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悲催的历史见证人
刘武满脸不可思议:“若是本王定下你五桌上等席面,就需要付你金250斤,那要是特等呢?难不成还得付你一千金?”
李瀚心说你丫的算得倒正确,你可不就是一个二百五么,憨笑着摇头道:“不不,特等席面一席就是金五百斤金,您该付两千五百斤才是。”
“你小子还真敢要啊!”刘武笑道:“你就不怕本王治你的罪?”
“不怕,梁王不会不讲道理,不按律法,小子开门做买卖,愿者上钩,不愿者小子又不强迫,您怎会无故治罪。”
刘武大笑道:“行,本王就定你五桌特等席面,明天我倒要看看,你端上来的东西值不值我付出一年的轶俸吃一顿。”
“是。”
“还有,你的酒怎么还分什么度数?这是什么道理?”刘武奇怪道。
“梁王尝了就知道了。”李瀚笑道:“您定了五席特等宴,小子特别奉送各种度数的白酒给您分辨。”
刘武也很干脆,定好之后转身上马车就走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一个身材瘦小干枯,满脸阴鸷的人说道:“主公,此子果真气度不凡,怪不得窦婴在太后哪里替太子求情未果,第一个就是找此子帮忙,咱们要不要提前杀之,消除后患?”
刘武坚决的摇头道:“不行!无论此子是否真的跟刘荣小儿亲近,他正在给母后诊疾,母后痊愈之前绝不能动他!”
那个瘦小的人名叫公孙诡,最是刘武信任的宠臣,听到刘武如此说,立刻改口说道:“听闻此子技巧非凡,对于富国强民非常有利,既然咱们不能杀他,不如拉过来为咱们所用。”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去看着办吧。”刘武这次答应了。
“是,主公,臣马上着手拉拢。”
李瀚当然不知道梁王主仆转瞬间给他设定了两种命运,明日即将开业,各种档次的菜式安排,荤素搭配,一切都需要他严密把关,他的理念是可以卖的贵,但必须让客人觉得花的值,否则就是菜瓜打锣一锤子买卖,以后就没得混了。
忙到天黑回到家,李瀚累的只想倒头就睡,谁知刚躺下,李三就急急来报,说宫里来人宣旨,因梁王回京看,今晚太后大开夜宴,皇上命令李瀚进宫送几样美食,并把美酒带上几坛助兴。
李瀚心里暗骂小爷又不是你们的厨子,你们全家聚会干嘛让我不得安生,却终究是不敢不从,赶紧命令下人们去酒楼取来他报出来的材料,带了一坛米酒,两坛白酒坐上马车进宫去了。
太**中灯火通明,席上却只有太后、刘启跟刘武三人,看起来是母子间的私宴,连一个女眷都没喊,馆陶更是不在坐。
“瀚儿,太后听闻你母亲说你做的吃食味道妙绝,一向无缘品尝,今日梁王回京乃是大喜,朕就让你来做几样菜色,你要好生准备。”刘启亲舅舅般亲热的说道。
李瀚给几位施礼后,答应一声就跟着御厨去了厨房,材料调料都是他自带的,明天酒楼要开业,半成品材料很多,现在做起来就飞快。
一番煎炒烹茶,弄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黄瓜丝青椒丝跟荆芥凉拌,一个酥烂的东坡肉已经在酒楼煨了三个时辰了,现在热热就得,一个他最拿手的胡啦鸡,烧茄子,豆腐炖排骨,这些菜都是考虑到太后喜欢软烂的东西才准备的,另外有一盘子带来的粟米面窝窝头,大米饭发糕算面点,做了一个米酒小汤圆,放了李瀚提纯过的蔗糖,这就算齐活了。
一时间太监们流水价把菜上齐,李瀚出去打开带来的酒说道:“瀚儿给太后准备了米酒,给两位舅舅准备的是40度白酒,菜色已经上齐,若是大人们吃了不合口味,孩儿再去做。”
刘启早就被满桌子从没见过的菜色吸引住了,连刘武也是满眼惊讶,太后更是乐的笑咪咪的,一叠声夸李瀚想得周到。
刘启笑道:“好孩子,好手段!朕做了七年皇帝,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诱人的饭菜,而且这些材料都甚是奇特,你还是一起坐下吃吧,也能随时回答我们的疑问。”
听到让李瀚一起吃,太后有些奇怪的看看刘启,却没有表示反对,很亲昵的招呼李瀚坐到她跟前。
其实李瀚更不情愿跟他们一起吃饭,这些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可是伴君如伴虎啊,哪一句话惹的老虎不乐意了,“哇呜”一口吞过来,自己可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哪比得上回家抱着老碗呼噜一碗面条,然后躺倒睡觉舒服。
可是,皇帝是金口玉言怎敢反对,李瀚只好天真无邪的笑着跪坐在太后跟前。
这个时候的皇宫里,并没有后世清代那么**,吃一口东西都得太监先尝尝,太后招呼一声:“启儿武儿,我母子多时未曾团聚,今日为娘甚是开心,来,尝尝瀚儿的手艺。”
刘武在太后面前,很喜欢扮演出童真的样子来,就故意一筷子下去夹了一条鸡腿,夸张的大口吃着,只一口下去,辣的张大嘴呼吸,却豪放的笑着说道:“哇,过瘾!小子,这是什么调料做的?委实是过瘾!怪不得你小子一席卖五百金黄金,就冲这过瘾的味道,值!”
刘启惊问:“什么一席五百斤黄金?”
刘武笑道:“哈哈哈,你们看这小子低眉顺眼的,还以为他是乖孩子呢,其实呀,他可是一个大大的奸商呢,我明日想在他的大酒楼宴请亲朋,你们猜五个席面他管我要多少钱?”
“你刚刚说过了,他一席卖五百斤黄金,难不成,他管你要两千五百斤黄金?”太后问道。
“可不是嘛!”刘武说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立刻大赞:“哇!好酒!小子,舅舅欣赏你,这东西都是你做的?”
“是,小子微末技艺,让舅舅见笑了。”李瀚乖顺的说道。
太后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也惊讶的说道:“呀,这是什么菜,酸酸甜甜的,跟鸡蛋炒在一起,真是又好吃又好咬,瀚儿,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菜?”
“太后,这叫西红柿。孙儿师父早年曾经远行西域,带回来诸般中土没有的种子,他留给孙儿一包,现在孙儿正在种植,这些拿来给太后和两位舅舅常新。”
一时间,三位贵人被美食吸引,啧啧赞赏着吃了好一阵子,那米酒甜甜的也甚是好喝,小汤圆太后喝了不少,窝头也吃了两个,情绪都挺好。
原本李瀚都想提前告退了,没想到太后满饮一杯之后,突然面带戚容对刘启说道:“启儿,我听说商人亲其所当亲,所以传位于其弟。周人尊其所当尊,传位于其子。若我百岁之后,我把梁王托付给你。”
刘启一听,在坐席上跪起来,挺直身子说道:“谨遵母命。”
李瀚石化了!
这段历史他太熟悉了,史记上太史公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盖闻梁王西入朝,谒窦太后,燕见,与景帝俱侍坐于太后前,语言私说。太后谓帝曰:‘吾闻殷道亲亲,周道尊尊,其义一也。安车大驾,用梁孝王为寄。’景帝跪席举身曰:‘诺。’”
这就是太后敲打刘启赶紧立刘武为太子的话啊!
我靠,这也太来劲了吧!
太史公,老爸,你们谁能想到我居然成了这一历史事件的见证人?活生生的,鲜嫩嫩的,面对面的见证人啊!
李瀚正在陶醉自己成了历史见证人,猛听得刘启问道:“瀚儿,你虽然年幼,但见识不凡,你说说看,若是朕百岁之后,把江山托付给梁王可好?”
