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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经残文     民国宗师txt下载     民国宗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盗首

    “师……父……”

    杨猛悄然从一处墙头上滑落,顾不得身上的枪伤,就这般扭头跪在黑暗当中,眼泪情不自禁的宣泄,心里却充满着无尽的懊悔:“为什么我不能记得再清楚些,为什么那些记忆会变得越来越模糊?!”

    远处的枪手仍在四处搜索和鸣枪,可杨猛到底还是提前从包围圈中逃了出来,穿越过来4个多月,但杨猛自觉仍无法做到王五这等英雄气概,直面死亡而搏命一击。

    林黑儿拿着她的短剑,早已消失在夜sè中不见,那些一同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师兄弟们,想来也能有人逃出生天,杨猛定了定激动的心绪,本能地选择了从另一个方向突围逃生。

    足足五分钟的乱枪狂shè,就在一声巨吼中猛然掐齐,不知王五是逃出了包围还是英勇就义,经历了恐慌的清兵与洋枪队渐渐散去,等到京门武林众人闻讯赶来时,镖局门前只有一具身中四十多枪的无头尸。

    一心护国的江湖英烈,终因寡不敌众,惨死于卖国贼及八国联军的屠刀之下!终年56岁!

    这一夜,整个běi jīng城再次沸腾起来,没有人知道镖局里逃出去了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宗师陨落的夜里,一个原本与这时空格格不入的穿越客,咬着牙发下了什么样的毒誓……

    幸运的是,王五对他说过,回chūn堂的掌柜也是自己人。

    更幸运的是,只要再穿过两条街,就是回chūn堂的后门,只是不知在这个惊乱的夜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运气安然走到那里。

    脚下牢牢地抓在青石路面上,杨猛努力地控制着摇摇yù坠的身体,亏得练了这一个多月的活马桩,大大提高了自己的体质与肌肉强度,否则单凭穿越后的恢复能力,恐怕也无力在身受两处枪伤的情况下,继续独自跑下去。

    嘭……嘭嘭……

    一长两短的扣门声后,杨猛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低沉,根本不用刻意去压制,就几乎难以听清。

    “李掌柜在么……在下顺源镖局……”

    吱呀一声,看起来被锁得严严实实的后门悄然地打开,一个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的白发老人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你是?”

    “在下……杨猛,绰号傻二,乃是王五……”

    老人轻轻地掩住了杨猛的嘴巴,速度极快地将他拉进了门,借着月光看到杨猛浑身浴血的样子,嘴巴不禁颤了一颤:“小六子,出去将外面的血迹掩饰一下,我先带他进去……”

    到了这位杏林妙手的地盘,杨猛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想到师傅等人还不知京城里的情况,又挣扎着坐起来说道:“多谢李叔的救命之恩,只是我师傅李存义他们还躲在刘庄,眼下这情势……”

    “咦?你还是李先生的高足,难怪称五爷为师伯,京城里武门的消息一向传递极快,你先不用担心你师傅他们,眼下老夫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你这两处枪伤……”

    说话间,老人已将针灸火刀等工具准备得妥妥当当,可这个时代的中医,对外科手术与枪伤显然不够jīng通,眼见以金针为杨猛封闭了穴道后,肩头和大腿仍然血流不止,脸sè不禁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虽然额头上满是冷汗,可杨猛深知这时一定要将弹头挖出,否则即便强行封闭了伤口,回头也会崩裂甚至感染溃烂:“李叔先将我的手臂以布条扎紧,然后再从伤口下手取出弹头,傻二暂时还能撑得住,对了,最好找来两个缝衣针和丝线,然后再用热酒烫过的尖刀将弹头挖出来……”

    李掌柜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对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忽然有些敬重起来,能够在这种必死的局面中逃出来,除了实力与运气外,还要看个人的意志,难怪前些时候王五招呼武门中人说收了个记名弟子,这么看定然是这小子无疑。

    尽管杨猛曾经在电影中经常看到咬牙挖弹、刮骨疗伤的纯爷们镜头,可没想临到自己头上时,真的很难保持住那副铁血真汉子的装逼模样,尤其当刀尖切入伤口的筋肉中,不断挑拨着探寻弹头时,那股子难以言表的剧痛,差点让眼前阵阵发黑的他彻底昏死过去。

    亏得穿越时便受过一次这个罪,否则凭着上辈子的承受能力,恐怕根本挺不住,一边紧紧地咬着嘴里的手巾,杨猛一边在脑海里不着边际地乱想,希望用身边的人周围的事,来分散注意力减少疼痛……

    到底是积年的坐堂医生,就在杨猛摇摇yù坠的时候,两颗弹头也当当落地,等到缝合伤口时,老掌柜的这才看到杨猛腰间那处伤疤。

    “从疤痕的深度及皮肉愈合的规模来看,伤口显然比今晚这两处还要严重,这个少年竟然不是第一次受了枪伤?”

    尽管不知那处伤疤里隐藏的故事,可在李掌柜的心里,已经主动将杨猛的形象再次向‘高大全’的层面上靠拢,严肃的神情渐渐柔和起来,上好的金创药,仿佛不要钱似的撒了一层又一层,等到杨猛有些汗然地表示自己只是‘矮挫穷’时,一片**的野参,已经不由分说地被老人家塞进了他的嘴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杨猛的双眼渐渐有些湿润起来,这该死的穿越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安稳一些,身处这些血xìng义气的武门中人周围,虽然认识了越来越多的血xìng汉子,可这种随时都可能玩完的危险状态,也着实让人心悸胆寒。

    以上,是杨猛内心真实而又惭愧的活动。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自觉并非那些YY小说中的主角,只凭作者妙笔生花,就能把脑海中所有应该有的回忆,和历史事件发生的准确时间都记得分秒不差,“那些东西,根本就是TM美丽的胡扯……”

    眼见一次次的危机,只有似是而非的记忆能够有点提示,这种无力改变即将发生的恐惧和焦虑,才是无知的正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

    “李叔的恩情,傻二没齿难忘,不知道可有镖局那边的消息,我师伯他……”

    眼见流血流汗没流泪的硬气少年,声音忽然变得哽咽起来,世故的老人心里终于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或许,这才是活生生的少年人应该有的状态,这孩子虽然将自己伪装的极好,但双眼中那一丝悲愤、压抑和微微的恐惧,却令老人实在有些心疼。

    “小六刚才就回来了,听说……洋鬼子把你师伯的脑袋挂在了南城门上,如今已经去了不少武门同道,准备趁黑将你师伯的头颅偷回来……”

    说到这里,李掌柜的压了压杨猛挣扎坐起的身子,“你身上的伤口虽然暂时无碍,可别说翻墙,就连快跑恐怕都得再撕裂,安心的在这里养伤,不用到天亮,城门那边可能就有消息传来了……”

    默默的点了点头,杨猛就这般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脑海中不断涌出的血光残肢,还有对那个林大师姐莫名其妙的牵挂,让他只能徘徊在半昏半睡之间,若非穿越后的恢复能力着实有些变态,恐怕这一头睡下去,就得四五天后才能醒来。

    同时无法入睡的,还有同样从镖局逃出去的马三。

    这个接近三十岁的汉子,如今不顾手臂上的枪伤,焦急的奔走于跟师傅相熟相知的武林门派之间,额头的汗水和眼中的血泪,一如无法取回师傅头颅的心情,令人苦涩难咽。

    “马师弟莫要冲动,八卦、太极和八极门在京城的高手基本都来了,只是我门中轻身功夫最好的宫猴子,随尹福师伯护驾去了西京,程师叔又已殉国,一时间还真难找到能徒手攀上城门的高人……”

    身后人群不少,可张占魁的眼中却充满了愧疚,眼见身法最灵动的八卦门,也找不出可徒手攀城游墙的高手,马三眼中的苦涩不觉愈发沉重起来,回头看了看八极门,几个外家横练的高手也有些无奈的低下了头,忽觉一阵悲意涌上心头,低声地啜泣起来:“师傅……您……”

    “快看,那边有高手赶来,直奔城墙便去了,大家注意吸引外围洋鬼子的注意力,那位爷……呃……快看这位爷……”

    随着太极门的一个弟子轻呼出声,刚刚焦虑失态的汉子们,顿时jīng神地将目光投向了夜sè中闪现的那道身影。

    第八天了兄弟们,推荐太低了,信心极度受挫,兄弟们敢不敢晚上加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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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黄面虎霍元甲

    那身影看起来略微偏瘦,却有着极强的气场,眼见南城上方挂着的首级,不觉激怒之sè形于言表。

    刚刚长途跋涉赶到京城,本已是疲累之极,可在众人的期盼下,来人显然也不愿意休息耽搁,静静地喘上几口气后,便在城门下急速地奔跑起来,眼见着就要狠狠地撞在城墙上时,忽然身影一侧,便如老猿蹬枝一般地飞了起来,并在空中踏上了城墙,斜着在垂直的墙面上连跑了几大步……

    丝……

    众人齐声惊讶,显然对来人硬是能窜上直立城墙,感觉有些惊诧不已。

    说来也怪,这令众人束手无策的城墙,在那灵动如猴的身影脚下,竟然丝毫无法阻挡其迅疾的脚步,眼见着那身影违反了人体极限甚至重力的限制,在城墙上急速地接连走出八步时,城墙下面的汉子再次一片低声哗然。

    “这是哪里来的高手,用的莫不是武林中失传的八步赶蝉……”

    “八步赶蝉善于奔跑跳纵,却不可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我看倒似燕子门的燕子三抄水,看这样子,又有些神行门的走板功……”

    马三定了定神,忽然感觉那身影隐隐有些熟悉,仔细的借着月光瞅了又瞅,这才恍然地低呼了一声:“好像是天津静海的黄面虎,霍元甲霍师兄啊!”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的几秒钟,城墙上的身影也微微一滞,无处借力继续向上快速窜动,整个身体甚至隐隐出现了下坠的迹象,只是不等众人惊呼出来,那身影一直在空中剧烈摆动着的双臂,也猛然向两边一分一张,在身体坠落之前的刹那,‘啪’地一声,生生地扣在城墙上的青石大砖上,并挖出了几个深深的指洞。

    “好狠的指功……”张占魁微微一愣,随即由衷的惊赞了一句。

    身影继续发力,双腿前后错开连蹬,连带着脊椎随之也左右摆动了一番,待最下方的右腿也提了上来时,又似猛虎摆尾一般在墙上猛然一荡一踢,整个身体顿时再次在城墙上向上窜出一截,将身体彻底地固定在坚硬的城墙上。

    身影吸了口气,身上又恢复了轻盈,眼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壁虎一样在城墙的砖缝上不断发力、扣挖以及攀爬,地面上的人群不觉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虎爪手、十二弹腿、迷踪步再加上龙摆尾……是了,此人定是那黄面虎霍元甲师傅无疑,想来那攀墙走壁的功夫,便是静海霍家祖传密宗拳的迷踪八步……”

    “难怪可以攀至几近城门的高墙,这霍师傅的手脚骨骼上的功力火候,可都愈发深厚了,怕是已经练通了浑身筋络骨骼,到了暗劲巅峰的地步……”

    看了看如今手脚并用,利用城墙上的石缝继续攀爬的身影,刚刚还在惊赞不已的张占魁忽然醒悟了过来,连忙把那些低声欢呼的众人压下,拽出来几个兄弟安排道:“八卦门的师兄弟,随我去西城门楼子下面,哪里巡逻的洋毛子怕是要回来了,眼下可不能影响了霍师傅,坏了大事……”

    “对对对,张师兄说的有理,太极门的跟我去东边,见着洋鬼子切莫声张出手,防止那些鬼子以洋枪示jǐng……”

    “八极门,去城门下面候着,当心着点,万一霍师傅抓不住……”

    “呸呸呸,大吉大利,几个镖局的兄弟拿着酒肉跟我去城门上,别让那帮汉jiān二鬼子发现了霍师傅……”

    激动的看着各自奔跑的武门兄弟,马三的眼睛再次模糊了起来,尽管泪水不住滴落,可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暖和起来。

    “师傅说的话没错,咱大清国的武门兄弟,绝对都是义字里的爷们,大清国的汉子,就算死光了,也没有一个是孬种……”

    就在这时,霍元甲也终于攀至城门横起的木杆下方,尽管浑身气血有些拿捏不住,可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城门上的看守,直至感觉并没有异常,这才如鹞子翻身一般,无声无息地向外舒展着身体,并用利钩般的双爪,生生地抓进了手臂粗的木杆,如狸猫一般的地站在了上面。

    轻轻地摇了摇头,霍元甲将头顶的汗水与眼泪甩了出去,这才一鼓作气将牛筋拧成的绳子一把扯断,无声的将王五的头颅紧紧地抱在怀中……

    “嘘……”

    刚刚蹲立的身影猛然一坠,转眼已经双臂吊起,只是这一次,霍元甲也无法再按照刚才的法子,硬从城墙上攀爬下去,索xìng双臂使劲,将身体在木杆上来回地悠荡起来……

    呼呼呼……

    一次……两次……三次……

    就在霍元甲感觉身体已经悠荡到最高的角度时,终于松手向城墙外的方向飞了出去,矫健的身形空中接连翻滚了几次,这才玩命一般的在城墙上踩了一脚。

    等到众人咬紧牙关,同时为他捏着一把冷汗时,只见其灵动的身影又如猛虎下山般的在空中翻了一番,随即四肢猛然一缩一张……

    啪……

    寂静的夜里,传出一记清脆的响鞭声,眼神好的高手甚至能隐隐看见霍元甲的衣裤如充气了一般,在空中猛然地一缩一涨,将其从高空下坠的力量,莫名地却又明显地止住了大半……

    蹭……

    最后落地的刹那,霍元甲的身体先是如狸猫一样弓腰俯身,轻轻地来了个四肢着地,随后又借着剧烈的前冲之力,在地上向前猛然翻滚了十几个跟头……

    啪啪……

    又一次轻鞭连连响起,却是脚下硬生生地踢在了地皮上卸力,等到众人惊叹的时候,霍元甲却是已经稳稳地站起了身。

    “霍师傅……真乃神技也……”

    马三有些激动,顾不上众人惊赞不已,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将师傅大刀王五的首级小心地从霍元甲的手中接了过来,“霍师兄,你的手指……”

    宁静安详的首级下面,那一双能生挖青石,攀岩走壁的虎爪手,如今已经变得血肉模糊,随着十指不住颤动,一滴滴的鲜血也似不要钱似的涌了出来,将本已扯断挖烂的指甲,冲染得更加无法看清……

    马三泪如泉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只是一手将师傅的首级环抱在怀中,一手抓起霍元甲几近肉糜的手指放在胸口哭了起来。

    众人如鲠在喉,眼中不觉也纷纷泛起了泪花,但当他们看到霍元甲与马三抱头痛哭的时候,却又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霍师傅好样的,咱们武门的jīng神绝断不了……”

    霍元甲抬起了头,面sè有些肃然,“元甲一直深受王师传艺之恩,却因家族门户之见,不能得以列入王师门墙,今rì还请诸位武门的朋友们做个见证,元甲便在这南城门下,拜入王师的门下,与马三师兄恭谨孝道……”

    “我张占魁今rì先做个见证,但却也要厚颜拜入王五师傅门下,做个记名弟子……”

    “我李耀庭本就是王师伯的师侄,今rì做个见证之外,也要尊王师为师……”

    “我也来……”

    霍马二人义气深重,却不想引起了武门群英的共鸣,群情汹涌之下,众人纷纷跪在地上,面朝着瞑目微笑的王五首级,拜入了王五的门下,一时间,倒让原本形单影孤的马三,感受到了说不出的暖意和孝心。

    “师傅,您看着了么?您的武艺有了传承,您的jīng神也将永远地传承下去,除了我和几个师弟,咱北方武林的所有的汉子,都将把您为国为民的jīng神传给后辈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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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吞气发劲

    1900年秋天的京城,天sè渐渐亮得有些晚了,就在杨猛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时,李掌柜的也将城门的好消息告诉了他。

    “刚刚从那边传来消息,城门的防守太严,幸亏天津卫的黄面虎霍元甲师傅功夫过硬,不顾连夜只身入京的疲劳,借着武门中人将守卫引开的机会,徒手爬上城门,将五爷的首级取了下来,眼下与尸身一起放在五爷的故居里……”

