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别拿我当病猫
洪金陷入了沉思中,神情不免地凝滞,一个金发头陀看出了便宜,绕到洪金背后,突然间横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贱女人,你再不停下手来,我就割了你相好的脑袋。”金发头陀一脸得意地笑道。
李秋水一呆,随即娇笑了起来,声如银铃:“割吧,割吧,如果你真能割下来,算你的本事。”
洪金返身一脚,就将金发头陀踹出了一丈余远,口中叫道:“别惹我,烦着呢。”
金发头陀口中咯血,心中惊慌,实在料不到,这个亦步亦趋,走在李秋水身侧,不显山不露水的汉子,居然有着这般的本领。
本来还有数人,都在羡慕金发头陀反应快速,如今脸色齐齐地变了。
乌老大愤怒地大叫:“大家一起上,无论如何不能走脱了这两位狗男女。”
李秋水闻言大怒,凌波微步一转,就到了乌老大面前,伸出袖来,向他的脸上拂去。
乌老大吃了一惊,连忙后退,却觉得手上一松,绿波香露刀被李秋水劈手夺了过去。
此刻数人已然一起攻上,这些都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的佼佼者,功力大是不弱。
李秋水将绿波香露刀挥舞起来,就听到啪啪一阵乱响,削断了不少的兵器,这居然是一把难得的宝刀。
另有一些人杀红了眼,一起向着洪金杀了过去,想要杀了他或是据为人质,扰乱李秋水的心神,这是围魏救赵的计。
洪金知道不显露点本领,难免被认为可欺,就将九阳神功催动了,在众人的面前,反而攻了出去。
一路走来,处处都是兵刃,洪金一路走一路不停的拍打,手法巧妙至极,劲力浑厚至极,沿途所经之处,兵刃纷纷地呛啷落地,还不时地响起哎呦的声音。
瞧着洪金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一路行来没人阻挡,李秋水不由地激起了好胜之心,大声道:“好,我们就来比比,看谁厉害。”
呼!
手中的绿波香露刀被李秋水扔了出去,化成了一道绿光,在空中疾飞而去。
嘭!
绿波香露刀插到了一块岩石上,直没入了大半,威势相当地惊人。
围攻众人都吃了一惊,如果这一刀不是插到岩石上,而是向自己掷来,只怕很难逃脱。
李秋水抛弃兵刃不用,一来是被洪金激起了豪情,二来她使刀确实不习惯,三来这刀上的毒气,不断地向她袭来,还需用功抵抗,让她很不舒服。
弃刀之后,李秋水如骄龙入海,双袖挥舞间,她前面的敌人纷纷地摔倒,都被她用寒袖拂穴术拂中了穴道。
乌老大没了绿波香露刀,就如老虎没了爪牙,功力和锐气无形中就消耗了大半。
瞧着他身体两侧的人纷纷地摔倒,饶是乌老大仗着功力深厚,一向的勇猛,都不由地心生寒意。
洪金知道事出误会,所以一直留有分寸,只是利用这些高手,来试验一下九阳真气的威力。
纵然不会乾坤大挪移的功夫,可是洪金借力使力,却也渐渐地将九阳神功的威力发挥了出来。
“一举手,前后左右皆有定向……”洪金在攻击的时刻,渐渐地做到了胸有成竹,从容不迫。
九阳神功的要义在于从人,可又不是呆板地从人,等到对方的兵刃扬起,刚刚要动的时候,洪金的劲力就先攻了出去。
对九阳神功领会颇深的洪金,对于这种打斗非常地喜欢,对手既伤不了他,还给他提供练功的活靶子。
在对手的眼中,洪金的速度并不快,可是忽快忽慢,一旦认准了攻击目的,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章达夫在此,小子休要撒野。”随着一声大喝,一个面目阴冷的人冲了过来,瞧身法来势,明显高过众人。
围攻洪金的人纷纷地让开,看来这个人的名望地位,在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算是颇为靠前。
洪金知道,这大概就是那个北海玄冥岛的岛主了,看来功夫并不次于乌老大。
章达夫冷哼一声,出手就是一阵阴冷的寒气,乍看上去,与百损道人的玄冥神掌同出一源。
洪金曾饱受玄冥神掌的折磨,一看章达夫的武功,不由地就有了三分恨意,而且章达夫出手非常地阴毒,简直是想要他的性命。
章达夫掌力刚吐,就觉得一道沛不可道的力量,从洪金的手臂上传来,浩浩然,皇皇然,如大日阳光。
嘭!
章达夫的身子飞了出去,去势居然比来势更快,狠狠地撞在了数人身上,将那些人都撞成了滚地葫芦。
洪金还留了三分劲力,否则单凭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就能送了章达夫的性命。
“我不想杀人,可是你们不要以为,我是不会杀人。”洪金神情凛然地道。
李秋水呼的一掌,将靠近他身侧的一人,打去了半边脑袋,笑道:“你是光说不做,我是做了也不一定说。”
瞧着李秋水如同杀神临世,出手这般的凶狠,众人纷纷地都怕了她,大部分的高手,反而向着洪金杀去。
洪金一脸无奈,软得欺硬得怕,世人大都如此,可是想要他肆无忌惮地杀人,却实在没有李秋水的胆量。
“老子天天受折磨,早就将生死抛于度外了,你先杀了我吧。”一个满面虬髯的汉子,手持一把奇形怪状的火红长剑,向着洪金分心刺了过来,完全一副拼命的神态。
从众人的喝彩声中,洪金知道,这个人大概就是虬龙洞的虬龙子了。
“松手。”洪金身子陡地前欺,一掌拍到了虬龙子的剑上。
这份胆识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以手御剑,少有偏差,就是断掌之祸。
虬龙子只觉得一道浑厚的大力传来,令得他的全身剧震,可是他生性强悍至极,仗着曾饮过虬龙的血,居然牢牢地握住剑柄不放,口中却不免吐出血来。
“好吧,算我怕了你。”洪金叹了口气,他与这虬龙子并无深仇大恨,实在犯不着苦苦相逼。
虬龙子却是不知进退,手持虬龙剑步步紧逼,想一剑就在洪金的身上,戳一个透明的窟窿。
洪金一看虬龙子如此,不由地心中恼怒,他借着转身之际,顺势就是一掌。
这一掌看似飘柔不定,其实蕴藏着极深厚的内力,就听啪的一声,虬龙子的身体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虬龙子连被拍带被撞,立刻昏迷在了地上,可是他的手中,依然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虬龙剑。
“东南方又来了敌人,这一次真是大事不妙。”突然间前方一阵混乱,一群人冲了进来。
洪金放眼看去,冲在最前面的却是慕容复,在他的身后跟着邓百川等人,还多了一个王语嫣,王语嫣的身后跟着段誉。
其中公冶乾似乎是受了伤,被包不同负在了身上,正快速地向前猛冲。
慕容复手掌不断地挥舞,如同虎入羊群,阻拦他道路的人,纷纷地被他击飞。
洪金瞧见王语嫣身后的段誉,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个书呆子,果然对王语嫣念念不忘,死缠烂打。
幸好段誉没使用什么下作的手段,也没有惹王语嫣太大的反感,否则洪金一定会阻止他。
眼看人越来越多,慕容复等人很快就要陷入重围,洪金不由地冲了过去,帮慕容复扫平了障碍。
慕容复神情颇为复杂地道了一声:“多谢。”
在慕容复想来,当洪金遭受厄难时,他选择袖手旁观,甚至还想落井下石,如今洪金不报复就不错了,反而出手助他,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洪金帮慕容复扫清了道路,立刻转身走开,他绝不是为了帮助慕容复,而是为了他身后的那些人,这些,他都不屑于向慕容复解释,毕竟人生在世,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陡然间就听到一棵松树上传来声音:“各位,听我一言,双方又没有什么怨仇,何必伤了和气,大家还是先行救助伤者要紧。”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人站在粗如儿臂的松枝上,正随着松枝的浮动,上下的起伏不定,一副道人打扮,举止显得非常地潇洒。
“这是蛟……王……不……平……”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
乌老大点了点头道:“是蛟王不平道人,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们不如一起罢手,如何?”
如果不是看到对手武功太强,乌老大也不愿低声下气的示弱,他一看凭李秋水、洪金和慕容复等人的功夫,足以横扫当场,根本就阻拦不住。
还不等到别人答话,洪金就抢先答道:“妙极,妙极,我们本来就无怨仇,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李秋水狠狠地瞪了洪金一眼,只是在这重重包围当中,她纵然丝毫不惧,可也不愿多惹麻烦。
慕容复却道:“罢手言和自然没问题,可是邓大哥却受了伤。”
不平道人连忙道:“既然都相互言和了,自然应该相互帮助,乌老大,你且命人,先替慕容公子手下医好伤势,如何?”
乌老大点了点头道:“自应如此,那位兄弟伤了邓大侠,就去替他医治吧。”
一个面目颇为平凡的汉子,从人群中默不作声地走出来,替邓百川吸去身上的毒针,又替他敷上了伤药。
包不同见到药物有效,一会儿邓百川伤口处就流下来红色的血水,不由地向那人连声称谢。
第九十章 燕双飞
乌老大趁人不注意,将那柄绿波香露刀拔了出来,重新持在了手中。
这是他极其称手的一件兵刃,得来不易,自然不能轻易地失去。
桑土公很快被人揪了出来,一边忍着别人的怒骂,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替人医治。
见识到了李秋水的强悍,桑土公算是没了脾气,没了众人的援助,打死他都不敢再跟李秋水动手。
李秋水瞧到王语嫣,突然间身体一晃,颤声道:“丫头,你可是来自曼陀山庄?”
王语嫣点了点头,目光澄澈地望着李秋水,奇怪她怎么能猜得出来。
“阿萝……就是青萝她还好吗?”李秋水心潮澎湃不已,她看到王语嫣,似乎就见到了当年的自己。
王语嫣奇道:“她还好。前辈认识我的母亲?”
李秋水长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沧桑和感慨,她道:“认识……我当然认识,从她小时候起,我就认得她了,时光……过得可真快啊。”
在李秋水讲话时,没人敢打断他,就连不平道人都屏住了呼吸,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好孩子,过来,让我好好地看看你。”李秋水向着王语嫣招了招手,笑容很是亲切。
王语嫣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面对着杀人不眨眼的李秋水,她没有丝毫地恐惧。
慕容复瞧出李秋水对王语嫣没有任何恶意,所以他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
段誉却生怕王语嫣受到伤害,不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李秋水目光如电,一眼就看出来了段誉的不寻常,不由地一把向他抓了过去,喝叫道:“小子,你给我过来。”
段誉连忙避了过去,他的内力浑厚,凌波微步使来轻松写意至极,神态非常地悠闲。
旁观众人见他步法轻妙,均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声彩,没想到这个呆愣的公子,身法如此奇妙。
还没等段誉回过神来,就见李秋水身子居然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
两个人你逃我追,在原地大兜圈子,身法美妙到了极点,如同两只蝴蝶,在花间嬉戏。
李秋水白衣胜雪,明眸善睐,飘然若仙,段誉青衫飘飘,神情俊朗,举止洒脱,两人同走凌波微步,如回雪,如逐月。
在场的众人都看得呆了,有不少人居然忘了此行的目的,只盼这种情形能够多留一刻。
段誉惊得呆了,他自从习过凌波微步以来,何曾被人追到如此狼狈,就算鸠摩智和段延庆都不能。
到底还是李秋水习练多年,对凌波微步有着更深的理解,两人正在追逐期间,李秋水蓦地伸手,到底抓到了段誉的手臂。
李秋水蓦然间,觉得手腕中内力快速地泻了出去,不由地大惊,连忙放下了段誉的手腕,段誉立刻快速地奔了出去。
“喂,小子,你与丁春秋有什么关系?这化功**哪来的?”李秋水沉声说道,眼中突然有了杀意。
段誉嘿然笑道:“化功**,犹日弃千金于地,那种粗浅的功夫,我岂能修炼?”
李秋水脑中电光一转,倏地叫道:“磕首千遍,供我驱使。遵行我命,百死无悔。臭小子,你为何不听我的话?”
这番话声音不高,可是听在段誉的耳中,却如轰轰炸雷一般,他的身子一个趔趄,凌波微步自然走不下去了。
瞧着李秋水的凌波微步,再看着她秋水般的明眸,段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颤声叫道:“你……你是神仙姐姐?”
李秋水一愕,随即傲然笑道:“不错,我就是永世不老的神仙姐姐。”
没等李秋水说完,段誉就深深地拜了下去,神情恭敬至极。
李秋水道:“你的悟性……还算不错,今后你就跟着我,替我杀尽逍遥派的弟子。”
段誉神情显得特别地痛苦,他在函谷关,见到了不少逍遥派弟子,可不想拔剑就杀。
可是,段誉在王语嫣身边,一直受到的都是冷眼,他心中却也受够了,如今正牌的神仙姐姐在此,能够借机摆脱痴迷,倒也不错。
至于以后杀不杀逍遥弟子,段誉心中打定了主意,那是绝对不杀,纵然神仙姐姐怪罪,也只能由她去了。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李秋水抚摸着王语嫣的头,柔声问道。
“回前辈,我叫王语嫣。”王语嫣异常恭敬地道。
“前辈,嘿嘿,前辈!孩子……你错了,我是……你的外婆。”李秋水神情感慨万端。
“外婆?”王语嫣万分地惊讶,她眼中的李秋水,比她只怕大不了两岁,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外婆。
“嗯,真是乖孩子,外婆送你一件宝物。”李秋水将王语嫣下意识的话,当成了真,眉开眼笑地道。
李秋水从脖子上摘下一条珠链,替王语嫣围在脖子上,那珍珠粒粒浑圆,一般大小,一看就是难得的珍宝。
王语嫣心中感动,不由地又叫了一声“外婆”,这次可是充满了真情实意。
“晚辈慕容复,参见……外婆。”慕容复见李秋水武功高绝,气度不凡,有心前来结交。
李秋水厉声道:“住口,外婆是你叫的吗?你们慕容家一心图谋大事,我们可不敢高攀。”
慕容复心中暗自怨恨,却不敢与李秋水翻脸,只得满面尴尬地退了回去。
包不同大声地喝道:“我们遵你一声前辈,是瞧在你年纪大的份上,并不是怕了你。”
李秋水身子一晃,就到了包不同面前,将长袖一拂,包不同立刻仰面摔倒在地,穴道被封,动弹不得。
“如今你可服了吗?”李秋水冷叱道,神情冰冷如水。
包不同将脖子一梗,早将生死置之了度外,大声吼道:“不服,不服,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服,你就是杀了我,包大爷决不屈服”。
李秋水柳眉倒竖,怒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呼!
一记白虹掌,化过一道白光,向着包不同劈了过去。
这一记掌力,比起乌老大持绿波香露刀猛砍还要利害,如果真的打中,包不同不免会被剖成两半。
“前辈,手下留情。”慕容复大叫一声,纵身上来,接了李秋水一掌,将她的掌力转移了出去。
啪!
李秋水的白虹掌,将地面砍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慕容复的身子,却是一路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
“再敢胡说八道,定杀不饶。”李秋水神态从容地退了回来,话语声相当冰冷。
瞧着地面上的大坑,包不同的脸色变了,他纵然不怕死,可是为了慕容复着想,却也不敢再胡乱答话。
看到事态平息下来,不平道人清了清嗓子,大声地道:“各位,你们在这里聚会,想要对付那天山童姥,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乌老大等群雄脸上,每一个都变了颜色,这件事倘若走漏了消息,在场的每个人,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乌老大向前一步:“请问这个消息,蛟王从何得来?”
不平道人笑道:“你不用管我的消息来源,只要知道,我此次来,正是想联合各位,同攘义举。”
“杀了那个老贼婆。”人群中不断地响起嘟囔声,声音越来越大,胆气越喊越助,渐渐地汇成了声势。
洪金偷眼向着李秋水望去,看到她的脸上,似乎有着喜色,又带着几分不屑。
“好。大家既然都有这个意思,那就歃血为盟,如何?还有人不愿意干的吗?”不平道人大声地嚷道。
人群中突然奔出来一个矮胖子,别瞧他身形矮,身法倒是极快,如同一个冬瓜,不断地向前飞纵了出去。
“区岛主,你干什么?”
“该死的,你快回来,什么事都好商量。”
“哎呀,这次真是大事不妙,惹得童姥前来,大家都是在劫难逃”。
……
惊呼声响成一片,可是眼看距离颇远,能不能追上区岛主,谁都没有把握。
眼看区岛主就要逃得不见了影子,突然见到东南方向剑光一闪,区岛主一声惨叫,被一剑贯穿了身子,继续向前奔了数步,这才轰然倒下。
人群中响起了一大片的喝彩声,更多的人则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平道人叫道:“剑神卓不凡当真了得,这一剑真是神乎其神。”
东南方向陡然间出现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手持长剑,神情潇洒地道:“卓某奉命看守东方和南方,自然不容任何叛逆脱逃。”
西北方向则闪出了一个貌美少妇,手上持着两柄亮光闪闪的短刀道:“卓兄大显神威,可惜我这一方,却并没有叛逆出现,真是可惜了。”
乌老大瞧着她一身绿色裙装,只在头上插了一朵红花,不由地惊道:“姑娘可是人称芙蓉仙子的崔绿华吗?”
