家,可还有做官的?”
“这个自然是有的。”苏华健回道:“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虽然这些人家已经比不得他们的先人,但是依旧是有官员的,虽然看起来都已经不是什么大官了,但是官场上勾连纵横,身后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尤其是史家现在的老大,是青州布政司,也是这五家里面最大的官员了。”
“布政司啊!”杨凌眯着眼睛:“虽说看上去是挺大的,不过毕竟人离这远着呢,倒是不必太过担心,史家如果够识相的话,应该不会轻易乱动的。”
杨凌这次却是猜错了,这五家此时正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对杨凌的对应措施呢。史家老大此刻在外面做官,史家现在掌舵的是老二,当然后边还有一个定海神针史老爷子。史家老二叫做史涣,喝了一口茶,轻轻说道:“今天请你们来,是老爷子的意思,这个杨凌已经上任了,虽然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办,不过朝堂传回来的消息,这次是来者不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能让他好过了,大家同气连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坐在史涣下首的是彭家的人:“不过,这杨凌据说跟当今太子关系十分好,就连沈相国和庞太师也是对他青眼有加。在京城做事,想来都是肆无忌惮的,我担心……”
“担心什么?”史涣白了他一眼:“他再怎么能蹦跶,那也只是在京城里,现在他既然来了溧阳,咱们总得教教他到底该怎么做官。”
“新官上任三把火,”马家的人也担心道:“而且看他年纪这么轻,又都是顺风顺水的,万一他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烧到我们头上,就不美了。”
“放心,衙门里的关系,我早就打点好了,从县丞到皂隶,都是我们的人,保管叫他一抹两眼黑,到时候只能向我们低头。而且我还听说了,陛下这次给了这个杨凌一个任务,每年要上缴朝廷十万两银子,如果没有我们几家的配合,他拿什么交差?单凭一个苏家吗?苏家就算再有钱,也不会每年白白给朝廷几万两银子吧,而且现在苏家的精力都被牵扯进海贸里了。”史涣倒是很自信。
一听到海贸,所有人立刻就红眼了,这是多大的一块饼啊,居然给苏家捞走了,自己连口汤也没喝到,“干!”所有人都发狠了。(未完待续。。)
第三三四章 县衙
跟苏家父女告别之后,杨凌带着满身的酒气出了太白楼,自然有人引着,穿过好几条街道,来到本县最繁华的衙前街。衙前街,顾名思义,便是县衙前的街道。这还要亏得京城的好榜样,这成朝所有的官府所在地的格局都跟皇宫面前一样,所以这里除了县衙之外,还有巡捕总铺、医学、阴阳学、药铺、旅店、茶馆、酒家、钱庄、米行、典当、果铺……林林总总的店铺,穿流如织的人群,这让见惯了京城繁华的杨凌,都感到有些惊讶。想不到小小一个溧阳县,竟还如此繁华。
有一句话叫“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县衙外的两堵墙是斜的,成八字形,八字墙由此得名。杨凌走上前去,只见墙上贴满了告示、判书之类的东西。而在墙根下还蹲着几个戴着枷锁的犯人,这就是枷号示众了,相当于现代的行政拘留了。
走过八字墙,杨凌直入衙门,衙门口站了两个衙役上前阻拦道:“什么人,就敢擅闯县衙?”
“瞎了你们的眼!”杨凌骂道:“老子是你们新来的知县!”其实杨凌做人还是很低调的,但是来之前,杨凌就被特别交待过了,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官员在一个地方顶多做满六年,就算没的升官,也是要平调的,只有这些衙役却是世代都在这里的,可以说有时候这些衙役比官员的权力还大,甚至有些窝囊的官员到最后会被这些衙役给架空了,有名无实。所以杨凌不得不放高姿态。不管怎么样先吓唬吓唬这些衙役,将来也好调教。
两个衙役缩了缩头。估计光天化日之下,应该也没人敢假扮县太爷吧?
进去大门。是一个轩敞的前院,正中一条甬道,东侧两侧各有跨院,也不知是干什么的。甬道直通第二道门——仪门,进了仪门便看到甬道正中立着一个亭子,亭中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公生明”三个大字,绕过这个亭子,在石碑后面还刻着另外十六个大字——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是成朝太祖写给所有县官看的。想想吧,县老爷在大堂问案,一抬头就看见这十六个字,那真是相当的刺激。所以一般县太爷总在二堂开衙问案,没事儿不坐大堂。
杨凌往大堂上看去,倒是和那些电视上描绘的一样,只见台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张桌子,后面还有一个屏风,上面是“旭日红升”图。在最上面则还挂着一幅牌匾,上面写着“清正廉明”四个大字。杨凌感叹,成朝太祖愿望是好的,可惜啊。这天底下所有的衙门几乎都是给有钱人开的。
大堂和仪门之间的是正院,正院东西两侧各有数排廊房,这里便是六房书吏办公之处。不过六房并不是六间房。而是好几排房。一个县里事务庞杂,远非六房可以覆盖。是以除了“吏、户、礼、兵、工、刑”之外。尚有承发房、架阁库等诸般对内科房,只是统称六房罢了。
这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个面皮白净。留着三缕胡须的中年男人,看到杨凌呵斥道:“你是何人,何故在衙门里四处游荡?”
“那你又是何人?”杨凌反问道:“我来看我的办公场所,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你的办公场所?”那人随即反应过来,谄笑道:“想必你就是新来的县尊杨凌杨大人了吧?”
杨凌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杨凌。我今天刚进城,居然没有一个县衙的人去迎接我,真是非常奇怪啊。”
那人赶忙擦擦汗,上前解释道:“县尊恕罪,并非我等不肯去迎接县尊,实在是抽不开身,县丞今天早上去了府城,典史则带着人去乡下调解案子了,县衙只留我一个,公务繁忙,所以不敢擅自离开,请县尊恕罪。”
“都是公事嘛,公事要紧,你看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杨凌笑着,热情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道:“还没请问尊姓大名。”
“嘶……”那人不着痕迹的龇了龇嘴,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做下属的,在上司明显的示好行为之下,怎么可能有什么反对意见呢,赶忙回道:“本人刁德一,忝为本县主簿。”
“刁大人啊,你好,你好!”杨凌很是客气:“刁这个姓真的非常好啊,要是再多一点的话,我非得和你结下一段善缘了,说不定子孙后代就可以发达了。”
刁主簿显然听不懂杨凌的话,只好陪着笑了笑,这才说道:“县尊前来,要不要我集合所有人请县尊训话?”
“人不齐,那就算了,对了,那个县丞明天能赶回来吧?”
“这个自然,明天一早县丞就能回来办公了。”
“那行吧,等明天人齐了再说,那个刁主簿啊,我呢初来乍到的,有什么问题,还要向你多请教,还望能够不吝赐教啊。”
“县尊哪里的话,我等本就是为县尊查漏补缺的,一定知无不言。”
从一个月亮门走过去就是一间大屋子,看样子应该是县令平常办公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二衙。杨凌推开门进去,因为是坐南朝北的关系,所以屋里十分潮湿,连桌子上都隐隐有了一些灰尘,这帮人可真够懒的,连洒扫都不会,这点事情都不会主动干,以后还怎么在职场上混啊?
杨凌也没功夫再看了,径直走到最后的跨院里,这里就是杨凌的官邸了,杨凌一想到以后要在这里住三年就忍不住唉声叹气,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啊,简直就是一个猪圈啊。别说宽敞了,连个屋顶都是破破烂烂的,上面布满了青苔,有几株倔强的小草从瓦片里勇敢地生长出来,迎风摇摆。
杨凌带来的人正在紧张地帮杨凌布置房间,杨凌冲里面叫道:“诸葛先生,你出来一下。”
诸葛先生,全名诸葛求,名字就不去评价了,杨凌总觉得自己要爆粗口,这个姓却是一个好姓,一听就知道是个聪明伶俐的人,这就是沈老头帮自己找的幕僚,白话一点,那就是师爷。
“东翁,你找我?”诸葛求笑着问道。
“啊!”杨凌指着破破烂烂的院子说道:“这是县衙啊,还是乞丐窝啊,这么破烂,还怎么住人啊?明天,明天找些泥瓦匠回来,好好修补修补,那啥,回头我再找人烧点瓷砖,铺个地砖什么的,这墙上也素净了一点,回头我想办法再敲诈几幅古画来充充门面。对了,还有这个咱们这里不是江南之地吗?等弄些小桥流水啊,亭台楼阁什么的。”杨凌指着一周,一通乱说,只听着诸葛师爷冷汗连连。
诸葛师爷之所以会被沈老头选中,不是因为他的业务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他对人情世故、官场礼仪什么的比较了解,可以有效地弥补杨凌在这方面的缺憾。诸葛师爷擦擦冷汗,上前说道:“东翁,这个自古以来,都是官不修衙,你这么做有些不合规矩。”
“为什么呀?”杨凌奇怪地问道:“不知道大兴土木可以有效拉动经济啊,对了,这个跟你说你也不懂。这么说吧,你看啊,我是带着陛下深深的期许来的是吧?现在这住宿和办公环境这么差,严重影响了我的身心健康,这样我让我情绪很不高兴,严重的会导致我内分泌失调,这样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到最后怎么还能负担得起繁重的工作呢?”
听着杨凌“吧啦吧啦”的一大推说辞,诸葛师爷只能解释道:“官不修衙是自古以来的老规矩了,一来是因为一个官顶多两任,不过六年的时间,走了以后就会留给下任,除了会给百姓一种浪费的观感,也只是白白便宜了下任,另外一个呢,就是这修理的钱需要上报知府,征得知府的同意,大律中明文规定,除非官衙已成危房,不适宜办公才可以上报知府,征得同意才能修缮,防止公帑他用。”
“立意是好的,就是这些都是一纸空文而已,天底下的官,一个个问有没有贪污受贿什么的,那肯定有冤枉的,但是隔着一个问,那肯定有漏网的。”杨凌叹一口气道:“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陛下来之前给了我足够的自主权,修缮一下房屋,这个问题我还是能做主的。”
既然杨凌都这么说了,诸葛师爷也不再坚持,点点头表示自己应下了。
杨凌忽然回头不放心地说道:“对了,等我卸任的时候,你千万记得提醒我等等下一任。”
“为什么呀?”诸葛师爷不解地问道。
“这不废话吗?老子给了他这么漂亮舒适的官衙,他怎么着也得感谢感谢我吧?”杨凌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既来之则安之吧!”杨凌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仔细想着明天的第一把火该怎么烧。(未完待续。。)
第三三五章 第一把火
杨凌出京之前,沈老头曾经仔细点拨过杨凌为官之道,以前在京城,杨凌有各种人脉护着并不需要太过烦心,现在为官一任,自然要时刻注意了,沈老头的这套理论总结下来就是六个字——立威、立德、立功。立威很好说,就是给人下马威,让人怕自己,不敢随意欺负自己;立德的话也简单,当官怎么说呢,肯定有敌人,有敌人就会有朋友,就是打击敌人,拉拢住自己的朋友,杨凌在溧阳的话,谁是敌人谁是朋友,那自然就是一目了然的了;最后立功就是要求自己必须兢兢业业完成皇帝交待的任务,这个是当官最重要的一点。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此刻的杨凌正坐在大堂之上筹备着自己的第一把火。杨凌也准备实践一下沈老头的理论,先立立威好了。
“东翁,注意一下仪态,毕竟现在是一县堂尊了。”诸葛师爷跟一个管家婆一样在杨凌耳朵边唠叨着,实在是因为杨凌真的不像话,一身官服好像从狗屁眼里拖出来的不说,让天下所有人都为之眼红的乌纱帽,更是被杨凌摘了帽翅,在仔细把玩着,一双脚更是直接翘到了办公桌上,端的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杨凌幽怨地白了一样自己这个跟祥林嫂一样的师爷,老子这叫战术,懂不懂?先是一种二世祖的模样,让底下那帮人放松警惕,然后忽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想想这帮人会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杨凌就觉得暗爽。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紧接着就有一帮子人进门来拜见杨凌这个新任知县。在最前面的是三个人,穿着笔挺的官服。目不斜视,不过杨凌却能捕捉到他们眼中淡淡的嘲讽之意。最前面的那个人。年纪有些大了,想必就是那个马县丞了,刁主簿的话,杨凌昨天已经见过了,在刁主簿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凶相的人,想必就是王典史了,杨凌就奇怪了,成朝对于官员的选择有一条变态的要求,那就是仪容要好。不说长得像杨凌这般祸害天下妇女这么帅吧,最起码不能有碍市容呀,这王典史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得了吏部遴选那一关的。
众人在杨凌面前站定,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县尊!”
杨凌摆摆手:“都免礼了吧,本官最烦的就是礼仪了,行了,行了,起来说话,那个本官初来乍到的。有什么不懂的,还需要你们多多指教啊。”
“不敢当!”马县丞出列拱拱手道:“上任县尊调职,我等一直盼望着新任县尊到任,实在是事务繁杂。有负圣望,今日能见到县尊,实在是三生有幸。”
话虽然说得挺漂亮的。不过杨凌也不会天真到这帮人就巴不得自己上任,尤其是这个马县丞。杨凌不在,他就是整个溧阳最大的。估计这混蛋心里巴不得自己路上摔死吧。杨凌笑了笑,亲切地问道:“马县丞既然姓马,不知道跟本地的马家可有什么渊源?”