    拍了拍杨猛泛起喜sè的脸庞,李掌柜的继续说道:“五爷没有白死,你师兄马三听说你也逃了出来,便先安排霍师傅在西侧的厢房里休息,等你和五爷的家人一起过去收尸下葬,你看……”

    杨猛惊喜地挣扎着坐了起来,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马三师兄和师傅的家人也跑出去了?傻二要去面谢霍师傅,还望李叔帮我化两大碗盐水来……”

    老人点了点头,心里对杨猛愈发看重起来。

    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红糖盐水,手掌微微一动,一块指甲大小的山参再次塞进了杨猛的口中。

    “不要跟李叔虚套,这是为了成全你的孝心,替你师伯收尸和下葬,都是天大的恩情,眼下你去拜谢,算是对你师伯和师兄都有个始终,等见过霍师傅后,再回来安心修养,我安排小六子两个背着你过去,外面的洋鬼子虽然都散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为好……”

    一股暖流自腹中升腾,杨猛的感觉jīng神略微好了些,宛然谢绝了小六子将自己背起的举动后,这才喘着气说道:“李叔不用担心,虽然这走路对病体消耗不小,但师伯说过,越是这般虚弱时,越要注重活马桩和内家呼吸配合养生恢复……”

    说来也怪,起初还摇摇yù坠的杨猛,在舒缓着踩了一会活马桩后,身体果然略微恢复了些力气,尽管脚掌抓地时,仍然显得虚浮难稳,可到底与刚才那副见风就倒的样子,有了明显的进步。

    “五爷的活马桩实乃京城一绝,想不到你这基础打得倒是牢固,这样就让小六子一人陪你过去,早听说五爷与霍师傅有半师之谊,没想到霍师傅这次在城门拜五爷为师,倒让京城的汉子们愈发敬重五爷来,你这幅病体能挣扎着过去,想来任谁都是万万不会挑剔的……”

    李掌柜看起来,好像一副老谋深算的帐房模样,可说话办事却是武门标准的风范,厚厚的镜片后面,隐藏着一颗长者关爱之心,一番仔细的叮嘱和小心提点后,让杨猛深感其侠义之风,毫不逊sè于武门中的汉子……

    一路蹒跚,总算在小六的搀扶下,慢慢磨蹭到了王五的故居,杨猛一摸额头,竟然又出了一身虚汗,幸亏李掌柜给他含得那块山参,脚下竟然又恢复了一分力气,只是当他看到后世国人尽知的大英雄霍元甲时,心里在敬佩与感激之余,也有一丝愕然和莫名的亲近。

    或许是自幼就有肺病的缘故,霍元甲的面sè一片蜡黄,因为在天津怀庆堂干活时,曾挑动过千斤的药材,所以脚行和药行的伙计都称他为“千斤王”,而在津门武林中,则大都称他为黄面虎,照比李存义这等形意大师来说,还只算是刚刚成名的大拳师。

    实际上,若非怀庆堂掌柜农劲荪,及孙中山等革命党人后期的力捧和炒作,即便霍元甲的实战功夫很强,也不足以达到后世举国景仰的民族宗师级高度。

    算来杨猛的前身,也曾远远地见过霍元甲,可他却没想到这位声名卓著的黄面虎,与黄元申、李连杰等明星一丝相像的地方都没有,相反竟与谐星小沈阳的面相有些酷似,不知后世的导演面对霍元甲的遗照选角时,心里到底想得是追求纪实还是只有票房。

    说这些,只是杨猛心里念头瞬间的转换,就在霍元甲面sè凝重地抱拳致礼时,杨猛已经在马三的提点下单膝跪地:“先师王氏振谊门下杨猛,谢过霍师傅大恩,事起仓促,其他师兄弟生死未卜,还望霍师傅见谅……”

    “早听武门的朋友说,王师新收了个记名弟子,谁知竟然如此年轻,元甲如今也入了王师门下,杨兄弟如不嫌弃,便与马三师弟一般,称元甲一声师兄……”

    一口地道的天津腔,听起来却极为阳刚,一向心思跳脱的杨猛,也不在意怎么称呼,挣扎着站起了身,与马三对视一眼后,双眼不觉微微一红:“若非霍师兄连夜赶来,师伯怕是走的都不安生,这国恨师仇早晚要报,只是师弟如今重伤在身,也顾不上太多礼数,待rì后师兄有吩咐之时,师弟与马师兄定当肝脑涂地……”

    这番话,也是李掌柜仔细打点过的,为的是武门中人最为看重的气节,其次也是武林中讲究的面子,尽管霍元甲可能不在意这些俗套,但作为给王五送终的弟子,杨猛却不能太过于失礼以免坏了规矩。

    习武之人首重jīng气神采,尤其如霍元甲这般成名的人物,无论相貌平平还是与后世谐星相似,言谈举止都已渐渐具备了宗师级的风范,这其中当然也有农劲荪这样的革命党潜移默化的影响,看着杨猛行动艰难,霍元甲轻轻搀扶起这个与自己算是同门谱兄弟的少年。

    “小师弟不必在意俗套,我这有怀庆堂秘制的西式伤药,如今你重伤在身,就让为兄给你推宫过血,也好早rì康复……”

    看着一脸郑重的英雄汉子,不顾十指上缠着得绷带,杨猛心里不觉当真有些心折,恐怕只有这般坦荡胸怀的爷们,才能折服那么多不愿服人的武林豪杰,并如众星捧月般地将王五供上神龛,“师兄美意,小弟怎敢推辞……”

    话没说完,杨猛便坦然平躺下来,看着小六子愕然的眼神,不禁哑然失笑:“小六哥你这便回去吧,我与霍师兄一见如故,今晚有两位师兄照顾我就可以了……”

    或许是杨猛脸上的稚气,令小六子有些不放心,但霍元甲在一旁却欣然的点了点头:“这里有两块龙洋,麻烦小六兄弟给哥几个张罗些饭食,一会为杨师弟疗完伤,怕是肚子里会有些空荡……”

    清末时期物价飞涨,但清廷及各地官府铸造的银币龙洋却深得国人钟爱,一桌像样的酒席,也不过一个龙洋即可,这出身草莽脚行的汉子,深知底层人物的自尊与喜好,出手大方、言语客气,一下便打消了小六子心里的疑虑,欢欢喜喜的扭头出去。

    “让师兄见笑了……”

    “哈哈,师弟你小小年纪,别做酸儒姿态,我辈武人坦荡豪爽,恁多的心思可不利于修行……”

    口中连损带教的说了两句,霍元甲的双手已在颤抖中运起了劲力,随着深吸的那口气息咽下腹中后,本就宽厚的胸膛顿时一涨,上身虚领顶劲的同时,腹部开始微微震荡,双肺一吐气,喉中渐渐发出阵阵虎啸般的声响……

    吼……

    杨猛身形微微一震,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实力名气都与大师仍有一定距离的俠者,发出的暗劲竟然如此狂野,肩头腿上噗噗颤抖,伤口周围的血肉顿时绷紧起来。

    只是当杨猛仔细观察霍元甲时,这才发现他与师傅手上的功夫到底有些不同。随着两掌连续的伸张收缩,霍元甲蜡黄的脸上凭空出现了一丝异样的红润,在暗劲的火候上,显然与师傅李存义还是有点差距的,只是为何他的身体会一直发出低沉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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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养伤

    看着杨猛脸上渐渐恢复了血sè,霍元甲这才收掌吐纳,只是在收劲时,额头在不经意间,也出现了微微的汗迹:“我对暗劲的掌握,到底还是不够纯熟,只能帮师弟将气血运行小周天,还望师弟莫要见笑……”

    默默的摇了摇头,杨猛缓缓坐了起来,尽管身体依然虚弱,但相比之前明显清爽了许多,“霍师兄过谦了,如这般雄厚的暗劲功夫,小弟只在师傅和尚、郝两位师兄身上见过,至于发劲时身体出现的震荡和发声,就连郝恩光师兄也没达到这个境地……”

    “我这功夫擅长刺激筋骨及拳脚发力,但在內腑养生上,却有不小的缺憾,否则便说与师弟参详一番倒也无妨……”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霍元甲的脸sè不觉萎顿下来,随即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待到杨猛不解地站起时,这咳嗽却越来越凶了……

    杨猛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想到后世关于霍元甲因为肺病,被rì本人暗中下毒的论证,连忙关切地拉起他的脉门小心诊断。

    说起来,前身在药房当了几年的学徒,或许是心思单纯,这望闻问切的中医诊断之术,还真的算是小有火候,何况后来又随王五研究了一阵武门的老药丸子。

    看着杨猛脸sèyīn郁的放下脉门,霍元甲这才摆了摆手苦笑道:“师弟原来也学过医术,想来为兄身上这肺病,定然是瞒不过你……”

    “师兄平rì估计多有呕逆、咳嗽等症状,脉搏上邪气盛实,滑脉悸动多踹,这肺病怕不单单是积年的顽症,难道与这养生服气的功法也有关系?”

    霍元甲点了点头,一边用手掌轻轻地摩挲着胸口,一边苦笑地说道:“这门吞气熬炼的功法叫猛虎劲,是我年轻时与我师伯独臂老人赌斗打赢了他得来的,虽说这功法对体悟暗劲发力和打熬筋骨的效果极佳,可对內腑五脏的锤炼却过于刚猛,如身体根骨不足者,很容易五内俱伤,我幼年便肺病缠身,后来虽习武有成,但在吞气熬炼的时候,到底又伤了肺经,以后便留下了这么个病根……”

    正说着话,霍元甲的脸sè再次涨红起来,显然运用暗劲为杨猛疗伤,还是十分消耗元气的,眼见身体佝偻起来不住地咳嗽,杨猛不觉也有些束手无策。

    “我虽年小,但也曾在药房学过几年的医术,师兄这病只能安心将养,平rì多吃些东北野生的黑木耳和山东的白梨,饮食上不能太过于清淡,一定要跟得上营养……”

    即便对霍元甲的肺病隐隐有些明了,但杨猛也没有什么逆天的手段,能治好这后世都难以痊愈的世界xìng顽疾,提了些肺结核病人多用的食补方法,这才杵在原地站起了三体桩,慢慢恢复着失去的元气。

    “师弟这桩法算是初步得了形意的真髓,不过在呼吸上,还没有涉及吞气发劲,我这里有一门基础吞气法,你可以拿来参详参详,虽然对洗练暗劲没有大太的帮助,但在明劲阶段应该够用……”

    看到杨猛站桩恢复元气,霍元甲忍不住将自己习练猛虎劲之前所用的基础功法,一一讲给杨猛来听,有了这种基础吞气的法门,rì后修行门派独有的暗劲功法时,也算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当然,在武门中经历了这么些rì子,杨猛总算明白了为何后世的武技拳脚总是实战不足,正是因为所谓科学的分析和排斥,令人们对桩法和吞气打熬的法门有了误解,并将之嗤之为伪气功造成的。

    普通人呼吸,都是从口鼻至气管然后进入肺部,而吞气这种法门却是要深吸一口气后,如含咽一团丹药般随着津液缓缓而下,至食道则吞吐扩张,到了肠胃,也要以意念凝聚那团气息不散,从而达到震荡肠胃蠕动的效果,最后练至五脏六腑随意念活动,并激发气血改换筋络骨髓,才算是大成。

    当然,即便是基础吞气的法门,也需要师傅在一旁看护,不然的话,很容易伤害到自己的气脉和内脏,甚至越练越容易受伤。

    你看那跑江湖吞钢球、吐宝剑的把式人,就是因为常年以吞气熬炼的法门表演,虽然口腔至食道韧xìng极强,但因为吞气时不得其法,所以身体内脏衰落的速度都很快,如果营养再跟不上的话,基本都难逃早逝的命运。

    霍元甲这肺病,实际与他练习刚猛型的暗劲吞气法绝对有关,只是他传给杨猛的这套基础吞气功夫,安全系数可以说非常高,既然师傅师兄不在身边,杨猛当然要时刻抓住机会提高自己。

    与此同时,隐匿在刘庄的李存义师徒也接到了京城里的消息,尽管李老自八国联军入侵以来便停了镖局,可到底还有不少徒弟徒孙在京城里活动,在得知盟兄王五也为国殉难的消息后,本已憔悴的老人顿时又苍老了几分。

    老人的jīng气神一委顿,徒弟们当然会心疼着急,所以在教刘庄的汉子拳法时,便愈发的狠辣多变起来。

    时至今rì,以尚云祥为首的河北形意门的高徒们,把师傅所说的‘将武人jīng神传播下去’这句话视为己任,所以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一直保持着在义和团时的某些习惯,用演武练拳来不断吸引更多的人强健身体。

    刘庄的乡亲早年受过李存义的大恩,所以无论这些拳脚狠辣的汉子们在通缉榜上被形容得如何恐怖,在淳朴的庄稼人眼中,他们才是心向自己的师傅、同胞、兄弟。

    在这个人命贱如狗的大时代,庄稼人其实只想保个活路求个温饱,什么国破家亡的大道理,不临到自己头上,往往不会惊醒。

    或许在面对这些热血澎湃的武人时,偶尔也会表现出一丝愤慨和激昂,可每当回到家后,这些普普通通的庄稼人还是宁愿缩起卵子,在炕头上跟自家婆娘做一回真正的铁血真汉子。

    话虽然听着糙了些,但尚云祥却深表赞同,由师祖郭云深亲自调教出来的形意大师,与那些师弟平rì里考虑的都有些不同,若非担心师傅的身体,恐怕早已只身南下,将北形意拳在南方传播开来。

    而对于正随霍元甲修习吞气发劲的杨猛来说,如果不是命运作弄,让他直接穿越成了最没出路但却有靠山的拳匪,即便自己再喜好武术、再有爱国激情,恐怕首先要考虑的,也是如那些庄稼人一般,先求个生存和温饱再说。

    经过十几天的修养与联络,他也暂时断了去刘庄与师傅会和的念头,眼下最重要的,先是要不断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然后才能考虑什么借着历史的脚印一点点崛起。

    想想前世穿越小说中的主角,经常虎躯一震,就参军做军阀割据天下,抑或是抄袭搬弄些诗词,就可以成就一代文豪等一系列的YY想法,杨猛如今显然只能平静地说‘傻——逼’两字。

    随霍元甲回静海修养的rì子,总算让杨猛脑子里彻底静了下来,思索着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想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也曾见到在天津叱咤风云的义和团首领曹福田,只是在经历了天津失陷的风雨后,这位曹大师兄如今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

    远远地看着这位一脸苍老憔悴的曹豆腐,杨猛当然也不会真的犯傻去打扰人家的隐姓埋名,只是在看到这位曾经统领几万拳民抗击洋人的曹大师兄,竟然落得如此地步后,难免又会想到那晚救自己出局的黄莲老母林黑儿。

    或许是感觉到了杨猛的念头,这位红灯照大师姐在几rì后竟然也被霍元甲送回了静海老家,看了看同样一身伤痛的杨猛,再看看自己身上缠着的绷带,这位蜜桃般的御姐忽然笑了起来:“我发现,每次遇见你的时候,都是比较倒霉的时候……”

第二十章.呼吸

    林黑儿如今看起来略微有些憔悴,但jīng神上还是那副干练的样子,看到她即便是到了静海,宝剑也不离身,杨猛不禁缓缓地吐出了肺子里的浊气,一脸苦涩的对林黑儿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每次遇见你保准浑身没个好地方……”

    哈哈哈哈……

    三人对视一笑,缓缓地在坐了下来,只是林黑儿一张口,杨猛的脸sè顿时变得更加苦涩起来。

    “这段时间,我与霍师傅及农劲荪先生他们经常在一起谈论,发现义和拳已经彻底没了出路,既救不了拳团自己,也救不了这个腐朽的清廷,所以……”

    “停停停……”

    杨猛伸手制止了林黑儿继续说下去,也不顾霍元甲有些不解的表情,仔细的想了想如何开口后,这才低沉的说道:“傻二只是个没爹没娘的傻孩子,大道理好多我都不懂,只是就我现在这身手,怕是做不了什么大事,前几天师傅传话过来说想出关走走……”

    “出关?你师傅准备带你们一同都去关外,躲避清兵的通缉么?”