刘启话一出口,一屋子人全愣了,这原本就是太后跟刘武做好的局,让刘启不得不履行承诺的,刘启听懂了不意外,意外的是干嘛问李瀚啊?
李瀚愣了,是因为他迷糊呢,历史上不是这么演变的啊!应该是皇帝现在装迷糊,回去后召集群臣问太后这么说什么意思,然后大臣们各抒己见,最后,是那个袁盎举出一个不妥的例子来,给了刘启一个不立梁王为太子的理由。
可是,现在酒席上除了人家母子三人,就多了他一个外人,皇上又明明白白问的是他,这可该如何回答呢?
“瀚儿,朕问你呢,你怎么不回答?”刘启看李瀚发呆,还要命的催促了一句。
怎么办?要不要把太史公记载的袁盎等人的劝阻照搬过来,功劳也抢过来?
“启儿,瀚儿纵然聪慧,总是一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问他呀?”太后面带不悦说道。
李瀚赶紧说道:“是是是,孩儿见识浅薄,不懂这等国家大事,还是先告退了吧……”
刘启突然把脸一沉训斥道:“长者命不可违,李瀚,难道你不懂这个道理吗?舅舅问你话,你觉得该怎样就怎样回答,这是私宴,即便你回答不妥,也没人治你的罪,你怎么就能推诿不答?”
李瀚看刘启翻脸,瞬间心慌意乱,哪里来得及考虑,张口就说道:“孩儿以为不妥……”
第六十二章 第一次谈国家经济
李瀚看刘启翻脸,瞬间心慌意乱,哪里来得及考虑,张口就说道:“孩儿以为不妥……”
此言一出口,李瀚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太后跟刘武已经勃然变色,刘武带着浓重的威压冷哼了一声,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训斥。
太后已经忍不住了,冷冷的说道:“李瀚,选定储君乃是国家大事,你一个小孩子可不要信口胡言。”
李瀚愁眉苦脸的嘟囔道:“我就说我不懂,皇上舅舅偏逼人家说……其实孩儿的意思跟太后一样,那就是觉得皇上舅舅托付天下乃是国家大事,在家宴上定下来太过儿戏,应该郑重其事的召集朝臣商议,若是宰相百官们觉得好才行。那样的话,等刘武舅舅继承了皇位,也不至于百官用就不知道这档子事为理由不驯服……”
太后跟刘武一听,这孩子说的还不算太离谱,不免松了口气。
刘启怕的就是母亲用亲情拘住他,今晚就拍板这件事,李瀚的话给了他多好的拖延理由,不禁心里一喜眼睛一亮,故意嗔怪道:“孩子话,太后乃是朕的根本,她的话肯定重过朝臣公议。不过也还有几分道理,朕一定要先替梁王弟弟做通朝臣们的工作,免得他们日后因为心生不服而挑起祸乱。母后,弟弟,咱们再也经不起下一次七国叛乱了哇……”
上次叛乱期间,天天忧心国家安稳,还得忧心刘武安全,太后煎熬的很是不轻,现在听到刘启这么说,也深以为然,就赞同了朝臣公议这个提议。
李瀚侥幸过关,却后怕不已,再继续待下去如坐针毡,硬着头皮再次请辞:“太后,舅舅,明日孩儿的大酒楼要开业,今晚还有些琐事未曾准备妥当,孩儿能否提前离席回去准备?”
刘启现在看这个孩子,是越看越顺眼,何况已经完成了使用价值,就挥手道:“行行行,走吧走吧。”
李瀚赶紧爬起来要走,谁知又被皇帝叫住了:“瀚儿,虽然你的食材得来不易,在烹调上又能前人所不能,价格不菲也在情理之中,但大汉朝刚刚稳定,奢靡之风不宜过早兴起,朕觉得你那五百斤黄金一席的特等宴可以取缔。”
李瀚不服气的说道:“舅舅此话孩儿可不能苟同。”
刘武原本有些懊丧,他满心打算这顿饭吃下来,他的储君之位就能到手,谁知却被哥哥这么推脱过去了,虽然朝臣公议他并不惧怕,明晚定的五席酒宴,就是要拿下那些人的,但还是心里不太舒服,对李瀚乱说话也十分不满。
但是看现在这孩子连皇帝的话都敢“不能苟同”,刘武又觉得这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罢了,看刘启一脸郁闷他有些暗爽,就笑着说道:“哈哈哈,你还挺厉害,连皇上的话都敢反驳,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不能苟同了?”
李瀚转回头又跪坐正了,认真的说道:“皇上,孩儿请问您,一个国家是否富强,是看国库里有多少钱,民众是否丰衣足食呢,还是看那些富商巨贾,勋贵权臣家里有多少钱呢?”
刘启不知道李瀚要说什么,却认真的回答道:“当然是国库充盈,民众安乐。”
“对啊,穷人没钱消费,那些有钱人没有可以大笔用钱的去处只好把钱放在家里,钱币不拿出来流通,民众就无法得益,国家经济繁荣就谈不上,税收也就更谈不上,没有税收,国库哪里来的充盈。
所以孩儿认为,您应当大力支持奢侈消费场所,和奢侈产品的推广销售,才能激活资金链条,让国库充盈,人民丰衣足食,经济真正繁荣起来。”
刘启听的兴趣大起,觉得十分有见地,还特别新鲜,就认真的问道:“如你所说,朕支持了你所谓的奢侈品牌经营,赚钱的也是你们这等商家,国家拿到一定份额的税收的确不错,但也谈不上人民丰衣足食吧?”
刘武经营梁国,很懂民生经济,听李瀚的话,也有茅塞顿开之感,此刻也凝神静听。
李瀚微笑道:“舅舅刚刚疏忽了孩儿提到的一个词汇‘资金链条’,什么叫链条?就好比马车的车轴,这一个齿转动,就会带动下一个齿转过来一样。
孩儿要生产奢侈品,肯定需要招收工人,要购买材料,比如孩儿推出的高档家具,就要买木料,买油漆,雇佣木匠,那么,木料商人跟油漆商人就也赚了钱,木匠也赚了工钱。而这些人也要吃饭穿衣,就会用赚到的钱去购买日用品,这就带动了日用品商人的利润,日用品商人需要从老百姓手里买米买粮,老百姓也有钱花了,再用卖粮食的钱买衣服买首饰,那么服装跟首饰店又得益,最终所有的这一系列人统统都要向国家缴纳税款,您说是不是就带动了这个链条运转,最终导致全国各个层次的繁荣?”
李瀚话一说完,不仅仅刘启满脸狂喜,连刘武跟太后都统统震撼了,刘启紧接着问道:“那么你觉得朕该向你这种暴利商人征收多少税金合适呢?”
李瀚揉揉鼻子,悻悻的说道:“舅舅,我怎么觉得有点作茧自缚的意思?给您讲了半天资金链,最后把我套住了。”
刘启开怀大笑道:“哈哈哈,你这个小奸商,赶紧说,不许藏私。”
“孩儿觉得,必须征收高税。”李瀚说道:“并不是孩儿显摆大公无私给您出这个主意,是因为孩儿此风一开,日后大汉朝必然会大范围跟风,若是国家征税太低,商人获得暴利太容易,慢慢的就会形成重商轻农的隐患。
农业乃是国之根本,咱们大汉朝原本就地广人稀,从事农业劳作的人不多,若是这些人群起经商的话,地就没人种了,毕竟钱币不能当饭吃,对国家没好处。
所以,孩儿觉得以后朝廷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征税机构,比如叫……‘国税局’,把商铺按利润详细分类,分别征收营业额的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十不等的税额,特别是那些跟胡人通商的商品,更是要征重税,刺激他们提高货物价格,抑制国民购买力度,保护大汉朝本国产品的生产销售不受影响。
孩儿这样的商铺可以征收到十抽一。”
屋里一片沉默,显然李瀚的话给了三位对大汉朝的政策起着大小不同决策力度的人很大的触动,良久太后先开口说道:“启儿,李瀚之才,堪当重任,此番见识,恐三公九卿都难以企及,你可以酌情予以封赏,别让他以白丁之身沉溺于商贾勾当里了。”
刘武抢先说道:“母后皇兄,这孩子还太小,现在就让他在朝廷入仕太过骇人听闻,还是让我先带回梁国使用磨砺一段时间,等他成年再招他入朝就妥当了。”
刘启眼里精光一闪,没有拒绝,却问李瀚道:“李瀚,太后跟梁王的话你可听到了,你愿意去梁国吗?”