“没有,大律规定,官员不得在本地任职。”马县丞老老实实回答。
“这样啊,那行吧,既然话也叙完了,咱们也开始交接吧!”杨凌说道。
“是!”马县丞从边上的人手里接过几册账本,恭恭敬敬地放在杨凌的面前:“这是本地县库的账册和钥匙,请县尊收好。”
“好!”杨凌随意地从桌上拿起账册看了起来,这一看不要紧,杨凌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啊,溧阳好说也是非常富裕的一个县,这仓库里居然只有银子三百二十三两,铜钱六十五贯有四十二文钱,其余的还有绢多少匹,生丝多少担,茶叶又多少担,名目虽然看起来很好看,但是这数量嘛,杨凌的心情只有两个字,呵呵!
杨凌一项一项地看着,并没有什么异常,看得可以说非常仔细,马县丞见杨凌不说话,不禁心里有些犯嘀咕,虽说账册上的数目是对的,但是里面猫腻可不少,杨凌这么一个少年,居然见到这寒酸的账册,没有立即发火,这让一干人心里奇怪极了。
杨凌看账册看得入迷了,只可怜这帮人没有杨凌的命令,又不敢擅自离开,只好一动不动地在那等着,也不知道杨凌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诸葛师爷几次提醒杨凌,都被他视若无睹。
好嘛,一帮人一站就站了一个时辰,别人还好说,这马县丞上了年纪,有些吃不消了,只好开口叫道:“县尊,县尊……”
“搞毛啊,老子不是说了,看账册的时候都不准打扰我的吗?还懂不懂规矩了?下个月工钱没有了。”杨凌忽然叫道,搞得马县丞很是尴尬。
杨凌抬眼看了看一脸讪讪的马县丞,歉疚地说道:“对不住啊,那个本官以前经常看账本,有这么一个规矩,一时之间就忘了,还以为自己是在京城呢,马县丞不要在意啊。对了,马县丞呼喊本官有事吗?”
“那个,县尊,你看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我们就出去忙去了。”马县丞笑道。
谁料杨凌却摆摆手道:“不急,三位大人不妨坐一下,本官还有好多疑问呢,至于其他人就忙去吧,总之你们要牢记五个字,为百姓服务,我一会去检查你们的工作。”
众人无奈,只能依言散去了,只留下孤独的三位大人留下来陪杨凌。杨凌看着自己的三位副手,按照现代的级别来看,自己是市长,这些人就副市长啊,面子还是要给的。杨凌对诸葛师爷吩咐道:“诸葛先生,麻烦你去泡一壶茶来,就用我带来的那个茶叶。对了,不介意的话,再帮我找一个算盘来,这账啊,看得我脑袋都疼。”
“不要麻烦了,县尊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好了。”马县丞开口婉拒道。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跟你们说啊,这茶叶啊,还是我偷偷截留下来的,要不非得被我家老头子,哦,就是你们口中的沈相国给喝光不可。”杨凌很是客气。
不一会,诸葛师爷就端来了茶水,还有一个算盘,杨凌客气地请众人喝茶,自己则是算起账来,其实按照杨凌的数学知识,这账根本用不到算盘,拿这个算盘,不过为了显示自己还是比较专业的。
众人只见杨凌在白纸上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却不明白杨凌干什么,过了一会,杨凌伸了个懒腰,嘴里抱怨道:“这谁记得账啊,可算是累死我了。”
杨凌抬起头看了看有些局促的三位副手,笑道:“三位大人,这账册似乎有些不对吧?”杨凌心中冷笑,现在用的单式记帐法,什么收入支出都密密麻麻地写上一大串,看上去账目做得精细,但是里面那些东西可以重复记账的,想忽悠一般的县令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毕竟那帮书呆子虽然《九章算术》什么的也学,但是顶多就是个课外读物,这眼前的三个混蛋显然忘记了杨凌的出身,居然妄想用这种方法试图蒙混过关。
听到杨凌的这句话,在场的三个人脸色一变,诸葛师爷也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醒杨凌注意影响,不要忘记自己昨天跟杨凌说的话。昨天晚上诸葛师爷就对杨凌说了,这账本有出入那是肯定的事情,天下皆如此,千万不能为了出气,而拿这种事当由头,影响上下团结啊。没想到杨凌答应得好好的,却在这个时候有提起来。
杨凌早就想过了,自己要立威,这样的突破口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不用就是**了。杨凌的目光越过马县丞,落在刁主簿的身上,笑道:“刁主簿,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本县的钱粮一事,应该是你主管的吧?”
“是!”刁主簿只能站起身来回答,声音都有些变形了。
“正好,我这边有些问题要请教一番呢。”
“不敢,请县尊垂询。”
“是,这样的。”杨凌头也不抬:“今夏,本县重新加固了河堤是吗?”
“是的,今夏雨水较多,所以组织民夫加固了河堤,同时又清淤了一番。”刁主簿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嗯!”杨凌指着账本又问道:“去年不是加固和清淤过了吗?为何今夏又要再来一次?难道去年都是做得无用功?”
“这个……”刁主簿都快哭了,这天底下的事情不都这样吗,何必呢,大家快快乐乐做官多好:“今夏雨水多,濑水是我县重要的命脉,是以不得不小心应付,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又重新进行了一遍。”
“好啊!”杨凌夸赞道:“诸位时刻都不忘本县百姓,真是令本官钦佩啊,而且工程质量想必也比以前更好了,你看这治水一项的支出,居然比去年整整多了一千两银子,想必明年是一定不需要再修了,你们是不知道啊,陛下命我每年上缴十万两银子,我现在真是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两瓣花呀,好呀,好呀!”
虽然杨凌说得客气,这三个人却听得冷汗直流,这剧本有些不对啊。(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永丰仓
“这个……”三人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杨凌的话了,就算是个傻子,也应该知道杨凌这话里的意思了,更何况在座的也没一个傻子。
杨凌指着一处问道:“我看这里说水利共支出了一万多两银子,可是回头我又看见了民夫钱,又是好几千两,难道不是算在一起的吗?”
“县尊,兴修水利的钱是和民夫的工钱分开的。”刁主簿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这样啊,那这里还有石料和土方钱呢,不知道算不算在那一万多两银子里?”杨凌接着问道,摆明了不想给这三个人台阶。
“不算!”刁主簿小心地说道,声音好像蚊子叫一样。
“那我就奇怪了,这民夫钱没算在里面,这石料钱也没算在里面,我只有一个问题,这一万多两银子到底是怎么花的?难不成你们是用这一万多两银子请了神仙来帮忙的吗?”杨凌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了。
虽然天气已经开始慢慢转凉,但是此刻的三人却是汗流浃背,一个个低着头,谁也不敢搭腔,官大一级压死人,杨凌的怒火是人都能感觉到了。
“别告诉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杨凌冷笑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太祖的这十六个字,你们应该不像我,是日日都能看到的,我从未奢望你们可以做到完全的清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我懂,但是你们不觉得这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吗?去年。溧阳县上缴朝廷的钱粮,合计不过才五千多两银子。结果倒好,我这边一下子就没了一万多两,啧啧,老子在京城辛辛苦苦,出生入死,也赚不到这许多钱,你们倒好,毛笔随意勾几下,就都到你们口袋里了。”
杨凌享受够了训孙子的快感。这才说道:“老子现在很缺钱,溧阳很缺钱,接下来该怎么做,不要我说了吧?”
三人如释重负,吁了一口气:“是,谨遵县尊命令。”
“好!”杨凌点点头,继续问道:“就快秋收了,这永丰仓的情况怎么样?”
永丰仓就是常平仓,成朝又叫预备仓。是朝廷为稳定民生的一项善政。它主要有三个功能,一个是“平粜”,即所谓春买秋卖,调节粮价。一个是“出借”。农民青黄不接时,可以向永丰仓借稻种口粮,春借秋还。不过当然是要加收利息的。还有一个就是“赈济”了,遇到大面积水旱蝗灾时。开仓赈济百姓,甚至在别县情况紧急的时候。也要调粮。毫不夸张的说,永丰仓就是一州一县的稳定器,这个制度运行的好,百姓便可以经得起灾荒,生活便比较安定。若是运行不好,则会有破产之民,灾荒时更会出现大面积饥馑,导致饿殍遍地、流民失所,是所有统治者都不愿看到的情况,“何不食肉糜”的皇帝那毕竟是稀有精英,百年难得一见的。
“都在账册上写着呢!”马县丞没有办法,只好指着另外一册账本说道。
“既然刚才的那一本账都是假的,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本账就是真的吗?”杨凌用两根手指拈起那册账本,随手就扔在了地上:“行了,别废话了,眼见为实,咱们一起去盘盘库吧,我可不想当被别人糊弄的糊涂官。”
溧阳原本有四个永丰仓,分别设在四个乡里,不过这些年来,觉得设在乡下并不方便,所以已经集中到了县里。县衙离永丰仓所在的永丰巷并不远,不过盏茶的功夫,杨凌就带着人到了。杨凌在众人的陪同下,走进了永丰仓里,迎面而来的便是溧阳的仓大使了。
“哟,三位大老爷过来了,不知道这位是……”仓大使疑惑地问道。
马县丞赶紧站出来说道:“这是本县新任的县尊杨凌杨大人,今天第一天到任,特地来查看永丰仓的情况,一会你一定要好好为县尊讲解。”
本县的仓大使叫杜子腾,虽是不入流的小官,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官啊。杜子腾四十多岁,肥头大耳,一副富态相,不过这也正常,官场有句话,叫做“当官不如为娼、为娼不如从良”,这意思是从实惠论,当官的不如管仓库的,管仓库的不如管粮库的。可见仓大使官位虽然卑微了一点,但是油水却无比丰厚。像杨凌帮过的那个戴主记,守着一个工部的仓库,却过得苦巴巴的,简直就是天下官员的楷模了。
“见过县尊!”杜子腾赶忙见礼。
杜子腾?肚子疼?这倒霉名字,他爹妈到底跟自己儿子多大仇,取了这么一个倒霉名字。不过杨凌今天是来盘库的,不是来显摆自己有文化的,所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永丰仓是朝廷的定心丸,一日都不可轻忽,所以我特地来查看一番,你前面带路吧。”
杨凌道明来意,杜子腾倒并不意外,不过看着杨凌的三位副手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想必是新来的县尊狠狠修理过了,杜子腾还是老老实实引着他们往前走去。
杜子腾点点头,拿起一大盘钥匙,带着杨凌穿过数道防水防火的院墙,来到挂着“甲字号”的仓库外。杜子腾将库门打开,便见一个个砖石垒出的粮槽里,装满了白花花的大米。杜子腾伸手抓起一把米介绍道:“咱们江南多雨潮湿,粮食储藏必须保持通风干燥,这粮库地下还有火龙,搁上十天半个月,就得烧一次。”
杨凌小时候是陪着父母卖过公粮的,也知道仓库的一些讲究,杨凌指着四个仓库问道:“这仓库里一共有多少粮食?”
“库里一共有九千多石粮食。”杜子腾介绍道。
“才九千多石?”杨凌皱起眉头来:“溧阳三山一水六分田,而且能做到一年两熟,又是人口大县,却只有这么点粮食未免也太少了吧?”
杜子腾讪笑道:“禀报县尊,的确只有这么些了,好多粮食都被借去度春荒了,等秋粮上市的时候,就能还回来了。”
杨凌也不再说什么,大手一挥:“行了,把所有仓库都给我打开,我要一个个查看。”
“啊?”杜子腾瞬间就有点石化了,历来知县上任盘库那是正常的,不过大多就是走一个过场,像他这样的官,其实是编外官,不需要遵守朝廷本地人不得任官的要求,他已经伺候了好几任知县了,还是第一次遇到杨凌这么较真的人。杜子腾管了几十年仓库了,这其中的猫腻可就多了,刚刚给杨凌看的甲字号仓库就是准备给人盘库用的。
杜子腾没有办法,只好依言将所有四个仓库全部打开,刺鼻的霉味险些让杨凌顶个跟头。
杨凌捂住鼻子,从丁字号仓库里捧出一把粮食洒在地上,仔细看了看,立刻皱起了眉头,也不看一旁这陪着笑的杜子腾,挥挥手道:“去,盘库,看看这粮食是不是足数,至于好坏就先不管了。”杨凌最后冷笑道,他从京城带了一百多人过来,这其中就有一百个禁军,都是当初护送杨凌去辽国的军队,虽然杨凌在溧阳当官,没什么危险,菊花关还是特意求了皇帝调了一百人给杨凌,就是为了防止杨凌没人用。
“杜大人,仔细给我介绍一下这粮库吧!”杨凌走到下风口,这才敢松开手说道。
“是,咱们这粮库里的粮共分成三种,新粮、陈粮和霉粮,县尊刚刚拿的是丁字号的霉粮,所以味道重了一点。陈粮是去年的秋粮,新粮是今年的秋粮,因为今年秋粮还没收割,所以库里绝大部分都是陈粮。”杜子腾赶忙介绍道:“其实另外三个仓库就要好很多了。”
“那甲字号里的粮是怎么回事?我看那个粮就挺好的,难道不是新粮吗?”杨凌问道。
“那些都是从两广那里进来的粮食,都是将库里的霉粮、陈粮处理以后新添的……只有甲字库一仓新粮而已。”
“一共有多少?”