    “师傅托人带信说,所有的师兄弟都要出去开枝散叶,把形意拳的香火努力传开,让这个国家有越来越多的人习武,让越来越多的人从身体到头脑都强大起来……我年纪在师兄弟里是最小的一个,自然要跟着他老人家,顺便看看能不能挖几棵野山参送给李叔,他们药堂剩下的那点宝贝,可都进了我的肚子……”

    霍元甲笑着点了点头,不顾林黑儿的脸sè渐渐难看起来,轻轻的摸了摸杨猛有些发青的光头,露出一丝的赞许。

    “出去走走也好,你年纪本就还小,实不该搀和到我们这些大人的世界里,你师傅这么做,一来未尝不是强种强国的路子,二来正好带你看看祖国的山河,寻找属于你自己的武道追求和感悟,这样才能早rì突破明劲凝练出暗劲,等你再回来的时候,这座京城……甚至咱们的国家,说不定都有了更多的变化。”

    一番话说完,不但杨猛陷入了沉思,就连一心要参加革命的林黑儿,看着杨猛稚气未脱的小脸,也有些踌躇甚至尴尬起来,“是啊,每个人对武道对人生路的追求都不同,自己又何必去强求这个小弟弟呢,难道是因为……”

    “还是大哥了解我,林姐你的xìng子就是太急,我准备过几天就去刘庄,先跟师傅师兄他们会和,说不定师傅又有别的安排……”

    或许是决定暂时脱离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杨猛的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也许这么一来,会错过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但反正也没有同样的穿越客跟自己攀比什么,掺和这个时代之前,先将保命的资本积累一些反而更加实在。

    想法虽然很丰满,但杨猛没想到现实会真的极度骨感。

    就在他借着林黑儿手下的安排,来到刘庄的第四天,一个令他郁闷到极点的消息,再次打断了他学武养伤的乐趣。

    “一队洋鬼子在镇里汉jiān刘大拿的撺掇下,准备到刘庄来打打牙祭,顺便还要收什么‘信教费’、‘’……”

    李存义脸sè一沉,双目中不觉露出一丝怒意:“这些忘宗背祖的狗汉jiān,不单见钱眼开,还想踩着乡亲的脑袋向上爬?”

    一向不爱出声的郝恩光,这次也难得的接着师傅的话头说了下去:“通匪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眼下不如让乡亲们先藏起来,咱们就是都拼死在这里,也要把这两队清兵和洋鬼子都留下!”

    尚云祥楞了一楞,没想到一向寡言的师弟,竟然有宁为玉碎的念头,不过眼看师傅没有反对,这个至孝的汉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弹了弹身上的衣衫向门口走去,准备与师弟们去跟洋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师傅,这样硬拼也会连累老乡,不如我去后山放把火,把这些洋鬼子引开,大家埋伏在林子里也许会减少些个伤亡……”

    “咦?傻二,你跟王师伯锻炼得脑子都灵光了啊……”

    转身看着一向傻里傻气的师弟说出这番话,尚云祥有些诧异,但最后还是感觉这个主意比较贴谱:“既然要不留后患,就按师弟这法子办,眼见天sè就要黑了,只要那帮洋鬼子敢进山,就让他们一个都埋在山里!”

    李存义也有些愕然,看向杨猛的目光也渐渐复杂起来:“这傻孩子总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就算引鬼子进山也不能你去,你中了两枪如今都没有痊愈,去了只能是累赘,这事……”

    “这事您老和我都不用cāo心,师兄弟里属陈耀亭的步法和陆地飞腾术最为利索,我马上让他带上火油和炮仗先走,剩下的人再埋伏起来,王家大哥早前说过,林子里不少设好的陷阱和夹子,一会就都送给那些老毛子……”

    “师兄,我也要去杀毛子……”

    尽管心里不愿就这么傻乎乎的与火枪硬拼,可经过李掌柜多rì点拨的杨猛,深知在这个时代首要尊师重义,如果因为怕死而退缩,别说师傅会对自己失望,就师兄弟们也会瞧不起自己,毕竟自己就是因为奋不顾身救下师傅,才得到众人的认可和照顾,可惜没等他说完话,尚云祥早就推门而出,只落下一句话落在地上。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先老实在家养伤……”

    心里一阵暖意,让杨猛渐渐压下了对死亡的恐惧,宅男式的自卑与武者残留的自尊天人交战,最后还是以哀求的目光看向了李存义。

    老人笑笑站了起来,将单刀插在背后的绳索中,欣慰地拍了拍杨猛的肩膀:“这次杀毛子要躲在师傅身后,胆大心细莫再要冲动……”

    后山上的树林枝繁叶茂,当众人在山坳里埋伏好时,秋风拂动枝叶传来的声响也愈发清晰起来,陈耀亭在狭窄的山道旁,点燃了铁桶中的炮仗后,这才猫着腰跑到放火的谷地外面,等着那些洋毛子走进埋伏圈。

    李存义看着口中缓缓吞吐着气息,但手脚却有些微微颤动的杨猛,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脑袋:“怕么?”

    “怕!”

    没人笑话杨猛的直爽,面对着这么多的洋枪,众人心里都有些紧张。

    天津保卫战,义和拳民及清军死了近十万人,李存义带众人偷袭陈家沟大战俄国兵那一役,实际上损失也是极为惨重。

    经过了一次次的失败,李存义等武人深深了解到,即便再强大的武者,面对着坚船利炮与整队的火枪时,也只有节节败退一条路可走。

    洋枪洋炮的厉害,绝非血肉之躯可正面硬抗的,只是武者的血xìng,让他们不甘这般看着自己的国家就此亡国亡种。

    “形意拳是战场中脱胎而出的杀拳,可也有强壮五脏的吞气练法,初始的修行正是从呼吸入手,我看你从霍元甲那里学了基础的吞气法门,趁现在有机会,就教教你如何感悟大自然的呼吸法门。”

    看着杨猛有些不解的眼神,李存义微微笑了起来:“人体天生便对应着自然天道的秘奥,婴儿的年纪小,但婴儿呼吸的频率与方式,才是最接近自然的法门,注意倾听自己的呼吸声,就能够领悟如何将气息搬运和爆发,只有将jīng神与自然融合为一,才能将身体的潜力发挥出来。”

    “师傅的意思是,自然而然的呼吸,才是最适合武者的呼吸法门?”

    李存义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无论是外家还是内家拳法,都要讲究呼吸与气血的运行,只要呼吸顺畅深入,就可逐渐与山石草木等自然环境发生一定的感应,并去除内心的恐惧与杂念,这个也是武道的最高追求,只是很少人能够做到,这才创出一套套吞气发劲的呼吸法。”

    说来也怪,李存义这一番话说完,众人的心里果真渐渐从紧张变为宁静,偶尔从远处传来的枪声,听起来还不如树林里婆娑的树叶翻滚摩擦的声音清晰,短短的十几秒后,众人便在宁静中一点点忘却了紧张和恐惧,一边缓缓的吞吐气息,一边回忆着练拳路上的点点滴滴。

    吸……呼……

    吸……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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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接天雷

    “啊,快救洋大人,这是……是山间猎户的兽夹子,小心着些,可能夹子上还有毒……”

    看着林边踩中兽夹子或陷阱,显得狼狈不堪的四十多个洋毛子,尚云祥嘿嘿地笑了起来:“大家别急,等天sè再暗些,从右边的草丛绕过去,一人三个,我和师傅五个,记得下手一定要快,贴身缠斗,否则就得跟他们一起玩完!”

    等到鬼子在清兵的帮助下,狼狈地挣脱了一连串的陷阱和兽夹子时,山顶的天空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

    林间杂草横生、腐土湿润,使得山里夜间的雾气也愈发浓郁起来,待到洋毛子在清兵的提醒下终于反应过来,准备抬着土制担架向刘庄撤退时,绕了半天圈子的形意弟子们,这才猛然从一个个障碍物后跳出,直接杀向了各自的目标。

    天空中一道惊电,随即自远而近的雷声才滚滚而来,咔嚓的一声巨响同时,十二个措手不及的洋毛子便在刺眼的雷光下,莫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砰砰砰砰……

    有些慌乱的枪响,阻滞了李存义师徒如狼似虎的扑杀,在火枪中酝酿了许久的子弹四shè,也让洋毛子们渐渐恢复了勇气,只是在这种近身的距离下,想瞬间为毛瑟枪装上子弹,也并非一件容易事。

    何况,这个距离下的子弹,其穿透力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洋毛子见到几个清兵狼狈逃窜,反而有些悍勇地冲了上来,在京城屠杀了这么久,他们渐渐已经忘记了还有中国人比他们更擅长杀戮。

    这一冲锋,洋毛子顿时失去了撤离的机会,尽管他们步枪上的刺刀同样锋锐,可到底不如李存义师徒这么擅长肉搏,幸亏洋人个个身高体大,所以当他们又失去了几条人命,开始慌乱地与众形意弟子在山林间滚成一团时,战局竟然还有些诡异的僵持起来。

    杨猛一头冷汗,从一具尸体旁如猴子一样的窜了出来,手上双刀一架一圈,在以左手的匕首格挡开洋毛子的突刺同时,右手的尖刀瞬间扎入他的膝盖后面,随后在那鬼子哀嚎倒地的同时,将两把匕首运起如飞,快速的在他身上连连拔起插落,好似闪电般地接连在腰眼、腋下及脖颈上搅动拔出……

    呲呲……

    狂喷的鲜血溅了杨猛一身一脸,剧烈的搏杀导致肩头、大腿的伤口隐隐作痛,接连扑杀了两人之后,他的呼吸渐渐紊乱起来,亏得活马桩最适合这种复杂的地形,否则恐怕力气也会被抽得一干二净。

    宅男毕竟还是宅男,指望着练上几个月的武艺,便能在这冷热武器交击的战场中雄起,果然都是扯淡,虽然在随王五走镖的路上,将‘猴纵身’与‘猴子上树’练得有模有样,但在这人多腿杂的环境下,即便动作再快,也很难完全逃过火枪的瞄准。

    砰砰的枪声之下,杨猛手忙脚乱的从树上栽落,只是当两个洋鬼子狞笑地竖起刺刀时,却见这个猴子一样的少年在落下时连连挥动双手,瞬间便挡开了扎向自己的刺刀。

    一个洋鬼子在杨猛吱呀的吼叫中猛然一退,却发现这身材不高的少年在尖叫中翻滚了一下,竟然如野猴一般准确地跳落在战友的肩头上,双手的短刀猛然刺入其双耳一拧,随即双腿又在其脖颈肩头猛然一蹬,整个人再次似猿猴一般地扑到了树干上,腰杆挺动带着瘦弱的身体全部藏在树后,极其jīng准而又极度危险的躲过了自己的shè击。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李存义花白的头发幕然出现,并在那个shè击的鬼子身旁闪烁划过,一个两个箭步之后,又如鬼魅般地跑到前面摘掉了两个清兵的头颅,并转眼旁窜至树干上面,动作虽然没有杨猛这般狂野入神,但在力度及幅度的jīng准上,显然又高出了不止一筹:“猴形的身法,你已得了真髓,但在发力技巧和气力消耗上,还要多下些功夫……”

    起伏的胸膛微微颤动,老人扭身跳进了黑夜中,两道闪电经过残留在空气中绿sè光痕里,深深的吸了两口气。

    “外形为拳,内含枪意,yīn阳相交,吞吐惊电,在打雷后的光痕中吞气运劲,可补充人体内的先天元力,刺激人体的气血加速重生,这个……就是道家修行中所说的接天雷!”

    不知是否因为接了天雷之气,老人的声音愈发洪亮起来,矫健的身子在树上一盘一蹬,便再次如老猿般飞跃出去,嘭嘭的两声闷响之后,两个洋毛子疑惑地抓着断裂的毛瑟枪,抽搐地倒在鬼魅般的老人脚下。

    尽管老人以猴形的身法行动,但杨猛看出其真正劈断步枪打断洋鬼子胸骨的杀招,只是简单的两记弓步崩拳与贴山背靠,只是在闪烁的天雷之下,这种力量的转换与暗劲发动得实在太快,只接触过拳击的西洋莽汉们,在电光火石之间便中了致命的杀招。

    只是,他们到死的那一刻可能都不明白,为何那颤抖的肩膀一靠和平凡短促的一拳,竟然会换来骨断筋折致命伤。

    鲜血从洋毛子的口中与头部狂涌而出,伴随着奇特三七步伐的老人,手上爆发出的力量与不住流血的单刀,令幸存的洋毛子不寒而栗地向林子外面跑去。

    “形意为枪、八卦做刀,刀枪合击,视为蛇鹤双形……”

    嘴上仍不忘着教导着厮杀的弟子,老人挺拔的身子同时也化作狸猫在地上不住翻滚跳跃,单刀斩切崩挑之间,不断格挡开周围的枪管和刺刀,老人另一手弯曲的拳尖忽似鹤嘴钳击,又如毒蛇吐信一般闪电般伸缩,jīng准而又干脆地击打在洋毛子的喉咙、软肋或关节处,但凡老人过处,基本是哀号一片,幸运的还能在泥水里挣扎一番,倒霉的只能翻着白眼窒息而亡。

    杨猛眼睛通红爬出了几步,呼哧呼哧的在雷雨中喘着粗气,豆大的雨点打在头上,都无法将他从癫狂的状态中唤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胸膛中好似野火燎原般膨胀起来,一股清新的元气,自雷电后的光痕中汹涌地被他吞进了肺里,转眼又滋润着体内消耗大半的气血。

    手上双刀微微一颤,双腿在树干上连蹬两脚,杨猛转眼又扑倒了一个从树旁逃窜的清兵。

    “爷爷饶……”

    噗噗噗……

    两把尺长的尖刀闪电般地捅在清兵的脖颈和腋窝,杨猛忽然在癫狂中明悟起来:“功夫到了,自然可以欺人,与自己比起来,敌人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发挥身体的潜能,而自己却在一次次的厮杀中,将宅男这个jīng神茧壳打磨得有了棱角……

    手脚上发力不够,那就用刀。

    前些rì子被拼命灌输进脑子里的毒辣打法,如今已经好似本能般映入脑海,但凡有没咽气的洋毛子或清兵,杨猛总会如猴子一般快速跑跳上去,闪电般地补上两刀,或许这种做法看似yīn险胆小,却不知杨猛在这场汹涌的雷雨之中,仍不断地克服着内心的恐惧和后世所谓的文明……

    哇……

    血肉模糊的伤口,惊惧扭曲的苍白面孔,不知什么时候战斗已经彻底结束,而杨猛就这般跪在雨水中呕吐,师兄们默默不语的收拾着尸体上的细软和洋枪,任由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在雨中渐渐低声哭号起来。

    李存义看了看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傻徒弟,忽然觉得将这个年纪的孩子带入如此冷酷和血腥的世界,也不知是对是错。

    错的并不是人,而是这个世道,残忍的也并不是人,而是这个人吃人的时代。

    老人伸出右手,在杨猛的肩腿上连掐了几下,顺流而出的鲜血一点点地停了下来:“这是以暗劲封穴止血,不过时间无法持久,回头还得好好处理下伤口……”

    杨猛抬起头,看着师傅苍老的面孔上默默滑出的水滴,静静地在雷雨中站了起来,只是随着呼吸渐渐恢复的力量,忽然感觉自己在这场雷雨中再次获得了新生,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杨猛对着一脸悲怆的师傅深深的鞠了一躬。

    三天后,刘庄少了一帮身强力壮的劳力,只留下一个沉默不语的半大小子,偶尔有小孩子会好奇,为何一瘸一拐的他在站立时,会发出长长地而又怪异的呼吸声,但往往都会惹来父母低沉的骂声或干脆就是几个巴掌。

    半个月后,山西心意**拳的戴氏老宅中,多了两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据说要将心意十把学完,补充形意拳中缺少的几形,其中一个瘦小的赤脚汉子在拜会山西成名拳师时,从一次次出人意料的搭手中,渐渐打出了响当当的名头——铁脚佛。

