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震惊帝王
洪金顿了一顿,续道:“段王爷从今以后,不准再招惹新的女人,否则,我们就群起攻之,好不好?”
秦红棉第一个叫好,有了与段正淳时常见面的可能,还可约束他的花心,她的心中实在是异常惊喜。
刀白凤冷哼了一声,她的心中,实在是相当地不痛快,只是迫于形式,不得不答应下来。
陡然间一个声音传了进来:“王爷,王妃,褚万里有事求见。”
随着话语声,闯进来一个英气勃勃的汉子,正是四大侍卫之一的褚万里。
褚万里觉得形势不对劲,这才径直闯了进来,一看到段正淳和刀白凤都躺卧在地上,洪金手中的长剑,居然指着段正淳的脖子,他不由得惊呆了。
“好大胆的贼子。你如果伤了王爷,担保你绝对走不出大理国。”褚万里大声地吼道。
如果不是顾忌洪金会对段正淳下手,只怕他早就冲过来,找洪金拼命了。
洪金发出了一声冷笑,反正他今天,就是来做恶人,被褚万里误会,他无惧无畏。
段正淳站了起来,开始摆他的王爷架子,态度威严地道:“褚兄弟,出了什么事?你急急慌慌地前来寻我。”
褚万里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发现了世子的下落,这是万劫谷的钟万仇派人送来的信。”
洪金收了长剑,示意褚万里将信递过来,段正淳打开了看了一遍,不由地脸色大变。
刀白凤极为关心段誉,连忙问道:“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誉儿被四大恶人抓了起来,陷身在万劫谷,钟万仇邀我们前往一叙。”段正淳面色凝重地道。
本来发现了段誉的下落是好事,可落在四大恶人的手中,却令刀白凤的心中陡然一紧,脸色大变。
秦红棉一直在挂念着木婉清的下落,见状插言道:“王爷,婉儿本来跟我一起前来,可是不知为何不见了,我怀疑被人掳走,可千万别落在四大恶人手中才好。”
段正淳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儿,心中也是颇为挂念,脸上的愁容,不由更深了一层。
洪金沉思了一下:“段王爷,据我估计,木姑娘也是被四大恶人抓走了。
“难道落在了刚才那个恶人的手上,天啊,我苦命的婉儿。”一想到云中鹤色迷迷的眼神,秦红棉顿时呆滞了,神情恐慌不已。
洪金摇了摇头:“能够这么无声无息地抓走木姑娘,云中鹤想必还没有这么大的本领,所以木姑娘应该还没事。”
秦红棉这才平静了些,可是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刀白凤和段正淳都在担心段誉的生死,她却还在担心另外的一些东西。
褚万里道:“只是可惜,不知道万劫谷在什么地方?正在派人四处打探。”
洪金和秦红棉齐声道:“我知道万劫谷的下落。”
段正淳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赶回镇南王府,商讨救出誉儿和婉儿的事宜。”
等众人到了镇南王府,发现高升泰和其余的四大侍卫都在,另外还有大理三公华赫艮等人。
当中一人,长须黄袍,相貌清俊,眼神中带着无尽的威严,想必是保定帝段正明了。
饶是洪金一向胆大,见到了大理国的皇帝,心中也不免忐忑。
瞧着洪金居然与段正淳一起归来,高升泰等人的脸色均是一变,然而在保定帝的面前,都没敢放肆询问。
洪金与保定帝叙的是江湖之礼,见他话语中透着亲切,确实是位值得敬重的仁义君子。
刀白凤离开镇南王府已久,如今突然归来,同样令众人惊奇,保定帝更是非常地高兴。
段正淳向众人介绍了秦红棉,瞧着众人打趣的样子,他的老脸,却也不由地微微发红。
秦红棉性子孤傲惯了,乍入王府,其实很是不习惯,幸好有段正淳陪在身边,多少让她安心。
寒暄已毕,洪金突然道:“我有一点事情,要单独禀告段皇爷。”
四大侍卫的脸色都变了,华赫艮、范骅、巴天石连忙出言劝阻,高升泰立刻恶语相向,想要趁机捉拿洪金。
保定帝将手一摆,众多纷杂的声音,立刻全都消失,人人都向他望了过去。
“你随我来吧。”保定帝一脸温和地道,望向洪金的脸上,居然满是欣赏之意,他独自向外走去。
洪金随着保定帝,来到了花园处的一个偏僻所在,此时正是春天,到处都是花草的清香。
“你可知道,四大恶人中的第一大恶人,究竟是谁?”洪金并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保定帝摇了摇头:“四大恶人中,只有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三人时常现身,至于为首的那个恶人,只知道绰号叫做‘恶贯满盈’,极为神秘,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洪金道:“我倒是听说过这个恶人的来历,此人姓段名延庆,本是大理皇家前朝太子,被奸臣杨义贞谋国后流落在外,后来练成高强武功,一心图谋大理的皇位……”
饶是保定帝身为一代帝王,平常心态非常地平和,听到了这个消息,脸上却也布满了震惊的神色。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保定帝一脸疑惑地道。
按照道理来讲,这个应该是惊天的秘密,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应当无人知晓,洪金如此年轻,本不该知道这么多。
洪金早就料到保定帝的反应,笑了一笑:“在下的师父是隐世的高人,关心人间疾苦,这些事情,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保定帝这才恍然大悟,看到洪金没有透露师父来历的样子,他也就识趣地不问。
“本来就算对方有再多的高手,我们也是无所畏惧,因为还有天龙寺可作倚仗,但如果对方是延庆太子,这件事情,可就当真棘手了。”保定帝一脸为难地道。
想要对付段延庆,不但保定帝不方便出手,所有大理国的高手,都不方便出手,唯有借助于外人。
“在拈花寺中,不是隐藏着一位高手,如果能够得他相助,求助段兄弟的事情,就会多了一层把握。”洪金连忙适时地提醒了一下。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保定帝脸上露出了微笑:“哎呀,我怎么会忘了拈花寺的黄眉大师,有他出手,此事可成。”
保定帝望向洪金的眼神之中,显得越来越欣赏,他精通相人之术,看到洪金全身上下正气凛然,绝非与四大恶人同流合污之徒。
自从保定帝和洪金两人走出房门,在场的人大都坐卧难安,四大侍卫都想跟上去保护,却被段正淳喝止,道是保定帝功力高强,何劳众人守护。
直到保定帝步履从容地归来,众人才都放下了宽心,毕竟他是万金之体,关系到整个大理的国运。
看到保定帝的脸上,浮现出来了微笑,众人都觉得奇怪,不知道洪金与他说了什么。
保定帝沉思了一下,突然道:“巴司空,传下旨意,由翰林院草制,册封我弟段正淳为皇太弟。”
段正淳很是吃了一惊,连忙拜倒:“大哥春秋正盛,功德绵绵,皇太弟一事,何须操之过急。”
保定帝将段正淳扶了起来,从容地道:“你我兄弟一体,谁当皇帝都是一样。别说我并无子嗣,就算有儿子,也当立你为皇太弟。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巴天石答应一声,自去传下旨意,整个大理国闻听这一消息,立刻欢呼声一片。
段正明和段正淳兄弟都是宅心仁厚,使得百姓都是安居乐业,镇南王更是威名显著,如今他成为皇太弟,大理得以顺利传承,深得众百姓的拥护。
洪金的心中深有感慨,英雄侠士固然能够行侠仗义,可是真的要想让百姓安居乐业,还必须当权者能够仁政爱民。
包括洪金在内,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高升泰的眼中,流露出来了一种深深的失望,可是转瞬即逝,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保定帝又传下了明日大放花灯,金吾不禁等旨意,大理全城百姓更是欢心如沸,如同过年一般。
欢庆当中,谁都没有注意,保定帝带着洪金,两人一起走了二十余里山路,到了山间一个小小的古庙当中,庙上写着三个大字“拈花寺”。
洪金上前扣门,不多时一个小沙弥来打开了庙门,见到保定帝,立刻眉开眼笑。
保定帝在前,洪金在后,两个人一起进入了拈花寺,见到寺中处处鸟语花香,好一处幽静的所在,令人一见之下,遍体清凉,凡心顿消。
洪金心中暗道,怪不得这么多的人都喜欢隐居,这里天人合一,景色真是美不胜收,令人到此,觉得境界自然而然的升华。
保定帝望着寺院中的一棵公孙树,呆呆地出神,霎那间,全然忘记了世间的一切,忘记了他如今贵为天南一帝。
洪金却以为,这地方偶尔来赏玩一下很好,可如果就此隐居,他还做不到。
如今洪金的心中,对于整个江湖,还是特别地向往,他的江湖生涯刚刚起步,断然不肯就此归隐。
“段贤弟,你的心中有何疑难?”陡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热情和亲切。
洪金知道,这一位自然就是保定帝的老友,拈花寺的方丈黄眉大师了。
放眼向着前方望去,果然看到一个老和尚,焦黄长眉,眉尾下垂,相貌甚是奇特。
黄眉大师瞧着在保定帝的身后,居然还立着一个少年,神色不由地颇为惊讶。
保定帝从容笑道:“有扰大师清修。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小友洪金,非常难得的一位少年英才。”
黄眉大师反复打量了一眼洪金,见到他双目神光湛然,内功到了一定火候,不由地又是一惊。
面对着洪金,黄眉大师不敢有丝毫地怠慢,连忙肃手让客:“段贤弟请,洪少侠请。”
第三十章 仁义高僧
三人一起来到寺内,有小沙弥奉上香茶,彼此见礼以后,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保定帝向黄眉和尚说明了来意,道是段誉被昔日太子段延庆困在万劫谷,请黄眉和尚相救。
为了表示诚意,保定帝答应免去大理五年的盐税,这一仁政举措,其实他本来是想留给段正淳的。
此是黄眉和尚多年前所请,保定帝因种种缘故耽搁下来,如今方算还了黄眉和尚的愿。
黄眉和尚点了点头,知道保定帝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定是因为有所求而来。
想到昔年所见段誉时,他年龄虽小,却已颇有佛性,黄眉和尚频频点头:“此子颇有佛性,非常难得,今日身陷困境,不得不救。”
谈笑中,黄眉和尚缓缓出了一指,向着保定帝当胸点了过来,劲风相当地凌厉。
保定帝连忙还了一指,两个人的劲力在空中相撞,各自的身子都是晃了一晃。
黄眉和尚叹道:“凭老衲的金刚指,胜不过段贤帝的一阳指,估计也未必胜得过段延庆。”
保定帝道:“以大师的智慧和心计,未必要以武力取胜。”
洪金突然道:“黄眉大师,我可以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黄眉和尚望了洪金一眼,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并没有多言,而是点了点头。
当下彼此商议已定,决定兵发两路,由洪金带着黄眉和尚先行前往,看能不能救下段誉。
秦红棉带着段家的兵马,在后面策应,必要时会动用华赫艮昔年掘墓的本领。
保定帝和黄眉和尚,听得洪金从容若定,布下了营救段誉的计策,不由地都是暗自佩服。
尤其难得的是,洪金对于大理众高手,无论是心性还是功夫特点,都是特别地了解,连带着对四大恶人,也是颇为熟悉。
黄眉和尚面露惊奇神色:“洪少侠,没料到你的武功见识,居然如此高明,请问你的师承何处,能够告诉老衲吗?”
洪金不由地想起了那座千年古刹,连忙神情肃然地道:“我的一身本领,都来自少林寺。”
黄眉和尚点了点头道:“天下武功出少林,难怪少侠的武功见识如此不凡,当年老衲本有意前往少林避祸,只恐连累少林寺,这才没有前往。”
想到这里,黄眉和尚的神情恍惚,想是想到了以前的种种往事。
保定帝起身告辞,黄眉和尚并没有送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两个中年和尚破嗔和破痴,随着洪金往万劫谷而去。
经过了一番调息,特别是在古刹中的静养,洪金只觉得实力恢复了许多。
纵然还不能恢复全盛的状态,可是再与云中鹤相斗,胜负将是难料。
破嗔和破痴两位和尚,都是黄眉和尚的弟子,见到师父对一个少年如此礼遇,心中都感觉到十分地讶然。
在破嗔和破痴两位和尚的心里,他们的师父可是前辈高人,能获得他的赞许,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救人心切,黄眉和尚等人都是乘马前往,一路上风尘仆仆地赶路。
经过一番行程,终于来到了万劫谷外,见到了那九棵大松树。
黄眉和尚摇了摇头,对于钟万仇的怨念,很是有点不以为然,却忘了许多年前,他同样也是这般地纠结于恩怨情仇。
洪金并没有鲁莽,而是在那个刻有“段”字的大树上敲了三下,然后就见一个仆人来开了门。
那仆人一开门见到三位和尚与一位少年,不由地神情一愕,这些人来得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洪金并没有与他多啰嗦,直接用袖风一扇,将那仆人踉踉跄跄扇退数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如果洪金真的好言相求,那仆人一定不会允许他们随意进入,如今看到洪金凶神恶煞般的模样,知道惹不起,赶紧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洪金大体记得段延庆囚人的位置,大概是在一片黑压压的树林中,那个地方是在谷后。
一行人转了数转,途中免不了走些弯路,却始终未遇到拦截的人,想必是钟万仇等人,未料到洪金会来得如此快法。
事实果然如此,钟万仇故意送去请柬,却不写清万劫谷的所在,是想让段正淳焦急地寻找一番,然后再另行派人告知。
钟万仇万万料不到,洪金和秦红棉两个人都会在镇南王府,这下子反而让他弄巧成拙。
洪金一行四人,越走越是偏僻,实在想不到,景色优美的万劫谷中,还会有如此荒凉的所在。
陡然间前面慌慌张张地走来一人,脚步声特别地轻盈,颜若春花,居然是钟灵。
洪金道:“钟姑娘,请问段公子,被那个青袍怪客囚禁在什么地方?”
钟灵抬起头来,陡然间看到洪金,神色中真是有说不出的欢喜,她用手向着左前方遥指了一指道:“一直向前,拐过一个弯就到了。”
说完话,钟灵快速地向着谷中走了过去,似乎是有着急事要办。
洪金知道,钟灵一定是去找“阴阳和合散”的解药,看来形势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
依照钟灵的指点,洪金一行四人,很快地就来到了一个石屋前,见到正前方的一个石凳上,端坐着一个青袍怪客。
洪金瞧着青袍怪客长须垂胸,双眼漆黑,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很是有神,自然就是段延庆了。
在段延庆身前的石桌上,倚着两根细铁杖,足有七八尺长。
见到洪金等人来了,段延庆一动不动,自然没有任何想要让路的意思。
洪金知道,想要救出段誉来并不容易,因为段延庆所坐的地方,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且让人更为揪心的是,段延庆万一恼羞成怒,只要一杖下去,青石屋就会轰然倒塌,段誉和木婉清,很可能就会被当场砸死。
如今只能够智取了,倒要瞧瞧,黄眉和尚能不能胜过段延庆。
黄眉和尚僧衣飘飘,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直听到他神色悠然地道:“纵横十九道,迷煞多少人,居士有雅兴,与老衲手谈一局吗?”
段延庆在昔日为太子时,可谓文武全才,对于围棋更是有极其深厚的兴趣,棋力极高,闻言点了点头。
黄眉和尚更不怠慢,立刻俯身用精铁所制的木鱼槌在青石板上刻了起来,只听嗤嗤声响,石屑乱飞,登时刻了一条笔直的直线。
洪金看得瞠目结舌,心道黄眉和尚好高的内力,纵然不如昆仑三圣何足道,却也差不多了。
“好深的金刚指力,老和尚,好功夫。”陡然间一个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抬头望向段延庆时,却见他并没有张开嘴巴。
洪金自然知道,这是段延庆的腹语术,这一招相当地高明,破嗔和破痴两人从未见过,不由地啧啧称奇。
段延庆伸手揽过细铁杖,将杖头伸了出去,在地上缓缓地划了一道,与黄眉和尚一样,都是没有丝毫地歪斜,深度也是一般无二。
黄眉僧脸上含笑,心中感觉把握大了几分,他还怕段延庆定要动手,那样就会投鼠忌器,无法尽情地发挥所长。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道我一道,很快地在地面上划出来了一个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棋盘无论纵横,都是一般深浅,如同一个人划就的一般,由此可见,两人的内力,都很高强,而且相差不大。
洪金的心中充满佩服,想要他在青石板上划出这样的棋盘来,纵然能够勉强做到,可是必然会深浅不一,这是他的功力,不够精纯之故。
黄眉和尚和延庆太子两人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是暗自诧异,相互间也是非常地佩服。
“居士内力惊人,想必棋力一样惊人,老衲要居士饶上四子。”黄眉和尚一脸平淡地道。
段延庆十分地愕然,他见黄眉和尚来挑战棋艺,水平自然不凡,没料到一上场来,居然抢先要求饶子。
想不到对方身为有身份的高僧,弈棋居然这般地近乎无赖,真是出乎段延庆的意料。
段延庆身为四大恶人之首,那可是异常精明的人物,行事相当小心,当下摇了摇头:“弈棋最要紧的是公平,这饶子,万万不可。”
接着黄眉和尚要求饶三子,直至一子,均被段延庆严辞拒绝。
黄眉和尚突然间话题一转:“既然这样,那就由我饶居士四子,如何?”
如此忽软忽硬的态度,当真令段延庆吃不消,他纵然为四大恶人之首,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僧人。
这样明吃亏的事情,段延庆更是不肯干,连忙拒绝了黄眉和尚的请求。
黄眉和尚见到段延庆软硬不吃,而且不急不躁,如此心性,恰是弈棋高手所必备的特性,不由地心中暗自警惕。
要知道,保定帝让出五年的盐税,那对于黄眉和尚来说,可是极大的功德。
纵然保定帝没明着要求黄眉和尚做什么事情,可是黄眉和尚却知道,这一次他出马,是一定要赢,既然输了,那他的这条命就没了,因为没脸去见保定帝。
黄眉和尚苦笑着道:“既然不肯饶子,那我远来是客,一定要让我先行吧。”
段延庆冷笑一声:“既然这番棋下得如此奇特,怎么能够轻易地让出先手,还是按照弈者的规矩,双方猜先吧?”
黄眉和尚一脸地无奈:“真有你的,可真是滴水不漏,那好,我来说,你来猜,老衲今年六十有九,等到明年古稀,你说老衲的脚趾是单的还是双的?”