“两千七百一十石七斗五。”杜子腾不假思索地答道。
“不算多啊!”杨凌摸着下巴说道,杨凌自己虽然不会亲自去买粮,但是毕竟是和苏家合作过的。
杨凌用脚踩了踩在地上的那些霉粮,立刻就变成了粉末,不仅色变道:“这些霉粮还能吃吗?”
“当然不能。”杜子腾说道:“江浙这边整天下雨,粮食太容易发潮了,极易霉变,而且这仓库可以防火防水,却防不了老鼠,加上老鼠屙屎拉尿过,这些霉粮别说是人,就是老鼠都不吃的。”
“那怎么才能确定陈粮变成了霉粮呢?”
“按规矩,仓库里都养着猪,但凡猪不吃的,就必须要处理掉了。”
“霉粮是一定要处理掉的吧?”
“这个自然,有毒的,还会污染别的好粮食。”杜子腾肯定道。
杜子腾一边跟杨凌说着话,却见那三位一直给自己打眼色,赶忙说道:“县尊,这估计有段时间,不如坐在屋里喝口茶?”(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盘库
“你们只管去喝,我不渴!”杨凌一振衣袍,身材笔挺,端的有一种正气的感觉。
“我们也不渴,不是怕县尊口渴吗?”杜子腾讪笑道,做下属的怎么能比上司先享受呢?
永丰仓库内,一只只写着又黑又大的“官”字的一石大斛,搁在一个个粮槽边,每个粮槽边,都立着一个军人,手里拿着毛笔和账簿,杨凌不得不感叹,菊花关这次真的帮了自己的大忙,就这一百来号人,除了是军人以外,也有一丝文化素养,最起码的记账算账还能帮帮手。那些人用一只只的大木锨将粮食铲到斛里,不一会儿,整个仓库里便变得灰尘腾腾,呛得人睁不开眼。
“县尊,这里灰大,我们还是出去等等吧!”马县丞开口道。
“这粮食里的灰可不少啊!”杨凌使劲用手扇着,皱起眉头来,不满地说道。
“没办法,陈粮就是这样,其实习惯以后就好了。”杜子腾尴尬的笑笑道。
“但愿吧。”杨凌眯着眼,抬脚走出来仓库,问道:“杜大人,这库里的粮食,除了春荒放贷之外,还有啥时候会用?”
“还有就是平抑粮价和赈灾放粮了。”杜子腾答道,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咱们溧阳县百姓大部分都比较富足,粮食就算略有些上扬,也不需要动用永丰仓来平抑粮价,而且更关键的是咱们这到处都是良田,出产也多,自己是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
“我听说。溧阳这里一年可以做到两熟,是吗?”杨凌继续问道。
“是的。可以种一茬冬麦,再种一茬夏稻。不过虽说可以两熟,但是江南之地习惯吃稻米,小麦其实没什么人种的。”
“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种两季粮食呢。”杨凌很是奇怪,按说古代农业水准较低,粮食出产并不高,更应该多种些粮食才是。
这时候马县丞走上前去答道:“大人有所不知,首先是地的肥力种了几年就会衰退,需要养上几年。所以百姓并不愿过度种植,让这些地可以轮着养一养。”
“把这些地空着,可真是浪费啊。”杨凌感叹道,不过他却犯了一个错误,古代没有化肥,养地积蓄肥力那是必须的。
“也不会,咱们江南之地家家户户都还养蚕的。”马县丞继续解释道:“可以种一些桑麻,并不会有多大的浪费。”
这样啊……”杨凌点点头,就在这时候。一个浑身灰土的人形物体跑了出来,一边咳嗽还一边骂道:“太缺德了,往米里头掺沙土也就罢了,还掺石灰!大人你快看看吧。也不知道这粮食是怎么保存的。”
“那是为了防潮防虫的。”杜子腾忙解释道,又赶紧回头叫道:“快拿菜油来。”
杨凌想不到的是,粮仓里竟然会常备菜油。一个老斗级——也就是仓吏里的役夫很快端了盆菜油过来,等那人把脸洗出来。郝然是这些人的队率,跟杨凌那是老相识了。一起去过辽国,他朝着王贤呲牙道:“大人,这里面的粮食能不能对上数还两说。不过你还是先看看这些粮食吧。”说着将一个大瓢端到杨凌面前。
这一库的粮食都是不带壳的粳米,按说就算是陈米,也应该只是带着一些淡黄色,但杨凌却见这瓢里杂七杂八的成分多的实在有些过分了,不禁放下脸色,问道:“杜大人,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粮食了会有石灰吗?”
“这个石灰都是用来防潮的,咱们这雨水有些多,还有黄梅季节,防潮真的太重要了。”杜子腾想了一会,终于扯出了这一条理由。
“难道你就不怕把这些粮食都烧坏。”杨凌不悦道,真当老子是傻子呢,石灰防潮是不假,但是顶多就是在地上铺上一层,然后再铺稻草什么的,哪个人会把石灰和稻米合在一起防潮?
“筛一下!”杨凌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杜子腾,见这死胖子的脸色有些发白了。立刻有人拿来一个筛子,将一斗米细细地筛了一遍,当簸箕里只剩下大米时,地下的大粗布上,已经落满了了稻壳、枯草、土、还有石灰灰块……再把米一量,原本一斗米,已经剩下不到七升了。
杨凌从簸箕里抓起一把深黄色的大米,嗅到了浓重的霉味,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杜子腾道:“这米也太陈了吧?还能吃吗?”
“呵呵……”杜子腾哆嗦着肥厚的腮帮子,不停擦汗道:“能吃的,就是陈了一点,大人你也知道的,这么多个库,近万石粮食,难免有疏漏。但是我敢保证,这些粮食绝对能吃的。”
“是吗?不过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疏漏,还是存心的!”他转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让兄弟们受累一点,今晚就算是熬通宵,也帮我把粮食都全部清理出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仓库里的粮食到底有多少。”
原本脸色就比较灰败的三个副手这脸色就更不好了,连带着杜子腾也终于闹起了肚子疼。
“好了,忙活到现在,想必大家也应该饿了,今天我新上任,请大家吃饭。”杨凌面无表情道。
“岂敢岂敢,”众人忙强笑道:“应该是我们请县尊吃饭的。”
“哼!”杨凌冷哼一声,弯下腰去把那些筛出来的杂质重新又和在了粮食里,这才拍拍手道:“来人,去给我找一口大锅子来,把这些米都给我煮了,我请诸位大人吃饭。”
不一会一锅米饭就被煮好了,“这是给溧阳的老百姓们预备的救命粮!”杨凌亲自盛了四碗饭,递到众人面前,这几个人都低着头,不敢去看杨凌的表情,但单听声音,也能听出杨凌极不平静,“请诸位用饭。”
“这……”众人望着面前气味刺鼻、混着稻壳、沙土的一碗饭……姑且称之为饭吧,单闻闻就觉着恶心,更别说往嘴里送了。
“全都吃!”杨凌忽然咆哮起来:“要是哪个敢给老子剩下一口,老子扒了他的皮!老子什么背景,你们也清楚,别逼老子!”
这能吃吗?吃下去是要死人的,但在杨凌冷冷的注视下,众人只好端起碗,夹一筷子送到口中,登时呲牙裂嘴,跟吃了死老鼠差不多,其余三个人央求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了马县丞身上,希望他能帮他们说句话,毕竟县丞有规劝知县的权力。
“这……”马县丞哪还敢再招惹杨凌啊,却又不能不管他们,这里面的好处他可是一点没少拿,只好小意地陪着笑:“县尊,有话好好说……”
杨凌带着森森的寒意看向马县丞:“马县丞,在我没上任这段期间,你代为署理各项事务,更应该起到表率作用,你给他们做一个好榜样,全都吃了!”
马县丞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方才艰难地道:“县尊,这个吃了会死人的……”
“不可能!”杨凌断然道:“这是你们为溧阳百姓准备的救灾粮,怎么可能吃死人呢?”
“这……”马县丞顿时语塞。
“行啊,现在不吃也可以,”见众人都苦着脸,不肯再动筷子,杨凌冷冷扫过众人道:“明日衙前街,八字墙前,当着全县父老的面吃!”
“别……”众人被吓得魂不附体,他们知道就凭今天杨凌的脾气,这些事杨凌真能干出来,要是让老百姓知道真相,还不撕碎了他们?这可不是杀官造反,说不定还可能祸延家人。
众人无奈,只好端起碗来,把米饭使劲往嘴里扒,一把鼻涕一把泪,艰难的吞着米饭,还没咽下第一口,就俯身一阵大吐,一边吐还一边放声哭道:“妈呀!真难吃,比杀头还难受啊!”
“县尊,真不能再吃了,会死人的!”众人眼巴巴地看着杨凌,哀求道。
见杨凌铁了心,众人也知道,再这么死扛下去不是个方法,只能求杨凌大人大量,愿意拿出所有吞下去的好处孝敬给杨凌。
在杨凌的逼迫下,他们终于吐露了实情,原来永丰仓的粮食,在溧阳有七成从不动用,只是年复一年的任其腐朽,那帮家伙才想出这么个创收之法——于是粮库和粮商勾结起来,每年要出售陈粮时,由粮商出价收购,但并不运走陈粮,因为出售的同时还要补仓,粮库会再将这些陈粮从粮商那里买回来。其实在买卖过程中,陈粮没有离开粮库,但粮库和粮商之间,却发生了两笔账面交易。粮商购买陈粮的花费微乎其微,官府却支付了购买新粮的价钱,这之间的差价十分巨大,就这样被那帮蛀虫分了赃。
杨凌从没奢望这世界到处都是清官,一文钱也不贪,那是不现实的,灰色收入可以有,比如索要一些好处,又或者收些孝敬什么的,杨凌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这些可是救命的物资啊,杨凌怎么能容许这帮人下手?听完了这些人的诉说,杨凌赤红着眼睛离开了永丰仓,只留下这帮人留在那里,心情好像跌入了无尽的深渊。(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不服
经过一夜的盘库,永丰仓的数字终于出来了,六千石存粮,只有一千石可撑门面的新粮,两千石勉强可食的陈,其余的都是三年的陈粮甚至是五年陈粮,不能吃就不说了,还掺了稻壳、沙子、石灰等等成分。杨凌虽然猜到了结果,但是当数字真正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几乎气得在发抖,对那种不顾民生的贪官,杨凌是从骨子里讨厌的。
第二天一早,马县丞三人就来到了杨凌的面前,杨凌把重新整理过的的账本扔在他们面前冷笑道:“仔细看看,这都是你们做的孽,看看有没有冤枉你们。”
三人哪会不识趣地去反驳啊,都低下头来,恳求道:“请县尊开恩,放我等一马,我们愿意将这些年吞下去的都拿出来孝敬县尊。”
“哼!”杨凌冷哼道:“我承认我这个人没学过什么微言大义,就连我这个国子监出身,也是走关系走来的,而你们都是正儿八经地走科举之路出来的,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句话想必你们逼我应该更有体会吧?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识相的,现在自己扒了自己的官服,滚回京城去请罪。”
刁主簿抬起头来强辩道:“杨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你有什么资格处罚我们?”
“资格?”杨凌神色变得狰狞起来:“别给脸,不要脸!老子有的是资格。”
“县尊,此事还可以再商量商量的。”马县丞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们也是一时糊涂,犯下了错误。求县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今天给了你们机会,等有一天溧阳受了灾。老天肯不肯给百姓们一个机会呢?”杨凌对外面叫道:“既然你们不肯主动求去。来人!把这三个人给我拿下,再派人去把那个杜子腾也给我拿了。一并押回京城,让我大哥还有京城的那帮大人物们好好看看,这就是他们选出来的父母官。”
“东翁,这不合规矩啊。”诸葛师爷开口说道:“就算这些人真的犯了事,也应该是先报呈给府里,请知府大人做主的,东翁现在这么做,等于败坏了官场规矩,越级提告。容易招人非议啊。”
“杨凌,你有刑部公文吗?你凭什么拿我们?我要弹劾你!弹劾你!”典史忽然大叫道。
“再叫,就帮我把他的牙都给打了。”杨凌淡淡地吩咐道,这才笑道:“老子做事向来不讲什么规矩,更何况我出京之前,皇上也允了一些自主权,对于这样的害群之马,我做得一点没错,你不必担心。”这后半句话是对诸葛师爷说的。
杨凌一挥手。三个人就被押了下去,诸葛师爷这才上前,轻声地说道:“既然东翁决意这么做,是不是写封信给沈相国。让京城重新给东翁派几名副手?”
“不用!”杨凌笑道:“关于这些事我早就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与其京城里那些大人物再你争我夺的,结果到最后都是这样的货色。不如我自己来选。”
“自己选?”诸葛师爷大吃一惊:“这……东翁,这不行啊。官职私相授受是大忌,千万做不得啊。”诸葛师爷已经后悔了。早知道杨凌这么难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给杨凌出来。
“慌什么?”杨凌不耐烦地说道:“有些事我有分寸……”
杨凌的话还没说完,衙门口的那面牛皮大鼓传来“咚咚”的声音,这是有人要告状啊。古代可不是说这鼓一响就要审案的,需要提前预约的,杨凌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今天的确是放告日,也就是专门审案的日子,于是急匆匆地整理了一下官服,走到大堂上坐了下来,一拍惊堂木:“来人!升堂!”