少妇点了点头:“我正是崔绿华。乌老大,你的名声,我可是久仰了。”
慕容复道:“天山童姥是什么人,你们因何与她结仇?凭你们这么多的人,难道还会怕她吗?”
听慕容复这么一问,在场的人都沉寂下来,稍停片刻,乌老大才惊声叫道:“天山童姥,她不是人,她是天上的恶魔……”
此刻月华满天,可是听到乌老大这番话,慕容复等人的心中,却是不自禁地感觉到一阵寒意,他们能感受到,乌老大等人,对天山童姥,心中实在怀有大恐惧。
第九十一章 空穴来风
李秋水笑吟吟地道:“天山童姥有什么恶行,你给大家说说?”
乌老大叹道:“这事说来话长,什么万仙大会,只是自我标榜,其实我们这些人,都生活在地狱里,似是恶鬼还更多些。”
慕容复讶道:“此话怎讲,看你们一个个,不是挺风光的吗?”
乌老大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天山缥缈峰的下属,其实说到底,就是天山童姥的奴隶。”
慕容复瞧着漫山遍野的江湖豪客,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天山童姥,到底是何等可怕的人物?
乌老大续道:“每一年,缥缈峰都会派使女,来对我们考查,如果她们肯大骂一顿了事,我们就算烧了高香,心中的感激,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包不同躺在地上,犹自不肯闲着,大声道:“被人骂还要感恩戴德,难道你们个个都是贱骨头?”
乌老大惨然道:“也不是天生的贱骨头。但是那怕使女们将我们痛打一顿,只要不打折了腿,也要连续庆祝上几日。”
包不同躺在地上大笑:“怪哉,怪哉。不通,不通。”
乌老大道:“包三先生,你是没尝过那生死符的苦楚。等你尝到了,就不会说这样的风凉话了。”
说起生死符,场中各路洞主和岛主,脸上都露出来了愤怒和凄凉的神色。
“如果不是痛打一顿,那就有稀奇古怪的惩罚了,哪位兄弟,让慕容公子看一下?”乌老大道。
一个汉子默不作声地走上来,除下了他的衣服,只见上面九条纵横交错的鲜红鞭痕,深入骨内,触目惊心。
可以想象,当年身受鞭刑的时候,这汉子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另一个汉子接着走上前来,将衣服解开,露出了身上数根生锈的铁钉,时日久了,竟与肌肤长在了一起。
“嘿嘿,你们这些,算得了什么?”一个满脸愁容的道士冲上前来,解开了衣服。
只见一条铁链,从他的琵琶骨中穿下,一直穿到腕骨,只要稍稍一动,就会呛啷乱响。
洪金的眼中,不由地流露出来了怒色,天山童姥的所为,实在是太过份了。
李秋水的脸上,却也不由地抽搐了一下,相互间斗了数十年,她对天山童姥的狠毒,最为了解。
“反了,反了,我决定追随各位之后,向天山童姥讨个公道。”段誉不由地大叫起来。
乌老大脸上露出了喜色,有这么多高手相助,不怕降服不住天山童姥。
李秋水问道:“你们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想起造反?”
乌老大道:“天山童姥要求置办的东西,我们并没有备齐,因为三百年的海龟蛋等,实在难以找到,心中万分忐忑,知道这番一顿重罚,恐怕难以避免。”
李秋水道:“难道这次你们并没有遭到惩罚?”
乌老大道:“是啊。于是我们就觉得奇怪,后来在天山脚下,发现了九翼道长的尸体,经过查看,居然中了两剑,你说奇怪不奇怪?”
包不同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杀了一个九翼道长,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乌老大道:“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或许不奇怪,可是在天山,那就太奇怪了。因为我们都知道,天山童姥杀人从来不用第二招。而如果不是她,谁敢在天山脚下杀人,夺取她杀人的乐趣?”
慕容复等人尽皆变色,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这是何等厉害的武功。
“于是我们鼓起勇气,再度上了天山,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探听到,原来那个天杀的老巫婆,居然病了!”乌老大的脸上充满了欣喜。
群豪并非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可是仍然爆发出来了一阵欢呼。
“不但如此,我们还在天山之上,抓到了一个女童,然后我们就一路飞奔下山,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心惊肉跳,腿肚子发软,真是没用。”乌老大心有余悸地道。
群豪都知道,乌老大这是自谦之词,敢在天山上面动手,实在要鼓足天大的勇气。
“安岛主,快将那女童背过来,一刀杀了,大家都喝一口血酒,从此与天山派势不两立,不死不休。”乌老大豪情万丈地道。
安岛主答应一声,将一个口袋背了过来,将手一抖,从口袋里滚出来一个女童,大约有七八岁年纪。
李秋水的眼中,陡然间射出来令人心悸的目光,她的神情,看起来激动至极。
乌老大等人却觉得,那女童的反应异常奇怪,往常她并不太恐惧,如今却怕得要死,身子都在剧烈地颤抖。
“这是一个哑女。我们用各种方法测试过了,包括使用酷刑,突然大叫等,她总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她这里,探听不到缥缈峰上的任何讯息。”乌老大叹了一口气道。
“如今她的唯一作用,就是给我们当成祭品。纵然杀死一个哑女,算不得英雄好汉,可我们与天山派仇深似海,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赤焰洞的洞主端木元道。
段誉陡然间站起身来,护在女童的面前,正义凛然地道:“我绝对不准许你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端木元大笑起来:“你绝不允许?你算那根葱?那头蒜?快滚一边去,否则,我先杀了你。”
段誉的性情被激发出来,昂起头来大声道:“今日那怕粉身碎骨,我都要阻止你们的恶行。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们做出这等事来,迟早要遭报应的。”
乌老大恶狠狠地道:“段公子,如果照你这么说,天山童姥恶事做尽,怎么不见她遭报应?快滚开吧,不要白饶上你的性命。”
段誉抬头处,却瞧到了慕容公子,连忙道:“慕容公子,你是侠义之士,想必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吧?”
慕容复摇了摇头:“段兄,这些人与天山派仇深似海,我们岂可因小节而废了大义。”
这番话一出,立刻博得了一片掌声,众人都道:“姑苏慕容氏果然是名门正派,见解超凡。”
洪金觉得一阵心寒,他如果不是知道天山童姥的真面目,早就挺身而出了,绝不会落在段誉的后面,如今却要继续观望。
李秋水突然间跃上前来,冲着段誉道:“你给我让开。”
段誉稍稍地让出半个身子,正容道:“神仙姐姐,你本领高强,一定要阻止他们作恶。”
李秋水道:“我理会得。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段誉见她笑容亲切,不由地点了点头,继续退后了半步。
女童见到了李秋水,脸上显得恐惧至极,她的身子不停地后退,似乎想要躲到大地的深处。
“乌老大,我可不可以向你们讨个情,将这个女童交给我,我与她有着很深的渊源。”李秋水笑意如花,非常地开心。
乌老大犹豫道:“这……这个”,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秋水道:“如果你将她交给我,我会替你们杀死天山童姥,如果完不成,就让我尸骨寸裂而死。”
乌老大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尽皆大喜,都是连忙点头。
“乌老大,帮我赶走这个女人,我答应,解去你们的生死符。否则,等到生死符发作,那种滋味,想必你们会明白。”一个极其阴森苍老的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
“童姥,童姥来了。”乌老大等人均吓得魂不附体,他们到处张望,想看清童姥在何处。
“师姐,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想你想的好苦!”李秋水陡然间笑了起来,神情颇为的疯狂。
乌老大等人定了定神,才发现天山童姥居然就是眼前的这个女童,惊喜之余,一阵阵的后怕。
安岛主更是心惊,他没有料到,居然背着天山童姥,背了这么久。
“乌老大,我死了,你们都得死,谁能撑得过一年?”天山童姥的脸上,带着一种阴森的快意。
乌老大等人心中都是一跳,他们知道,童姥绝不是虚言恫吓。
白光霍地一闪,没等众人看清,李秋水又回到了原地,手中的一只长剑,却不断地向下滴着鲜血。
童姥的一只大腿,却与身体分了家,地上沾染的都是鲜血。
乍逢剧变,童姥差一点没痛晕过去,可她却只是哼了一声,不肯在李秋水面前示弱。
李秋水与童姥一生相斗,生平对她最为忌惮,如今削去了她一条腿,心中顿时放松,脸上露出了笑吟吟的神色。
“乌老大,她不过是个手无寸铁没有还手之力的丫头,难道你们还会怕她不成?好好地折磨她,一定能问出生死符的解法。”李秋水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阿弥陀佛,你们真是太过分了。”随着一声佛号,人群中陡然间窜出一个僧人,将童姥负在了背上,拼命地冲了出去,疾如奔马。
全场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注意,这个僧人是从那里来的,出手为何如此的迅速。
段誉一眼看出,救童姥的人正是虚竹,不由地叫道:“小高僧,你真不愧是少林寺的僧人,少林寺称为天下正宗,实是名不虚传。”
李秋水大怒,持剑在后狂追,突然间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居然有人在身后偷袭。
纵然在急奔当中,李秋水依然是明察秋毫,她的身形倏地一转,非常轻盈地避过了偷袭,然后向后望了过去。
只见身后人影重叠,众人都在大步追赶着虚竹,实在不知那一道劲风,到底是谁弄出来的?
转过头来看去,虚竹已然逃得不见了踪影,李秋水不由地勃然大怒,可惜却是无处发泄。
第九十二章 谁懂和尚心
洪金用无相劫指的功法,成功阻挡了李秋水,为虚竹和天山童姥赢得了时间,使他们逃出了重围。
一群人向着虚竹消失的地方追去,追在最前面的是蛟王不平道人和卓不凡等人。
这是一片高山,山上都是大片大片的松林,尽被积雪覆盖,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嘿嘿。想跑,追不到你,誓不罢休。”李秋水一生最为忌惮天山童姥,自然不肯让她这么轻易的逃脱。
嗖嗖嗖!
数道人影追了出去,速度令群豪侧目,正是李秋水、洪金和段誉三人。
慕容复等人也是穷追不舍,这是交好群豪的机会,他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山上山下,到处都有群雄把守,遥相互应,一旦发现了天山童姥的行踪,他们就会发出信号。
有着一行脚印,斜斜地直上山峰,显然是虚竹所留,到了一片松林,脚印突然变得杂乱无章,令人摸不清去处。
众人分路追了下去,在这雪地里,他们自信,能够追上虚竹。
洪金独自一人,向着松林深处走了数步,突然间提气,人如离弦之箭,高高地冲到了松树顶上。
小心地立在松树顶上,洪金向着四下望去,果然看到一株高大的松树,雪花有被震落的痕迹。
洪金沿着虚竹离去的方向,一路向前追了过去,每次一跃,就从一株松树的树顶,跃到了另一株大松树上。
一路行来,洪金只觉非常地爽快,差点没有纵声长啸,张了张口,终于忍了下来。
奔行良久,洪金陡然间发现了天山童姥和虚竹的存在,就轻轻地跃了下来。
“什么人,滚出来?”天山童姥大声地喝道,充满了威严。
洪金没料想,天山童姥的耳力,居然这么的聪敏,只好苦笑着走了出来。
虚竹一脸的惊讶:“童姥,你天生神耳,真是让小僧佩服。”
童姥冷哼了一声:“什么天生神耳?只要你肯勤修苦练,迟早会有这般神通。”
虚竹道:“小僧不会勤修苦练,我还是觉得诵经念佛,更加的快活心安”。
童姥只气得大骂:“你这个蠢和尚,真是愚不可及。”
“怎么,你不准备动手吗?”童姥瞧着洪金,一脸的讶然。
“为什么要动手?”洪金神情从容地笑道。
童姥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怕死,以你的本领,怎么都抵不过小和尚。”
其实,在洪金刚刚跃下的时候,童姥就示意虚竹动手,可惜她料不到,虚竹和洪金却是旧日相识。
虚竹一脸苦笑地对洪金道:“我破了荤戒,成了不洁身,真是无颜回少林了。”
一直以来,童姥担心的是生死安危,虚竹挂念在心的倒无关生死,只是想着不该破戒。
洪金劝慰道:“你是被人所骗,并不是有心破戒,纵然被佛祖知晓,想必也会原谅你。”
虚竹稍稍地心安,可是看他的神色,依然在为此事苦恼。
瞧着童姥一脸戒备的样子,虚竹笑道:“童姥,你放心吧,洪金兄不是坏人,绝不会对我们不利。”
童姥哼了一声,以她的性格而言,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虚竹的话。
“小心,有人追来了,小和尚,呆会儿听我命令,以松球打他们。”童姥面色威严地道。
童姥如今只恢复了八岁时候的功力,连个壮汉都打不过,所能倚靠的,只有这个忠厚老实的小和尚了。
洪金初次见面,就给了童姥不好的印象,被当成了笑嘻嘻的小坏蛋。
过不多时,就见数人一起追了过来,瞧到童姥三人,神情均是说不出的欢喜。
洪金看到追来的共有七人,认识的有芙蓉仙子崔绿华、剑神卓不凡、蛟王不平道人、乌老大、安岛主,还有两个不知名的高手。
虚竹手里拿着一把松球,以一种满天花雨散金钱的手法,向着乌老大等人掷了过去。
此刻虚竹怀有无崖子七十余年的内力,着实非同小可,松球在空中发出了嗤嗤的声响,胜过强弓劲弩,听来让人心悸。
七人连忙地闪避,那两个不知名的高手,被松球击中额头,扑通一声摔落在雪地上,额头上汩汩地向外淌着鲜血。
乌老大的轻身功夫不好,却也被松球击中了右腿,直接穿了一个血洞。
“哎呀,不好,童姥,我把他们打晕了。”虚竹一脸惊惶地叫道。
“什么打晕了,两死一伤,其余的人却都安然无恙。”童姥没好气地嚷道。
虚竹最后的一丝希望,都化成了泡影,他惊慌地嚷道:“阿弥陀佛,我杀生了,我竟然破了杀戒,这……这该如何是好?”
童姥不屑地道:“傻和尚,人在江湖飘,那有不破杀戒的?你这是第一次杀人,所以心有恐慌,等以后杀啊杀啊习惯了,就无事了。”
虚竹的脸就象是苦瓜一样,心中充满了慌乱,他向着洪金望去,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安慰。
洪金摇了摇头,这种事谁都帮不了他,只能让虚竹慢慢地适应,慢慢地去接受了。
“对不住,对不住,两位施主,乌老大施主,我不该杀伤了你们。”虚竹连连地合什,歉愧之意,确实非常地真诚。
乌老大那里能体会到虚竹的心情,他骂骂咧咧地道:“滚你奶奶的蛋,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难道你作两个揖,他们就能活转来?你这个注定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贼和尚。”
虚竹一生从来没有与人进行过争执,更是从来没有让人恼恨到这个地步,心中实在有着无尽的悔意。
为了以示悔改,虚竹就想返掌自尽,可是陡然间想起,自尽在佛家也是大戒,不由地又气又急。
陡然间,虚竹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冲着乌老大道:“为了弥补我的罪恶,就请劳烦你,用这刀……把我劈了吧。”
乌老大愣住了,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提出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他奶奶的,你是耍我吧?”乌老大握紧了手中的绿波香露刀。
感觉到腿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乌老大心中可是恨极了虚竹,真想拔出刀来,将他给一刀砍了。
虚竹合什道:“妄语是佛家首戒,小僧岂敢欺瞒乌老大施主,就请快些动手。”
乌老大不再犹豫,将手一挥,一道碧磷磷的光华,就向着虚竹飞了出去。
洪金眼看事情不妙,连忙施出了无相劫指,就见一道强劲的指力飞过,乌老大手中的绿波碧磷刀,立刻被撞得脱手飞出,直飞出了一丈多远,才哐当落在地上。
卓不凡等人齐齐地变色,他们一向少逢敌手,没想到见到了洪金、段誉、虚竹,居然都是如此地难缠。
童姥恨恨地道:“蠢和尚,你如果怕死,就自行逃命去吧,如果不怕死,就背了姥姥赶紧走路。”
虚竹回过神来,跑到了童姥的身边,将她负在了身上,一溜烟似的逃了出去。
卓不凡等人想要跑去追赶,却被洪金的九阳真气一引,全都引了过来。
“让开,否则让你知道剑神的厉害。”卓不凡挥动着手中长剑,语露锋芒地道。
洪金道:“天山童姥如今断了一条腿,算是遭受了惩罚,大家就高抬贵手,饶她一命如何?”
