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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十二变     明末朱重八txt下载     明末朱重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一六、杨洪不哭

    “我怕个屁!”杨洪冷哼一声道:“杀了你之后,我会带着我的兵落草为寇,你那狗屁的后台,再也休想碰到我半根毫毛……”

    随着他的冷哼声落下,杨洪手下的几十名家丁兵,已经挥开腰刀,扑向了杀手们,院子里顿时一片刀光剑影,叮叮当当的兵器交接声响成了一片。

    杀手的头儿有点慌了,这一次他带来的人一共有七十几名,但是这七十几名杀手并不都是好手,他从吴甡身边离开的时候,只带了七名最得力的手下,至于另外六十几人,是到了西安府之后,从东林党的同僚那里借调过来的士兵。

    这些士兵其中一半被他留在府外守着前后门,有二十来人被他留在院子里,只带了十人进入大厅,但当他听到外面有惨叫声跑出来时,留在外面的人已经被杀光。也就是说,他身边能用的人其实只剩下十来名了。

    很显然,杨洪是准备好了才杀回来的,他带着五十名凶悍的家丁兵,先悄无声息地杀掉了留在府外守门的两批人,然后再凭借着对自已府邸的熟悉,很轻易地摸进了院子,借着走廊、花草的掩护,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掉了院子里的二十几人。

    这也就是杀手头儿听到惨叫声之后跑出来就看到一地尸体的原因……他的手下对杨洪的家当然不如杨洪自己熟悉,被暗算伏杀完全没有一丝招架之力。

    当然,硬实力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杨洪带的这五十人,是他最心腹的家丁兵。曾经参与过剿灭郑彦夫的战斗,也参与过进攻黄龙山寨的战斗,算得上经验丰富的老兵,而且由于他们是家丁兵,在饮食和俸禄方面从不短缺,身体健壮,孔武有力,而且对杨洪是绝对的忠心,行动起来如臂指使。

    但是东林党的杀手就完全不同了,东林党是一个文官组织,主要成员都是书生学士,这些人不可能像武将一样养自己的家丁兵,充其量就是有一些心腹家奴,或者在军队的外围有一些可以调用的兵力。这样的兵员素质和松散的结构,一旦和武将的亲信家丁兵叫板,那真的是一边倒的局面。

    杨洪提着钢刀,直扑杀手头儿,他虽然是世袭的千户,不是什么武举人一类的硬出身,但是一身武艺能被朱元璋看上,也就不会是那种满身肥肉的废物武将,而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钢刀挥起,倒也虎虎生风。

    杀手头儿竖起刀一架,只听“当”地一声巨响,震得他手腕发麻,向后打了一个滚翻了出去。

    “纳命来!”杨洪刷地又是一刀劈下,杀手头儿已经不敢再接刀,赶紧又向后连打了几个滚,滚进了大厅里面。

    杨洪契而不舍地追了进来,两人一逃一追,在大厅里转起了圈儿,一边转,一边挥舞着手上的钢刀,斗得难分难解。家具和墙壁上的挂花,顿时被刀光绞碎,墙角的花盆也被推倒,炸开满地的瓷片。

    大厅里面可不是空的,还有两个人呢,一个是杨洪的管家杨三,另一个是他的胖夫人。管家杨三缩在桌子下面,没露头。胖夫人则捂着刚才被杀手一拳打肿的脸,正茫然无法接受这瞬间的变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胖女人尖叫了起来:“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咱们是朝廷世袭千户的家,为什么会有贼人敢来袭击?当家的……你刚才在外面说要落草为寇?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个男人斗得正激烈,哪有空来理她?

    杨三从桌子下面大胆爬了出来,伸手去拖胖女人:“夫人……少说两句……此时不宜开口……”

    “他妈的,我怎么就不能开口了?”胖女人大怒道:“这是我的家,我家男人和一个贼人在家里打得难分难解,我身为女主人,怎么就不宜开口了?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胖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刷地一下跳了起来,从屋角拾起了一张椅子……这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的椅子,非常厚实。提起手里沉甸甸的,换了普通的娇弱女人,要搬动这样的椅子可不容易,还好她是个胖女人,举起这样的椅子还不成问题。

    “当家的,我来帮你!”胖女人虎地一下就跳了出去,双手抢起椅子,猛拍向杀手头儿的后背。

    杀手头儿听到脑后风声,赶紧一个低头,回手一刀,将那椅子劈开,但也因为这一下分了心,正面的杨洪抓住机会,钢刀一挥,斩在了杀手头儿的肩头上,然后借着抽刀的动作,同时飞起一脚,将杀手头儿踢得飞了出去。

    杀手的肩头被刚刀斩出一个大口子,鲜血“嗖”地一下飙了出来,溅在了杨洪的脸上两三滴,然后向下滑动,染出几条红sè的血路子。

    杨洪的脸瞬间就变成狰狞了起来,他将手上的钢刀一横,嘿嘿狞笑道:“你知道吗?老子明明决定落草为寇了,为什么还要返回来?哈哈哈,老子就是为了要把你干掉!你们这群东林党的混账白痴,不听老子的谏言,错过了剿贼的最佳时机,阻了老子升官发财之路不说,事败之后还想杀我灭口?哈哈哈……老子的好大前途,全他妈的毁在你们这群鸟人的手里,不杀了你,老子就算落草为寇都安不下心,哈哈哈哈……”

    “当家的?你在说什么?我们真的要落草为寇吗?”胖女人听得呆了:“为什么?你可是朝廷世袭的千户,将来我们的儿子也是千户,如此大好前途……为什么要丢掉?”

    “东林党要害老子!”杨洪哼了一声:“什么狗屁世袭千户,在东林党的大人物看来,就他妈的是一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啊……”胖女人楞了:“东林党……”

    “你这蠢女人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快去收拾细软,跟老子一块儿上山做大王去。”杨洪给了胖女人的臀部一脚,这一脚倒也没用什么力,只是催她快去的意思,他自己则提着刀,对着委顿在地的杀手头子走了过去,狞笑道:“老子先斩了你的四肢,再在你肚子上捅个洞,最后再取了你的首级……妈的,敢打老子的主意……”

    杨洪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他不像王二那种豪爽的大汉,杀人就是一刀了事。也不像朱元璋喜欢把一切算计在心里,做事只讲究结果,不讲究过程。杨洪是一个正宗的兵**,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对自己的仇人狠辣味十足,如果不是现在急着上山落草,他绝不会把仇人轻易杀掉,铁定会把各种刑具都玩个遍,不如此不足以让他出了那口被东林党欺负的腌酸气。

    不过就在他恶狠狠地提着刀走向杀手头子的时候,躺在地上的杀手头子突然咯着血笑了:“杨洪……我……我突然看穿了你回西安来的真正原因,哈哈哈哈……”

    “嗯?”杨洪脸sè一紧。

    那杀手怪笑道:“你刚才说了,没有直接上山落草,返回西安来是为了杀我!哈哈……这句话不过是掩人耳目,你回来的真正目的……嘿……其实是舍不得你的这个胖夫人……你要接了她一块儿上山……刚才你给她一脚,叫她去收拾东西,我……我就看出来了……”

    杨洪也不知是急是怒,吼道:“你放屁……”

    “我有没有看错,一试就知……”杀手头子的袖子突然轻轻一抬,他的袖中响起“咔答”一声机括响,一只蓝汪汪的袖箭,从他袖子里刷地一下飞shè了出来……

    杨洪大惊,不过他可不是省油的灯,不是随便什么暗器,都能把他伤到的。就在他听到“咔答”声的一瞬间,身体本能地向后一翻,然后贴地两个打滚,离开了刚才站的位置。

    然而他翻开之后,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原来那只袖箭,并不是对着他来的……而是飞袭向了正在旁边发楞的胖女人……杨洪“啊”地叫了一声,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嘿嘿……我就知道,要暗算你很难……但是对这女人下手却很容易……”杀手头子发出了森然的狞笑声。

    就在他难听的怪笑声中,袖箭不偏不依,正中胖女人的胸口,鲜血溅起,胖女人尖叫了一声,她庞大的躯体,向后轰然倒下……

    杨洪从地上翻身跃起,顾不得去管那杀手头子,赶紧跳过来看胖女人的伤势。却见胖女人的伤口正在向外流着黑sè的血液,她的嘴唇微张,双眼瞪得大大的,眼中的生机,正在迅速地泯灭……

    “当……当家的……”

    胖女人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得出来,双眼一闭,魂归地府。

    “我cāo!我cāo!我cāo你娘啊!”杨洪刷地一下跳了起来,身体在半空中旋转出刀,一刀就切在了委顿在地的杀手大腿上,整条大腿立即从那人的身体上卸了下来。那人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杨洪又是一刀,斩落了他的左臂……

    “东林党的混账!混账!”杨洪一刀又一刀,犹如疯魔般地向着杀手头儿的身上落下,眼泪从这个粗痞的军人脸庞上滚滚而下:“我夫人虽然很傻,虽然爱慕虚荣,虽然满身肥肉,虽然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给我生儿子……一天到晚和我吵架,但是老子偏偏就喜欢她啊,老子连妾室都没想过纳……我**的东林党……你来杀老子啊,杀她做什么?我**的东林党……老子与你们誓不两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杨洪宁可冒着死的风险也要回来一趟西安再去落草,说到底,就是为了这个胖女人而已……可惜到了最后,却功亏一篑……

    

二一七、乱七八糟的派系之争

    七月初,差不多已经到了夏天最热的时候,山外的世界已经是一片燥热,黄龙山虽然海拔比较高,树木也多,但也能感觉到热力逼人。

    风从黄龙山寨的上空掠过,带起一丝燥热的味道,一大群士兵,正搬着滚木擂石等物品,堆放到山寨前门的箭楼下面。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皮肤滑落,打湿了下半身穿的牛犊短裤。

    士兵们一边搬着石块,一边高声谈笑:“听说驻扎在白水的官兵就要来啦!”

    “来就来,咱们怕他咋滴?”

    “咱们这黄龙山寨,还没吃过一次败仗,哈哈,怕官兵就球!”

    “就是,只要有朱八哥在,我啥也不怕!”

    拼命三郎站在箭楼上面,对着下面的士兵大声吆喝道:“别偷懒,加劲儿搬……官兵说不定转眼就到山脚下了,你们再这样慢吞吞的,等官兵攻山时就等着玩完吧!”

    士兵们仰起头,大笑着应道:“拼命三郎大哥,瞧您说的,有朱八大哥在这里坐镇着,咱就不信官兵真能攻下咱们这寨子,哈哈哈!”

    “嘿,我传的就是朱八哥的话,要是没有这些防御物资,就算朱八哥也没法保住你们的小命,不准笑,给我加劲儿搬。”拼命三郎笑骂。

    那些士兵听说是朱八哥传的命令,这才认真起来,赶紧停止了闲聊,认真地搬运物资。其实山寨的防御物资一直都准备得很充足,这次之所以又要搬,主要是因为上一次练国事等人入山时,为了隐藏山寨的真正实力,把各种战斗用的物资都藏起来了,所以现在要重新将它们搬回到重要的地方。

    主寨大门前的两架巨弩重新组装起来,显得威风凛凛,各个分寨也堆满了滚木擂石,准备迎接官兵的大举进剿。另外,朱元璋还让山寨里的弓匠制作了相当数量的猎弓,分派给了一部份有力气拉开“七斗弓”的士兵。

    话说七斗弓究竟是什么样的弓呢?

    这里要先说说什么是一石弓!在古代,一石大约相当于一百二十斤,一石弓,也就是臂力一百二十斤可以拉开的弓。当然,这个并不绝对,因为古代的度量衡非常混乱,有时候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有时候却又只等于一百斤,有时候八十斤也能算。

    一石又等于十斗,也就是说,七斗弓就相当于七八十斤力气可以拉开的弓,这是大明朝廷选拔弓兵的最低要求,如果达不到这个要求,是没有资格分配到弓箭的。

    朱元璋在自己寨子里进行了一次臂力测试之后,发现大约有二千人能拉开七斗弓,这个数量有点超出他的预期,现在的黄龙山寨还不具备经济实力一次为这么多人配置弓箭,所以他又进行了几轮选拔,将有限的“七斗弓”派发给了臂力大,shè得比较准的士兵。

    这一批分派下去的七斗弓有五百把,这些被分到弓箭的士兵,显得十分得意,在同僚面前腰板都挺得比较直,因为……配弓就等同于认可了他们的臂力和shè术比没配弓的人高超,所以最近在黄龙山寨里最流行的装扮,就是背着一把弓,腰间挂着一囊箭,只要用这样的装扮亮一亮相,就能吸引许多羡慕的眼光。

    拼命三郎从高高的箭楼上面看下去,就看到有几名士兵在搬运滚木擂石的时候,还不舍得把背上的弓箭卸下来,他忍不住笑骂道:“你们几个,搞什么名堂?手上的滚木擂石还不够重吗?还在背上背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几名士兵听到他的笑骂,一起应道:“拼命三郎哥,这就是您不对啦,咱们背的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这是朱八哥分发给咱们的,jīng锐的标志!咱们背着这东西,可没影响手上的活儿……”

    “瞧你们的得瑟样子!”拼命三郎骂道:“一把猎弓就得意成这样……嘿,我告诉你们,这次打退官兵之后,又能缴获许多鸳鸯战袄,谁能分派到抢来的鸳鸯战袄,那才说明他是真正的jīng锐。”

    “那还用说?抢来的鸳鸯战袄肯定有我一份,哈哈!”一名士兵大笑道:“我看到老一队里的人穿着紫sè的鸳鸯战袄那得瑟劲儿,恨得我牙痒痒的,这次轮到我也弄一件了。”

    “傻瓜,就你这模样,敢和老一队的jīng兵比?人家一只手就撂到你这样的十个八个……”一个同伴也笑骂道:“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的样子。”

    “去!别贫嘴了,快干活!”拼命三郎骂道。

    此时朱元璋正好到山门巡视,将这几个人说的话全都听在了耳内,他挂上了一张笑脸,走到了那几个士兵身前,拍了拍他们的肩头:“好好干,这仗只要你们干出个好样子,鸳鸯战袄少不了有你们的一件。”

    “是!”几名士兵能得到朱八哥的亲口许诺,顿时激动得全身发颤,仿佛他们已经成为了jīng锐似的。

    朱元璋笑了笑,转身走开,这时箭楼上的拼命三郎叫了起来:“朱八哥,看山下……是许……咳咳……大元帅回来了……”

    “哦?”朱元璋趴到山崖边,向下一看,果然,上山的崎岖小道上,有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向着山寨的大门行来,正是许人杰和他最心腹的一群家丁。

    “朱八哥,您不是叫他在白水县城打探朝廷的消息吗?怎么他擅自跑回来了?”拼命三郎有些不解。

    朱元璋却笑了起来:“这家伙不叫自回,肯定是为了回来打仗的……看来,杜文焕的大军开始动了,这家伙看到马上要打大仗,哪有不眼巴巴地赶来的道理?哈哈!”

    拼命三郎一听,顿时恍然,要说到打仗,除了王二,就要数化名为大元帅的许人杰最有干劲,那真是哪里有仗打,哪里就有他的身影,这两个家伙仿佛就是为了打仗而生的。

    好一阵子之后,许人杰带着他的心腹家丁,爬完了上山的小道,终于来到了山寨门前,这家伙在山外是大老爷做派,在山里却总是穿得很朴素,还用黑巾蒙着面,因为他的身份暴露不得,除了山寨里的几个头领知道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看到朱元璋站在山寨门口等着他,许人杰立即欢叫了一声:“朱八哥,我回来了……我回来打仗来了!杜文焕那家伙率领的大军……已经起拔,不出半个月,就要到咱们寨子来,这次您可得让我打头阵。”

    “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真是回来打仗的!”朱元璋笑着叹了口气。

    刚从箭楼上爬下来的拼命三郎忍不住就对着许人杰骂道:“你这家伙……”

    许人杰兴冲冲地跑到近前,对着朱八璋行了礼,却顾不上拼命三郎,他显然十分急切,大声道:“朱八哥,杜文焕已经起兵,但是我侦察到一个奇怪的事情,杜文焕明明带了五千兵力来剿匪,那个叫吴甡的御史却不让他把这五千人全部带进山里来对付咱们,硬是让他留下了两千人,说是什么白水城需防流寇袭扰,需要分兵驻守。”

    许人杰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茫然之sè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没见过哪本兵书有这种战术的,分兵一半去攻击敌人,这不是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吗?我觉得白水城根本就没有防御的必要啊,因为我们不可能出山去绕袭城池,就算攻陷城池也没本事守住。”

    朱元璋脸sè一沉,想了一想,这才摇头叹道:“吴甡是在用计,但他用的并不是战略或者战术的计策,他用的是朝堂上的yīn谋诡计。”

    “啊?听不懂!”许人杰赶紧追问。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道:“这是东林党故意在拖杜文焕的后腿,想让他攻打咱们山寨的行动失败。这样一来,等整个陕*西的剿匪行动彻底失败之后,主和派在主战派的面前也能抬得起头来。”

    “这……还是太深奥了,我不太明白!”许人杰大汗。

    “这种事情,不明白的好!”朱元璋在他肩头上拍了拍,脸sè开始变得yīn沉:“若是明白了,在我的寨子里就没有立足之地。”

    许人杰吓了一跳,不敢再问这个问题。

    朱元璋转了个话题道:“吴甡从京城带来的神机营呢?”