杨凌坐在大堂上,顾盼神飞,这感觉真的太好了,怪不得总有这么多人挤破头也想当官了,跟在京城里当孙子比起来,这外面简直就是官员们的福利啊。杨凌不知道的是,其实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告状,都是底下那些小吏们的事情。
这些小吏土生土长,世代盘踞地方衙门,早就成了一窝地头蛇。而那些被朝廷派来的官员,清一色都是外乡人,干满任期就又离开了,所以以吏员将自己视为衙门真正的主人,而官员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衙门的过客。
当然,也的确如此,官员们外任,人地两生、势单力孤,纵使再精明的官员,也无法摆脱这些胥吏的欺瞒和干扰,若这官员是庸碌无能之辈,干脆就成了小吏的俘虏,而任其摆布了。
小吏们常用的段,便是官员上任之初,唆使许多当地人前来告状,非把新官人搞到头昏脑胀不可。再故意把案情弄的冗杂繁复,令其错漏百出,最终对政务望而生畏,不得不倚仗他们来处理。这样,小吏们便将属于官员的事权,揽到自己怀里了。
杨凌不知道,不代表诸葛师爷也不明白,诸葛师爷急匆匆地追了出来,在杨凌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杨凌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看向那些小吏的眼神也变得冷然起来。老子不把你们一个个玩死,老子就等于白混。
拿出看日本爱情动作片的功夫,仅用顿饭功夫,便将案卷从头到尾浏览一遍,挑出今日要处理的十几份,淡淡瞥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彭司刑道:“朝廷明文规定,书吏处理卷宗应当以轻重缓急摞放,分类呈送,你居然连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我看刑房的问题很大啊!对了,你在溧阳当司刑多久了?”
“回县尊的话,小的十九岁就进衙门当差了,迄今已经有二十几个年头了。”彭司刑赶忙解释道:“其实平时不是这样的,因为这些案卷平常都要经过典史的过目,才能决定哪份给县尊过目,但是典史到现在也没有过目,为了怕耽误事,所以小的就全给抱来了。”
杨凌手指微曲,轻叩一下桌上的卷宗道:“既然已经定好了今日审理,便把原告被告都叫到大堂来吧。”
“是!”彭司刑应一声,便带着人出去,到了衙门外,对候在那里的一众百姓大声高叫道:“大老爷有令,着尔等过堂。”
其实古代知县要解决的案件并没有什么多少刑事案件,大部分都是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玩意,按说只需要调解就好了,可是当官就是这么难。
彭司刑进很快便把第一个案子的当事人带了进来,只见是一个黑着脸的老妇人和一个苦着脸的小妇人。
刚一进门,那老妇人就跪了下来,口里叫道:“请大老爷为我做主!”
杨凌端坐在上面,阻止了两个人的下跪:“行了,都不用跪了,本官不喜欢别人跪!”然后又拿起卷宗看了看,问道:“堂下可是韩赵氏、韩林氏?”
两人忙称是,杨凌又问道:“韩赵氏,你状告韩林氏所为何事?”
“老身状告儿媳不孝之罪。”韩赵氏就是那个老妇人,闻言悲戚地哭诉道:“老身命苦,儿子早死,没人能管住这不孝的儿媳……呜呜……老身命苦啊!求大老爷做主!”
杨凌满头黑线,你进门到现在光顾着哭了,老子怎么帮你做主?“肃静!”杨凌一拍惊堂木,沉声道:“让你说,没让你哭!有什么问题都一五一十道来,本官会为你做主的。”
“是……”老妇人便悲悲切切道:“先夫和我儿死后,家里便只我和儿媳一起生活,她嫌我老了是拖累,整日对我冷言冷语不说,还只给我吃糠咽菜,可是她自己却偷着吃白米饭,还有大鱼大肉。”老妇人说着又大哭起来:“请大老爷为老妇做主,帮我教训下这黑心的儿媳吧!”
老妇人白发散乱、背弯腰弓、啼哭不止,看上去的确非常可怜。再看她儿媳妇也好不到哪去,面红耳赤、手颤脚抖,也是止不住地在啼哭,可怜非常,这婆媳俩倒像是来公堂上比赛看谁哭得狠。
“肃静!”杨凌再次重重一拍惊堂木,也觉得脑袋有些疼,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到底谁对谁错,那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此案难判在于,牵扯到了孝道,历代封建王朝都是以孝治天下,自己要是屈了这婆婆,难免招惹物议,可是万一要是委屈了儿媳,只怕刚一上任,就要被老百姓们冠以糊涂官的帽子了。
杨凌白了一眼一边正准备看自己笑话的小吏们,思忖了片刻,这才心平气和地问那老妇人道:“既然你说你儿媳虐待你,那么我问你今早你吃的什么?她又吃的什么?”
“回大老爷,老身吃的是咸菜糙米饭,她吃的是白米饭,还有肉!”老妇人愤愤道。
“是吗?”杨凌看向韩林氏,都说女要俏,一身孝,看样子应该还没有出孝期,而且韩林氏原本应该也是一个美人,但现在明显面黄肌瘦、营养不良说,还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跟美人可是差得太远了。(未完待续。。)
第三三九章 怎么治不服
韩林氏摇摇头哀伤地说道:“民妇给婆婆吃咸菜糙米饭是不假,可那都是因为家贫的缘故,实在买不起白米,也吃不起肉啊,请大老爷明鉴。”
“那你呢?你吃的什么?”杨凌追问道。
“只吃了一点野菜充饥……”韩林氏悲戚道。
“呸!”老妇人啐一口道:“你明明背着我吃好的!现在却又来装可怜,请大老爷为老身做主啊!”
“媳妇没有骗你啊……”韩林氏呜呜哭泣道:“媳妇只是怕您老看到难过,呜呜……”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老妇人嘀咕道。
“好了好了,老人家消消气。”杨凌和颜悦色对老妇人道:“想必一定是因为早晨没吃饱的原因,这火气肯定有些大。这样吧,你们先到外面等会儿,本官这就让人为你们做点吃的,吃饱了咱们再好生说道说道,大娘,你看这样可以吧?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也要好好说,这大庭广众的,让人看了笑话,对你们家也不好。”
那老妇人见杨凌是如此和蔼的一个县官,想了想也觉得说得有理,于是点了点头。杨凌拉过诸葛师爷,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诸葛师爷点点头,然后走上前笑道:“两位请跟我来吧,大人让我为你们准备一点吃食。”
老妇人见杨凌要请客吃饭,觉着脸上有光,便得意地跟随着诸葛师爷下去了,她儿媳妇则有口莫辩,也只好也委委屈屈地跟了过去。
“下一个。”杨凌便将这份卷宗丢一边。拿起另一份唱道。
彭司刑冷眼旁观,见杨凌果然没断出个丁卯。心中不禁哂笑,果然跟所有的县官都一样。还不是一样无能?
这时,第二对原被告又被带了进来,是一个面露狡黠笑容的生意人和一个穿短衣的乡下人。两人俯伏在堂下,都高叫道:“请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杨凌有些头疼,叫了两人起来,先问了那乡下人话,乡下人便道:“禀告大老爷,小人前日进城卖菜,不小心压死郑老板家里的一只小鸡。郑老板便揪住我不放。非要小民赔他一贯钱才行!小民不肯,他便让人捉我见官,蹲了两天牢房,求大老爷为我做主。”说着又跪了下来。
“行了,行了,都说别跪了。”杨凌转过头看着那个郑老板问道:“他说的你可有什么异议吗?不过本官看来,不过就是一只小鸡,你就要人家一贯钱,这是不是太黑心了点?”
“大人容禀。我这小鸡是选出来的优质蛋鸡。将来长大了,最少能下三年蛋。”那郑老板却不慌不忙道:“现在他把我的鸡弄死了,小人少损失了至少一千个蛋,还有一只老母鸡。现在小人不算鸡。只要蛋钱,已经是厚道了……”
杨凌看着一旁的小吏们,眼睛了冒出一丝邪火。果然是要给我出难题啊,尽拿这些稀奇古怪的案子给老子处理。不过老子会认输吗?
杨凌点点头。似乎非常赞同这个郑老板的说法:“这样看来的话,这个索赔之数也不过分。该陪!”杨凌转向那汉子道:“你理应赔偿人家的损失。不可抵赖。”
那汉子见杨凌居然偏袒富人,急得眼泪直流道:“草民不是不想赔偿,是实在赔不起啊!”
“这样啊,先打个欠条吧。”杨凌淡淡道,便命书吏当场帮他写了一张欠条,拿过去给那汉子画押。
汉子哭丧着脸看着杨凌,却见杨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好乖乖画了押,然后交给了那郑老板。郑老板喜滋滋地收下,正要告退,却被杨凌叫住道:“且慢!”
“大人有何吩咐?”郑老板只好站住。
“我这账才算了一半,你走什么?”杨凌似笑非笑地望看着他,说道:“现在该算算你养鸡的这笔账了,你家养鸡需要吃饲料不?”
“当然要吃,一天喂三次,都喂的是小米。”郑老板情不自禁地吹嘘道。
“这样一天要喂多少?”杨凌又问道。
“一天要吃二两,下蛋后还得多一两二……”郑老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很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天是三两二,一年就是七十二斤,”杨凌给他算起账来:“三年的话,就是二百一十六斤,本县小米价格是多少?”
“回大人,咱们江南不产小米,要十文钱才能买一斤。”郑司刑轻声道。
“很好,总共是两千一百六十文的饲料钱,”杨凌望向那郑老板道:“现在他既然赔了你一千个蛋的钱,你也该把省下的饲料钱给他,这才算公平合理。”
“啊……”郑老板张大嘴道:“那我还得倒找他钱?”
“对!”杨凌点点头道。
“哪有这么算账的?”郑老板不服道:“我要是这样养鸡不得赔死?”
“是啊,养鸡有风险,成本要降低,以后不要用小米了,反正最后到嘴里都是一个味。”杨凌淡淡道:“不过你既然是老板,那就不能打白条,支付一两又一贯钱给人家吧。”
郑老板大叫不公,却听杨凌重重一拍惊堂木道:“大胆刁民!竟敢欺压良善,败坏民风,不服管教,咆哮公堂!欺负老子是外来人吗?来人啊,给我杖责二十,叉出衙门!”杨凌忽然想到古代县官是有权力打屁股的。
“大老爷我冤枉啊!”那郑老板赶忙叫道:“大老爷开恩,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杨凌示意衙役停手,然后淡淡道:“既然知道错了,本官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这样吧,我让他按市价给你赔偿一直小鸡的钱。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郑老板连连点头。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既然过错在你,这钱是一定要赔偿的。”杨凌转向那汉子说道:“不过本官也不能让你白蹲这牢房。这样吧,你大概一天卖菜收入是多少。你找这郑老板要两天的收入,大家就当扯平了。”
看着两个人都满意地下去了,杨凌这才拿起第三份卷宗,唱道:“下一个!”
这次进来的是两个精瘦的人,还拉着互相的衣襟叫道:“走,找大老爷评理去!”
“肃静!”杨凌一拍惊堂木,眼睛一瞪道:“这里是公堂,不是你们家菜市场,有什么事说。不然,本官一人打你们二十下屁股。”
两人听了杨凌的威胁,这才放开对方,互相瞪了一眼道,跪下来,其中一个迫不及待地介绍道:“大老爷啊,小的是在早市卖油条的,就在刚刚就是这个家伙,从我摊上偷了钱。被我当场抓住,却死不承认,求大老爷为我做主。”
另一个跟个鸦片鬼一样的,强辩道:“大老爷。我是冤枉的,这人不知道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见到别人的钱都说是他的。”
“胡扯!为什么我没说别人的钱是我的。单单就说你呢?”那卖油条的理论道。
“我怎么知道?”那汉子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翻着白眼道:“或许是你觉得我好欺负呢?”
“你……”两人还要再吵。
“肃静!”杨凌使劲拍着惊堂木道:“真当本官是摆设吗?”
两个人只好又讷讷闭嘴。杨凌这才那卖油条的说道:“你确定是他偷了你的钱吗?可有什么证据?”
“没有!”那人低下头去,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杨凌道:“大老爷,这些都是我早上卖油条刚收到的钱,都是我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而且这装钱的布包也是我的。”
“大老爷,他分明是在说胡话。”另一个赶忙说道:“这布包明明是我的,他非得说是他的,这不是讹人吗?就不许天底下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布包吗?你有什么证据说这里面的钱是你的?是写了你的名字,还是你叫,这些钱会答应你?”
“大胆刁民!看你牙尖嘴利的,要不要我这知县的位置让你坐啊!你来审案,行不行啊?”杨凌赶忙一拍惊堂木,顿时唬了两个人一大跳。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的确是要让那些铜钱当面指出,谁才是它们的拥有者。”杨凌这才淡淡地说道:“行了,把这钱都给我拿上来,我来问问它们。”
“这……”那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倒是挺满的,估计好几百文钱呢。
“大老爷我还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贪污里你们的钱吗?”杨凌不耐烦地说道:“行了,给我拿上来。”
有衙役从那汉子手上接过布包,递到了杨凌的手上,杨凌拿着那布包,眯起眼睛,又问道:“我来问你们,这个布包从你们两个发生争执的时候,有没有谁打开过?”
“没有!”两个人一起摇头。
“好!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些铜钱来告诉你们,谁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杨凌一本正经道。
“啊!”堂上的所有人眼镜都碎了一地,这铜钱难道还会说话吗?这新来的大老爷到底靠不靠谱啊?
“去,给本官打盆清水来。”杨凌大声吩咐道。
不一会,水就被打来了,杨凌将所有的铜钱都倒进了水里,然后一摆手道:“行了,现在你们自己问它们,这些钱究竟是谁的吧?”