卓不凡冷嗤一声:“阁下居然敢横架梁子,你知道天山童姥这一生,作了多大孽,害了多少人吗?象这种人,一定要将她剁成肉酱才能解恨。”
洪金叹了口气:“你们说的事情,我都知道。可是她现在只是一个断了腿的孤老婆子,今后怕是再也不能为恶了。”
卓不凡还待再说,崔绿华冷叱一声:“卓兄,你跟他扯这些废话干什么,快点将他料理了,去追童姥要紧。”
“好,既然你执迷不悟,休怪我剑下无情。”卓不凡长剑一摆,就向着洪金刺了过来。
洪金见到卓不凡长剑飘忽不定,一剑之中,隐藏了数十种变化,不由地脸色微变,以九阳掌对敌。
在卓不凡看来,洪金全身处处都是破绽,可是他长剑连刺了数十下,都刺在了洪金劲力凝成的圆球上,不由地脸色大变。
嗤嗤!
卓不凡身子滴溜溜转了半个圈子,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出现了半尺左右的青芒。
“剑芒,剑芒。”乌老大等人齐声的惊呼,没料想卓不凡的本领,居然到了这种境界。
卓不凡脸露狞笑,丹田中狂提一口真气,青芒大盛,挺剑向着洪金分心便刺。
洪金不敢怠慢,将手虚虚地划了一个半圆,然后猛地推了出去。
瞧到洪金居然以空手迎接剑芒,乌老大等人更是惊诧,卓不凡的脸上,却露出了极其不屑的笑容。
啪!
洪金的掌力闪过,卓不凡剑尖上的剑芒,就象是被熄灭的火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但如此,卓不凡的手腕还感觉到一阵剧震,长剑差一点没有脱手而飞。
卓不凡本是一字慧剑门的人,整个门派都被天山童姥所灭,只有他逃到了长白山,偶然得到了长辈遗留下来的剑谱。
从此,卓不凡就在长白山隐居下来,一直勤练了三十年,自以为剑术大成,在河北一带,杀了几个声名显赫的好手后,更是不可一世。
如今看到洪金仅以空手,就挡住了他的长剑,脸上的傲气这才一敛,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第九十三章 装神弄鬼
卓不凡再不敢丝毫大意,长剑挥洒,使得如同泼墨,剑势如风,大开大阖。
洪金觑个破绽,将手在卓不凡腕上“太渊穴”轻轻一拂,卓不凡手腕立刻松了,长剑被洪金劈手夺去。
这是九阳神功的奥妙所在,卓不凡就算再练上三十年,也一样会被夺去长剑。
“各位,听我一言,放过天山童姥,我会想法帮你们讨来生死符的解药。”洪金非常坦诚地道,顺手将长剑递还给卓不凡。
不平道人不屑地道:“你这话说的好听,放走了天山童姥,到那里去找生死符的解药?”
卓不凡长剑在手,眼中煞气闪现,陡然间一剑,向着洪金刺了过来,剑势非常地凌厉。
洪金身子滴溜溜一转,快速地让开了卓不凡的攻击,心中不由地暗自恼怒,这个卓不凡,实在太不知道进退。
“倒要瞧瞧你,到底有什么本领。”崔绿华大喝一声,手中的两柄短刀脱手向洪金飞来。
还未等到洪金闪避,崔绿华手法如电,一连掷出了十柄短刀,都射向洪金的要害,来势甚急。
洪金施展九阳神功,劲成浑圆,不断地将十三件兵刃,叮叮当当地全都抢到了手中,顺势抛到了脚下。
原来洪金在情急之下,不但收了崔绿华所有的短刀,还将卓不凡的长剑,再度抢了过来。
卓不凡只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自料剑法通神,谁知遇到了赤手空拳的洪金,居然连长剑都保不住。
乌老大手持绿波香露刀,本来正想着上前夹击,见到这种情形,不由地顿住了脚,不敢上前自寻其辱。
洪金并不愿与卓不凡等人结仇,于是叫道:“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乌老大高声叫道:“洪少侠,你答应替我们寻生死符解药,可还算数吗?”
洪金正色道:“我将尽力而为,规劝童姥将各位的生死符解开,否则,我第一个就不放过她。”
乌老大等人对天山童姥极端的恐惧,往往将她尊若神明,眼看洪金豪气干云,忍不住都大声地喝彩。
从容脱身以后,洪金辨明了一下路程,立刻向着西夏国奔了过去。
一路上洪金并没有看到天山童姥和虚竹,但是知道,他们两个,一定是进入了大夏国土。
置之死地而后生,天山童姥所用的计策,就是虚竹解开珍珑时所用的法子,越是最危险的地方,越最安全,最令人想不到。
路上非止一日,洪金赶到西夏都城,就在附近找地方住了下来,每日里苦练九阳神功。
洪金养好了精神,决定到皇宫中一探究竟,看看虚竹这些日子,究竟过的怎样了?
来到了西夏皇宫,洪金看到黄墙碧瓦,确实与少林寺有些相似。
怪不得虚竹初临此地,会讶然叫道:“好一座大庙。”
西夏皇宫中高手不少,洪金不敢有丝毫地大意,他一路躲躲闪闪,不断地向里面深入。
“皇宫里最近闹鬼了。”两个侍卫正在相互地闲聊,意外的消息让洪金一愣。
“不知那鬼怎么样?”洪金不由地插了一句问道。
“嘿嘿,那鬼害了不少的珍禽异兽,李总管下了严令,就算是将皇宫暗地里翻一个遍,都要找出装神弄鬼的人来。”一个侍卫大大咧咧地道。
听两人言谈,洪金这才知道,敢情天山童姥的行动太过神秘莫测,导致宫中的人,都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谁,刚才谁在答话,不是你吗?”其中一个侍卫忽然回过神来,惊慌地道。
“不……不是,刚才不是你在自言自语吗?”另一个侍卫的反应明显迟钝。
两个人狐疑地对望了一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神情颇为慌张。
洪金那里肯放,一直尾随着他们到了僻静处,将手一拂,其中一个侍卫立刻倒了,只留下那个反应迟钝的侍卫。
那侍卫正想叫嚷,却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横在了他的脖子前,只要一削下来,他肯定脑袋搬家。
“饶……饶命。”那侍卫很小心地跪了下去,唯恐会碰撞到了长剑,这可是削铁如泥的利器。
“说,冰窖在什么地方,我要拿两块冰玩玩,你们这个世界的天气,真是热得要命。”洪金阴森森地说道。
那侍卫吓坏了,连忙道:“启禀大仙,冰窖离此不远,向前一直走,穿过小桥,再过两个月形拱门,假山旁边就到了,院子有个牌匾,叫冰清院。”
“嗯,看在你说的详尽的份上,我就饶了你,可你记住,不得饶嘴饶舌,否则,我让你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要永世坠入地狱受苦……”洪金恐吓了侍卫一顿,将袖一拂,拂中了他的穴道,将他同样扔到了花丛中。
按照侍卫的指点,洪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冰清院,一进院门,就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此刻正是冬季,天气本就严寒,在这个地方,实在是更加的寒冷。
洪金推开厚厚的冰窖门,悄悄地走了进去,他的行动非常地小心,毕竟这是在西夏的皇宫中,稍有差错,可能就会引起祸端。
“着打。”洪金刚刚进入冰窖,就感觉到一阵排山倒海的劲力冲了过来,连忙顺势向旁划出了丈许远近,这才躲过了突如其来的袭击。
出手偷袭的就是天山童姥,正是原来的那个小姑娘,不过容颜却有了很大改变,如今眉目盈盈,眼神欲滴,真是个美貌的大姑娘,可惜断了一条腿,令人心生惋惜。
洪金吓了一跳,天山童姥出手可真是特别地奇诡,如果不是他特别地小心在意,只怕会中了暗算。
天山童姥更是没想到,会有人能躲得过她的一击,如今她的功力即将完满,一出手间,就是惊天动地的力量。
“没想到,连这样一个少年都收拾不下,难道……难道我真的老了!”天山童姥长叹了一口气。
洪金拱了拱手,恭敬地道:“童姥,在下并无丝毫恶意,来得鲁莽,还请你切勿见怪。”
天山童姥徐徐地道:“你在雪山顶上帮过我,我心里有数,可是你如果想打什么歪主意,童姥可不认。”
“童姥,请相信我,此来纯是为了帮助……我的兄弟,毕竟李秋水……不是那么好对付。”
洪金点了点头,他知道天山童姥一向都是强势的人,特别是如今功力恢复,态度必然更加的蛮横,他一定要小心从事。
提到李秋水,天山童姥的脸上,顿时显出刻骨的恨意,她这次陷些栽在李秋水的手里,还断送了一条腿,心中如何能够不怒。
“你来得正好。你能想到这里,李秋水这个贱婢,早晚必然能想得到,我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又成了残疾,恐怕打不过她,有你和虚竹相助,我能熬过这两天,就不必怕她了……”天山童姥露出了几分喜色,但看她的神情,似乎仍未完全相信洪金。
“喂,臭和尚,你的兄弟来了,还不快点出来见客。”天山童姥大声地叫嚷道。
听到童姥召唤,虚竹低着头走了出来,他一看到洪金就说:“洪金,我实在惭愧,这一趟下山,将能犯的戒律全都犯了,空披了这身僧衣,我……我真是羞惭无地,既对不起佛祖,又对不起师父……”
洪金叹了口气,只得劝解道:“虚竹,一切都非你本愿,种种破戒全是别人强加在你身上,你又何必如此?”
虚竹摇了摇头:“僧人不打妄语,先前的种种戒条,确实是别人强迫我所犯,可是最近……我又犯了一条,总之……我是大大的不对,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一个六根清净的和尚了。”
洪金一看就知道,虚竹恐怕是因为与梦姑的情缘,这才导致了他心中的不安。
“虚竹,人生在世,但贵适意,你只要心中有着佛念,就比如有着指路的明灯,那么此身在不在佛门,犯没犯多少戒条,其实并不重要。就算是佛祖当年,恐怕都不能遵守每一项戒条,更何况是我们凡人……”洪金道。
听了洪金的话,虚竹本来颓废的神情,渐渐地振作起来,眼中露出了明亮的色彩,冲着洪金合什道:“你纵然不在佛家,也不懂得什么经文,可是为人处世,却有着浓烈的佛念,这是我一向佩服你的地方。”
洪金笑了笑:“我们就别再相互吹捧了,大家好不容易相见,应该说些高兴的事,你的功夫,大概精进了不少吧。”
虚竹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道:“我跟你谈佛理,你跟我谈功夫,我们两个人,怕是要话不投机了。”
洪金四处打量,见到这个冰窖很大,分为上下两层,身处里面,如同处于寒冰所在的世界,到处都是一块块的寒冰。
如果不是虚竹和天山童姥,都有着很深的内力,恐怕绝不能在这里长久地呆下去。
越向下行,越是寒冷,寻常的人,恐怕在这里呆上一时半刻,就会当场冻晕。
天山童姥道:“你莫瞧这里酷寒难奈,其实对于修习内力,有着很大的好处,听说北冥有寒玉,可以辅助人练功,大概比这寒冰,更胜一筹。”
洪金就在这里居住了下来,他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帮助天山童姥,其实还想化解她与李秋水之间的恩怨纠缠,尽管知道这很难,可是他愿意一试。
第九十四章 传音搜魂
天山童姥抓住一只孔雀,一口就咬住了它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吞食起鲜血来。
不一会儿,孔雀昏迷,天山童姥又抓过一只白鹤,依法炮制。
一连饮了五只珍禽的鲜血,天山童姥才惬意地抹了抹嘴唇,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虚竹面壁而坐,口中不断地念诵经文,他阻挡不了童姥,只能是眼不见为净。
洪金这些天来,每日都见天山童姥饮一只珍禽的鲜血,如今连饮了五只,恐怕事有异常。
果然听得天山童姥说道:“今日是功成圆满的最后一天,只要熬过这几个时辰,就不用怕李秋水那贱婢了,你们一定要全力护我。”
洪金和虚竹齐声答应,他们都能看出,天山童姥并不是天生的凶残,只是对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来说,手段实在太狠了。
天山童姥端坐在地上,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口中“嘿”的一声,鼻孔中喷出两道淡淡的白气。
白气缠绕在她的身体周围,越来越浓,形成了一团白雾,将她的身子都遮住了,接着她全身的骨骼响了起来,如同炒豆。
除此以外,整个冰窖中都是非常地静,洪金和虚竹不敢打扰童姥,各自默默地练功。
洪金的心中不能平静,他很希望童姥能安全逃过李秋水的追杀,可惜很难。
不知过了多久,陡然间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地面上传了下来:“师姐,原来你到了小妹家里,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怕是会招待不周啊?”
听来正是李秋水的声音,她的声音穿透力这么强,只怕整个皇宫都听到了。
虚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惊道:“她……她来了。”
童姥身上的白气渐渐地散去,露出来本来面目,她的眼神特别地锐利,恨声地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难道我真的要栽在她的手里?”
“小和尚,只要你助我过此难关,我就将梦姑给你带来,让你们天天都能欢聚。”童姥转向虚竹。
虚竹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多谢,多谢。”
童姥转向洪金道:“如果你出了大力,我就将天山折梅手传你。”
洪金正容道:“乐意为童姥效劳,不过我不想要天山折梅手,只有一件事,想要恳求童姥。”
童姥道:“好,只要你们帮我赶走李秋水这贱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洪金拱了拱手:“如此,我就替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谢谢童姥了。”
天山童姥面色一变,还待说话的时候,却听李秋水的声音,越来越是凄厉。
“不好,是传音搜魂**,你们两个,快运起内力相抗。”天山童姥的面色大变。
不待童姥招呼,洪金和虚竹就守住心神,用内力相抗起来,只觉李秋水的吼叫声,越来越是惊心动魄。
幸好洪金和虚竹的内力,都不弱于李秋水,所以脸色还算从容。
天山童姥用异样的目光,不断地向着洪金看去,虚竹得了无崖子七十多年的内力,能达到这个地步,并不为奇,奇就奇在,洪金居然也到了这个地步。
“好险,好险,如果是在松林中,李秋水使出这么一招,我的内力不济,只怕会乖乖地跑出来,想必她当时自恃过高,并不愿使出这种狼狈的手段。”天山童姥笑着说道。
李秋水的声音越来越重,不断地对童姥破口大骂,一言一语,都是童姥当年的丑事。
冰窖**有三人,洪金宝相庄严,恍若未闻,虚竹不住地诵经,面容平和,童姥的脸面,却是越来越红。
并不是童姥抗不住李秋水的内力,实在是她的心中,越来越是愤怒。
李秋水与童姥作了一辈子的对头,对她的弱点自然非常地了解,到了后来,不住地回忆起与无崖子的快乐时光来,声音越来越是温柔,听来让人荡气回肠。
洪金不由地舔了舔嘴唇,他到底不是圣人,根本做不到象表面上一样的枯井无波。
虚竹的脸上荡漾起异样的神情,口中的经文都忘记了诵读,不免想起了令人魂牵梦绕的梦姑。
童姥的脸面更是越来越红,呼吸声越来越重,明显是运功有了偏差,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洪金一惊,连忙走到了童姥身后,一掌就抵住了她的后背,一道澎湃的劲力传了过去。
童姥所练的八荒**唯我独尊功,是至刚至阳的功法,主练的是手少阳三焦经脉,与她的体质不符,这才会有那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每三十年就要返老还童一次。
如今洪金的九阳神功,恰好弥补了童姥气息中的缺陷,使得她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童姥本来正在发愁,没有与李秋水一拼的力量,得到了洪金的九阳真气,不由地豪气顿生。
情知这些气息都不属于本身所有,童姥叹了一口气,等到九阳气息一过,她就只能借助自身的功力了。
“师兄,你再抱紧我一点,对了,就是这样,别再理那个断腿的侏儒了。”李秋水缠绵万状地叫道。
天山童姥再也不能忍受了,不由地大声叫道:“李秋水,你这个丑八怪,有种的,就来大战八百回合,在人练功时故意扰乱,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李秋水的怪声陡然间停了下来,冰窖里的气氛,反而越发地紧张,谁都知道,一场旷世大战,一触即发。
“师姐,我到处找你不到,原来躲在这里乘凉,暗无天日,岂非象老鼠一般吗?”
李秋水嘲笑的声音,从远处快速地逼近,谁都知道,她的身法必然是快速无比。
童姥并没有继续闪避,而是快速地跃了出去,跳到了上层的冰窖中。
洪金和虚竹都快速地跃了出去,分别站到了童姥的两侧,静静地等待着李秋水的到来。
呼!