刘武先**道:“小子,跟舅舅去梁国吧,咱们封国没有那么多忌讳,你若愿意,直接当郡守都没有问题。”
郡守!那可是大官啊,刘武能提出这个职位,足以说明他对李瀚的才能已经给予了高度认可,下的本钱也够足。
李瀚却惶恐的连连摇头:“不不不,孩儿刚刚那些话,仅仅是因为在商言商,看透了这一层罢了,对于国家大事半点不懂,让我当官会误国害民的!孩儿只愿安分守己当个商人,养活的一家人丰衣足食就够了,绝对不会当官!”
刘启当然不愿意再给刘武机会蛊惑李瀚,挥手说道:“行了行了,舅舅被你说服了,哪怕你卖五千金一席,只要有人愿意买也随便你,只记住给我十抽一的税就成。哈哈哈,你这个小奸商滚走吧。”
李瀚赶紧站起来就颠儿了,生恐谁再拉住他说话。
刘启看李瀚没影儿了,也就说道:“夜已经深了,母后久坐无益,还是早点休息吧。”
于是,这酒席也散了。
回到**,刘启去了王娡那里,夫妻俩私下已经达成共识,过些日子就立刘彻为太子,今天梁王进宫,王娡哪里睡得着,一直在焦虑的等待刘启,看他进来,赶紧迎上来。
“彘儿睡了?”刘启很开心的问道。
王娡一愣,在她看来,刘启回来,肯定会十分气愤才是,难道今晚太后并没有替梁王求储君位置?
“是啊皇上,彘儿惦记着明天去他表哥那里过做老板的瘾,早早就睡了,说是养足精神明日赚金子呢。”王娡笑眯眯说道。
“哈哈哈,这个小子,被李瀚带的知道钱是好东西了。”刘启更开心了。
王娡一听这口吻,皇上对儿子跟李瀚混在一起并不反对,赶紧凑趣笑道:“大药房开业的时候,彘儿抱了一堆金子回来,堆在臣妾跟前说道‘娘,以后您跟父皇不用为没有钱用发愁了,孩儿跟表哥会把未央宫所有的房间都用金子堆满,这样天下有了灾荒,父皇就不必为没钱赈灾犯愁,母亲也不必为太后寿诞都没钱买礼物落泪了,说的臣妾……”
第六十三章 小爷欠你们刘家的!
“咱们大汉朝连年征战,现在江山已稳,经过父皇跟我努力休养生息,虽然国力有所改善,毕竟还是太过匮乏,朕现在方知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啊!要想让国库充盈,百姓们丰衣足食,为人君者只会打仗守成可不行,必须精通经济之道,善于生财富民才行。
那李瀚年纪虽小,但胸中沟壑之深难以预测,你能让彘儿结交与他,也算是很有眼光,比栗妃那个鼠目寸光的女人强太多了!”刘启说道。
王娡赶紧谦虚的一笑说道:“倒也不是臣妾有什么眼光,只是臣妾就来自民间,对李瀚这孩子是真心疼爱,难得这孩子虽然聪慧过人,但天性纯良,十分重视亲情,我们好生待他,他也不会让彘儿吃亏的。”
“哦?何以见得啊?”
“彘儿上次回来告诉臣妾说,表哥说了,会辅佐他成为大汉朝最大的老板,把所有的诸侯国都变得离不开他这个大老板供应物资,慢慢的就没了野心,乖乖给咱们儿子当犬马了。还要助彘儿圈养匈奴,开拓西域,把咱们大汉朝发展成为一个真正的强悍帝国,让那些蛮夷胡人提到大汉朝就发抖。
听的臣妾都一愣一愣的,这俩孩子的野心得有多大啊!当时您还没有确定让彘儿当太子,我怕两个孩子童言无忌惹下大祸,还把他俩训斥了一顿呢!呵呵。”
刘启脸色肃穆庄严,握住王娡的手说道:“不行,单纯靠姐姐义子这一层关系,断然难以约束住李瀚的心!
今天朕才发现,这孩子乃是天纵奇才,他即便是离开大汉到哪里发展,都能够极其轻易的站稳脚跟大富大贵,想要真正为我儿所用,助彘儿成就一代霸业,必须要再次拉近跟李瀚的关系,让他的亲人成为咱们皇家的亲人,同时让皇家的人成为他的亲人,这样盘根错节之下,这孩子的确十分重情义,那就想走也走不掉了。”
王娡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皇上如此看重李瀚,为了拉拢居然开出如此高的筹码,迟疑了一下问道:“您的意思是,尚一个公主给他?还有,他倒是有三个姐妹,让皇儿们娶进宫来?可是他家乃是白身,加上他已经定下那个被罢免的霸城县令方越之女了,让人家退亲尚公主恐怕也不妥当吧?”
刘启说道:“具体怎么操作,你跟姐姐去想法子吧,朕不管,但有一点,这个李瀚必须为彘儿留住,这会是彘儿一生的良师益友跟最大助力,若是被刘武挖走了,说不定彘儿的江山就丢了。”
“啊?皇上您……”
“别不当回事,朕只说这一次,你若不放在心上,那就怪不得朕了。”
“是是是,臣妾记住了。”
李瀚在马车上就困得哈欠连天,回到家倒头就睡,哪里知道他已经被皇上跟刘武都锁定为“不能为我所用就宁肯毁掉”的人才了呢,一觉睡到天亮,还是在卫子夫的呼唤下才醒过来。
明白卫子夫历史身份的李瀚,很不想让她当他的侍女,他怕刘彻以后会心里不舒服,还规定她三姐妹跟季家三姐妹同等份额的月例,完全没有按照奴婢看待她。
卫子夫却甚是懂的知恩图报,她对李瀚实在是死心塌地的忠心,被他几次三番赶出屋子不允许伺候,她曾经哭的不吃饭不睡觉,李瀚实在没法子,只好由她了。
斗争胜利的卫子夫就睡在李瀚卧室外面的小榻上,随时听候招呼,刘彻来了李瀚吩咐她哄着陪着,她也就把比她小两岁多的刘彻当弟弟来照看,哪里有半点异样的心思。
李瀚被叫醒后,起床气比较足,气鼓鼓的说道:“有没有搞错?这才几点就叫我,今天不想上班!”
卫子夫柔声说道:“大爷别闹啊,今天酒楼开张,您不去怎么行。玉霜大掌柜都来催八遍了,我不忍心叫您,才耽搁到这会子呢。”
李瀚兀自一脸不爽:“一会儿宫里跟梁王肯定都会来凑热闹,唉……昨晚真不该多嘴!”说着,他抬起手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卫子夫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的手叫道:“大爷您怎么自己打自己啊?您要是心里有气就打我吧,您那么金贵的身子怎么能打呢!”