    一个多月后,八国联军在保定组织军事法庭,审判布政使廷雍及守尉奎恒、统领王占魁等,将三人斩首示众,席卷京津冀鲁豫几省的义和拳运动,也在清廷和八国联军的围剿下飞灰湮灭……

    一干江湖人物乃至武林名宿,纷纷闭门不出或隐匿大山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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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王家婆娘

    吉林省通化县快大茂,这个地方早为满族的政乡。

    据老人说,很早以前,清太祖**哈赤带兵路过此地驻扎,看到这里群山绕水秀,万林郁葱葱,不由赞叹说此地为“快当帽子”,满语的意思即是“常青的树林”。

    当然,在关外这种苦寒之地,所谓常青也不过四五个月的美好时光,只是因为近些年关内战火四起民不聊生,这个山青水甜的小地方,才渐渐成了关外流民眼中的圣地。

    人一多,往来的商队便也频繁了些,一些采参客和响马难熬山中严冬,往往便会带着积攒的山货下山,底子cháo的改头换面在客栈里长住,正经走江湖的,则选择置在快大茂办点产业,好方便自己往来于山里山外,平rì里人迹罕至的雪天隆冬,只有酒肆、皮毛铺子和药铺最为热闹。

    如今改名侯二,跟着采参客徐老憨出了关的杨猛,在长白山里辗转奔波了一个多月,虽然收获不是很大,但却也着实挖到了几棵有些年头的野山参。

    不过随着俄国人进入东北后,杨猛感觉东北几个省城的危险系数不比京城差到哪里去,于是又借着徐老憨的引荐,以一颗山参的代价,与快大茂镇的老参堂药铺拉上了关系,并借着自己的学徒经验,在药房里谋了个伙计的差事干干。

    前身几年大药房学徒的经验,令杨猛也能熟知草药的药xìng,再加上穿越前的文化底子,即便有些繁体字写起来十分别扭,可在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伙计中,已经属于出类拔萃的顶尖角sè,不过短短两个多月的功夫,便由杂事伙计升为了捡药伙计。

    店里一忙活的时候,人手便极为吃紧,老掌柜的看他做事认真勤奋,索xìng便让他兼顾着收验药材这个肥缺。

    与其他老伙计乃至二掌柜等人终rì算计着捞钱的想法不同,杨猛的心思都放在了打熬筋骨和练拳上面,不单平时搬药干活一个顶两,就连收验药材的时候,也刻意忽略了暗中克扣这一惯用的生财手段,每当有参客和采药人卖药材时,都是按照药铺检斤足量的规矩正经八百的计算,时间一久,表面憨傻的侯二,竟在不觉中积累下不少的人气和信誉。

    这不,老王家的娘们今天又来到柜上,端着手上不知从哪里收来的野参和黄jīng等药材,硬是要等杨猛忙完由他亲手过秤才放心。

    “哟呵,老王家的又来了,您这可是看上咱们傻二了,当心你家老王大哥……”

    “韩老六你给老娘滚犊子,老娘就是稀罕傻二怎么着,就你这蔫坏的货给老娘一百龙洋,也别想摸上老娘的床……”

    不等说完,这婆娘自己倒噗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却真的是老娘们级了。只是天生白净的脸蛋,令她在风雪割脸的关外女人中,看起来就格外的娇嫩,虽然一张口那股子泼辣劲,让杨猛都有些汗然,一句话就把挤兑杨猛的韩老六灭了火,却又懂得用点荤话给这家伙留了脸面,看得大掌柜方爷在一旁也只能笑着摇头。

    这个女人不简单,说话行事看似泼辣骄横,可却从没让人真正下不来台,表面憨厚的杨猛,早已将打过几次交道的王家婆娘,列入了重点观察和戒备的对象。

    “我这忙完了,先给嫂子您称下黄jīng,野参jīng贵一会仔细掂量……”

    尽管心里对婆娘有些戒备,可脸上仍习惯xìng地保持着那副憨厚呆傻的模样,不过这一次,他伸出去拿黄jīng的手却没收回来。

    “咦?二兄弟你这手劲可不小,这黄jīng今天就不卖了,承你照顾这些个rì子,这个是专门送你,补补身子打打牙祭的……”

    老王家婆娘那白皙的小手向回微微一拉,这才若有深意地将黄jīng硬塞进杨猛的手里,转手将树皮包着的野参拿了出来。

    杨猛心里微微一惊,不知这婆娘肚子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就在方才两人拉着黄jīng的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子师兄手上才有的暗劲,何况这种药材一般都是习武之人喜欢服用的东西,她送自己这药难道是……

    “嫂子玩笑了,我这一个当伙计的,能吃饱穿暖就得,这么好的黄jīng,怕不是得卖上两个龙洋……”

    “废什么话,让你拿着就拿着,瞧不起你嫂子这点东西,往后便让你王哥也少来……”

    尽管嘴上说的狠,可这女人无论娇艳的眼神还是胀鼓鼓的胸部,都散发出一股子‘我暧昧’的讯息,放在穿越前的三级明星或是拜了干爹的超模,也模仿不出来这股子天然的野xìng。

    默默的点了点头,杨猛将黄jīng放在了掌柜手边。

    这也是药铺的规矩,无论是咋来的好处,但凡是药材,必须由掌柜代为保管,回头吃过饭食,才能发回给本人手里,怕的就是有伙计平rì里手脚不干净。

    小心翼翼的接过王家婆娘递过来的树皮,杨猛卷起袖子,取出一根木头簪子轻轻地拨开树皮里的青苔和泥土,将那只鲜嫩的野参一点点展现出来。

    “丝!”

    杨猛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不禁微微发怔,等到女人脸sè有些狐疑的时候,才挣扎着将平稳的左手,忽然极快地在一根参须上微微一动,这才赶忙喊了一声方爷……

    那婆娘本是含情脉脉的脸上,忽然凝了一层冷霜,只是看着杨猛将左手在柜台上一搓一张,这才有些疑神疑鬼将目光缓和下来。

    “这……这怕不得接近六品叶的棒槌了,难怪老王家的非要你给过秤,这过了五百年的野山参,一根须子怕是都能吊命……”

    年过花甲的方爷,是远近闻名的神眼,但有识不出的药材或兽皮,这老头只需看上几眼,便能给你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待到方爷看到一根断了的参须上露出的一丝新茬,脸上顿时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惋惜。

    王家的婆娘脸sè再次变了样,只是眼下东西到了药铺的柜上,即便有什么不妥,也要守住参客的规矩,不过尽管如此,她如今看向杨猛的目光,已经由刚才那股妩媚劲,转变成了一丝失望和冷意。

    杨猛心里苦笑了一下,脸上却是不动声sè,静静的看着那婆娘飞剑一般的目光将自己穿心挖肝,只是憨笑着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异动。

    “这般jīng贵的宝物虽有一丝缺憾,但老夫也能替东家做得了主,给您换上十二条小金鱼您看可好?”

    王家婆娘僵硬的脸上笑颜如花,一拍树筒子般的棉裤娇喊了一声:“成,就依方老您说的办!”

    吃过晚上,杨猛拿起方大掌柜还给他的那根黄jīng,独自溜达到药铺后山的林子里,眼见四下无人,便摆出一副奇特的架子,静静地站立在茫茫雪天之中吞吐着气息,直到腰腿上的力气渐渐乏了,这才擦了擦额头瞬间冒出的汗渍,将那黄jīng一口咬掉了小半截。

    刘庄一别,师傅师兄离开的极为匆忙,只留下半本拳谱给杨猛养伤时钻研,尽管临走时,师傅也曾问他是否要学新的十二形,但杨猛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要把猴形练透练上身再说。

    这么一来,李存义索xìng将猴形的歌诀和打法上所有关窍都传给了杨猛,可这形意拳本就是磨练磕打出来的,单凭半本拳谱就能练得神功附体的,那都是古典武侠小说中意yín出来扯淡天才。

    杨猛不是天才,即便脑子里残留着人类上下几千年对实战武技的各种经验总结,可到底还要根据师傅留下的歌诀关窍,才能把五行拳及猴形练出真形真意,至于打法上的关窍,更是越琢磨便越觉得前人的智慧可怕。

    当然,后世有人一提形意拳,便只觉得龙虎熊马鸡等十二大形才是真传,却不知形意的五行拳才是十二大形诸拳式的基础,而五行拳则又是由三体式演化而来。

    以李存义为代表的河北形意拳,最擅长的便是五行拳。

    所谓五行,指得是劈、躜、崩、炮、横拳,说是五种拳法,实际却是形意拳最根本的五种发劲法门,练好这五行发劲,便能体会到形意拳三七步的奥妙,体会到了发劲与步法间的奥妙,杨猛也渐渐地入了神。

    啪……砰……

    矫健的身影在雪地之中来回跳动,或刁钻或刚猛的发劲在空气中抽击出不同的响声,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杨猛的脑海里总是隐隐地出现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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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出手难忘 必有回响

    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或许是关东肥沃的黑土地养人,又或者是长白山的北风寒雪,本身便对武人本具有锤炼的效果,为了身体在冰天雪地中能保持热量,习惯了吃肥肉的杨猛,如今的身体已不再像豆芽菜,而是变得有些虎背熊腰了。

    动一动拳脚,骨骼里便会隐隐发出咯咯的轻响,扭一扭身子,脊柱中就好似蝉鸣,虽然距离李存义说的‘虎豹雷音’还差了很远,但却是将明劲的功夫,差不多都练上了身。

    至于李存义临走时,能够下决心传下猴形的骨骼练法及打法上的关窍,其中还有尚云祥和郝恩光惦记傻二救师有功,以‘众人分散传艺,怕要经年才能相见’为借口,这才死命撺掇师傅留给他的念想。

    不是敝帚自珍,这恰恰才是对入室弟子手把手的教法。

    在武门中,不将上面的拳架打法练到火候,做师傅的,是绝对不会将下面的关窍全部点通,怕的就是徒弟贪多图快,忽略了钻研和下苦功淬炼招法中的打法技巧,光想着下面的绝招关窍和所谓的发力技巧,结果反而成了样样通招招松,比武中丢脸是小事,让不成名的人在场上打伤打死,那才是损坏门派声誉的大忌。

    事实上,很多学武之人只学不练,或者根本没有下苦功的毅力,即便学拳十几年,也无法把功夫练上身。

    有的人,说起理论套路,门门可谓行家里手,可一伸手,就暴露出是花架子一套。

    在很多拳法门当里,对于这种论起拳理口若悬河,打起拳来却绝杀不了生的弟子,一般都称之为虚面子,对其基本都是放任自流,或干脆留在外门做些接待宾客兼职招生的事务,忽悠一些眼高手低缺乏毅力的纨绔子弟,为学得所谓的杀招秘诀,痛快地掏钱孝敬师门。

    “师傅是拿你当衣钵弟子看待的,点拨你的细节关窍,虽然都让你硬背了下来,但如果不完全练通前面一招,绝对不要急着练下一手关窍,别看眼下只教了你猴形一路,练到骨子里,绝对够你受用终生……”

    两世为人,杨猛深知在这乱世中再不勤奋点,那就纯粹是找死了,所以在到了东北以后,索xìng静下心来玩命地练了两个月的五行拳和弹腿,直到将拳脚上的明劲打出了响鞭的味道,这才敢将心思重新放在猴形拳上。

    前文说过,先教杨猛猴形,是王五和李存义合计考量的,因为他年纪还小体型偏瘦弱,这一路拳法最适合他这身量,配合练法上打熬筋骨的法门,最少也够他练上两年。

    默默地念诵猴形的歌诀,杨猛闭眼回忆起前世里‘动物世界’中的画面。

    这个时代的武人,可没有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更无从知晓各种猴子不同的习xìng、动作乃至特点。

    这一练,便练起了兴致,这一兴起,索xìng抛开了猴形拳中的拳架与招式,专心地模仿起各种猴子、猩猩乃至猿的动作,感悟着它们在纵跳攀跑甚至争斗时的动作和jīng气神,时间一长,竟然入神般的连跳带唱起来,完全忽略了周围的动静。

    “猿猴类人身轻灵,奔纵跳跃有jīng神,倒退就地能蹲坐,动身也如卷地风,叼手劈手手眼快,抱树上树是本能,轻身如飞摘果桃,扳枝坠枝任翻腾,起纵爬杆最拿手,探掌瞭望防敌人,猴子小顾御左右,两爪来回能掏心,前打后踢摇身变,撒土扬灰石如针,抱球就是抱人头,能抓能挠挖眼睛,海底捞月手法狠,全身通灵若有神”。

    “好一个傻二,好一个猴形拳把……”

    “吱吱…嘎嘎………”

    突如其来的一声,将杨猛从练拳入神的状态中惊醒。

    顾不上观察声音传来的方向,杨猛浑身寒毛一炸,先是如猿猴一般的曲腿塌腰戒备,随即又手足并用地向雪地旁的老树跳窜而去,好歹这扎活马的功底愈发纯熟,手脚上的筋络也完全打开,常人无法合抱的粗干老树,竟让他三下五下便窜到了树顶。

    或许是沉浸于猴形过于投入,杨猛仍保持着猴形摇头顾盼的神髓,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吱吱叫了几声,先不论他对猴形的打法火候怎样,单凭这幅癫狂狰狞的野猴嘴脸,猛地令来人感到有些惊诧不已,心里竟然莫名地有了一丝忌惮。

    “想不到这穷山僻壤里的傻伙计,竟然是隐姓埋名的形意好手,看你如此一副疯猴的习xìng,平rì里的憨傻将老娘都蒙了,这么看来,你掐我宝贝参须的事儿,该不是老娘看花了眼冤枉你吧?”

    看到晌午还一副泼辣刁蛮的婆娘,摇身一变江湖的**口吻,杨猛的脸sè不觉也微微一动,随后又苦笑地说道:“今rì看王家嫂子的脸sè,就知道误会了,不说平rì傻二对嫂子如何,单凭今rì嫂子送傻二这黄jīng,傻二便决然不敢做出克扣暗藏的伎俩!”

    王家婆娘脸sè微微缓和,手上和脚尖的劲力却丝毫没有松懈,桃花般的眼眸一眯,忽地娇笑道:“这么说,嫂子还要感谢兄弟了?”

    脊椎背后的寒毛微微一立,杨猛的脸sè不觉沉了下来,看眼前这婆娘身形中立双腿微弓的模样,恐怕对太极拳的造诣极深,尽管脸上笑靥如花,可身体上的感应,证明对方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

    “嫂子那六品棒槌年头颇多,只是参须上藏着一枚皇家贡品才有的朱砂‘御’字,若非我在老家听师傅讲过,恐怕也不知道这宝物的来路有些不妙。能够拿出这等宝物换取浮财,兄弟约莫着嫂子怕是手短需要周转,为了那黄jīng的情意,又怕方大掌柜不敢入手,这才手贱帮你掐了去,却不想倒惹来了嫂子的杀心!”