一道白色的人影,曼妙无比的冲进洞来,显得特别地轻灵。
洪金和虚竹都看得叹为观止,段誉和李秋水的凌波微步一样美妙,但在洪金和虚竹眼里,段誉却及不上李秋水飘然若仙。
轰隆!
在李秋水跃进洞来的霎那,天山童姥将手一挥,一块巨大的寒冰,将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是童姥谋划已久的算计,堵住冰窖入口,可以挡住李秋水的援兵,还表示了与她决一死战的决心。
瞧到了洪金和虚竹,李秋水一脸的讶然:“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子,居然全都在这儿。”
洪金道:“李前辈,久违了,冤仇宜解不宜结,不如你们冰释前嫌,共度余生可好。”
李秋水闻言,哈哈怪笑了两声:“洪金,你这番话真是太天真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同意,那老乞婆也不会同意。”
童姥新增了断腿之痛,更是怒火如炽:“贱婢,今日有我无你,有你无我,不拼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盛怒之下的童姥,一掌就向李秋水劈了过去,正是她苦修数十年的“天山六阳掌”。
这是其中威力颇大的一招“阳歌天钧”,本是至刚至阳,尤其挟带着怒气而来,更是一等一的威猛招数。
李秋水知道论起内力,她不是天山童姥的对手,对童姥盛怒之下的一掌,却也不敢硬接。
嗖!
李秋水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她的身法捷如飞鸟,滑似游鱼,以易劲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实在包容了天地间的轻身功法至理。
天山童姥的一掌打空了,落在了一大块坚冰之上,将那块如磨盘大的坚冰,轰成了粉碎,到处都是冰屑乱舞,瞧来煞是好看。
洪金和虚竹两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一直未见过童姥出手,实在料不到,她的内力,居然是如此的深厚。
李秋水的身法,真如飞鸟一般,可以在空中自由地来去,自由地盘旋飞翔,她的身法,在不可思议中一转,就到了童姥的面前,出掌就是赖以成名的白虹掌法。
单以掌法而论,李秋水的白虹掌,比不得童姥的威猛,可是胜在变化莫测,曲直如意,令人难以提防。
知道单以掌法的变化莫测而论,李秋水实在算得上当世顶尖的水平,童姥却也不敢大意,一招“阳春白雪”,劲力霎时间布满了全身。
这一招偏于防守,童姥知道两人的实力相差不大,一昧心浮气躁地强攻,反而会给对手可乘之机。
轰隆!
两个人的掌力对撞在一起,先是无声无息,接着如同闷雷一般的炸开,两人身后的寒冰,都被击得粉碎,如同下了一地的冰雨。
纵然是以洪金和虚竹的功力,都觉得劲风吹来,相当地难受,只得向后退了一步,后来觉得不妥,继续后退,一连退了数步,这才停在了当地。
两个人相互地攻击,整个冰窖都轰隆隆地响成一团,幸好这里建造的相当结实,倒还没有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洪金一直以为,李秋水和天山童姥的功夫,并不比他高明多少,如今才知道大错特错。
原来李秋水在斗鸠摩智的时候,根本没太在意,许多杀伤性极强的功夫,都没有使出来,如今一古脑儿的用在童姥的身上。
洪金和虚竹两人,都看得目不暇接,简直透不过气来,心中暗自替李秋水和童姥担心。
经过近三个月的相处,虚竹对童姥的感情,不免远远胜过了李秋水,在内心深处,倒是盼她取胜。
洪金则是一心想替她们两个调解,只是看她们打得如火如荼的模样,一个不慎,动辄便判生死,手中实在是捏了一把汗。
第九十五章 无奈的虚竹
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动上了手,冰窖中风声大作,到处都是劲力飞溅,冰屑飞舞。
两人有着数十年的积怨,一出手就是生死相搏,纵然没用刀剑,可是她们的手掌,却是比刀剑更为凌厉。
李秋水的凌波微步,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在冰窖这片空地,闪转腾挪,身形倏忽来去,眼光锐利如鹰,一心想寻天山童姥的破绽。
天山童姥只剩下了一条腿,反而更显凶悍,她神情如疯似狂,一副与李秋水拼命的态势。
李秋水占了一点微弱的优势,心中却是暗自焦急,洪金和虚竹两个人都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说不定随时都会冲上来。
洪金和虚竹在侧,都是暗自地焦急,他们很想插手化解纠纷,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攻势太凌厉,他们都不敢插手。
如果三人真的合力攻击,李秋水必死无疑,洪金和虚竹犹豫再三,却总是下不去手。
以童姥孤傲怪僻的个性,自然不会出言求恳,她更想凭她自身的功力,将这个平生大敌,亲手击毙于掌下。
两人拼了数百招,犹自不分胜负,出手反而更加的凶狠,积雪被童姥的至阳掌力击中,渐渐地融化。
天山童姥断了一条腿,情知久斗之后,必然不利,就狠下了一条心,猛地出了狠招“阳关三叠。”
一道掌力接着一道掌力,天山童姥一连打出了三道掌力,层层叠在了一起,声势之大,将李秋水身侧完全地笼罩。
李秋水面色变了,身形不由自主地疾退,凌波微步一展,先避过了掌力汇聚处,然后随势催动了白虹掌。
啪!
两人的手掌叠在了一起,居然开始了最为凶险的内力拼斗。
李秋水眼中闪过了恐惧的神色,单凭内力论,她始终逊色于童姥一筹,更何况童姥身侧还有两个强援。
在李秋水的心中,闪过无尽的悔意,早知如此,就不该如此报仇心切,只要调齐皇宫内的高手,天山童姥三人都将受困。
天山童姥头上的白气越来越浓,明显是将八荒**唯我独尊功催到了顶峰,神情中显得无比的威严和霸道。
幸好李秋水还具有最正宗的小无相功,这是道家武学,讲究阴力如潮汐,层层叠叠没有穷尽。
一个是至刚至阳,威猛无比,劲力狂涌,而一个是阴气充盈,充斥着若有若无的空虚之道。
在童姥和李秋水的比斗中,洪金和虚竹仿佛看到了日月之间的较量,童姥的功力正如煌煌烈日,以其阳刚威猛,想要征服世间的一切,李秋水则是清凉明月,欲与赤阳一较高下。
“洪金,怎么办?”虚竹露出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问道。
“不如我们两个下场,强行将他们分开,如何?”
洪金咬了咬牙说道,知道任童姥和李秋水斗下去,指定是两败俱伤,或是两败俱亡的结果。
虚竹点了点头:“那敢情是最好了,可就怕我们两个的实力未济,不能将她们分开。”
洪金也知道事情多有凶险,可是眼看再打下去,童姥和李秋水都会油尽灯枯,明知危险,也只能一试了。
“听我的号令,我们一起动手。”洪金一脸坚毅地说道,慢慢地催动了体内的九阳真气,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虚竹点了点头,北冥真气在他的体内,顿时如潮水般流转不定,连他的僧袍都在微微地鼓涨。
“动手!”洪金大喝了一声,与虚竹同步,一齐向着场中插下手去。
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两个人正在生死相拼,陡然间觉得劲力有了变化,立刻醒悟到是洪金两人插手。
本来这是最好的收手时机,如果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之间没有怨仇,一定会借此收回真气。
可惜,天山童姥和李秋水是一对生死冤家,她们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借机加重了攻击,一道赤阳掌力,一道玄阴掌力,向着洪金和虚竹猛地冲了过去。
洪金和虚竹两个人这番动手,是立下了大誓愿,一定要替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化解纠纷。
故此,明知道内力如惊天巨浪般涌来,只要稍有偏差,轻则功力全失,重则性命不保,但他们竟是一步未退。
由于洪金分心指挥,导致虚竹动手时快了一步,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内力,都向着虚竹冲了过去。
洪金一看虚竹吃紧,只得以九阳神功替他分担压力,使得内息在他们身上,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循环。
虚竹没有练过北冥神功,并不会主动的吸取人的真气,可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这样做,却相当于无崖子的传功,将苦苦修炼的真气,硬生生地传到了虚竹的身上。
这两道外来的异形真气,实在是太多太急了,虚竹一时消化不了,就顺着洪金的手臂,传到了洪金的体内。
洪金的九阳神功,偏生可以消除外来的异形真气,将这些外来的气息,都转化成了九阳真气。
“唉呀,两位前辈,你们就别再折磨小僧了,我的身体快要爆炸了。”虚竹脸上露出苦瓜一样的神情,连连地向童姥和李秋水求饶。
童姥和李秋水都是一样的个性,生平绝不肯在对头面前认输,如今知道唯有抽手才是正道,却偏偏都不肯抢先缩手。
一阴一阳的两道真气,潮水一般地涌向了虚竹,将他的体内都撑得满满,然后循环通过虚竹的手臂,到了洪金的体内。
此刻除了坚冰不断融化的声音,整个冰窖当中没有了打斗声,叮叮咚咚的倒显得颇为好听。
可是在洪金四人的体内,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虚竹,胸腹之间无比的难受,只道这一次怕是死定了。
到底还是李秋水先意识到了不对,她一狠心,决定抢先收手,看能不能招来宫中侍卫相助。
谁知李秋水在收手之际,陡然间惊骇地发现,她体内的真气,已然完全不能自主,先前是她不肯罢手,如今想要罢手,都不成了。
很快,童姥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脸上的神情,显得比李秋水还要惊慌。
不但如此,童姥和李秋水张了张口,却突然间发现没了声音,气息完全不由自己做主。
虚竹依然在不断地哀求:“童姥,李前辈,你们就放开手,饶了小僧吧,就算是杀了小僧,对解决你们的恩怨,依然没有任何的好处。”
洪金看出了场中尴尬的形势,知道再不开口说话,只怕童姥和李秋水都将脱力而死。
可是洪金为了应付体内的异种真气,也要耗上全部的心神,这样开口,其实也要冒上很大的风险。
“虚竹,如今关键在你那儿,你快放手。”洪金脸色变得威严起来。
“哎呀!洪金,你是不知道哇,我的两只手掌,全都被粘住了,童姥和李前辈不肯放过我们,只怕我们这番,都会在劫难逃了……”虚竹神情惊惶,口中不断地说着话。
洪金差点没被虚竹给气晕,他向童姥和李秋水看了一眼,只见她们的脸色更为难堪,不知道是因为内力消耗太大,还是被虚竹给气成这样。
“试……试……试试。”洪金好不容易才喘息着说道,只觉体内真气暴走,差点没当场走火入魔,脸上立刻涨红起来。
“试?试什么试?洪金,你是不是糊涂了,胡说八道些什么?”虚竹一脸的茫然,完全不明白洪金的意思。
洪金真是气坏了,他差一点没当场疯掉,如果能缓出手来,他一定要好好地教训虚竹一顿,这家伙怎么搞的?有时特别地精明,有时出奇的悲。
童姥和李秋水更是被气到了呆滞,她们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眸,死死地望着虚竹,恨不能将他当场掐死。
“你说什么呀?吞吞吐吐,令我一点都不明白。洪金,到底要我怎么样,你说话呀?”虚竹倒急眼了,他瞪着洪金大声地叫道。
洪金彻底的迷乱了,他张了张口,可是说不出话来,手臂上传来的异种气息,将他的体内填得满满的,真的有一种将要爆炸的感觉。
“童姥,李前辈,我求你们了,快放过我们吧。如果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虚竹转向了天山童姥和李秋水。
天山童姥眼珠直翻,被虚竹气得不知所以,李秋水的眼中,却尽是愤怒的神情。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估计虚竹很难逃脱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眼中怒火的追杀。
虚竹瞧了半晌,终于发现了不对,地面上的水居然越来越高,竟然直接埋到了他的腰间。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撤回内力。来,一……二……三!”虚竹慌乱地说道。
洪金没有理他,全部的心思,都得用在化解异种真气上,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真气差点都快耗尽了,就算真的想要收手,都是有心无力了。
呼!
虚竹将身子快速地向外一撤,只见李秋水和天山童姥,都被他甩了出去,直接瘫在了场中,一动都不能再动。
洪金停留在了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都不敢稍动。
虚竹只觉体内的真气,实在是涨到了不可收拾,他以为肚子必然鼓涨如鼓,谁知低下头去看看,却是一无异状。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虚竹大叫了一声,一道真气走差,不由地当场僵在了原地,如同塑像一样,动弹不得了。
四大高手两个真气耗尽,两个被真气所扰,全都无法移动,而那融化的冰水,还在滴答滴答地流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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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无意戏宗师
“师姐,天道还真是公平,让你死在了我的前面。”李秋水身子不能动,眉眼中却有深深的笑意。
童姥有着万分的不甘,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水流过来,将她的身子完全淹没。
洪金剧烈地挣扎起来,越是挣扎,越觉得体内真气乱窜,始终无法起身,不由长叹了一口气,他费尽了心机,还是救不了童姥。
虚竹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悲哀,风水轮流转,他不但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陡然间,李秋水愣住了,童姥的身子被淹没,却奇迹般地浮了上来。
童姥放肆地大笑起来:“李秋水,你机关算尽,还是算不过老天,你砍断了我一条腿,反而救了我一条命,后悔去吧。”
确实,断了腿的童姥,居然浮在了冰水面上,狂笑声中,面目极为狰狞可怕。
冰水慢慢地淹到了李秋水的额头,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万般的无奈,一贯性情高傲的她,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洪金恰在此时,将体内的异种真气完全化解,他飞身跃去,将李秋水抱了起来,动作非常地轻柔。
天山童姥差点没被当场气死,还记得不久前,洪金曾信誓旦旦的说要帮她,谁知到头来,反而帮了李秋水。
洪金正想着将李秋水放下,李秋水突然间伸出玉臂,搂紧了洪金的脖子,呓语一般地道:“师哥,我又做梦了,你抱着我,好温柔,我感觉好温馨。郎君,抱紧我,千万别松手。”
一声郎君喊得荡气回肠,洪金纵然知道是假,可也舍不得放下李秋水,只觉她的身子柔若无骨,一阵阵的幽香扑鼻而来,实是生平未有的奇遇。
童姥怒了,扯着嗓子叫道:“洪金,真料不到,原来你是这等好色之徒。可惜在她面纱下所掩盖的,并不是花容月貌,而是丑八怪。”
李秋水登时慌乱,连忙惊叫道:“别……别揭我的面纱。”
洪金从容道:“李前辈,不管你的容貌怎样,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个绝代佳人,拥有着绝世风华。”
李秋水的眼中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她喃喃地道:“谢……谢谢你。”
洪金轻轻地将李秋水放到高处,转身又想去救天山童姥,让她一直在水里泡着,实在过意不去。
“别……别碰我!你沾到了贱婢的身子,就不能碰我一根毛发。”童姥厉声的大叫,身子剧烈的晃动起来,不由地向水中沉了下去。
洪金一看情形危急,不由分说,将童姥背负了出来,轻轻地放在李秋水的一侧。
童姥和李秋水两人相互仇视,眼中如欲冒火,可惜都没了打斗的力气。
洪金看到水已然淹没到虚竹胸口,于是抓住他的后背,将他直接提了出来。
虚竹口不能言,但是眼神中却有着怒意,暗骂洪金不仗义,对两位女人,一个抱来一个背,对待和尚,就如此的粗鲁。
洪金心中一片光风霁月,根本没虚竹想的这么复杂,将虚竹直接提出来,是怕扰乱了他的真气运行。
虚竹运功良久,才算将体内奔腾的真气,一一降服,只觉全身充满了力气,气息如大海般无穷无尽。
原来,经过一场内力的拼斗,童姥和李秋水近乎所有的内力,都转到了虚竹和洪金的体内,虚竹落了七分,剩余的三分,他实在容纳不下,都到了洪金的体内。
洪金举手投足间,都能够感觉到内息充盈,仿佛要从体**出,不射不快。
“咦,我怎么感觉到,内力在突然间增长了许多,发生了什么怪事?”虚竹突然间嚷了起来,紧接着欢喜地跳了起来:“哈哈,我能讲话了。”
不等众人答话,虚竹再次欣喜地叫道:“不但能讲话了,还能动了,全身真气充足,这种感觉,真好。”
洪金不由地瞪了虚竹一眼,这个不通世务的和尚,全然没有注意到童姥和李秋水失意的样子。
“洪金,你怎么样?我隐隐然地觉得,身上的内息传给你不少,你是不是也得了什么好处?”虚竹匆忙问道。
“好了,虚竹,少说两句吧。”洪金十分感慨地道,他依然在头疼童姥和李秋水的恩怨。
虚竹突然间惊叫起来:“哎呀,无崖子老先生送我的那幅画,千万别湿了,他还要我到无量洞中,求见一个女人。”
小心地从怀中取出那幅画卷,虚竹作势就要将它摊开,看有没有湿到。
天山童姥厉声道:“臭和尚,快收起你的这幅臭画,没人愿意看它。”
虚竹没想到,会引起天山童姥这么大的反应,于是连忙点头:“是,是,小僧马上将它收起来。”
李秋水的脸上,却泛起来了强烈的喜色,她激动地道:“小和尚,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虚竹只得重复了一遍:“无崖子老先生,要我拿这幅画,去无量洞中求见一个女人,让她教我盖世武功,将来好杀了丁施主为他报仇。”
李秋水突然间泪流满面,她悲泣道:“没想到师哥在临死之际,还深深地眷恋着我,这份深情厚义,可教我……可教我如何报答?”