    许人杰一听,神sè又飞舞了起来:“神机营没听吴甡的话,跟着杜文焕一起行动了……这个……我又不太懂了,吴甡明明硬从杜文焕那里剥走两千兵力,为啥又把神机营给派出来了呢?不是要拖后腿吗?”

    “嘿!”朱元璋的脸sè还是很难看地道:“这件事情说明,负责指挥这两百神机营的武将,是属于主战派系……真是岂有此理,我大明朝的军队和官员简直是乱七八糟,不成体统。”

    许人杰被这一窜问题弄得头晕脑涨,他楞楞地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原来杜文焕的手下有两千人属于主和派的东林党,所以就留在了白水“保护城池”,而原本在吴甡手下的两百神机营,却又属于主战派,就不听吴甡的命令加入了杜文焕的剿匪军,这……这可真是有够乱的。朝堂上的派系之争,以许人杰的见识,真是完全无法理解。

    朱元璋仰首向天,默默地念叨道:“神机营两百,jīng锐卫所兵三千,领兵将领是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杜文焕……啧……这可真是个难啃的骨头啊……这一仗若是不好好打,搞不好会败北呢。”

二一八、初阵的指挥由你全权负责

    “朱八哥,您为什么要特意提到神机营呢?”许人杰有点不解:“神机营只不过来了两百人,就算这两百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双方总兵力加起来超过五千的战场上,应该起不了什么决定xìng的作用吧?”

    朱元璋将脑袋侧了侧,凝视着许人杰的脸,缓缓地道:“神机营的厉害之处,不在于人……而在于他们的武器……但是,我军与神机营战斗的要点,并不是应付他们的武器,而在于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这个……属下听不太懂!”许人杰大汗。

    “嗯!”朱元璋沉着脸点了点头道:“以你的作战经验,不懂也并不丢人……等你和神机营打上一仗之后,就会明白!”

    “哦!”许人杰听到“打上一仗”四字,双眼顿时放出了一阵光芒,把神机营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朱八哥,这一仗您打算怎么打?”

    朱元璋仰首看着天空,想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道:“如果我说,与官兵的初阵交给你全权指挥,你有胆子接这个令么?”

    “哗!”许人杰大喜过望,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兴奋的cháo红:“朱八哥,您不是骗我吧?与三千官兵和老将杜文焕交手,这是咱们山寨成立以来碰到过的最强大的敌人,多么重要的战役啊,您居然让我来指挥初阵?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哇哈哈哈,我当然有胆子接……不对,应该说我非常希望能接下这个命令,请您交给我吧!”

    “好,那就交给你!”朱元璋挥了挥手道:“从现在开始,与官兵的第一阵由你全权指挥,我只在旁边看着,绝不插手。”

    许人杰喜不自胜,刷地一下崩起来笑道:“那我赶紧去山寨里转一圈,在白水待得久了,对山寨现在的情况都不太了解了,我得先掌握一下自军的情况……对了,还要派出斥候去监视官兵的行动,还要巡视主寨和各个山头上的分寨的情况……我去也!”

    许人杰的脚上犹如踩上了风火轮,干劲十足地闪了出去,向着山寨里面飞奔而去,显然,这家伙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如此重要的任务,兴奋得有点过头了。

    看到许人杰跑远了,拼命三郎才凑近过来,有点担忧地道:“朱八哥……这么重要的战斗,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呃……我可是知道官兵有多厉害的,当初区区杨洪就把我打得满头是包,这次换了作战经验更丰富的杜文焕,带的又全是jīng锐官兵,只怕更加难以应付,您把最重要的初阵交给他,能行吗?”

    看到拼命三郎担忧的脸,朱元璋笑了笑,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玉不琢不成器,是时候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给你们来做了,如果你担心许人杰吃败仗的话,就要更加把劲做好防御工作,到时候就算他败了一阵,也能靠你的防御能力保证山寨不失。”

    “明白了,我会加油的!”拼命三郎赶紧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更加认真细致地去负责防御工作去了。

    朱元璋离了山门,向自己的山洞走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一直没有舒展开来。此时已是中午时间,朱元璋的小山洞里已经升起了炊烟,炊烟从山洞顶开的一个通风道飘出来,说明现在张樱仙正在做午饭,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张樱仙跟着秋叶很认真地学习着家务,最近她做来的粥已经可以入口。

    朱元璋回到洞里时,午饭刚刚做好,张樱仙和秋叶两人,正坐在桌边等着他,见他回来了,两个女人一起站起身来:“相公回来了……”

    张樱仙道:“我去给你乘粥……”说完之后,她从桌边站起,走向了灶台。

    秋叶则站在桌边没动,现在她是有孕之身,一点家务也不能做的,所以招呼了朱元璋之后,又缓缓地坐回了凳子上:“相公……你的表情……好像有点心事?”秋叶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官兵就要来攻山了,这一次来的官兵非常厉害,还来了难缠的神机营,我在考虑着这场仗的事情……嗯……说这些没意思,你们女人就别管了。”

    秋叶脸上带起了一抹微笑:“嗯嗯,我才不想管打仗的事呢,反正有相公指挥的话,不论是什么样的敌人也能打败。”

    听到秋叶说得淡定,朱元璋忍不住道:“这次我把指挥权交给了许人杰!”

    “啊?”秋叶大吃了一惊:“为什么?相公不是说这一仗很难打吗?为什么还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把指挥权交给许人杰的事,其实是有着非常复杂的原因的,在外人的面前,他绝不可能将这个隐藏在心底的理由说出来,但是面对着敬爱自己,信任自己的家人,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加隐瞒。

    于是他认真地道:“我把初阵交给许人杰的原因……只是因为这次与官兵的初阵必败无疑!我不想让自己背上一场败绩,所以让他帮我去输一仗。”

    “啥?”秋叶这一下真是蒙了。

    “秋叶,我打仗厉害吗”朱元璋淡淡地道。

    “是啊,相公你非常厉害,从来不会打败仗,山寨里的头领、士兵、乡亲们都无比地敬仰你。”秋叶赶紧道。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正是因为我从来不败,大伙儿才会觉得我很厉害,才会这样信任和尊敬我,如果打了一个败仗,在寨子里的声望就会受到影响,整个山寨的军心也会不稳,士气会受到极大的动摇,不利于今后与朝廷的战斗,所以……明知必败的初阵,我不能去打,只好将它交给许人杰,代我吃这一场败仗。这样一来,寨子里的头领、士兵、乡亲们就会认为,打败仗是因为许人杰的能力太差,并不是咱们打不过官兵……士气就还可以挽回。等必败的初阵被许人杰承担过去之后,我再出来指挥,凭着大伙儿对我的信任,就可以克服这一次战斗中最大的难题,从而扭转局势。”

    秋叶有点蒙,以她的见识和智慧,对这种牵涉到“厚黑之术”的话题,根本就无法理解:“那个……相公……这话题,我们女人不懂。”

    朱元璋很认真地道:“虽然你不懂,但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刚才给你说的这番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秋叶点了点头,她的智慧虽然不高,但也听出了这次的事件中,许人杰被相公用来做了替罪羊,这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去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女人,也不该再过问。但是女人爱八卦的心思终究占了上风,她忍不住问道:“相公,为什么这次初阵必败呢?”

    “因为神机营!”朱元璋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从来没有和神机营交战过的人,想象不到与神机营的交战会有多么困难……这并非是简单的实力问题,还会牵涉到最重要的‘心’的问题……咱们山寨里的士兵虽然勇猛凶悍,但是初次和神机营交锋,仍然难免一败……”

    说到这里,朱元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他知道,秋叶从来没有见过大炮,也从来没有见过火铳,没有听到过这两种武器一起轰鸣时发出的巨大声音……也没有见过巨石在炮弹的轰击下粉碎的可怕场景……

    任何初次见以这个场景的人,都难免会被吓得双腿发颤,意志崩溃……不论多么骁勇的战士,在初次面对火铳大炮时,也难免在短时间内失去战斗能力。

    所以,与神机营的初阵,黄龙山寨必败无疑!就算是大罗金仙转世,就算是玉皇大帝坐在朱元璋现在的位置来指挥,也不可能挽回初阵的败北。

    这是一场明知必败,但仍然得去面对的战役,如果不和神机营打这一仗,山寨里的头领和士兵不会获得成长,所以朱元璋只好把这一次“败仗”的责任抛出去,让许人杰来帮他承担,如果不这样做,一旦他的不败美名被破坏,山寨里的士气将会受到巨大的打击,肯定会军心动摇,再也无法保持现在的气势。

    这种利用手下来背黑锅的行为,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为,他除了能向秋叶倾叙之外,也不可能和别的人说,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秋叶可以帮他分担这样的秘密,使得他心中的不快感减轻了不少。

    “秋叶,我对许人杰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你会感觉到害怕吗?”朱元璋轻叹了一声问道。

    “不!”秋叶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相信相公这样做是为了寨子的大多数人好,虽然许人杰头领会吃些亏,但事后相公也会弥补他的损失。”

    朱元璋没有再回答这句话,他只是用爱怜的眼神看了秋叶一眼,伸手轻抚了一下她柔顺的长发……然后在心底里叹道:许人杰,这次的事情过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这时张樱仙端着饭碗走了过来:“咦?相公,你和秋叶在聊什么话题?两个人的表情都怪怪的?”

    “没什么!”朱元璋从张樱仙的手里接过饭碗,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从沉重变为了轻松,他开口笑道:“小事一桩,现在已经聊完了,快吃饭吧。”

    张樱仙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难过之sè:相公果然还是更信任秋叶啊……刚才的话题,是不能告诉我的吗?唉……看来我要进入相公的心,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二一九、防御作战的安排

    许人杰的干劲前所未有的充足!

    自从加入黄龙山寨以来,他一直在跟随着朱元璋学习各种东西,包括行军、布阵、训练士兵、运用阵法、预叛敌军将领的行动……只要是有关于战略和战术的一切知识,他都投以了十二万分的热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他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很厉害的指挥能力。

    所以他一直渴望着,期盼着打一场真正的大战。

    上次带兵进击宜川,本应是他的初阵,可惜被一场chūn雨给阻挡了回来,这一次对付杜文焕的进剿,就成了他真正的第一战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来到黄龙山寨之后的第一战,居然是和如此强大的敌人交手。

    激动的许人杰最近每天都睡不好觉,兴奋感充斥着他全身的每一寸神经,使得他像一部停不下来的机器,没rì没夜地运转着。

    随着官兵开始进剿黄龙山脉,双方首先展开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斥候战。杜文焕上一次吃了朱元璋的“假斥候圈”的当,所以这一次在斥候的派遣上,倾入了大量的心力。官兵的大军还没进山,多达百人的斥候小队,就抢先钻入了黄龙山脉之中,在山谷、树林、崖壁……与许人杰派遣的斥候们捉起了迷藏来。

    黄龙山寨这一边的优势,就是对地形无比的熟悉,由于已经在黄龙山中盘踞了数年,寨子里的斥候们对山区的每一块石头都了如指掌。

    而官兵那边的优势,则是极为强悍的单兵素质,这一次进山的百名斥候,有半数是jīng锐的哨探,从延绥边军中调过来的“巡探按伏”,或者又可以称为“墩台哨兵”、“直拨”、“横拨”,这些哨兵拥有极强的战力,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深入敌境侦察,rì夜不间断的潜伏行军,而且肉搏能力非常出sè……与边境之外的少数民族骑兵一对一的放对,也不会怯场。(辽东经略杨镐在《侦察宜明》里提到过这种哨兵:直拨深入虏穴,察其情形;横拨沿边了望,接续飞报。)

    正正经经的仗还没开始打,黄龙山寨的斥候就已经和官兵的斥候打了无数场小架,双方借着山崖和树林的掩护,箭来弓往,机关暗器玩得不也悦乎,由于地形复杂,双方的斥候不再像在平原上那样,远远地看到就可以逃开,而是形成了很复杂的渗透关系,斥候网呈现出交叉纠结的情形,有时候一名黄龙山寨的斥候杀死了一名官兵的斥候,刚松了口气打算回去时,却会意外地发现,居然有敌人等在了他的背后……

    这种混乱的情况,使得双方的情报都被对方掌握了不少。黄龙山寨的主寨与分寨,几乎都被官兵的“直拨”打探到了位置,朱元璋手下的斥候甚至从敌方的斥候身上抢到了一张黄龙山寨的地图……显然,官兵已经开始掌握黄龙山寨的地形了,想利用对方不熟悉地形的情况进行伏袭,已经很困难。

    而黄龙山寨的斥候们也不是白吃饭的,他们连官兵这次进山带了几门大炮,几只火铳都数了个清楚。

    这就是战争真实的情况,想在这些事情上瞒骗敌人是很困难的,某些不负责的小说里,主角随便带几百人,随便打听一下敌军的情报,就从敌军的背后冲进去奇袭,拿掉了大将首级,那纯粹是扯蛋。在真正的战争中,摸到敌人的屁股哪有这么容易?真要这么容易的话,历史上的名将、猛将、大将们为啥还要和敌人正面作战?不如都去夜袭奇袭暴敌人菊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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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番情报战之后,官兵距离黄龙山寨越来越近了,战争的味道已经开始弥漫。

    “诸位头领,这次官兵与本寨的初阵,绝对不会发生在主寨,官兵第一个要攻打的,是主寨南边四里外的三号分寨!”许人杰在山寨的议事厅里,对着所有的头领们侃侃而谈道:“因此,本元帅决定,将初阵的战场定在三号分寨!首先加强三号分寨的防御。”

    “啊?官兵会先攻分寨?”拼命三郎不解地道:“为什么你认为官兵不会首先攻打我们的主寨呢?”

    许人杰嘿嘿地笑了:“你们知道咱们汉族人在对抗北方少数民族时,为什么要在北部的边境上修建许多要塞和城堡吗?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敌军直接攻击城池,逼迫敌军先攻击要塞。因为,敌军如果绕过要塞不管,要塞里的驻军就会在敌军攻打城池的时候,突然打开要塞的大门,从后面攻击敌人,切断其补给线……所以古往今来的战斗,极少有军队翻越险山恶水,直接绕袭敌军的重要城池……大多数的战争,都是采用正面推进,一个要塞一个城堡地攻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笑道:“黄龙山寨此时的情况,与当初杨洪进山时不同了,当时咱们只有一个主寨,所以杨洪直接就攻打了主寨。现在我们的主寨旁边已经建起了许多分寨,每个分寨都驻扎在一个山头之上,里面分了几百士兵,如果官兵不管这些分寨,在他们攻打主寨的时候,就随时可能被分寨里的士兵突然袭击侧面或者背后,切断官兵的补给线。”

    “原来如此……”头领们哦了一声,然后他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朱元璋:“朱八哥,大元帅这厮说得对吗?您来评评……”

    朱元璋笑了:“我已经说过,这次初阵交给他全权负责,所以关于他定的计略,我不会提出半点意见,我虽然坐在这里,但除了用耳朵听之外,不会再做任何事情……你们也都给我打起jīng神来,不要总是依靠着我,早晚你们都要独当一面的。”

    众头领哎呀地叫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许人杰:“好吧,就当你说的对,反正我们也不懂。”

    许人杰信心满满地道:“大家只管相信我吧,哈哈,我敢肯定,官兵一定会率先攻打三号分寨,那个寨子距离主寨有点远,官兵会觉得攻打起来比较容易。而且三号分寨位于进山的必经之路上,杜文焕如果不管那个寨子就来打主寨,是绝对不合兵法的。也就是说,咱们的初阵,免不了得在防御力不如主寨的三号分寨进行。”

    众人对许人杰的解释,都感觉到满意,就连朱元璋也是同意这个看法的,许人杰确实成长了不少。

    只听许人杰哈哈笑道:“三号分寨比起主寨来,防御设施要差得老远,这一点我们清楚,官兵也已经通过‘直拨’打探清楚了……所以,如果我们突然加强三号分寨的防御能力,并且隐藏好这个情报,让官兵的‘直拨’无法侦察到,敌军所了解的,就是以前的三号分寨……情报一旦有了错误,他们在攻打山寨的时候就容易吃亏……”

    他得意洋洋地道:“现在我来安排每个人的具体事宜……拼命三郎大哥,我想请你率一千名士兵,驻扎在三号分寨里,居高临下,以弓箭、滚木、擂石等物守御官兵的进攻。”

    “好!”拼命三郎出来接令。

    许人杰又加重语气吩咐道:“你需要注意的是,官兵有可能采用详攻的方法,引诱你浪费箭矢、滚木、擂石等防御物资,当你的防御物资不足之后,官兵才会发动真正的进攻……所以,在指挥防御作战时,尽量节省,不要中了敌军的诡计。”

    “另外……”许人杰又补充道:“三号分寨虽然很重要,却远不如咱们的主寨重要,如果你感觉守不住,不必死守,千万不要把你自己和那一千名士兵都葬送在了防守这个分寨之上。感觉守不住的时候,果断地从后山小道撤走……将山寨让给官兵。”

    嗯,这小子还真是像模像样的,朱元璋不禁点了点头。

    只听许人杰又道:“我虽然判断官兵会攻打三号分寨,但是我的判断也有可能出错,敌人很有可能采取佯攻三号分寨,实际上攻打主寨,或者别的分寨的战略,因此……王二大哥,映山红嫂子,我想请你们率领一千士兵,在主寨中待命,随时准备增援任何一个可能被官兵攻击的寨子。”

    “好!”王二夫妻接了令。

    “苗美兄弟……你率五百士兵,驻守一号分寨,如果官兵来攻寨,你们立即点燃锋火求救,不可以只靠自己的蛮力和官兵硬拼。如果别的分寨点起锋火,你们也不要轻易离开自己的驻守位置出来增援……除非看到主寨的锋火,否则只管驻守好自己的位置。”

    “狮子狗兄弟……你们两人也率五百士兵,驻守二号分寨……”

    不一会儿,许人杰就将所有人的任务分派完毕,还真是有模有样,胸有成竹。黄龙山寨的主寨和几个重要的分寨,被他织成了一张合纵连横的大网,不论官兵攻打哪一个地方,都会受到完美的封堵。

    众位头领都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许人杰得意洋洋地向着朱元璋问道:“朱八哥,我这样的安排还行吗?”