众人不明所以,杨凌吩咐衙役将那盆带着铜钱的水端到两个人面前,这才说道:“现在你们也应该看出来这钱是谁的了吧?”
那汉子抬起头来,叫道:“大老爷,这钱是我的啊!”
“放屁!”杨凌一拍惊堂木,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死不悔改,你再好好看,这水里面都飘着油花,还敢说这钱是你的?”
“那个,那个……那个是我昨天吃完饭忘了擦手,所以有油渍沾了上去。”那汉子支支吾吾道。
“来人!”杨凌忽然叫道:“把这个嘴硬的刁民给我先打二十大板!”
“啊?大老爷,我做错了什么,就要打我?”那汉子赶忙哀求道:“求大老爷放过我吧!”
“先打!”杨凌不为所动,吩咐衙役道:“还愣着干什么?打啊!打完了,我再告诉你们原因。”
二十下大板可不是那么好挨的,那汉子叫得跟杀猪一样,杨凌则是端起桌上冷了茶水,润了润嗓子。等二十下打完以后,杨凌这才问道:“现在肯说了吗?”
“说什么?”那汉子一边摸着屁股,一边装傻道。
“哼!”杨凌冷哼一声道:“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不过咱们这离长江比较近。我来问你,这水里面除了飘着油花,你还看到了什么?”
“没有看到什么呀。”
“既然你不肯说,那本官来告诉你。”杨凌说道:“这铜钱上面还有一层面粉,别告诉我,也是你沾上去的。”
“是啊!是啊!”那汉子连连点头。
“死鸭子嘴硬!”杨凌将手中的布袋也一并扔了下去:“谁家的荷包里面会沾了这么多面粉?难不成你也是卖油条的?”
事实很清楚了,杨凌也不管那汉子再怎么狡辩,当场把钱判给了卖油条的,等那卖油条的千恩万谢的走了之后,杨凌才对衙役吩咐道:“来人,把这刁民枷三日,以儆效尤!”
这时候诸葛师爷也走了进来,杨凌问道:“吃了吗?”
“吃了!”诸葛师爷应声答道。
“吐了吗?”杨凌又问。
“吐了。”诸葛师爷难耐笑意道。
“那一起进去看看吧!”杨凌便带着众人来到后院里,就见那婆媳俩捧腹而吐,一人往地上吐了一滩。
杨凌走上前去,拍着那老妇人的背,一边给她们顺气,一边安慰道:“没事,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大人在面条里加了什么?”彭司刑和他的小伙伴们惊呆了,多狠的县官啊,居然给百姓吃东西吃出这动静来。
“催吐药而已。”杨凌一脸淡定道,“咱们看看,她们早晨都吃的啥。”
“这……”彭司刑他们发现,跟杨凌比起来,自己真是节操满满啊,哪有人看别人的呕吐物的啊?
上前查看,只见老妇人除了吐出的面条之外,还有米饭和咸菜,而媳妇吐出的却只有青菜萝卜。
“糊涂老太婆。”杨凌冷笑着对那一脸惭愧的老妇人道:“生在福中不知福,还不跟儿媳赔不是?”
“是。”老妇人转向儿媳,嗫喏道:“好孩子,娘瞎了眼,不该胡乱猜疑你,你真是个孝顺孩子……”
儿媳也哭着道歉道:“媳妇平时对婆婆太凶,才让婆婆胡思乱想的……”娘俩抱头痛哭,隔阂尽消。(未完待续。。)
第三四零章 试点
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让杨凌来处理,简直是侮辱了自己的智商,忙活了一个上午,杨凌总算把今天的大部分案子都解决完了。吃过午饭之后,杨凌将衙门里所有的人都召集了过来——解散所有的衙役和书吏。
这个决定一出,顿时让所有人都哗然了,“大人,我们做错了什么?你不能砸我们的饭碗啊。”
这些衙役和书吏其实并不是吃皇粮的,他们的俸禄都是从县财政里支出的,不过一般县官上任顶多就带一个师爷,其他的人还是用本地的。这就好比一个大公司,忽然空降了一个总经理,然后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解雇所有老员工,这任所有人都接受不了。不过现代那是有《劳动法》保护权益的,现在,哼哼,杨凌一个人说了算。“安静!”杨凌一摆手:“你们是没做错什么?不过,你们在我心里你们不是合格的公务员。公务员懂吗?”
“不懂!”所有人都摇摇头。
“那好,我问你们谁对纺织在行的?谁对生意在行的?谁对教育在行的?”杨凌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
所有人都摇摇头,然后一起看向彭司刑。这个彭司刑是本地彭家的人,可以说这些衙役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彭司刑上前说道:“县尊,这不合规矩吧?你把大家伙都开了,谁来做这些事?”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杨凌淡淡道,然后从桌上拿过一张纸说道:“这是我写的招聘书,现在已经撒往全国各地了。相信不久就会有人来考试了。”
“当个衙役还考试?”彭司刑和他的小伙伴再一次惊呆了。
“我早告诉你们了,我这是招聘公务员。不是一般的衙役,不仅要考试。还要面试。”杨凌说完就挥挥手道:“行了,你们都去吧,去诸葛师爷那,把这个月的工钱结一结就可以散了。”
众人无奈,摊上这么一个主,只能沮丧地去诸葛师爷那结工钱。等忙完以后,诸葛师爷匆匆而来,刚才杨凌让他去帮别人结工钱,他还没来得及细问。“东翁,你把这所有人都解散了,这一县之地,虽然比不得京城或者府城,但是事务庞杂,没有本地人帮忙,如何是好呀?还有东翁让他们现在回去,这县衙大大小小的事务,找谁去办。总不可能东翁纡尊降贵去为别人办文书吧?”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杨凌笑道:“你真以为我带这么多人都是摆设?暂时他们可以接管一部分事务,而且我这招聘广告其实早在我从京城出发之前就已经散播到全国各地去了,相信很快就有人上门了。”
诸葛师爷从杨凌手中接过那张广告,看了又看。最后才说道:“看得我都动心了,怪不得东翁这么有自信了。”
杨凌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成朝有规定。不是举人不得出仕,就这样的考试比后世的高考可难多了。像诸葛师爷一直考到四十岁还只是秀才,心灰意冷之后才转行当了一个师爷。现在杨凌规定只要是秀才来应聘的,一经录用,就正式成为官身,这对于那些秀才有莫大的吸引力。当然这样的一个规定也不可能没有一丝阻力,朝堂上那些大佬一个个都是千军万马闯独木桥过来的,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那以后的抡才大典还要不要?
当初杨凌一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沈老头就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太清楚杨凌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会对整个社会造成什么样的冲击了。杨凌知道公务员这个群体,你可以黑他,但是真不能缺他。杨凌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这些经过招聘进来的官员,顶多做到七品,那就到头了,如果工作能力实在出色的,可以经过吏部的特别考试,通过了才可以继续往上升,杨凌笑着对沈老头说过,虽然看上去把口子放大了,但是其实本质上还是没变的,再说了,读书想要读出头,没那么容易,所以熬出来的官员,大多都有些只会说不会做,这样培养出来的庸官,其实对百姓的伤害更大,并且我这里只是一个试点,做得好了才可以往全国各地去推广,做不好随时可以喊停的。
皇帝最终同意了杨凌的意见,沈老头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了,其实杨凌知道,这里面的可操作性其实是很大的,比如杨凌在入国子监之前,就是一个秀才,官员们的子弟们也不都是个个精英,捞个秀才容易,但是举人可就难了,再往上的国子监的名额那更是稀缺资源,所以这些官员一旦回过味来,必然会像嗅到血的鲨鱼一样。
这件事的好坏真不是太好说,但是这是试点啊,做不好随时叫停就行了。
另一边,得知了杨凌居然一口气将所有的衙役和书吏都给开了,五大家族立刻就沉不住气了,自发地来到史家商量对策,别看这些人平素跟衙门没什么交情,但是这些衙役几乎就是这些人的代言人,除了可以通风报信不说,而且在一些事务里,有了这些衙役的帮忙,可以让他们占尽好处。
听彭司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史涣先问道:“你确定今天没有做让他不高兴的事。”
彭司刑那个气哦,给新来的县官找碴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再说了这不也是你们希望看到的事情吗?彭司刑摇摇头道:“没有!就是今天上午审完了案子,那个姓杨的忽然决定的。”
史涣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不禁没好气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把大家给开掉的。”
“史家老哥说笑了,”坐在下首的马家人说道:“史家老哥是足智多谋之人,大家伙都等着你拿主意呢!”
“我能拿什么主意?”史涣坐下,一口气灌下一大口茶水,这才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认输了,都让那姓杨的知道,这溧阳是谁的地头,他一个外乡人也想在我们这搅风搅雨的?”
“没错,史家老哥说的有理,我们得让那姓杨的吃点苦头。”所有人附和道。
“唉,这些小事哪需要我们出手?”史涣笑道,转头问彭司刑道:“姓杨的真把所有人都开了?三班衙役一个都没剩?”
“没错!所有人都砸了饭碗。一个没剩。”彭司刑肯定道。
“既然这样,不如……”
下午杨凌迎来了一个客人,是苏晴岚小妞,她这次来找杨凌是为了谈海贸的事情的。苏晴岚现在也挺后悔的,当初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了杨凌的话,在海贸上投下了这么大的本钱,现在一年多过去了,夏天的时候船已经出发了,可是苏晴岚心里总没底,现在正好杨凌就在溧阳,她少不得来找杨凌坚定一下自己的决心。
听了苏晴岚的来意,杨凌笑道:“你的船刚出去,没个三五年那是看不到收益的。”
“收益慢不怕,关键就是怕……”
“怕什么?你可别忘了,咱们有对赌协议的。”杨凌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反正你到最后也亏不了,你不知道吧,京城城南的地现在可值钱了。”
苏晴岚只好转了一个话题道:“你这县衙怎么看上去这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啊!”
“这个啊,我把他们全都开了!”杨凌满不在乎道。
“啊?没有衙役的帮忙,你要一个人处理多少事情啊?”苏晴岚惊讶道。
“我又不是铁人,哪忙的过来,等等吧,应该差不多有人手了。”杨凌将桌上的公务员招聘广告递给她:“喏,你看看,我不愁没人动心。”
“可是毕竟没有本地人帮忙,你会很被动的。”
“我知道,可是不是有你家吗?”杨凌笑道:“你苏家作为地头蛇,帮我一点小忙应该还是可以的。”
“只要杨大人开口,我苏家肯定是会帮忙的,只怕终究帮不了什么大忙。”苏晴岚谦虚道。
“没事,只要度过这个过渡期就好了。”杨凌自信地笑一笑,说着又埋头去写写画画。
“杨大人,你在写什么?”苏晴岚好奇地问道。
杨凌抬头揉揉眉心,痛苦地说道:“还不是陛下,说要我每年上缴朝廷十万两银子,我总得想办法吧!”
“十万两的确不是小数目,那杨大人你有眉目了吗?”苏晴岚关心地问道。
“没有。”杨凌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其实当初我也知道这十万两银子很难,我这次出京,主要是凭着自己的心,我想给别人看看我理想中的地方应该是什么样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苏晴岚笑道。
苏晴岚这一笑,仿佛就是风中的梨花一样,纯白无暇,看得杨凌都惊呆了。苏晴岚也见到了杨凌痴傻的表情,红着脸问道:“杨大人,我有什么不妥吗?”
“你笑得真好看!”杨凌脱口而出,恍然大悟,这尼玛简直就是**裸的调戏啊,想必是不近女色太久了,这下面都有反应了。杨凌赶忙一夹双腿,笑道:“那啥,快晚饭了,我准备亲自下厨,你也留下来吃一点?”(未完待续。。)
第三四一章 杨凌的设想
苏晴岚在杨凌的热情相邀下,最终还是留下来吃饭,她没想到的是,杨凌这么一个惫懒人物还真的会做饭,当初说新式菜肴是杨凌传出来的,苏晴岚还有些不信,看来人果然不可貌相啊。
苏晴岚是第一次吃男子为自己做的饭,饭店的那厨子不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总好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苏晴岚只能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看到杨凌会做饭,而自己却不会,所以害羞的,可是如果真有一个男子愿意为自己做一辈子的饭,那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啊。
正当苏晴岚在发愣的时候,“苏小姐,把那边的盐递给我一下。”杨凌忽然回头说道。
“哦!”苏晴岚慌乱地答应一声,随手从手边拿了一个罐子递了过去。
“苏小姐,这是糖霜,不是盐。”白糖在古代可是非常稀罕的玩意,也只有杨凌这种时时刻刻都要享受的家伙,才会拿白糖当调料,杨凌皱起眉头道:“苏小姐,你家可是盐商,难不成连糖霜和盐都分不清了?”
杨凌本来就是这么一说,有些开玩笑的意思,不过苏晴岚却很是恼怒地说道:“这两样东西长的样子都差不多,凭什么我就一定要能分辨?”
“好!”杨凌只能投降认输,跟女人讲道理从来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吃过晚饭之后,苏晴岚本想告辞,却不料又被杨凌给留了下来,“苏小姐,等等。我这有些想法,想请你一起参详参详。都是关于建设溧阳的。”
“这天也要夜了,似乎。不合适吧……”苏晴岚为难道。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啊。没事,我不介意的。”杨凌满不在乎道。
“可是我……好吧,不知道杨大人有什么高明的言论呢?”苏晴岚无奈道。
等两个人都坐定之后,杨凌先是问了一个问题,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枚铜钱,制式的,还有些新,杨凌问道:“你觉得这一文钱代表着什么?”