李瀚苦笑道:“你大爷我贱命一条有屁的金贵,要论金贵,那里有你金贵……得得得,我也不打你,也不打自己,还是起床吧。”
走出门,就看到一脸焦急的方玉霜在院子里团团转,李瀚笑着说道:“大掌柜,恭喜发财。”
“哎呀我的小祖宗,您可算是起床了,我头发都快急白了,你要再不起来,我都要闯进你卧室了!”方玉霜尖叫道。
“怎么了?开业的时辰是午初时分,你现在着啥急呀?”
“原本是不急,可是刘庆刚刚回来说,今日早朝,皇上提出了一条扶持商人,加重税收的提议,结果丞相们一致反对,认为十抽一乃至八抽一的重税自古闻所未闻,皇上就让百官都来咱们酒楼尝试一下,明天再说该不该重税。
这下可好了,没多大功夫,三公九卿统统派家人过来定席,你是知道的啊,咱们酒楼的位置早就预定一空,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来,又不能得罪,可怎么办啊!”
方玉霜说完李瀚就满脸苦笑,吧砸吧砸嘴说道:“自作自受说的就是我这个猪头!幸亏我提前有些准备,否则还真要抓瞎。”
“啊?”方玉霜满脸惊喜:“你提前有准备?这么说有门儿?”
“是啊,有门。”李瀚揉揉鼻子说道:“雅园里面我一直没往外预定,就是怕宫里闹什么幺蛾子,昨天梁王定了五个特等席面,还有十个雅间,若是不够,让人赶紧快马回霸城,把温棚上的草帘子弄来一马车,搭起架子蒙上草帘就是单间,够他们坐的了。”
方玉霜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她焦虑了半天,什么法子都想了还是觉得无法解决,没想到李瀚出来三言两语就好了,她瞪了李瀚一眼,转身就跑了。
李瀚也不敢磨蹭了,洗漱了随便吃了几口早饭,赶紧赶到大酒楼去,此刻还没到午时,心急的客人们都已经开始上门了,他走进去就被各种琐事缠绕住,忙的不可开交。
正当李瀚给大厨最后一次确定席面菜式的时候,李三突然挤进来对他耳语道:“大爷,临江王来了,在后面等着见您,我都说了您不在他也不肯走,说今天见不到您宁肯死在咱们酒楼。”
临江王就是太子刘荣被废后的新封号,李瀚懊恼的一拍额头,痛苦的呻*吟道:“omg!小爷这是欠他们刘家的吗?这还有完没完了!得得得,见见见,带路!”
李三带着李瀚走到后面的雅园里,在一个最偏僻的草棚门口停下了,示意刘荣就在里面,李瀚让他守着,自己走了进去。
门上并没有门,悬挂着一个李瀚发明制作方法,让工人们制作的细竹帘子,从里面可以隐约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他掀开门帘,立刻被吓了一跳,这才短短几天没见过刘荣,怎么一个珠圆玉润般的孩子就瘦成这幅摸样了?
是的,屋里坐着的这个面色苍白,两腮塌陷,眼窝黑青,头发蓬乱,状若痴呆的孱弱少年正是数日前还风光无限的废太子刘荣,他傻傻的坐着貌似神游物外,李瀚进来他都没发现。
“表哥,不是我说你,这种关键时刻,你应该乖乖呆在宫里,这样才能显得你安守本分,没有异心,你怎么就如此冒失来找我呢?难道你会天真到以为皇帝舅舅不知道你来了吗?”李瀚叹息着说道。
刘荣被惊醒,猛地扑过来,神经质的紧紧抓住李瀚的手腕,泪珠纷纷而落,哽咽道:“表弟,我如今已经是被父皇厌弃的不祥之人,死不足惜,今天冒险来见表弟你,是想求你帮忙救救我母亲啊!”
李瀚头皮发麻,心说救你我还有几分把握,就你妈那不识时务的样子,我哪里有本事营救啊!
可是,看着刘荣满脸哀痛,那份对母亲的挚爱深深打动了李瀚,他想起自己留在前世的母亲,不由得萌生了感同身受之感,再次叹息着说道:“栗妃娘娘怎么了?”
“自从我的太子之位被废,娘亲苦苦哀求求见父皇,可是父皇狠心拒绝,我娘竟是滴水不沾,立意自戕了……我知道现下我母子乃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倒霉鬼,就算是死了也无声无息。但我总不能眼见母亲饿死,所以恳请表弟伸出援手,若我不死,日后必倾囊相报。”
李瀚暗叹这个孩子果真是被锦衣玉食的宫廷生活给养的脑子坏掉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求人救他母亲,连许诺的条件都不会提,还说什么倾囊相报。
看起来刘荣远远没看透皇帝就是想让他母亲自己死掉,若不是栗妃死意真切,说不准此刻鸩酒、刀子、白绫都送到她面前了,谁插手就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呢,还能看得上你一个倒霉蛋临江王的“倾囊相报”?
第六十四章 苍鹰再出辣手
看着满脸痛苦的刘荣,李瀚再一琢磨,突然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赶紧开口问道:“表兄,你今天来找我,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给你建议的?”
刘荣痴痴的说道:“是梁王让我来的,他说昨夜你在宫中提到的方略获得父皇的大力赞赏,以你之才干以后必然能够位列三公,父皇为了笼络你,绝不会驳回你的提议,我若求你一定能让父皇对母亲手下留情。”
李瀚汗都下来了,这孩子该多猪头才能信刘武的怂恿啊,刚刚他仅仅猜测会是窦婴那家伙的主意,若是太傅的话,事情还没有坏到十分十上,若是梁王,那可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了。
顾不上回答刘荣,李瀚迅速的在脑袋里搞了个换位思考,心想若他是刘武,为什么要怂恿刘荣出宫找他呢?
答案是唯恐皇帝一念之差废掉太子,日后念及父子亲情还会恢复太子之位,那么梁王的图谋就彻底没戏了,所以,一定要让刘启进一步厌恶刘荣,最好是一怒之下咔嚓了,这才一了百了。
第二个问题,起下了斩草除根毒辣心肠的刘武怂恿太子之后,第二步会怎么做才能够落井下石成功,让皇帝相信刘荣有该死的罪过呢?
李瀚以他作为28岁成人的脑子,拼命地模拟恶人刘武的脑子来推测:“刘荣出宫找李瀚,虽然是为栗妃求情,但皇帝并不知道啊,那么就可以在刘荣前脚出宫后,后脚就告诉皇上,刘荣找李瀚密谋谋反。废太子肯定没能耐,但李瀚是个有着妖孽手段的人,一定有法子帮助刘荣的。
于是,皇帝信了,就会派人过来查看或者是亲自来抓现场,果然看到刘荣跟李瀚在‘密谋’,于是乎,两个人一起被抓,一个废太子祸根消除,另一个不能为梁国所用的人才也被连根掐灭,我不能用皇帝也别想占便宜,大家都得不到干净!”
一霎时,李瀚以刘武的思维推测出了整件事,虽然不一定正确,但他向来喜欢做最坏的打算,免得应对不力,想明白了一拍大腿叫道:“好毒辣的阴谋!”
刘荣一呆,李瀚却面色大变冲门外大叫:“李三猛子进来!”
两人赶紧进去,李瀚吩咐道:“猛子快跟临江王换了衣衫!”
对李瀚的命令,魏猛李三从不质疑,两人马上开始脱了刘荣的衣服,跟魏猛互换了打扮,刘荣被拉扯的晕头涨脑,抗议也没人搭理他。
换好衣服,李瀚拽着刘荣就往外跑,可怜刘荣被他扯得踉踉跄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他拽出门去,李瀚厉声叫道:“李三快备马,我跟临江王从后门出去即刻进宫!”