    噗嗤一声笑过,王家婆娘的脸sè终于晴朗起来,娇嫩的双手顺势抬起捋了捋额边的青丝,这才缓缓地松垂至大腿旁边。

    “本以为当家的做得干干净净,不曾想还是让兄弟看出了破绽,如此确是嫂子错怪了兄弟……”

    杨猛心里微微一松,这才惊觉棉袄里后背上满是细蒙蒙的冷汗,想想还是没敢就这般跳下树来,只是把持着猴子蹬枝的关窍,踩着粗杆大枝,在半空中上下起伏摇荡:“既然嫂子明白了兄弟的好心,还望以后多多照顾傻二,眼见天sè要黑了,不如嫂子先回吧。”

    “你个胆小的熊样,事情既已经说开,还怕你姐对你下毒手不成?今rì算是姐姐的错,看你背诵拳歌时喜不自胜,怕是修习猴形时rì不长,还没得了暗劲发力的关窍,虽已观摩到了猴形癫野飞扬的神韵,却没能摸到心意拳把所谓的盘路和锤劲,别的或许姐姐不中,可这手锤劲总算还能拿得出手,今rì干脆就当做赔罪,送你见识一番,观详后千万记得毁去,让你王哥那夯货知道了,恐怕又要无端生事……”

    说罢,这一脸娇嫩的婆娘转身走去,只是路过一棵小树时随手便在树干上迅速的锤了一拳,看似无力白皙的小手收回时,却留下一道沉闷的声响,即便又走出几步,那声音仍在雪地中久久不散……

    “这难道就是师傅所说的出手难忘,必有回响,功夫真有了,果然是举手投足都如高山……”

    轻轻地从树上跳落,杨猛快速跑到那树旁,撇开粗如小腿的树干仍在颤动不已,仔细观察那拳印的模样,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随手一击、快如闪电,落拳处皮毛看似损伤不大,劲力却如惊雷炸响,直接将暗劲在树皮内部炸裂……”

    扒开如蛛网一般崩裂细碎的树皮,杨猛分明看到白净干枯的树干上,生生印着寸许左右的娇小拳印,最可怕的是,在这严冬飞雪万木枯萎的季节,那拳印中心竟然渗出一丝丝的汁液。

    顾不上心里的后怕与激动,杨猛兴奋地模仿起王家婆娘挥手的架子,轻轻的一拳试探着锤打在树干上,随后又纠正了下姿势,发出下一拳、两拳、三拳……

    过了不知多久,杨猛从着魔一般的状态中,渐渐回过神来,看着血淋淋的拳头却微微摇了摇头:“果然是暗劲不成拳脚夹生,就算知道了这炮锤发力的关窍,也打不出透骨的崩劲和捶劲来……”

    圆圆的月亮挂上天角,这可怜的小树却被拦腰打塌了一半,瞅瞅再也看不到什么拳印和劲力炸裂的痕迹,杨猛这才放心的向林外药铺后院走去,只是这一路上脑海中萦绕的,却一直是那双细嫩白皙的小手——宛如惊雷炸响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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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横祸飞来

    20世纪的东北,还处于地广人稀山林茂密的阶段,平均气温躲在零下30度左右,而在临近chūn节的时候,又罕见地连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

    这个年代,可没有后世的铲雪车,两尺多的积雪,不单将山里山外封得严严实实,就连一些穷人家的房屋,也都被大雪压垮了不少。

    三九隆冬的,这让人可怎么过活,幸亏少东家宅心仁厚,不单收留了那些拖家带口的老少爷们,还在集市里摆上了热乎乎的粥锅。

    “听说,那俄国的老毛子又调集了步兵、骑兵二十万,连续攻占了黑龙江省城齐齐哈尔,咱吉林省城吉林和辽宁省城沈阳,亏得这场大雪,要不怕是连咱这群山中间的小镇,也逃不过那老毛子的手心……”

    方掌柜的看了看采买老钱,一边摇着头将手里的热粥递给乡亲,一边叹了口气说:“如今这东三省,已经成了老毛子的天下,还不知朝廷哪百辈子才能收回……”

    老钱大概四十多岁,看起来还挺富态,看方掌柜一副小心的模样不觉撇了撇嘴,低声地笑道:“狗屁朝廷,对洋人像狗,对咱老百姓就像狼,我这次进关算是看明白了,这大清朝啊,恐怕他娘地要到头喽……”

    方掌柜的白了老钱一眼,随后回头喊了一声:“傻二,那乾字锅里见底了,再抗一袋子苞谷过来……”

    “来啦……”

    说话之间,杨猛已经蹭蹭地从药铺那边笑着跑了过来,虽然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可当老钱看到他肩上扛着一麻袋的苞谷后,不觉有些惊异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大小子,才多大岁数啊?好家伙,这两膀子力气都能赶上牛犊子了……”

    方掌柜一边张罗伙计给那口空锅加水,一边没好气地说道:“过了这个年,就十六了,比牛犊子还犊子呢,咋啦,你还准备给张罗个媳妇咋地?”

    老钱嘿嘿一笑,瞅着里外忙活的杨猛愈发顺眼,“你还别说,俺家那口子的外甥女可也十四了,正想着给张罗个老实人家,我看着小子两膀子力气可是个摆弄田地的好手……”

    方掌柜的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顾念着与老钱十几年的交情,把脑袋凑过来低声地说道:“孩子倒是个好孩子,不过是从关里跑过来的,我看他身上,怕是有着拳脚功夫……刚来那天,我瞅着都有点渗着慌……”

    老钱脑袋一缩,吐了吐舌头,“那怕是手上有了人命的狠茬?”

    简短的谈话,在方掌柜及其隐蔽的眼sè中结束,可一想起杨猛那憨厚的样子,老钱总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这往家里走时都显得没什么jīng神。

    “老钱大哥,好些rì子没见,这回来了也不来家里坐坐……”

    老钱抬起头,看见是大王胡子家的婆娘,急忙在脸上堆满了笑容:“这不是刚回药房里点个卯,寻思找个时间去王爷家……”

    王家婆娘摆了摆手,翻着白眼地嗔怪道:“您看您这记xìng,都说了自家人千万别这么客气,让别人听见了,还寻思咱当家的没了礼数……”

    老钱嘿嘿一笑,连忙点了点头:“弟妹说的是,这不是刚才看中了个半大小子,脑子里一时没转过弯,这才……”

    “谁家的小子还能入了大哥的法眼……”

    老钱叹了口气:“唉,别提了,我看那药房里的伙计傻二两膀子力气惊人,寻思给我婆娘家的外甥女保个媒,谁知道那老方说他可能来路有点问题,保不齐还是个手上有过人命的义和拳……”

    王家婆娘噗嗤一笑,“那孩子啊您老还真沾不起,回头我帮您那外甥女物sè物sè,我当家的前天才下山,晚上你到家来喝两盅……”说到这里,婆娘看看周围没人,又低声地说了一句:“外面老毛子闹得凶,东三省都被占了个遍,当家让你再出去留意下老毛子在城里的兵力布置……”

    接下来的几天,杨猛白天都忙活着搬苞谷,虽然累了点,但看到那些乡里乡亲的有了饭食,心里也好过了许多。这***世道想求个温饱都费劲,等外面的老毛子打过来时,又该怎么办呢?

    自打见了那令人震撼的太极炮捶,杨猛每天都在琢磨其中的道理,甚至还尝试着把那种炮锤发力的技巧,融入在猴形拳里的几招硬手打法里面,尽管如今还有几路打法的关窍没完全吃透,可总算是练成了能够安身保命的几个杀招。

    可惜,就在杨猛略微松了口气,琢磨着是否趁着过年时离开快大茂,去山西找师傅和大师兄的节骨眼,意想不到的麻烦又找上门来。

    “你就是傻二?”

    “回四爷的话,这小的来了快半年,手脚麻利、干活勤快……”

    啪的一声脆响,却是那黄脸髭须的汉子一巴掌将二掌柜的抽倒在地。

    “听说你天天在林子里偷摸练拳,初来时又带着些津门口音,莫不是关内的拳匪,跑到关外躲清净来了?”

    杨猛低着头默不作声,可微微一缩的双眼不觉露出一丝寒光。

    从刚刚打二掌柜的那一巴掌看,眼前这个叫四爷的差役也算留了手,下盘稳重双拳粗硬,恐怕是个练外家拳的。

    只是自己一个药铺的伙计,要钱没钱,即便硬诬陷自己是义和拳又能如何?

    “回四爷的话,老家原是河北的,只因长辈小有薄财,不想着了拳灾,傻二年幼无力报仇,只有跟着逃荒的闯了关东,至于那几套把式却是家中护院传下来的,只想着有时间便练练,rì后见了那几个抄家的仇人,也算有了伸手的机会……”

    或许是这本尊自幼真的有点憨傻,杨猛说话的时候,脸上那副木讷的模样倒是一直没人能看破,至于平rì里说话中的破绽,杨猛打定主意还是只能装傻厮混下去。

    “不管傻二兄弟真傻也好,假憨也罢,平四儿今个来并非拿人,只是好奇那王家婆娘与你可熟悉?”

    尽管平四一脸笑容,可刚刚那一巴掌,早让杨猛看清了这家伙的江湖嘴脸,想想有段时间没见王家婆娘来卖药材,这才心神略定的回话道:“禀四爷,小的一向与参客和药商交善,王家婆娘平rì多是将她的药材交予小的收验,有时也赏过小的一些吃食,还算是熟悉!”

    “很好,这么说,两个多月前那棵六品老参也是你掌的眼了?”

    “是有这码子事!”

    “四爷也不诓你,那婆娘当家的在镇上虽然不声不响,但背地里却是个有名的大响马头子,几个月前劫道时,不单杀了一对俄国兵,还顺手拦下了官家给老佛爷的贡物,其中就有这支五百年的野山参,要说他劫道这些年,早已是在衙门里落了相的人,可他还是将整队护卫都灭了口,其中一位海兰察大人,可是皇室的嫡系血脉,这不,引来了京里的高手追查。”

    说话间,平四将身子对着身旁的人微微一躬:“瞧见没,这位是三等护卫岳峰岳大人,太极门杨老神仙三代嫡传弟子,专门为王大胡子而来,大人有件好差事要交给你办,还不赶快磕头谢恩?”

    “草尼玛的狗奴才,你姥姥才跪下谢恩!”

    尽管杨猛在心里痛骂,可无奈平四已经说出口,对于还没垮台的清廷官员,面上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笨拙的作了揖打了千,杨猛暗暗将平四列入了黑名单,怎奈这清兵虽被老毛子打出了东北,可下面的差役却仍是被洋人留下使用,所以眼下这关,怎么也要先糊弄过去再说。

    听到那长脸汉子是杨露蝉的嫡传徒孙,杨猛忽然明白了这位的来意,只是他清理门户,为何会找上自己呢?

    岳峰脸sè微微一沉,显然对杨猛的默不作声有些不爽,“你的下盘灵动骨骼粗壮,练得不是王大胡子从太极门里漏出来的功夫,爷也不难为你,这周近就你与他婆娘最为相熟,不管你是不是拳匪,只要她再来快大茂,须要想个法子拖延着她,镇里四处都有我们的人,让爷知道你给她走了风,等着爷来挖下你这对招子!”

    说着,岳峰伸手捏起一锭银元宝,“好好掂量下自己身上这点拳把子,别歪了心思惹火烧身,只要帮爷办好了差事,赏你两条小金鱼……”

    啪嗒一声,杨猛定睛看了下落地的元宝,雪白的纹银两侧,生生地捏下了几个清晰的指印,清晰到连指纹都历历在目,头上的冷汗顿时悄然滑了下来。

    “小的不敢,谢爷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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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春光乍泄

    寂静的雪夜空旷无人,但在雪夜下的小屋中,却有一个瘦削的身影在腾挪翻滚,练到兴奋时不单双脚如鱼得水,就连身上的汗水也是挥洒如雨,却是杨猛锁拿不住浑身的毛孔,渐渐做回了三体式的站功。

    岳峰已经走了半个多月,可杨猛仍不敢再去林子里练拳,怕得是真遇见了王家婆娘,拖延或报官都有违武门的义气,索xìng一个人躲在房里练拳,倒也十分清净。

    不过那平四却仍会时不时地来sāo扰,虽说没有跟杨猛动手,但却嘱咐方大掌柜让杨猛搬出去,并特意大张旗鼓地给杨猛安排了个独门独院的小房,为的就是给杨猛创造出独居的假象,好引那婆娘上钩,谁知道这看似无聊的伎俩,却还真的就有了效果。

    听着窗纸上连连的颤动,杨猛的心不觉沉到了谷底,如果就这般在房里告诉那婆娘有人盯梢,恐怕要不了两天,就有人来锁拿自己,可如果不说,又能拖延多久?

    人家一个有家有业的大响马,难道还能真放着手下不投奔,跑来自己这傻小子家躲灾住宿的不成?

    “傻二兄弟莫慌,外面那四个盯梢的暗桩都睡死了,姐这才敢前来叨扰,今rì算是落了难,想求兄弟搭把手,若是为难便咳嗽两声,姐这就转身回走绝不怨恨……”

    低落而又熟悉的泼辣,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杨猛略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轻轻的将窗棱打开:“外面的痕迹可处理干净?兄弟傻上一次,算还了嫂子的指点之恩……”

    寂静的夜sè下,杨猛渐渐看清了婆娘白皙娇美的面容,心里不觉微微一颤。

    只见女人的脸sè格外苍白萎顿,嘴角仍不住向外渗着血水,只是这女人显然也是个狠角sè,手边雪白的棉袄时而一动,不住地将血水吸入扯破的袖口里面,那一团已经被染成了暗红sè的棉花里头。

    “这可是大伤了元气啊……”

    看着那婆娘一脸希冀的哀sè,杨猛向旁侧身由着她无声地跳了进来,只是就在落地的刹那,婆娘双腿一软猛然向前栽倒,杨猛也只能急忙伸手将她扶起。

    “先把窗户关好,兄弟这可有武门秘传的伤药?”

    婆娘勉强说了几句话,整个人便如烂泥一般地堆在了杨猛的身上。

    “这身子好烫……”

    杨猛脸sè微微一变,急忙将放在婆娘额头上的手抽了回来,有些尴尬地将她轻轻抱起并放在热乎乎的炕头上面,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青sè碎纹的小瓷瓶,珍重地从里面倒出一颗花生大小的黑sè药丸。

    鼻翼微微抽动,王家婆娘艰难地笑了笑:“十几年以上的老药丸子,兄弟果然是得了真传的形意弟子,可惜东北这不喜欢喝老黄酒……”

    杨猛翻了翻白眼,低声说道:“我的姐啊,你就别做声了,我师傅告诉过我这药的用法……”

    说着话,只见杨猛又一哈腰,从炕稍的衣被柜子底下取出了一个油光铮亮的小黄葫芦,在小碗里倒出了半碗黄酒底子,这才捏下半颗老药丸子,丢进了琥珀sè的酒水里。

    吞下杨猛塞进嘴里的半颗药丸,婆娘有些yù言又止,可看着杨猛面无表情的晃着小碗化开药丸,只能羞涩地将手放在领口,只是身上的伤势过重,一口气岔在胸口,竟然连棉袄的扣子都无法解开。

    杨猛这时也傻了眼,不知该继续装酷还是自己动手,这种敏感的地方即便在后世,也非亲近爱人不能触碰,何况如今还是清末年间:“要不姐你自己外用?”