    朱元璋笑而不语,显然,他要贯彻刚才说过的话,绝不插口这次的安排。但是他的心里却轻叹了一声:不错的安排……如果对方没有神机营的话……想毕这次的防御作战会非常完美吧……许人杰,可惜了,你的初阵注定会在神机营的攻击之下败北,不过这样也好,第一战就失败,也许会使你拥有更大的成长空间吧!就让我拭目以待!

    

二二零、攻山战开始

    就在许人杰分配好兵力的三天之后,官兵终于到达了三号分寨的山脚下。)欢迎来到阅读

    就与所有作风稳健的将领一样,杜文焕并没有一到地方立即就开始攻山,而是首先开始了扎营的工作。

    官兵先砍来两排树干,一排长一排短,把树干底下烧焦以后埋二分之一入土,长树干排成紧密的一排在外,短树干排成一排在内,然后在两排树干之间架上木板,分为上下两层,这样长树干长出的部分就成为护墙,木板上层可以让士兵巡逻放哨,下层可以存放防御武器和让士兵休息。

    寨墙立好之后,开始在墙内扎帐篷,官兵的营帐采两两相对的排布方法,每四个营帐组成一个营区,里面住一百名士兵,由他们的百户负责统领……每一个营区里的一百名士兵相对,严禁士兵在各个营区之间乱窜,本营区以内也不许各个帐篷乱跑。

    在营帐的周围和营区之间要挖上排水沟,每个营区挖一个公共厕所,厕所挖的位置非常重要,离水源和贮藏粮食的地方远远的,离营房也有一定的距离,但又不会太远,以免上厕所的官兵不能及时归队。

    朱元璋、许人杰、拼命三郎等人,就站在三号分寨的山顶上,看着山下的官兵扎营的全过程,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拼命三郎就抹了一把汗道:“朱八哥……这个杜文焕扎营的方法,跟咱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他跟着您学过不成?”

    朱元璋心中暗叹,要说杜文焕是跟着我学的,倒也没错。全天下的军队,都是从他当初的开国时建立的军队传承而来的兵法。

    他的着眼点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在于从表面现象反映出来的深层次的东西,脸sè颇有点沉重地对许人杰道:“你发现了没?这个杜文焕治军很有一套,从扎营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功底非常扎实。”

    许人杰点了点头:“这兵营扎得中规中矩,全无破绽,营地里干净整洁,士兵们全部留在自己的营区里没有乱走乱动,一片井井有条,光看这个兵营就知道,杜文焕不是庸才……至少……比我强”

    说到这里,许人杰有点脸红地道:“我就无法像杜文焕这样管理好士兵,他们经常在营地里乱跑,虽然我抓了几个来打板子,这风气也没止刹得住,还是没有把士兵窜营的问题彻底解决,我感觉……他们好像不太怕我。”

    朱元璋扫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你确实有这个问题……关键在于你的气质,平时嬉哈打笑,临阵又废话连篇,虚浮夸张,这样的xìng格,势必无法弹压住士兵们,他们会觉得你这个将领缺乏威严。”

    “啊?那我要怎么才能压服他们呢?”许人杰赶紧请教。

    朱元璋摇了摇头:“这种事,急不来的……等你多指挥几场战役,身上带了血腥杀伐之气,就会不怒自威,到时候不管多彪悍的兵痞,在你面前也只能乖乖听话。”

    许人杰嘟起了嘴:“结果还是要靠经验啊?朱八哥……这里我就有个问题不懂了,您在白水起义的时候,还是个年轻的酗子呢,呃……就算现在也很年轻,为啥你不需要经验就那么厉害呢?”

    朱元璋无言,这可没法解释,干脆不解释吧,他闭口不言,假装没听到。

    许人杰讨了个没趣,只好继续打量官兵的军阵,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于是指着兵营中后部的位置叫了起来:“看……那是神机营的营区。”

    朱元璋和拼命三郎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官兵大营之中有两个与众不同的营区,这两个营区里插的旗帜显得非常鲜艳,红旗红,黄旗黄,大红大绿的旗帜在一片整体呈灰白sè的兵营中十分亮眼。要知道明朝的时候,染sè技术还不是平民或者穷人可以享受的东西,许多穷书生都还只能穿月白sè的衣服。像这种染得鲜艳亮眼的兵营,唯一能说明的事就是里面驻扎的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在朝廷中档次比较高,极得长官重视的军队。

    在这五彩营地中间的空地上,还放着一个古怪的东西,这东西被一张巨大的油布盖在下面,从山顶上只能看到一个车型的轮廓。

    “那是大炮……”许人杰指了指那玩意,嘿嘿笑道:“我在白水城里近距离看过一次,估计是千斤佛郎机炮……这玩意儿要运进山里非常不易,这一次杜文焕费了不知道多少人力,才弄了一门炮进山来。”

    朱元璋神sè一沉,果然,神机营带着大炮……对于现在的黄龙山寨来说,这个东西太恐怖了,朱元璋认定初阵必败,主要就是因为这一门大炮。

    和朱元璋不同的是,许人杰和拼命三郎对这门大炮缺乏畏惧的心理,两人居然一脸轻松,指着大炮说说笑笑起来。

    对于大明朝的绝大多数子民来说,大炮并不是陌生的东西,这玩意儿在稍稍重要一点的城市都有安设,例如西安府的城头,就安设了数门大炮,许人杰和拼命三郎,都曾经这东西。但是……他们只见过这东西架在城头,却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开炮轰击敌人的威势……

    无知者无畏朱元璋忍不住轻轻摇头,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事,这一次初阵的败北,就当成给这两人上一堂关于大炮威力的课吧。反正,朱元璋已经作好了放弃三号分寨的思想准备。

    “敌军的营寨看完了”许人杰摊了摊手,对着旁边的拼命三郎道:“看这营扎得,咱们连一丝偷袭的机会都没有,也罢第一阵还是由守山开始吧。拼命三郎大哥,这次可得靠你的防御指挥能力了。”

    “嗯”拼命三郎脸sè沉重地点了点头。

    朱元璋却没打算继续留在三号分寨里,径直返回了主寨去。

    杜文焕并没有派人上山来传话什么的,也没有让士兵在山下劝降或者骂阵。官兵扎好营的两rì之后,攻山开始

    三千官兵并没有全部出营,其中一半留在了营地里休息,另一半则出了营地,在三号分寨的山脚下摆开了军阵,轰隆隆的战鼓声中,一只不到百人的小队,率先登上了山道。这只小队全部是盾牌兵,他们将盾牌顶在头顶上,组成水泼不进的盾阵,向着山道上缓缓推进。

    驻守在半山腰一处防御点上的五十名守兵,向着这群攻山的官兵shè出了第一波箭矢,在密集的盾阵防御下,没有伤到官军一根毫毛。

    “不要shè箭节数只”拼命三郎马上就发出了相应的命令:“这一波敌军是试探型进攻,他们主要的目的是浪费咱们的防御物资……给我使用少量擂石把他们逼退即可,切勿大量消耗物资。”

    “是”命令很快就在军乐队、传令兵、号令旗的多重传递之下传遍了全军,少量守兵搬起了石头,向着攻山的官兵砸下,而多数的守兵则采取了观望的架势。

    这一波官兵很快就败退了下去,不过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只有少数几个人被石头擦伤,别的都完好无损。

    不一会儿,又一波百名官兵登上了山道,以完全一样的方式,向着山道上推进……

    “少量投石,注意节省物资”拼命三郎再次发布同样的命令。

    不一会儿,这一波官兵又被打退。

    时间就在这样的消耗之中一点一滴地过去,三个时辰之后,山脚下的军阵微开,全身披挂的杜文焕在亲兵的拥护下走到了阵前,他抬头看了看陡峭的山道,冷哼了一声道:“白水朱八的黄龙山寨果然有点门道……想用小股部队就引得他们大量浪费滚木擂石看来挺难的这个负责守山的贼首,好像挺有防御山寨的经验啊有他的情报吗?”

    “报告将军”一名心腹副将道:“据探子回报,黄龙山寨中负责防御的头领名叫拼命三郎,此人在崇祯二年击败过杨洪将军的攻山部队,而且还有更进一步的消息说,此人是洞子崖的余党……”

    “嗯?洞子崖是什么地方?”杜文焕奇道。

    “呃……是澄城郑彦夫起义时的驻扎的山寨名……”那名心腹报道:“这个叫拼命三郎的家伙,可能是郑彦夫山寨的余党……也就是说……他在天启七年的时候就和官兵做过对……”

    “啧,朱八的手下还真是有些麻烦的家伙呢”杜文焕皱起了眉头:“从天启七年算到现在,这个叫拼命三郎的岂不是已经有四年多的作战经验?这样的家伙……嘿……果然与普通的山贼流寇不同。”

    他举起了令旗,一边挥舞,一边对身边的传令兵道:“现在开始增加攻山的力度,在小股部队攻山的同时,命令列阵在后的大军假装向前迈进,做出咱们要大举攻山的假相……我倒要看看这个拼命三郎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冷静地发出节省物资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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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试探

    官兵的军阵开始了涌动,在这黄龙山脉之中,并没有大片的平地可以用来摆开宽广纵深的军阵,所以官兵列在营外的一半人,实际上是列成了很多个小块儿,每一块儿一百人到两百人不等。有的站在树林中、有的站在山石上、有的站在山沟里面、有的则排列在山道之中……在这种复杂难明的地形情况下,山顶上站着的许人杰和拼命三郎两人,并不能用眼睛直接看到所有的官兵分布情况。他们只能穿过树木和山石的阻碍,看到其中一部份官兵的行动。

    随着杜文焕的命令发出之后,官兵的军阵缓缓向前推进起来。一时之间,山脚下到处都可以看到人头涌动。一颗小树微晃的几下之后,借着树叶摇晃的机会,也许就可以看到下面有一个官兵正在向前走动。山石掩映之间,到处都可以看到官兵的身影。

    杜文焕在官兵的中军里自言自语地冷笑道:“复杂地形下,虽然防守方占着巨大的优势,但是进攻方也可以利用复杂的地形,掩盖自己的作战意图,或者隐瞒自己的进攻方向……我军借着山石与树林为隐蔽物向前推进,山顶上的人却根本搞不清楚我究竟打算投入多少士兵攻山。这种时候,山贼头领会怎么办呢?”

    果然,杜文焕的战术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山顶上的守兵开始惊慌了起来。他们虽然居高临下,但是三号分寨这座山头并不高,就算从山脚向山上shè箭,命中率和shè击距离都会大受影响,但还是有少量臂力大的官兵可以将箭矢shè上山腰。

    山腰上的士兵就不敢把脑袋伸得太出去,只能借着山崖的掩护伸半个脑袋出去偷窥山下,这样的情形下,他们的视野范围是很狭窄的,复杂的地形又更加影响了他们有限的视野,守山战不同于守城战,因为守城的时候,城下的敌军有多少,那真是一目了然。但是守山寨的时候,山脚下复杂的树林和山石,同样也对攻山的军队提供了隐蔽所。

    士兵们只看到山脚下到处是人头涌动,似乎有无数的官兵打算开始强攻了。

    他们惊慌起来,不少人从地上抱起了石头,弓兵们也再度拼开了手里的七石弓……

    “稳住!稳住!不要急着扔出你们手里的擂石,也不要急着放箭!”拼命三郎在山顶上大声叫唤了起来,随着他的叫唤声,军令阵也拼命地敲奏着乐曲,向山腰上的守兵们传达拼命三郎的命令。

    许人杰对着拼命三郎下令道:“朱八哥教过我,不论敌人如何故疑阵,攻山的要点始终是上山的主道……因为敌人不可能顶着咱们的滚木擂石开辟新的道路。只要盯死上山的主道,敌军是不是佯攻就非常清楚了,不要上当!”

    要知道像黄龙山脉这样的深山老林,可不像咱们在后世的城市郊区看到的那些小山,小山上不会有遍布的荆棘,也不会有陡峭的悬崖,随便找个方向也能爬得上去。因为这些有可能为游客或者市民带来危险的玩意儿,早就被zhèng fǔ机构或者当地居民处理过了。

    而在古代的深山里,没有经过开发的地方真不是人能走的。地面上遍布着蕨类植物或者带刺的藤蔓,山石上也长满了青苔和滑溜溜的植物,随处都可见摇摇yù坠的山石,尖锐的石块,不处理一下的话,人类根本无法行进……所以,古代的军队给先锋部队安排了一个任务,就叫做“逢山开道,遇水搭桥”,由这里也侧面说明“开道”是一个很重要的活儿。

    三号分寨只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山寨正前方的主道,另一条是后山的小道。除了这两条路之外,官兵想从别的地方攻击上山寨,几乎不可能,因为他们不可能顶着山上守军的攻势去做“逢山开道”这种技术活儿。

    换言之,不论官兵摆出多大的架势,分派出多少只队伍逼压向山寨,最终都只能从主道或者后山小道上进攻,向别的地方发起的进攻,通通都是虚招。

    许人杰一语道破天机,拼命三郎也立即会意,他将手里的令旗高高举起,却一直没有挥下,意味着让士兵们准备擂石,但却不要急着投掷向官兵。他把一双眼睛死死地锁定在了登山的主道上……只要看好这条路,别的都无妨。

    “果然……官兵是佯攻……走向上山主道的官兵根本就不多,而且他们动作迟缓,只是抗着巨盾缓缓推进,摆明了还是想引诱咱们浪费防御物资。”拼命三郎大笑了起来:“这种骗小孩的伎俩,统统收起来吧。”

    果然,山脚下的官兵只做出了一个爬山的腵动作,实际上并没有发力,全都在凝神戒备着山顶上的滚木擂石攻击,想在引诱守军浪费物资之后,立即回避减少自己的伤亡。但是他们空等了一阵,山顶上却几稀稀拉拉地掉下来了几颗石头……显然,对方再一次识破了官兵的意图。

    杜文焕的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手腕微微使劲,“啪”地一声响,捏断了令旗的旗杆。

    他的背后行出一名武将,身上穿着红sè的文山甲,甲外又罩了一件黄sè的小马褂,头顶的铁盔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白羽毛,这位武将是来自京城神机营的千户,名叫马如龙。今年三十五岁,正值壮年,在朝中属于主战派的,与军方的将领交好,和文官们不太对付。

    这次他奉崇祯之命,率两百神机营,保护十万两百银从京城辗转来到陕*西,吴甡本来想留他在白水城里,他却不理会吴甡的要求,带着神机营来帮杜文焕剿匪来了,由此可见他的立场。

    此人比较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最缺乏的就是实战经验。在京城那种养尊处优的地方,想打上一仗是何其之难,所以这次跟着杜文焕来剿匪,他心里带着虚心向杜文焕请教的味道。

    马如龙抬头看了看山顶,又看了看杜文焕手里捏断的旗杆,有点担心杜文焕计策失败之后面子上下不来,于是低声道:“杜总兵,这个叫拼命三郎的头领,果然有点门道……若是一般的山贼流寇,在这种程度的计策之下,应该早就已经把擂石和滚木像下雨一样砸下来了。”

    他这句话带着点安慰,潜藏在背后的意思是:杜大人请别生气,不是你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罢了,别生气。

    杜文焕摇了摇头,对着马如龙道:“我不是在生气……只是感觉到有点棘手……从刚才这一波试探里,我发现了一个比对方的头领厉害更让人头痛的问题。”

    “哦?”马如龙一听,赶紧虚心求教道:“请杜总兵教我!”