洪金在一旁瞧得非常动容,可是知道此时,他却帮不上什么忙,不由地心中暗自难过。
纵然与黄眉和尚只见了一面,洪金的心中,却当他是多年的知己一般,因为洪金对这位高僧,可是一直充满了敬佩之情。
不说黄眉和尚年少时行侠仗义,做出了许多轰轰烈烈的事情,就他请保定帝免去大理百姓盐税五年,就可以使大理国的百姓,过上更加安定的生活,可以说是万家生佛,功德无量。
这样可敬可佩的一位高僧,如今就要在洪金的面前,硬生生地断去一趾,难道他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第三十一章 明争暗斗
段延庆眼睛一转,心想他这般肯定是诈我,冷哼了一声:“当为双数。”
黄眉和尚并不多言,当下除去了左足鞋袜,五个脚趾俱在,接着又去脱右足鞋袜。
看到黄眉和尚有恃无恐的样子,段延庆正想点头认输,念头一转,却是硬挺了下去。
待到双足鞋袜脱净,见到他的右足脚趾仍在,恰好为双数。
段延庆笑了一笑:“天意如此,看来我只有占先了。”
洪金在旁边大声道:“弈棋之术,同样可以后发制人。由已而滞,从人而活,先下着未必能赢,大师何必自残肢体?”
黄眉和尚瞧了洪金一眼,心想好个聪明的少年,见到我的举动,居然就猜出了我的用意。
由已而滞,从人而活,是九阳神功中的大道理,黄眉和尚想了又想,深觉玄妙无比。
黄眉和尚朗声笑道:“好一个由已而滞,从人而活,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境界。老和尚愚钝,数十年苦修,都悟不到这一妙境。只能是拼却伤残,抢占先机了。”
铛!
黄眉和尚手中的木鱼槌落了下去,将右足小趾当场砸断,鲜血立刻流了下来。
两个弟子见师父突然自残,都是大吃一惊,连忙抢上前去救治,给他涂上了金疮药。
洪金的心中,陡然间生起一种无力感,从内心深处,有了一种对黄眉和尚的由衷敬意。
求仁得仁,黄眉和尚为了争胜,而出此断然手段,他又何必强加阻止。
段延庆如果想要耍赖,自然也有他的方法,可看到黄眉和尚出此激烈手段,他如果再混赖过去,就近乎小人了。
纵然段延庆一生恶行无数,可是这种最基本的骄傲,他心中还是有的,天下第一大恶人,不能随意降低身份。
“老衲今年六十有九,待到明年古稀,脚趾为单数。”黄眉和尚谈笑自如,丝毫都不以为意。
段延庆点了点头:“不错,大师先下。”
黄眉和尚提起木鱼槌,在两对角的四四路上各刻了两个小圈,算是下了两枚白子。
段延庆用细铁杖,在另外对角的四四路上各捺了一下,算是下了两枚黑子。
这是先布下的势子,就连弈棋的顺序,都是与后世相反,白子执先,黑棋反后。
洪金在一旁静静地瞧着,他对于围棋只能说是粗通,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如果下的是象棋,倒可以与古人一争短长。
眼见两人开局下子极快,看来都是一些定势,两人彼此都曾研究。
黄眉和尚神色颇稳,想必是心中有数,牢牢地占据了先手。
等到二十余着下过,黄眉和尚的眉头,突然间皱了起来,他举着木鱼槌,许久未曾点下去,显然是举棋不定。
这是局势到了关键所在,正是攻守易势的时候,黄眉和尚分不清,是该退一步守,还是该继续抢攻。
如果一昧抢攻下去,或许会有隐患,陷入对方的圈套,但是如果选择坚守,则先手尽失。
陡然间听到青石屋中有人叫道:“反击‘去位’,先手未失。”
洪金时隔多日,总算重新听到了段誉的声音,不由地满心欢喜。
为了段誉这件事,洪金已盘算良久,就算段誉和木婉清真的把持不住,他也有反击的手段。
黄眉和尚脸上露出了喜色,依着段誉的指点下了一子,不紧不慢地道:“老衲正有此意。”
段延庆大怒,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大丈夫弈棋,岂能任由他人指使。”
黄眉和尚乐呵呵地笑了:“老衲只是个僧人,算不得什么大丈夫。”
两个人你一子,我一子,进入到了激烈的抢攻当中,洪金纵然只是稍明棋理,却也能够看清,局势纠缠得十分激烈。
洪金试着算了一小块腹地,见到错综复杂,里面牵涉的变数太多,根本算不清楚,头却疼了起来。
黄眉和尚的棋力,最终还是差了一筹,一番计算以后,局势落于了下风。
段誉透过石墙中的小孔,不断地观看着场中的棋势,他是个围棋高手,当年曾在这上面沉迷了许多时日。
洪金见到段誉神色有异,知道他是想指点棋路,于是向着破痴和尚指了一指,使了一个眼色。
破痴和尚一看大喜,连忙凑上前去,请段誉为黄眉和尚指点迷津。
段誉在破痴和尚的手上,一连写了七步棋路,将接下来的变化,尽数算计到了。
破痴和尚悄悄地溜了回来,在黄眉和尚的背上写了起来,他的手指隐在袖中,出手很是隐蔽。
洪金故意装作观看棋局,无巧不巧地挡在了破痴和尚的前面,将他挡了一个严严实实。
黄眉和尚正在发愁,呆愣了好久时间,难以落子,眼看着满盘皆处下风,不知道该如何翻转,陡然间感觉到了背上的棋路,神色不由地一喜。
“唉呀,这一着我早该想到,为何突然有点神智不清了。”黄眉和尚眉毛一扬,挺起木鱼槌,叮的一声,在棋盘上划了一个圈。
其实黄眉和尚与段延庆的这一番比拼,不但是斗智,而且是斗力,如果谁的内力不足,在青石板上形不成清晰的落子,那无形中就是输了。
黄眉和尚峰回路转,这一子下处,实在是非常地有力,棋的思路也是巧妙无比。
段延庆“咦”了一声,诧异道:“凭你老和尚的棋力,似乎还达不到这个水平,难道是在作弊?”
黄眉和尚脸上露出了微笑:“老衲大智若愚,虚若怀谷,深藏不露,引敌深入,都是有的,棋局如战场,如果都被你洞若观火,那老衲还陪你下什么棋?”
瞧着黄眉和尚一扫刚才的愁闷,脸上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洪金不由地暗笑,这老僧还真有意思。
段延庆仔细审视了一下局中的形势,非常慎重地下了一步,结果都在段誉的算中。
黄眉和尚借助着段誉的指点,根本不用多想,只是略看了一眼,就紧跟着下了一步。
这一子下了,段延庆猛地吃了一惊,他本来觉得局势已完全占优,就等着慢慢引黄眉和尚进入圈套。
谁知黄眉和尚这两子一下,霎那间就扭转了局势,真有鬼斧神工之妙,实在是突如其来的好招。
段延庆的身子慢慢地向青石板前趴了过去,他反复地参详,这才面色凝重地下了一子,对眼前这个面有异像的老和尚,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黄眉和尚这次根本就是不假思索,在段延庆落子以后,立刻就开始了落子,从局势和心理上,都给了段延庆极大的压迫。
苦恼的人变成了段延庆,他手里持着细铁杖,居然都在轻微地颤抖,额头上居然冒出了汗珠。
以段延庆内力的精深,就算是烈阳高照,他都不该这般失态,可见他劳心劳力,实在是令他苦恼不堪。
“噢,对了,就是这里。”段延庆脸上突然流露出来了喜色,细铁杖一挥,嗤的一声,就在**路下了一子。
此招一出,黄眉和尚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失望的神情,如今他已重占上风,只要段延庆一子应对失误,他就能将优势进一步扩大,从而完全掌控局势。
奈何段延庆的棋力到底非凡,实在并不逊色于段誉多少,这一招应对,守中带攻,完全没有任何的失误。
令黄眉和尚震惊无比的是,接下来的棋路,完全按照段誉的所思所想,双方应对丝毫不差,就如排演好的一般。
其实棋力到了段誉这般境界,对于整个局势的把握,对于棋局形势的推演变化,已是相当高明。
这些出招和应手,都如事先排练好的一般,逼得人不得不这样应对,因为除此以外,没有更好的应招,除此以外,局势都会大亏。
在这种棋局相当胶着的微妙形势下,谁敢抢先变招,都要有着极大的勇气,冒着极大的危险。
如此一连下了六手,黄眉和尚眼看优势越来越大,所有的白子动相互应,眼看就要连成了一片,不由地喜上眉梢。
最关键的第七个应手来了,只要段延庆再依照段誉的算计下了一手,那么黄眉和尚可保稳胜。
眼看大事已定,黄眉和尚不由地紧张起来,他反复地对局势进行了推演,觉得段延庆除了这一应招,再没有其余的应手,紧皱的双眉,这才渐渐地舒缓开来。
段延庆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棋局,似乎要钻到青石板中去,他心中有着一个决断,总是拿不定主意。
洪金能够瞧出,这一局棋到了关键点,段延庆只要一着不慎,立刻就是满盘皆输,再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陡然间,段延庆深吸了一口气,将细铁杖一指,在边角处下了一子。
这一子刚刚点出,就听青石屋中发出了一声惊呼,似乎是段誉也并没有想到。
黄眉和尚更是料不到,段延庆居然会舍弃正在纠缠的腹地,转而将战火烧向了边角。
如此一来,黄眉和尚深知他已掌握了不小的优势,但是如何积小优为大优,进而转化为胜势,他却根本看不出来,神情一下子有点懵了。
破痴和尚一看师父陷入了苦思中,很久没有下子,于是就想故伎重演,向段誉去学招。
谁知还不等破痴和尚走开,段延庆就瞧出了其中有鬼,将细铁杖向着他一指:“你给我站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瞧着段延庆细铁杖上荡起的劲风,黄眉和尚皱了皱眉头,一指点出,正是他赖以成名的金刚指,点到了细铁杖上。
两个人的动作,登时停顿住了,原来在这一霎那间,他们居然比拼起最为凶险的内力来。
经过一番拼斗,段延庆的内力胜在霸道,黄眉和尚的内力却是相当地平和,短时间内,很难分出高下。
如果洪金此时出手偷袭段延庆,定然能将段延庆伤了,可是他怎能趁人之危,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情。
破痴和破嗔相互间对望了一眼,他们都不敢上前动手,唯恐一个不慎,反而帮了倒忙,伤到他们的师父。
对于黄眉和尚,破痴和破嗔都是打从心眼里崇敬,料想他虽然胜不了段延庆,可是自保,却想必是不成问题。
借着青石墙的缝隙,洪金可以清楚地看到,段誉正在拼命地奔跑当中,神情如癫如狂。
木婉清却是双眼紧闭,晕倒在一旁,她的衣衫不整,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对于段誉的定力,洪金真是由衷地佩服,如果换成是他和木婉清,在服了“阴阳和合散”的状态下,很有可能就会突破界线。
洪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推开石墙将段誉救出来,陡然间听到地下,传来一种极为细微地声音。
第三十二章 乐极生悲
洪金知道,这一定是华赫艮等人赶到了,既然如此,他何必空做好人。
回看棋局中形势,变得越来越复杂,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拼杀,争子争势,寸步不让。
黄眉和尚闲暇的时候,时常弈棋为乐,棋力本已颇高,等闲与人对弈,常常处于上风。
奈何段延庆天资聪慧,对棋局的领悟不是一般的深,经过两个人的连番纷争,局势渐渐明朗。
黄眉和尚的优势一点点缩小,终于到了完全消失,再到完全落于下风。
眼看着一场大优的局势,被他下成了这样,黄眉和尚的心中充满了悔意。
本来黄眉和尚靠着过人的心性,在内力拼斗上不落下风,如今心中急躁,不免给了段延庆可乘之机。
恰在这时,就听到衣襟破空声纷扰而来,许多人纷纷地跃过了树墙,当先一人正是云中鹤。
接着就听到轰隆声响,这是古笃诚在砍翻大树,他是一个樵夫,砍树正是他的专长。
洪金透过青石向里面看了一眼,看到巴天石三人,已翻开了地道,正在进行快速地交换,将躺在地上的木婉清,换成了地道中的钟灵。
巴天石等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料这一切,都落入了洪金的眼中。
洪金就如看戏般,感觉非常地过瘾,而且特别地真实。
只听脚步声纷纷扰扰,居然有数十人赶来,除了大理国的高手,还有北方的一些武林人物。
在场的武林人物,无论是敌是友,对保定帝都是怀有敬意,因为他的实力高强,生平行事,从来不辱大理段家的威名。
钟万仇一张马脸上布满了笑容,大声嚷道:“各位,请听我说,大理段家,一向自封为名门大派。可是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却和他的私生女儿,幕天席地的在干那种调调,你们想不想开开眼啊?”
十数人一起大声起哄,这些都是四大恶人和钟万仇请来的帮手,专门为了对付大理段氏而来。
段正淳的脸色铁青,他的眼中闪烁着怒意,恨不得将钟万仇当场杀死。
保定帝的脸色也是特别地难看,他一生富贵无极,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地羞辱过。
刀白凤的口中不断地喃喃叫道:“冤孽,真的是冤孽啊。”
秦红棉的脸色苍白,如果不是褚万里及时扶住了她,只怕会当场晕倒。
钟万仇眼中闪着快意的目光,他对段正淳恨之入骨,眼看到他心中痛苦,实在是觉得相当地痛快。
呼!
钟万仇和云中鹤齐声大喝,一起运力向着青石块推了过去,想要当场令得段家出丑。
段正淳和高升泰身子一跃向前,同时出手,想要阻止他们的动作。
孰料段正淳和高升泰的动作,全都落入钟万仇和云中鹤的算计,他们借力使力,相当于四个人的劲力,都推在了那块青石上。
只听轰隆一声,大青石滚落到一旁,露出来了一个简易的空间。
段誉上身衣物撕了个精光,只穿了一条短裤,怀中抱着一个少女走了出来。
人群中陡然间响起了一片怪笑声,这些都属钟万仇和四大恶人的阵营,想要彻底的使段家颜面无存。
其中就数钟万仇笑得最为开心,他一顶绿帽带了近二十年,对段正淳的恨意更是与日俱增,如今终于算是报仇了,谁能阻挡得了他的狂笑呢?
茶商马五德连忙冲上前去,想要挡在段誉的面前,却被南海鳄神大吼一声:“你奶奶的,想找死么,还不滚开?”
高升泰解下他的长袍,替段誉披在了身上,他的眼中神色颇为复杂。
突然间,一个杀猪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啊!灵儿,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大声惨叫的人正是钟万仇,他做梦都想不到,段誉抱出来的,居然是他的女儿钟灵。
见到了这一幕,在场的人全都觉得难以置信,特别是四大恶人和钟万仇的帮手,他们明明将木婉清关了进去,怎么抱出来就成钟灵了。
段家的人同样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呆了,接着就是狂喜,特别是段正淳,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秦红棉喜极而泣,她本来觉得天都要塌了,身子软绵绵的,就象刚从恶梦中醒来。
段正淳大声道:“钟谷主,没料想你这么够意思,知道我家誉儿独居暗室,难免寂寞,居然让自己女儿作陪,这等高情大义,让我段二如何报答?”
钟万仇的一张脸涨得如同猪肝一样,他的心中如欲滴血,怒声向钟灵道:“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
经过钟万仇一声大吼,钟灵恰好悠悠地醒来,她一脸茫然地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钟万仇怒不可遏,他大手一挥,将段誉推开,然后呼的一掌,居然向钟灵拍了过去。
这一掌中蕴满了劲力,如果拍到钟灵的身上,她是必死无疑。
洪金不由地暗自恼怒,钟万仇这厮太过可恶,就算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数十年相处的恩情,难道就忍心下得了如此毒手?
何况,钟万仇还并不知道真相,能对自己女儿下得了如此狠手的人,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段正淳将手一挥,立刻将钟万仇震得踉踉跄跄后退了出去。
钟万仇大叫道:“我自管教我的女儿,要你插什么手?”
段正淳正容道:“钟谷主此言差矣,你的女儿既然跟了誉儿,就是我段家的人,岂能轻易受你伤害。你放心,她嫁入我们段家,绝对不会吃亏,而且,我们的聘礼一定丰厚,绝不会让你失了面子……”
钟万仇只气得哇哇大叫,一张马脸拉得老长,看他一脸的凶相,真的是想置钟灵于死地。
陡然间就见一道瘦长的人影一闪,一个人将钟灵抄在了怀中,然后撒腿就跑,口中大叫道:“既然你的这个女儿不要了,那就送给我好了。”
众人的眼中都是颇为惊奇,一看原来是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这人对钟灵垂涎已久,见到有个机会,拼命地抱了钟灵就准备逃走。
洪金陡然间大声喝道:“岳老二,快救下你的师娘,否则你的辈份大大不妙。”
南海鳄神一想此言大是有理,连忙呼的一掌,就向着云中鹤拍了过去。
云中鹤是瞧着巴天石不在,场中无人追得上他,这才冒险抢了钟灵。
在抢了钟灵以后,云中鹤从南海鳄神旁边飘身而过,他以为这一方的都是帮手,应该不会有人给他为难。
但是没想到,在洪金一声大喝以后,南海鳄神立刻就出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南海鳄神的功夫,本来就比云中鹤高明,他这一下偷袭,更是攻云中鹤不得不救。
云中鹤迫于无奈,只得将钟灵放了下来,身子一飘,就遁到了远方,落在一个树枝上,随着上下的颤动一起一伏,轻身功夫巧妙至极。
“喂,岳老三,你干嘛要跟我过不去?”云中鹤一脸怒容地道。
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这样不见了,云中鹤的心情,当然不会太好。
南海鳄神怒道:“这个是我的师娘,如果被你抢走了,我师父岂不是很没面子,他没有面子,我当然也没面子。”
洪金只是随口一说,本来身子转动,已经准备亲自动手了,没料想南海鳄神居然如此地识趣,上去就将钟灵给救了下来。
钟万仇指着钟灵骂道:“你这个败坏门风的丫头,我真希望你死了干净。”
南海鳄神不干了,大声吼道:“钟万仇,我看我的这个师娘,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你长得这么丑陋,我师娘长得这么美丽,你怎么能生得出来?你是假老子,不是真老子。”
洪金不由地暗暗点头,南海鳄神还真是眼光奇准,推断事情,往往能够一眼看中本质。
钟万仇气坏了,抡起手中的大环刀,就向着南海鳄神劈了过去。
南海鳄神挥舞鳄鱼剪挡住,两个人噼里啪啦地先打了起来。
眼看段誉被救了出来,抱出来的又是钟灵,四大恶人和钟万仇邀来的帮手都觉无趣。
众人目光一转,全都投入到了段延庆和黄眉和尚的一场对弈中。
此时围棋正是盛行的时候,在场的人多少都了解,看到了场中的局势,都知道黄眉和尚已然大是不妙。
段延庆知道段誉被救了出来,功亏一篑,心中怒极,脸上却仍然是不阴不阳的表情。
黄眉和尚情知此局输定了,无奈只得应了一手,这已然是目前的最好应招,却也不过只能多支撑一些时间。
段延庆早就在等着黄眉和尚落子,看到黄眉和尚落子以后,他不假思索,细铁杖一挥,就向着棋盘中点了过去。
段誉差点没中了段延庆的暗算,心中对他怒极,心想无论如何,都要给你捣乱一番。
想到这里,段誉立刻伸出手来,向着细铁杖抓了过去。
段正淳大叫了一声不可,段延庆的内力跟黄眉和尚差不多,段誉这一伸出手去,轻易会断折手掌,重则会丧失性命。
段誉练了北冥神功,又吞食了莽牯朱蛤,出手已然极快,段正淳话音未落,段誉的手掌,已然将细铁杖抓住。
段延庆的细铁杖上蓄满了劲力,他本来想要在青石棋盘上落子用的,谁知被段誉握住以后,觉得体内的真气,快速地倾泄了出去,犹如滔滔奔流的江水。
只在片刻间,段延庆身上的内力就消失许多,他的身子剧烈地一抖,这才将细铁杖收了回来。
谁知收势不及,本来想点在七八路上的一子,却点在了**路上。
这是一招自封其眼的下法,按照棋理来讲,不可能会出如此臭招。
但谁都知道,弈棋的有一句名言,叫做举手无回大丈夫,子既然是落下了,那无论如何都无法收回了。
“化……化功**,你跟那星宿老怪,是什么关系?”饶是段延庆身为四大恶人之首,号称天下最恶的恶人,在提到星宿老怪这个名字时,都不由地掠过一阵寒意。
谁都知道,星宿老怪的一身功夫奇特无比,尤其是一身毒功,一门绝技化功**,更是令人闻名色变。
第三十三章 追忆当年事
“化功**?”段誉鼻子冷哼了一声:“如日弃千金而不顾,我岂能用那种粗浅功夫?”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觉段誉狂妄,环顾当今世上,敢这样蔑视化功**的人,怕是找不到几个。
只有洪金心中明白,段誉的北冥神功,确实远远胜过丁春秋的化功**,他完全有足够的底气说这种话。
段延庆神情有些呆滞,他没有料到,本来计划周密的事情,居然会生出这么多的波折。
更令段延庆想不通的是,棋力高超所向无敌的他,竟然会阴沟里翻船,栽在黄眉和尚的手下。
输了棋又输了人,段延庆的神色极为难看,他将手按在青石板上,许久未动。
轰隆!