虚竹一脸茫然地道:“李前辈,你这句话,小僧就听不明白了。无量山玉洞中的女人,与你什么关系?”
李秋水一脸地不可思议:“你这和尚如此笨法,真想不到,师哥怎么会选了你做他的传人?无量山玉洞中的那个女人就是我,我就是那个女人,这样说,你能听明白吗?”
虚竹哎呀一声惊叫:“不会吧?我还没去大理,就在这里碰到你,茫茫人海中,那有这等巧法?”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李秋水幽幽地道:“我先前并不相信这一切,可是天意让师哥和我在一起,让我们相亲相爱,相互牵挂,纵然时间能带走一切,但这份真情,却是永世不变。”
瞧着李秋水痴痴的模样,洪金的心中酸痛难当,天龙世界中,多有痴情人,偏偏都遇到了冤孽一般的人生。
“呸!你这贱婢,真不要脸。师弟当年或许曾经爱过你,可是他知道你背叛了他,连杀你的心都有了,如何还会有丝毫地恩情。反倒是我,一生只为师哥一人,至死未嫁,我就不相信,在他的心里,会没有一点的感动?”天山童姥恨恨地道。
本来这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两人最大的秘密,就是死都不肯对人讲的,可是她们此刻功力全失,又遇到了洪金和虚竹两个纯朴的少年,相互间争强斗胜,居然不知不觉中,将前尘往事都慢慢地抖露了出来。
李秋水不屑地道:“我就不信,凭师哥英俊潇洒的模样,会喜欢一个侏儒?喜欢一个断腿美人?”
天山童姥怒道:“贱婢,如果不是你趁我练习八荒**唯我独尊功的时候,在我身旁大喊大叫,令我真气走差,我岂会变成这样?还有这断腿之恨,我早晚会报。”
“论起手段的残忍,只怕我还不如你,你看我这般模样,都是你害的。”李秋水猛地一把扯下面纱。
只见李秋水雪白的脸上,共有四道极长的剑伤,纵横交错,成了一个井字,使得右眼突出,左边嘴角歪斜,说不出的丑陋难看。
“暴殄天物,实在是暴殄天物。”洪金不由地暗自叹道。
李秋水的模样,本来与王语嫣依稀仿佛,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美人,如今变得这样丑陋,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何……要杀她了吧!就算是将她碎尸万段,都难以消除她毁我容貌之恨。”李秋水言语中,恨意实在是无穷无尽。
虚竹走上前来,合什说道:“李前辈,你太着相了。需知人的容貌美丑,是先天生成,我们无法改变。唯一能改变的就是人心,只要心中充满善念,这个人自然就是美的,如果充满恶念……”
还没等虚竹说完,李秋水就掩上了耳朵,口中大叫道:“滚,你这个惹人讨厌的小和尚。难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天生是丑八怪,天生甘于做丑八怪吗?”
虚竹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怪不得孔夫子言,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李前辈真是冥顽不灵,不可理喻。”
李秋水恨得银牙咬碎,可惜功力全无,否则,真想狠狠地给这小和尚一巴掌。
虚竹犹自不依不饶,转过身来,冲着童姥微微笑道:“童姥,我说的话,可有道理?”
童姥狠狠地瞪了虚竹一眼,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这个小和尚,聪明的时候悟性很高,愚笨的时候让人抓狂。
比如不久前,虚竹还对童姥说过,要尽快地忘掉“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而要重新修炼他的少林功夫,就令童姥很是无语,大骂他舍玉求瓦。
“跟她们简直没法交流,洪金,还是我们两个讲话,更加的投机一些?”虚竹正容说道。
洪金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他陡然间觉得,眼前的虚竹有点异常,似乎是说不出的健谈,难道是体内真气过盛的缘故。
李秋水瞪了一眼虚竹:“臭和尚,你这么笨,我师哥为何选了你做他的继承人?还将逍遥神仙环传了你?”
虚竹一脸的苦笑:“都怪那个无崖子老先生,摆了一个珍珑棋局,任天下高手来解,都无法解开。我看都不看下了一子,结果就将珍珑解开了。唉,运气太好,没办法。”
望着一脸愁容的虚竹,李秋水和童姥不由地面面相觑,如果不是亲眼相见,实在料不到,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奇葩。
第九十七章 残酷真相
童姥和李秋水一起摇头:“我不信,师兄(师弟)花费三年精心布下的棋局,数十年都没人解开,就凭你胡乱下子,就能解开,谁信?”
虚竹笑道:“是啊,其实我也不信。可是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我……真的解开了。”
童姥和李秋水一起向着虚竹望去,只见普普通通的和尚,平平淡淡的语气,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给你们演示一下,不过,这可能需要点时间。”虚竹道。
经虚竹这么一说,童姥和李秋水这才感觉到深深的寒意,她们功力所剩无几,无法抵抗冰窖中的至冷严寒。
洪金道:“此处不是讲话之地,还是到了外面再说吧。”
童姥和李秋水功力丧失以后,凶悍的性子大减,好奇心胜过了彼此的恨意,于是各自点了点头。
“喂,小和尚,你来背我。”童姥瞪了一眼虚竹,用命令的口气道。
虚竹点了点头,非常熟练地将童姥负在背上,动作轻柔。
“洪金,那就只有劳烦你了。”李秋水浅笑盈盈地道,转向童姥:“你还是这么老气横秋,一点都不懂得温柔,怎么能抓住男人心?”
“呸,不要脸的狐狸精!”童姥厌恶地瞪了李秋水一眼,拍了拍虚竹的肩膀:“小和尚,你给我精神点,一定要快过他们,懂吗?”
虚竹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突然道:“童姥,你错了,我们人生在世,顶级重要的就是不要有胜负心,有胜负心则必有呆滞,无法做到心无挂碍……喂,你打我干什么?”
原来,童姥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在虚竹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以示惩戒。
洪金走了过去,将李秋水负在了背上,只觉得她身体柔软异常,如同没有一点重量,偏偏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怪不得李秋水能够颠倒众生,她确实有这种傲人的本钱。”洪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恢复了清明。
虚竹和洪金来到了冰窖门前,见到那个巨大的坚冰阻路,于是各自伸出一掌,抵在坚冰上面,吐气开声,那块坚冰,立刻骨碌骨碌地滚了出去。
“没想到我们的功力,倒是便宜了这两个少年。”童姥万分感慨地道。
李秋水道:“世上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纵然有不老的顶级功法,可也抵不过这悠悠的无情岁月。”
童姥一直与李秋水斗口,不肯有丝毫地示弱,听了这句话,却也不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皇宫内有着不少的侍卫,可是还没等他们看清,奔过来的到底是人是妖,就觉得眼前一花,眼前人已不见了影子。
回想起宫中闹鬼的传闻,这些侍卫都不由地面面相觑,妖物厉害,他们怎敢随便招惹。
虚竹和洪金两个人一路奔来,直到了一片树林当中,这才停下了脚步。
林中有着料峭的风,依然寒冷,但是与冰窖比起来,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臭和尚,料你记不清原来的变化,还是我给你先画出珍珑吧?”童姥拣起一根树枝,傲然道。
“嘿嘿,珍珑未必只有你能画。”李秋水一脸的不服气,却也折了一根树枝下来。
童姥和李秋水各持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各自划出了一个棋局,果然都是珍珑棋局,分毫不差。
李秋水纵然比童姥起手晚,可还是快了一步,先将珍珑棋局完成了。
童姥气得哇哇大叫,用树枝将她画的棋局,划了一个乱七八糟,神情颇见沮丧。
虚竹定了定神,看着地上清清楚楚的棋局,上面都是圈圈叉叉,画圈代表的是白子,画叉代表的是黑子。
“珍珑,珍珑,本来就是一个圈套,第一步最为重要。无数才华横溢的高手,偏偏勘不破这棋局,就在于他们的第一步没有走对,以后再多的努力,都成了无用功,甚至会陷入迷障,发疯发癫,不可取矣……”虚竹持着树枝在手,首先就是一番感慨,大有悲天悯人的态势。
洪金就站在虚竹的身后,很想在他屁股上来一脚,让他跌个狗吃屎,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住了。
李秋水心急难耐,不由地骂道:“真是个罗里啰嗦地小和尚,快说说,你这第一步,到底是怎样的下法?”
虚竹点了点头,冲着李秋水道:“李前辈,你这好急的性子,今后可得改改,对于你以后的人生,大有好处。至于这第一步,说难倒也颇难,难倒了天下无数的英雄,说简单倒也颇简单,只是常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一种下法……”
“到底该怎样下,快说。”童姥怒了,在虚竹的肩膀上猛拍一掌,虚竹手中的树枝,立刻点了下去。
“哎呀,童姥,你的这一手,与我的那一手,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错,我的那一步棋,就是在这里下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虚竹大声地惊叫道。
洪金愣住了,虚竹树枝点下的那一着,就是白子破解珍珑的第一手,真不知是童姥和虚竹故意为之,还是天意如此。
童姥和李秋水都愣住了,她们在棋艺上面,都有很深的造诣,看到经过这一手,将白子一枚枚地提去之后,突然间有了闪转腾挪的空间,子力纵然大亏,可是形势开朗,局势未必不可为。
经过虚竹的比划,童姥和李秋水都看到了,白子到底是在怎样的逆势下,先行将自已置诸死地,然后绝处逢生,一步步灵巧的布子,精妙的改变局势,从而最终上演大逆转。
“妙,真是太妙了,简直精彩绝伦,无以伦比,世界上能有如此精彩的一局珍珑,给天地间增添了多少色彩,这是足以传世的一局,美不胜收,真是美不胜收啊……”
童姥和李秋水一起喃喃地赞叹道,在她们的脸上,渐渐地有潮红涌了上来。
“惭愧,惭愧,两位的如此赞誉,虚竹愧不敢当,我不过是少林寺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尚,将来还要一直平凡下去……”虚竹谦逊地道。
童姥和李秋水的脸面,变得越来越难看,她们惊讶地望着虚竹,将他看得直发毛。
“难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我并不普通,将来也指定会不平凡?”虚竹喃喃地道,越来越没有底气。
童姥和李秋水一起瞪着虚竹道:“小和尚,胡说八道,我们是在说师哥(师弟),又不是在说你?”
在童姥和李秋水的眼中,都泛起了一个俊秀的身影,他神情潇洒,眼神温柔多情,令人迷醉。
如果是个寻常人,一定会臊得满面通红,可是虚竹天生的不通世务,他只是淡淡地笑道:“惭愧,惭愧,小僧鸡同鸭讲,胡乱搭话,扰乱了两位的兴致,还请多多恕罪。”
“对了,臭和尚,那幅画拿出来让姥姥看一下。”童姥老气横秋地道。
近三个月来,虚竹对童姥言听计从,连忙从怀中取了出来,交给了童姥。
李秋水想要上前来争夺,却被洪金拦住了,这幅画关乎着一个真相,无论是童姥还是李秋水,都有权利知道,她们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只是一幅简单的画,可是捧在童姥的手里,却如有千钧重,让她的手,都不由地微微颤抖起来。
童姥真想将这幅画丢在火里烧掉,永远都不要看到,可是在她的心中,还有着一丝的希望,如果这幅画中是她,该有多好。
明知道无崖子人都去了,一切都成了空想,可是童姥的心中还有痴念,实指望至少曾经,在无崖子的心中,能占据一个位置。
童姥缓缓地将这幅画打开,她的脸上有着深深地失落,失魂落魄地道:“是她,果然是她。”
虚竹并没有看过这幅画卷,伸头过来一瞧,惊奇地道:“啊,是王姑娘。”
李秋水并没有看画,可是从童姥的表情中,她已然猜出了一切,顿时笑了,眼睛笑成了一缕弯月,神情实在是妩媚至极,可爱至极,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光彩。
啪!
画卷从童姥的手中摔落下来,在她的脸上,有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百年苦恋,落得如此惨淡收场,童姥可真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她的心啪地碎成了数片。
洪金将画卷拾了起来,递到了童姥的手里,沉痛地道:“童姥,我想你并没有看清楚。”
童姥怒道:“你这个小子,还想来消遣我,是何居心?”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向着画卷仔细瞧去。
“哈哈,不是她!不是她……”童姥神情一呆,接着状极疯狂地喊叫起来,神情如癫如狂,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李秋水快步向前,将画卷从童姥手里接了过来,她的神情先是一喜,后是一惊,然后就是一恸,脸色瞬间数变,陡地将身子向后一仰,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洪金早就担心李秋水的反应,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的身子扶住,心中暗自叹息了数声。
无崖子一生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不但害苦了他的师姐,还害苦了他的师妹,童姥和李秋水的一生痴恋,都算是间接毁在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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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生死谁惧
许久以后,李秋水方才醒来,忍不住狂笑起来:“是她,哈哈,竟然是她。”
虚竹一脸的茫然,向洪金问道:“什么是她不是她,你懂吗?”
洪金点了点头:“这等浅显的道理,世上有谁会不懂?虚竹,不要告诉我,你不懂什么意思。”
虚竹搔了搔头:“如果我不是个和尚,一定会不懂装懂,可我既然是个和尚,就不能说谎,我是真的不懂。”
洪金道:“童姥先前说的是她,以为是李前辈,后来说的不是她,自然就不是李前辈,李前辈说的是她,自然是另有其人。我这样说,你懂吗?”
虚竹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个我自然懂,关键这个她是谁?”
洪金摇了摇头,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然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显得太过惊世骇俗了。
李秋水神情悲哀地道:“这个是我的妹子,当年她才十三岁,师兄怎么就会喜欢她了呢?”
“我们之间斗了几十年,没想到他所喜欢的却是别人,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童姥幽幽地叹了口气。
李秋水和童姥面面相觑,只觉得这真是个绝妙的讽刺,她们苦苦寻求一生的爱情,原来并不存在,只是为别人作的嫁衣。
前尘往事,一桩桩的在她们心中不断地浮现,她们想着过往的情仇,脸上都涌现出来了无尽的悔意。
“师姐,这些年来我对你不住,如今请你原谅,要打要罚,要砍要杀,我都认了。”李秋水突然间起身,走到童姥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童姥眼中不由地流下泪来,她怔怔地道:“细想起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我当年不是一心报复,划伤了你的脸面,又怎有今日断腿之祸?”