    杜文焕哼了一声道:“你难道以为,刚才我们没有引出敌方大量的滚木擂石,原因在于贼首指挥得好吗?不是这么简单的……要知道山贼这种东西比起咱们官兵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喽啰的素质极低。咱们朝廷的军队如果传下命令,大多数士兵们会听从。但是山贼的头领传下命令,喽啰们却未必都会照着做……所以,流寇与山贼的军队,经常都是指挥混乱,各自为战的,在以往的剿匪行动中,就算我们碰上很厉害的贼首,但对方没有厉害的喽啰,我们照样能轻松取得胜利。”

    马如龙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杜总兵大人和洪承畴大人能屡次击败王嘉胤,我听说王嘉胤出自边军,是很懂打仗的人,但是他在您和洪大人的手里从来没打赢过一仗,原来主要的问题不在指挥,而在于喽啰们不听指挥!”

    “没错!”杜文焕挥手指着三号分寨所在的山头,沉声道:“不管这个指挥防御战的拼命三郎有多厉害,如果喽啰们不听他的命令,他一样无能为力。就拿刚才那一波进攻来说吧,位于半山腰的喽啰根本就不可能纵观全局,我军向前一压,按道理来说他们就会吓得把手里的防御物资全都砸下来……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听从了来自山顶上的指挥号令,尽量地节省了物资。”

    杜文焕顿了一顿,压沉了声音道:“这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些喽啰……经过非常严格的训练和调教,在听从长官命令这一点上,不比咱们官兵差!区区山贼,居然有这么好的军纪,你不觉得很棘手么?如果仅是对方将领厉害,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但若对方将领指挥得当,士兵也如臂指使地听令,将兵合一,这个山头,就很难打了……”

    “吓?”马如龙被吓了一跳:“那怎么办?”

    杜文焕沉着脸道:“如果我们的时间很充沛,我可以把这个山寨围起来,慢慢想办法,但是现在我们分秒必争,打下这个寨子之后还要赶紧回军去镇压别的流寇……陕*西马上就要陷入大乱了,我们没时间陷在这里……唯今之计,只有把对方的士气打垮,让他们不再听从将领的命令,瓦解破坏将兵合一的状态。”

    “这个要怎么才能做到呢?”马如龙大汗。

    “只有靠你了……”杜文焕用断掉的旗杆在马如龙的头盔上轻轻一敲:“本来想把你藏起来,直到攻打主寨的时候才用,没想到攻打第一个分寨,就得把你推出来了,唉……出动神机营吧!”

    

二二二、神机营出动

    山下的官兵开始后退,又一波佯攻被击退了。

    “官兵暂退了,快补充物资!”没等许人杰和拼命三郎下命令,山顶上的各个防御位置的小头目就率先叫喊了起来,吆喝声在山上不停地回响。

    “左山腰三号箭楼,箭矢用尽,请山上的兄弟快送些箭矢过来……”

    “左山腰四号箭楼,需要擂石……”

    “右山腰三号箭楼,被官兵的箭矢shè伤一名兄弟,请让他暂时退回寨子包扎……”

    “左右一号箭楼的人不要乱动……继续监视山下的官兵……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开辟新的上山道路……”

    “给咱们这里送几桶水来……渴死了……”

    “我饿了,有饼吗?”

    各个防御位置都开始有人在跑动,士兵们按照事先训练好的步骤,进行着休战时间必须要做的功课。轻伤的包扎,重伤的撤走,物资重新补给,食物和饮水也要赶紧补充,不然下一场战斗开始时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完蛋了。

    “要不要把这一批兄弟换回来?让jīng神饱满的士兵顶上去?”拼命三郎向许人杰询问道。

    “呃……我想想朱八哥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更新生力军上去。”许人杰抠了抠头,过了大约几息时间,他一拍脑瓜,笑道:“不换……敌人才佯攻的两三次而已,他们的体力消耗不大,反倒是打得官兵无法动弹,士气很高,这时候换下来,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拼命三郎和许人杰相视一笑,然后互击了一下掌:“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稍事休息了一阵之后,士兵们的体力回复了比较好的状态,许人杰拍了拍拼命三郎:“准备好,官兵又要来了。”

    “嗯,我们的兵已经恢复了体力,同样的道理,官兵也恢复好了!”拼命三郎会意,两人一起走到山边,向山底下眺望。

    果然,山下的官兵,也开始在行动。

    “咦?这一次官兵的动向有点不同。”拼命三郎指着官兵大营里的旗帜道:“看,代表神机营的彩旗,开始向着咱们这里过来了。”

    神机营的独树一帜,使得它在重重叠叠的军阵之中也十分显眼,虽然许人杰和拼命三郎的视野经常被山崖和树木遮挡,但仍然可以随时判断出神机营所在的位置。

    “咱们要不要做什么特别的应对准备?”拼命三郎皱起了眉头:“听说神机营全部是用火器对敌,非常可怕……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对付火器的好办法?”

    “区区两百神机营,就算每一个士兵都是以一当百的jīng兵,也不可能杀得上咱们这座山来。”许人杰哼哼了两声:“我才不怕什么神机营和火器呢。”

    实际上,不论是许人杰还是拼命三郎,甚至包括除了朱元璋之外的所有头领,都从来没见过神机营的作战方法,没有听到过大炮的轰鸣,也没有见过火铳的齐shè,他们根本无从想像火器在战场上是如何运用的,所以,要让他们拿出应对方案来,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许人杰的xìng格比较偏浮夸,没有办法应对说出来太丢脸,他就装出了一幅满不在乎的表情,自己给自己打了打气。

    只见神机营走到了山下,停止了前进,他们并没有踏上上山的山道,而是在很远的位置就停了下来,开始驾设一根巨大的黑铁管子。这是一门千斤弗郎机炮,当然了,它虽然叫做“千斤”,实际上的重量只有五百斤左右。这沉重的玩意儿搬进来山可不容易,一路上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才越过了险山恶水,穿过了无数的山沟。

    神机营的炮兵们将弗郎机炮的炮口大至地对着了山道,然后开始固定炮身,由于这个时代的大炮是属于点火式的发shè法,开炮的时候炮尾会有类似于爆炸的冲击力,所以弗郎机炮的后坐力极大,如果不把它的脚固定好,在开炮之后炮身就会跳起来,向着旁边砸落,运气好还没啥,运气不好的话,整个炮兵组的士兵都要被它砸死。所以每一次使用之前,炮兵们都要仔细万分地将它的支架固定好。

    摆好支架之后,官兵们又在旁边并排放好五个子铳,所谓子铳,就是已经装填好炮弹和炸药的铁筒,这东西是用来提升弗郎机炮的shè击速度的。

    如果每放一炮都去重新清理炮膛,装填弹药,那就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无法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敌人带来重大的伤亡,所以大明的能工巧匠们发明了子铳,把装填弹药的时间放在战前准备的阶段来进行。弗郎机炮发shè一次之后,士兵们抽出炮膛里的子铳,重新换上一个新的子铳,就可以做到连shè。

    当然,这样做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子铳与炮管之间会有微妙的空隙,这一点点空隙会在开炮的一瞬间分散掉一些火药的威力,使得炮弹的动能下降……因此采用了子铳的大炮,shè程比不用子统的大炮要小一些。

    在以炮对炮的远距离对轰时,shè程吃亏是个大问题,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但是山贼是不可能有大炮的,神机营就不必讲究最大化shè程了。

    看到官兵煞有介事地准备着大炮,拼命三郎的心里有点慌:“大元帅,你看到没?官兵在摆弄大炮呢……下一波进攻,他们肯定要用炮了……听说那东西很厉害,但是我没见过,不知道是怎么个厉害法?”

    “应该厉害不到哪里去。”许人杰随口安慰道:“终究是个死物,咱们活人还怕了死物不成?这几年我把投石机、神臂弩等玩意都玩了个遍,想必大炮和这些玩意差不了太多吧,不用放在心上。”

    就在两人聊天的当口,官兵已经调校好了大炮,随后,攻山部队开始向前进了。走在最前面的,仍然是盾牌兵,与前次不同的是,盾牌后的后面不再跟着弓箭兵,而是跟上了两百神机营。这些衣甲鲜艳的衣服,手上提着的武器也十分古怪,全都是长长的黑铁管。

    “那就是火铳吧?”拼命三郎道。

    “嗯,准确的来说,叫做鸟嘴铳。”许人杰嘿嘿笑道:“我以前也没见过……但是我看过《武备志》,里面是介绍说鸟铳的:后手不弃把,点火则不动,故十发有仈jiǔ中,即飞鸟之在林,皆可shè落,因是得名。”

    “那不是很厉害吗?”拼命三郎有点害怕,他是山寨所有头领中,对官兵的实力最为忌惮的一个人,其他头领多多少少有点“无知者无畏”的味道。

    “别怕,我估计那东西比弓箭厉害不了多少。”许人杰认真地道:“只要咱们的士兵躲在山崖或者箭楼上,鸟嘴铳也打不中咱们的人。”

    这时官兵的军阵中已经开始击鼓了,咚咚咚的鼓声,意味着新一波的攻山战即将开始。

    拼命三郎挥起了令旗:“注意……这一次官兵要动真格的了,大伙儿给我打起jīng神来!”

    “是!”

    各处箭楼上的弓兵们,全都拉开了弓。没有分配到弓箭的士兵则抱起了石头,少数士兵还扛起了滚木……由于训练良好,士气高昂,山寨上的士兵们几乎瞬间就展现出了强大的斗志,一股势死守卫山寨的气势,笼罩着全山。

    “我们不会输的!”

    “一定能打败敌军!”

    “我们是最强的!”

    士兵们开始吆喝起来,类似这样的吆喝,在战场上是很常见的,尤其是在总攻或者大决战时,敌我双方,不论是官兵还是流寇的阵中,经常都会暴发出这样的大喊声。当然,士气高昂的一方往往喊得比较凶,士气低沉的一方,往往就呼喝不起来。

    听到山寨里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山脚下的杜文焕嘴角扯起了一丝嘲弄般的笑容:“土鸡瓦狗之辈,占着一个易守难攻的小山,就忘了自己身份了……想要挑战朝廷的威仪,尔等简直自不量力。”

    他将手里的令旗猛地挥舞了下去,然后大声令道:“全军听令,弗郎机炮的炮声响起的同时,给我全军猛攻,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山寨!”

    “遵命!”

    同一时间,神机营中的千户将军马如龙,冷着一张脸下令道:“弗郎机炮,点火!”

    “点火!”

    炮兵组的官兵开始吆喝了起来,他们早已经调校好了大炮的炮口,瞄准的是距离山脚下最近的左山腰一号箭楼……炮兵组的小队长拿起一个火把,点燃了一根连着大炮屁股的火绳。

    “丝!”火绳燃烧了起来,开始飞快地变短,火星四溅。

    “掩耳!”

    “掩耳!”

    距离弗郎机炮比较近的炮兵们,全都蹲到了地上,用双手堵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甚至连旁边站着的铳兵,以及马如龙等指挥官,也一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火绳燃烧到了大炮药室的一瞬间……火光迸发……

    “轰”地一声巨响,弗郎机炮虽然被支架牢牢地固定在地上,但是仍然被巨大的反震力拖得几乎飞上了半天,泥土,白烟同时冲起,方圆几米内地面上的小石子同时震得跳了起来。

    一颗黑乎乎的大铁球,从炮口喷shè而出,对着红山腰上的一号箭楼,呼啸而去。

    

二二三、大炮与火铳的威能

    “开炮了,官兵开炮了!”山上的守兵们大叫了起来,许人杰和拼命三郎也一起叫了起来。

    黑呼呼的大铁球,对着左山腰上的一号箭楼呼啸而来。一号箭楼是最接近山脚的一座箭楼,里面有十一名守兵,他们被任命在防御官兵的第一线上,就证明了他们的勇气与战斗力。他们隶属于第三队,是除了老一队和老二队之外,加入山寨最早的一批士兵,忠诚心、战斗力、士气都无可挑剔。

    面对官兵的多次佯攻,这十一名士兵从来就没有动摇过,每一次都狠狠地用弓箭和石头招呼敌人。

    看到官兵准备开炮时,这十一名士兵也没有一丝畏惧的情绪,大不了,就是shè个什么东西上来,还能把咱们吓着不成?看看箭楼的外墙上已经插了多少箭矢了?咱们可从没怕过。

    然而当弗郎机炮真正发出轰鸣的一瞬间,巨大的炮声吓得这十一名士兵险些就跪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声音?”

    “震得我耳朵发麻!”

    “是雷公在咆哮不成?”

    守兵全员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古代的百姓与现代的百姓相比,有许多不同之处,就拿爆炸声来说吧,现代人由于在电影、电视里经常看到爆炸场面,又或者偶尔能看到暴破大楼,炸鱼、炸堤坝等,对爆炸声和轰鸣声,是有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偶尔听到附近不远处发出一声巨响,现代人大多不会在意,笑着来句:“哪里的天然气管爆了?”就将这事抹到脑后了。

    但是古代的人从来没有机会见识这些东西,除了真正见过大炮开火,听过大炮轰鸣的老兵之外,普通百姓对巨大的爆炸声,缺乏认知度,也缺乏足够的心理对抗能力,一旦听到大炮轰鸣之声,人都要吓软一半。

    这一点绝非作者胡扯,攻城军队的大炮向城池开火的时候,巨大的炮声把城里的百姓吓得晕过去的事情,在史书中有多处记载。

    黄龙山寨里的士兵虽然对普通的战场早已习惯,但对于大炮的声音,还是首次听到,他们也缺乏应对这种巨响的心理准备,听到炮声的一瞬间,距离山脚比较近的几个箭楼里的士兵,几乎同一时间吓得双腿打了一下闪。

    紧接着,黑乎乎的铁球砸向了左山腰的一号箭楼,由于是第一炮,所以准确度比较差,这一发炮弹并没有直接命中箭楼,而是偏左了几尺,从箭楼的旁边划过,砸在了陡峭的山壁上面。

    “澎!”铁球砸在山石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箭楼里面的十一名守兵一起扭过头去看……

    只见炮弹落下的位置,有一片灰烟升起,山石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坚硬的山石居然被炮弹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坑的四周,有数多碎石飞溅而出。

    中国古语里形容一个人厉害,用得最多的词汇就是“开碑裂石”,这可以算是古小说和古文书记载里最为厉害的功夫了。守兵们一看:“哎呀我的妈……这大炮居然可以开碑裂石?”

    恐惧的表情,一瞬间就爬满了十一名守兵的脸庞。

    “这铁球要是落在我身上……”

    “别说落在你身上了,就算只是擦到咱们的箭楼……也能把箭楼击成碎木渣啊……”

    “天啊?大炮居然如此厉害吗?”

    “这个……人力岂能抗衡?”

    守兵们面面相觑,只见战友们的脸sè都有点发青,双腿都有点打闪,有两个人手上抱着的擂石甚至吓得脱了手,滑落到了地上,差点砸到了自己的脚背。

    这时山脚下的神机营可没停下来,他们先用准备好的水浇在弗郎机炮上,给炮管降温,然后炮兵组的人赶紧打开炮膛,将子铳从炮管中抽了出来,再用刷子清理着炮膛里的火药残渣。

    由于刚刚放了一炮,子铳已经变成焦黑丑陋,甚至还在冒着青烟。炮兵组的官兵将用过的子铳向后面一扔,又抬起一个新的子铳,塞进了炮膛里……

    “重新调校炮口!”炮兵组的小队长大叫了起来。

    “刚才那一炮偏左了,向右转动……”

    “对……就是这个角度……”

    “固定好支架,刚才那一炮震松了支架……”

    “好,全部固定完毕……准备点火……”

    “这次一定要打中箭楼……”

    调校完之后,炮兵组的小队长又拿起了火把,向着火绳点去。

    山上的守兵大声叫嚷了起来:“官兵又要开炮了……”

    这时左山楼一号箭楼里的十一名守兵,也看到了神机营的动作,他们遥遥看向对方的炮兵阵地,只见弗郎机炮黑乎乎的炮管对着自己驻守的箭楼,那炮口将要飞出一颗黑sè的铁球,威力足以洞穿山石……如果那东西砸到自己身上……

    “丝!”十一名守兵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办?”