一声异响传过,就见本来好好的青石板,突然间碎裂成屑,原来被段延庆的内力给轰成了粉碎。
黄眉和尚的身子飘了出去,他的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情,念了一声佛号。
段延庆情知一番算计,至此彻底化为了流水,他一言不发,拄着两根七八尺长的细铁杖,每一次飘动都是丈许,瞬间消失不见。
南海鳄神和云中鹤等人,都跟在他的身后快速地逃去,保定帝没喝令动手,段家的人就不会有任何异动。
眼看众多帮手很快都烟消云散,钟万仇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狠狠地瞪了段正淳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钟万仇本来想看段家的笑话,结果他反而成为了笑柄,万劫谷从此,很难在江湖朋友面前抬起头来。
保定帝向黄眉和尚表达了感谢,两个人寒暄几句,言语都是非常地客气。
黄眉和尚望了洪金和段誉一眼,感叹地道:“没想到一日之间,居然让我连见两位少年英才,实在是难得,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都已老了。”
保定帝的心中也有很多的感慨,可是他身为帝王,自然不能随意地表达喜怒哀乐。
对别人而言,大理皇位可能意味着极端富贵,极度荣华,可是对保定帝而言,却是一个桎梏,他当皇帝,更多的是因为一种责任感。
一行人出了万劫谷,见到了守候在一旁的巴天石等人,还有早已恢复清醒的木婉清。
“阴阳合和散”发作起来相当的厉害,却也不是什么毒药,只要吃些泻药,再饮些冷水就可以消除。
木婉清知道了身世,心中非常地凄苦,她与段誉认识不久,可是同经患难,一颗芳心,倒是牢牢地系在他的身上。
如今她有了父亲,有了母亲,还成了身份高贵的郡主,但她的心中,偏偏高兴不起来。
木婉清气鼓鼓地将写有钟灵生辰八字的金盒交给段正淳,段正淳细看了一番,知道钟灵原来是他的女儿,立刻面色大变。
段正淳心中一阵的后怕,幸好段誉在关键时刻把持住了,否则,这一冤孽事情出了,他可真是无脸出去见人了。
秦红棉不由地醋意暗生,可是她自恃身份,还不敢有丝毫地放肆。
刀白凤却是冷哼了一声,只觉心中酸溜溜的极其不痛快。
瞧着段正淳一脸苦恼的样子,洪金的心中不由地暗自警醒,可不要象他一样,堕入风流债中。
众人一起回到了镇南王府,正在喝茶说话,陡然间听到传报,说有客人来了。
段正淳道是有请,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一身丧服,头戴麻冠,双眼红肿,显是家中有人新丧。
来的这人正是过彦之,他师父柯百岁被人打死,如今到镇南王府,是来寻找他的师叔崔百泉。
见到众人大惑不解的样子,洪金笑道:“请霍先生出来见客吧。”
段正淳这才恍然大悟,立刻叫人去请帐房霍先生。
过不多时,霍先生的踢踏声响了起来,他一脸地苦笑:“你这一来,我的清闲日子,就算到头了。”
崔百泉化装成霍先生,隐身镇南王府,深恐段正淳责怪,连忙走到他的身边磕头。
段正淳伸手去扶,却感觉到崔百泉身法凝重,功力居然不逊色于四大侍卫,不由地脸上变色,冷哼了一声。
崔百泉连忙借势跌了一下,借机向段正淳再度赔罪。
段正淳本来就是豁达的人,就此原谅了崔百泉,令他的心中颇为感激。
过彦之拜见了崔百泉,然后大放悲声:“师叔,师父他老人家,被人打死了,所用的正是那招‘天灵千裂’。”
在场的人大都听说过伏牛派的绝学,其中柯百岁最得意的一招,就是这招“天灵千裂”,想不到他居然死于这一招上。
崔百泉和段正淳等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叫道:“姑苏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洪金听人提到慕容家,立刻想起慕容博来,想到玄悲大师就是被他和鸠摩智两人害死,禁不住恨得牙根只痒。
提到了慕容家,崔百泉陡地一声大叫,衣袖连茶水都打翻了,碎片落了一地。
段正淳讶然道:“崔兄,你见过慕容家的人吗?”
崔百泉的身子都颤抖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才道:“我见过……没见过……大概……可能……”
众人瞧得崔百泉脸色青白,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由地眼中充满鄙视,都道他是个脓包。
过彦之的心中暗自难过,他千里迢迢来寻师叔,想要替师父报仇,没想到师叔刚一听到仇人,就吓成这个样子。
黄眉和尚长叹了一口气道:“崔兄大概见过慕容博了,成为惊弓之鸟,那也难怪……”
众人都向黄眉和尚望去,只见与段延庆连番苦斗,脸色丝毫没变的他,神色中居然有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连黄眉和尚都如此恐惧的人物,崔百泉就算害怕,那都不为丢人了。
“说起来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我喜欢打抱不平,在江湖上着实干了点轰轰烈烈的事情。那一次,我用金刚指点杀了四名盗贼,正在夸口,道我的金刚指力,可算天下无双……”
洪金想到了黄眉和尚当年的风采,不由地心向往之,满怀热情的少年侠士,令人敬佩。
黄眉和尚心绪完全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是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时刻,他记得很清楚。
正是因为他的过激言语,激怒了那个一身傲气的少年,结果差点将性命都给断送了,却从此带来一生的痛苦。
似乎为了验证他说的话语,黄眉和尚掀开了他的僧衣,大家都能看得清楚,在他的左边心脏处,有着一个寸余深的洞口,如今虽已结疤,仍能想象当年所受的伤痕之重。
黄眉和尚正是靠着他万中无一的心脏偏右,方才逃了一条性命,众人见了,全都骇然。
洪金知道正是慕容博的指力所为,这老儿动不动就出手伤人,实在是罪大恶极。
见到连名重武林的黄眉大师,都并不掩饰当年的丑事,坦然说清了事情的真相,崔百泉却也讲起了他的经历。
崔百泉为了替师兄柯百岁出头,杀死了土豪蔡庆图一家,结果遇到了慕容博和一位年纪较轻的少女。
慕容博当时正在研究凌波微步,他只是随手除下三颗算盘珠子,就掷到了崔百泉的身上。
崔百泉解开衣襟,众人看到在他**上各有一颗,两个**中间还有一颗,事隔多年,居然没有起出。
正是这小小的三颗算盘珠儿,每到变天下雨时,就阴痛无比,折磨得崔百泉雄心顿消,连传宗接代的兴致都没了,躲在了镇南王府,天天凭着烧酒打发日子。
保定帝说了有关慕容氏的传闻,河北骆氏三雄遭飞锥夺命,山东章虚道人被斩断四肢,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哀叫半天方死。
说到这些,保定帝脸上有着强烈的不忍神色,显然很是看不惯姑苏慕容家的恶毒手段。
洪金说了玄悲大师被害的事情,道是慕容博先使暗算,打伤了玄悲大师,这才使得鸠摩智偷袭成功。
提到慕容家的狠毒,过彦之和崔百泉都是破口大骂。
崔百泉明知上姑苏慕容家只有九死一生,依然决定到燕子坞替他师兄柯百岁报仇,这般不怕死的行为,令得众人立刻对他刮目相看。
洪金与段誉正在花园中散步,陡然间见到木婉清走了过来。
木婉清如今去了面纱,更显得脸面晶莹如玉,极为的俊俏。
纵然知道不该乱看,段誉依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心中深有负罪感。
木婉清冷冷地对段誉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见到木婉清连个哥哥都不愿意叫他,段誉苦笑着摇了摇头,紧跟在木婉清的身后离开了。
洪金的耳目,实在是太灵敏了,纵然相隔很远,可是木婉清和段誉低声的谈话,还是会落入他的耳鼓。
纵然洪金没有刻意地去听,可是一言一语,还是清晰地向他传了过来。
木婉清面色极其严肃地问道:“段郎,你想我不想?爱我不爱?”
段誉的脸上露出了苦笑:“你是我的妹妹,我当然十分地想念你,我也很疼爱你。”
木婉清尖声叫道:“你知道,我说的这种爱是不同的,就象乾和坤之间的爱恋。”
段誉一脸地尴尬:“这是上天注定的东西,我们根本无法改变,命中注定,没有那种缘分。”
木婉清陡地将一柄长剑扔了过来,凶巴巴地道:“你先用这剑自刎,然后我接着陪你,我们今生当不成夫妻,就来世再会。”
段誉吓坏了,连忙道:“来世传说,都是虚无飘渺地东西,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木婉清冷笑道:“看起来你是怕死,那好,就让我先杀了你,然后再陪你殉情好了。”
段誉脸色大变,他身形一飘,立刻快速地窜了出去。
如今比起轻身功夫来,段誉比起木婉清可是要高明多了,只见他身子几个起落,人已消失不见。
木婉清的脸上充满了气苦,她想了很长时间,才想出来了这样的笨主意,没想到段誉并不配合,令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洪金看不得美人落泪,立刻走了过去,温言劝解道:“木姑娘,凡事当看开一点,岂不闻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段誉不解风情,说不定你会碰到更懂你的男子。”
木婉清白了洪金一眼,嗔道:“我的心中只有他一人,就算谁有一千个好,一万个好,都休想再让我动心。”
洪金微笑道:“如果我有法子,能够让你的段誉哥哥,变成你的如意郎君呢?”
木婉清脸色一红,眼中露出了异彩,随即无力地叫嚷道:“他说的对,我们之间,终究是不成的。你……该不会是想学恶贯满盈,将我们关起来吧。”
洪金连续地咳嗽起来,他连忙摇了摇头:“你怎么能拿段延庆与我相比呢?真是没有品味。”
第三十四章 情痴遇到醋坛子
良夜风清。
洪金与木婉清离得很近,见她下颏尖尖,肤色如玉,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嘴唇很薄,两排细细的牙齿碎玉一般,在月色的映照下,更显得绝色无双。
奈何这样的美貌佳人,偏偏钟心于段誉,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听到洪金满怀信心地说可以让她和段誉在一起,木婉清半信半疑,神色中却是充满了欢喜。
告别了木婉清,洪金去寻段誉,他心中有一个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段誉真相。
想了又想,洪金决定暂时还是瞒着,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告诉段誉不迟。
洪金远远地就看到段誉,正在对着一株茶花出神,口中还在吟咏着:“海榴红似火,先解报春风。叶乱裁笺绿,花宜插鬓红。蜡珠攒作蒂,缃彩剪成丛。郑驿多归思,相期一笑同。”
这是温庭筠写的一首咏茶花的诗,诗中充满着对茶花的喜爱。
洪金知道,段誉的心中,并非对木婉清无情,实在是怨恨造化弄人。
恐怕整个世上,只有洪金能够宽慰段誉了,他正想赶上前去,却见前方陡地人影一闪,看身形却似南海鳄神。
“便宜师父,跟我走吧。”南海鳄神一招就擒住了段誉,顺手点了他的穴道,将他负在了背上,动作熟练至极。
洪金从南海鳄神的这一招中,看出来了云中鹤的影子,想来这劫人的招术,他是借鉴云中鹤的抢人术。
镇南王府中守卫很多,南海鳄神竟然能够从容地抢人而去,可见他的实力,却也不容小觑。
洪金连忙快速地追了过去,却见南海鳄神奔逃的如同一溜烟。
如果洪金大声叫嚷,南海鳄神难免被抓,可洪金担心他会因此伤害段誉,故此只是紧追不舍,想要伺机夺回段誉。
见到南海鳄神翻墙而出,洪金紧跟着翻了过去,深知他背了一个人,必然逃脱不了。
谁知南海鳄神早有防备,居然在墙外准备了一匹快马,将段誉的身子在马上一横,他双腿一夹马腹,那匹快马立刻快速地飞奔了出去。
洪金傻了眼,凭他的轻功,根本就追不上这匹快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骑绝尘而去。
瞧南海鳄神离去的方向,正是奔向万劫谷,洪金只得向万劫谷中赶了过去。
不多时赶到了万劫谷,洪金突然间听到说话的声音,连忙避到了一旁。
借着月色一瞧,洪金只觉得啼笑皆非,居然是段正淳来了,只见他今日打扮的非常齐整,端得是人物俊秀,潇洒风流,在段正淳的身后,跟着华赫艮和两个下人。
洪金知道,段正淳肯定是想钻地道会甘宝宝,真想不到,这人已经有了一堆的烦恼,居然还是贼心不死。
华赫艮扒开树丛,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这儿能够直通万劫谷甘宝宝的房间。
段正淳走上前去,不顾地洞的肮脏,将华赫艮推开,急不可耐地钻了下去。
华赫艮等人都识趣地离开了,凭段正淳的功夫,根本就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洪金出现在洞口前,他叹了口气,为了营救段誉,还是一咬牙钻了进去。
纵然华赫艮挖地道的本领非常地高明,可依旧是非常地不舒服,幸好没过多远,洪金就找到了一个出口,算是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万劫谷。
白日里万劫谷一片喧嚣,此刻却是特别地安静,谷中一片房屋处,却是灯火透明。
洪金悄悄地摸了过去,此刻万劫谷中,根本没料到会有外敌,所以防守并不是特别地严密。
眼看进入了万劫谷中的腹地,洪金不敢有丝毫地大意,他借着一株松树藏身,悄悄地探听着四下里的动静。
陡然间,洪金听到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却是甘宝宝的声音,只听她说道:“如果你不是王爷,该有多好,是小贼也好,是农夫也罢,不管是困苦哀愁,我都愿跟了你去,与你一起承担……”
洪金听到甘宝宝的心中,对段正淳实在是真情无限,不由地颇有所感,心想这个段正淳到底有什么好,惹得这些女人为他如此牵肠挂肚。
一个声音突然间从地底传了出来,却正是段正淳的声音,只听他说道:“亲亲宝宝,乖乖宝宝,我想你想的好苦……”
甘宝宝长叹了一口气,哀伤地道:“我又开始做梦了,我梦到你将我搂在怀里,那种欢喜,真是比做神仙还要快活。”
段正淳再也忍受不住了,他霍地一下子将地道上的托板掀到一边,大声地道:“宝宝,真的是我,我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你……”
洪金不由地大为叹服,论起说情话的本领来,段正淳可真是天下第一,而且他说的话,句句都是发自肺腑,一点都听不出作伪的痕迹。
这真是天生的一个情种,女人遇到他,实在就是遇到了自己的魔障,想要不陷入里面,只怕都会很难。
洪金本来不想听段正淳和甘宝宝的情话,可是知道一切变故,都从这里而起,倒是起了一个守株待兔的心。
果不其然,未让洪金等的太久,立刻就有声响传来,居然是南海鳄神挟持着段誉而来。
南海鳄神道:“便宜师父,你到底肯不肯将我磕你的头磕还回来,再恭恭敬敬地拜我为师。”
段誉道:“我死都不拜,南海一派的规矩,应该是徒弟听师父的话吧,你怎么可以强迫我?”
洪金正听得入神,就见从另一方,闪电般地卷过来一个人影,大声地嚷道:“有男人,我看到了,快给我滚出去。”
居然就是天下著名的醋坛子钟万仇来了,他知道配不上甘宝宝,再加上以前的情事,就唯恐甘宝宝会红杏出墙,时刻都在提防着。
如今钟万仇来寻甘宝宝,居然看到在她的窗子上,映出来一个男人的影子,只觉得压抑许久的陈年老醋,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凭段正淳的功夫,钟万仇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段正淳此来,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心虚得狠,根本不敢与钟万仇对面,其实也怕甘宝宝为难,就快速地钻到了地道中。
嘭!
甘宝宝的房门,被钟万仇一脚踹开,他一进门,就四下里寻常,屋子里面搜了一个遍,连床下都搜过了,那里有丝毫地人影。
钟万仇开始还大喊大叫,连声叫嚷着是不是段正淳?后来声音却慢慢地低了下来。
回转头来,钟万仇看到在甘宝宝的脸上,一滴清泪正从她如玉的脸颊上滚落。
甘宝宝本来是非常地心虚,觉得对钟万仇不起,这才落泪。
可是在钟万仇的眼中看来,甘宝宝眼中的泪水,却肯定是怪他不体谅,胡乱地冤枉人。
“好宝宝,对不起了,都是我不好,我该打,我该打。”钟万仇异常小心地赔着罪。
为了使甘宝宝尽快地消气,钟万仇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来,在他长长地马脸上打了一下。
段誉透过房门看到了,觉得非常地滑稽,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
钟万仇恼羞成怒,大声地叫嚷道:“是谁?谁在偷笑?给老子滚进来!”