    “姐现在连颗扣子都解不开,还指望能给自己推宫过血么?二兄弟你是个好孩子,姐如今身上有着大仇没报,所以不能死,只能委屈你帮姐……”

    或许是话说的有些多,婆娘的脸sè愈发苍白起来,胸口强提着的那口气息一滞,不觉隐隐有些溃散的迹象,等到她脸sè涨红的压下那口气候,整个人却已经彻底地瘫软了下来。

    “那小弟便得罪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杨猛咬牙解开了婆娘的棉袄,一副大红的鸳鸯肚兜跃然眼中,只是这东西的cāo作模式显然与后世的胸罩完全不同,杨猛连解了几下都不得要领,倒让身下的女人羞得满脸通红。

    看见杨猛傻乎乎的将自己翻来翻去,女人终于有些恼羞成怒:“你是不是傻,不会用剪子么……”

    即便平rì里再泼辣,那婆娘也不敢再说下去,睁开眼睛翻白了杨猛一眼后,忽然觉得身上的气血一下充沛了几分,再看那长相平平的小家伙,竟然连青豪豪的光头也有些顺眼了起来。

    心里暗自啐了一口,婆娘急忙将眼睛紧紧地闭上,待到胸口一松泛起凉气之后,微红的脸上不觉好似晚霞一般,红透了半边天。

    丝……

    杨猛猛然抽了一口冷气,不是为了那满眼的chūnsè,而是胸口的伤势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接连深呼吸了两次,杨猛这才略微定了定神。

    顾不上欣赏那两团随着呼吸不住跳跃摇荡的白皙丰满,杨猛将沾着药酒的手掌缓缓地印在女人的胸口上,与那只紫黑sè的掌印一点点重叠起来,然后才飞快地揉捏搓按起来,想到王五传给自己武门秘传伤药时的叮嘱,另一只手也沾了沾金黄的药酒,在伤处外围滑腻的胸肉上,轻轻抓捏敲打起来……

    啪啪啪……

    随着一阵暧昧的轻响,浓郁的药力渐渐在胸口化开,杨猛手上的速度也愈发快了起来,两只手掌好似猴形般迅疾快捷,渐渐的竟然只留下一片片残影。

    “按照这种劲力,估摸下手的就是那个岳峰了。整个掌印清晰如同墨渍,就连掌印外面的胸肉上,都密布着蛛网一般的青紫sè血丝,看起来比这女人那rì在树干上留下的拳印更加可怕,一掌落下,宛如炸雷崩纹,端是令人触目惊心。”

    看着这股暗劲留下的痕迹,杨猛的心里不觉有些出神,手上的力气一点点试探着加重,直至浅浅的药酒用了大半,那紫黑sè的掌印这才泛出正常的鲜红。

    等到杨猛扶起女人盘坐在炕上,并前后揉搓推动着她胸腹时,女人也顾不得羞涩,不住张口吞下若有若无的气息,并小心翼翼的震荡着胸腹与肠胃蠕动起来。

    噗哧,一口黑血喷出,婆娘双眼微微一张,这才总算将受伤后便压住的一口气息转换过来,并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虚弱地倒在杨猛怀里说道:“留下点药酒,背上大龙须轻着点捋顺揉搓……”

    说到这里,婆娘还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紧贴在胸口上的手掌,随即白皙的脸庞和脖颈便红得好似朱砂,怎奈肺部经络上的淤血虽然吐了出来,可在逃跑的时候还被岳峰伤了脊椎,在松了压下的气劲之后,如今竟然连翻身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杨猛此刻额头上也是大汗淋漓,手上按着的胸口在汗水的浸润下,愈发滑不留手,即便自己再怎么小心,也会与那两团滑腻香艳不时地碰撞。

    “得……罪了……”

    要说后世也曾下载过不少‘苍井空’‘武藤兰’等大片,可到底不如真人在怀,手底波涛一**汹涌来袭的诱惑惊人,按这女人说的,再将她背后脊椎全部推拿一遍的话,恐怕连最后遮羞的棉裤乃至裤衩,都得解甲归田。

    杨猛不是柳下惠,更不时xìng无能,偏偏这女人如今的情景让人无法释手,强忍着不去联想棉袄下的白皙软肉与一点点姹紫嫣红,杨猛硬撑着将女人一点点地解成了白条鸡,并小心翼翼的翻转了过去。

    呃……

    沉寂了十六年的裤裆里,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坚硬和肿胀的变化,高度紧张之下,连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女人的臀瓣中间,也不敢伸手上去擦拭。

    呼……

    努力地平复了下紊乱的呼吸,杨猛硬扳着自己的思维,尽量不向‘牙买碟’这种国际呼声上靠拢,将右手轻轻地放在双肩zhōng yāng,顺着微微隆起的脊椎试探着捋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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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听墙根

    咦?

    令杨猛震惊的是,原本应该严实合缝的脊椎,如今摸起来竟然好似都脱了节的长虫,难怪她的身体像被甩过的长蛇一般僵硬,原来这脊椎上的每一道骨缝,都被人用暗劲震得脱松拉长。   尽在

    “那岳峰是杨无敌入室弟子大将军岳柱臣的侄子,一手太极锤劲已经分出了刚柔yīn阳,肺经上这一掌是刚劲炮锤,大龙上的伤势则是柔劲推手,虽然暂时不会要命,但如不及时将骨缝合拢,不出七天就得全身瘫痪,这也是为何他宁愿放俺走脱,也要将俺当家的生生毙于拳下……”

    说到这里,婆娘的声音忽然渐渐哽咽起来,只是哭了没有两声,便想起外面还有暗哨监视,于是又不得不将脸蒙在枕头内啜泣,任由那双手掌在脊椎上来回揉搓,倒令杨猛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到了这个时候,杨猛索xìng彻底放下了什么男女之隔,手心贴着脊椎张合不停,以意念推动手上的气血,利用手心中的掌压引动空气抽离,小心地将药酒一点点揉进皮肉,只是当他看到女人身后不时蠕动的筋络和肌肉时,手上不觉微微一滞,整个人忽然有些呆了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姐也没有什么好谢你的,索xìng就让兄弟得些真正的好处……”

    “姐你不要误会,兄弟心里绝没有亵渎姐的意思……”

    “呸,你这傻孩子,拿你姐当什么人了,姐说的是太极拳上的真功夫,一会待你将大龙归位,索xìng便让你看看姐背后筋肉的变化,也是太极拳对嫡传弟子口口相传的动势……”

    杨猛回过神来,不觉更加的尴尬,只是婆娘仍背对着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无法洗脱刚才那话中的歧义,所以只能沉默不语地在脊椎上继续揉搓,直到连臀尖上的尾椎也一点点恢复归位,这才算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兄弟用手……仔细地摸摸姐肩背腰臀上的筋肉。”

    杨猛犹豫了一下,却又觉得自己有些虚伪,忙活了大半天,就差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也不差再占些便宜了。

    杨猛咬了咬牙,再次将手放在女人滑腻的背上,一点点顺着脊椎向下移动起来。

    “每一条……筋肉都要摸到,注意姐发力时,腰上……股间……臀尖……还有大龙两侧筋肉如何走动变化……”

    杨猛脸sè缓和了一些,随后又郑重其事地仔细摸了起来,发现每一条肌肉都似蛇虫,随着女人渐渐有力的呼吸,在背上、腰间甚至双臀内外,不住地盘爬缠绕,偶尔也会齐齐地纠结在脊椎周围,好似一群小鱼儿一样,呈现出向上游动般的跳跃姿态。

    “这是?!”

    “这就是太极拳真正的练法和筋肉的走势,至于那些金刚捣槌、野马分鬃等招式,不过是门内招揽富家子弟的饭碗,姐看你手上劲力虽然生硬强横,但呼吸仍停留在基础吞气阶段,距离暗劲还不知要多久,你今天救了姐,以后麻烦必然不断,一会再将如何配合站桩的暗劲吞气法门传你,也是算用太极门的真传,来报答兄弟的救命之恩……”

    杨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略了女人身子上不时传来的羞涩和颤抖,一边仔细地摩挲着女人的肩背腰臀,一边有些不敢置信地兴奋起来。

    当然,按照武门中的规矩,自己此举算是偷学了太极拳的功夫,与岳峰甚至太极门都结下了仇,只是能够如此轻易的获得太极真传的动势,即便结下的仇恨再深,眼下也顾不得了。

    话说,能遇见这么香艳无比的真传,杨猛不得不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渐渐有了那么一点主角光环的意思了。

    “眼下外面几个暗哨虽说盯得狠,不过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已经藏在你这儿,灯下黑反而更加安全,姐想,干脆就在你这里将养几rì……”

    “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兄弟就是豁上这条命,也一定要护得姐的周全,等姐伤势略微好些,傻二……就带着姐离开关外……”

    不等婆娘说完,杨猛忙伸手掩住了女人的嘴巴,只是不等自己那番话说完,就发现自己一手本能抓胸一手捂嘴的动作极为不妥,再加上情急之下又把人家光溜溜地压在身下,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暧昧得没了下限啊。

    小心翼翼地将女人的小裤提起,包裹在那团粉红黑丝交织的上方,待到翻身将两团巨硕丰满抓住,并努力用系不上的肚兜勉强遮盖起来时,两人都已经尴尬地满面通红,即便刚刚一副老师傅传艺模样的泼辣女人,如今也只能再次闭上眼睛,专心地做出装傻卖萌的姿态。

    杨猛没有问,但却隐隐猜到,这种情况恐怕才是武术真传都是传子不传女的真正原因,今rì若非机缘巧合,恐怕自己死都不会得到如此的机遇。

    努力地将女人安置好,杨猛这才总算静下心来,听得外面夜深人静,索xìng便趴在炕稍听着女人低声地讲解,如何将站桩功法与吞气呼吸结合,激发体内气血感悟明劲与暗劲的关窍。

    虽然拜了李存义这样的拳术大师门下,可毕竟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短,传下的功夫虽然也不算少了,但距离真正的内家呼吸拳还差远了,躲在东北一个人闭门练拳,如何比得上有高人手把手的指点?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渐渐乏了,便这般昏昏沉沉地在热炕上睡去,只留下杨猛在另一端,紧张而又兴奋地反复思索着其中的奥妙,至于之前那副宅男的猥琐心思,此刻竟然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待到夜里起来在灶里添了次柴火后,天sè终于蒙蒙地亮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算是杨猛穿越以来最yín、荡也是最开心的rì子,尤其在拳术打法和运劲发力上的进步,实可谓青云直上。

    女人的名字叫chūn桃,起初对杨猛伺候自己拉屎撒尿还有些耿耿于怀,可当杨猛稚嫩的脸上犯起了倔后,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些怕上了这个牛犊子般的少年。

    呼……吸……

    白天做工,晚上练拳,杨猛在女人的指点下,不单将站桩与暗劲的呼吸法门融合成功,甚至还将明劲的功夫再拔高了一层,渐渐地,女人眼中的惊讶和喜悦越来越浓,直至一个月后的某一天,这平静的rì子再次被打断。

    “我说傻二在屋里呢吗?”

    杨猛与chūn桃一惊,随即让她小心的站在了炕角,躲在门框旁边。

    “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杨猛蹲在炕上没动,嘴上却拿出一副被人搅了好梦的模样。

    “我,平四,听说这几天兄弟艳福不浅,竟然金屋藏娇了……”

    杨猛和chūn桃脸sè一变,不禁做出了一副跃跃yù试的姿态,只是再听到外面的声音,却又略微松了一口气。

    “那个……兄弟啊,不是老哥不开眼,实在是上面逼得紧,你和你女人收拾好,出来露个面,只要不是王家的婆娘,咱们都算交了差……”

    见杨猛仍然戒备,chūn桃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窗外,随即在杨猛诧异的眼神中,刷地放开了扎起来长发,又轻轻地将棉袄的领口解开,露出一抹惊人的红sè,“哟,二儿啊,还不赶紧开门,让官爷误会了,连老娘也要跟着你倒霉……”

    看着女人神sè瞬间一变,杨猛还有些不敢置信,只是想到外面平四还在,于是也解开了棉袄,装作睡醒朦胧的打开了门……

    看着下半身藏在被里,上半身衣衫不整的chūn桃,犹自在长发遮掩下,勉强露出一丝有些尴尬又有些风sāo的媚笑后,平四顿时一愣,随即咽了咽口水,这才对着chūn桃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看看这事闹的,大半夜的还让弟妹和兄弟睡不好觉,老哥今儿个多有得罪,赶明儿个一定安排桌酒席,为兄弟两口子赔礼……那今晚就不打扰了,你们两口子接着睡……呵呵……接着睡……”

    有些狐疑的关上了门,杨猛刚想说话,却见着chūn桃急忙向自己打着眼sè:“讨厌,让老sè鬼占了便宜,我不管,今儿个说什么你都得把那锭银子给老娘,要不岂不是亏大发了……”

    走出院子转了半圈,又躲在窗户下的墙根听了老半天,平四这才放下心的准备离去,却不曾想没等他起身,窗楞忽地一张,一盆热水便从头顶淋到了脚下,等到他想起刚刚里面的动静,这一向好sè如命的老家伙不觉也是嗓子一痒,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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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我要灭你满门

    冬rì的晨曦照进房里,女人有些惊醒地睁开了双眼。

    看了看穿着棉袄,从旁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少年,chūn桃的脸不禁红了起来,却又不知该怎么才能不惊动他,把那只紧抓在胸口上的手,从怀里拿出来。

    chūn桃闭上了眼睛,装作还没有睡醒,只是随着杨猛在梦里不知做了些什么后,她的脸渐渐热得已经能够煎鸡蛋了。

    即便是这样,chūn桃还是不敢乱动,生怕惊醒杨猛,闭着眼睛想想昨晚的事,不觉暗自在心里噗嗤的笑了出来。

    两人算计了平四一番,但却仍不敢过于放松,即便确认了平四走远了,也仍这么和衣睡在了一起,虽然她在梦里也曾有过一丝冲动,却终究无法主动突破最后的那道防线。

    杨猛一动不动,其实他刚刚已经被惊醒了,但他同样不敢起来,甚至不敢就这么将手从chūn桃怀里抽出来。

    “这手什么时候这么贱了,竟然自己塞进了人家的胸脯里……”

    杨猛一边汗颜,一边紧闭着双眼给自己找了一个怎么看都站不住脚的理由,琢磨着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化解这个尴尬的局面,虽说桃姐的身子自己都看了个遍,可像现在这么紧紧地抓在人家胸口上,却还是第一次。

    “怎么办?怎么办……”

    chūn桃呼吸渐渐重了起来,试探着想把身子从那只有些颤抖的手下面拿开,因为那种滋味让人极为难过,只是不动还好,这一动起来那股酥麻的滋味却簌地从尖端传遍了全身,随即悄然向隐秘的腿间一**地钻了过去……

    按理说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为什么从心底里仍不愿离开?看着杨猛在晨曦下纯净的面容,她的心脏如小鹿一般乱蹦,双腿好似蛇儿绞紧扭在一起,只是想到昨晚的险情,心里难免又隐隐地担心起来……

    杨猛还没有醒,但他的呼吸也重了,无论他怎么掩饰,几乎贴在chūn桃耳朵上的呼吸却无法控制,两个人的脸甚至身上都热了起来,直到那只手再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显然动得有了目的xìng,也有了技巧,尽管隐蔽,但chūn桃去知道身边的少年醒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次,轮到chūn桃开始纠结矛盾起来,因为杨猛把牌推到了她的面前。

    chūn桃没有动,她有些掩耳盗铃地将眼睛闭得更紧。

    杨猛动了!

    他不得不动。

    尽管他的身体是初哥,可他的思想却是经历过无数次‘呀买碟’磨砺的宅男。

    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这么敏感的位置。

    chūn桃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羞愧,因为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会发出这么强烈的信号。

    这一次,两个人一起动了,不同的是,一个是扭动,一个是翻身上马。

    “猛儿,不行,姐是寡妇……”

    嗯嗯……

    杨猛除了动手,也开始动起了口,他在不断地试探也在不断的攻击。

    虽然这些攻击还有些慌乱,但对于更慌乱的chūn桃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慌乱止于智者,但此刻杨猛显然也没了什么理智,但他比智者更直接,他轻轻地剥开了那层伪装,再次与她坦诚相见,接着便是刺刀见红……

    平四很倒霉,同时又有些怀疑。

    因为昨晚被那一盆热水泼过之后,他虽然吐着跑回到了家中,但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开始他并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但当他和三房的姨太太盘肠大战了一场后,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对。

    是声音。

    尽管两个人的表演已经非常到位,但在激情中的男女除了**外,分明还应该有更加具体和‘生动’的声音。

    于是,平四又来了,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早上。

    这一次,他又失望了,因为他听得出来里面的碰撞声,隐隐有点惊天动地的气势,甚至偶尔还会出现荷枪实弹的啪啪声响,如果说昨晚只是敷衍式的遮遮掩掩,那么今早的表演就是天雷地火的交击了。

    平四释怀了,心满意足的走了,因为他怕再不走,一会还要被热水淋上一头一身,何况他感觉自己难得的又硬了起来,趁着天sè还早,不如回家再找老四房里的试一试,啧啧,年轻人的火力,真是够猛够快够硬……

    rì出三竿,杨猛与chūn桃再次同时的醒来。

    只是这一次,少了一丝以往的暧昧和躲闪,多了一丝诚挚和坦然。

    “我要走了……”

    “恩……”

    “你不打算留我么?”

    “你还有事情要办……”

    “你等我!”

    “我就在这……除非你叫我,否则我绝不去……”

    “好!”

    于是,两人就这么**着地抱在一起,默默不语,直到星星爬上了房梁,疲惫的chūn桃也是一声没出,有些不舍地穿上衣服,一个人默默地走了。

    虽然她与杨猛有了情,但她也曾是王大胡子的婆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人,她不用跟杨猛说什么,杨猛也知道这女人xìng格有多要强,她要离开温柔乡,去给她以前的男人把仇报了。

    只是即便得了岳柱臣真传的王大胡子,都不是岳峰的对手,这chūn桃真的就能杀得了他么?