李三现在已经很好使唤了,李瀚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他都能迅速领会,二话不说牵出两匹快马。
李瀚又吩咐道:“我们走后,李三你把临江王来时乘坐的马车牵到酒楼前门显眼处停好,猛子掩着面目从马车上下来赶紧进来,然后脱掉这身冕服即刻烧毁。若有人问,你们就说马车的主人还在里面跟我叙话。”
吩咐完毕,李瀚弄了个头巾蒙在刘荣脸上,拽着被他的安排弄得越发一脸呆滞的刘荣一起催马出了后门,从后街冲向皇宫,这次却并非是直奔未央宫,而是奔向太后居住的长乐宫方向。
临近长乐宫,李瀚才对刘荣冷厉的说道:“表哥,你若想救你母亲性命,等下见到太后,你一个字别说,只需要痛哭流涕就行,断然不可替你母亲求情!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机会了,你若是自作聪明乱说话,那我可回天无力了。”
刘荣迷惘的点点头,就到了宫门口,李瀚经常来给太后送药,而且窦太后崇尚黄老的无为而治,对下面人求见原本就很宽松,通报一声,两人就顺利进去了。
临近太后寝宫,李瀚才让刘荣露出脸来,看到李瀚带着刘荣走进来,太后惊讶的问道:“李瀚,今日不是你酒楼开业的日子吗,你怎么不在那里照应,倒带着临江王来看我呢?”
刘荣看到太后原本就满心委屈大爆发,加上有李瀚的叮嘱,瞬间扑进太后怀里,哭了一个昏天黑地,李瀚则走到太后下首跪坐下了,满脸凄然一言不发。
毕竟是亲孙子,太后看到刘荣憔悴至此,也是怜悯心起,伸手搂住了他,慢慢的拍着他的后背。
李瀚看时机差不多了,才缓缓说道:“皇祖母,临江王乃是一个仁孝之人,今日私自出宫找到孩儿,言道栗妃娘娘命在垂危,恳请孩儿为他母亲诊病,但孩儿觉得宫内太医众多,轮不到孩儿逞能,就拒绝了。
可是表兄痛哭不止,实在没法子了,孩儿只得把他带来给您处理,并请示可否给栗妃诊脉。”
太后这才明白原委,叹息一声对刘荣说道:“痴儿痴儿,你母亲并没有疾病,乃是自己不愿意吃饭导致的,你又何苦为了她冒着等大险,私自出宫找你表弟呢?”
刘荣悲愤的抬起头就想说话,李瀚猛地大声咳嗽了一声叫道:“是啊表哥,你真是太鲁莽了,即便是一片孝心,却也要顾忌你的处境尴尬,这当口私自出宫就是大罪,多亏皇祖母垂怜才不追究,你还想作甚?”
刘荣明白李瀚这是提醒他不能说话,只得硬生生把想替母亲跟自己无辜遭贬的辩护咽了回去,继续嚎啕大哭。
正在这时,太监进来说道:“禀太后,中尉郅都求见。”
“他来做甚?”太后问。
“说是奉皇上之命捉拿私自出宫联通外戚的临江王。”
“私自出宫联通外戚?”太后冷笑道:“好大的罪名,我倒要看看这位郅都中尉有多大的威风,让他进来。”
李瀚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刘荣却吓坏了,他可是知道这位绰号“苍鹰”的郅都中尉是何等的冷酷无情,夜半时分进入他的太**殿,把所有的随从侍卫统统抓走一个不留,后来就听到母亲哭泣说家里亲戚全部被这个苍鹰捉拿诛杀殆尽,想到自己有可能也落入此人之手,忍不住在太后怀里瑟瑟发抖。
郅都走进来施礼过后,不卑不亢的说道:“禀太后,今日有人在朝堂上举报,说临江王私自出宫联络外戚意图谋反,皇上震怒,让臣去李氏酒楼捉拿临江王,和意欲携废太子谋反的馆陶长公主义子李瀚,谁知两人并不在酒楼,臣根据下人调查追到长乐宫,祈请太后交出二人,让臣带回审查。”
太后气的不轻,冷冷的说道:“真是好大的罪名,请问郅都中尉,废太子若想谋反,找窦婴那个太傅也好,找周亚夫那个丞相也好,是不是都比找11岁的白丁李瀚效果好呢?我倒是很好奇,是谁那么敏锐,能发现两个孩子要谋反?”
“这个……是梁王随从公孙诡举报的。”郅都说道。
太后一下子明白了,暗暗叹息小儿子太过性急,为了储君的位置不出岔子,竟然连已经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刘荣母子都不放过,还连带的要弄死李瀚。
知子莫若母,太后略一思忖,就知道刘武想一石二鸟,杀死刘荣绝除后患,杀死李瀚省的便宜了刘启。
可是,刘武如此狠毒太后十分不喜,她虽然偏爱小儿子,但更希望儿子是一个胸怀宽广,心存正念的人,这样日后接替了刘启担任皇帝,才能继续保持大汉朝的仁厚之风。
所以,今天的算计绝对不能让刘武得逞。
“你回去告诉皇帝,临江王压根就没有出宫,一直呆在我身边,李瀚是给我送药才碰到临江王的,谋反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郅都从来都是丁是丁卯是卯,哪里肯听太后的话就此退出,坚持道:“臣去大酒楼调查过,临江王的马车就在门口,但人却不见了,后来有人说李瀚带着一个蒙着头脸的人鬼鬼祟祟纵马狂奔来了长乐宫,现在看临江王一身仆人服装,足以说明就是李瀚在捣鬼,这件事必须仔细审查,祈请太后让臣带走二人。”
太后一拍桌子:“怪不得人人称你苍鹰酷吏,真是好大的威风,连我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我说荣儿一直在我身边就做不得证吗?难道我的话还比不上你安排在李瀚酒楼的眼线值得信任?你给我滚出去,告诉皇帝,若是他也想要这两个孩子的命,就自己来管我讨要!”