李秋水和童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都是当年的情事,两个人说开了心结,想起昔日同门学艺的恩爱,倒觉得越来越亲近起来。
两个人的容颜,都老了许多,头发变白了,眼神变得浑浊了,可是她们的脸上,却有着由衷地笑意。
童姥道:“我失去了功夫,失去了容颜,失去了仇人,却换回来一个师妹,真是值了。”伸手紧紧地揽住了李秋水。
李秋水偎依在童姥的身边,神情中有着失落,可也有着笑容,那刻骨的仇恨,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陡然间听到马蹄声响动,数十骑快速地驰了过来,马上的人都披着黑色的披风,上面有灵鹫宫的标志。
这些人瞧着坐在地上的天山童姥,惊慌之下,连忙一个个翻身拜倒:“属下昊天部群女拜见童姥,叩请童姥万安。”
童姥哼了一声:“总算没死掉,可也差不多了。”
昊天部群女一个个面如土色,脸上更是有着难以抑制的悲痛。
天山童姥道:“这个就是我的师妹,你们快来参见。”
昊天部的人脸色惊疑不定,从来未听说过,童姥还有同门,她们不敢迟疑,连忙过来参见。
李秋水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她只想平静地过完余下的岁月,对一切都是心如死灰。
天山童姥道:“这个就是灵鹫宫新的主人虚竹,你们快来参见。”
虚竹不由地大惊失色:“童姥,我还要回少林寺参禅,你这样安排,当真使不得。”
童姥哼了一声:“什么使不得,我说使得就使得,除非你不想再见梦姑。”
虚竹顿时闭上了嘴,他一心想回少林寺,梦姑却是他唯一的软肋。
“无崖子师弟既然将逍遥神仙环传了你,你就是逍遥派的掌门人,再加上灵鹫宫的势力,天下大可任你横行。”童姥哼了一声。
昊天部群女立刻拜了下去,弄得虚竹一时倒有点手足无措。
“启禀童姥,启禀尊主,乌老大等一干人,已然攻上了天山,情形万分紧急,还请抓紧前去救援。”
童姥道:“虚竹,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办好了回来找我,我自然会将梦姑的下落告诉你。”
虚竹答应了一声,心想身为灵鹫宫的主人,救助灵鹫宫的危难,自然是责无旁贷。
“洪金,你随虚竹一起去吧,天山上的神奇武学,你们都有了学习的资格,如果想学,尽管随意。”童姥吩咐道。
洪金点了点头,连忙谢过了童姥,准备与虚竹一起出发。
昊天部留下了两人,随侍天山童姥,然后一行数人,拜别了童姥和李秋水,呼啸着向天山而去。
一路上,众人都在马不停蹄地赶路,行色极为匆匆。
昊天部的首领是个五十余岁的老人,人称余婆婆,行事颇为干练,有童姥之风。
正行期间,突然遇到了一支队伍,却正是灵鹫宫阳天部一群人,首领是符敏仪。
符敏仪道:“接到缥缈峰传书,情况万分的危急,需要星夜驰援。”
虚竹等人都点了点头,催马越发显得急了,一路不停。
如此过了一天,余婆婆突然着人送来一件黑色的新衣,原来是符敏仪从各人披风上剪下来的布,精心缝制而成。
符敏仪号称针神,对于缝制衣裳,实在有相当独到之处。
众人瞧到虚竹披在身上,纵然相貌依然丑陋,人却显得极为精神,不由地都是齐声喝彩。
眼看天山缥缈峰近了,灵鹫宫的人却是越来越担心,时不时看到受伤的部众。
虚竹从苏星河处,学到了不少医人的手段,又得了童姥的几分真传,救治起人来,显得极为的干脆利落。
灵鹫宫本来颇为歧视男子,见到虚竹容貌纵然丑陋,可是出手非常地老练,功力的纯熟,似乎还在老尊主之上,不由地都是极为欣喜。
至于洪金,一直没有出手,灵鹫宫的人,都将他当成了虚竹的随从,却也不敢对他轻视。
众人来到了天山,却陡然间听到,从山上传来一阵喊打喊杀声,声势震动山谷,听来动人心魂。
灵鹫宫的人齐声地变色,惊恐地道:“大事不妙,一众反贼攻入了天山,灵鹫宫总部的姐妹们危险了。”
众人正在一路的向上急行,陡然间停住了脚步,前面有着一处断桥,唯一连接两岸的铁索,已然被人砍断。
余婆等人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可是此桥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谁都束手无策。
虚主心中暗想,她们都称我为尊主,实指望我来挽救灵鹫宫,如果就这样呆着,未免太过丢人了。
嗖!
虚竹陡然间腾身飞了出去,一下子就跃入了断桥当中,他伸手一抓,堪堪地抓到了铁索,借力一荡,平平稳稳地落到了对岸。
这一招看似轻易,可如果没有超人的本领和超强的胆识,绝对无法做到。
灵鹫宫的人一声惊呼还没出口,就见到虚竹到了对岸,不由地都是以手掩胸,实在是惊张到了极点。
瞧瞧到对岸数丈远的距离,瞧着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不少的灵鹫宫女弟子都觉得全身酥软,差点没瘫倒在地上。
“尊主为了救助大家,可真是舍生忘死,我们一定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听到没有?”余婆婆面色威严地喝道。
昊天部和阳天部的弟子们一起娇声答应,她们纵然是女流,可也为虚竹的英雄气概,感到由衷的钦佩。
呼!
又一道影子,紧随在虚竹的后面飞了出去,姿势异常地曼妙,在身子下沉之际,将双手猛地一抓,堪堪地抓住了铁索,借着一荡之势,猛地到了对岸,一溜烟的追赶虚竹去了。
“谁?是谁?天啊,怎么可能?”
余婆婆等人面面相觑,她们实在料不到,在已方阵营中,还隐藏了另外一个大高手。
等到众人定下神来,这才省悟起,跳到对岸的人是洪金,可是他不是虚竹的随从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在场的人,以余婆婆的功力为最高,得了童姥的三分真传,可是她自料,如果是她,指定跃到半途,就会坠入深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怕。
洪金跃过了深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自认不比虚竹差,虚竹能做到的事情,他一定能做到。
正是因为有着这个信心,洪金才鼓足了勇气,完成了这次生死的挑战。
听着追上来的衣襟破空声,虚竹头也不回地叹道:“灵鹫宫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干嘛要这么不顾性命地追来。”
洪金淡淡地笑了笑:“在兄弟拼命地时候,让我一个人缩头乌龟似地看着,我做不到。”
虚竹的心中充满了感动,自从见洪金的第一面起,他就认定了,这是值得他一辈子结交的好兄弟。
两个人的身形,快如追风,一路的向前急奔了过去,他们知道事情危急,如今救人如救火,半点迟延不得。
“什么人?站住。”大道旁站着四名攻山的好手,他们各执兵器叫道。
啪啪啪啪!
四声轻响闪过,四名好手齐刷刷地倒了下去,他们的本领纵然不错,可是怎么能拦得住虚竹和洪金。
一直到倒下去,四名好手的脸上,都闪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么快将他们打倒,就算是乌老大等人都做不到。
洪金和虚竹推开了虚掩的大门,悄悄地走了进去,只见场中到处都是群豪,灵鹫宫的众女却都被抓了起来,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很明显经过一场激战。
第九十九章 且自招摇无人信
乌老大等人站在场地中间,很明显正是此行的首领,群豪一个个桀骜不驯,凶悍粗鲁。
灵鹫宫的诸女萎顿在地上,被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身上大都负了伤。
乌老大扬起了手中的绿波香露刀,阴恻恻地叫道:“快说,生死符的解药藏在那里?否则,我一刀就杀了你。”
站在乌老大面前的是钧天部的副首领程青霜,她冷笑一声道:“不知道。就算知道了,都不告诉你。”
乌老大怒吼一声:“找死”,碧光一闪,就向着程青霜的手臂砍了过去。
嗤!
一道强劲的破空声,突然间飞来,乌老大的绿波香露刀,被震飞了出去,直接插入了横梁,还在不停地摇晃。
众人这才看清,在地面上出现了一棵松子,还在地上不停地旋转。
“童姥,是童姥回来了。”灵鹫宫诸女都是喜极而泣,她们自料必死,没想到却是绝处逢生。
“童姥”两个字一入耳,大厅中的群豪无不振动,各自抄起了兵器,脸上都是惊慌的神情。
段誉的脸上,却是一脸高兴的神色,他喃喃地道:“童姥,你可回来了,这些可怜的女子,从此得救了。”
不少人都向段誉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忌惮他的步法厉害,只怕早抽出兵器将他斩为两断。
“各位施主,不要惊慌,童姥并没有回来,来的是小僧。”在众人的注目中,虚竹和洪金两人,缓缓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快说,童姥她到底去了何处?”卓不凡持剑冲了过来,语气相当地凌厉。
虚竹缓缓地道:“童姥不想见你们,这里的事情,她委托给小僧全权处理。”
“哈哈,哈哈!”场上响起了一片怪笑声,笑声中都是浓浓的不屑:“全权处理?你是什么东西?有资格处理这里的事情。”
虚竹不急不慢地道:“施主们此言差矣,小僧不是什么东西,而是灵鹫宫的新任尊主。”
此言一出,群豪不由地震动,再也不敢小瞧这个相貌丑陋的和尚,能够被童姥指认为灵鹫宫的宫主,这个小和尚,必然不平凡。
然而回过神来,群豪都表示不信,不但他们不信,连灵鹫宫的那些女子们都不信,一眼望去,虚竹实在是太平凡了,看不出一点耀眼的光泽。
乌老大嗖地一声窜了起来,将他的绿波香露刀执在手中,他的身法灵动,引起了一片喝彩声。
众人虽然捧场,乌老大的心中,却十分不是滋味,他的宝刀,最近频频脱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和尚,空口无凭,你说你是灵鹫宫的尊主,如何证明?”乌老大咄咄逼人,想要戳穿眼前这个小和尚的骗局。
虚竹愕然道:“这还需要证明吗?灵鹫宫的尊主很了不起,人人都争着当吗?依小僧看,还不如在少林寺,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和尚。”
场中一阵的轰笑声,人人都在笑这个和尚痴呆,灵鹫宫尊主何等的权势,自然是个个向往,谁乐意去当那劳什子的和尚。
乌老大狞笑道:“胡说八道!臭和尚,到底是谁派你前来捣乱,童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快说,否则,我当头就是一刀。”
虚竹叹道:“你们俗家人,动不动就是喊打喊杀,有什么好。我说我是灵鹫宫的尊主,就是灵鹫宫的尊主,难道我身为出家人,还会扯谎吗?”
不平道人道:“谁说出家人不会扯谎,我就认识一个少林僧,他经常偷偷地躲起来吃狗肉,说起话来,十句中往往没有一句真的。小和尚,你吃过狗肉吗?”
虚竹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我近来倒是吃过不少的肉,不知道有没有狗肉,真是……真是惭愧。”
这是虚竹的一个大心结,一听有人问起,就连忙招认,以求心里的愧疚,能够减轻些。
众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狗肉和尚,一看就不老实,还自称不会扯谎,真是会笑掉人的大牙。”
崔绿华道:“别跟小和尚扯淡了,快点带问天山童姥和生死符解药的下落要紧。”
乌老大等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他们并不畏惧虚竹,可是洪金的手段,他们却是亲眼见过,相当地可怕。
不平道人道:“慕容公子,你说怎么办?”
慕容复点了点头:“将这两个人全都擒了,严刑逼问。”
其实慕容复对于洪金和虚竹,都是深为忌惮,他如今是想挑起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与这两人的纷争,从而将他们两人除去。
慕容复早就算定,洪金和虚竹两人不会接受他的招揽,既然这样,还是及早地除去眼中钉为妙。
包不同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在函谷关中,他们都蒙虚竹相救,很承他的情。
段誉走到洪金和虚竹面前,大声道:“这两个人,都是我的兄弟,我纵然没什么本领,可是兄弟有难,却也不能袖手旁观。王姑娘,得罪了。”
王语嫣的眼睛,一直在望着慕容复,不知道是没听到段誉的言语,还是听到了不想回答。
段誉的心中不由地一阵气苦,他打定主意,如果真的乱战起来,他就死在王语嫣面前好了,且看她的心是不是坚硬如铁,会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
“童姥的下落我知道,生死符的解药,我也知道……”
虚竹一脸淡然地道,纵然是再大的场面,他的心都不会乱,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
嗖!
一条人影,闪电般地飞了过来,将虚竹一把就擒了过去,白衣飘飘,身法相当地曼妙。
等他落下身来,众人这才瞧清,原来是剑神卓不凡,只见他胡须微翘,头微微地昂了起来,神情颇为得意。
群豪都是一片的叫好声,深深地为卓不凡突如其来的举动喝彩。
乌老大等人却是暗自警惕,他们看卓不凡的神情不对,恐怕事情另有变化。
卓不凡用长剑抵住虚竹的后背,大声叫道:“各位,今日想请大家让一下道,回头定然将生死符的解药奉上。”
群豪一阵愕然,接着一片大哗,这才醒悟过来,敢情卓不凡想独自挟持虚竹出门,到时候生死符的解药,还有天山童姥的下落,都会落在他的手里,这是何等的如意算盘。
“不行,绝不能让他就这样出去,否则,岂不是去了一个天山童姥,又新添了一个天山卓爷。”群豪一起大声嚷道。
卓不凡没料到事情居然如此棘手,他独居深山三十年,人情事故,不免欠缺,否则,不会行此计策。
“嘿嘿,如果你们不肯让道,那我就一剑刺死这个小和尚,大家一拍两散,且瞧这生死符,天下更有何人能解?”卓不凡一副虚竹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倒也是有恃无恐。
一想到生死符的可怕,在场的群豪脸色都变了,立刻有不少人纷纷表态,愿意让卓不凡带走虚竹。
更有数人为了交好卓不凡,主动地跳出来,说愿意给卓不凡开路。
慕容复在一旁,不由地暗自懊悔,早知虚竹如此容易抓来,他刚才不如冒险一试,有四大家臣护卫,比卓不凡更多了几分优势。
“小和尚,如果你肯乖乖地随我而去,那我这手天下无敌的剑法,就传了你。”卓不凡大言不惭地道。
嗤!
剑刃破空声一响,就见卓不凡面前的八仙桌,陡然间裂成了整整齐齐的九块。
“好一手周公剑法。”不平道人第一个出口赞道,他与卓不凡的交情不错,有意成全他。
场中的群豪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卓不凡果然不愧剑神之名,出剑之快,拿捏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虚竹一直都没讲话,此刻突然开口:“阿弥陀佛,卓施主的剑法不错。可是这桌子与你有何仇恨,你为何要把它大卸八块?哦,不对,是九块。”
群豪狂晕,看虚竹的模样,怎么都不象是个尊主,倒象是个到处招摇撞骗的小和尚。
啊!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惨叫,陡然间传遍了整个大厅,接着就见一个人,从人群中一路翻滚了出来。
“是……哈大霸岛主,他的生死符……发作了!”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阵的惊呼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恐惧的神色。
场中的人,绝大多数的都被中了生死符,如今都觉得身体麻痒难当,脸上更是惶恐。
“生死符一发作,天下无药可医,一连要痛上数天,那种奇痒,会让你恨不得将身上的肉,都一片片的撕下来……”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一边颤抖,一边不停地说道。
哈大霸身材特别地高大,他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口中嗬嗬连声,看来特别地痛苦,特别地疯狂。
“哥,你怎么了,要不要紧?”一个声音哭喊着扑了上去,这是哈大霸的弟弟哈大通,他们兄弟情深,面貌却也颇为相似。
哈大霸一把就抱住了哈大通,然后张开大口,就向着他的脸上咬了过去。
哈大通吓坏了,极力想要挣脱,可是他的力气远远地弱于哈大霸,那里能够挣脱开来。
啊!
哈大通一声凄厉的惨叫,脸上居然被咬下一大块血肉,脸上顿时变得血肉模糊。
哈大霸将口中的血肉吐掉,再度伸出血淋淋的大嘴,向着哈大通的咽喉上咬了过去。
第一百章 群雄归心
卓不凡的长剑,一直紧紧地抵住虚竹的后背,唯恐有人乘着混乱营救。
谁知奇变还是发生了,变化来自虚竹,虚竹身子一摆,游龙一般,不知怎的,就逃脱了卓不凡的控制,一个闪身,就到了哈大霸的面前。
啪!
虚竹将手指虚拍,哈大霸立刻就倒了下去,依然神智不清,面目凶狠丑恶。
“哈施主,你的心里是不是充满了烦躁?不要怕,这正是生死符发作的迹象,天地间除了童姥以外,唯我能治。”虚竹一本正经地道。
虚竹顺手在哈大霸身上拍了几拍,北冥真气到处,哈大霸立刻平静下来。
哈大霸摇了摇头醒来,陡然一惊道:“大通,你怎么了,是谁弄伤了你,我要与他拼命。”
眼看哈大霸醒来,哈大通喜极而泣:“大哥,你能醒来,这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哈大通与哈大霸兄弟情深,纵然被他咬得血肉模糊,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怪他。
“快,擒住小和尚,逼他交出解药。”卓不凡大叫了一声,一剑向着虚竹刺了过去。
卓不凡剑上闪烁不定的剑芒,自然引起了一阵的惊呼,看他显露出来的本领,绝对要胜过乌老大。
乌老大不甘示弱,挺起绿波香露刀,施展碧波刀法,向着虚竹头上砍去。
与此同时,崔绿华身上的飞刀,连续地向着虚竹飞了过去。
慕容复趁乱,拔出腰间佩剑,向着虚竹攻了过去,他用的是慕容氏家传剑法,出招犹如行云流水。
洪金一看虚竹一人招架不住,连忙将身子一窜,一记九阳掌,将慕容复的长剑打偏。
虚竹神色不变,一纵身就到了乌老大身侧,笑嘻嘻地道:“乌老大,借你的兵刃一用。”
乌老大怒道:“我所用的是柄宝刀,不借。”
还不等乌老大将话说完,只觉得手中一轻,绿波香露刀被虚竹劈手夺去。
虚竹将绿波香露刀一扬,北冥真气到处,卓不凡长剑上的剑芒立刻消失。
卓不凡大惊失色,连忙跃起身子,想要暂时避开虚竹的锋芒。
虚竹如影随形地跟了过去,手中的绿波香露刀一绞,卓不凡手中的长剑,立刻脱手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崔绿华的飞刀连绵不绝地飞了过来,虚竹用手中的绿波香露刀快速地拨出,就见那飞刀,快速地飞了回去。
崔绿华吓了一大跳,连忙施展收取飞刀之术,想要将飞刀收回。
谁知那些飞刀到了她的身侧,突然乱了,有的齐刷刷地向地上扎去,有的却飞向了她的身体。
崔绿华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直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头上的红花,却被飞刀给当场扎了出去。
瞧着虚竹出手,如入无人之境,不平道人连忙地后退,他是个谨慎的人,不图有功,先图无过。
虚竹纵然打了众人一个出其不意,可是知道,如果众人一起攻击,他恐怕还是招架不住。
于是,虚竹大声地嚷道:“我本来想替各位解除生死符,你们再这样争斗不休,让我如何能够缓出手来。”
这一句话,比虚竹刚才显露出来的本领,还要更加的管用,众人的动作,立刻都停了下来。
慕容复的家传剑法绵绵密密,将洪金罩在了一片光幕当中,可惜只见攻势,不见任何效果。
洪金的掌法忽快忽慢,不断地将慕容复的剑势打偏,还隐着一种极强的反击力量。
慕容复杀得性起,明知道此时不是斗剑的时机,依然不肯退却。
洪金一看慕容复居然如此不知进退,不由地恼怒,九阳神功倏地使出。
慕容复一看劲力扑面而来,凌厉无比,连忙横起长剑抵挡,结果呛啷一声,长剑断成了两截。
这一来全场群豪脸上都变了颜色,慕容复在江湖上好高的名头,与萧峰齐名,没想到持长剑,居然在别人掌下输了一招。
慕容复真的怒了,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荣辱,还牵连到慕容世家的名声。
“公子爷接刀!”