还没等到段誉滚进去,南海鳄神就抢先冲了进去,大声地嚷道:“你奶奶的,居然敢骂我师父,还敢高南海鳄神两辈,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南海鳄神和钟万仇两人,都是性如烈火之辈,纵然一个是主一个是客,可是主人没有主人的样子,客人也没有客人应有的尊敬,如今一打起来,噼里啪啦,倒真是非常地热闹。
甘宝宝屋子里的东西,都被砸烂了,她也顾不得了,一心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甜蜜。
纵然只在段正淳的怀里温存了片刻,可就是这片刻的温存,对于甘宝宝来说,却值得她用一生回味。
“爹,娘,快来救我。”随着一声惊慌的叫嚷,一个颜若春花的少女跑了进来,原来却是钟灵。
钟灵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天真无邪的神情,而是充满了惊慌,在她的身后不停追赶的,正是形如枯蒿的云中鹤。
云中鹤盯了钟灵很久,这一番正是志在必得,如果不是钟灵对万劫谷中房屋熟悉无比,只怕早就落入了云中鹤的手里。
“嘿嘿,你就是跑到天边,我都要捉住你,哈哈,原来还有一个,今日活该云中鹤大享艳福。”云中鹤一进屋来,立刻就瞧到了甘宝宝。
其实云中鹤对于甘宝宝的兴趣,一直不在钟灵之下,只觉得这两个人,各有各的妙处。
段誉曾经与钟灵患难与共,彼此间有很深的情意,连忙冲到了云中鹤的身前,想要阻挡住他去抓钟灵。
云中鹤此刻欲火冲心,那里有心与段誉纠缠,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个筋斗,大声嚷道:“你给我滚开。”
钟灵被云中鹤追得实在无处可逃,陡然间想起地道来,趁着段誉阻挡云中鹤,她连忙掀开了地板,快速地钻了进去。
钟万仇等人,万万料不到,在甘宝宝的房中,居然还有着一个地道。
云中鹤见机最快,心想先抓到钟灵要紧,所以抢上前去,抓住了她的足踝。
“不要伤害我的师娘。”南海鳄神一声大喝,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云中鹤。
钟万仇担心南海鳄神两人会伤害到钟灵,连忙上前去扯住了南海鳄神。
陡然间一个人影窜了进来,居然是叶二娘,她大声嚷道:“老三,老四,老大让你们不可打架。”
叶二娘抓住了钟万仇的脚,想要将他一起抓了出来。
“不要伤害到钟灵。”段誉大声地嚷道,一把抓住了叶二娘的脚。
第三十五章 万川归海
叶二娘被人抓住了脚,心中一惊,陡然间觉得内力从脚上快速泄去,从手上补充而来。
情急之下,叶二娘更是抓紧了钟万仇,生怕没了内力来源,会将她内力尽数吸去。
钟万仇心中所想与叶二娘一般相同,只是拼命地抓住了南海鳄神不放。
“你奶奶的,发生了什么怪事?”南海鳄神大声地嚷道,紧紧地拽住了云中鹤。
云中鹤一边不停地挣扎,一边抓紧了他手中的钟灵,当成了救命地稻草。
钟灵眼看着就将被云中鹤抓去,却觉得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甘宝宝心思一片混乱,依旧陷入了呆滞中,对眼前的一切,恍如并未看到,她的心中所思所想,都是那个英俊潇洒的中年男人。
洪金看到了地道中连成了人肉串,脸上不由地好笑,还以为看不到这种场景,没想到还是看到了。
纵然看到段誉神情慌乱,洪金却不敢去碰他,被他吸去许多内力的场景,历历如在眼前,洪金岂能重蹈覆辙?
段誉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一道强大的内息涌来,令他的体内颇不好受。
不到一会儿,段誉就觉得体内劲气鼓荡,居然一股作气,将叶二娘等人扯了出来。
众人都瘫倒在地上,没了力气,神情相当地委顿,钟万仇却大声地嚷道:“还有,有男人,一定是段正淳这个狗贼。”
隐藏在钟灵面前的人被揪了出来,果然是个男人,不但是个男人,而且很老,只见他头上无发,烫有香疤,正是拈花寺的方丈,黄眉和尚。
黄眉和尚正在万劫谷中复局,想要找出那一局棋中的得失,看他到底失误在那里?却听到了一阵喧哗声。
顺着地道走来,黄眉和尚一眼就发现了神情惊慌地段正淳,他不由地长叹一声,将手一摆,段正淳立刻快速地溜了。
后来,黄眉和尚见到了钟灵,就一把将她抓住,免得她被人扯了去,没想到一阵强大的吸力传来,将黄眉和尚的真气,都给消耗掉了不少。
黄眉和尚最终还是被拉扯了出来,在他的脸上,充斥着一种强烈的不服。
瞧着叶二娘等人一脸的恐惧神色,黄眉和尚皱了皱眉道:“今天暂且饶过你们这些恶人,如果再犯有什么恶行,休怪老和尚动了杀戒。”
洪金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他对于云中鹤的杀心最重,奈何云中鹤这些天来强抢女人,没有一次成功,总不能不顾黄眉和尚的面子,单独挑出来将这家伙杀了。
钟万仇疑心渐去,又对着甘宝宝赔起不是来,甘宝宝只是不理他。
段誉的体内,积蓄了多种真气,只觉心中翻江倒海般,涨得好不难受。
瞧着段誉的脸色不对劲,洪金连忙拉着他走了出去,在院中找到了两匹坐骑。
洪金不管这是谁的坐骑,上前去一把将缰绳扯断,然后与段誉各乘一匹,快速地向着镇南王府奔去。
镇南王府的人,并没有见到世子出去,却看到他与洪金一起从外面回来,脸上不由地颇为惊奇。
段誉回到镇南王府,就自行回去休息,洪金守护了他一阵子,见没有发作的迹象,就走了出去。
天色刚刚发亮,洪金就听到有人高喊:“不好了,世子病了。”
一听说段誉病倒了,整个镇南王府都慌乱了起来,寻王爷的寻王爷,找医生的找医生。
洪金快步地赶到了段誉的房中,只见段正淳和刀白凤都在,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愁容不减。
瞧着段誉憔悴的模样,洪金有点自责,他本来可以及时阻止段誉的举动,却因心念一差而错过。
洪金大步地冲上前去,运用九阳神功,开始替段誉梳理紊乱的气息。
段誉本来晕了过去,此刻却是悠悠地醒来,看到洪金卖力地样子,脸上露出了非常感激地神情。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尖细的叫声,就见保定帝快速地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带着数个太医。
原来,在发现了段誉晕倒以后,段正淳连忙向保定帝送信,保定帝这才带了宫中最出名的御医,来替段誉诊治。
一个太医道:“世子身上血气太旺,要想解除,以臣之见,必须放放血。”
保定帝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关切的神情,段誉是他唯一的侄子,一向极为疼爱。
太医放出了一条肥大的水蛭,那水蛭却不肯咬上去,好不容易才诱使它咬了,却陡然翻了个身,接着暴毙了。
段誉的身上有着莽牯朱蛤的血,连毒蛇都能毒死,何况这小小的水蛭。
另一个太医道:“世子身上中了罕见的热毒,脉象极为亢奋,当去邪热……”
话未说完,就被另一个太医打断:“世子明明脉象阴虚,应该用热毒中和才对?你怎么胡乱诊治?”
原来,段誉的身上,既有黄眉和尚和南海鳄神等阳刚内力,复有叶二娘和云中鹤等人的阴柔气息,这才导致两个太医争论不休。
保定帝实指望这两个最出名的太医,能够医治好段誉的病症,没料想病情未搞清,两个人就先行吵了起来。
咻!
保定帝伸手抓住段誉的手腕,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他的列缺穴上。
段家的脉搏都不在行口,而在列缺,医家称为反关脉。
保定帝和段正淳父子都是反关脉,主大富大贵之象。
刚刚搭上段誉的手腕,保定帝就跳了起来,连连地甩手不止。
洪金知道保定帝吃了北冥神功的亏,不由地暗自好笑。
北冥神功确实很厉害,连洪金的九阳神功,在冷不丁的情况下,都会突然着了道儿,更何况段家的内功。
段誉本来就难以控制了,受了保定帝内力的刺激,一下子暴发了,大喊大叫,将房间里的东西摔碎了不少。
洪金道:“世子身上分明是各种内劲蓄积,恐怕要请数位高手联手,才能消除他身上的隐患。”
保定帝沉吟了片刻,想到要解救段誉,恐怕只能到天龙寺,那里面高手如云,想必会有办法。
事不宜迟,保定帝和洪金两个人带着段誉,向天龙寺赶去。
带着洪金的原因,是段誉有时会突然失去控制,唯有保定帝和洪金能够降住他,帮他调处内息。
天龙寺背负苍山,面临洱水,极尽形胜,寺有三塔,高二百余尺。
传闻段家历代帝皇,都会到天龙寺出家,所以这寺庙香火极盛,在大理国中享有盛名。
越是快到天龙寺,洪金的心中就越紧张,他知道天龙寺到了,就要快见到鸠摩智了。
想到鸠摩智神出鬼没的功夫,还有他阴狠歹毒的心计,饶是洪金镇定过人,却也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保定帝陡然间笑着问道:“你恐惧什么?”
洪金心中好生诧异,保定帝并没有瞧他,如何能知他心中充满惧意。
“想到了一个厉害的大对头。”洪金直言不讳地叫道。
保定帝讶然,要知道凭洪金的实力,比他弱不了多少,怎么还会有厉害的大对头?
“我教你一个法子,只要你能忍得几年,等你的功力大成以后,再去报仇,肯定十拿九稳。”保定帝半开玩笑半是当真地道。
洪金摇了摇头,他纵然害怕鸠摩智,却依旧还是要勇敢地面对,否则,还行走什么江湖?
三人见到了天龙寺的方丈本因大师,这是保定帝的叔父,佛法精湛。
保定帝说明了来意,本因道是需要师兄弟相助,于是领着三人到了牟尼堂。
牟尼堂中有着三个僧人,正是本观、本相和本参三僧,都是本因的师兄弟。
还有一个面壁的僧人,始终未曾转过身来,与众人相见,保定帝觉得极为诧异。
瞧着段誉身上气息乱窜,本因方丈脸上充满了惊容,他与另外三僧商量了一阵,决定出手一试,看能够拯救段誉。
还没等段誉缓过神来,就见四道凌厉的气息闪过,四人都点在了他的身上。
段誉只觉得全身如陷入温泉水,暖洋洋的好不舒服,烦闷感立刻消散不少。
四僧正在运功,陡然间就觉得段誉的身上传来一阵吸力,接着四人的内力,已经滚滚而出。
段誉本来气息就已如沸,这下子又得到如此厚赠,实在是吃不消了,可是四僧送了他如此大礼,他又不能不收。
洪金自然知道其中的奥妙,看到本因等人讶然住手的样子,不由地暗自好笑。
陡然间一声狮子吼一般的响声吼过:“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为了一个后生小子耗费功力?强敌来袭,以何迎敌?”
本因等人齐声称是,并尊称那出言的老僧为师叔,保定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僧就是辈份最高的枯荣长老。
原来,天龙寺已经接到了鸠摩智的挑战,正在紧张地备战中。
保定帝对于大轮明王鸠摩智闻名已久,只是知道他佛法精湛,没料想武功也是这般的高强。
不过对于枯荣大师的态度,保定帝却是有点不以为然,在他想来,凭天龙僧众高僧的武功,还有什么强敌不可抵挡。
纵然心中不服,可对于枯荣大师的话,保定帝却没有任何的反驳。
保定帝一生都是恬淡冲和,如果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落到了他的手里,一般都能保住性命。
瞧着鸠摩智下来的战书,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原来是盯上了六脉神剑的主意,妄想夺取段家的无上秘诀。
鸠摩智连战书都是由精致的金叶打就,显得十分气派和华贵的同时,却也展示了他必夺六脉神剑的决心。
没有人比洪金更清楚鸠摩智的野心,因为他曾经偷听过鸠摩智和慕容博的谈话,知道鸠摩智是受了慕容博的蛊惑。
从表面上来看鸠摩智是上了慕容博的当,可是他心中的所思所想,谁又能看得清呢?
第三十六章 一树双枝
枯荣大师道:“六脉神剑是段氏的最高绝学,纵然放眼整个江湖,都罕逢敌手,奈何我们都不曾练成,真是不肖子孙。”
本观和尚道:“不如我们各使一剑,联手出击,料想吐蕃大轮明王实力再高,也要让他铩羽而归。”
本观和尚越说越快,脸上的神色,显得极为兴奋,想必是很想见识一下,六脉神剑的真正威力。
本因方丈叹息一声:“奈何寺中会一阳指的只有五人,五个人联手,发挥不出来六脉神剑的真正实力,反而多有滞碍。”
本观和尚试探着道:“我们要不要请那位高僧出来?”
本因方丈狠狠地蹬了本观和尚一眼,似乎是怪他多话。
洪金等人都感觉到奇怪,听本观和尚所言,天龙寺里,另行隐有一位高僧,却不知道是谁。
保定帝知道,天龙寺是大理国的倚仗,在大理国祸乱的关键时刻,曾经多次出手,挽救大理安危。
如今天龙寺有难,实在是关乎大理国的国运,不能等闲视之。
“正明不才,想要为护寺护法略尽绵薄之力,还请各位大师成全。”保定帝一脸正容地道。
本因方丈摇了摇头:“这里面有一项难处,六脉神剑一向不传俗家子弟,你纵然贵为帝王,却也不能破例。”
保定帝道:“在天龙寺出家,是正明毕生的心愿,如今已立正淳为皇太弟,尘缘尽了,正好借此遁世。”
枯荣道:“如此甚好。如今大理国事繁多,此事一了,你仍可还俗。你过来吧,我替你剃度。”
保定帝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跪在了枯荣大师的面前。
段誉见到伯父突然间要出家,心中大感不妥,可是知道兹事体大,却又不敢出言劝阻。
枯荣大师伸出手来,只见他这一只手枯瘦如柴,放在了保定帝的头上,口中念着偈语:“一微尘中入三昧,成就一切微尘定,而其微尘亦不增,于一普现难思刹。”
随着枯荣大师提起手掌,保定帝满头乌发落了一个干干净净,便是用剃刀来剃,也没有如此光亮。
段誉和洪金早知道枯荣大师不简单,可是没料想,内力居然高深到了这般地步,不由地相顾讶然。
枯荣大师道:“今日你入我门下,法号本尘。”
“多谢师父赐名。”保定帝道,他站起身来,穿上僧衣,俨然一副有道高僧的模样。
枯荣大师一直面壁而坐,淡淡地道:“本因,你将剑法的基础,尽数说与本尘听。”
本来段誉和洪金在场,多有不妥,可是枯荣大师料他们小小年纪,绝没有这么高的悟性,所以就没有让他们回避。
本因从蒲团下面取出一个卷轴,显焦黄之色,颇为陈旧,想来是古物原本。
本参接过卷轴,悬在壁上,打开之后,却有一个个的人形图画,上面以红线和黑线标明了穴道和真气走向。
洪金料不到,今日居然有这么大的机缘,可以偷窥段家的六脉神剑。
一直以来,洪金都显得特别地老实,不显山不露水,他低垂着眼帘,余光却一直在偷瞧卷轴。
在场的人,只有保定帝最是注意洪金,他瞧出了洪金的动作,只是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经过多日相处,保定帝对洪金的心性多有了解,知道他生性豪侠,实在是难得的少年英才,有心成全。
本因方丈道:“本尘师弟,六脉神剑中,你就专练关冲剑。此剑法真气走向在手少阳三焦经脉,真气自丹田而至肩臂诸穴,由清冷渊而至肘弯中的天井,更下而至四渎、三阳络、会宗、外关、阳池、中渚、液门,凝聚真气,自无名指的‘关冲’穴中射出。”
保定帝依照本因方丈的指点,以一阳指的运功诀窍催动了真气,感觉非常地流畅,真气果然在手少阳三焦经脉走了一遍,然后从关冲穴中出手,嗤嗤有声,仿若有了剑意。
要知道,段氏的六脉神剑,一向都是以一阳指为基础,保定帝一阳指功夫修为极深,练这六脉神剑,自然是非常得心应手。
洪金依照关冲剑的行功线路走了一遍,在天龙寺各位高寺面前,他只敢调用少部分的劲气,浅尝辄止。
纵然只是用了一点劲力,洪金却依然觉得,在关冲穴处形成了一道剑气,如同憋屁,实在是不放不快。
洪金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只得抖了抖手,顺势将那道剑气化为了无形。
幸好洪金的九阳神功,能够很好地掩饰形藏,否则,他非得出丑不可,说不定最终还会惹得众高僧震怒。
枯荣等人的心神,全都放在了保定帝的身上,见他纵然是第一次使用关冲剑法,却有模有样,杀伤力根本不逊色于本因等人,全都是嘿然大喜。
在枯荣的授意下,六幅卷轴都被悬了起来,枯荣等人都面对着卷轴,精心苦练各自的一脉剑法。
段誉很是觉得无聊,想要拖洪金出去散散步,透透气,却被洪金坚决拒绝了。
笑话!