郅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任凭他再刚直,也不敢继续跟太后抬杠了,施礼退出,就去未央宫复命了。
明白原委之后,刘荣看着李瀚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畏,万万没想到这个表弟反应如此灵敏,若是两人再动作慢点,让郅都从大酒楼发现他,今天的囹圄之灾绝对在所难免,说不定就被暗害在狱中,连李瀚也被他连累的死死的。
李瀚说道:“多谢太后为孩儿们主持公道,瀚儿今日事务繁忙就先回去了,表哥安心呆在太后身边,什么话都不必说,一切自有太后为你做主。”
第六十五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梁王
太后深深地看着李瀚说道:“瀚儿,你宅心仁厚这是好事,但皇祖母并不赞成你过早涉入宫廷事务,今日之事老身帮你们挡了,以后你可要小心。”
李瀚诚挚的说道:“太后,您知道孩儿为何要帮临江王?是因为孩儿自幼失去父亲,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但凡是危及到母亲的事情,孩儿就宁肯拼命也要替母亲化解,所以才十分理解临江王的心情,不忍他一片仁孝之心却横遭诬陷。
表哥上门求助,孩儿也是惶恐万状,明知他被人蛊惑闯了大祸却无计可施,最后终于想到唯有您慈爱厚道,肯帮我们两个孩子化解灾厄,这才冒昧带表哥前来求您庇佑。
孩儿之志不在朝廷权贵,而在于经商做富家翁,跟家人安居乐业,这一点您老是知道的,以后断不会牵扯进皇室事务中的。”
“唉,你是个好孩子,做富家翁可惜了,不过你的才能要等你成人才可以发挥,现在先经商也可。”太后喟叹道:“好孩子,难为你宅心仁厚,你去吧。”
李瀚赶紧告辞,临走还用眼神再次警告了刘荣一下,让他万万不可自作聪明替栗妃求情,这才赶紧出宫回大酒楼去了。
紧赶慢赶,李瀚还是错过了开业的吉时,当他到达李记大酒楼的时候,预定过席位的食客们早就入席。
反倒是朝廷的三公九卿们陆续到达,因为没有李瀚的安排,还都暂时坐在等待的彩棚里,三五成团的在说话。
看到李瀚,一个独自坐了一个彩棚,面色威严冷峻的男人冲他招招手。
李瀚不认识这人,赶紧走过去深施一礼,陪着笑脸说道:“小子给您老见礼,后面有雅间,请您移步,等会儿就上菜。”
那人说道:“老夫周亚夫,可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还因为你跟皇上打了赌,原本以为胜算极大,今天看看你开业的盛况,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李瀚吓了一跳,没想到是这位煞神爷,诚惶诚恐的说道:“原来是丞相,请饶恕小子无知的罪过,小子经营这间酒楼,跟大药房一样仅仅为了养家糊口,不值得皇上跟丞相为小子费心。”
“老夫倒是很奇怪你怎么回来了,难道郅都中尉没有找你?”周亚夫突然说道。
李瀚悻悻说道:“找了。”
“他居然肯放你回来,临江王呢?”周亚夫更奇怪了。
李瀚忿忿道:“说也奇怪,小子早起想起太后的药今天没了,怕耽误她老人家服用赶紧去长乐宫送,恰好遇到临江王在太后那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子送了药刚想回来,中尉就去了,说什么临江王勾结小子要造反,若非太后作证,恐怕小子真就被抓走了。”
周亚夫恍然大悟,他跟窦婴意见相同,都是死保太子刘荣的大臣,这些天一直因为这件事跟皇帝软磨硬抗,弄得刘启很不开心,却因为他们俩都是肱骨大臣而没法怪罪。
所以,对周亚夫而言,李瀚捣鬼救下刘荣是他最开心的事情,就站起来说道:“既如此就好,你带我们去尝尝你几百斤黄金一席的酒宴吧,老夫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能让我等花了巨资还没话说。”
刚刚周亚夫跟李瀚说话的时候,群臣都已经注意到了,但总是不好过来打扰丞相问话,现在周亚夫一带头,都走过来跟着李瀚走进后面的雅园。
李瀚叫过一帮子服务员,让他们按顺序领着各位大员们到号码不同的雅间都安置好了。
给官员们上菜,都是李瀚安排好的上等席面,特等席是宰刘武那种“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好面子肥猪的,对这帮大臣们可不能那样做,但是中等和下等席面又有不尊敬的嫌疑,所以就是上等席面就正好。
上等席八个热菜分别是:醋溜肝尖,火燎鸭心,红烧肉,挂炉烤鸭,蒜烧空心菜,烧茄子,干煸豆角,辣炒黄豆芽。
八个凉菜:卤水猪唇,卤水猪肚,蒜泥白肉,烧鸡,凉拌黑木耳,凉拌黄瓜,凉拌青椒丝,小葱拌豆腐。
两道面点是葱油饼和粟米面窝窝头,两个汤是酸辣肚丝汤和米酒小汤圆,主食是韭菜鸡蛋水饺和三丁捞面条。
酒是白酒,52度纯粮食酿。
一时间流水价酒菜上齐,众位大臣们对平生第一次看到的新奇炒菜赞叹不已,更对里面奇特的香辣鲜麻以及酱香浓郁频频发出惊呼。
特别是嗜酒如命的御史大夫直不疑,一口烈酒下肚竟激动地热泪盈眶,仰天大呼老天垂怜他这个嗜酒如命之人,竟然在有生之年喝到如此好酒,真是不枉度过这一生的感叹。
就连一直对李瀚标出这等骇人听闻的高价卖酒席的卫尉建陵侯卫绾,也在看到每道菜都是大汉朝首次见到的珍馐美味,酒也是清澈见底,香醇烈性的好酒之后,暗暗赞叹这酒席别说黄金五十斤了,即便是这一坛酒标出此等高价,恐怕也是供不应求的。
周亚夫越吃脸色越是凝重,作为继卫绾之后的丞相,他考虑的最多的,是皇帝提出的对暴利商业的征税制度到底是利国利民,还是祸国殃民这个大问题。
知道这个理念是李瀚提出来的,周亚夫就更对这个超乎常人的少年萌生了深深的忌惮,甚至在从没尝过的美味入口,周围官员啧啧赞叹不已的刹那间,都有拎起宝剑一下子斩了李瀚,免得他用此等稀奇之物毒害百官的意志的冲动。
可是,当看到在雅园里端着托盘穿梭不绝的仆佣们,跟打扮的齐齐整整跪在每个雅间服务的丫鬟时,周亚夫想起了皇帝转述李瀚那番资金链问题的话,登时觉得那都是真的!
一个大酒楼,最起码要养活数百个员工,还能够连带的养活种菜的农户、养猪养鸭养鸡的农户、杀猪的屠子等等人,那么那条资金链还真是就转动起来了。
而李瀚这个老板,在支付了成本和佣工工钱后,再缴纳了巨额税金,所赚取的利润也就没那么吓人了,不过是起一个桥梁作用,或者是带动资金链转动的车轴作用罢了。
与此同时,国家源源不断的收入大批税金,而为这一切买单的,仅仅是在座这些薪金丰厚、抑或是巨商大贾们,家里金子钱币堆积如山,拿出来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就能够让无数人受惠,这是一件多让人欣喜的事情啊,为什么刚刚想要杀了那根“车轴”呢?
想通了之后,周亚夫彻底放开心怀,举起酒碗跟在座的卫绾、窦婴、袁盎等同僚频频痛饮,之后就笑道:“老夫彻底赞同皇上的提议了,明日就在郎官中间选取精通账目的人才,成立税务局,正式开始对各类商家的核准和税金定制。”
正在这时,门外一声朗笑:“哈哈哈,难得周相如此兴致,不知小王能否进来蹭一杯酒喝?”原来是梁王到了。
周亚夫赶紧率先站起来迎接,刘武走进来说道:“小王已经在这大酒楼定下了特等酒席,准备晚上宴请各位赏光,谁知大家等不得晚上,中午就自己来了啊?既然如此,今天各位的酒宴都有小王付钱就是了。”
周亚夫赶紧推辞道:“我等奉皇上命令,前来体验这个酒店的牟利情况,怎能让梁王破费,快坐下,老夫敬梁王一杯。”
梁王对这个周亚夫,还有一个魏其侯窦婴,简直是恨之入骨,两人都反对他成为储君不说,当初七国之乱,就是周亚夫跟皇帝提议放弃梁国进攻吴楚,差一点让他成为七王泄愤的靶子,若非他苦苦坚持到叛乱平息,没准早就死掉了,所以虽然表面尊重周亚夫,其实却是恨不能食肉寝皮。
但是,刘武也不傻,知道自己若想顺利成为储君,这些人的支持跟赞同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也只能强颜欢笑的跪坐下来,开口旁敲侧击的提到刘荣被废,太后甚为焦虑,特招他进长安来商议大事,其实就是暗示大家太后决心让他当储君,希望在座的识相点别阻拦。
周亚夫跟窦婴袁盎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怀着阳奉阴违的心情跟刘武敷衍,只是劝酒劝菜,却对他的话不做一个字的回复,刘武看他们油盐不进,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告辞了。
一中午,刘武串遍了大臣们的酒席,有的有收获,有的没有,这让他极其郁闷。在他看来,抬出德高望重的母后,群臣应该一面倒的支持他才是,谁料想居然是如此局面,看起来这件事还得赶紧去给母亲烧烧底火,争取让母亲强压住刘启的脖子公开这件事才行。
其实刘武犯了一个大错误,他原本不该这么急就运作的,若是他按照原有计划,下午邀请群臣晚上开口,也许能避免那些死保太子的大臣们的急切心理,现在打草惊蛇,让他们也发现了这件事的紧迫性,酒宴结束后,周亚夫就跟窦婴袁盎联袂进长乐宫求见太后了。
大臣们这个行为却给李瀚带来了更大的危机。
第六十六章 强塞过来的公主老婆
大臣们觐见太后,他们还没开口,精明的太后早就猜透了他们的来意,先发制人的说道:“荣儿不堪担当大任被废,我观皇帝已成年皇子们都没有负担天下的才能跟气度,其他皇子还小,就想立梁王为储君,诸位以为然否?”