    每当夜里辗转难免,杨猛便会为chūn桃担心,按说这女人比现在的自己大了十岁,可对于自己真实的年龄来说,却是一个还没长熟的大孩子,这一个多月的耳厮面摩,早令两人心里都渐渐地懂了对方那一丝情愫,眼下既然不能同去,索xìng就安心地留在这里,等候她回来。

    只是,没等chūn桃回来,麻烦却又再次找上了门。

    “我说傻二,前些rì子那女人呢?怎么不见……”

    杨猛扭头看了看一脸假笑的平四,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她一个窑姐,你以为五两银子能rì一辈子?”

    平四冷笑了一下,不动声sè的将手背在身后,腰里插得戒尺是他用熟了家伙,尽管现在老毛子给这些差役都配备了jǐng棍,可他还是更习惯用这个。

    “这半个多月,老子走遍了十里八乡的窑子,也没见有你炕上的那么sāo,好,你说是窑姐就是窑姐,告诉四爷那个窑子的,四爷今天裤裆痒痒,想找个人给我好好舔舔……”

    啪!

    耳边一声轰鸣,平四有些摇摇晃晃的跌倒在一旁,尽管手上的铁尺依然锋锐,可他的耳朵却嗡嗡地流出了鲜血,脑袋昏昏沉沉之际,怎么也稳不住了下盘,“你他娘地竟然还敢动手,老子随便喊两声,就会有十几号人上来把你拿住……”

    砰砰砰……

    不等平四说完,杨猛已经红着眼睛冲了上来,尽管不能当着镇子里的人把这个投靠了老毛子的巡捕生生打死,可对于被自己一记炮锤打得耳膜穿孔的家伙来说,即便是出出气的狠揍上他一顿,他也没有什么还手的能力。

    “CNM的让你嘴贱,你得意NMB,爷爷在天津杀了几十个洋毛子,你敢出去说个试试,从明天开始爷爷还就不在快大茂这呆了,可今儿个跑之前,我得先把你全家都TM整死……”

    平四有些害怕,同时也很郁闷,郁闷的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让重心回复正常,这一架没开始打,就已经输了;害怕的是,自己这回真看走了眼,这小子不单是TM拳匪,而且是个比王家婆娘那些响马还要狠上一百倍的土匪杀星。

    “二爷息怒,二爷别打了,老四错了,老四绝不敢再说一个不字,求二爷饶命……”

    既然反抗无效,那就只能求饶了,作了十几年的资深狗腿子,平四很清楚什么样的人能榨出来油水,什么样的人可以去试探着咋呼几声,什么样的江湖人和**杀手是万万不能招惹的存在。

    眼前这疯子一样的家伙显然就不能惹,就凭他平时的隐忍和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就能看出来绝逼是个极yīn毒的狠人,对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得远远的。

    杨猛嗤笑了一声,又踢了两脚,这才好似热身般地活动了下手腕,看着跪在地上的平四,蹲下身子低头在他耳边说道:“告诉你也不怕,我是河北形意暗门的弟子,八国联军入京时,跟师傅师兄杀洋人杀得太多才跑来东北避避,就算你去告老毛子把我抓了,也早晚有人找上你们家,灭你满门,岳峰算他/妈老几,他敢动我一手指头,我师兄尚云祥就敢自己找上太极门灭了他……”

    平四忽地打了个激灵,显然没想到眼前这半大小子竟然是铁脚佛的师弟,看看杨猛没有下杀手的意思,急忙一脸哭丧相地趴在地上哀求道:“小爷爷息怒,老四我不是个东西,眼睛瞎了招惹了您老人家,往后在这快大茂,您说天是黑的,老四绝不敢说是白……”

    “少废话,赶紧滚,看你就觉得说不出的恶心,告诉你,那王家婆娘现在是我女人,你敢再追下去,我照样灭你满门,你可以不服,你也可以去告诉岳峰,小爷叫杨猛,形意门李存义第七个徒弟,我就在这等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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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最毒不过心意把

    冬去chūn来,封住江面几个月的冰层,终于随着chūn汛化作一江的冰凌,缓缓向南边奔腾而去。

    又过了些rì子,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在几个馋嘴伙计的窜兜下,杨猛也终rì泡在江水里练拳抓鱼。

    在东北练了快一年的拳,如今杨猛的个头已经接近一米八,不到十七岁的身体壮得好似牛犊子,尽管与药房的伙计们还是挺近乎,可自从他在集市上痛打了平四一顿却丝毫无损后,方掌柜的对他也越来越客气起来。

    能够在还有些冰凉的江水里摸鱼,是因为chūn桃教给他的吞气法。

    这门吞气法叫钓蟾劲,最是能锤炼内脏滋生元气,尽管练了不过两个来月,可杨猛觉得自己如今的内府,甚至要强过修行不得正法的霍元甲。

    钓蟾劲本是武当金蟾派嫡传的内家吞气法,因为是由内而外的锻炼法门,所以杨猛在明劲上的增长程度,反而没有以前想象得那么夸张,不过在习练了这门吞气熬炼的功法后,如今的一举一动,都暗暗与呼吸的频率遥相呼应起来。

    chūn桃临走的那晚,告诉了杨猛最后的一点关口,包括如何利用脊椎骨骼的活动,刺激身体zì yóu控制锁闭毛孔,又是如何通过大小便时的寒颤,时刻保持炸毛闭气的状态。

    事实上就是这么简单,很多武门中的秘籍,对于打法上和呼吸上的关窍都说得云山雾罩,甚至在练法上,也借用了大量的道家术语暗中点拨,从没有如chūn桃这般简单直接的点拨,令人来得更加明白。

    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

    有了真传的这句话,再看之前的拳谱,所感受到的东西又有所不同。

    是的,武艺上所谓的攻伐皮毛,便是不断调整尾椎控制毛孔的闭合,期待随时可以达到大小便时那股突如起来的寒颤效果。而一旦将意念与劲力渗入脊椎尾端,那么整个身体的骨骼便皆在控制之下,这个实际上也是形意拳三体式所提到过的jīng髓,只是杨猛没有想到,原来暗劲也要以此入手。

    踩在奔腾的江水里,杨猛游动得好似鱼儿一般轻松,封闭了毛孔之后,体内热量散逸的速度,远比普通人要慢上许多,哗哗的一阵水花翻滚之后,一条尺长的草鱼便被杨猛以猴形叼手牢牢地抓住,随即向上一甩丢上了岸边,那里早有其他伙计欢呼着将鱼放在麻袋里。

    苦练猴形与太极拳的动势这么久,杨猛如今不动则已,一动则快如闪电,巨大的劲力渗透双手时,不但可以穿透水波的阻碍,当手抓在鱼身上时,甚至可以无视其身上滑腻的鱼鳞,直接抓在鱼肉之中。

    明白了时时刻刻皆修行的道理,杨猛也不愿继续在药房里消磨时光,反而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江水中抓鱼,何况,每天都能让药房里的人分上一两条鱼吃,时间久了,就连方掌柜的也在鲜汤鱼肉的攻势下缴械投降,为杨猛练拳抓鱼提供了最大的庇护。

    只是杨猛之前没有想到,在这江水中游动出拳,对太极拳的柔劲发力感触更为深刻,无论顺势逆势,只要将柔劲揉入全身,整个人便可如游鱼一般灵动矫健。

    “傻二,柜上有人托信给你,大掌柜的让你赶紧过去……”

    杨猛跑回了药房,看了一个粗壮敦实的汉子。

    来人叫常海,虽然个头矮小jīng壮,可当杨猛第一眼看到他在不停摇晃着手里的茶碗却滴水不漏时,就知道此人绝对是个高手,那稳如泰山的手腕,恐怕自己也做不到。

    接过常海手上蜡封的信笺,杨猛的手还有些难以自制的颤抖,打开之后果然是chūn桃的讯息:“字喻吾弟知晓,自冬夜一别安好,姊今已南下京城,夜刺仇人交手多次,无意得知仇敌对弟恐有不利,故遣常海至弟身旁,或可保弟一时安危,若敌示踪,万不可以姐授之拳意应敌,切记切记!”

    朝夕相处了近一年,掌柜的方爷愈发看重杨猛,特别是在平四那事之后,杨猛对方爷仍是以子侄自居,所以当他知道杨猛有麻烦上门时,顺手便给常海在药铺里安排了个差事。

    至于住处,正好杨猛独居小院之中,也顾不得旁人有什么闲话,直接便与杨猛住在一起就是。

    面相看起来比杨猛还要忠厚几分的常海,老家在山西太原,据说跟着王大当家做了十几年的响马,可谓是生死交情,如今因为chūn桃一句话,便千里迢迢的独自跑回关外,这股子义气令杨猛这种宅男,暗暗佩服不已。

    只是当晚去林子里练拳时,杨猛这才知道桃姐派常海来的真意。

    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

    杨猛练拳至今也快两年了,可在常海面前,只是一个抖手劈掌,便飞出足有几米。虽然常海手上留着劲,却也将杨猛的高手梦就此打得支离破碎。

    尽管其貌不扬,可常海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心意拳把,却让杨猛感受到了大师兄身上才有的强大气场。

    在这个年代,形意拳在形意八大弟子的传播下刚刚兴盛,更多老辈的武林人物,还是习惯将形意和心意视为同宗。桃姐派常海来关外,便是想让他手把手的传授杨猛心意十把,让杨猛了解当今江湖中最为凶险的实战打法,更多的,当然是心里那一丝说不出的情愫。

    有人手把手的喂招,比起闭门独练的效果可谓天渊之别,尽管自那天起杨猛总是鼻青脸肿,可双目中的喜悦,却连其他伙计都能看得出来。

    这一天,杨猛正借着常海的下盘稳定,在房里练习太极刷劲,忽然听得窗外有人轻轻扣动。

    “哪条线上的老海,都是合字上的朋友,不如踩宽着点,进来是条子扫、片子咬!”

    尽管跟常海学了十多天的江湖脣典,可如今想全听明白还是有些吃力,杨猛悄然将手搭在紧栓的房门上,却见到常海对自己微微的摇了摇头。

    “一个小小的药房伙计,满嘴的黑话连篇,看来师兄定然没有冤枉你……”

    窗外传来低沉的笑声,随即又在常海脸sè骤变时出现另一道高昂的声音:“太极门办事,闲杂江湖人走远着点,爷不管你什么条子、片子,敢阻拦爷清理门户者,死!”

    嚣张霸道的一声高喝过后,远近院子里的灯火纷纷熄灭,常海面sè如水地带着杨猛从房门走出,看见院子里的月光下面,站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武人。

    两人身上穿着黑缎长袍、青sè马褂,一条长辫垂在脑后,马蹄袖内露出的手掌粗壮有力,一脸‘你该我钱’的牛逼表情。

    常海双手抱拳,脸sè仿佛有些不悦:“太极门的门户,什么时候清理到我心意门上来了?我这徒弟习武不过两年,我今儿倒要看看两位准备拿出个什么样的章程。”

    高个汉子脸上留着长须,看起来要和蔼的多,可一张口却是嚣张霸道的那个嗓音:“你算哪里出来的贼活,既然要接咱们的盘子,就休再胡言打岔,这小子学了我太极门里的东西,却不安分做了拳匪响马,所以今儿个我们来收回咱太极门的东西,你若敢拦着,今rì就连你也一起拿了!”

    “老九且莫着急,这位心意门的朋友怕是被那小子蒙了眼,不知道他的底子有多cháo,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乃宫里的侍卫,今rì特奉太极门岳峰岳大人的手令,来捉拿响马余孽归案,还望这位兄弟莫要强出头……”

    矮矮胖胖的汉子面白无须,看起来更像个商人,说起话来听似和气,可暗中却比高个汉子更令人胆颤,一看便是城府极深的狠辣人物。

    常海摇了摇头,将长袍下摆挽起掖在腰带上面:“你们这嘴巴太巧,到底是官家抓人还是武门办事?我的徒弟我自然清楚,心意门的弟子就算做过拳匪,也轮不到你太极门来清理,话多废神,是骡子是马就拉出来溜溜,一个人我接着,两人我也不蹙眉……”

    叫老九的高个汉子仰头一笑,将辫子绕了几圈在脖子上,显然没有把常海放在心上,双腿微微一弓,转眼绕着弧形冲到常海面前。

    “就凭你,给我躺下吧……”

    杨猛眼前一花,仿佛看到高个汉子后背的长衫上出现了水波般的涟漪,接着便听到空气中啪啪的连声震响,眼见不过短短的十几秒中,两人便在地上接连交手了几十次,等到彼此借着向前猛冲的劲头,错身而过的那一个瞬间,空旷的雪地上不觉猛地传来两声通通的闷响。

    两人好似古龙UU小说的剑客,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不约而同的下了死手,只是凭着杨猛现在的眼力,却无法看出到底谁胜谁负。

    粗壮的身形有些摇摇晃晃,随后颤着身子迈动了沉重的步子,那个应该是常海。

    高个子的身形保持中正,下盘稳定得简直就如泰山般纹丝不动。

    吱啦一道裂帛声响,常海身子一震,随后吐出一口鲜血,摇晃着身子继续向杨猛走来,厚实的棉布长衫上,豁然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嘴角的鲜血仍滴滴而落,只是脚下却渐渐恢复了扎实稳重:“好一个太极拳,好一招太极炮锤,果然是刚猛无匹……”

    高个汉子脸上抽了抽,忽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扭曲起来,只是等到矮个汉子走过去后,这才发现心口的骨骼已经有些塌陷进去:“都说最毒不过心意把,没想到这关外荒蛮之地,竟然还有jīng通心意十大拳把的内家高手,我兄弟今rì算栽了,rì后自然会有人来找……”

    说着话间,刚刚一副准备认栽走人的矮胖子,一个弓步便追上了常海,看似松空的拳头,却在空中带起了沉闷的风动轻响。

    “暗劲!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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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走好不送

    噗噗噗噗……

    一声声的轻响与柔和的风声拂动,杨猛的心里却微微一沉。

    没想到这个看似和气的胖子,一动起手来竟然一丝烟火气息都没有,尽管看着十分轻巧和缓,但实际上远比那刚猛无匹的高个子还要难缠。

    常海的心里也有些愕然,尽管手上仍不住发力打出,但在胖子软绵绵的拳头上,却好似石磨上的豆子,无论多么硬朗,都会被转着磨的推手化解得干干净净。

    这家伙出脚不快,也没有了高个子那股裂帛震空的气势,可浑身运转自如的暗劲,显然比只懂得蛮力的高个还要yīn狠难缠。

    脚下微微踉跄,常海努力压下了胸口内气血的激荡,顺着胖子的拳意,将自己打出的心意把也转了套路,眼下显然没有什么硬碰硬的机会,身上的伤势虽然不是很重,但如被胖子这样的暗劲高手一直拖下去,即便自己最后能摆脱他的云手纠缠,恐怕也难逃浑身脱力的结局,到时候,自己和杨猛的基本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云手、推手乃至单鞭,虽不成杀招大架,但却都是太极拳中最yīn柔连绵的发力手法,极擅长借力打力,和还力发劲勾缠对手,其顶尖的高手之中,除了号称杨无敌的杨露禅天赋异禀,喜欢以太极炮捶这种刚猛无匹的拳劲生生震死对手外,后来的太极高手大多更擅长这种省力却极凶险的手段。

    江湖上之所以说八极武能定乾坤,太极文能安天下,说的,就是这个云手。即便是顶尖的外家拳高手,一旦被顶尖的太极高手以云手缠在身上,往往也只能落得脱力而亡的下场。

    喝喝……

    眼见常海一边吞吐着气息,一边踩着怪异的心意鸡步,不住地踩向胖子的脚面,杨猛知道这个汉子开始惧怕起来,这才采用下盘攻击来应对胖子的手段,只是尽管胖子的动作看似笨拙缓慢,可脚下的太极环步却也如本能一般,面对这常海如cháo水般的攻击,不单一一应付过去,甚至还有余力在手上不住加力。

    形势渐渐危险了,虽然常海手上的鸡爪掏档掐肋十分刁钻yīn狠,但对于好似棉花般无从着力的云手来说,仍然不足以突破双手在空气中划出的圆环,甚至偶尔还要努力发劲,才能推开或挣脱胖子看似不要命的贴身靠压及云手推拿,那双看似白皙的拳头,在空气中稳稳划动抓取的同时,也暗藏着令人颤栗的杀气,最要命的是,他在大量消耗着常海的体力。

    杨猛双眼微微一缩,心里对太极拳的打法再次有了新的感悟,如果说那高个汉子手上的太极五行锤,是至刚至猛的打法,那么胖子手上的棉劲推手,就是至yīn至柔的杀招,即便杨猛看出常海已经连续变换了龙形三折及巨蟒翻身等冒险的身法,可最后仍被胖子一个箭步追上,将其虚虚地笼罩在双手之间,一个肉眼难见的巨大球形里面。

    危险!