武林中的最高奥妙之一的六脉神剑就悬在头顶,还不借机参详,除非洪金的脑子坏掉了,否则,那有不偷学的道理。
洪金悄悄地挪动身子,坐在了后面,枯荣和本因两人的中间,这是最佳位置,能够将六幅图,一览无余。
这一段距离很短,用时不长,可是洪金却觉用了极大的心力,这才完成,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关心则乱,洪金太在乎六脉神剑了,这才会如此患得患失。
段誉无奈,只得对着一幅卷轴瞧了起来,陡然间觉得身上一麻,真气自动地沿着图中的线路游走起来,从少冲穴疾射而出。
这段时间以来,段誉吸取了太多的真气,本来难受异常,如今突然有了一个渲泻的渠道,丹田中鼓涨欲炸的感觉顿时得到了疏解。
“没料想,六脉神剑居然是这样的好玩。”段誉的脸上充满了笑容,他自言自语,慢步走到最左首的本参身后,仔细地观看起少冲剑法来。
瞧着段誉毫无心机的模样,洪金不由地暗骂自己太笨,枯荣大师等人并不介意他们偷看偷学,只要是不违祖训就行。
洪金放大了胆子,走到了段誉的身边,也放眼向着墙壁上的卷轴望去,果然没有人理睬,他久悬的心,渐渐地放了下来。
别人不理会,洪金心中明白,他只是一个假冒的段家子弟,行为万万不可放肆。
在段誉看那幅卷轴的时候,洪金就跟着瞧那幅卷轴,莫瞧他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可是非常地上心。
在学了九阳神功以后,洪金发现他本来就绝佳的记忆,更上一层楼,简直就能过目不忘。
六脉神剑中的真气走向,纵然是特别地复杂,可是洪金瞧过多次,试练过多次,却也一一记了下来。
每次剑气冲到手边的时候,洪金都会轻轻地抖手,不着痕迹地将剑气化为无形,不似段誉那般,完全就是肆无忌惮。
洪金亦步亦趋,纵然比段誉学得更快些,却也不急不躁,趁这机会,更多地在体内和脑中温习。
段誉初学六脉神剑,感觉体内积蓄的烦躁,似乎都随着剑气的冲出,而变得消失不见,心中无限欢喜之下,越练越是起劲。
洪金心中的欢喜,丝毫不下于段誉,但他却是尽情地克制,一丝一毫都没有显露出来,表面上波澜不惊。
对于段誉的异象,枯荣等人早有察觉,可是他们都急于对付鸠摩智,无瑕理会这些闲事。
其实在枯荣等人的内心深处,极盼望能有段家人练成六脉神剑,却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奢望罢了。
在场的共有八人,都在静静地修习六脉神剑,不管不顾时间的流逝。
段誉和洪金两人,都已经学完了所有六脉神剑中的功夫,放眼四下望去,枯荣大师等人,依然紧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六人口中不停地念念有辞,时不时地来个动作,还真的会以为,面前的只是六尊雕像。
段誉和洪金初始都大惑不解,搞不清楚这六人为何这般举动。
慢慢地洪金明白了,枯荣等人实在是修习太认真了,这种饥渴的态度,值得他们学习。
其实洪金只是明白了一半,毕竟他和段誉两人,都有了极高的奇遇,一个修习了九阳神功,另一个修习了北冥神功,枯荣等人并没有他们的这般造化,想要练成高深武学,自然就要多花费功夫。
洪金学成了六脉神剑,实在是跃跃欲试,可是瞧着枯荣等人全神贯注的模样,这才霍然警醒。
艺海无涯!
想要修炼成一等一的本领,非得下一等一的苦功不成,这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真能做到身体力行长年坚持不懈的人,天底下能有几个?
陡然间一阵钟磬声传来,清越悠扬,令人听闻以后,凡尘俗念俱消。
本因方丈愕然道:“不得我的命令,谁敢鸣钟?”
枯荣长老摇了摇头:“听此钟音,绝非本寺所有,显然有外客远来,大轮明王,嘿嘿,好大的排场。”
跟着闻到檀香袅袅,不断飘来,这是西域特产,只是助长精神,消除魔障,倒不是什么迷药。
外敌转眼就到,纵然枯荣大师等人深觉时间未够,却只能叹息一声,纷纷站起身来。
本观和尚一向老成持重:“待会儿若是言语不投机,必然是一场恶战,这两个段家少年,恐遭误伤,却是不能在此多呆。”
洪金那里肯错过这场生平难逢的大战,连忙道:“有我保护段誉兄弟,一定无妨。”
闻听此言,本因四人均是大不以为然,以为洪金是太过年少气盛。
枯荣长老温言道:“你们两个后生小子,都到我身边来吧,料那大轮明王再厉害,也不能伤了你们分毫。”
保定帝本来想要解释,洪金并非段家的少年,可是犹豫了一番,还是住了口。
因为如此一来,洪金指定会被赶了出去,而段誉治伤的事,同样也会大起波澜。
洪金并没有争论,而是走到了枯荣大师的身边,看到枯荣一张脸后,饶是他胆大包天,却也不由地心生恐惧。
因为修习枯荣禅功,枯荣大师的脸面,奇特至极,完全变成了两样,一边面色红润,皮肉光滑,如同婴儿,另一边焦黄面皮,全无肌肉,形如骷髅。
段誉同时瞧见,差一点没惊叫起来,被洪金狠狠地捣了他一下,这才坐定,心中怦怦乱跳。
洪金知道,段誉纵然一向修习佛经,心性平和,但对容貌一样,无论如何都看不开。
对于王语嫣那等天仙化人的少女,段誉会顶礼膜拜,就算对娇俏可喜的阿朱,都心甘情愿地磕头,对于枯荣大师这样的面相,他自然是极为不喜欢。
可是人生在世,那里能够只以貌取人?孔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个子羽,指的就是澹台灭明。
第三十七章 假情假义
本因方丈走了出去,不多时领回来一个黄袍僧人,脸上神采流动,正是吐蕃国师鸠摩智。
鸠摩智进入了牟尼堂,目光一扫,所有人物尽数收入眼帘。
瞧到洪金,鸠摩智眼中煞气一闪,瞬间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有心人,绝对无法察觉。
鸠摩智曾在伤后与洪金一战,结果落得大败而逃,实是他生平奇耻大辱,没料想居然在此地相见。
洪金顿时想到了玄悲大师,心中怒潮狂涌,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
此处毕竟是大理天龙寺,洪金不能喧宾夺主,何况凭他的本领,根本就打不过鸠摩智。
鸠摩智并没有过多地理会洪金,在他看来,洪金就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后辈,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贫僧鸠摩智,拜见枯荣大师。”
没料想刚一见面,鸠摩智就完全道出了枯荣禅功的真义,枯荣大师这一惊非同小可。
据传,世尊释迦牟尼当年在拘尸那城娑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
佛经有言:东方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意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北方双树意为‘净与无净’。
茂盛荣华之树意示涅般本相:常、乐、我、净;枯萎凋残之树显示世相:无常、无乐、无我、无净。如来佛在这八境界之间入灭,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单瞧鸠摩智的模样,绝对是得道高僧,本因等人都对他有了崇敬之意。
枯荣并不转身:“大轮明王驾临天龙寺,不知有何见教?”
鸠摩智黯然道:“贫僧有一方外至交好友,名唤慕容博,待我极好,却不幸早逝,想来令人着实伤感。”
听到慕容博的名字,段誉身子一晃,近来他听了好多这个人的事情,对这个名字极为敏感。
鸠摩智泪珠点点,滴落胸襟,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实是悲切无比。
就在不久前,鸠摩智还在少林寺外见过慕容博,自然知道他是假死,如今惺惺作态之状,令得洪金心中一阵寒意。
枯荣道:“世人莫不有死,你如此伤悲,岂不有负高僧之名。”
鸠摩智点了点头:“枯荣大师修为高深,贫僧原是难及。只为慕容先生平生有一件最大的憾事,就是不曾得见六脉神剑的剑谱,故此,贫僧就答应为他来取。取后在他墓前烧了,也算还了我的一个心愿。”
本因等人齐齐地脸现怒容,心想你要借阅倒还罢了,居然要烧给过世的慕容博,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吧。
鸠摩智微笑着拍了拍手:“贫僧不会空手而来,自然会有礼物交换。”
立刻有两人挑着一个箱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这箱子金光灿灿,居然价值不菲。
本因等人都很惊奇,脸露不屑之意,心想以天龙寺的富有,兼且大理皇室日常的赠与,难道还会稀罕什么珠宝。
鸠摩智打开了箱子,非常郑重地取出来三本薄薄的书册,大声地道:“这是慕容先生录下的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以及破解之道,贫僧愿以此为交换。”
本因等人都是一阵的讶然,他们料想不到,鸠摩智的手中,居然会有少林七十二项绝技,而且还尽数附有破解之道,姑苏慕容,难道当真这样厉害?
瞧着天龙寺的僧人,纵然都有意动,可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鸠摩智笑了。
鸠摩智道:“论起指法,自然要数天龙寺的一阳指为第一,可是少林寺的拈花指、多罗叶指和无相劫指,却也颇有借鉴之处。贫僧兴之所至,随意练了些粗浅指法,请各位大师指教,这是拈花指。”
除了枯荣以外,众人都向鸠摩智望去,只见他脸上带着微笑,右手食指和拇指搭在一起,神态安详,就如拈花一般。
说是大梵天王在灵鹫山上请释迦牟尼佛祖说法,大梵天王率众人将一朵金婆罗花献给佛祖,然后大家退让一旁。
佛祖拈起金婆罗花,意态安详,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面面相觑,唯有摩诃迦叶破颜轻轻一笑。
佛祖当即宣布:“我有普照宇宙、包含万有的精深佛法,熄灭生死、超脱轮回的奥妙心法,能够摆脱一切虚假表相修成正果,其中妙处难以言说。我不立文字,以心传心,于教外别传一宗,现在传给摩诃迦叶。”
然后佛祖把平素所用的金缕袈裟和钵盂授与迦叶。这就是禅宗“拈花一笑”和“衣钵真传”的典故。
鸠摩智左手五指不断弹出,接连弹了十余指,却没有任何的变故,众人都瞧得十分讶然。
呼!
鸠摩智猛地吐气一吹,就见他右边衣袖上,立刻有着点点碎布飘下。
原来,鸠摩智每一指都点在他的右边衣袖上,由于力道轻柔,在场居然无人发觉。
直到鸠摩智吐气一出,那本就破裂的衣片,这才如蝴蝶般翩翩落下。
洪金的脸色同样变了,他发觉实在是小觑了鸠摩智,这番僧的功夫居然如此的高明。
本观和本参等人纷纷地低声议论,都道这劲力十分地阴柔,对研习一阳指,确实极有借鉴之处。
鸠摩智脸上笑意更深:“贫僧在诸位大师面前献丑了,如今就给大家演练一番多罗叶指。”
嗤嗤嗤嗤!
鸠摩智身上的气息,渐渐地变得凌厉,他的出手,显得非常地威猛。
在鸠摩智指力的攻击下,那金色箱体不断地碎裂,木片乱飞,不但是箱体,到了后来,连箱体上的金属锁片、链条、搭扣等都是纷纷炸裂。
本因等人的脸色都变了,凭他们的一阳指,或许能使箱体碎裂,可是要这么举重若轻,要这么连续地出指,那根本就办不到。
鸠摩智苦笑着摇了摇头:“多罗叶指一味地霸道,倒是让诸位高僧见笑了,如今我演示的是无相劫指。”
提到无相劫指,洪金的脸色变了,这是玄悲大师擅长的功夫,也是鸠摩智偷袭他时所用的招数。
鸠摩智将袖口遮住了手,快步地围着箱子走动起来,无声无息当中,一道道指力已然发出,地面上的大小木片,快速地跳动起来。
瞧着鸠摩智的神技如此惊人,一众天龙寺的高僧,不由地都是面面相觑。
本相和尚一向是爱武成痴,他大声地问道:“无相劫指这么厉害,能有什么破法?”
鸠摩智淡然地笑了笑:“要对付无相劫指,还须从大师的法名中寻到破解之道。”
本相和尚惊叫了一声道:“不错,以本相破无相,确实为至理,你这七十二项绝技,看来是不会错了。”
本观和本参两人都是颇为心动,如果真的能一睹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以后天龙寺的功夫,要盖过少林寺,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本因方丈眼中也透露出一丝狂热,他细想了一番,鸠摩智所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反正鸠摩智带走以后立刻在墓前烧了,六脉神剑也不致外传。
鸠摩智善于观测人的心意,当下微微笑道:“六脉神剑的剑谱,贵寺尽管录下副本,这样对贵寺来说,没有丝毫地损失。”
“师叔,明王所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到底该何去何从,还请你示下?”本因方丈不敢自专,向着枯荣大师问计。
枯荣大师淡淡地道:“本因,一阳指共分九品,你练到了第几品?”
本因方丈恭敬地答道:“我生性愚钝,纵然竭心尽力,也只练到了第四品。”
枯荣大师道:“如果一阳指练到了第一品,那会如何?”
本因方丈摇了摇头:“我不敢臆测,想必能够当世无敌。”
“那么,再给你三十年,你能练到第一品吗?”枯荣大师道。
本因方丈缓缓地道:“当然练不到,就算是让我再练一百年,都达不到第一品的境界。”
枯荣大师不再说话。
本因方丈点了点头:“我明白师叔的意思了,连我们的一阳指功夫,都练不到高深的境界,再要别的功夫何用?大轮明王,你的好意心领了,请回吧。”
鸠摩智还以为有希望,听了枯荣大师的话,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本因方丈,如果你们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只怕会引起吐蕃和大理之间动起刀兵,到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岂非是你们的罪过?”鸠摩智语带威胁地说道。
本因方丈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想起刚才差一点没答应了鸠摩智的要求,心中觉得十分地惭愧。
“大轮明王,听你的意思,是妄想用两国交战来威胁,这那是佛门高僧的手段?”本因方丈沉着脸道。
鸠摩智冷笑一声:“方丈误会了。吐蕃国主几次三番想要与大理会猎,都是本国师劝阻下来,如果我的心中有了魔障,还会如此尽心尽力吗?”
枯荣大师道:“明王前来,就是想要见识一下六脉神剑,如今我们就如你所愿,较量一番如何?”
鸠摩智不由地大为惊奇,他深信六脉神剑无人能够练成,如今一听不但枯荣大师练成了,另外还有寺中高僧也练成了,这让他大为忌惮。
“如此,请问那位大师前来指教?”鸠摩智非常地奸滑,嘿嘿冷笑了一声。
枯荣无奈地道:“六脉神剑是世上罕有的绝学,并非一人能够练成,你要见识的是六脉神剑,那就让你看好了。”
纵然没有回头,可是对鸠摩智表现出来的本领,枯荣大师却是一清二楚,知道如果单打独斗,无人能是鸠摩智的对手,只好硬着头皮一起上了。
鸠摩智道:“既然如此,我就领教一下诸高僧的高招。”
在鸠摩智的拍手示意下,立刻有他的弟子出来,递出来了六柱藏香。
鸠摩智将藏香并排插了起来,每柱香之间,都有一定的间隔。
本因等人看了,都不知道他这是何意,眼中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鸠摩智在离藏香五尺以外,陡然间一甩手,一道劲力打了出去,六柱香居然一起点燃了。
本因大师等人出其不意,全都吃了一惊,接着闻到淡淡的硫磺气息,知道他是借助药物,并非全仗自己的本领。
饶是如此,对于鸠摩智如此精纯的内力,天龙寺一众僧人也是越来越忌惮。
第三十八章 小丑宗师
鸠摩智一脸光风霁月地道:“今日我们以武会友,比得是胜败,不伤和气,贫僧不以无形劲力伤人。”
洪金注意到了,在鸠摩智说话的时候,枯荣大师的脸上,扯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鸠摩智将手一推,劲力一吐,化为六道气息,带动着六条碧烟,停在枯荣等人身前三尺处。
单凭这一手,已是足以技压全场,天龙寺众僧齐齐地吃了一惊。
本参生性最是好胜,见状喝了一个“好”字,然后小指一伸,一道劲力疾出,在他面前的那条碧烟立刻倒射回来。
“果然是六脉神剑,这是少泽剑法。”鸠摩智点了点头,劲力一吐,那条碧烟立刻在他面前凝住不动。
鸠摩智劲力一转,停在本观面前的那条碧烟,陡然间向他冲去,其势无比迅速。
本观站起身来,身子斜走两步,中指一竖,将那道劲力击退。
鸠摩智以一敌二,神态颇为悠闲,很明显是游刃有余,本观和本参却是手指连点,将剑法中的微妙不断地使出。
洪金和段誉两人,自然不肯放过眼前的大战,他们瞧着碧烟的走势,印证各自所学的六脉神剑,越来越觉奥妙无穷。
本参所用的少泽剑法倏来倏去,变化非常地精微,常在精巧处作文章,本观的中冲剑则是另外一种气势,大开大阖,气势雄浑,有惊涛拍岸之势。
本因方丈看到鸠摩智并不急于反攻,知道他是想瞧清楚六脉神剑中的变化,久拖下去,于已方不利。
“本观、本尘两位师弟,我们一起上吧。”本因一声招呼,食指一伸,使出了商阳剑法,这剑法的特点是巧妙灵活,令人难以捉摸。
保定帝所用的关冲剑,却是拙滞古朴,堂堂正正,颇合他的脾性。
瞧到本因等人所用的六脉神剑,洪金不由地暗自感叹,果然剑谱是死的,招数是活的,这些高手使起来,真是变化多端,气象万千。
比如本参的少泽剑和本相的少冲剑,双方都是用的小指,但是奇正有别,剑法上也有工拙捷缓之分,工有工的道理,拙有拙的妙处。
双方斗了一阵,本因五人的剑招有限,终于从头开始使用了起来,纵然加了变化,可是落在鸠摩智这等大高手的眼中,自然是一眼瞧出,劲力一吐,就将五道碧烟完全逼回。
鸠摩智以一敌五,还需维持其中一条碧烟的平衡,做来颇为不易,他陡地劲力一吐,停在枯荣身后的那条碧烟,陡然间向着他的后脑勺冲去。
段誉先是吓了一跳,连忙道:“枯荣长老,那条碧烟冲……冲过来了。”
枯荣长老点了点头,蓦地回身,双手拇指齐出,两道劲力,快速地飞了出去。
洪金瞧着少商剑法的图谱,见到如水墨山水,纵横倚斜,纵然只是寥寥数笔,但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心中早已向往,如今见到枯荣长老出手,更是曲尽其妙,精彩纷呈。
鸠摩智猜出了枯荣长老的劲力必然雄劲,远超本因等人,但是没料到,枯荣长老居然一出就是两道劲力。
总算鸠摩智应变迅速,左掌一挥,劲力一吐,挡住了来自他左路的攻击,接着身子向后急退。
可是就算他退的再快,怎赶得上如箭般袭来的无形剑气,嗤的一声,右臂受伤,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枯荣长老等人收回了劲力,那六根藏香立刻从中而断。
众人急攻无功,早在暗自担心,见此情景,方才放松了一口气。
“我想领教的是六脉神剑的剑法,可不是六脉神剑的剑阵,大理天龙寺,难道倚多为胜吗?”鸠摩智冷笑一声,话语如刀锋般锋利。
枯荣长老淡淡地道:“不管是剑法还是剑阵,然则这场比试,是明王赢了,还是我们赢了?”