风波恶大吼一声,将他的长刀,向着慕容复用力地掷了出来。
慕容复的身法特别地轻灵,他将身子轻轻一纵,就将长刀接在了手中,一招力劈华山式,向着洪金没命地砍来。
不大会儿,慕容复连换了十余路刀法,包括五虎断门刀、**刀、八卦刀等,每一门刀法都得其玄妙,使得一众使刀名手看了,无不叹服。
洪金不由地向后退去,他的脚下踏着方位,纵然被逼得防御,可是丝毫不乱。
“公子爷好刀法。”包不同不由地大声赞叹道。
话音未落,就听得啪的一声响,再看慕容复手中的刀,又断为两截。
慕容复怒气无处渲泻,猛地将半柄刀连把一起扔向了洪金,破空声令人心悸无比。
饶是以洪金的本领,都不由地暂避其锋,身子一晃,闪了过去。
眼看那半柄短刀,依然向着前方飞了出去,洪金心中一惊,再想强行化解,已然晚了。
那半柄短刀,向着哈大霸飞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将他胸腹剖开。
虚竹觑得危险,闪身挡在了哈大霸的前面,绿波香露刀猛地一挥,将半柄短刀拍在了地上。
种种变化,看得人目不暇接,许久以后,场中才有人轰然喝彩。
卓不凡长剑再度脱手,不由地羞愧难当,他先前自高自大,不可一世,可是不久前败于洪金,如今再败于虚竹,实在是颜面无存。
“嘿嘿,苦练三十年,自以为剑法大成,这才出山,谁料却是连遭败北,这样的剑法,练之何用。”卓不凡恨恨地道,拣起长剑,顺手折断,扔到了地上,狂啸而去。
“卓兄,归来,一时的胜败算得了什么?你何必如此看不开。”不平道长大声地叫嚷道。
卓不凡并不答话,他白衣飘飘,显得却是那样的落寞,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虚竹走到哈大霸的身前道:“哈施主,你知道你的生死符,中在什么位置吗?”
哈大霸点了点头:“大概在风池穴和曲池穴。”
虚竹立刻将天山六阳掌力度了过去,果然感觉到哈大霸的这两个穴道处,有着明显地异常。
过了盏茶功夫,哈大霸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他不由地仰天狂笑:“天啊,苍天,种在我身上数年之久的生死符,居然真的消失了。”
嘭嘭嘭!
哈大霸立刻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他的心中对于虚竹,有着无尽的感激。
哗啦!
群豪自乌老大以下,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他们被生死符所困,过得都是生不如死的地狱日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谁都想抓住。
“我们走。”慕容复一看形势完全被虚竹和洪金控制,不由恨恨地叫了一声道。
洪金并没有穷追不舍,他不想和慕容复撕破脸面,慕容博所犯下的恶行,不能算到慕容复的身上。
王语嫣自然是跟在了慕容复的身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段誉只盼王语嫣能回头看他一眼,可惜收获的却只能是失望,他愣愣地跟了两步,终于停了下来,目送王语嫣远去。
自从王语嫣走了以后,段誉的神情立刻变得空落落的,场中有着无数的人,很热闹,可是没有了伊人,段誉就如没了灵魂。
“各位,都请静一静,小弟有话说。”洪金大声地嚷了起来,纵然在纷乱当中,群豪都听得清清楚楚。
场中立刻安静了下来,这些人有求于虚竹,自然是听话无比。
“各位英雄,大家的生死符,虚竹都能替你们解去,可是你们这次,大大的得罪了灵鹫宫,难道就不怕尊主怪罪吗?”洪金的声音,在大厅中四处地回荡。
群豪立刻变得忐忑起来,这才省起,他们与虚竹没有任何交情,纵然这和尚看来面善,可谁知有没有什么企图?
洪金道:“各位英雄,你们今日需向灵鹫宫各位使女重重地赔罪,如果谁杀了人,更要磕头,以求无辜伤亡的灵鹫宫使女原谅,如何?”
群豪一起哄然应了,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小事,自然不肯节外生枝。
“还有,各位依然是灵鹫宫的手下,不过灵鹫宫以虚竹为首,想必不会再无辜为难你们,如何?”洪金道。
“使得,当然使得,谁如果不认,我乌老大第一个跟他过不去。”乌老大信誓旦旦地道。
群豪都跟着答应了下来,眼看虚竹为人淳厚老实,比起天山童姥,实在好相处多了。
“各位施主,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虚竹突然间开言道。
四下里一片鸦雀无声,大家都向着虚竹望去,看他有什么高见。
“大家都知道,我出身在少林寺,从小在那里生长,所以各位如果与少林和尚有所争执,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尽力忍让……”虚竹一脸恳求地道。
“各位兄弟,尊主有令,大家今后行走江湖,不得与少林僧人为难,都听到了吗?”乌老大威严地喝道。
群豪大声地答应下来,这么多人齐声吆喝,声势颇为强大。
虚竹心悬的大石,这才算落了下来,他还怕群豪反对,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好讲话。
第一百零一章 习艺天山
灵鹫宫设了筵席,只有虚竹、段誉和洪金三人,虽是素宴,却也整治得相当可口。
段誉见到了虚竹身上的画像,以为虚竹也是同他一样,痴恋王语嫣。
平日里,段誉并不好饮,虚竹更是滴酒不沾,如今两人都有伤心事,放荡形骸,不待人劝,自行狂饮起来。
很快,三人都有了七八分醉意,说话更是肆无忌惮,段誉将虚竹当成了平生知己。
两个人你引一句《法华经》,我引一句《楞伽经》,都是佛门中的至理。
段誉每一句话,都离不开王姑娘,虚竹以为段誉说的是梦姑,两个人各自说伤心事,居然一直没有说破。
三人就在酒宴当中,结拜为兄弟,尊萧峰为大哥,虚竹排名第二,洪金排名第三,段誉最小。
当夜一直喝到酩酊大醉,虚竹和段誉都是人事不省,洪金倒还始终清醒。
次日,段誉一早下山,洪金将他送了下去,恋恋不舍地话别。
洪金知道,段誉依然是去找王语嫣,他的这番痴情足以感动天地,却不知能不能感动他的神仙姐姐。
虚竹醒来,闻说段誉离去,不由地摇头捶胸不已,深悔未向他问及梦姑的消息。
次日虚竹先替乌老大等人驱除了生死符,天山六阳掌劲力透处,生死符的阴寒劲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乌老大中了生死符十余年,如同附骨之疽,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如今一旦除去,重获新生,心中的欢喜,实在难以形容。
虚竹和洪金两人,同着童姥的贴身侍卫梅兰竹菊四剑,一起向着后山走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洪金真难相信,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四位少女,容貌都是一模一样,言谈举止一般无二。
纵然是以洪金的眼力,都很难区分她们的细微差别,只能以她们的性情来分,经常会搞错。
后山有个山洞,里面镌刻了灵鹫宫的武学精要,在闲来无事的时候,童姥经常会前来参研。
听说虚竹要带她们一起进入山洞,梅兰竹菊四剑都是极为兴奋,她们早就想见识一下,灵鹫宫最精妙的武学。
自从一进入山洞,洪金和虚竹完全都沉浸在武学的世界中,没料到灵鹫宫收藏如此的丰富。
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这里面都有更加详尽的解释,虚竹眼光大亮,洪金如获至宝。
虚竹对武学并不特别地热衷,他高兴的是,能够多探得天山武功的精妙,在救人的时候就会更有把握一点。
洪金看得目眩神迷,他先前的时间,一直都在勤修内功,对武功招式领会自然有了欠缺。
本来洪金想要回少林寺,向玄字辈高僧讨教一些高深武学,如今有此机缘,真是不胜之喜。
洪金和虚竹两人比划了一掌,各自都觉得收获不小,相视一笑,心中都是喜悦。
“不好!”
洪金陡然间惊叫起来,立刻向着来处急奔了出去,虚竹不明所以,可是他纵起身形,紧紧地跟在了洪金的身侧。
就在山洞入口处不远,梅兰竹菊四剑都躺在地上,她们脸色惨白,气息颇为微弱。
“她们功力未济,被这上面的功夫吸引,强自修炼,为祸大是不小。”洪金叹息道。
虚竹已然是颇明救治之法,经过他的一番救治,总算将梅兰竹菊四剑救了回来,功力稍损,性命无忧。
四女一起长叹道:“童姥曾经答允我们,武功再练三十年,或许可以入洞一观,不听童姥之言,致有今日之祸。”
有了这一番劫难,次日洪金和虚竹入洞修炼武功的时候,四女都不敢再行跟随。
经过虚竹的悉心指导,数日过后,洪金的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都有了相当火候,可以替人医治了。
两个人相互印证,虚竹对于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领悟越发地深了。
后山空旷处,洪金和虚竹相对而立,他们想要真刀真枪地打一场。
梅兰竹菊四剑都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她们自告奋勇来当公证人,手里提着一个果篮,里面都是新鲜瓜果。
“洪少侠,如果你打输了,就有瓜果吃。”四女一起娇声笑道,笑靥如花。
洪金笑了:“如此说来,为了一饱口福,我只有输了。”
虚竹斥道:“胡闹,不管输赢,瓜果大家都随便吃。”
在灵鹫山当尊主久了,虚竹不免增添了几分威严,不再是少林寺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和尚。
洪金和虚竹一起从少林长大,往日的虚竹,自然打不过洪金,可是他今非昔比,两人之间,均有一战的实力。
虚竹道:“三弟,你年龄小,先进招吧。”
洪金点了点头,身子一晃,就窜到了虚竹面前,正是天山六阳掌第一式“阳歌天钧”,双掌幻化成一片掌影。
虚竹道了一声好,他的身子滴溜溜一转,还了一招“落日烁金”,将左掌迭于右掌之上,劲力铺天盖地而来。
两个人用的都是一样的招式,他们的内力也差不多,相互间拆解攻击,变化精妙,妙到毫巅。
梅兰竹菊四剑本来离有数丈距离,后来感觉劲风扑面,呼吸艰难,不由地相视一眼,各自吐了吐舌头,快速地退了出去。
洪金体内的九阳真气流动,越战越猛,将天山六阳掌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虚竹得了无崖子七十余年内力,再加上童姥和李秋水的大部分内力,比起洪金,从内力上略胜了一筹。
四女都看呆了,喃喃地道:“就算老尊主在,威力只怕也不过如此,天山派的功夫,看来还是最适合男人修炼。”
啪啪啪!
洪金和虚竹连对了数掌,他们的身子各自远远地飘飞了出去。
虚竹内力上稍占上风,可是九阳神功自有它的奇妙之处,借力卸力,以气运劲的本领,却是当世无双。
斗了片刻,洪金和虚竹一起笑着罢手,他们知道,想要真正的分出胜负,非得数百招不可,而且还得生死相拼。
瞧着洪金和虚竹两人并肩走来,身后那一片狼藉的岩石,梅兰竹菊四剑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对他们两个的功夫,真是由衷地佩服。
“洪少侠,我看你也不用在江湖上浪荡了,不如就加入天山派,当我们的副宫主,怎么样?”四女歪着脸颊,开玩笑一般地说道。
“胡闹。”虚竹摇头,他转向洪金:“如果你真的有意,也不必什么副宫主了,我将灵鹫宫的宫主转给你,岂非一件美事?”
越想虚竹越觉得兴奋,他补充道:“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心无牵挂的重新回少林寺做和尚了。”
梅兰竹菊四剑都嘟起了小嘴,不悦地道:“做和尚有什么好?不能吃肉,不能娶妻,有家不能回,这戒律那戒条,让人烦都烦死了……”
虚竹怒道:“住口。在少林寺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和尚,是我一生的夙愿,如果能够得偿所愿,虽死无憾。灵鹫宫尊主虽好,始终不过是过眼云烟,岂能长久?”
洪金道:“虚竹,如果你能找到父母,找到梦姑,你还愿意,在少林寺中,当一辈子的小和尚吗?”
虚竹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他喃喃地道:“我不知道。能找到父母,在人前尽孝,找到梦姑,偿一世情缘,都是我心中所愿。可是在少林寺中诵经念佛,挑水担柴,也是我一生所愿。如果我一个人,能化身成两个,那就好了……”
洪金道:“如果这两种命运,硬要你选择一样,你准备选择哪一个?”
虚竹道:“你说的这种事,不可能出现,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一个弃儿,找到亲生父母的可能性近乎没有。至于梦姑,我与她想必只有露水的缘分,今生今世,不可能长相厮守……”
“如果我能帮你找到父母,找到梦姑,你待怎样?”洪金追问道。
虚竹摇了摇头:“不要开玩笑了。无论如何,等到化解完这些生死符,我都要到少林一趟,领取少林的戒律。”
洪金知道虚竹性子执拗,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救得玄慈方丈的性命,使虚竹一家人团聚。
虚竹两人在天山停留了一个月,替所有种上生死符的岛主和洞主,都一一化解。
看到那些岛主和洞主欢喜无限的样子,洪金和虚竹的心中都有着极度欣喜,这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在这一个月里,洪金将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都练成了,他如今与虚竹相比,对这两种功法的领会,差别只在细微间。
洪金和虚竹两个人一起下了天山,各乘一匹快马,向着少林寺中赶了过去。
江湖中传来消息,丐帮的新任帮主游坦之,与少林寺约战,要争夺正派中的霸主之位。
洪金没料想,游坦之到底还是练成了绝世神功,只是他并没有使用庄聚贤的化名,而是使用了游坦之的本名。
由于洪金的出现,改变了阿朱和阿紫的命运,间接改变了游坦之的命运,使得他不必草木残生颅铸铁了。
第一百零二章 疯言疯语疯僧
重新回到少室山,回到少林寺,洪金和虚竹的心中,都是颇有感慨。
特别是虚竹,此番下山,有了不少的奇遇,却也犯了各种戒条。
洪金回到少林寺,先行去拜见觉远,他要在寺中,听暮鼓晨钟,过几天清净的日子。
能够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之外,有个安静的所在,容纳一颗尘心,洪金心中还是相当地喜悦。
从外表来看,觉远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洪金却能看出,觉远眼中有着更多的沧桑。
世事如潮人如水,世上没有人能够永远不变,就算是内功深厚如觉远,纯朴善良如觉远,都不成。
见到洪金平安归来,觉远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不求洪金能够飞黄腾达,只要平平安安,这也就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往常,洪金每日里陪觉远打扫藏经阁,闲下来的时候,就勤修武功。
学如逆海行舟,不进则退,学武更是如此,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荒废,毕竟洪金还要去闯荡,那不可预测的江湖。
虚竹的日子,就远不如洪金这么惬意了,他一见到师父慧轮,就情不自禁地伏地大哭:“师父,我犯戒了。”
“你……你犯了什么戒?”慧轮一向对虚竹多有疼爱,知道他是个纯朴不通世务的和尚,没想到连这样的弟子都会犯戒,不由地大吃一惊。
虚竹一脸愁苦地道:“弟子犯了荤戒,吃了鱼肉。”
“唉!”慧轮恼怒异常,沉吟了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没破酒戒吧?”
虚竹低下了头,一脸羞愧:“弟子不仅饮了酒,还饮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慧轮面色惨然,正想斥责虚竹,突然一个僧人走了进来,说是玄生大师找他。
“你……你自行到戒律院去领戒律吧。”慧轮一脸失望地道,随着僧人走了。
虚竹无奈,只得自行来到戒律院,去领取寺中的惩罚。
负责管理虚竹等低一辈戒律处罚的僧人法号缘根,是一位白白胖胖的和尚,满面凶悍有杀气,一向作威作福惯了。
没等虚竹开言,缘根就冷哼了一声:“看你满面流油,一定是破了荤戒,对不对?”