    “要逃吗?”

    “怎能逃?亏了头领们的信任,才让咱们守在最重要的一号箭楼,如果咱们逃了……怎么对得起他们?”守兵的十夫长怒道。

    “可是……如果不逃,你拿什么对抗大炮?你也看到了,那炮弹把石头都打碎了……”

    “死也别逃!”十夫长大喝道。

    “轰!”就在这时,山下的弗郎机炮再次发出了轰鸣声。又是一颗黑乎乎的大铁球,脱离了炮膛,飞速地砸向了一号箭楼。

    十夫长“哇”地大吼一声,举起了一块包铁皮的木盾,将自己整个身体缩到了盾后。但是另外的十名士兵却不像他这么勇敢,他们在第一轮炮击的时候就已经被吓破了胆,此时一听到炮响,他们想都没想,身子条件反shè般地向着箭楼外面跳了出去。

    “澎!”一片烟雾弥漫起来,这一次官兵的运气极好,炮弹居然真的砸中了箭楼……其实这也不能单纯说是运气,因为一号箭楼距离山脚实在是太近了,仅有不到五百尺的距离,箭楼的目标又很大,在这个距离上打这么大的目标,弗郎机炮的命中机率是非常高的。炮兵要是两炮都不中,那就真没资格进入京城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了。

    跳出箭楼的十名守兵一起扭过了头,去看箭楼的情况,只见炮弹在箭楼的一边木墙上砸出了一个大洞,碎木屑漫天翻飞,举着盾牌站在楼里的十夫长,已经连人带盾砸成了一团血泥。

    “啊!”

    不光是这十名士兵惨叫了起来,就连不远处的右山腰一号箭楼,二号箭楼上的守兵,都一起叫了起来:“太厉害了!”

    “大炮太厉害了!”

    “怎么办?左山腰一号箭楼完了!”

    “快看……官兵在掉转炮口了,他们在瞄我们这边……”

    果然,神机营看到一号箭楼已经被炮弹砸穿,就放弃了再次炮击,他们开始转动炮口,瞄向了右山腰的一号箭楼……

    “啊!”箭楼里的守兵大吼了几声,还没等神机营开炮,就纷纷从自己的防御位置里跳了出来,撒腿向着山上跑。

    看到山上的守兵放弃了两座最重要的箭楼,官兵发出一阵欢呼声。

    盾阵终于踏上了山道……在平地上的时候,盾阵是横向展开的,但在只容几个人并排通行的山道上,官兵的盾阵却是缩成一个箭头型的,他们就像一只披着重甲的蜈蚣,在山道上缓缓前进。

    “二号、三号箭楼……投石……”

    数十块擂石从山腰两侧的二三号箭楼砸落了下来,小块的石头砸在盾牌上的时候,会发出“当”地一声巨响,盾后的官兵向着地上缩了一下,用这种动作来减缓石头给他造成的冲击力。

    至于大块的石头,官兵们能躲就尽量碰开,躲不开的时候,则用肩头顶着盾牌,死命硬撑。

    “当当当”地一阵乱响之后,官兵的盾兵倒下去了不少。但是巨大的蜈蚣阵也并没有崩溃,还是保持着张牙舞爪的模样。趁着第一波石块雨与第二波之间的空隙……官兵的盾阵微微地裂开了一些缝隙和孔洞,几十把黑乎乎的鸟嘴铳从盾阵的缝隙间伸了出来。

    “shè击!”

    “啪啪啪啪!”犹如炒豆子一般的枪声响起,官兵的盾阵上空升起几十缕火铳发shè时造成的青烟。

    “啊?微型的大炮?”

    “是火铳……”

    几十颗黑乎乎的子弹脱离了枪膛,向着二号箭楼飞袭而来……一名拿着木盾的士兵举盾相迎,但是他手上的盾牌被轻易就被子弹洞穿了,随后弹击中了他躲在盾后的身体,将他打倒在地。

    其余的守兵吓了一大跳:“怎么了?盾牌挡不住?”

    其实二号箭楼的位置也不高,在官兵佯攻的时候,就已经有过箭矢飞到这个箭楼来,但是从山脚向山上shè箭,箭矢在飞行的过程中就耗尽了动能,别说穿不了盾,就连守兵们身上的麻衣都shè不穿,就算shè到了裸露的肌肤上,也顶多造成一点轻伤。所以守兵们完全不怕官兵的shè击。

    没想到火铳一来,别说麻衣了,连木盾都直接洞穿……

    士兵们楞了楞,只觉得一股恐惧感从心底里升腾而起,瞬间就将他们的胆气与意志吞噬殆尽……

    

二二四、将领的器量

    “大炮太可怕了!”

    “火铳也很可怕啊!”

    “轰隆隆,啪啪啪的声音也吓死人!”

    守兵们动摇了起来,士气大幅度地下挫。

    其实不光是他们的意志动摇了,就连山顶上督战的拼命三郎和许人杰两人,也糟到了极大的动摇,心底里有种凉嗖嗖的感觉,直透心脾。两人在轰隆隆的炮声中楞了好一阵子时间,连命令都忘了发出去。

    只见山脚下的弗郎机炮开始将炮口升高,瞄向更高的位置,二号箭楼,甚至三号箭楼,四号箭楼里的守兵,都怪叫了一声,从箭楼里跳了出来,向着山顶上狼狈地撤退。

    “大元帅和拼命三郎大哥没有发撤退命令,你们不要自顾自的撤退!”山顶上有一名十夫长在大声地叫嚷着,但是撤退上来的败兵压根没有听他的命令,只顾着埋头向山上跑。

    “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三队的jīng锐,以前与王左挂的大军交战时,连死都不怕,现在居然狼狈逃跑?这怎么可能?”山顶上的一名百夫长不敢置信地大叫了起来。

    “是啊?连死都不怕的好汉,为什么逃跑?”这个问题,连拼命三郎和许人杰都忍不住惊诧莫名。

    这就是他们对人心的把握还不够了!要知道“悍不畏死”并不是真的“死了也无所谓”,举个简单的例子就能懂了:一个很瘦弱的士兵,拿着一根棍子,面对一个同样拿着棍子的彪形大汉。这个士兵明知自己打不过那个大汉,但是只要他足够悍勇,足够拼命,说不定可以在气势上击败大汉,从而取得胜利。

    但是将这个场景换一下,还是那个悍不畏死的瘦弱士兵,拿着一根棍子,面对一辆坦克!这个士兵还敢上去拼吗?就算他真的“悍不畏死”,但在明知自己必死的情况下,就未必有上去一拼的勇气,多半只会转身逃命。

    再把场景换一下,还是同样的那个士兵,拿着一根棍子,面对的是地狱深渊里复苏过来的一个妖魔!那时候别说冲上去拼了,就算转身逃的力气可能都会失去,因为对神秘未知的妖魔的那种恐惧感,会夺去了他全身的力气,直接从jīng神上将他击倒。说不定还没等妖魔动手,已经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人类,对自己熟悉的事物,总是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就算害怕那东西,也能思考应对的办法,从而为自己争取到胜利的契机。但当人类在面对未知的巨大力量时,却会彻底地崩溃,无法进行有力的反应,甚至明明能取胜的战役,也会失败。

    这是心灵的缺陷,无人可以避免!

    朱元璋深知这一点,不论黄龙山寨的士兵们有多么悍勇,但第一次碰上神机营时,难免被大炮和火铳那无坚不催的力量所震撼,他们会对这种未知的武器升起一种无力感,会在心里催眠自己“面对这样的武器,不论如何也打不赢”,于是他们就会崩溃,会逃跑,会连长官的号令都不再听从,一败涂地乃是必然,谁也挽回不了这一场败局。

    “别逃啊……守好自己的位置!”许人杰大声叫嚷起来。

    “四队,快上去补上三队逃跑空出来的位置……”拼命三郎也赶紧下令。

    但是他们两人很快就发现,一向听从命令的士兵们,这次居然不听命令了,他们在山道口挤成一团,脸上带着明显的畏惧感,平时的那种悍勇劲儿,此刻连一点儿都看不到。他们就像一群惊弓之鸟,已经不能再承受一丁点儿的惊吓。

    官兵的盾阵,很轻松地推进到了山半腰上,铳兵们在盾阵的保护下,向着山顶乱轰……原本该在各个防御位置向下投石的守兵,居然不敢探出身子去掷石块,生怕被火铳的子弹给打中。他们不知道,官兵现在所处的位置,火铳的子弹根本打不到山顶,铳兵完全是在空放乱shè,这个叫做吓阻shè击,纯粹就是唬人的。

    但是这种唬人的shè击却十分有效,吓得山顶上所有的守兵都战战兢兢,不敢探头,少量大胆的士兵投下了几块石头,但是由于他们没有足够的胆量瞄准,只是随便在乱抛石块,所以准头极差,有的石头甚至没有滚到山道上,从旁边滑过去了。

    在盾阵的后面,官兵的弓兵、矛兵也登了上山道,向着山顶长驱直进,如入无人之境。

    “怎么办?”拼命三郎抓住许人杰的肩头,用力摇晃:“朱八哥把指挥权全部交给了你,你拿办法出来啊。”

    “我……我哪有什么办法?”许人杰苦笑道:“士兵都不听命令了,我这指挥官还能有啥用处?呃……我辜负了朱八哥的信任。”

    “啪!”山腰上一声枪响,拼命三郎和许人杰条件反shè地抱头蹲了下去。两人相视苦笑:“别说士兵了,就连咱们两人,听到火铳的声音也会这般怂样……士兵们哪里还有战意?”

    “撤吧!”许人杰咬了咬牙:“三号分寨守不住了……士气如此低沉,如果咱们非要在这里强撑,只会让驻守三号分寨的一千名兄弟全部赔在这里……把这个寨子让给官兵算了。”

    “让寨子?”拼命三郎全身一个激灵:“不干,这是咱们好辛苦才建起来了,怎能说让就让?点燃烽火吧,召唤主寨待命的王二哥来帮忙,还可以让一号和二号分寨里的兄弟也来支撑。”

    许人杰摇了摇头:“没用的,大炮和火铳如此厉害,士兵们都没了战意,这时候就算别的兄弟赶来增援,咱们仍然会一败涂地。趁着现在伤亡还小,咱们大部份兄弟可以撤走……”

    他顿了顿,大声道:“寨子没了还可再建,人死了可活不过来……传我的令,放弃三号分寨,全军从后山小道撤回主寨……丢掉三号分寨的责任,我会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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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龙山,主寨!

    朱元璋坐在山顶最高的石头上,眺望着三号分寨的方向。主寨与三号分寨相距四里,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在山顶上可以遥遥地看到对面的山体,只不过看不清楚山上的树木和人……

    深山里声音会在山壁间形成回音,传得很远,所以三号分寨那边轰隆隆的炮声,在主寨这里也能隐隐听到。

    “官兵开炮了!”朱元璋叹了口气:“许人杰,要败了!”

    秋叶陪坐在朱元璋的身边,为他倒了一杯茶,送到他的嘴边道:“相公,你早就预料到许人杰要败,此时又何必为了这场战败而挂怀呢?”

    朱元璋摇了摇头:“我担心的并不是胜败,而是……许人杰会死撑还是会下令撤退!”他认真地道:“在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到一个大将的器量。如果他是一个有价值的将领,在这时候就会果断撤退,以保全实力。如果他选择死守三号分寨,那么……就算他能侥幸活着回来,我也会放弃他,不会再将他视为值得培养的将才。”

    “相公……”秋叶奇道:“我是女人,不太懂打仗。但是……我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时说过,文死谏,武死战,这才是值得尊重的人啊!为什么在你嘴里,撤退反而是有器量?”

    “文死谏,武死战确实可以表现一个人的气节。”朱元璋淡淡地道:“但是气节不等于器量,真正能成大器的人,能屈能伸,不因胜利而得意忘形,也不会因失败而意志消沉,所谓胜则谦虚,败则优雅!要成名将,不败上几场又怎么行?”

    朱元璋的神思飘远:“汉高祖刘邦面对楚霸王项羽,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得了天下。刘玄德犹如丧家之犬,飘泊半生,最后却终成大业……这便是器量。”

    “原来如此!”秋叶笑了:“我也听过一个故事呢,咱们大明的太祖皇帝也打过败仗,据说他被陈友谅打败受了伤,是大脚马皇后背着他逃出重围,后来他重振军队,就打败了陈友谅……这就是相公说的器量吗?”

    朱元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王二从山道上跑了过来,有点气急败坏地对朱元璋道:“朱八哥,三号分寨那边炮声轰轰,还有啪啪啪的火铳声传过来……我想带着兄弟们过去增援,请您下令吧。”

    “我没有资格下令!”朱元璋摇头道:“这一仗的总指挥是许人杰,不是我!你看好三号分寨那边,如果升起烽火,就是他下令叫你去增援,如果烽火未起,你就要乖乖听令,绝对不可擅自出击。”

    “这……这真是急死人了!”王二跳了跳脚:“要是许人杰这家伙胡乱指挥怎么办?要是他忘了点起烽火怎么办?我真是急死了……”

    他正说到这里,秋叶突然指着远处叫了起来:“快看那边的山道……三号分寨的守兵撤回来了……”

    朱元璋和王二同时偏头看去,两三里外的山道上,乱七八糟地撤回来一大群守兵,很明显,他们是才从三号分寨上撤下来的,居然隔得很远看不清这些人的表情,但从他们慌张的动作,混乱的阵形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撤得非常狼狈。

    “呼!”朱元璋松了口气,心中甚感安慰:许人杰选择了撤退,保全了实力!他的器量,值得期待。

    

二二五、怕什么?我有办法!

    山道上密密麻麻挤满了撤退回来的士兵,他们被大炮和火铳吓破了胆,撤退得全无章法,弓兵、矛兵全都挤在一起,推推攘攘,不时有人摔倒,好在黄龙山寨的士兵还不至于惊慌得从战友的身上踩过去,摔倒的人会很快被扶起,加入撤退的队伍之中。

    王二看着山道上撤回来的士兵们,惊得直叫:“哎呀,三号分寨的人撤回来了?为什么?顶不住官兵的话,应该点起烽火,让我去帮忙啊,为何直接就撤退了?”

    他一边惊叫,一边跳了起来:“不行,我要带兄弟冲下山去,把三号分寨夺回来。”

    朱元璋赶紧伸手,在他肩上一下压,手腕上微微用劲:“别乱跑,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接到的命令是留守主寨,如果没得到命令就跑出寨子,就是有违军令。”

    “可是……可是……”王二大急。

    “别急!跟我来吧,咱们一起去山寨门口等着许人杰和拼命三郎退上山来,问问他们三号分寨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元璋拉着王二,向着山寨的大门口走去,只见寨门口已经堆满了士兵,这些士兵都是归属于王二手下,负责留守主寨的,他们和朱元璋、王二一样,看到了三号分寨的兄弟们撤回来,大伙儿都吓了一跳,想尽快知道分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全都堆到了寨门边上。

    人群里还混着映山红,马小天等头领,众人的脖子都伸得长长的,眺望着分寨那边的情形。

    “究竟怎么回事啊?”

    “这么快就失守了?”

    “以拼命三郎大哥的防守能力,没道理这么快就失守啊……”

    “大元帅为什么没有点燃烽火叫我们去增援了?”

    低沉的议论声在人群中间回响着,士兵们的情绪显得不太好,士气极为低迷。

    不过人群中也有些比较冷静的人,并没有和别的人一样陷入恐慌之中。几个小头目在大声叫唤道:“别顾着堆在寨门口,负责箭楼的守兵,回你们的防御位置去,万一官兵占了三号分寨就立即向咱们这里进兵怎么办?”