鸠摩智道:“这场比试,算是天龙寺稍胜一筹,接下来,我们就来比试第二场。”
天龙寺僧人都是大吃一惊,没料想鸠摩智如此难缠,居然不肯就这样放弃,还要接着再比。
鸠摩智神态从容,陡地出掌,天龙寺众僧全都感觉到有一道强大的劲力袭来。
猝不及防之下,本因等人大都使出了一阳指,保定帝使出了五罗轻烟掌,唯有枯荣长老一人,依旧使出了少商剑法。
鸠摩智神色从容,本因方丈等人都不免暗自惭愧,他们平时很少使用六脉神剑,还远远做不到得心应手。
陡然间枯荣长老面前浓烟渐起,很快就弥漫了四周,那本珍贵无比的六脉神剑的剑谱,片刻间化为了乌有。
本因方丈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悲愤的面容,本观和本相更是跪在了地上。
鸠摩智醒悟过来,不由地大怒,原来枯荣长老唯恐不敌,又怕引起两国纷争,居然将六脉神剑的剑谱给烧了。
一番算计,到头来终究成空,还引来了天龙寺这样的大敌,鸠摩智心中十分地懊恼。
“六脉神剑的剑谱就此烧了,真是可惜,贫僧空自奔劳,就此告辞。”鸠摩智的脸上充满了遗憾,向着本因方丈等人合什道。
本因方丈等人一起还礼,纵然失了六脉神剑的剑谱,可是能消除了这场大祸,他们心中还是弥足欣慰。
鸠摩智突然身形一转,就来到了保定帝的面前,反手扣住了他的脉门。
等到天龙寺众人反应过来,保定帝已经落入了鸠摩智的手里。
洪金料到鸠摩智会突起发难,可是料不到,他的出手居然是这般地快,怪不得连玄悲大师,都会着了他的道儿。
鸠摩智森然道:“吐蕃国主早就仰慕保定帝的风采,还请尊驾到吐蕃一叙。”
为了谋夺六脉神剑,鸠摩智早将天龙寺打探清楚,见到突兀地钻出来一位功力强劲的老和尚,而且此人还雍容华贵,一脸的富贵气度,自然知道是保定帝假扮无疑。
保定帝的功力,其实犹在本因方丈之上,可是他脉门被扣,穴道被制,连冲了几次穴道都冲不开,全身酸软,使不上半点气力。
本因方丈匆忙道:“明王你弄错了,这位师弟早就出家为僧,法号本尘。”
“不管是本尘,还是保定帝,都要随我去一趟吐蕃,朝见吐蕃国主。”鸠摩智蛮横地说道,他手上使劲,拉着保定帝向外就走。
本观和本参两个人身形飘忽,抢先挡在门口,叫道:“放下本尘师弟。”
鸠摩智一手扣住保定帝的脉门,另一只手对准了他的后心,冷笑道:“贫僧不想动粗,可如果你们硬要逼我,那就休怪我的手段毒辣。”
本来以天龙僧的本领,未必敌不过鸠摩智,可是投鼠忌器,众人害怕他会伤到保定帝,不由地面面相觑,深感无可奈何。
段誉本来以为保定帝功力高强,必有反击的手段,如今看到鸠摩智气势强硬,不由地大怒,大踏步跨出,踩着凌波微步,倏忽间到了鸠摩智身边。
鸠摩智愣了一下,心想这个少年,步法怎么如此奇怪,来得如此迅速。
“快放开我的伯父。”段誉大声嚷道,伸手就向着鸠摩智手上掰去。
保定帝叹了口气,大声道:“誉儿,不要管我。大理不可一日无主,回去之后,就让你父亲赶紧即位。”
鸠摩智那肯将段誉放在眼里,将手一挥,劲力吐出,想要将他给弹开。
谁知段誉浑然未觉,依然扣住了鸠摩智的手掌,口中大叫:“快放手。”
鸠摩智的手掌刚和段誉接触,就觉得内力向外疾泄,呈不可阻挡之势。
“星宿老怪的化功**。”鸠摩智脸色顿时大变,他实在料不到,会在天龙寺里,遇到会使化功**的人。
保定帝陡然间觉得鸠摩智劲力一空,立刻将手一抖,很轻易地就脱了他的掌握。
“惭愧,没想到今日要靠誉儿相救。”保定帝脸上不由地发热。
鸠摩智露出了极为不屑的冷笑:“大理段家一向名垂天南,没想到后辈子弟,居然去结交星宿老人,学他的歪门邪学。”
段誉笑道:“我都不知道,你叽哩咕噜地说些什么?什么星宿老人,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化功**那种粗浅的功夫,值得我去学吗?”
本来段誉为人谦逊,不会对人这么无理,可是鸠摩智前后判若两人,令得他的心中颇为气愤,这才出言讥讽。
“那就让我试试,你有什么高明的功夫?”鸠摩智身子一窜,势如游龙,向着段誉抓了过去。
保定帝离得最近,情知段誉没练过什么功夫,于是挡在了他的面前。
就听嗤的一声,保定帝肩头受伤,被抓去了一块皮肉,鲜血流了出来。
段誉怒火上升,体内真气勃发,六脉神剑立刻使了出来,一道中冲剑气,向着鸠摩智射了过来。
鸠摩智一瞧中冲剑气的来势,知道比起本观来,不知胜过多少,不由地暗自叫苦,没想到天龙寺里,还隐藏有如此高的一个少年高手,这番真是栽到家了。
段誉手指不断地曲伸,一道道的剑气冲了出去,或是磅礴大气,气路雄浑,或是倏忽来去,变化精巧。
整个牟尼堂中,到处都是剑气纵横,一时间打得鸠摩智手忙脚乱。
鸠摩智瞧着段誉出手凌厉,显然内功深厚至极,而且出手变化多端,比起本因等人来,更是迭见新招。
其实那是什么新招,只是段誉匆忙间使出,还根本不熟悉,剑招有误罢了。
不但鸠摩智目瞪口呆,在场的天龙寺僧人无不瞠目结舌,他们都料不到,有一天真的能够看到,段家的后人独自一人施展六脉神剑。
段誉刚才凭着一腔怒火,这才使出了六脉神剑,如今怒火渐渐地平息,六脉神剑立刻时灵时不灵,有时空自指指点点,完全没有了力气。
鸠摩智目光何等的高明,立刻就看出了段誉的后劲不足,他身形一转,就到了段誉的身边,然后伸手向着段誉抓去,抓到了他的胸口。
本来这一招,鸠摩智还有许多厉害的后着,可是没料想,居然如此轻易地成功,连他都不由地一呆。
天龙寺众僧心中还在窃喜,陡然间看到胜负易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都当场愣住了。
第三十九章 龙隐天龙
洪金早就蓄势待发,没有救下保定帝,就让他心中不爽,如今将所有的怒气,尽数都撒在了鸠摩智身上。
无相劫指出!
一道若有若无的劲力,瞬间就到了鸠摩智面前,直射他的咽喉要害。
鸠摩智对无相劫指颇有研究,察觉劲风微动,气息有异,顾不得再抓段誉,将手一甩,先将来袭的指力击散。
洪金的身子如同大鸟般接踵而至,六脉神剑的剑气连环飞出。
鸠摩智惊得呆了,没想到他苦心积虑没有求得的六脉神剑,居然被洪金唾手而得,一时间忌怒交加,心中酸苦无比。
洪金大声道:“你这番僧,作恶多端,今日让你难逃公道。”
一道道剑气不断地倾洒了出去,纵然比不得枯荣等人的联手,也比不得段誉初始的凌厉,可是胜在绵力十足。
论起洪金的内力,自然比不得段誉的深厚,就是比起鸠摩智,也要稍差一筹,但是九阳真气自有它的特性,攻击连绵不绝。
鸠摩智一开始闹了个手忙脚乱,很快回过神来,火焰刀劲气挥洒,与洪金打了一个难解难分。
段誉想要上前帮忙,奈何手指连挥,根本没有剑气挥出,只是空自指指点点。
天龙寺僧人神情凝重地关注着这场大战,他们初时都没有注意洪金,没料想他的本领,居然这样非同凡响。
本相高兴地道:“大理段家能有这两个杰出的少年,看来大有希望。”
鸠摩智知道强敌环伺,想要尽快地将洪金打倒,奈何虽占上风,总是不能如愿。
枯荣大师愣愣地瞧着洪金,纵然是他上场,未必就能发挥如此出色。
“嘿嘿,这那是什么段家的人,只是少林寺逐出来的叛徒,各位大师,你们可上他的大当了……”鸠摩智唯恐会受到围攻,决定来个恶人先告状。
天龙寺僧人都愣住了,目光向着保定帝望去,保定帝的脸色,显得相当地尴尬。
本因方丈道:“师叔,这件事该如何了结,还请你示下。”
枯荣道:“先逐外敌,再算私怨。”
眼看着天龙寺僧人一起围上,鸠摩智情知不是对手,如果再不逃走,恐怕会陷身在这里。
想到此处,鸠摩智一声长笑,手中劲力吞吐,一道无形气劲闪过,立刻将洪金的身子逼退。
还未等众人合围之势形成,鸠摩智身子向后一纵,立刻出了房门,听他大笑的声音,已在数十丈外。
洪金走到枯荣长老面前,深施一礼:“小子一时心痒,学会了六脉神剑,还请大师责罚。”
天龙寺众僧的目光,一齐向着枯荣长老望去,他们颇为欣赏洪金,奈何他却并不是段家弟子。
枯荣长老叹了一口气,神情颇为悲哀:“江湖上都知道,六脉神剑是段家的绝学,决不能流传给外人,你要么改姓段,成为段家的子弟,要么只能自废武功。”
所有的人都向洪金望了过去,他们的眼中都有着期许,盼望洪金能按照枯荣长老的指点,改姓为段。
洪金知道江湖上的门派观念很强,枯荣长老能做到这一步,其实已是多有忍让。
可无论如何,他的姓氏都绝不能改,这牵涉到他为人的底线,就算是死都不成。
洪金缓缓地道:“大理段氏威震天南,声名显赫,但洪金却非背宗忘祖之人,改姓之事,再也休提。我承诺从此以后,不再使用六脉神剑,也绝不外传,这样如何?”
段誉上前道:“各位前辈大师,洪金是我的生死兄弟,其实他就是段家人,那一个姓氏,对我们来说,真的只是虚名,不是那么重要。”
“我有两个条件……”枯荣大师沉思半晌,方才叹了口气,他顿了一顿,改口道:“算了,只要你记得永世不与段家为敌,不用六脉神剑做恶事,那就成了。”
洪金心中万分地感激,他知道在这门规森严的江湖中,枯荣大师待他已是极好。
洪金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极为尊崇段家,否则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助段誉父子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出来一声冷笑:“既然这样,何不将六脉神剑交给我,我答应决不与段家为敌,决不用六脉神剑做恶事,如何?”
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这正是鸠摩智的声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瞧着鸠摩智并不进屋,枯荣大师将脸一沉,率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却见院中两棵一枯一荣的娑罗树下,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鸠摩智,另外一个却是灰袍僧人,只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
枯荣大师怒道:“你这奸诈的小人,所说的话如何信得?我们已饶了你的性命,为何卷土重来?”
鸠摩智道:“所谓天龙寺高手,不过只是些倚多为胜的小人,今日单是我们两人,就足以将天龙寺挑了。”
洪金一瞧另外一人的装束,就知道是慕容博,不由地心中暗惊,以这两大高手联手,天龙寺恐怕还真的难以讨到好处。
如今洪金已然明白,鸠摩智与慕容博沆瀣一气,都是一等一的大奸人。
枯荣大师并不认得慕容博,可是看他的气度非凡,绝非鸠摩智的手下。
洪金叫道:“大家小心,这恶人的功夫,绝不在鸠摩智之下。”
“小子,找死。”慕容博冷笑一声,一指向着洪金点了过来。
洪金知道慕容博的参合指出神入化,还在鸠摩智的无相劫指之上,连忙翻身逃去,纵然避得极其狼狈,总算逃了过去。
慕容博每见洪金一次,就看到他的功夫快速增长,不由地大感忌惮,双手连点,想要取洪金的性命。
枯荣大师挺身挡在洪金的面前,怒道:“天龙寺里,岂能容得外人撒野?”
慕容博一心想要斩杀洪金,连声叱道:“滚开。”
两个人动作都是快如闪电,转眼间交换了几招,以指力对指力,劲力都是凌厉无比。
枯荣长老乍遇强敌,将一阳指的精妙发挥得凌厉尽至,奈何内力比起慕容博来,实在是相差太远,不免落在了下风。
慕容博指影闪过,枯荣长老闷哼了一声,有血渍从他的右臂上流了下来,居然受了轻伤。
本因等人全都大惊,一齐抢上前来救援,却被鸠摩智横身挡住。
牟尼堂中一时指力纵横,到处都有高手在指指点点,人影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纵然只有十人对敌,可是他们不停地窜来闪去,整个牟尼堂中都是人影。
天龙寺中另有不少后辈僧人,可是他们那里能够插得下手,只能在一旁观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鸠摩智和慕容博方只有两人,可是他们却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无相劫指和参合指连挥,般若掌和火焰刀齐用,将天龙寺一方攻得喘不过气来。
幸好还有段誉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在天龙寺僧人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能够得到救援,可是久战下去,必然不利。
洪金仗着新练成的六脉神剑,从正面挡住了鸠摩智的大部分攻击,本观和本参两个和尚,在他的身侧接应,一阳指点出嗤嗤有声。
慕容博一人独对枯荣、本因、本相和保定帝四人,犹自占了绝对的上风。
段誉越是近前,六脉神剑越是不能发挥作用,反而会拖累别人,要别人来保护他,只能站在角落里,随时准备救援。
斗至酣处。
“嘿嘿,一阳指原来只是徒有虚名。”慕容博陡然间冷喝一声,参合指一出,离他最近的本相和尚,突然间捂着腹部倒了下去,在他的手指缝中流出来的全是鲜血。
“住手!”