“就是一文钱呀,还能代表什么?”苏晴岚不解地问道。
“不对!”杨凌摇摇头道:“这是一文钱不假。而且是朝廷承认的合法货币,可是如果我把这一文钱就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它对于我而言,就是一个铜块,占地方的铜块而已。但是如果我拿这一文钱去早市上买一个馒头的话,它所承载的意义又不一样了,首先我买馒头,让自己能够填饱肚子,然后这一文钱到了小贩的手上。他可以用这钱去买面粉,继续自己的生意,粮商拿到了这钱就会去购粮,农民拿到这钱以后就会去买自己需要的布匹、盐……这样一直下去的话。这一文钱的意义就比我单纯放在身上不知道要多多少,因为他盘活了许多人的生活,苏小姐。这一点你认为呢?”
苏晴岚点点头:“杨大人说的没错,不过这和你说的那个建设溧阳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了。”杨凌认真地说道:“在我的观念里,我愿意把这件的工作分为两种。一种为农业,一种为工商,所有的人绕来绕去,最后做的事,都是为这两样服务的。首先我来说说农业吧,没有农业的话,我们吃什么?就算是辽国两边以放牧为生,也是要吃饭吃面的,所以说农业是这世间的基础,而且它还产生了工商所需要的原料。再来说说工商,冬天到了要穿棉衣,夏天到了要穿单衣,这一切都离不开布料,这些首先需要制造出来,然后通过商人销售到各地去。如果把咱们这个社会比喻成一个人的话,农业是骨架,没有农业人不能站起来,而工商则是血肉,没有工商,这个人也就是一具枯骨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杨凌终于对着苏晴岚说出了自己后世学来的一些基本的经济基础,或许她真的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吧。杨凌端起桌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道:“总之,这个社会就是,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溧阳这里是有名的鱼米之乡,所以农业是非常稳定的,但是说到工商的话,就算出了如你们苏家这样的豪商,生意也不在本地。”
“杨大人这是在说我们苏家不知道回馈乡亲父老吗?”苏晴岚忽然问道。
“没有这样的意思,”杨凌赶忙解释道:“我只是在说,为什么你们苏家在自己家乡做的生意反而很小呢?无他,就是因为这里的商业环境不成熟,你们赚不到什么钱,逐利这个特性,不仅是对商人而言,那是天下所有的人都一样的。”
苏晴岚忽然笑道:“所以杨大人是需要为溧阳重新创造一个商业环境吗?”
“聪明!”杨凌赞道:“这正是我要做的。”
“就是不知道杨大人准备怎么办了。”
“首先,我会将水泥厂移到溧阳来,因为工商的本质就是沟通有无,如果道路不畅通的话,一切都是白搭……”杨凌侃侃而谈,在他的心里,第一件是当然就是修路,水泥厂的到来不仅能为自己提供大量的原料,还能带动非常多的就业机会。第二的话,杨凌将会对农业进行补贴,必须解放广大的农民,才能有充足的劳动力,然后就是对税制的改革,以及包括银行、交易所都在杨凌的思考范围之内。这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杨凌把茶水都喝得发白了,杨凌将自己所有的蓝图都给苏晴岚展示了一遍。
“可是说来说去,最后的问题还是要归结到一个钱字上面。”苏晴岚很聪明,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杨大人的想法都是好的,我也十分赞同,可是要达成这样的目标,必须先有钱投下去,单凭溧阳一地的财富,恐怕很难达到杨大人的要求吧。当然,杨大人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苏家是十分愿意帮杨大人一把的,可是毕竟力量有限,而别人的话,恐怕就很难说了。”
“我虽然不怎么读书,也知道孔圣人说过一句,叫做苛政猛于虎。”杨凌知道苏晴岚肯定误会自己会进行乱摊派,所以赶忙解释道:“我并没有打算出什么苛捐杂税,我想借钱而已。”
“借钱?谁有这么多钱借给杨大人啊。”苏晴岚无语了。
“有啊,现在银行里有的是钱。”杨凌笑了笑。
“我只知道这借钱自古就是要有担保的,何况这么一大笔钱,杨大人那什么作担保,难不成是你自己吗?”
“看不出你还挺有幽默感的。”杨凌笑道:“既然这些钱都是为溧阳的发展而借的,自然担保的就是溧阳一地了。”
看着苏晴岚不解的眼神,杨凌只好进一步解释道:“我打算用溧阳每年的税赋做担保,将这些钱分个一百年偿还。”
“这样也行?”苏晴岚很是吃惊,就这样光利息也会是非常惊人的一笔数字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套不着流氓,有些事情总要有人跨出去第一步的。”杨凌解释道:“溧阳这个地方,每年的税赋都是很稳定的,做生意都有风险,而银行可以每年从溧阳拿走多少钱,是非常优质的一笔生意。”
“可是陛下跟杨大人设定的每年十万两银子的目标呢?”苏晴岚关心地问道。
“其实,这个要求,我一出京城就把它给扔了。”杨凌满不在乎道:“当然如果我是贪官酷吏的话,我可以竭泽而渔,但是比起那十万两银子的目标,我觉得给溧阳百姓一个富足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如果溧阳的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今后百年所能带来的收益,可比那十万两银子多多了。”
“当然也不能全部依赖银行,所以最好找别人借点钱。”杨凌最后笑道。
苏晴岚再次露出好看的笑容,问道:“不知道杨大人想借多少?又拿什么来担保呢?”
“苏小姐果然聪明。”杨凌一翘大拇指道:“不过这借钱的方法有所不同,还是老规矩,我不会让你们苏家吃亏的。”
“那就要先多谢杨大人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借法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希望你们苏家为溧阳修上几条水泥路,连接到周围的各个县市……”
“这可需要一大笔钱呢!”杨凌的话还没说完,苏晴岚就惊呼道:“而且,杨大人不是已经把溧阳的财税准备押给银行了吗?拿什么来还我苏家的?”
“你先等我说完嘛。”杨凌接着说道:“既然你们修建了这条路,这世界上又没有白吃的午餐,哪能这么容易啊,你们家可以在两地交界处设一个收费点,行人免费,凡是什么运货的、或者骑马的这一类人可以管他收钱,价钱多少你们自定,当然如果你们设得太高的话,没人愿意走,肯定是要亏本的,这个我不管你们。我初期的设想是给你们家三十年的运营权,三十年后,所有的收费点都拆除,就当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笔财富。”
“好!”苏晴岚咬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三四二章 掀棋盘
铺桥修路那是善政,君不见古代那些地主乡绅有事没事的话,就会铺桥修路,然后还会记入县志的,被人称为善长任翁,盖因为古代的政治体制,最低一级的行政自主权就是掌握在这些人手上,为了攫取更多的利益,这些都是必要的投资。杨凌早想过了,苏家肯定会答应这个条件的,虽然苏家很会赚钱,但是在传统观念里商人依然是最没有政治地位的一群人,经此一举必然会扭转苏家的地位,而且这笔生意又不亏,收过路费的话,也能赚得回来。
最后杨凌又给苏晴岚支了一个招,做人也别这么傻,既然是和别的地方连接一起修的,也可以让别的地方也出资,大不了收益进行分配好了。
“杨大人将这么一块大饼分给我们苏家,是不是太照顾我们苏家了?”苏晴岚笑道。
“哦,大家都这么熟了,其实,老实说这些钱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本,我被人坑了一万年,也把你们拉起来一起坑一坑也是好的,独坑不如众坑嘛!”
苏晴岚捂着嘴轻笑道:“其实只要能收回一半的本钱,我们苏家就不算亏,就算家族子弟百年之后不肖,也可以凭借着今天的这点功绩保持家门不堕。”
汗,感情这小妞都考虑到这个地步了,其实杨凌很想告诉她,即使将来有一天她结婚了,她儿子也是跟别人姓的,在古代同姓结婚是绝对不允许的,可是话到嘴边。杨凌还是咽了下去,最近节操刚续了费。刺激一个古代的“大龄剩女”似乎有些不厚道。
最后杨凌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行两万两的兑票递了过去,苏晴岚愕然地看着杨凌。有些不知所措:“杨公子这是准备补偿我吗?”
这都什么词啊,老子又没对你始乱终弃,补充个什么东西?杨凌解释道:“虽然朝廷对于辽国的榷场又重新开放了,但是其实该控制的还是在控制着。我想求苏小姐一件事,如果苏家最近想往辽国去一趟的话,麻烦你帮我添一些辽国那边最缺的东西吧。”
苏晴岚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作为一个聪明人,杨凌话中的意思她怎么能听不明白,这分明是要往辽国走私违禁物品啊。苏晴岚很是为难。也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杨凌看着自己的银子仿佛烫手一般,老脸一红,萧观音再过几个月快临盆了,无论是生男生女,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总要尽一点心意。杨凌只好解释道:“苏小姐不必为难,本来是应该我亲自去的,只是现在不能轻离了,所以请苏小姐代办,毕竟我跟苏家的关系这么好。另外。苏小姐可以拿了东西直接去辽国朝廷,说是我的心意,相信他们会明白的,我想要他们的牛和马。我需要很多,明年春耕来临之前,我就需要了。”
“没想到杨大人在辽国的面子还挺大的。”苏晴岚最终接了下来。塞进了自己的绣花荷包里。
“还好,一般。一般吧。”杨凌讪讪地笑道:“我不是去过辽国一次了吗?我这个人向来就是有这种魅力,男的见到我就想跟我拜把子。女的见到我就想跟我结婚。”
“呸!”苏晴岚忽然脸色一红,啐了杨凌一口,一扭腰,踩着小碎步,娉娉袅袅地走了。
这女人都什么毛病,难道是溧阳这里的特色,分别的时候都习惯吐人一脸?老子刚才说萧观音呢,唉,萧观音啊……
第二天杨凌正对这着溧阳的地图研究怎么进行改造呢,诸葛师爷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大声说道:“东翁,大事不好了!”
“我的好师爷啊,你这是又怎么了,又哪里不好了?”杨凌不满地问道,这个诸葛师爷平时做事也算稳当,怎么就这么咋咋呼呼的呢,难不成又是被我传染的?
诸葛师爷喘着粗气说道:“不好了,街上已经乱起来了,到处都是地痞流氓横行,四处打砸抢,现在搞得那些商人都罢市了,不敢再开门做生意了。”
“不会吧,我进城的时候,感觉这里百姓的生活很安定啊,哪个城市都会有一些地痞流氓,可是应该还不到这么猖狂的地步啊。”
诸葛师爷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还不是东翁你一上来就把所有人都开了,这分明是别人要给东翁你一点颜色看看呢。”
被诸葛师爷这么一提点,杨凌立刻就知道了,说曹操,这不就来了?这时候又忽然来报:“大人,县衙外聚集了一些本地的士绅,请见大人。”
杨凌冷笑道:“老子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倒找上门来了,走,去看一看!”
“呵呵,史先生来得很快呀!还有这么多先生也一起来,这是准备给我来送礼的吗?”杨凌走到大门外冷笑道。
一见杨凌出来了,所有人都赶忙见礼,毕竟杨凌是官。礼毕,史涣作为带头大哥,这才说道:“听说今日溧阳出现了一点波动,使全县十万父老都深受其害,作为本地的代表,我们是来问问杨大人可有什么应对的措施?”
“这件事我也是刚听说,尚没有什么头绪,正好各位是本地的乡宦名绅,不知道可有什么教我?”杨凌问道。
“自然是让所有的衙役回来,赶紧安抚全城百姓啊……”
下面有人刚开口,就被史涣截断,史涣不慌不忙地说道:“其实关于今天这件事的原因,我们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了,是因为杨大人忽然将本县所有的差役都革除了,致使街上没有巡逻之人,所以才给了不法分子可趁之机,不知道杨大人准备怎么办?”
史涣这话,将所有的责任全推给了杨凌,杨凌冷笑道:“其实,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我这个人向来嫉恶如仇,就想给全县父老一个安宁的生活,所以用了这一计,准备一次性把这些牛鬼蛇神都一网打尽,正要请各位见证呢!队率何在!”杨凌忽然暴喝道。
“属下在!”
“牢房里可有人看守?”
“是,已经安排了二十人。”
“好,集合其余的兄弟,咱们一起去还溧阳父老一个朗朗乾坤!打尽这些牛鬼蛇神!”
“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听候大人差遣。”
“好,现在就出发,对于那些捣乱的人,见到了就抓起来打一顿,敢于负隅顽抗者,我允许你们就地格杀,事后我会向朝廷解释的。”杨凌的“杀”字一出口,让所有人都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谁也没有料到杨凌居然是如此一个暴烈的人。
“这……”史涣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就地格杀,杨大人,这个是不是有些过了?”
“没过啊,对于这些企图破坏我成朝安定生活的不法分子,就应该重拳出击,我决定了,这些人如果抓住了,一个个都流放,送到西北前线去,让他们为国战斗。”杨凌忽然笑道:“另外这些人一旦被抓到,我还准备严刑拷打,凡是被我发现有人唆使,我必定上奏朝廷,告他一个企图谋反之罪,跟我玩?哼哼!我书虽然读得少,但是因为我年轻就想欺负我,我绝对会让某些人后悔一辈子。史先生,你知道吗?我在京城的时候,别人都不愿意跟我下棋,为什么?因为我的棋品很烂,我一发火就喜欢掀棋盘,为这事,我被那便宜外公已经不知道训过多少次了,可是我人都这么大了,有些习惯肯定是改不过来了。对了,这些事不会跟各位先生有关吧?”