虚竹低下了头,羞愧地道:“师兄明鉴,我确实吃了鱼肉,而且不止一次。”
缘根不由地吞了一口唾沫,他自入寺以来,从来未尝过荤腥,没想到这个面目丑陋的和尚,居然能够大鱼大肉的快活,真是岂有此理。
“吃饱了肯定想饮酒,你说,你有没有犯过酒戒?”缘根声色俱厉地喝道,顺便舔了舔嘴唇。
虚竹更加的惭愧:“禀告师兄,我不但喝了,还喝得酩酊大醉,直到第二天方才省来,还耽误了一件大事。”
缘根想到美酒的甘醇,心中更有一阵邪火涌起:“喝酒误事,虚竹,是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只怕喝醉了酒,就要想女人了,至少也想过七八次,是也不是?”
虚竹一脸的愁容:“不止是想,当我酒后醒来,就发现有四个一模一样的美少女围着我,替我宽衣解带,简直令我搞不清,到底是上了天界,还是入了地狱?”
缘根差点羡慕死了虚竹,他牙根直痒,恨恨地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和她们犯了色戒?”
虚竹连忙摆手:“色戒倒是犯了,可不是和她们,而是另外一个女子。那是一种梦幻一样的感觉,唉!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一定是一位美女,因为……因为她的肌肤,就象是绸缎一般的滑,她身上的香气,如同幽兰一般……”
缘根差一点没当场晕倒,心中懊悔,为什么陪玄难师祖一起出去的不是他,如果有虚竹这般的遭遇,就算是领再大的惩罚,他也认了。
为了确保万一,缘根决定还是多小心一点,于是问道:“虚竹,你可曾打伤人?”
虚竹老实地回答:“不但将人打伤了,我还杀了人,而且不止一个。”
缘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陪笑道:“原来你的武功这么好?”
虚竹摇了摇头:“我们出家之人,唉,武功只是末节,如今我的少林功夫,被化得一点不剩,只能从头练起了。”
“哈哈,原来你没了武功,居然还敢这么嚣张,如今长老们都不在,你先到院中面墙跪着去吧。”
虚竹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走到院中,面对着黄墙跪了下来。
这一跪就是一晌,虚竹是诚心诚意地忏悔,丝毫不以为苦,反而觉得心中安稳了些。
缘根外出办完事,见到虚竹仍在墙下跪着,想到他的际遇,不免越想越是生气,抓起粗大的藤条,就向着虚竹走来。
“喂,虚竹,你的罪孽太重,我先打你几下,以减轻你的罪恶。”缘根大声叫道,鼓足气力,就向着虚竹头上,狠狠地抽了过去。
说来也是缘根运气好,他在打人的时候,提前打了招呼,否则,虚竹的劲力反震回来,一定会将他震倒,说不定内腑都会受伤。
啪啪啪啪!
缘根正反连抽了几下,将虚竹抽得头破血流,连粗大的藤条都打断了。
“……若诽谤嫉妒之。见佛道言非,见恶道言是。见正言不正,见不正言正。某等诸所作过恶,愿从十方诸佛求哀悔过……”
虚竹念着《佛说舍利弗悔过经》,他是一心一意想减轻罪孽,所有的内力都被他收敛,没有散出去一星半点。
缘根打得累了,吩咐虚竹继续跪着,自行回去休息。
日头渐渐地偏西了,虚竹正在念诵经文,突然见到缘根非常狼狈地跑来,一脸的惊恐。
“缘根师兄,你为何跑得如此匆忙,难道寺庙之中,还有狼吗?”虚竹一脸好奇地问道。
缘根脸上身上,都有着明显地伤痕,他停在虚竹面前,还在不停地呲牙咧嘴。
“狼?狼倒是没有。不过比狼要可怕一万倍。”缘根突然间双腿一软,跪倒在虚竹的面前,一脸哀求的神色:“师弟,我求你大发慈悲,千万要原谅我这个混蛋。”
“原谅你,我干嘛要原谅你,你又没犯什么错?”虚竹满脸讶然。
缘根哭丧着脸,突然间扬起手来,连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都是货真价实,直打得脸颊两边,都是高高地肿起。
“师弟如果不原谅我,我……我真是没法活了。”缘根可怜兮兮地道,由于嘴巴被打肿,很有点口齿不清。
虚竹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你一定要我原谅你,那我就原谅你,可是我真就觉得,你根本没犯什么错。”
缘根走到虚竹的面前,想要将他拉起来,可是虚竹的身子,就如扎了根,一动不动,只憋得缘根一脸通红。
“虚竹师弟,你快点起来,地上这么脏,根本不是你万金之体能跪的地方。”缘根满脸都是讨好的表情。
虚竹真是万分不解,跪也是缘根让跪的,现在又跑过来求他起来,难道人嘴真是两张皮,什么正正反反的话,都可以说么?
缘根扶起来虚竹,弯下腰来,帮虚竹小心地弹去了身上的尘土,从头到尾,脸上都是一成不变地谄媚笑容。
瞧着缘根身子歪歪斜斜,站都快要站不稳的样子,虚竹皱了皱眉头,自行站稳了身子,轻轻地将缘根推开。
“虚竹师弟,寺中饭食真是太过清淡,要不要我设法,帮你弄点肉来?”缘根咬了咬牙说道。
虚竹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惊叫道:“少林寺是佛门清净之地,怎么可以吃肉?”
缘根心中万分地鄙夷,口中却道:“原来师弟不想吃肉,那我就亲自下山,为你买些上好的美酒。”
“在这里饮酒,缘根师兄,你疯了吗?”虚竹如同不认识一样,反复地打量着缘根,将他看得直发毛。
缘根偷眼看了看虚竹的脸面,见他一脸的正容,实在猜测不出,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想了一想,缘根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师弟是想出去风流快活,这丝毫没有问题,如果师伯师叔们问起来,我一定代为遮掩。”
虚竹越听越生气,怒哼了一声:“我都不知道,你胡说八道地想干什么?”
缘根的脸上露出了极其无奈地神色,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原来师弟是想女人了,这……这可有点犯难。”
一提起女人,虚竹立刻想起了梦姑,不由地面带三分羞色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问了半天,缘根至此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咬了咬牙,显得极其为难:“山下红杏院中有一个小红杏,算是其中的头牌,只是价格昂贵,我囊中羞涩,一时怕……怕凑不出这么多钱。”
虚竹真是生气了,不由地喝斥道:“什么小红杏小春桃的,我们身为僧人,诵经念佛尚来不及,你却只想着寻花问柳,身在戒律院,你惭愧不惭愧?”
缘根差点没被虚竹气疯了,暗自痛骂他不可理喻,简直是岂有此理,脸上谄媚的笑容,却从未消失。
见到缘根一脸陪笑,侍奉着虚竹进了戒律院,院中的几名僧人,全都是一头的雾水。
记忆中,只有遇到前辈高僧的时候,缘根才会这样的低声下气,虚竹何等人也,怎么能享受这等尊贵的待遇?
对待手下的几名僧人,缘根自然就没这么客气了,将脸一沉,眉毛一竖,怒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整治一桌上等的酒席,款待虚竹师兄。”
虚竹愣住了,缘根一直师弟师弟的叫着,什么时候,他又成师兄了。
见到缘根发火,他手下的几名僧人,不敢有丝毫地怠慢,连忙一溜烟的去了,不多时整治了一桌上好的素饭。
纵然只有清菜豆腐,可是却也是香气喷鼻,令人一闻到,就不由地食指大动,馋涎横流。
虚竹半日未曾进食,早饿得紧了,稍稍客气了一下,连忙尽情地吃了起来。
缘根低头哈腰,在一旁尽心尽力地侍候着,一旁惊呆了缘根手下的数名僧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第一百零三章 有盗高僧
少林寺表面上一片平静,却是风云暗涌,洪金敏感的预测到,有大事快要发生了。
情知这是江湖中一场真正的劫难,能不能安稳度过,七分安排,还要靠三分运气。
洪金去找虚竹,陪他闲话,眼神却不住地四下望去。
见到洪金如此地器重虚竹,缘根不由地吐了吐舌头,他总算知道了,虚竹是大人物,招惹不得。
虚竹一见洪金,就满脸羞惭地道:“我是待罪之身,他们如此待我,真让我心中不安。”
洪金劝慰道:“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轻松自在。”
“唉!师父给我取名虚竹,就是让我明白空虚之道,明白虚中才能生有的道理,可我明是明白了,行却行不到,真是愧对师父。什么时候,我能象你一样洒脱自在无拘束就好了……”虚竹满脸都是羡慕的神色。
洪金只能笑笑,他并未过多的涉足江湖恩怨,涉及儿女情长,在虚竹等人的眼中,自然显得放荡不羁。
“好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闲谈中,洪金神色一变,立刻起身离去。
“好哇,你们四个,鬼鬼祟祟地躲在少林寺,干什么?不从实招来,我将你们扔出去。”洪金身子一纵,轻声笑道。
梅兰竹菊四剑打扮成了僧人模样,本来以为谁都瞧不出,没料想被洪金看穿,不由眼中露出了惊慌。
“洪金少侠,我们是为了保护尊主而来,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求你了。”四姝装出了可怜兮兮的模样,合什求恳。
一个僧人走了过来,笑着向洪金打了个招呼,将四姝吓了一跳,幸好没有露出马脚。
洪金低声道:“少林将有劫难,你们尊主将有劫难,快去通知九天九部,会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高手一起赶来营救。”
四姝狐疑地道:“有那么危险吗?怎么我们瞧着,少林寺挺平静,挺好玩的。”
洪金道:“听我的没错,为了虚竹的性命,你们一定要依命行事。”
“知道了,尊主早就说过,你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我们一定不会违背。”四姝点了点头。
洪金告诫她们,行事不要太过份了,以免误撞在凶僧手里,这苦可就吃大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洪金不由地想起圆真,他在寺中的党羽不少,四姝千万别撞在他们的手里。
四姝表面上答应,心中却是大不以为然,她们在少林寺里为所欲为,正是轻松自在的时候,那里会意识到凶险。
忽忽过了两日,梅兰竹菊四剑想起虚竹的师父慧轮可恶,如果不好生捉弄他一番,岂非太便宜他了。
慧轮为了少林寺接待外客的事情,比较繁忙,根本没时间来顾及虚竹。
正在匆忙赶路时,慧轮却觉得身子撞到了一物,连忙抬头,却见是个容貌俊秀的少年僧人。
“道歉。”少年僧人脸色僵硬,话语声却是特别地强横,听来颇为怪异。
慧轮讶然问道:“你是新来的僧人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见到慧轮看过来,少年僧人并没答话,反而将脸扭到了一边。
慧轮因身有要事,并没有理会少年僧人,而是继续埋头赶路。
啪!
突然间绊到一物,慧轮猝不及防,身子顿时一个踉跄,背后一道强大的力量推来,他立刻摔倒在地上。
慧轮气急败坏地爬了起来,见到地上并没有异物,四周没有人影,不由地大呼奇怪。
由于心急赶路,慧轮并未多作理会,他继续匆匆忙忙地向前赶去。
过不多时,慧轮再度跌了一跤,他此刻心中雪亮,一定是有人故意捉弄他。
“不知是那位高人,在此捉弄小僧,如有得罪,小僧在此赔礼了。”慧轮团团做了一个四方揖,态度异常恭敬地说道。
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还有着一只野兔跳过。
慧轮一连被绊了四次,窝了一肚子火,如果不是身为僧人,平时持戒颇深,只怕早就跳起脚来大骂了。
纵然如此,慧轮最后还是被整得差点象怒目金刚,一路嘟嘟囔囔地走了,不知是在念经,还是在骂人。
梅兰竹菊四剑聚到了一起,叽叽喳喳说得好不开心,感觉特别地解气。
“你们四个妖女,居然敢闯进少林寺胡作非为?”随着一道低沉的喝声,一个老僧走了出来,双目炯炯有神,两边太阳穴高高地鼓起。
四姝吃了一惊,立刻拔出剑来,不屑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干什么事,要你管?”
老僧长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老衲法号圆通,你们放下剑来,我送你们出寺。”
四姝那里肯依,娇喝一声,各自挺起长剑,向着圆通攻了过去,去势颇为迅疾,交织成一片剑网。
圆通料不到,四姝的出剑居然如此凌厉,不由地退了一步。
四姝一剑接着一剑,向着圆通刺来,所用的是天山剑术,出招异常地狠辣。
圆通的功力虽高,骤然遭到围攻,一时却被四姝攻得透不过气来。
四姝恐怕圆通会呼叫帮手,一出手就是杀招,招招都欲夺其性命。
“住手,否则,我就大声叫嚷了。”圆通陡然间威严地喝道。
四姝不由地愣住了,她们如果被赶出寺,就无法暗中保护虚竹了。
趁着四姝愣神的当儿,圆通陡然间出手,一闪身到了菊剑的旁边,将手一拂,一道阴寒的气息透过,菊剑手中的长剑,立刻落到了地上。
四姝脸上都是惊怒的神色,她们料不到少林高僧,居然会采用这种卑鄙的偷袭手段。
“放下手中长剑,否则,我就杀了她。”圆通阴恻恻地威胁道,那还有丝毫僧人的模样。
其余三姝久居天山,其实并没有多少心机,眼看圆通发狠,只得恨恨地将长剑抛了下来。
圆通出手如电,将四姝的穴道全都点中,这才缓缓地放下手来。
“让我瞧瞧,闯进寺来的各位,究竟有着怎样的容貌?”圆通的脸上,露出来猥亵的神情。
啪!
一声轻响,圆通将手一挥,四姝头上的僧帽立刻脱落,如瀑的秀发滑落下来。
“哇,原来是绝色美人,而且是四个,老衲真是好福气。”圆通啧啧连声地赞叹道,抹去了竹剑脸上的易容物,顺便还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竹剑怒斥道:“少林寺是佛门净地,你身为僧人,怎能如此为老不尊?”
圆通压低了声音,长笑一声:“没油水的少林僧,我早就当得够了,如果能得四位美女相伴,我愿意立刻还俗。”
四姝惊怒交加,纷纷地骂圆通不要脸,就想要大声呼救。
圆通早有防备,将手凌空一挥,就点了四姝的哑穴,让她们有苦说不出。
四姝的脸上充满怒容,更多的却是惊恐,她们实在料不到,在少林寺这种佛门净地,还会出现这样的妖僧。
圆通呵呵地笑道:“其实不怕说给你们听,我在入少林寺前,是个独脚大盗,后来被仇家追得紧了,无奈才在圆真师兄的引荐下入了少林。”
顿了一顿,圆通续道:“如今听闻我那仇家已死,老衲就兴了还俗的念头,到时候蓄起头发,换过僧衣,谁知我曾是少林寺的僧人。至于你们四个,如果听话,我会娶你们做小妾,否则,恐怕就得成为地狱中的冤魂了。”
“这里过往的人太多,不方便行事。”圆通皱了皱眉头,将竹剑四姝并排提了起来,向着一个低矮的房屋走去。
进了房屋,圆通反脚一踢,将屋门踢上,脸上顿时露出色迷迷的笑容。
“来吧,排排坐,吃果果。”圆通将梅兰竹菊四剑一溜地摆在墙角,就想宽衣解带,嘴上还笑道:“这里僧舍简陋,未免太过怠慢各位,不过老衲昔年颇为风骚,一憋数年,想必不会让你们失望。”
“象你这样的败类,罪该万死。”陡然间一个冰凉的声音响了起来,漠然没有丝毫地感情,如同来自于地狱的死神。
事前圆通没有听到任何声息,他知道有高手来临,连忙猛地向前窜出,还想着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无声无息中掩在了他的后面。
嗤!
随着一道无形剑气,圆通的身上立刻穿了一个血洞,他的尸身噗通落到了地上。
圆通很有点死不瞑目,他数年未曾亲近女色,这才在见到梅兰竹菊四剑时,不惜冒险将她们掳来,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最得意的时候,被人当场杀死。
出现在梅兰竹菊四剑面前的正是洪金,他只觉得手心处都是冷汗。
只要他再慢一步,梅兰竹菊四剑的人生就将被完全改写,以江湖人的性子,她们恐怕很难会忍辱活着。
洪金将手一拂,梅兰竹菊四剑身上的穴道立刻解开,她们的身上,全都是大汗淋漓。
醒过神来,四姝全都向洪金盈盈拜倒,他救了她们的清白,更胜过救了她们的性命。
洪金扫了地上的圆通一眼:“少林寺中并不太平,你们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切记不要乱跑了。”
四姝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如今她们总算明白了,童姥往日所说人心险恶的大道理。
少林僧中,固然有着慈悲为怀的高僧,可是象圆通这样的败类,却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