周亚夫跟窦婴已经碰过钉子了,袁盎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梁王去世后该立谁呢?”
“我再立启儿的儿子。”
袁盎说道:“太后,春秋时期宋宣公死时传位给他弟弟,几年之后,他弟弟临死感念哥哥的恩德,又传位给哥哥的儿子,但是弟弟的儿子认为自己应当即位,便刺杀了他的堂兄,从此,宋国五代陷入内乱。故春秋曰‘君子大居正,宋之祸宣公为之’,太后难道愿意看到此等后果发生吗?”
窦太后从辅佐文帝开始就介入国事,对朝政以及政权更替十分熟悉,听完袁盎的话,她脸色肃穆沉默不语,良久方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几个大臣明知说动了太后,很开心的离去了。
果然,太后是一个英明果断不亚于须眉的女子,虽然偏爱梁王,但哪一个子孙不是她的心头肉?今天刘荣差点被坑害的前车之鉴犹在,也对她起到了很大的触动,权衡利害之后,终究还是怕子孙为了皇位自相残杀,那可就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后果了。
确定之后,太后果断的叫来皇帝主动说道:“启儿,为娘知道你仁孝,为了怕娘伤心情愿立你弟弟为储君,但如此一来,容易给子孙留下自相残杀的祸患,娘决定打消这个念头了,你看你的儿子哪一个有出息,就选一个立为太子吧。”
刘启大喜,匍匐在太后脚边抽泣,母子俩终于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随后太后就召见刘武劝他回梁国做他的梁王,刘武万没想到这么快就美梦惊醒,随即又提出非礼要求,要从梁国修一条路直接通到长乐宫,以便让他随时探望母亲,也被太后严词拒绝,随即,他怀着一腔灰败的心情灰溜溜离开皇宫。
当天晚上,原定在李瀚的酒楼宴请群臣的五桌特级酒宴也没有开成,刘武一个人在梁王府邸喝的烂醉如泥,哭的像个孩子,当然,这一切李瀚是不知道了。
一整天忙的人仰马翻,回到家李瀚已经成了一滩泥,连方玉霜激动万分的在他耳边尖叫一天赚了多少钱都没听清楚,就已经睡意朦胧了。
突然间,始终处在噪音环境中的李瀚觉得安静的诡异,还没等他惊醒,脸上就被“吧唧”亲了一大口。
骤然遭到“性*侵”,李瀚震惊的睁开眼,就看到喋喋不休的方玉霜不见了,卫子夫也不见了,只有多日不见的馆陶那张脸近距离的贴着他。
“啊!娘啊,您怎么来了?”
李瀚这句受到惊吓的第一反应“娘啊”,听到馆陶耳朵里,就成了称呼了,倒也合适。
“儿子,娘这些天忙别的事情没顾上来看你,今天一颗心终于放进肚里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馆陶兴奋不已的拉起李瀚搂在怀里说道。
李瀚困倦的厉害,脑子拼命聚拢,还是没搞明白状况,迷糊的问道:“干嘛谢我?”
“刘武的太子没戏了!哈,太后跟皇帝已经商量好了,过些时就立彘儿为太子,这下子,阿娇的皇后就做定了!”
李瀚开口就说道:“这有啥稀罕的,不早就是这个结果么!”
馆陶瞪大了眼睛,揪住李瀚问道:“你说什么?早就是这个结果?难不成你还能未卜先知?”
李瀚这才知道自己迷糊中顺嘴道破了天机,心说这点破事儿都发生过去两千多年了,我可不是能未卜先知么,却赶紧狡辩道:“这还用未卜先知么,刘彻弟弟天生贵像,仪表不凡,刘荣被废,皇上的儿子中就他最出挑,肯定是他当太子呀。”
馆陶将信将疑,但是心里实在太兴奋,也顾不上追究李瀚的语病,接着说道:“你今天带着荣儿去太后那里,引发了太后的舔犊之情,唯恐立了刘武日后引起后辈自相残杀,这才劝说刘武放弃对储君之位的争夺,明确了彘儿的太子之位,所以娘要好好谢谢你。”
李瀚不带劲的说道:“这样就好,咱们母子同心,对您好的事情对我就好,也不必谢孩儿了。”
馆陶笑的像是一个偷到小母鸡的狐狸一样,“咯咯咯”好一阵子才说道:“那可不行,不单单是我要谢你,王美人也要谢你呢!你猜她打算怎么谢你?”
“王美人手里也不宽裕,若是刘彻弟弟当了太子,光赏赐就够她受了,孩儿又不缺钱,您告诉她心意咱们领了,赏赐就不必了。”
“呸,想得美,赐给你钱,宫里谁不知道你是大财主,王美人才不会给你钱呢,她呀,给了一个女儿给你做老婆!”
李瀚大吃一惊,连残留的几分睡意都吓没了,冲口说道:“王娘娘不是就三个女儿吗?她准备把哪一个给我?”
“皇三女刘链呀,她今年九岁,跟你年龄合适,长的也很是秀美呢。”
李瀚更吃惊了,用看神经病一般的眼神看着馆陶,心说您没毛病吧?王娡的三闺女日后是要嫁给您的次子隆虑侯陈蟜的,嫁过去后被册封为隆虑公主,那可是您的亲儿媳妇!现在她被糊涂的王娘娘指给我了,您怎么还乐的跟捡了大便宜似的呢?难道您的胳膊弯是往外拐的,亲生的还没有我这个干儿子重要?
馆陶哪里晓得历史原本发生的正常轨迹,为了商谈拉拢李瀚的计划,她被王娡请进宫去密议许久,最后决定为18岁的儿子陈蟜求李瀚的大姐季淑为妻,而把皇三女嫁给李瀚,这样双重结亲,牢牢地用亲情捆住李瀚。
至于方越的闺女怎么办,皇帝在关键时刻给了一个特例,那就是可以效仿古人一夫双妻,让刘链委屈点,跟方玉秀都做李瀚的正妻也就是了,免得引起李瀚的逆反不愿意结亲。
馆陶之所以只给李瀚提他的亲事,绝口不提次子谋取季淑,就是怕李瀚对堂邑侯府有偏见一口拒绝。她打算直接去求季番老爷子跟李婉,只要长辈答应了,李瀚是不会反对的。
这也不得不说馆陶精明之极,把李瀚的弱点都给看透了,现在看他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她,她得意的想肯定是这孩子觉得没法子安置方家闺女,准备开口拒绝呢。
“儿子,你是不是怕对不起玉秀?你放心,你舅舅为你破例了,允许你以后把链儿跟玉秀都娶为正妻,这下你若是再反对,可就不识时务了。”馆陶带着压力说道。
李瀚更吃惊了,他知道汉朝崇尚古风,对娥皇女英同为正妻的典故还十分推崇,也没想到刘启居然允许他娶两个正妻。
虽然他是一介布衣白丁可以不注重礼数,但是让公主委屈至此,也算是皇家最大的让步了,若是再拒绝,肯定会被皇帝认为他怀有二心,说不定真会招来滔天大祸。
想想自己整天满身麻烦,李瀚头皮发麻,苦着脸对馆陶说道:“娘,我怎么恍惚觉得,这个三公主应该嫁给您的亲儿子,您确定让她嫁给我您不难过?”