“没有,绝对没有!”众人赶忙一起摇头摆手。
“没有就好!”杨凌冷哼一声:“对了,既然各位都是本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如一起随本官一起去看一看现场?看看本官是如何以各种残忍的手段对付这些恶徒的。”
“不用了,既然杨大人要忙,我们暂且告辞。”众人赶忙告辞,遇上杨凌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对策啊。
“恕不远送!”杨凌拱拱手,语气冷冰冰的。
原本各家还在害怕的人家,忽然见到街道上来了一群虎视眈眈的士兵,手里都拿着制式兵器,一般的衙役只能拿戒尺或者水火棍,但是这些人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寒芒。虽然这些人只有几十个人,但是那种声势,却给人一种害怕的感觉。
好在这些人不是什么土匪,反而是来抓土匪的,因为溧阳本地骂这些地痞流氓就是冠以土匪头衔的。凡是被这些人抓到的不法分子,不由分说,先是被暴打一顿,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又被大铐子给铐了起来。
杨凌看着丰硕的战斗成果,让人挨家挨户去敲门,请百姓过来,杨凌当众宣布,这些恶徒,都会被流放,同时请放心,这些恶徒以后再出现,见一个就抓一个,绝不手软,也请百姓大胆举报,凡是抓到一个,就会奖励一两银子。
众人见杨凌虽然年轻,做事的手段也如此暴烈,心有余悸不说,心里也是一阵庆幸,不管怎么说,杨凌的这些措施都是对自己好的,于是纷纷欢呼。
这个时候,杨凌又宣布,饭是今天受到冲击的商家,本月可以免一天的税,同时凡是有百姓在此次冲突中受了伤,一律由县衙垫付汤药费。(未完待续。。)
第三四三章 纷至沓来
杨凌以雷霆手段狠狠震慑了溧阳的一帮乡绅们,虽然心里清楚这次事件就是这帮乡绅在背后捣的鬼,但是没有直接证据,杨凌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所以双方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当然杨凌没空去管他们的另一个原因是,自己从京城抽调的人手已经到了,这些人除了来自杨凌自己的手下,还有皇帝特意从匠造监调拨的高手匠人,杨凌此时正带着这些人穿梭在溧阳各地。除了为水泥工场选定地址以外,也顺便考察溧阳的环境。要想富,先修路,这是非常正确的经验,当然杨凌不是修什么高速公路,而是为溧阳划定一条公交路线。没错,就是公交,杨凌划定了四条乡村公交和一条市内公交。
为此,诸葛师爷还特别提醒杨凌,现在的百姓都喜欢自己用双脚走路,除非是出远门,才会用到车船,恐怕百姓不能接受。
“没关心,我这价钱不是定的低吗?”杨凌自信道:“一文钱就可以在城里任何地方上车,然后坐到任何地方,多划算,两文钱就可以去一趟乡下了,这点钱,真的不算多。”
“可是这样一来,恐怕要亏死了。”诸葛师爷如是说道。
“这个东西,我就没准备赚钱,就当是给父老们的福利了。”杨凌接着说道:“等将来路建好了,我还会开通去周围各县的车。”杨凌深信,流水不腐,经济活动的前提就是交流,而杨凌要做的就是为这些交流创造尽可能的条件。其余的,就是交给市场去决定好了。人的趋利性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由于杨凌的水泥厂和苏家的道路施工队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些人集合在一起都需要吃喝拉撒。不知不觉,市面上变得非常繁荣。杨凌就很骄傲地对苏晴岚说道:“苏小姐,你看,我们前期投入了这些钱,不知不觉就把市场给盘活了,大家各取所需,这才是我们要追求的,不是吗?”
苏晴岚轻笑不语,杨凌忽然转过头说道:“对了。苏小姐,我得到了消息,已经有很多人得到了消息,准备来我这应聘公务员,要不你和我一起面试他们?”
“我?”苏晴岚指着自己的鼻子吃惊地问道:“可是我是个女人啊,这样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杨凌大手一挥道:“说实话,我还准备直接跟你一张聘书呢,请你当溧阳的官,就你的见识和魄力比这些人肯定要强上不少。我估计这帮人也未必能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到最后恐怕只能矮子里拔高个了。”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有各种各样的秀才来到了杨凌这。一个个满怀期待地看着杨凌,问那文书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杨凌看着这一帮官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就这样的也好意思来应聘。果不其然,杨凌说的很多问题对于这些秀才老爷来说。简直就是天书,更可气的是,有的问题杨凌问了之后,还得问杨凌是出自哪部圣人经典的,怎么没看过?
杨凌这边左挑右挑都不满意,那边本地的乡绅都开始动起了脑筋,家家户户都有在县学上学的子弟,说实话都是读书不成器的,现在有这么好的事情,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他们和杨凌的仇结大了,就算偶尔有比较好的人,也被杨凌一概扫掉。其实诸葛师爷也建议过杨凌,可以适当地取几个本地人,给那些乡绅一个交代,无奈杨凌是属驴脾气的。就这样,杨凌一路挑挑拣拣,总算将需要的人手都给凑齐了。让他们立刻就会跟上杨凌的思想,那是不现实的,杨凌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教他们,也算是过了一把当老师的瘾。
这一天,杨凌正在跟这些人说关于卫生局的事情,整个溧阳有十万人,却只有三个药铺,这未免也太少了,卫生条件极其落后,所以杨凌准备成立一个卫生局,兼有医院的作用。
诸葛师爷被杨凌派出去检查进度去了,却见二师兄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老板,你大爷……”
“活腻歪了?你敢骂人?”虽然平常二师兄随便惯了,但是直接骂粗口还是第一遭,杨凌直接回道“你大爷!”
“我大爷?”二师兄一愣,然后急忙否认道:“是你大爷!”
“你大爷!”
“真不是我大爷啊,出家人六根清净,早就跟俗家无缘了,是你大爷来了!”二师兄解释道。
“我大爷?我只有一个大爷,就是在京城的沈老头,他来了?你觉得就他那样的大忙人有功夫来我这吗?”杨凌不满道。
“不是沈相国,是一个干瘪的老头,带着一帮子人,刚才我就在门口数蚂蚁玩……”
“你是有多无聊?这都入秋了,你在门前数蚂蚁玩?”杨凌数落道。
“这不是重点,那干瘪老头一见到我就拉着我问,这里是有没有你?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就说是,然后他就说他是你大爷,让我进来通报。”
“反了他了!”杨凌怒发冲冠,现在都什么鸟人啊,居然敢说是老子的大爷,杨凌大吼一声:“去叫人,带上家伙,老子倒要看看哪个混蛋敢装我的大爷!”
杨凌如风一般地走了,只留下一帮新晋公务员,一个个都在心里哀叹,真是上天没眼,就杨凌这样的都能机缘巧合做官,可怜自己满腹才学却是报国无门,现在还要委身在杨凌门下。
杨凌带着二师兄这个保镖,匆匆赶到门口,果然见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一大帮人,杨凌怒吼道:“哪个老王八蛋敢冒充我大爷,看老子今天让他悔青了肠子!”
原本正被门房拦着的众人,一见到杨凌出来,立刻就激动了起来,一个干瘪的老头站出来,笑道:“小凌啊,我是你三叔公啊,你说我都跟这些人解释清楚了,他们就是不让我们进去,你看这一大帮亲戚来看你来了。”
一见到这张脸,杨凌的内心里就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厌恶,杨凌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叔公啊,是嫌弃我家祖屋睡得不舒服,决定来我这县衙住一住?”
三叔公讪笑道:“不是听说你现在为官一方呢吗?咱们杨家已经好几辈子出过官了,就算是县官,我们也高兴啊,这不一合计,大家决定来看看你来了?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叫人?”三叔公小眼一瞪。
“弟弟!”“大侄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了,好了!”杨凌皱皱眉道:“我受不起!现在你们也看到我了,没事就回去吧,我这还有很多事呢!”
“有事!有事!”三叔公知道当初是恶了杨凌的,赶忙拉着杨凌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给杨凌道:“这是当初三叔公为你家保存的房契和地契,现在物归原主了,想必你爹娘泉下有知,见到你现在这么出息,一定会欣慰的。”
“算了吧!”杨凌接也不接:“这些东西早就不是我家的了,无功不受禄,你们还是请回吧。”
杨凌的态度一直很冷淡,无奈这帮人就跟见了血的苍蝇一样,死也不放。正好这时候,苏晴岚来找杨凌商量事。
三叔公顿时眼睛一亮,一把拉过苏晴岚说道:“这一定是杨凌媳妇吧,长得可真漂亮。来,这是三叔公给你的见面礼。”
苏晴岚错愕地看着杨凌,杨凌实在忍无可忍了,只好说道:“她不是!你们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当街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是!咱们杨家现在也是官宦之家了,有些规矩是要立了。”众人早就等着杨凌这句话呢。
等进了房,杨凌连口茶水都不给上,直接说道:“有什么事,快说吧?”
三叔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的招聘消息问道:“小凌啊,这上面的事可是真的?”
“是又怎么样?”杨凌淡淡地一瞥。
“这个……”三叔公搓着手指说道:“你当了官需要人帮衬,何必去找别人呢,咱们杨家也是有几个秀才的,这不都给你带来了?让他们留下帮衬帮衬你吧,都是家里人,你用得也顺手。”
“不用了!人,我已经找齐了,现在不缺人了。”杨凌冷冷地说道,老子当初落魄的时候,咱们没见你们贴上来?尤其是三叔公边上那小子,算起来是自己的堂弟,跟他爷爷一个德行,这些事情,那个杨凌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让他们跟着你打打杂也是好的呀。”三叔公继续争取道:“小凌啊,你可别忘了你们也姓杨,你的祖坟可还在一起呢?”
“少来!”杨凌粗暴地说道:“当初我娘出殡的时候,是谁说抬棺材要十两银子的?”
“这个……这个……”三叔公只好讪笑道:“当初不是犯糊涂了吗?你现在都当官了,大人有大量的,还跟我们一般见识?”
“不好意思,我这人一向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送客!”杨凌对外面高喊道。(未完待续。。)
第三四四章 交公粮
虽然中国人对于宗族这个概念甚至看得比国家还重,给这些人安排一些职位,对于杨凌来说真的就是一点小意思,就算传出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就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一样,但是对于这些族人的厌恶是深植在杨凌内心最深处的,所以杨凌断然拒绝了杨凌族人的投靠,同时表达了自己三年之后会将祖坟迁往京城的想法,这就是等于表明自己会另立门户,断绝以前的一切关系。
结果可想而知,这些族人自然大骂杨凌忘恩负义,数典忘祖,甚至扬言要上书朝廷,弹劾杨凌这个不知道孝悌的人。
杨凌冷笑道:“我父母双亡,你们也从来没有抚养过我,谈何为孝?至于兄友弟恭……”杨凌冷笑着指着三叔公的孙子说道:“要不要我来说说,当初这些人是怎么嘲笑、愚弄我的?”
这件事就像是大海里的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在杨凌心里根本翻不起一点浪花出来,因为杨凌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忙了,那就是完税。
秋收到了,粮食也开镰了,托老天的福,每一天都是艳阳高照,秋收期间最怕什么?怕下雨!因为一下雨,影响收割的时间不说,还可能将地里的庄稼都给浇坏了。
在古代,朝廷最重要的税收就是来自农业,最严重的就是明朝,居然商不收税,这你能信?虽然成朝商业一样是要收税的,但是农业税依旧是最重要的税收来源。
本来这件事只需要交给书办们去做就好了,但是杨凌还是决定亲自做。当是调研了,杨凌得想办法将农民尽可能地从农地里解放出来。
今天是茶亭乡的百姓来交粮。一大清早,各村的百姓就在村正的带领下。拉着一车一车的粮食来到县城,杨凌看着这些人居然连个牛车、马车什么的都没有,只用自己的身板将一袋袋的粮食给拉过来,不禁心里涌起一股神圣的使命感,自己真的有责任让这帮人过上好日子,不说能让他们顿顿有肉吃,最起码也要让他们能吃饱穿暖。
村正们来到窄窄的永丰巷前,便见一张长桌横在眼前,桌上摆着账簿笔墨。桌后搁着两把椅子。左边椅上坐着一个头戴吏巾,身穿白衫的年轻人,应该是县里来的书办,而另外一个一身便服,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的青年人就不知道是谁了。本来这样的场景应该是年年都见的,只是今年有些奇怪,这里的人居然一个都不认识了。
成朝将百姓按田产、财富、人口分为三等九则。等级越低,税率也就越低,等级越高、税率也就越高。下等户最低三十税一。上等户最高十税一,上下竟相差三倍,也无怪乎百姓会如此低调谦逊,家有良田千亩。也说自己是中等人家,家有百亩田产的,皆以下等自居了。那些有头有脸的大地主家,一般都是自称家有几亩薄田。耕读传家了,虽说是穷文富武。但是那只是相对的,一个读书人所要承担的费用绝对不是一般家庭所能承受的,这就是封建王朝的官员们,一代又一代地要维护王朝了。
当然,每家每户归在哪一等,那是要官府说了算的,这就孳生了极大的寻租空间,每年登记的时节,便是县衙的书吏和各村村正的盛宴。这可是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每一户都不敢省这个钱。
第一个交粮的是个老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情的痕迹,手指节好像干瘪的树枝一样,后面还跟着他的两个儿子,小心翼翼地来到杨凌的面前。
杨凌翻开名册,笑眯眯地问道:“老人家贵姓啊?”