    “哦,对,三号分寨已经丢了,可别再丢了主寨,士兵快,快回位置上去……”

    一群士兵慌慌张张从人群里挤出来,爬回了箭楼上面。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其实,官兵是不可能立即进军主寨的。因为他们占据了三号分寨之后,需要一定的时间来休整,不可能立即顺势攻过来,士兵们就算不在箭楼上问题也不大。但是这些守兵“擅自离开自己的位置”来看热闹,却是一只jīng锐的军队绝不允许的事情。

    以朱元璋平时对士兵们的训练情况来说,一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现在居然就发生了,看来他们是因为三号分寨失守的事情动摇了士兵们的内心,使这些家伙忘记了一只军队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纪律。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虽然训练了好几年,但他们也有人xìng的弱点,如果一路连胜,就可以保持着战力,一旦打一场败仗,内心就不再像以前那么稳定。这也是自古以来的农民起义军都要面对的问题,起义之初,由于人多势众,又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不论是哪一只起义军,在初期往往可以取得一定的战果,但一旦朝廷开始认真,起义军往往就要吃大败仗,一场败仗就足以使一只起义军的士气完全崩溃。

    山寨门口混乱了一阵子,好一会儿之后,三号分寨撤回来的士兵终于陆陆续续跑上来了,跑得最快的十几个人一进主寨的寨门,立即累得软倒在了地上,这也难怪,他们从三号分寨那边一路撒腿跑过来,四里山路,后半段又全是爬山,体力当然难支。

    这十几人刚一进寨,就立即软倒在地,叫道:“太可怕了……火铳和大炮……太可怕了……简直无敌啊……咱们完了……守不住,绝对守不住的……”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对马小天吩咐道:“带人把他们抬到后面去,别让他们在这里乱嚷嚷。”

    这十几人刚刚抬走,后面又陆陆续续跑上来近百人,和前面那十几人一样,这些人也累得吁吁直喘,他们嘴里也喊道:“官兵大炮火铳好厉害……三号分寨只一会儿就被攻落了……”

    “住口,别乱说话!”王二冲了上去,几个重拳打在乱嚷嚷的人脸上,将他们揍倒在地,然后也吩咐道:“老一队、老二队的人过来,把这些家伙拖到一边去。”

    就这样连接着迎完了所有的败兵之后,到最后一波撤回来的人里,终于看到了许人杰和拼命三郎的身影,两人都显得非常狼狈,衣服和裤子上沾满了泥灰,满头都是汗水,而且两人的神情都非常沮丧,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

    看到朱元璋、王二等留守的头领站在寨门口。许人杰和拼命三郎几乎同时跪倒在地,大哭道:“兄弟们,我们对不起你们……打输了,三号分寨,没了!”

    王二刷地一下闪身上去,伸手抓住了拼命三郎的肩膀,用力摇晃:“三郎兄弟,你们在搞什么名堂?三号分寨只半天就陷落了,你们怎么这么不争气?就算要输,无论如何也要守个三五天才输啊……”

    拼命三郎满面惭愧,不敢接口。

    王二又抓住许人杰的肩膀,用力摇晃:“大元帅,你怎么不点燃烽火叫我增援?如果我带着留守主寨的一千名兄弟赶来增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打输吧?到底怎么回事?”

    许人杰也低下了头,愧不敢言。

    “你们两人楞着做什么?说点话啊!”王二大怒,左窜右跳,只差挥起拳头来打人了:“这是咱们自揭竿起义来的第一次战败,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家伙。朱八哥……你把指挥权交给大元帅这家伙,真是交错了……要是您在指挥,现在咱们早就把官兵打回姥姥家去了。”

    王二暴跳如雷地发泄了一通,朱元璋没有制止他,许人杰和拼命三郎低着头不敢反驳他,直到王二闹够了,许人杰才苦涩地道:“朱八哥、王二哥……我没用,我真是个废物……请您收回我的指挥权吧……我……我不是官兵的对手,我还够得学呢。”

    “别自怨自艾了,先说说怎败的吧!”朱元璋等着许人杰说出了“收回指挥权”这句话之后,才站了出来,刚才他之所以一直没出声,就是因为许人杰还没说这句话,他不想主动跳出来剥夺了许人杰的指挥地位,否则会严重伤害这个有培养前途的将领。但是他自己提出来之后,朱元璋再借着话头出来问询,那就不会有问题了。

    听到朱元璋的语气还算平静,许人杰心头的惊惧倒是压下了几分,他吞了口唾液,急促地道:“大炮……火铳……神机营一出手,我军的士气就彻底崩溃了……士兵们完全失去了战意,连命令也不再听从……我……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许人杰叙说败战经过,委顿在寨门边上的败兵们,也开始向着这里围聚了过来,他们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了神机营的可怕,只要一想到还要与神机营作战,全身就颤抖个不停。他们这种恐惧懦弱的样子,配合上许人杰的话语,仿佛一把利刃,穿刺进了所有士兵的心中,影响了主寨里留守的士兵,整个寨子的士气,都开始动摇起来。

    “赢不了!”

    “咱们赢不了神机营!”

    “赢不了官兵啊!”

    “火铳和大炮真的太厉害了……”

    士兵们开始低声嚷嚷起来,消极的情绪在不停地蔓延。

    “朱八哥,我对不起您……我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再进行战斗,就下令撤退了……把三号分寨拱手让给了敌人,是我的责任,我来给兄弟们一个交待!”许人杰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对着自己的手臂猛地切了下去。

    “当!”一声轻脆的声音响起,许人杰手上的刀被朱元璋架住了,原来就在他抽刀的一瞬间,朱元璋也同时拔出了腰刀,阻止了他自残的行动。

    “怎么?都怕了官兵了?怕得连自己的手臂都不想要了?”朱元璋冷笑了起来:“就不想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许人杰楞了楞:“我……刚才撤回来的路上,我一直绞尽脑汁思考,但是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到对付神机营的办法……”

    “是啊,赢不了啊!”

    “和那种东西,没有办法打啊!”

    “其实这一次的败仗也不能怪大元帅头领,而是咱们对大炮和火铳完全没招!听到炮声和铳声就想逃跑……这怎么打?”

    “赢不了啊!”

    周围的士兵又开始议论了起来,恐惧爬满了所有败兵的脸庞。

    “怕什么?大元帅没有办法,可是我有!”朱元璋将身子一振,朗声对着周围所有的士兵道:“你们在怕什么?不过是败了一仗罢了!区区一场小败,看看你们就成了什么怂样?不要忘了,这是大元帅头领的初阵,他没有经验,打一场败仗有什么好奇怪的?黄龙山寨里还有我白水朱八在,区区神机营,看我一举破之!”

    “啊?”众人一起转头看向了朱元璋。

    败兵们的jīng神同时一振,对啊!输的了只是大元帅头领而已!但是咱们最佩服的朱八哥,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呢,如果是朱八哥来指挥,说不定真有办法对付神机营。

    

二二六、去看一出戏

    败兵们的jīng神一振,对啊!输的了只是大元帅头领而已!但是咱们最佩服的朱八哥,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呢,如果是朱八哥来指挥,说不定真有办法对付神机营。

    大群颓废的败兵都转过了头来,用满怀期望的眼光看着朱元璋,低沉的士气也为之一扬!

    这就是朱元璋安排许人杰去代自己吃败仗的好处了,如果一开始就是朱元璋在指挥,士兵们被神机营吓破胆之后,士气就会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黄龙山寨接下来就会连战连败,最终一蹶不振。

    但现在首战的败北是属于许人杰的,不是属于朱元璋,士兵们的士兵虽然受到重挫,但只要他们想到还有朱八哥在后面押阵,士气就还有得救。

    “朱八哥,您有办法对付神机营?”败兵们纷纷嚷嚷了起来。

    垂头丧气跪在地上的许人杰和拼命三郎用膝盖爬行了几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来听他说话。

    朱元璋见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过来了,于是伸出了三根手指,很认真地道:“距离感!”

    “距离感?什么意思?”众人不明。

    “大炮和火铳很厉害对吧?”朱元璋没有去回答什么是距离感,而是突然说起了别的东西。

    众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既然被问到,当然要赶紧说说自己的火铳的感想,一群败兵急吼吼地嚷嚷起来:“火铳太厉害了……木盾都挡不住啊!”

    “大炮也很厉害,炮声一响,山石皆裂,咱们血肉之躯不可能挡得住啊……”

    “而且它们打得很远……”

    朱元璋笑了:“大炮虽然厉害,但只能用来对付箭楼,想打活生生的人,是基本上不可能打中的。至于火铳嘛……”他突然顿了顿,笑道:“它的威力虽然很大,但与弓箭相对比,却有着一个非常巨大的缺点,那就是距离感。”

    “朱八哥,咱们听不懂,您别卖关子了……”王二大叫了起来。

    “简单来说吧,火铳要在一定的距离内,才能打得比较准,超过这个距离,火铳就不可能打中人……它与弓箭是不一样的,弓箭手可以很准确地把握住自己的箭会shè向何方,但火铳兵却不行,他们只能保证在一定的距离内,火铳的命中率比较高,但超过那个距离,就会完全失去准确度。”朱元璋伸手划拉了一下:“超过一百五十尺,火铳的命中率就会开始大幅度下降,到三百尺的位置,火铳就完全打不中人。实际上,这次来攻山的神机营只带来了一门炮,两百把不到的火铳,攻山时要躲避我们的弓箭,所以他们在很远的距离就要发shè子弹,不敢到近处才开火,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根本不可能给我们带来太大的伤亡,仅仅只能起到击破士气的作用。”

    众兵茫然,仍然听不太懂。这也难怪,他们都是些乡野村夫,见识比较短浅,稍稍复杂一点的话,就要反复说许多遍才能体会。

    看到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听不懂的神sè,朱元璋挥了挥手道:“传我命令,从三号分寨撤回来的守兵,立即点名报数,给我把准确的伤亡数字统计出来。”

    “点名?”众头领楞了楞,许人杰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但是嘴里已经嚷嚷了出来:“对啊,伤亡是多少?我们退得太狼狈,连统计伤亡数字都忘了,太不应该了……”

    “快,重新点名,统计伤亡!”

    “各士兵回到自己的直系队长身边,重整队列,点名报数!”

    “一、二、三……”

    “三大队第一小队点名完毕……无人伤亡!”

    “四大队第七小队点名完毕……轻伤一名兄弟!”

    “三大队第五小队点名完毕……阵亡一名兄弟,轻伤一名兄弟!”

    各个十人队首先进行统计,然后再以百人队为单位,将伤亡数字一层一层向上报,由于朱元璋的军队经过了长达数年的刻苦训练,像点名报数这种小事情,士兵们都做得得心应手,不一会儿,伤亡数字就统计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报告朱八哥,守卫三号分寨的兄弟原本是一千人,此时重新统计,在场的还有九百八十八人,死亡的兄弟仅有十二人,受伤的有二十五人,除有两人伤于火铳之外,别的都是在撤退时摔伤的……”

    这个报告一出来,众头领一起大汗,连许人杰都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我方伤亡如此之小?”

    “不会吧,怎么这么小的伤亡我军就崩溃逃窜了?”

    “这也太奇怪了吧……我听到前面炮声轰轰,铳声密密,还以为兄弟们死伤惨重,怎么会……”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实际上这样的伤亡数字,早就在朱元璋的意料之中,黄龙山寨的守军第一次面对火器部队的军队,必然会被火铳和大炮这两种新式武器吓破胆,士兵们一触即溃,大多数的人根本就没和官兵交上手。在遭到巨大的损失之前,军队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掉了,伤亡数字必定是一个非常小的数字。

    “明白一些了吗?”朱元璋大声道:“火铳和大炮,都是唬人的玩意儿,根本打不中人……你们不是输给了火铳和大炮,而是输给了自己的胆怯和懦弱!”

    四周传来了一阵吞口水的声音,败兵们被朱元璋说得哑口无言,确实,他们当中的大部人是被轰隆隆的炮声,以及啪啪啪的铳声给吓住了,还有一些人是看到大炮击破了山石吓跑的,还有一部份人是看到火铳打穿了某个士兵手上的木盾而吓跑的……他们逃跑撤退的理由,并不是敌人已经杀到面前,或者是败局已经不可挽回,只是面对神秘未知的兵器,难以克服的那种恐惧感。

    朱元璋见到士兵们哑口无言,知道他们已经被自己给震住了,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这样做只会让他们产生自卑的心理,却无法重振士气,要把低迷的士气重新带回来,还需要在自卑之后,点然他们的热血,让自卑感转化为愤怒和意志力。

    他大声道:“这样吧,咱们不用嘴说了,换成用眼睛看,我让你们亲眼看看,火铳一点都不可怕。”

    他突然挥了挥手,对着身边的众兵大声道:“重整军势,从三号分寨撤回来的士兵,加上留守主寨的一千守兵,咱们这就下山去攻打官兵的营地!”

    “什么?”众人大惊,许人杰哎呀地叫了一声道:“朱八哥,我军新败,此时不宜进攻……应稳守重整旗鼓。”

    拼命三郎也大惊道:“此时去攻营?这……官兵的大炮和火铳虽然……呃……但是……”

    “没什么好怕的!”朱元璋笑了:“官兵才攻下了三号分寨,不可能马上就把所有兵力从分寨中撤出来,这样做就没有攻寨的意义了!以杜文焕的经验,肯定会判断出最正确的做法是让所有的官兵都驻扎到三号分寨里去,居高临下,再图进攻主寨。但是神机营在这个时候就成为了官兵的累赘,千斤佛郎机炮想弄到山上去,那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因此,官兵只好把大炮留在山下的营地里,也就是说,神机营得留下,为了保护神机营和山下的营地,官兵只好将兵力一分为二,一半驻扎在三号分寨,一半留在山脚下的营地里。”

    朱元璋将双手一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不论山上还是山下,官兵都只有半数的兵力……在这种情况下,我突然发兵去攻打山下的营地,官兵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主动出来打的,他们会死守在营里,等山上的官兵下来增援……”

    这是一个心理因素,其实很容易理解。假设你带了三千人去和敌人交战,三千人都在身边时,比你弱的敌人如果来挑衅,你肯定敢于正面一战。但若是你因故将三千人分成了两半,这时敌人突然来挑衅,不论来敌有强是弱,哪怕来攻打你的敌人比你一半的兵力还弱,你的第一反应也会是不应战!因为你明明有三千人,为什么要用一半的人去迎战?傻子才干这事!还不如先守一会儿,等三千人都走到一起了,再以排山倒海之势干掉对手。

    朱元璋决定于此时去攻打官兵留在山下的营地,就是看准了官兵只会守,不会出来迎战,他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实施一个重振士气的计划。

    总之,命令是发出去了,士兵们开始动了起来。王二带领着的一千留守军士气还不错,很快就完成了整列,随时打算出发。但刚刚从三号分寨败回来的九百八十八名士兵,却有点胆怯,一幅不敢出去的样子。

    朱元璋知道会有这种事,所以也不在意,他让王二率兵走在前面,拼命三郎则带着败兵走在后面,从主寨钻了出来,向着几里外的官兵营地走了过去。他本人则揪着许人杰,一边走,一边有些话想对许人杰说。

    许人杰忍不住就问道:“朱八哥,咱们放弃易守难攻的山寨,主动去挑衅官兵……这个真的合兵法吗?我已经败了一阵,您可千万不能再败了……不然咱们的山寨真的要完了。”

    朱元璋淡淡地一笑:“我不是去和官兵打仗的,我带着这两千人过去,只是想让他们看一出戏,看了这一出戏之后,神机营就再也不足为虑。”

    

二二七、一骑当千?

    几里山路,对于在黄龙山中盘踞了多年的朱元璋军来说,不过是转瞬即过。

    官兵的营寨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果然不出朱元璋的预料,官兵在攻陷三号分寨之后,将一半的兵力留在了山顶上,杜文焕本人也亲自去了三号分寨的山顶上进行统筹安排,留在山脚下的官兵,则是以神机营的两百人为核心,另外辅以一千名普通士兵,驻守着营地。

    朱元璋陡然带着两千人出现在营地的旁边,官兵顿时吓了一大跳。

    人心就是这么奇妙,官兵明明才打了一个大胜仗,理应士气如虹,但是由于分兵了一半,再加上总帅杜文焕不在场,使得他们根本就没有战斗的意志。

    留守的山下的官兵是由神机营的千户马如龙在指挥,一听到斥候报告说两千流寇来袭,他想也没想,条件反shè般地下令道:“贼寇来袭,我军仅有一半兵力,不宜出战,传令全军,守好营地,等待山上的杜总兵下山来援!”

    马如龙下了这个命令之后,歪着头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道:“贼军很畏惧我们的神机营,传我命令,火铳兵上寨墙和箭楼,如果有贼兵靠近,就进么吓阻shè击,拖延时间。”

    他的军令马上就被传令兵传遍了整个军营,官兵们立即行动了起来,爬上营寨的墙头,少量的火铳兵爬上了箭楼,蓄势待发。只有弗郎机炮没有搬动,因为防御营寨这种情况,并不适宜动用大炮。理由很简单,营寨的围墙是木制的,不像城池的城墙是石头堆的,大炮可以架在城墙的墙头,却无法架在营寨的墙头上。

    当朱元璋带着两千贼兵涌到官兵的营寨外面站定时,官兵已经完成了防御的准备。

    “不愧是一只jīng兵!”朱元璋微笑道:“从斥候将咱们接近的事传回去到完成防御的准备,只用了极短的时间,想抓他们的漏洞都不行呢。”

    “嗯!”许人杰点了点头:“对这种训练有素的军队来说,袭营简直是做梦。”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不是来袭营的!”朱元璋笑了:“官兵果然如我所想的一般,没敢出来迎战,而是缩在了营寨里,企图防御到上了山的官兵回来增援。”

    他伸手一指对面营寨的箭楼道:“因此……他们会把火铳兵安排在箭楼上面。如果我军进攻,官兵的火铳兵就会采用吓阻shè击的手段,来击退我军。”

    朱元璋突然转过了身子,对着身后的众头领,以及站得比较近,听得见他说话声音的士兵们大声说道:“你们很怕火铳,是吗?”