    不能再等了!

    杨猛腿部一弯至底,一副蹲着的猴桩悄然成型,尽管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强敌,但他这一蹲仍蹲得平心静气,脑海中回忆起这一招打法的关窍,脸上的神情却渐渐狰狞起来:“肩裹胯溜臀如山,仰面朝天不见天,两把猴爪似神钩,丹田运劲如丝棉……”

    一股寒意从整条大脊穿至腹股沟底,随即只觉体内的气血激荡起来,等到裆下一股尿意突现,臀肌不觉在激灵的抽搐下,沟动了丹田里那股钓蟾劲。

    咕咕咕咕……

    一阵蛙鸣传出,胖子脸上微微变sè

    吱吱吱吱……

    几声猴叫声起,常海脸上悄然一动。

    “给我死!”

    常海鼓足力气,猛然高声发劲,向着杨猛的方向疯狂猛攻。

    胖子看似节节败退,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杨猛咬牙切齿地凌空冲起,丹田内如钓蟾急鸣,双脚在地上似闪电般一蹬,一股凌厉的气机顿时翻裆过背,整个人便好似发疯的猴子一样,对着胖子的耳朵、脖颈、腋下、裆部连连出拳。

    啪啪啪啪……

    剧烈的拳脚相击,胖子不觉有些手忙脚乱。

    杨猛忽而贴在胖子身后猛抓猛打,时而举手抽出如阵阵响鞭,清脆拳声在空中爆响,刁钻的腿脚好似老猿,等到胖子一拳击退常海回头格挡时,杨猛已经接连发出了白猿献果、金猴挂印、野猿掏心等形意杀手,本着他的眼睛、耳朵以及肋骨发出了最强的劲力……

    尽管暗劲高手出手便可夺命追魂,但在激战时仍多是以明劲交手,一是没有那么持久的暗劲可以挥霍,二是这明劲练至巅峰,打在身上同样也可骨断筋折。

    胖子劈腿抖手,终于第一次打出了刚劲的炮锤,尽管常海已经有了准备,却仍是因为气血消耗过多,被太极发劲开人的技法击退出去。

    而幸亏杨猛这一番发狂般的攻击,才让常海回过一口气来,只是就在他再次吞气鼓劲,伸手劈斩如虎侧身挺进似蛇的同时,那胖子竟然御使着肥胖的身形,急速地变幻着脚下方位,并成功躲过杨猛的几大杀招。

    砰的一声轻响,胖子插空转身回手,一记中空的拳头如推磨一般,缓缓地而又轻轻地点在杨猛飞起的猴腿上,随即又变拳为爪,抓在他的小腿上快速的一抖一送。

    噗嗤一口鲜血喷出之后,杨猛这才觉得一股巨大的麻劲,随着胖子的抖手直透全身骨骼,随即身上便犹如麻袋般空空荡荡,被接下来那一送,推出去足足六七米远。

    嘎嘎……

    喉间如疯猴惊啸,却是强行压制着胸腹间吞下的气息不泄露出去,并在此沟动丹田震荡到身体的最深处,麻木迟钝的身体在半空接连寒颤了三次,骨间髓管里奇迹般地再次出现了一股热流。

    这就是杨猛超于常人的恢复力。

    常海眼睛微微一红,鸡爪般的双腿瞬间绷直,整个人如大刀阔斧一般直冲而去,随着丹田气劲一抖,全身的毛孔不觉紧闭,而手上的汗毛却根根竖立,一股凌厉的气机猛然在拳间荡漾。

    啪……

    刚刚发劲打人的胖子看起来有些准备不足,但到底仍是将双手一拖,硬生生地沾在常海击出的双拳,这便是太极最常用的防御架子‘如封似壁’。

    yīn柔坚韧的劲力直透足底,两人顿时有些僵直,随即再次不顾凶险地彻底将手脚纠缠在了一起。

    杨猛噗地将胸中的积郁喷出,顾不得腿上麻木外加疼痛难支,静下心来缓缓趴伏在地上,看起来真的好像一只大号的癞蛤蟆。

    小腹的肌肉疯狂蠕动起来,不觉发出阵阵蛙鸣的声响,并带动整个丹田劲力颤抖着向脊椎扩散,随着两肾命门渐渐火热,一股令人暖洋洋的元气迅速掠过全身。

    就在胖子与常海缠在一处的一瞬间,杨猛单腿再次发力,整个人先如蛤蟆一般弹跳出去,借着又似小猴抱球一般蹲跳在胖子肩头,趁着胖子手脚不能活动的机会,双手闪电般的在他脸上一抹。

    啊……

    随着胖子一声惨叫,杨猛再次像皮球一般被震飞出去。

    庆幸的是,有常海在正面死死地纠缠,胖子完全没办法躲过杨猛的挖眼,即便他的暗劲已经练通了全身,但随着眼部受伤浑身气血劲力一泄,其颤肩发力打出的暗劲,只有平rì里两成不到的功力,这才令杨猛在翻身摔倒之后,还能有命静静地趴在院子zhōng yāng。

    咔嚓……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常海拼着左手被胖子抓掉块肉,也要顺势在他胸口上快速的扎了一肘,随后又借着胖子吐血发力的机会,向后猛翻跳出胖子的搏命一击,并摇摇晃晃地跑到高个汉子身边。

    高个子呼吸有些困难,但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谢谢……”

    “走好不送!”

    咯……

    常海足尖一动,在高个子的喉间踩了一脚,随着那清脆的断裂声再次响起,杨猛这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身上接连又颤动了几次,细细的汗浆顿时从张开的毛孔中奔泻而出,一股冷意涌上心头,杨猛的牙关不觉连连撞击起来。

    血一点点从他的鼻子里渗出,杨猛感觉嗓子有些发痒……

    双足错开站立地上,常海强忍着喉头的血气低喝了一声:“不能松毛,龙形捜骨……”

    杨猛一个激灵坐起,挣扎着将身体一点点扭曲起来,在这生死关头豁然明白了前几天才学会的龙形盘身,到底为何要有搜骨之意。

    节节扭,节节顺,节节贯通,随着脊椎如龙盘般扭曲颤抖,一股微弱的暖意再次从骨髓间流出,驱逐着体内刺骨的寒意。

    这一刻,杨猛终于明白了何为心意何为形意,如何钓蟾空鸣,什么才是yīn阳太极,一时间月光倾泻如水,照耀在小院内两个沾着血水的眼球上显得诡异无比。

    任谁也无法猜到,就在这一个平凡的晚上,有一个曾无数次心存侥幸的宅男彻底灰飞烟灭,一个心强意坚的猥琐流拳师却悄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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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再回京城

    初若身立水中,随水波之推荡;

    稍进,则如善游者与水相忘,故走架时有足不履地,任意浮沉之概;

    又进,则步愈轻灵,若自忘其身,直如行于水面,飘然为凌云之游也。

    口中背诵着太极走架的拳歌,杨猛脚下则轻轻地踩着柔弱的水波,经过两个多月的将养,如今总算伤势痊愈,回到江水中利用水力修炼太极拳。

    有了太极拳歌和拳谱的提点,如今杨猛已经变游动为踩水,短短的十几天,便能如拳歌中所说的在水中任意沉浮,将身体直行水中时,自然就能把头肩一直置于水面之上。

    太极拳谱是从胖子身上搜出来的,至于那高个子身上,只有几张一百两至五十两不等的银票,和十几个白亮白亮的龙洋。

    自那晚亲身参与了常海与胖子的惊天一战后,杨猛总算明白了自己的水准与高手还差了好远,同时也对太极柔劲在实战中的yīn狠毒辣心有余悸,每每想到自己终rì沉迷于桃姐那雷霆般的一记太极炮捶,结果差点就走上高个子那般孤阳不长的歪路,他的心里便总会觉得一阵后怕。

    太极有yīn有阳,拳法自然也要刚柔并济,但从实战角度来说,无论刚劲还是柔劲,在实战中与敌接触或发力的瞬间,都会随着劲力的喷发,而显得刚猛无匹,之前杨猛在练拳时,总想着要与崩拳、劈掌结合,却没想过若要真正发挥出桃姐身上那种真正的太极动势,依旧还是要从平rì对柔劲推手的理解与锻炼上着眼。

    实际上,胖子绝对算得上太极实战的名家,其对拳力的控制可谓登堂入室,与常海激战中几乎是粘着即凝,挨着就挣脱不了,其拳脚发力看似空松,实则极为刚猛,刚劲和柔劲的转换随心所yù,即便发拳时好似柔不着力,但在着力时的发劲却似暗流涌动,直接在内部重伤敌人。

    而这些,本就藏在桃姐展示给自己的筋肉动势之中,只是杨猛从后世穿越而来,思维或者念头上多了一分狡黠,心思与感xìng中则少了一分真纯,这才差点误入歧途。

    常海眯着眼睛在江边端着三体式桩,看到杨猛异想天开的在水中练拳,竟然也让技击水平rìrì高歌猛进,心里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

    两人如今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可谁又能想到自己对桃姐的那一片痴心。

    关东的响马之所以在关内关外横行无忌,不单因为他们来去如风,更是因为他们一向提倡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王大胡子死了,按实力本该自己坐大当家的位置,可就是因为桃姐这个女人,自己生生压制住了手下那些骄兵悍将,并为了她能成功上位,借着她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便心甘情愿地撇开手底下的弟兄,独自一人回到了严冬苦寒的关外,一心一意地教这个rǔ臭未干的小子心意十把。

    丁玲当啷的响声自远处传来,常海的眉头忽然一皱,那是响马们在马脖子上挂满的铃铛声,离开京城这些天,难道桃姐已经报了大仇,做稳了大当家的位置,这才派人来让自己回去?

    清脆的铃铛声很响很密,如cháo水般奔流不息,而这只是一匹响马的声音,一旦集结了几十匹乃至上百匹战马在丛山峻岭中驰骋,上千个大铃铛的响声便会如震天般的响动,十几里路外都能听到,别说一两个武林高手,就算是洋毛子或官府的小股骑兵,听到了也只有闻风而逃一条路可走。

    其实,自己这几百号响马的队伍,并不是真正的关东匪帮,而是由一位大人物的身边人安排下来,在东北反抗俄国老毛子的义军。当然,他们偶尔也不会介意客串一下劫杀官府的贡银贡品,反正那贡品最后也到不了那位爷的手上,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惹来宫廷侍卫带队的jīng兵,这才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

    如若不是这样,就凭众人身上这股子彪悍惹眼的气势,又如何能全部安然混进京城,只可惜那位爷布置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无法达到亲政的目的。

    “三当家的,京里出事了!”

    可惜,就在常海缅怀的时候,那飞奔过来的响马汉子去哭丧一般高喊起来,并如杂耍般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尽管那战马还没有完全收住步伐,可他却一边喊着话一边贴着战马奔跑,这种jīng湛的骑术,杨猛也只有在后世的电视剧上或关于蒙古人的纪录片上才曾经见过。

    常海铜铃般的双眼一瞪,将紫sè的脸庞顿时犹如寒冰,咬着牙对来人低吼道:“几十个外家拳好手,再加上两位拳师级的当家,区区一个暗劲大拳师的宅子都没能拿下?”

    来人头发蓬松凌乱,脸上布满了血迹和灰尘,看到常海双目一张,顿时紧张的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伙子里出了内jiān,咱们刚刚进京安顿下来,九门提督的人就全城禁严,等大当家的发现不对时,整个堂子和胡同都被清兵与洋毛子围了起来,为了保护王五爷的家眷,兄弟们和马三大哥拼死突围,大当家的被二当家……不……是刘奎这王/八/蛋一拳偷袭在腰上,这才被清兵抓住,打进了九门提督的大牢……”

    一记清脆的嘴巴啪的一声响起,常海的双眼不觉变得通红:“大当家的被抓了,你怎么不联系人马死命救他,自己跑出来有什么用……”

    “哥,大当家的把响铃丢给我,让我来给您做大当家的凭证,说只要让您把山寨的兄弟们带走,不让刘奎这王/八查出那位爷,那些清兵指定就不敢杀她……”

    常海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泪水,这才猛然回头向站在身后的杨猛抱了抱拳:“兄弟,家里边出了丑事,让你见了笑话,眼下怕是不能再与兄弟一起论拳比武了,常海今rì就此告别,待安抚了山寨里的兄弟,救出大当家的以后,再回来与兄弟一起把酒言欢……”

    杨猛心里微微一紧,忽然对着常海笑了起来:“大哥看来是没拿兄弟当自己人,桃姐既然有难,傻二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大哥先回山寨里安顿,俺这就先自己进京联络一下武门的朋友,看看能否先打探出来些消息……”

    一边说着,杨猛一边不慌不忙地披上了短襟小褂,步履沉重地向小院的方向走去,只是随着他腿下走动,露在外面的后背上,筋肉开始不自觉的盘结游动,看着好似一条条龙蛇在身上跳跃,看得常海双眼猛然一跳,忽然明白了为何杨猛在太极拳上的进步与造诣会如此惊人,同时也明白了为何chūn桃会忽然对这个小男人另眼相看……

    按照杨猛的想法,如今国难当头,连东三省都被俄国人占了,即便武人们无力回天,也不该在这节骨眼上,天天关起门来打打杀杀。

    怎奈清末的武林虽然宗师级的高手层出不穷,但在思维上,却依然处于狭隘的忠君思想里面,甚至有的人打着忠君爱国的旗号,却干着危害国家危害民族的事情,或是投身于洋人cāo控的帮派势力,或是如某些义和团遗老一般借着民族大义的旗帜,专干屠杀无辜洋人乃至国人的事情……

    为了隐藏行踪,也为了躲避沿途俄国兵的掠夺,杨猛没敢坐火车,倒是从东北一路走到了京城,虽然十多天来每天都累得jīng疲力尽,可这一千多里路,倒让他的活马桩练至大成,下盘功夫愈发稳定。

    当然,后来为了赶时间,也搭了几次马车,不过到底没按照师兄告诉自己的地方,去沿途的武门寻求帮忙,反而在进京之后,悄无声息地在大牢外的客栈找了个房间住下,天天早出晚归的暗中打探着消息。

    “知道么,这几rì九门贴出了告示,说老佛爷与光绪爷回京,城内夜间一律戒严,如有持械上街者,抓着一律按照拳匪处置……”

    “九门外面那点破事算个啥,告诉你,如今在九门提督的大牢里,就已经关押了上百个‘拳匪’了,据说要秋后一起问斩……”

    杨猛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拿起桌上的酒坛放在那桌上,走过去坐下说道:“听两位哥哥说得有些怕人,小弟这两天初到京城,不知可否为小弟指点一二……”

    两个地道的京片子略微一愣,看着杨猛如青皮的光头,忽然从心里慌乱起来,面面相觑地干笑了两声:“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也就是我们兄弟闲来无事……”

    杨猛一把扣住那个起身想走的年轻人,另一手则掏出几块龙洋,轻轻地拍在了桌面上,“正好,兄弟今rì也闲着,不如给小弟点面子,让小弟做个东,咱们哥三好好喝上几杯……”

    两人看着纯银的龙洋,被眼前的光头少年笑着镶进了黑檀木的桌面上,双腿猛地一颤,齐齐地笑了起来:“大哥客气了,这四九城里的事儿啊,就没咱们兄弟不知道的,您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咱兄弟保准被您办得利利索索……”

    “呵呵,行,那我就不跟两位哥哥客气了……”

    几天好事连连,合约搞定,封面做完,然后又来了第一个舵主恋清欢,加上一心子、基因文、李易铭、神奥、和南岸阡陌众多朋友,真心感谢你们,希望你们继续用点击、推荐和收藏来支持我,特此加更一次,今天晚上22点左右再来一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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