陡然间就听到一声大喝传来,直震得慕容博和鸠摩智耳朵嗡嗡直响。
慕容博和鸠摩智都是大惊失色,他们只闻其声,就知道来人一定是个高手。
随着喝叫声,从牟尼堂外快速地奔来一个老年僧人,只见他白发白眉,身穿粗布僧袍,一脸慈悲,不掩雍容华贵的神色。
“你是一灯大师?”鸠摩智想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却怎么都遮掩不了慌乱。
“老衲正是一灯。”一灯口中答话,却走到了本相面前,伸指一点,立刻就封了他的穴道,不再流血。
在场的枯荣等人,都是习练一阳指的高手,但见一灯寻寻常常的一指,比起他们来,却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老衲本来想归隐江湖,不再与人动手,可是居士如此霸道,一灯倒是想领教一下。”饶是一灯大师一生慈悲为怀,见到本相的伤势如此严重,都不由地动了真怒。
慕容博连声冷笑:“我说一阳指是浪得虚名,你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好了。”
一灯大师将手指一伸,一指点了出来,指上发出的罡气看来温淳平和,但沛然深厚,无可与抗。
饶是慕容博一生自负,遇到了这样的一阳指功夫,都不由地退后一步,不敢以参合指相迎。
慕容博后退一步,还了一记般若掌,一灯大师见他掌力浑厚,却也不敢硬接。
两个人交换了一招,心中都自佩服,再也不敢对眼前的强敌稍有轻视。
鸠摩智站在不远处,随时都想出手偷袭一灯大师,可是看到对方数人都怒目相向,一时却也不敢动手,唯恐会陷入包围圈中。
一灯大师和慕容博两人初时还是近身相斗,可是越斗越离越远,居然拉开了一丈多的距离。
慕容博各项少林绝技连环地使出,始终胜不了一灯的一阳指,反而被他的纯阳内力,越逼越远。
“看来我错了,并非一阳指不行,而是他们都未修行到高深境界,你这是第几品?”慕容博久攻不下,身子退到了一边,叹息着说道。
一灯道:“说来惭愧,我只修炼到了第三品,始终未能突破。”
慕容博情知占不了便宜,冲着鸠摩智道:“国师,我们走吧。”
鸠摩智正有此意,闻言连忙点了点头,两个人傲然并肩离去。
枯荣大师知道,如果硬要血拼,或许能留下慕容博或鸠摩智,可是已方伤亡一定惨重,他思前想后,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第四十章 名山玉洞遇恶人
一灯大师一直隐居在天龙寺,他受情缘所累,本来不想再涉足江湖恩怨,可是看到寺中有强敌来袭,还是忍不住出手,逐走了慕容博。
枯荣等人谢过一灯的援手,他们对一灯的一阳指功夫,都是深为佩服。
毕竟除了一灯以外,在场的只有枯荣勉强摸到了三品的门径,想要晋升三品,却还不知道,今生能不能如愿。
听说一日之间,有两个少年练成了六脉神剑,一灯大师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惊讶。
六脉神剑是段家的最高武学,需要以段家的一阳指为基础,只有一阳指练到了四品,才够资格练习其中的一脉。
想要六脉齐成,一定要有深厚无比的内力才成,段誉恰好属于这个情况,洪金则是学了九阳真经的缘故。
本来保定帝还担心天龙寺的安危,想要调集兵马保卫天龙寺,如今看到一灯大师在此,这才放下心来。
有一灯大师坐镇,再加上枯荣等高手,纵然慕容博和鸠摩智齐来,天龙寺却也足以自保。
镇南王府,段正淳和刀白凤见到段誉无恙归来,心中都是不胜欢喜。
待到只剩下段誉和洪金两人,段誉立刻央求洪金,想要去找神仙姐姐。
洪金心中一动,想到无量山中疑案重重,就想到无量玉洞中去一趟。
段誉离开玉洞多日,早就想到里面去看看神仙姐姐的玉像,有洪金同去,更是求之不得。
以洪金两人的本领,想要无声无息地离开镇南王府,实在是太容易了,当下两人留书而去。
一路之上,洪金借机指点段誉的六脉神剑,却见他根本就是无心研习,不由地暗自长叹。
段誉的一生实在是太过顺利,所以竟然连江湖中最赖以保命的功夫都不学,真是不知江湖险恶的纨绔子弟。
两人很快来到了“善人渡”铁索桥,扶着铁索,踏上了摇摇晃晃的桥板。
如果是普通人来此,望着脚下就是奔腾湍急的浪涛,指定会心惊胆颤。
洪金却是毫不放在心上,功夫高了,同样练出了一身肝胆。
段誉仍是有点颤颤兢兢,迈起凌波微步,快速地过了桥,居然不敢向桥下望一眼。
瞧着段誉的样子,洪金不免暗自好笑,段誉怎么看都象是一个公子哥,完全没有江湖汉子的豪气。
洪金望着波澜壮阔的江水,心中不由地感叹,人世间的变幻太快,不如江水来得持久。
越是靠近玉洞,段誉越是显得精神,他凌波微步尽情地施展开来,洪金想要跟上,还真是有点吃力。
不多时来到一处,段誉指着高高地洞口道:“从此处钻入,就可以直达玉洞腹地。”
洞口高出地面十来丈,常人想要攀上,自然极为不易,可是凭洪金和段誉的本领,却是毫不犯难。
段誉在前面引路,洪金跟着他猫着腰钻了进去,见洞中非常地黑暗,却也并不憋闷。
如此一直向下,大概走了三百余级,据洪金猜想,早就到了江中。
洪金不由地暗想,当初这琅嬛玉洞,不知是何人所建,工程量实在是惊人。
走不及远,段誉陡然间加速,快速地奔了出去,洪金无奈,只得在他身后紧紧地追赶。
陡然间眼前一亮,接着就看到一个石室,室中有着一个白玉雕成的玉像,手中长剑斜指,一身淡黄色绸衫,似乎在微微地颤动,一双眸子莹然有光,神色飞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洪金实在不肯相信,世上居然会有这么美的玉像,这样的容貌,这样的仪态,真是难描难绘,绝非世间的容貌,只属天上仙子所有。
怪不得段誉会为之倾倒,就连洪金看到了,都觉得心动神摇,望着玉像的圣洁面容,久久地不愿挪开眼睛。
洪金转过头来,见到石壁上刻有字迹:“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对于逍遥子用这几句话来形容玉像,洪金觉得一点都不过份。
至于段誉更是一副痴痴的神情,望着玉像,目光变得越来越是柔和,越来越是深情。
洪金甚至都在怀疑,如果不是后来遇到王语嫣,段誉真的会常年来这里,陪伴玉像。
见到段誉一时片刻不会回过神来,洪金悄悄地推开了边上的石门,走了出去,他要浏览一下琅嬛玉洞,看能不能有所得。
不多时走到一个石室,石室中镶满了铜镜,想必是李秋水当时的住所。
洪金想到逍遥子走后,李秋水一个人在这里的孤独岁月,不由地对她深感同情,怪不得这女人有如此大的怨念,一生的遭遇实在可怜。
走过一道月洞门,洪金看到了一个石室,室中有一个摇篮,想必是王夫人幼年所用。
窗口是一大块水晶石,窗外突然间有鱼虾在海草中游过,神态特别地悠闲。
洪金不由地暗自感叹,原来外面就是江水,这下子可真正到江底了。
墙上挂有一张七弦琴,年深日久,弦线早就断尽了,足见岁月的无情。
室内有石桌,桌子上摆着一副棋局,想必就是坑杀无数人的珍珑棋局了。
洪金向着珍珑棋局望了一眼,突然间觉得眼前一花,那棋局似乎化成了天地。
突然间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了洪金的心头,他觉得世间的争斗,实在是无味至极,有种看开了一切的感觉。
洪金觉得越来越消沉,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棋局的面前,低下了头,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这番棋局来。
不知过了多久,洪金觉得头晕脑涨,身子一晃,差一点没晕倒在地,连忙闭上了眼睛。
好不容易,洪金才摆脱了棋局的牵绊,一边闭着眼睛向外退走,一边感叹道:“好厉害的棋局,真的好厉害。”
就在这时,一道惊叫声响起,居然是段誉的声音,声音中充满了恐慌,洪金连忙奔了过去。
“搜他的身子。”陡然间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入了洪金的耳鼓。
洪金一听就愣住了,还以为是在做梦,怎么会在这里,听到了圆真的声音。
接着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必是有人在搜段誉的身子,陡然间一个声音惊叫了起来:“师父,这人……这人会化功**。”
洪金对这个声音更加的耳熟,确信就是陈友谅的声音,没料想这对师徒,居然进了无量玉洞。
纵然学会了六脉神剑,可是洪金还没有自大到战胜圆真的地步,看来想要解救段誉,只能暗中下手了。
听到段誉会化功**,圆真也不由地吃了一惊,就算是他,对星宿老怪丁春秋,却也是深怀忌惮。
“阁下与星宿老仙丁春秋,究竟有什么关系?”圆真不动声色地问道。
段誉不屑地道:“你说的是星宿老怪吧,他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家伙罢了。”
圆真撇了撇嘴,凭段誉的表现,一看就是初入江湖的新手,居然敢蔑视在江湖中久负盛名的星宿老怪。
对于无量玉璧的秘密,圆真觊觎已久,如今突兀地在这里见到段誉,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师徒两人押解着段誉,向着旁边的石室走了过去,防守倒是颇为严密。
洪金悄悄地尾随在后面,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只能是待机而动。
“啊,师父,在这里了。”陈友谅满怀惊喜地叫道,大概是发现了琅嬛福地的所在。
陈友谅将门推开,很是谨慎地观望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圆真带着段誉,跟在了陈友谅的后面,一同进了石室。
这石室极为空阔,里面摆满了木制的书架,但书架上却是一本书都没有。
书架上面贴满了签条,写有“少林派”、“昆仑派”、“青城派”等名字,“大理段氏”赫然在其中,“少林派”下面著有一行小字“缺易筋经”,“丐帮”的签条上注明“缺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大理段氏”的签条上注明“缺一阳指、六脉神剑。”
段誉对于这里算是故地重游,瞧着圆真两人一惊一乍的样子,他不由地暗自冷笑。
瞧着书架满屋却没有一本书,圆真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他这次抱得期望很大,没料想却如入宝山而空回。
“快说,这里的秘籍到那里去了?”圆真强忍着怒气说道。
段誉摇了摇头,神色不变地道:“小可并不是此间的主人,实在是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友谅阴险地道:“看来不吃点苦头,这小子不会吐实话了。”
段誉狡辩道:“不吃苦头不说,吃苦头更不说,本来就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圆真阴森地道:“你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这一点,你总该知道吧?”
段誉笑道:“我是从悬崖上一路滚落下来,结果被一棵松树挂住,就是那棵八大夫松。我吃了很多苦头,这才来到此地。恰好看到有一神仙姐姐的玉像,正在这里看得入神,结果……结果你们就闯进来了。”
这是段誉第一次到琅嬛玉洞来的经历,他情急之下,就拿来充数。
圆真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哼一声:“你说谎。”
陈友谅同样在旁边不住地冷笑,听来着实的吓人。
洪金的脸上,却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段誉的话里,很明显地有着漏洞。
段誉结结巴巴地道:“我骗你干什么?我确实就是这么滚下来的……”
陡然间,段誉的脸色变了,他终于发现了破绽,如果是一路滚下来,他的衣服,绝对没有这么齐整。
段誉强辞夺理地道:“我运气好不行啊?我实力好不行啊?你们如果肯解开我的穴道,瞧你们还能不能抓住我?”
圆真将手一挥,就准备解开段誉的穴道,却被陈友谅阻止了。
陈友谅道:“这小子眼神闪烁,说不定有什么古怪,师父不可中了他的计。”
圆真本是智计过人的人,想到没有必要冒险,就冷哼了一声,垂下了手。
陈友谅持着长剑,走到了段誉的面前,阴笑道:“小子,我现在数十下,当数到五时,你如果还想不出,我就断你的左臂,数到十时,你还想不出,我就断你的双臂,瞧你还敢不敢骗人?”
段誉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知道陈友谅绝不是虚言恫吓,不由地大叫一声:“救命啊,快来人啊!”
陈友谅脸上的阴笑更盛,他洋洋得意地道:“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你就是叫破喉咙,都没有人会救你。识相的,还是乖乖地从实招来。”
第四十一章 六脉神剑,我也会
陈友谅拿着明晃晃的长剑,在段誉的面前来回地晃动,脸上带着阴阴的笑。
“师父,记得前些天,有两个无量剑派的弟子,开始不听我们的安排,后来怎么样了?”陈友谅突然间说道,话语中带着一阵寒意。
圆真不明其意,却依然冷哼了一声:“结果他们都吃尽了苦头,男的受了宫刑,女的被多名大汉凌辱,最终为了活命,还不是乖乖地听了话。”
洪金心头一震,陡然间想起一件事来,怪不得他觉得这么不对劲,于光豪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就象是宫里的太监,葛光佩则是一脸的麻木,不断地低头垂泪。
在这江湖的时代,对于女人的名节,特别地看重,葛光佩想必是因为这个,才觉得没脸见人。
洪金已可确定,灭无量剑派满门的人,就算不是圆真和陈友谅,也必然和他们有关。
至于到镇南王府中指证洪金和四大恶人勾结,正是圆真和陈友谅常用的手段,栽赃陷害。
“一!”
陈友谅开始了计数,他的脸上闪动着残忍的光芒,他终生奉行的信条,就是行大事者,必须不择手段。
“二!”
“三!”
“四!”
……
冰冷而生硬的声音,在石室中荡漾了起来,陈友谅的话语中,不带丝毫地感情。
陈友谅手中的剑,高高地扬了起来,他一生杀人无算,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慢!”段誉陡然间叫了起来,他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慌乱。
“还算你识时务。”陈友谅将手收了起来:“快点说实话,不能有一句隐瞒。”
段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砍断了我的胳膊,还能接续上吗?”
饶是陈友谅一生见多识广,都料不到段誉会问出这一句话来,差一点没被气晕,他恨恨地道:“自然接不回来,怎么样?你怕了吗?”
段誉陪着小心道:“我当然怕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再见。”
嗖!
段誉的身子突然窜了出去,原来他内功深厚,圆真下手又不重,过了这些时候,被点中的穴道,居然被他冲开了,这才借机逃走。
洪金时刻在盯着陈友谅的动作,随时准备救助,眼看段誉自行逃脱,不由地狂喜。
啪!
段誉狂奔的身子一晃,居然栽倒在地上,连头都磕破了,这一次他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洪金正想前去接应,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地傻了眼,没想到还会出现这种变故。
“我看你往那里逃。”陈友谅哈哈大笑,上前去一把将段誉给揪住,重新提了回来。
圆真的脸色却是颇为惊讶,他上前去在段誉身上重重地补了一指,动作非常地潇洒自如。
从举止上来看,圆真绝对是有德高僧,偏偏行事非常地邪恶。
圆真奇怪地道:“我明明点了他的穴道,这家伙怎么会自行解开,星宿一派的功夫,当真邪门。”
段誉心中十分地后悔,早知就该多歪缠片刻,说不定他的血脉就流通了。
如今快速地奔逃,谁料内力运转还未通畅,这才会摔得如此狼狈。
陈友谅将剑高高地扬起,森然叫道:“如果你再不吐露实情,你的左臂,就要永远地离开你了。
段誉急道:“不要啊!佛家有好生之德,无端杀生,你将来会堕入阿鼻地狱的……”
陈友谅那里肯跟段誉啰嗦,决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呼的一剑,就向着段誉的左臂斩了下去。
咻!
一道若有若无的劲力传来,一下子击中了陈友谅的手臂,他手中的长剑,无力地摔到了地上。
变故之快,饶是以圆真的应变,一时都未来得及反应。
洪金身子飞快地窜出,想要一把抓住段誉,然后迅速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圆真一记“混元霹雳手”向着洪金的身上拍来,掌带风雷之声,气势相当地骇人。
洪金只差一点就能抓到段誉的身子,感应到了圆真混元霹雳手的威力,无可奈何,只能顺势窜了出去。
圆真大手一抓,接着就将段誉抓了过来,掷在了脚下,冷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洪金三番五次地破坏圆真地好事,早就让圆真怒火交加,他暗自盘算,这番一定要痛下杀手,绝不让洪金活着离开。
圆真身子腾空而起,混元霹雳手向着洪金不断地攻了过去,他自信胜过洪金许多,这一番出掌,完全将洪金给罩在了掌力范围内。
嗤!
一道极强的无形剑气闪过,居然透过了圆真的防御,只差一点,就会在他的身上戳一个透明窟窿。
“你这是什么功夫。”圆真大声怒吼道,他的锐气尽消,连忙快速地退了回来。
陈友谅用充满怒火的眼睛盯着洪金,实指望圆真能替他报仇,见到洪金的无形剑气,让他吓了一大跳,神情比圆真还显得惊慌。
洪金趁热打铁,一道道无形的剑气,向着圆真飞快地袭了过来。
圆真搞不清洪金的虚实,看他的无形剑气其快如箭,凌厉无比,不图有功,先图自保,身子不断地后退。
洪金六指不断地弹出,少商剑法剑路强劲,有石破天惊风雨大来之势,少泽剑倏来倏去,变化精微……
陈友谅在一旁,简直就看呆了,睁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洪金的功夫进展实在太快了,快到让他难以置信。
“别愣了,快走。”圆真一把抓起陈友谅的身子,直接扔了出去。
陈友谅惊醒过来,连忙夺路狂奔,看看身后,圆真正快捷无比地向他掠来。
洪金营救段誉心切,这一套六脉神剑的威力,实在让他发挥到了极致,直弄得石室中到处都是剑气纵横,书架被他戳烂了不少。
瞧着圆真没命地奔逃,洪金不由地大呼小叫,装作追赶的样子,身子却并没有追出去。
这一番全力使出六脉神剑,洪金的消耗不少,只觉体内的真气,流逝了大半,整个人的身子,都觉得软绵绵的。
“好个六脉神剑,洪金,你可真行。”段誉大声地赞叹道,他话音一转,低声说道:“其实我也会。”
一听这个,洪金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斥道:“让你好好地学习运劲地手段,你偏不听,这下子,吃到苦头了吧。”
段誉笑道:“好了,好了,如今总算平安无事了。这两个家伙可真坏,幸亏你把他们赶走了。”
洪金不由地摇头,段誉可真是一个惫懒家伙,刚刚地脱离危险,就开始嬉皮笑脸起来。
依照九阳真经中的解穴手法,洪金在段誉的身上不断地拍打,总算解开了他的穴道。
其间,段誉被洪金拍打得身上一阵酸麻,不由地发出了一阵轻笑。
“快走。”洪金连忙道,他只是凭借六脉神剑,暂时地将圆真吓走,如果真的打起来,估计还打不过圆真。
想到陈友谅凶巴巴的模样,段誉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连忙站起身来。
“嘿嘿,想走,往那里走?”门口陡然间传过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正是圆真的声音。
圆真刚才被洪金的六脉神剑惊走,越想越觉得不对,眼前只是两个少年,就算有什么奇遇,都不该有高过他的本领。
所以,圆真这才卷土重来,想要试探一下,看洪金的真实本领到底如何。
听到洪金连声吵嚷着要走,圆真的心中,不免更多了点底气,他狞笑着,一步步地向着两人逼近。
陈友谅并没有跟来,想必是被吓破了胆子,他的坏主意不少,可是实力尚差,跟来也只是一个累赘。
“喂,坏和尚,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了,象洪金兄的那种本领,我也会啊。”段誉一本正经地道,他一心想要阻止圆真不要过来。
圆真刚才随手一指,就将段誉点到,那会将他放在心上。
再说了,瞧洪金使出来的无形剑气,运气的手段,当真是高明至极,就算一些前辈大师,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都未必能使得出来,段誉也能使,可能吗?
瞧着圆真一脸轻蔑的笑容,段誉生气了,他居然身子一晃,到了洪金的面前,然后伸出一指,就向着圆真点了过去。
段誉飘忽的身法,把圆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的功夫,当真是象他说的那样高明。
结果圆真等了半天,空自摆了个守势,却看到段誉的手指上,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劲力,不由地哑然失笑。
段誉又气又急,手指不断地变幻,连续地点了出去,结果越急越乱,劲气都到了手臂,死活冲不出去。
洪金知道圆真的阴险,唯恐他一记玄阴指出,段誉就会伏尸当场,因此赶紧将他拉了回来。
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洪金觉得手上劲力快速外泄,不由吓了一跳,醒悟出来,如今的段誉,实在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臭小子,你尝尝我的幻阴指法。”圆真冷笑一声,手指一伸,一道劲力就冲了出来。
嗤!
这一道劲力如同利箭一般,来势奇劲无比,手法变幻莫测。
“快闪。”洪金情知无法力敌,连忙大喝一声,身子立刻窜了起来,翩然逃离。
段誉的凌波微步,比洪金的身法更加高明,纵然是在石室之中,却也极尽其妙。
圆真幻阴指出,除了少数江湖中的高手,很少有人躲开,如今见到两个人身法翩翩,如飞鸟蝴蝶般地逃离,不由地又惊又怒。
这一指点中了一个书架,那书架立刻多了个深不可测的大洞,幻阴指沿途所过之地,都是极其的阴寒,如同陡然间到了冬天。
“哇,好厉害!”段誉不由地吐了一下舌头,论起威力,圆真的幻阴指力,纵然比不上一灯大师和慕容博,却要胜过枯荣大师。
第四十二章 痴子情深
六脉神剑是神奇武学,比起幻阴指来,自然高明了不少。
奈何洪金的内力,却比不得圆真深厚,使起六脉神剑来,完全不能得心应手。
双方连续数十招转换,洪金被迫放弃了六脉神剑,改用了无相劫指,被攻得连连后退。
瞧着局势不妙,段誉数次抢到圆真面前,想要用六脉神剑攻他。
可惜每次都无法逼出真气,气得段誉直跺脚,暗骂自己没用。
被段誉一番扰乱,将圆真气得不轻,他一心想要先点倒段誉,谁知连发数指,都被段誉逃了开去,只好生气不去理他。
圆真占了上风,气度越发地从容,冷笑道:“少林寺中,侥幸被你逃脱性命,如今我看你怎么逃?”
洪金气愤圆真的狡诈,数次想要与他拼个两败俱伤,均被圆真躲了过去。
瞧着洪金一副拼命地样子,圆真却也不敢等闲视之,在占了上风的情况下,万一被偷袭,那太不值了。
比斗多时,圆真渐渐地将洪金逼到了一个角落里,他面色一凝,准备下杀手了。
“点死他,师父,千万不要放过他。”陡然间一声大喝响了起来,叫嚷的人,原来就是陈友谅。
陈友谅非常小心地赶了过来,看到双方正在激烈打斗,圆真占了上风,这才放下心来。
瞧着洪金应付困难,陈友谅不由失态地大叫起来,他本来不是浮浅的人物,实在是因为,心中对洪金充满了忌惮,一心想除去他。
“友谅,瞧好了,三招之内,我让他躺下。”圆真充满自信地道。
说话之间,圆真手中的幻阴指,陡然间加大了力道,一道奇寒无比的劲力,向着洪金飞了过去。
洪金身子向前一纵,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避开了圆真的攻击,姿势美妙至极,段誉在一旁大声地叫好。
圆真却是连声冷笑,手指一弹,向着余势未及的洪金弹去。
眼看着圆真的这一指难以避过,洪金神情不由地慌乱,他在百忙中一指弹出,想要与圆真来个两败俱伤。
“休得伤害洪金兄。”段誉突然间大吼一声,情急之下,中指一竖,六脉神剑中的中冲剑终于飞了出来,气势雄伟,大开大阖。
圆真的幻阴指,还未攻到洪金的面前,就被段誉的指力,给完全地消散于无形。
一直以来,圆真都没将段誉放在眼里,却料不到,他的指力一出,居然是如此的雄浑有力,有豪迈不可阻挡之势。
段誉只出一指,就将圆真和陈友谅同时惊呆了,他们怎么都猜不出来,段誉玩得什么把戏。
嗤!