    “这个……”许人杰和拼命三郎低下了头,一群才打了败仗的败兵也惭愧地低下了头。

    “不用害怕!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们,火铳没有什么好怕的。”朱元璋走到了三号分寨撤回来的败军中,对着一名败兵道:“把你的木盾借给我用用行吗?”

    “当然……朱八哥要用只管拿去……”那士兵站直了身子,好奇地道:“但是……您拿这东西去做啥?”

    朱元璋微微一笑,并不解释。他接过木盾仔细打量,这是一面很普通的木盾,其结实程度与一块木制的锅盖差不多,没有包铁,甚至没有涂漆,简单之极。

    他拿到手上,高高举起,对着周围的败兵道:“火铳能打穿这种盾,所以你们害怕了,是吗?”

    “是啊……”

    “对不起……朱八哥,我们真没用……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怕……”

    朱元璋大声道:“我现在就带着这块盾去让对方的火铳打,让你们看看,火铳能不能伤我半根毫毛。”

    “哗!”众兵哗然。

    “不是吧,朱八哥!”

    “您真要去?”

    “危险啊!”

    士兵们嚷嚷了起来。

    朱元璋没有理会他们,举起了盾,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官兵的营寨。

    王二、许人杰、拼命三郎等头领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马小天这位近卫队长更是吓得不轻,赶紧带着三十五个心腹近卫向着朱元璋这边围过来。

    “回去!”朱元璋断喝道:“别来挡在我身边,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

    “这……”马小天大汗道:“太危险了,您一个人过去能有什么用处?”

    “现在别问我!静静地看着吧!”朱元璋挥了挥手。

    马小天看到朱元璋坚定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或者畏惧,他只好带着三十五名近卫兵退回了阵中。

    两千贼兵,全都眼睁睁地看着朱元璋走出了阵去,一个人,一面盾,孤零零地向着官兵的营寨走去。

    “朱八哥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一骑当千?”

    “别扯蛋,那是说书先生胡扯的,哪有人真的可以一骑当千?”

    营寨里的官兵其实也被吓到了,如果贼兵一拥而来,他们反倒比较有心理准备,但这样走一个人出来,拿着块盾牌逼近,究竟是什么意思?其实……这年头两军交战,倒也经常会有派一个人出来传话的情况,但是被派来传话的人肯定不会携带武器和盾牌,而且要把双手高举,以示没有战意。可是贼兵派出来的这个人手拿木盾,双手也没有举起,而且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拼命”的气势,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寨墙上的哨兵抹了一把汗,对着下面的马如龙大呼道:“马将军,大事不好,贼兵只派了一个人来攻打咱们!”

    马如龙其实早就看到了,他的手心里也捏上了一把汗,这种情况对于他这位将军来说也是首次见到,实在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只好采用了最普通的应对方法,大声下令道:“距离他最近的箭楼给我准备好,弓箭手和火铳兵都瞄准他,等他走进shè程,就把他shè杀在地,管他闹什么妖蛾子,shè死就一了百了。”

    朱元璋迎面走向的,是官兵寨门右边的箭楼。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官兵与贼兵,全都安静了下来,战场上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箭楼上一共有十名士兵,其中五名是火铳兵,五名是弓箭手,弓箭手拉开了弓箭,那五名火铳兵则半蹲下去,先瞄准了朱元璋所在的位置,然后将鸟铳的握柄用肩膀顶住,以免开火的时候后坐力导致枪口摇晃。完成了这样的准备,接下来就是等着朱元璋走进shè程了。

    数千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接近……近一点,再近一点……马如龙在心里默默地估量着距离,现在好像是三百尺距离了,只要他再走近一点……我手下的铳兵就可以开火……咦?他停下了!

    马如龙大吃了一惊,因为朱元璋停下来不走的位置,不远不近,差不多刚好三百尺!

    这是一个相当微妙的位置……鸟铳的最大shè程就是三百尺!但是,所谓最大shè程,并不等于有效shè程,火铳真正有效的shè程只有一百五十尺,在这个距离之内,火铳可以做到十shè八中,但若超过这个距离,命中率就会大幅下降,在三百尺的距离上,命中率几乎为零。

    马如龙的手心里又捏上了一把汗,他心里忍不住暗骂:这个家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出阵,走到火铳兵的最大shè程时突然停住,他这是要干什么?

    刚想到这里,朱元璋突然开口了,他放开嗓子,用最大的声音喊道:“神机营,你们敢拿火铳打我么?”

    神经病,谁会在这个距离开火?浪费子弹!马如龙心中暗骂。

    但是马如龙的想法还在肚子里转圈呢,箭楼上的铳兵却几乎在同一时间,点燃了火绳。

    “丝丝丝”火绳燃烧的声音响起,火星子飞溅……

    “cāo,为什么点火了?”马如龙大骂:“这距离根本不可能命中……你们这些蠢材,怎么在估计距离?”

    他刚把这句话骂出口,心里就咯噔一响,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铳兵们在极限shè程就被敌人引诱得开火的关键原因,就在于神机营缺乏训练!

    要知道人这种生物,对于距离的感应能力并不强。在平视的情况下,想用双眼准确地判断出一个物体距离自己有多远,那是很困难的,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无数次的实战,才能获得这样的能力。

    但是……神机营……或者说整个明朝的火铳兵部队,都严重缺乏训练和实战经验。因为朝廷穷啊!国库空虚,军费紧张,就算神机营是天子亲军,京城三大营之一的重要部队,也没有许多的火药和子弹可以用来训练。士兵们平时训练得比较多的项目,主要就是走队列,拿着没有装填弹药的火铳虚shè……真正的实弹shè击训练,少得可怜。

    在这样的情况下,神机营的铳兵们,对于自己手里的火铳,了解得并不够!对于它的有效shè程,最大shè程的掌握是严重不足的。

    所以,朱元璋站在三百尺的位置,随便来了一句激将的话语,铳兵就忍不住了,点燃了火绳!

    “啪啪啪啪啪!”

    五声轻脆的枪响声,箭楼上面的五名火铳兵几乎在同一时间shè出了子弹,一阵青烟升起……

    两千贼兵同时发出了惊呼……

    “朱八哥,快闪开!”

    “官兵开火了!”

    “躲啊!”

    在一片嘈杂声中,朱元璋连手里的盾牌都没举起来,他就这么傲然地站着,仿佛对面的火铳压根就没对着他发shè似的,巍然不动。

    枪声起,枪声息,两军的鼓噪声停歇下来之后,朱元璋仍然好整以暇地站着,毫发未伤……

    

二二八、你打不中我

    枪声起,枪声息,两军的鼓噪声停歇下来之后,朱元璋仍然好整以暇地站着,毫发未伤……

    在三百尺的距离上,想用五把鸟铳打中一个人形大小的目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运气好到离谱的地步,否则连擦到对方的油皮都没戏。这并不是因为火铳兵们瞄不准,也不是因为什么风向、气候一类的因素。

    真正的原因,在于鸟铳采用的滑膛枪技术!这个时代的明军火铳,甚至全世界的火铳,都是采用的滑膛枪技术,枪管内侧是光滑的。在子弹脱膛shè出来的时候,由于光滑的枪管与子弹不可能契合得十分紧密,所以子弹在脱膛的时候方向难以控制,只能shè向一个大致的方向,不能准确地shè向一个较小的目标。

    这时候世界上做工最jīng良的火铳,也只能保证在两百四十尺的距离之内有一定命中率,而明军普通采用鸟铳做工都不算jīng良,只能算是土制枪械,有效的shè程就更短了。

    正是因为朱元璋深知这一切,他才敢大胆地站到三百尺的距离上,任由对方箭楼上的铳兵对他开火。当然,这样做仍然有一定风险,如果对方的铳兵运气好到离谱的地步,子弹仍然有可能击中他。

    如果是上一世已经功成名就的朱元璋,绝不愿意以身涉险,就算对方有一万分之一的机率可能打中他,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任由对方shè击。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山寨里的贼兵们被神机营的火铳和大炮击垮了士气,他必须行险来让对方的火铳轰这么几下,用这个办法来表示:火铳没什么好怕的!

    结果敌人的运气并没有好到离谱,五发子弹,都飘飞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朱元璋毫发未伤!

    他哈哈哈地一声大笑,对着身后的贼兵们大声道:“看见了没?火铳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他们也打不中我!”

    “哄!”朱元璋的军队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哄叫声,才从三号分寨败退回来的士兵们一起惊讶地叫了出来:“哇,朱八哥真的没被打中!”

    “在这个距离上,火铳是打不中人的吗?”

    “啊,我在守三号分寨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看到官兵对我开枪,我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原来在这个距离上根本打不中我,我跑个屁啊!”

    “会不会是那五个铳兵枪法太差?万一换个厉害点的铳兵就能打中呢?”

    士兵们议论纷纷。

    朱元璋眉头一皱,他知道,现在是扭转士气的关键时机,只要在这时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就能一举将士兵们对神机营的恐惧心赶走,这对于今后的战斗来说非常重要。因为朱元璋的志向是夺取天下,今后还会有很多次与官兵交手的机会,火统大炮,是绕不过去的两道坎儿,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打好基础,把贼兵们对火器的恐惧心彻底赶走,将来还得为了这个吃上不知道多少败仗。

    他把手一挥,指着身后的士兵们道:“谁敢站到我身边来?和我一起给官兵当靶子?”

    “哄”败兵们几乎同时向后侧了侧身子,还好,没有一个人向后退,只是做出了想退的动作而已,因为他们现在是在军阵之中,无令即退,那是要被军法处置的,所以他们害怕归害怕,脚步却没动。不过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没胆子上来。

    诡异的宁静持续了大约几息时间,一个豪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们这群怂货,怕个屁啊?朱八哥都敢上去当靶子,你们这群怂货却不敢!妈的,老子去做给你们看。”

    一个健壮的身影,迈步走出了阵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水王二。所谓冲阵之猛将,在这种时候,发挥出了他应有的作用!

    王二背着一把二石大弓,手提一根jīng铁长棍,大步流星来到了朱元璋的身边,笑道:“朱八哥,那群怂货不敢来,但是我敢来!哈哈!”

    朱八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此时的场面十分诡异,官兵守在营寨中,贼兵在外布阵相对,两军中间的空地上,却有两条汉子哈哈大笑,视身边的弓箭火铳犹如无物,这份豪气,在战场中间带起一阵诡异的气氛,贼兵这边士气却在缓缓地提升着。

    “这就是咱们的朱八哥和王二哥!”贼兵们忍不住就叹道:“盖世的好汉啊!”

    与贼兵们相反的是,官兵的士气却为之一挫,他们小声议论了起来:“山贼在搞什么?”

    “这两个人在阵前这样笑,是有什么诡计不成?”

    “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怕?”

    “我们的弓兵和统兵们?怎么能让这两个家伙在外面笑,shè杀他们啊!”

    这样的议论在士兵之间传递回响,使得他们的心志产生了轻微的动摇。

    神机营千户马如龙也感觉到了官兵的气氛不对劲,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被敌人弄了两个人在阵前对着自己的军队这样嘲笑,确实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在那个距离上,火铳是不可能打中的,弓箭就算shè过去也失去了威力,人家只要举起木盾轻轻一挡,就能把箭矢给挡下来。

    他真想下令手下的士兵们打开营寨,冲出去把这两个家伙碎尸万段,但是又担心对方有什么伏兵之计一类的安排,一阵子犹豫之后,汗水都快流下来了。心里一个劲儿地想:如果是杜总兵在这里,他会怎么办?

    “马将军,请下令让铳兵们开火!”一名百户武官叫道:“乱铳轰过去,总有一个人能打中他。”

    “不行!不能再胡乱开火!”马如龙摇头道:“在这个距离shè击根本就没有意义,只会浪费弹药,除非他们再靠近一点……”

    马如龙话音刚落,就见到朱元璋和王二居然又向前迈步走起来了。

    朱元璋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估计着距离,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走进两百尺左右的距离,对面用十把以上的火铳齐shè,打中他的机率就会非常大了,所以他十分小心地向前走了十来米,站在了大约二百四十尺的地方。

    在这个距离上,被火铳打中的机率依然不高,但是……王二的弓,却可以在这个距离威胁到箭楼上面的官兵了。

    “王二!”朱元璋笑了:“让我看看你的箭术如何?”

    “哈!我也正想shè上一箭呢。”王二反手就从背上摘下了大弓,要知道他的弓与普通士兵的弓是完全不同的。普通士兵的弓,都是七斗弓,王二的弓,却是二石弓。

    咱们在前面说过,一石等于十斗,拉开一把二石弓需要的臂力,是七斗弓的三倍左右。这种弦力的巨弓,shè出来的箭矢最远shè程能达到六百尺,当然,和火铳的问题一样,最远shè程只是一个理论值,是不可能有命中率的。二石弓比较靠谱的命中距离,是三百尺左右。例如三国中有名的“辕门shè戟”,吕布shè的那一箭,是一百步,差不多也就是三百尺左右。

    有些对古代弓箭和火铳技术不熟悉的朋友,单纯地认为火铳一定比弓箭强,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在火铳发明之初,它的威力虽然比弓箭强,但是shè程和命中率都不如弓箭。一个力气大,训练jīng良的弓手,可以在火铳兵还没走进shè程之前就将之shè倒。火铳兵之所以能取代弓箭手,主要是训练难度低,部队成型快等因素造成的,并不是说火铳就一定比弓箭强,这个一定要切记切记。

    王二拉开二石大弓,弦如满月,瞄着了箭楼上的一个统兵,随着他的右手松开,一只劲箭脱了弓弦,像一只黑sè的飞梭,划过漫长的两百四十尺距离,直袭向官兵的箭楼。

    “哎呀!”箭楼上的官兵们惊呼了一声,同时将脑袋向下一缩。

    嗖地一声响过,王二这一箭擦着一名官兵的头皮划了过去,“笃”地一声插在了箭楼的横梁上,尾羽轻颤,余音绕梁。

    “可惜,没shè中,哈哈哈!”王二大笑,他嘴里虽然说着可惜,脸上却并不见惋惜之sè,因为……面对面地向一个敌人shè箭,本来就不太可能shè中,敌人又不是木头人,哪可能不闪不避地让你shè?两军阵前,弓箭一般要成片地shè,或者用暗箭伤人的方法,才能shè杀敌人。

    王二这一箭的目的,本来就不是shè死敌人,而是逼迫敌人做出一个闪避的动作,这就够了!

    刚才五个铳兵齐shè朱八哥,但是朱八哥不闪不避,就这么站着也没被shè中,现在王二回敬一箭,敌人却躲避了一下,谁高谁低,已经见了分晓。

    而且这一箭还有另一重用处,箭楼上的几个铳兵被这一箭shè出了火气,同一时间,再次点燃了鸟铳上的火绳……

    “啪啪啪啪啪!”又是几声轻脆的枪声,二百四十尺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朱元璋的手心里也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暗道:希望我的运气不要太糟,这个距离只要运气不太糟,应该不会中弹才对。

    枪声歇,朱元璋和王二的运气果然不太糟,两人都毫发无伤!这一轮火铳,依然全部shè空。

    

二二九、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看见了吗?”朱元璋对着身后的贼兵们大叫道:“火铳有什么好怕的?”

    “对啊,火铳有什么好怕的?哈哈哈!”王二也跟着大声笑了起来。

    两人豪迈的声音,在九百八十八名败兵的上空回响着,山谷回音,震荡不休,一遍又一遍地震荡着士兵们的心灵。

    “原来如此啊!”败兵中间响起了拼命三郎的大喊声:“原来火铳根本打不中人!”

    “哄!”九百八十八名败兵几乎同一时间跳了起来:“原来火铳根本就没那么厉害!”

    “我们根本就不是被火铳和火炮打败的,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吓败的!”

    “朱八哥,我对不起您!”

    “拼命三郎大哥,大元帅大哥,我们对不起你们!”

    一时之间,山谷里吼声如雷,贼兵们的士气一瞬间就达到了最高点,上一次战斗中被吓破的胆子,在这一刻完全恢复了,而且更有甚之。

    人这种生物,面对未知事物之时,会因恐惧而无法动弹,但当他明白了未知事物的真实面貌时,失去的信心就会回来。这个道理就好像雷雨之夜,一名壮汉被摇戈的黑影吓得全身发抖,但当他知道这个黑影不过是一块碎布在风里飘荡时,就会晒然一笑,恢复信心,别的黑影还想吓到他,那就不可能了。

    “朱八哥,我们再也不怕了!”