“姓易,叫易大年。”老人陪着笑说道。
“易大年……”杨凌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名字,说道:“易这个姓可不多见,对了,家里种了几亩地?”
“五十亩吧。”易大年小心翼翼地说道:“官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哦,没有。”杨凌赶忙说道,别看五十亩看起来是一个很大的数字,现在中国的农村,有个五六亩地的人家,其实都很少了,但是在这个生产力极多落后的年代,五十亩地根本就不够。不过杨凌很快又发现了问题,因为在他的名字后面还写着“上等”两个字,这就意味着,这家人需要十税一。当然这个十税一也不可能指望每家每户都能上报,都是官府制定的,上等田产量有多少,中等的产量又是多少……
杨凌合上名册说道:“行了,没问题了,可以去了。”
“唉。”老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儿子来到另一边去称粮食。
易大年的两个儿子赶忙将担子上的粮食,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写着“四斗”的斛中——斛是官府用来量粮的标准容器,这样收粮可以不用过磅,只消用不同的斛来组合便可。按规定,斛里的粮食要倒满不说,还得超出斛壁,堆成尖堆型。易大年小心地对着办事的衙役说道:“官人,这些虽然都是今年的新粮,但是我家收得早,又赶上天好,早就晒透了,今年的耗羡能不能少一点?”
易大年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收粮还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按照要求,只要将斛里堆得不能再满,那就行了,可是往往那些衙役们会退后两步,凝神屏气、气沉丹田,然后大喝一声,冲到斛前,猛地一踹!
这样一来,那些超出斛壁部分的大米,自然哗啦啦落到地下,这一踹是有专业术语的,叫“踢斛淋尖”,踢斛,可以让米粒密集充实以便再装,至于淋下来的尖,就算是耗羡了。因为朝廷有规定,各地粮仓押解的粮食就是有耗羡的,所以下层的官吏又再次将这些耗羡转移到百姓头上。其实那些多出来的粮食,都不会归在耗羡里的,都是由收税的人私分了事,当天擦黑的时候,该交的税粮已经入仓,截留的部分并那些耗羡则会直接卖给粮商,然后连夜运走,所以说收税这是个肥差。
百姓们能服气?不服可以不交,不过等到官府再催收的时候,就不止这点耗羡了,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百姓不服又能怎样?渐渐地这也就成为了一个规矩。
这时候杨凌又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老人家,今年你家粮食可是给错了。”
“啥?规矩又改了?”易大年满脸错愕地问道,而他的两个儿子则是对着杨凌怒目相向,毕竟辛苦一年所得,杨凌上下嘴皮子一碰又要少掉许多,换谁也不乐意啊。
“嗯,改了!”杨凌点点头,然后才笑道:“老人家不要着急,今年你家,只要十五税一就行了。”
“那可不行,官人啊,本来就不容易,不能再涨了,这样下去,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吃了。”易大年还缠着杨凌要说些什么。
却不料被自己的一个儿子给拉了一把,易大年只见儿子红着脸,激动地说道:“爹,不是涨了,是少了,官府让咱们少交呢!”
易大年确信自己没听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凌,却见杨凌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老人家,这里的事交给你家儿子吧,咱们一边去说说话成吗?”
“哦,好!”易大年重重地点了点头。
杨凌跟着易大年来到边上清净的地方,这才问道:“老人家,家里每年的出息还够吃吗?”
“够的。”易大年说道:“咱们溧阳这里地好,基本都是上好的水田,产量也高,还是够吃的。”
“家里几口人?”
“我,老婆子,两个儿子和儿媳妇,还有三个孙子孙女。”
“那还不算多,有没有想过,让自己儿子去城里上工啊?”杨凌接着问道。
“也想过,”易大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是师傅要的钱太高,咱家也给不起,而且家里人也少,少一个人,这地就种不齐全。”
“那家里有牛吗?”
“买不起,也养不起。”
“那平时犁田怎么办?去租吗?”
“租也租不起啊,不过没事,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让他们拉就成了。”
杨凌见话问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如果咱们这税还是十税一……”
“不用,不用,这十税一应该是村正他们家的。”易大年赶忙叫道。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杨凌笑着说道:“我是说,这税变成十税一,不过呢,官府可以提供种子和耕牛,这个你愿意接受吗?”
“还有这好事?”易大年睁大了眼睛看着杨凌,却见杨凌肯定地点了点头。
易大年这才说道:“如果真是这样,自然是愿意的。这样的好事,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对了,官人,你不会诳我吧?”
“我诳你做什么啊,这都是新来的县令刚定下的一个规矩,也就咱们溧阳先试试看。”
“真是青天大老爷啊!”易大年激动地说道:“活了一辈子,还没见到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回头得给他磕头去。”(未完待续。。)
第三四五章 民告官
这一声“青天大老爷”把杨凌叫得那叫一个浑身舒坦,自己当初可是为了这个收税方案想了好久,其实杨凌最初的想法就是学习现在政府的“三农政策”,彻底取消农业税的,不过现在是古代,显然不符合社会实际情况,如果真那么做了,天底下的地主阶级估计都要笑开了花,而皇帝大概第一个能把杨凌给宰了。
这时候易大年的两个儿子也交完了公粮,兴冲冲地来找自己老爹,他们脸色红彤彤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今年的税少了不说,而且没有那些犯人的损耗,这就意味着今年家里肯定是宽裕的,说不定过年还能吃上一些肉。他们走到杨凌面前,再次不可置信地说道:“官人,刚才那些人说的事是不是真的啊,可不能诳我们。”
“当然是真的啊!”杨凌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告示说道:“看看吧,官府已经贴出来了,从今往后,咱们溧阳都是十税一,但是官府会提供种子和耕牛,不过只仅限于家里的田地只有一百亩以下的,至于那些一百亩以上的人家是享受不到的,不过税收还是十五税一,喏,不信你们看看。”杨凌说着将手中的告示递到易大年的手中。
“这个,这个……”易大年激动地无以复加,拿着一张告示,左翻翻,又翻翻,然后才尴尬地说道:“咱们都不认字。”
“哦,这样啊,不过没关系。你们现在知道了就行了,这是官府决定的事情。最起码在这个县官在任的三年之内,肯定是不会改的。”杨凌说道。
“这样的青天大老爷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易大年的一个儿子插嘴道:“三年后。咱们一定要给朝廷写陈情书,让这么好的大老爷永远做我们的大老爷。”
尼玛!杨凌满头黑线,老子还有一家老小呢,哪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啊,老子的征途那是星辰大海。杨凌重新将告示叠起来,刚准备收进怀里,却见易大年说道:“官人,能不能把这份告示给我带回家?”
“干嘛?”杨凌问道。
“等过年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告示跟祖宗牌位放在一起。好好拜拜,保佑咱们溧阳从此以后风调雨顺,保佑大老爷长命百岁。”易大年如是解释。
杨凌的眼眶湿润了,多么淳朴的百姓啊,杨凌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就为了百姓都如此拥戴,那也要将这个政策一直推行下去的。杨凌将手中的告示再一次递过去,说道:“祭拜就不用了,只要你们相信。新来的县官绝对是为你们着想的,这就行了。”
“当然,这样的大老爷肯定是为我们着想的。”易大年连连点头。
“那行吧,你们先去那里登记一下。等过完年,开春的时候再来领种子和耕牛。”杨凌又补充道:“当然,这个耕牛不可能家家户户都能有。肯定是一个村上分上几头,你们没意见吧?”
“这个当然。原来没有牛也这么过来了,现在有了牛。这光景也耽误不了。”易大年连连说道。
不出一日的功夫,杨凌的这条新政就像是风一样地传遍了整个溧阳,就算是那些靠得近的地方,也是听说了,那里的百姓一个个都红了眼,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生在溧阳,摊上这么一个青天溧阳。别的地方的县官,也红了眼,杨凌这么玩,分明是把他们逼到墙角啊,虽然难堪是难堪了一点,但是谁让杨凌是太子的死党呢,人家玩得起啊。而且他们也存了看杨凌笑话的小心思,他们认为杨凌还是太年轻,这样玩,不是夺人财路吗,等于杀人父母啊,而且杨凌这么玩,每年的种子暂且不说,就那些耕牛也足够逼死杨凌了,他们粗略了一算,溧阳大概需要一万头左右的耕牛,这玩意比金子还宝贵,谁会卖?
这一夜杨凌睡得特别香甜,虽然不能亲耳听别人说是自己一个好官,但是这样的成就感还是萦绕在杨凌的四肢百骸里。不过第二天,杨凌正坐着春梦的时候,却听县衙门口的那面大鼓就被人“咚咚”地敲响了。杨凌猛然惊醒,一脸的怒气没处发,老子这些天来殚精竭虑的,好不容易准备放松一天,谁个懒觉,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这么不开眼,非得好好收拾一下不可。杨凌对外面叫道:“二师兄,去外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一会,二师兄回来了,说道:“老板,外面有人告状。”
“废话!”杨凌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洗脸,闻言啐了二师兄一口:“外面的这面鼓,如果不是告状,能敲吗?我是问,什么人告状的,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看样子,好像是读书人,好几十个人呢!”二师兄答道。
杨凌洗漱完毕后,带着人坐上大堂,然后猛的一敲惊堂木,叫道:“来人,把那些告状的人都给带上来。”
县衙哗啦啦忽然涌出来一大帮的人,二师兄说的没错,看样子都是读书人。杨凌对这些打搅了自己美梦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再次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只见其中一个还算眉清目秀的人站出来,对杨凌拱拱手道:“学生史开,是本县县学的秀才,这些人皆是我的同窗。”
死开?这个名字果然贴切,杨凌冷冷地问道:“既然你们都是县学的学生,然道现在休沐了?你们不好好地呆在县学里读书,来县衙干什么?”
“大人容禀,学生们听说大人被百姓称为青天大老爷,学生们手上正好有一份冤屈,想请大人做主。”史开不慌不忙地说道。
“青天大老爷不敢当,不过只凭一份本心,为百姓做一点好事罢了。”杨凌脸色淡淡的,内心却乐开了花,装逼的感觉真好呀,“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道来,本官一定尽力为你们做主。”
“多谢大人!”史开弯腰行了一礼,然后从怀里一份状纸读了起来。
这一份状纸叫做《为黎庶讨苛政檄》,说的就是杨凌将税收统一为十五税一,甚至说杨凌为了自己的政绩,蒙骗百姓,十税一,这简直是**裸的贪官污吏的行迹,在这些读书人的陛下,杨凌的青天大老爷的形象忽然倒塌,分明就是一个刮地三尺的天下第一大贪官。
旁听的围观群众们,听着听着就惊呆了,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这些秀才将炮口对准了杨凌啊。诸葛师爷几次想要制止,却见杨凌端坐在位置上,脸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等史开将一份《为黎庶讨苛政檄》读完了,杨凌这才问道:“读完了?那么你们想要状告谁呢?”
史开偷眼看去,见杨凌无悲无喜的样子,心里有点惴惴,终于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说道:“学生等要状告的正是大人你,罔顾百姓死活,破坏祖宗成法,置百姓于不顾。”
这下图穷匕见,下面顿时传来一阵哗然声。杨凌点点头,说道:“好,这个状纸我接下了。”
“多谢大人!”史开将状纸递给了诸葛师爷。
杨凌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一拍惊堂木:“你们的状子本官接下了,待审阅之后,便择日过堂,现在,退堂!”
“万万不可!”谁知生员们顿时聒噪起来:“大人拖延不得啊!”
衙役们赶紧高呼“肃静”,但根本没有用处,生员们呼啦上前,将杨凌团团围住:“黎民倒悬之际,大人怎么能拖延,请立即开堂审案!”
见杨凌被团团围住了,手下人赶紧护驾,别看这些人都是精锐的军队,就算对阵辽国人也不怵,但是却不敢碰这些秀才相公们指头,反倒不少人挨了黑脚,好在这些人皮实,只是赶忙将杨凌护住。
杨凌分开人群,冷冷地看着史开,问道:“那本官问你们,你们想怎么样?”
“自然是请大人早日审问此案了。”史开硬着头皮答道。
“衙门有衙门的规矩,你们身为读书人,难道连这些体统不要了吗?”
生员们见杨凌居然只说出这样软绵绵的话,无形中增长了他们的气焰,甚至有人一把抓过桌上的朱笔,递到杨凌的手中,大叫道:“此案案情明朗,请大人宣判!”
这时候有更多的人冲进来,准备保护杨凌,却不料这些生员面对这如狼似虎的衙役们,没有丝毫的畏惧不说,隐隐的反而显现出兴奋的神色。
杨凌也火了,原本懒觉就没睡成,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再被这些人一激,顿时本性爆发,一把将手中的朱笔扔在史开的脸上,顿时鲜红的朱砂在史开的脸上晕了开来。
众生员看着杨凌这动作,顿时都愣住了,然后忽然爆发出更大的热情,甚至有人还像死了娘一样的哀嚎道:“朝廷无眼,居然将你这种酷吏委派到本县来,本县百姓必将陷于水火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