洪金的无相劫指,射中了圆真的左臂,在上面打出了一个血洞,只差一点,就能伤及筋骨。
眼看没有算计到洪金,反而被洪金算计。
眼看段誉更是如神龙苏醒一般,手指随意弹出,就是疾如利箭的剑气。
饶是圆真一向胆大妄为,都不由吓得魂飞魄散,他再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向着外面疾冲而去。
至于陈友谅,在圆真受伤的前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不妙,转身快速地逃了。
莫瞧陈友谅功夫不怎么样,可是他逃走的身法还算蛮快,急急然如惊弓之鸟,慌慌然若漏网之鱼。
圆真逃得更快,只见他一身灰衣,如同变成了一只灰色的大鹤,身子一掠,就是数丈远近。
洪金和段誉一起抢出门来,看到圆真和陈友谅狼狈逃窜地样子,他们开心地笑了起来。
开始还纯是开心的笑容,后来就似是为了赌气,两个人都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圆真和陈友谅在远方听着,只觉得这两个少年人的内力,都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其中一个竟然不弱于圆真,另一个更离谱,比起圆真来,居然还要高明。
两道笑声越来越高,就如两只青鸾鸟,渐渐地有直冲云霄之势,直笑得整个琅嬛玉洞,都在不断颤抖,笑得书架上的浮土,簌簌而落。
大笑声中,洪金和段誉一起追了出去,他们只觉豪情顿起,天下事无不可为。
就算圆真是一代的枭雄,笑傲一方的大豪,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在圆真的携带下,陈友谅同样逃得很快,他们很快出了琅嬛玉洞。
洪金和段誉两个人远远地看着,见到从高高的悬崖上面,垂下来了一根粗粗的绳索,圆真和陈友谅两个人,正在快速地向上爬去。
眼看着圆真和陈友谅两个人越来越小,渐渐地成了两个黑点,最终消失在了天地间。
不大一会儿,那根粗长的绳索,突然间被拽了上去,最后消失了。
“喂,喂,你们把绳子抛下来,快拉我们上去。”洪金和段誉两个人一起大笑着叫道,话语中的惊慌,自然是他们装出来的。
“嘿嘿,我早就告诉过他了,六脉神剑我也会,结果愣是不信,这回吃亏了吧。”段誉神情异常得意地笑道。
瞧着无量玉璧下的胜景,瞧着奔腾着的玉龙一般的瀑布,落入了平静的剑湖中,洪金不由地感叹大自然造化之奇,真是天开图画,鬼斧神工。
一想到将圆真赶跑,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段誉就不由地想笑,他的心境,倒真是异常地开阔。
洪金知道圆真和陈友谅,都是狡猾多端,有这两个人在外惦记着,琅嬛玉洞却也并不安全,于是就提议离开。
段誉一脸不舍地道:“我只在这里盘桓了这么点时辰,你就催我走,真是狠心。”
洪金叹了口气,段誉会对着一株十八学士从早看到晚,会对着一个玉像一直出神,他可做不到。
“如果你不想去找那位活着的神仙姐姐,那就算了,我可告诉你,她可是活色生香,会软语温存的……”洪金知道,想要段誉离开,还得从神仙姐姐入手。
一想到真人版的神仙姐姐,段誉的眼中陡然亮了,他咬了咬牙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转过头来,对着那明眸善睐般地玉像,段誉一脸温柔地道:“神仙姐姐,我要……我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不要渴着、冻着,不要被坏人欺负了……”
洪金抓着段誉的身子,死拉硬拽般地将段誉拖了出去,他如今明白了,只要避开段誉身上吸收内力的穴道,自然可保无恙。
一直走出好远,洪金才将手放开,倒是不怕段誉再折回去了。
段誉恨恨地道:“洪金兄,你前世一定是个野蛮人,否则的话,行事不会如此的粗鲁。”
洪金懒得理他,一路奔行甚速,段誉就在他的身后跟着,不断地絮絮叨叨。
过了“善人渡”铁索桥,两人翻身上马,向着中原地域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刻正当初夏,烂漫时节,百花盛开,大道驰马,迎风来去,不管是洪金,还是段誉,都觉非常地畅快。
段誉心怀大畅,不由地吟道:“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江南春尽离肠断,苹满汀洲人未归。”
洪金前世读了不少书,但论起诗词佛经来,自知照段誉差远了,却也不便献丑。
奈何段誉诗兴逸飞,非让洪金吟咏一首,洪金只得吟道:“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两个人正在说笑,陡然间看到两个人影,叫道:“听说慕容氏居住在城西三十里外的燕子坞,我们便去瞧瞧。”
洪金心中一愣,觉得这声音好熟,段誉却已大声叫嚷了起来:“霍先生,霍先生,你也来了。”
瞧来人一个气宇轩昂,身穿孝服,另一个矮小瘦削,如一个病痨鬼,居然是金算盘崔百泉和他的师侄追魂手过彦之。
崔百泉赶紧过来见礼,表现的极为热情,过彦之的神情,却显得特别凄苦,看来仍未从丧师的悲痛中摆脱出来。
洪金暗道:“幸好你们碰到的是我,而不是鸠摩智,否则,这一番苦头可就吃大了。”
四人一同前往,看到杨柳依依,碧波荡漾,却不知道燕子坞在什么地方。
崔百泉正在不断地找人询问,陡然间就听到一声清喝,湖面清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个绿衣少女手执双浆,缓缓地划船过来。
那少女一双纤手如同透明一般,崔百泉两人一心前往复仇,却也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绿衣少女一边划船,一边口中还唱着曲儿,唱的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滩,笑脱红裙裹鸭儿。”歌声娇柔无邪,令人心动。
段誉只听得神魂俱醉,手中不由地打起了节拍,完全就陶醉在歌声里,陶醉在这碧波美景中。
朝着洪金拱了拱手,段誉诚心诚意地道:“多谢洪金兄带我来江南,这般的景色,这般的人物,在我们大理,那里能够见到。”
瞧着洪金神情豪迈,段誉风度翩翩,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阿碧不由地暗自欢喜,上前叫道:“几位爷台,可是要到燕子坞吗?”
洪金微笑着点了点头:“还要劳烦姑娘带路。”
段誉略带遗憾地看了洪金一眼,心中很是责怪他抢着答话,借着说话的机会,先与美女混个眼熟,是段誉常用的手段。
阿碧笑道:“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快上船吧。”
崔百泉和过彦之还在迟疑,唯恐遭了什么算计,洪金和段誉两个人,却都高高兴兴地上了船。
洪金和段誉两人一起飞起,一起落入船中,翩翩如同双飞燕,那船却并没有半点摇晃,只是略向下沉了一沉。
阿碧向两人望了一眼,暗道这两位少年好高的功夫,只怕比起公子爷来,也并不差多少。
崔百泉更是大为惊异,心想幸好没有在镇南王府搞什么花样,否则,单凭镇南王世子的功夫,就能将他打败。
过彦之不肯示弱,当先跳上船去,崔百泉紧跟着跳了上来。
阿碧瞧到崔百泉的金算盘,不由笑着说道:“这位大爷家里一定很有钱,连兵刃都用金子来做。”
崔百泉嘿了一声,他自知到了燕子坞,必然就是一场厮杀,却也不必太过客气。
阿碧双浆轻轻荡漾,小船就箭一般地离开了岸,穿梭在了荷花丛中,鼻中闻到了一阵阵的清香,薰人欲醉。
段誉在一旁看了,不由地连声喝彩,他一会儿赞美如诗如画的江南风景,一会儿夸奖如梦如幻的碧水荷花,扯着扯着,话题就到了阿碧身上。
“没想到江南女子,居然一清若斯,一美若斯,真是令人流连忘返,不忍归去,宁愿终老此乡了……”段誉望着阿碧,大声地赞叹道。
其实阿碧也未必就较木婉清和钟灵为美,可是七分的人品,再加上三分的温柔,就是非常完美的女人了。
洪金不由地暗自好笑,这是段誉特有的本领,如果是他,还真的拉不下脸皮,当面去拼命地赞美别人。
偏偏段誉还是由心而发,足见他的心意之诚,只怕天下绝大多数的女子,都会喜欢他这种由衷的欣赏。
第四十三章 双姝戏番僧
崔百泉旁敲侧击地打探,获悉阿碧原是慕容复的丫环,忍不住心中大惊。
瞧着阿碧久居江南水乡,必定熟识水性,到时将船一翻,众人只能去水里喂王八了,于是就生了个夺桨的主意。
“阿碧姑娘,你划船累了,不如让我来划。”崔百泉不动声色地道。
阿碧笑道:“如果公子爷知道我怠慢了客人,怕是要受责怪。”
崔百泉见她执意不肯,更增疑窦,上前就去抢她手中的木桨。
阿碧只得让开,口中娇笑道:“那就有劳霍大爷了。”声音既清且甜,说不出的动听。
瞧着段誉连声地叫嚷霍先生,她还以为崔百泉真的姓霍。
洪金瞧瞧阿碧,再看看崔百泉,只觉得一人娇美如花,一人却如枯树干皮,倒也是相映成趣。
阿碧一边采摘红菱,一边随意地指点路程,显然对道路熟悉至极。
新鲜的菱肉吃在嘴里,满口清甜,洪金和段誉都是赞不绝口,过彦之和崔百泉两人,却打定了主意,不吃仇家的东西。
阿碧突然道:“霍大爷,过大爷,你两位的兵器暂且借我一用。”
崔百泉心中一紧,连忙喝问道:“干什么?”
阿碧笑道:“我给你们唱个小曲儿提提神。”
过彦之和崔百泉对望了一眼,这才将兵刃小心翼翼地交了出来。
阿碧将金算盘接了过来,随意拨弄了几下,居然奏成了采桑子的曲调,段誉大加佩服,忍不住又是大声赞叹。
过彦之的软鞭,被阿碧拉直了,手一弹,就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再配合着金算盘的铮铮声,听来特别地悦耳动听。
瞧着段誉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阿碧缓缓地唱道:“二社良辰,千家庭院,翩翩又睹双飞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瞑来何晚?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轻拂歌声转。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洪金在一旁只听得荡气回肠,颇觉音色之美,至于段誉,更是听得如醉如痴,难以自已。
段誉大声地道:“慕容公子能有阿碧姑娘相伴,可真有福气。”
阿碧浅笑道:“我只是一个伺候公子爷抚琴弄箫的下人,那当得段公子如此赞誉。”
一曲唱罢,阿碧将兵刃归还给了崔百泉和过彦之。
崔百泉一直在心中算计,那有心思听曲,见到兵刃回到手中,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
行行复行行,不知划了多久,前方绿柳当中,陡然露出了一角飞檐。
阿碧笑道:“到了,多谢霍大爷帮我划船。”
过彦之握紧了软鞭,他决心见到慕容家的正主儿就动手,好歹杀上一个痛快。
崔百泉面含杀气地问道:“这儿就是参合庄?”
阿碧摇了摇头:“这只是公子爷给我起的去处,想要到参合庄,还远着呢。”
崔百泉和过彦之都怀了一肚子怨恨,可是在段誉的坚持下,也只能先到琴韵小筑歇息。
纵然眼前一片平静,洪金依然没有丝毫地放松,对于慕容复,他并不恐惧,只是害怕慕容博会突然出现。
阿碧奉上清茶,正是后世中很有名的碧螺春,此时却唤做吓煞人香。
瞧着此茶碧叶长毛,崔百泉两人都不敢喝,段誉和洪金两人,却是放心地饮用。
接着就是四色甜点,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甜饼、藕粉火腿饺,洪金和段誉都很感兴趣,特别是段誉,真是吃一样赞一样。
过彦之陡然间站起身来,抽起软鞭,将他的坐椅打个粉碎,大声嚷道:“我不是来喝茶吃点心的,快禀报你们主事的人,就说伏牛派柯百岁的大弟子,报仇来了。”
阿碧笑道:“过大爷,你干嘛这样凶?参合庄迎来送往了许多朋友,象你这样的却也不少,倒也吓不住我这小丫头。”
陡然间从后堂转过了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口中叫道:“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大呼小叫?”
崔百泉抢到过彦之面前,正容道:“我师兄柯百岁,到底死在谁的手里?尚请见告。”
走出来的老人弯腰曲背,年龄大概在**十岁,满脸都是皱纹,想来就是阿朱所扮。
老人嘶哑着声音道:“柯百岁,嘿嘿柯百岁,活到了百岁,早该死了。”
过彦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只因为阿碧对他太客气,才不忍动手,如今一看到这老人出言不逊,不由地大怒,挥手就是一鞭,向着她的身上抽打了过去。
洪金不由地暗自摇头,不管是不是阿朱,这一鞭都不能抽在她的身上。
故此,洪金一出手,就将过彦之的软鞭抓住,顺手夺了过来道:“我们远来是客,在真相未明之前,先不要动手。”
一路上,崔百泉对洪金和段誉都是十分地客气,段誉倒还罢了,总算顶着个镇南王世子的身份,过彦之早就看洪金不顺眼了。
过彦之绰号追魂手,功夫着实不差,没料想如今蓄满劲力的一鞭,居然被洪金随手就夺了过来,他不由地惊怒交加。
洪金将软鞭递了回去,正容说道:“仇是一定要报,可是一定要找准正主儿,否则,就是鲁莽了。”
过彦之对于洪金的话语,依然不是十分地信服,可是对他的功夫,却感觉到了可怕。
眼看软鞭递了回来,过彦之默默地接了过来,瞪着洪金瞧了一眼,神色颇为复杂。
过彦之的椅子被他抽碎了,如今无处可坐,脸色不由地颇为尴尬,阿碧善解人意,将她的椅子递了过来。
“除了这两位要报仇的以外,你们到参合庄,有……什么图谋?”阿朱咳嗽了一声,断断续续地道。
洪金知道阿朱是想试探他们的虚实,于是笑道:“我们到这里来,却是找人的?”
“找人,什么人?”阿朱不动声色地道。
洪金指了指段誉:“我是陪他来的,他要找他的神仙姐姐。”
阿朱冷哼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洪金的话。
众人正在说话,陡然间就听到一声大喝传来:“敢问这里可是参合庄吗?”
洪金和段誉的脸色大变,他们对望了一眼,立刻闪身进入了内堂。
原来叫嚷的人居然是鸠摩智,只见他负手而立,站在了一个小船的船头,颇有宗师气度。
阿碧抢先迎了上去,她娇笑道:“这里可不是什么参合庄,大师迷路了,请问你到参合庄有什么事?”
鸠摩智合什道:“这位姑娘请了,我是慕容博老先生的朋友,听闻他不幸去世,特到墓前一拜,同时有事找慕容公子。”
“既然你是慕容家的朋友,那就来受死吧。”过彦之大吼了一声,手持软鞭冲了过去。
崔百泉不甘示弱,挥舞着金算盘,向着鸠摩智迎头砸了过去,带着呼呼的劲风。
鸠摩智嘿然冷笑,大手一挥,过彦之的软鞭,立刻缠上了他的头顶,崔百泉的金算盘,却飞到了空中。
崔百泉和过彦之的脸上,流露出来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身子却慢慢地软了下去。
“嘿嘿,这两个原来是慕容府的仇家,老衲就顺手帮你们擒了,算是一个见面礼,如何?”鸠摩智一脸淡淡地笑容。
阿朱和阿碧都吓了一跳,她们见到洪金的功夫,已然是叹为观止,没料想这不知从那里钻出来的大和尚,居然更加的厉害。
洪金和段誉躲在后面看到了,不由地都是面面相觑,凭他们的本领,只怕还斗不过鸠摩智。
见到鸠摩智的功夫这等高明,在未搞清虚实之前,阿朱和阿碧那里敢将他往参合庄领。
“唉呀大和尚,你的这个要求,我和大黄伯伯却做不了主,只能请示孙管家。”阿碧呶了呶嘴,示意阿朱去请孙管家。
阿朱进了后堂不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走了出来,脸色焦黄,颏下留着山羊短须,手中带着一枚玉板指,真是象模象样。
孙管家趾高气扬地道:“这些年来,有不少人打着各种借口,说是老爷的朋友,其实却是打秋风的,想偷东西。至于那些和尚啊、尼姑啊,更是靠不住。大和尚你莫生气,我可并不是说你。”
瞧着阿朱戏弄鸠摩智,洪金和段誉都觉得非常解气,他们都藏在暗处,屏住呼吸听着。
阿碧向孙管家说明了情况,孙管家连连摆手道:“象这么大的事情,我区区一个管家,怎么能做得了主?还得请示老夫人。”
孙管家走了进去,不大会儿,一个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她满脸皱纹,衣衫华贵,走得很慢,双眼眯着,似乎看不清东西。
阿碧在一旁柔声劝道:“大和尚,你快磕头,我家老夫人心地最好了,只要看到有人磕头,她一欢喜,就什么事都答应了。”
洪金瞧着阿朱和阿碧配合默契的样子,知道她们两个一起,恐怕是耍了不少人。
鸠摩智将手在地上虚击,咚咚有声,口中叫道:“老夫人,老衲给你磕头了。”
老夫人乐得眉开眼笑,笑眯眯地道:“有些人就是喜欢作假,明明让他磕头,却一个劲儿的捣鬼,不肯磕。你这乖和尚听话,磕头磕得真响……”
洪金和段誉都是强忍住笑,阿朱这丫头,可真是古灵精怪。
鸠摩智道:“老夫人,我要去拜会慕容公子,还请你行个方便。”
老夫人道:“什么?你要方便。这种事情,不用向老身请示,自己去就行了。”
鸠摩智一连问了数遍,老夫人总是跟他夹缠不清,所打的机锋之巧,让洪金和段誉都为之赞叹。
一来二去,鸠摩智不免着恼起来,他大喝一声,一把将阿碧抓在手中,叫道:“敬酒不吃偏吃罚酒,还不快带我去参合庄。”
阿朱一下子惊叫起来,她一咬牙,挥舞起手中的拐杖,就向着鸠摩智砸了过去。
鸠摩智冷哼了一声:“世上居然有十六七岁的老夫人,你们想骗老衲到几时?”返手一掌,将阿朱手中的拐杖震成了数截。
顺势将阿碧轻轻地一带,鸠摩智向着阿朱追了过去,凭他的本领,想擒下阿朱也是易如反掌。
在段誉的面前唐突佳人,他当然看不过去,大吼一声,凌空窜了出来,中指一竖,一道非常凌厉的剑气,向着鸠摩智的咽喉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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