    “请下令吧,我们这就冲过去把官兵打个稀巴烂!”

    “这次我要是再被火铳给吓退,我就是狗娘养的。”

    “老子要为上一次的败仗出一口气……”

    贼兵们大声怪吼,声势浩大,吓得营寨里的马如龙和官兵们面sè铁青。几个沉不住气的弓箭手也忍不住了,对着朱元璋和王二刷刷地shè出了几只劲箭,但是朱元璋早就准备,手里的木盾轻举,将箭矢轻松地挡了下来。

    他拉住王二的胳膊,转身就向回走,一边走,一边对着贼兵们大声下令道:“军乐队,鸣金,收兵回寨!”

    “什么?”众头领一起大惊:“朱八哥,此时咱们士气如虹,为何鸣金收兵?正是一鼓作气拿下官兵营寨的好机会啊!”

    王二也大叫道:“是啊,朱八哥,只要您下个命令,我顶着神机营的火铳杀进他们的寨子里去,保准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我不想再听到反对意见!收兵!”朱元璋挥了挥手。

    众头领一向信服他,见他坚持要收兵,只好乖乖听话,两千贼兵呼哨一声,在咣咣咣的鸣锣声中,向后撤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官兵营寨里的马如龙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向左右问道:“这……这些贼兵究竟是来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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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道上,一片凌乱的脚印,两千贼兵正在零零散散地顺着山道向主寨走,众人一起走,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着今天看的这场热闹。

    朱元璋走在人群之中,面似轻松,实际上却感觉到背心有点汗湿,这是紧张的汗水,为了让士兵们克服对火铳的恐惧,为今后的战斗打下基础,他大着胆子站在官兵的火铳兵面前让人家轰,这可谓是十分行险的事,事后想来,仍然觉得捏了一把冷汗,还好这种危险的事今后已经不需要再做了。

    许人杰耷拉着脑袋跟在他的身后,脸上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

    “大元帅!”朱元璋轻声道:“刚才我下令鸣金收兵时,众位头领都提出反对意见,只有你没有反对,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许人杰赶紧恭敬地回答道:“朱八哥,我是这样想的,您刚才站到官兵的阵前让他们的火铳轰击,第一次站的位置大约在三百尺左右,第二次站的位置在二百四十尺左右,接下来您就没有再向前走一步了……我大胆猜一猜,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这个举动是否意味着,如果再向前走,被火铳打中的可能xìng就非常之高了?”

    “嗯,不错!你的头脑很清晰!”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

    许人杰得到他的肯定,jīng神大振,接着道:“如果当时您下令攻寨,咱们的兄弟一拥而上,进入了两百尺的近距离,对方的神机营就有可能打伤我们的兄弟,而且官兵有寨墙作为凭依,居高临下地shè击,我军搞不好会伤亡惨重……您刚刚才冒着巨大的风险把大家对火铳的恐惧心压下去,如果在攻寨时伤亡太大,土兵们又会再次对火铳升起恐惧之心,您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所以,与其在这里攻打敌军营寨,让敌方的神机营发挥出作用,还不如立即撤退,让士兵们把‘火铳不值得害怕’的印象保持得久一些。”

    “哈哈哈!说得好!”朱元璋大喜,许人杰真是一个宝贝啊,难得他看得如此之清楚,不枉了他这些年来对许人杰的培养。他这一番猜测,真是把朱元璋的想法猜了个仈jiǔ不离十,他笑着对许人杰道:“还有一个原因促使我退兵,这里毕竟是三号分寨的山脚下,如果咱们攻打官兵营寨,在三号分寨里驻扎着的杜文焕部就会下山来增援,咱们会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之中,所以,就算没有火铳的问题,也不能打这一仗。”

    “我懂了!”许人杰的脸上现出一抹奇怪的表情,叹道:“唉,朱八哥,属下突然想到一个件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嗯?”朱元璋眉头一皱:“问吧!”

    许人杰用低得只有朱元璋能听到的声音道:“刚才属下看您站在官兵的火铳兵面前引诱他们shè偏,可见您对火铳部队了如指掌,最难得的是,您对士气的涨落控制得心应手……属下……属下突然想到,以您对人心的了解,应该会知道……我军与官兵第一次交锋,必定会被神机营的火器吓得畏不敢战……也就是说……您知道我军与神机营的初战,必定会败北……在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您仍然把初阵的指挥权交给我……不会是故意让我去吃个败仗的吧?”

    这个问题一出来,朱元璋的眼角不经意地抽了一抽,某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从他心底里刷地一下冒了出来!他忍不住想道:许人杰居然敢问出口?

    实际上,以朱元璋对许人杰的了解,他能想到这个问题并不稀奇,比较让朱元璋意外的是,他敢问出口,这就有点意外了。

    在上一世,朱元璋当上帝王之后,不止一次地做过让手下的官员背黑锅的事,这些官员其实也心知肚明替皇上背了黑锅,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敢把这个话说出来,因为他们怕……怕皇上将他们杀掉灭口。

    但是许人杰却没有怕,他也不知道是傻还是聪明,这个问题他想到了,然后他就问了,问得是如此的自然,仿佛完全没有想过会被杀人灭口似的。

    对于朱元璋来说,这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因为人这种生物,只要对自己亲近的人,才会不讲究礼仪,不讲究细节,不会害怕,不会生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闹就闹,想笑就笑,想问什么张口就来。

    很显然,许人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就是因为他把朱元璋当成自己最亲近的恩师,他是持着弟子之礼,以求知的心态问出来的,所以他才完全没有想过会被杀人灭口一类的事情。

    朱元璋的眼角忍不住就闪过了一抹难以查觉的喜意,他轻拍了一下许人杰的肩头,低声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许人杰歪头笑道:“先听假话,因为听了真话再听假话就没意思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假话就是,我明知初阵必败,所以我不敢去打,故意让你来指挥这一阵,以保住我不败的威名。等你败了我再来收拾残局,就能让各位头领和士兵们更敬佩我,你只是我的一颗踏脚石头。”

    “哇,这假话听到耳朵里,难过在心里。”许人杰做了一个捂胸口的动作,然后笑道:“真话呢?哇,好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朱元璋将声音一沉,认真地道:“真话就是,我给你上了新的一课……身为总帅者,眼光要放在全局的胜利,而不是一阵一仗的得失。为了胜利,要懂得取舍和放弃,必输的仗输掉也不要计较,必胜的仗则拼死也要抓住胜利的契机,决不让它从自己手里溜走。哪怕让自己手下最得意的大将背了黑锅,哪怕会让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英勇牺牲,哪怕孤身一人站到敌阵之前……不论多么艰难的决择……总帅首先要保证的是总体的胜利,而不是某一个人的得失,否则就配不上总帅的这个‘总’字,你懂了么?”

    许人杰听完之后,楞了半天,最后终于恍然大悟,他噗通一声就跪到了朱元璋的身前,认真地道:“朱八哥,我懂了……你说的假话其实也是真话,但听了真话之后,假话就成了假话……为了山寨的胜利,我吃一点小亏,算不得什么!将来如果我带着一只大军纵横沙场时,一定会按照您今天说的这段话来做!不负您的教诲!”

    朱元璋点了点头,挥手而去!

    山风呼啸而过,许人杰呆立风中良久:朱八哥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啊?越是跟着他学,越觉得深不可测。

    

二三零、杜文焕的决意

    朱元璋率领贼兵撤回主寨之后,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山顶上的杜文焕才率军从山上回援下来,当他们赶到营前,才发现官兵的营寨前空空如也,一个贼兵的影子也看不到。

    杜文焕带着一群副将,直入中军,由于走得太急,衣甲和剑鞘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一把逮住正在发楞的马如龙,喝问道:“本将接到消息说山下的营寨受到贼兵奇袭,于是带兵下山来援,怎么附近连个贼兵的影子也看不见?你是怎么在传消息?”

    马如龙吓了一跳,赶紧答道:“杜将军,刚才确实有两千贼兵来袭,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他把朱元璋带了两千贼兵列阵在寨外,然后走上来挑衅火铳兵的事讲了一通,讲完之后,有点茫然地道:“我实在是没看懂,他究竟在做什么。”

    “不好!”杜文焕听完之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好个朱八……果然厉害!”

    “呃!”马如龙问道:“杜将军,您给我讲讲啊,他这样做厉害在什么地方?小将完全一头雾水。”

    杜文焕叹了口气:“你知道咱们攻打贼兵的分寨为何如此容易?就是因为咱们的神机营先声夺人,打垮了贼兵的士气。但是朱八以身犯险,这么唱了一出戏给所有的贼兵看,从此以后,这些贼兵就不会再被火铳和火炮给吓破胆了……咱们还想像攻打第一个山头那么轻易地获胜,想都别想。”

    马如龙张了张嘴……

    杜文焕摇了摇头:“苦也……本将还是应该将神机营留到攻打贼兵主寨时再用的,唉!都怪时间不多,想要尽快剿匪,才被迫一开始就投入神机营,结果给了朱八演这出戏的机会。”

    马如龙有点不敢置信地道:“杜将军,您是否想得多了点?朱八不过是区区一介山贼,哪会有您想得这么厉害?说不定他只是误打误撞而已……接下来咱们马上就要攻打贼兵主寨,小将一定会让神机营发挥出十足的战力。”

    杜文焕冷哼了一声:“哼……区区一介山贼……如果全陕*西的山贼都是像他这样的区区一介山贼,咱们这些官兵早就不用活了……”

    马如龙颇有点不服,但他不敢顶撞上官,只好闷着。

    正在大营里气氛比较诡异的时候,一名浑身是泥的士兵突然跑了进来:“杜将军……有从白水城发来的紧急信件,请您过目。”

    杜文焕接过信,自己也不看,随手扔给了旁边的一名参将:“嘿,这破信,不看也能猜到写的是些什么,你读给大家听吧。”

    那参将将信封撕开,展开信纸,才看了几行,脸sè就大变,向周围的武将们大声道:“大事不好了……前些rì稽首归降的各地流寇……近rì又开始出来闹事,原属于神一魁手下的西路流寇李老豺、独行狼两人,在中部*县重举反旗,周围的小股流寇群起响应,此时李老豺与独行狼正在攻打县城……另外,原本去了山西的点灯子、上天猴、浑天猴等部流寇,突然渡过黄河,再次回到陕*西,攻打金锁关,东路群寇也纷纷起来响应……还有……巨寇不沾泥再次拥众胁粮,攻击米脂、葭州……”

    众武将一听,顿时脸sè如土。只有杜文焕一人面sè不变,冷哼道:“这些破事就不要再说了,直接说最后,总督大人要咱们怎么办?”

    那参将双手颤抖着将信纸撸开到最后的位置,看了看,然后惨哼道:“总督大人要我们奋力作战,将这些流寇全部剿灭……”

    “哈!”杜文焕乐了:“全部剿灭?扯什么狗屎蛋!我就算跑断了腿也别想收拾得清楚这堆烂摊子……看杨鹤那厮是被这些流寇闹腾给吓糊涂了,开始乱发军令,哈哈。”

    大营里的武将们全都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杜将军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调侃三边总督……

    马如龙忍不住就拉了拉杜文焕的袖子:“杜将军,少说两句,万一这些话传到总督大人耳中,恐怕给您小鞋穿。”

    “怕个屁!”杜文焕笑道:“主张招抚流寇的就是杨鹤这厮,他还说动了皇上动用内帑,这次招抚失败,他就算浑事长满了嘴也脱不了干系,再加上东林党的人为了保全自身,肯定要把罪过全部推给杨鹤,他这三边总督做不下去啦,不出三个月,就要被革职拿办,本将还怕个他鸟。”

    “那……杜将军,您也要想法自保才是……皇上万一追究下来,身在陕*西的官员谁也讨不到好啊!”马如龙皱起了眉头。

    “没错!”杜文焕将手一挥道:“陕*西官场马上就要来个大清洗了,在场的各位如果想保住自己顶上的乌纱帽,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攻陷下眼前的黄龙山寨……用实际行动告诉皇上,主抚派那群废物靠不住,只有咱们主战派的,才能挑得起大梁。”

    众武官听了这话,也知道杜文焕说得有理,对视一眼之后,齐齐报拳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好!”杜文焕哼道:“明儿一早,准备攻打黄龙山寨的主寨。”

    ……

    第二rì,天刚微亮,官兵留下三百人守营,三百人驻守已经攻占到手的三号分寨,余下的两千四百名卫所兵,以及两百名神机营,合计两千六百名士兵,开始向着黄龙山寨的主寨前进。

    四里山路,对于官兵们来说并不算困难,但是笨重的千斤弗郎机炮却成为了官兵们最大的拖累,几十条手指粗的麻绳缠在炮身上,十几名士兵一起喊着嗨哟嗨哟的号子,拖拉着大炮前进。

    炮身上沾满了黑泥,搬运大炮的十几名士兵也弄得十分狼狈,马如龙看着自己的神机营,心里依然信心十足,他始终不相信杜文焕说的那番话,什么朱八已经挽回了士气云云,他不相信区区一个山贼懂得这么艰深的道理。

    到了天光已经大亮,阳光晒到山间树林上的时候,官兵终于来到了黄龙山寨主寨的下方。

    马如龙冷哼了一声:“很快,我就会用大炮把你们轰得屁滚尿流,该死的山贼们,给本将军等着瞧吧。”一边说着,他一边抬头看向高高的山崖。

    关于黄龙山寨主寨的情报,斥候其实早已经对杜文焕和马如龙等将领汇报过多次,官兵中的绝大多数将领都知道,这个山头防卫森严,难以进攻。但这次还是他们真正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这座山寨,一眼看过去,马如龙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从山脚到山顶,只有一条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并排的小山道,山道十分陡峭,倾斜度十分之高,放块石头在这山道上,铁定会因为太斜了而滑下来。

    当然,也有不斜的道路,那是一条盘山小道,围着山体一圈又一圈地旋转上去,这种旋转的山道相对来说就比较平,不像笔直上去的道路那么斜,但是想从这条盘山道攻上去,就意味着会有更长的时间暴露在敌人的滚木和擂石之下,还不如去硬攻直上的斜道。

    在山道的两边,密布着箭楼和土堡,箭楼很高,是木制的,显然是用于居高临下地shè箭。至于土堡,则是用石块和黄泥垒成,大倒是不大,仅能容纳四五名士兵,但是土垒的防御力比箭楼好得多,想用弓箭伤到土垒里的贼兵完全是做梦,就算用大炮轰击,也未必一炮就可以轰垮一个土堡。

    在这些箭楼和土堡的下面,堆集着大量的滚木和擂石,看来山贼们早就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任官兵怎么和他们消耗,也休想他们的滚木擂石用尽。

    马如龙瞠目结舌地看了一阵,额头见汗:“这……这黄龙山寨居然如此夸张?”

    杜文焕一巴掌扇在了马如龙的脸上:“给本将打起jīng神来!要是连你率领的神机营都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咱们是不可能攻下这座山寨的。”

    “啊?是!”马如龙赶紧振了振jīng神:“小将会用神机营的火铳和火炮,将这些箭楼和土堡里的贼兵全部吓跑的!”

    杜文焕叹了口气,嘴里没说啥,心里却道:希望你能做到吧,但是……如果我昨天的判断没有出错,神机营已经不能发挥出上一次攻山那么好的效果了。

    “列阵!架起大炮!准备攻山!”杜文焕将命令一连窜地发了下去,两千多名官兵赶紧行动起来,刀盾兵、矛兵、弓兵、铳兵、炮兵……各自行动起来,山脚下一片热火朝天的局面,旗帜招展,人头涌动。

    官兵的军乐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鼓点,这是战前的动员鼓,与临战时的全军冲锋的密集鼓点略有不同,它比较缓慢,保持着一个奇异的节奏,用于提升士兵们的紧张感。

    好玩的事发生了,官兵的动员鼓声刚刚响起,山顶上的贼营里,居然也响起了近乎一模一样的鼓声,咚……咚……咚……原来贼兵居然也开始了战前准备。

    马如龙惊讶地叫一声:“朱八……居然和咱们祭起同样的鼓声?他……他是出身于朝廷正规的武将世家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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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朱重八介绍:
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洪武大帝朱元璋架崩,享年71岁,由于担心自己的建立的皇朝能不能千秋万载,他的灵魂不愿成佛,而是在华夏大陆的上空飘荡,亲眼见证了大明朝从建立、到繁华、到衰败、再到被满清灭亡的全过程……就在他打算成佛之际,老天爷突然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重生到明末乱世,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放牛娃朱重八。今生令世,放牛娃朱重八要再战满清!明末朱重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朱重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朱重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