馆陶一晒说道:“傻孩子,娘的两个亲儿子里陈须早就婚配,陈蟜也已经成年,要娶也得娶年龄相当的,链儿才九岁,怎么可能让蟜儿再等五六年,为娘为他另外物色的有良配,你就别在那里瞎操心了。”
李瀚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可也总不能告诉馆陶历史不是这样的吧?只好说道:“那我得问问我母亲。”
馆陶脸一沉说道:“你就不要推脱了,李婉跟我都是你娘,对你来讲,我俩也没有什么亲疏之分,你的婚事难道我这个娘就做不得主吗?我告诉你,我已经替你在宫里应下了,明日旨意就会下来,你可别惹我不高兴!”
李瀚看木已成舟,赶紧扭捏说道:“娘,人家不是猛然间多了个公主老婆有点激动么,怎么会不答应……”
馆陶这才开心了:“激动你个头啊,就你小子赚钱的本事,以后妻妾成群一点不难。唉,那个方越倒是好眼光,早早就把你给定下了。”
李瀚无语凝噎,万没想到前世一个老婆都搞不定,失恋出去找虐又遭遇穿越乌龙,到了这里反倒成了香饽饽,人家方越堂堂大家族出身的县令,把闺女许给一穷二白的他,在馆陶眼里居然是占了他天大的便宜,这生活啊,简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馆陶敲定了这件事,看李瀚累的这幅鬼样子,终于“好心”的放过了他,哄他上床,看着他睡着了才离开,看似一片慈母心肠,其实是怕他醒来去打扰她求亲。
前些时陈蟜曾经来李宅做过客,倒是跟跋扈狠辣的陈须截然不同,是一个厚道谦虚的孩子,很让大家喜欢。
果然不出馆陶所料,跟季番和李婉提到给二儿子陈蟜求娶季淑的时候,在她巧舌如簧连哄带吓之下,季番跟李婉都答应了这桩婚事。
第六十七章 簪袅驸马郎
李瀚第二天一觉醒来,才发现大姐已经跟陈蟜定下了亲事,他登时火冒三丈,怒冲冲想去找爷爷母亲翻脸,谁知在花园里遇到了季淑,那女子居然满面春风,看到他就含羞说道:“弟弟,谢谢你替姐姐找了一个好郎君……”
“大姐你见过陈蟜?了解他?喜欢他?”李瀚叭叭叭问道。
季淑脸一下子羞红了,点头说道:“自我从霸城来长安城家里之后,在家里见过好几次隆虑侯了,他……他对我十分敬重,一点都没嫌弃我们家是霸城平民,上次还送了这个玉佩给我……”
馆陶跟皇帝联姻后,因为长子陈须要等着陈午翘辫子袭堂邑侯,皇帝就把馆陶次子陈蟜册封为隆虑侯。
李瀚嘴张的能放进去一个整鸡蛋,看着姐姐双眼红心乱冒,脸蛋粉嫩娇红,那样子分明就是被那个带翅膀的小人儿用亮闪闪的金箭射成筛子眼儿了,从**里拉出一个玉佩给他看。
看起来这个陈蟜有一手啊,每次来探访,都趁他这个家主不在家的时候来套近乎,这么快就把家里人全拿下了,季淑都被爱情给俘虏了,那还反对个屁呀!
懊恼的揉揉鼻子,李瀚悻悻的转身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纳闷,大姐这么闷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跟陈蟜见两三次面就接人家的定情物啊?无声无息间就闹出一出“孟光接了梁鸿案”来,让他这个家主弟弟蒙在鼓里就做了人小舅子,这道理到哪里说去?
李瀚总觉得这门亲事哪里不太对劲,以他对陈午和陈须的了解,那家人极度自负,对勋爵的身份十分看重,加上在馆陶越发炙手可热的身份映衬下,怎可能倒过来向一个平民家庭折节求亲?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李瀚是懂的,但是黄鼠狼能养出骏马来,这让他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有陈午的家教摆在那里,还有陈须那个哥哥做榜样,这陈蟜就能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若真是君子坦荡荡,为何每次来李宅都背着他李瀚?又为何偏偏每次都能遇到在霸上照顾酒坊,根本就不常在长安城的季淑?那季淑顶多算得上清秀,并不是美女,怎么陈蟜就如此没见识对她一见钟情,还厚着脸皮就送了玉佩?
陈蟜送玉佩的时候,李瀚可是还没有提出经济链条理论引起皇帝注意的,难道,这家伙对季淑早有图谋?而后来馆陶求亲仅仅是一个巧合?
“我呸!呸!呸!
呸你们堂邑侯府一脸!
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一边往死里治我家,治不死了就反过来涎着脸勾搭我姐,娘的这是要闹哪门子幺蛾子?还背着小爷弄得家里人包括姐姐都心甘情愿了,这不是故意恶心我的么!”
李瀚越想越是疑点多多,还有陈须吃了暗亏就此安静下来也不符合常理,这桩婚事里隐含的阴谋味道,如同浓厚的阴云一般笼罩在天空,让他忿忿不平在心里怒吼,可他也明白男女感情的事情是不可以干涉的,季淑自己都愿意,他拒绝只能是给自己拉仇恨。
“唉,大姐,对象是你自己选的,日子也是你自己过,这就怪不得我了。”李瀚在心里无奈的劝说自己捏着鼻子接受这桩婚事了。
这次的两桩婚事不仅仅来历诡异,还十分雷霆,李瀚从花园回到自己住所,圣旨就下来了,那时候接旨并不需要开大门放炮摆香案跪拜,听太监拉长声音宣读“奉天承运……”等等那些官话套话,宣旨的太监笑吟吟说道:“恭喜驸马,请接旨。”
李瀚面向未央宫作了三个揖,太监就把圣旨递到他手里让他自己看,上面也写了一些官话,但最主要内容就是把三公主许配给他,给了他一个三等民爵。
汉朝爵位分为20个等级:一级曰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上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沿用的是秦时的规定,以赏功劳,平民爵位不能超过第八级公乘,这次给李瀚的就是簪袅。
除了民爵封号,还另外给了李瀚一个小官“胶东少府郎”,郡国的官职里面有个少府吏,是负责帮助郡国国相打理财务事务的郎官儿,刘启这么安排显然是要把李瀚留给刘彻使用了,于是咱们李瀚大爷的称号就好玩了,叫做“簪袅驸马郎”。
圣旨上还说因为李瀚跟公主都尚未到达成婚年龄,这桩婚事定下后,可以候到两人成年再择期完婚,三公主也同时给了封号叫“簪袅公主”。
李瀚这才明白合着汉朝的公主封号都是随着夫婿的封号来的,若是按历史正确走向,三公主嫁给了隆虑侯陈蟜,就被封为“隆虑公主”,现下委屈了一点,定给了自己这个芝麻大的民爵“簪袅爵”,就只能嫁鸡随鸡,变身为这个“簪袅公主”了。
想到这里,李瀚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贬低自己了,在心里鄙视自己道:“小爷跟那个堂邑侯府的二少爷比起来哪一点比他差了?怎么就自己说自己是‘鸡’呢?公主嫁给我,可比嫁给你们家蛇鼠一窝的强多了!”
面朝皇宫谢恩之后,李瀚就成了一个平民爵爷,诸侯国的小吏,驸马郎,这让他觉得十分滑稽,本着遇到比较无语的场面就揉鼻子的良好习惯,打赏完打发走宣旨太监,他的鼻子都快被自己揉烂了。
刚送走宫里来人回过头,李瀚就被一家子簇拥住了,人人都满脸欢天喜地,家主定下公主了,这下子可就成了皇亲国戚,这在以前,季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季番老爷子激动地老泪纵横,老奶奶冲进祠堂去给祖宗上香,李婉连哭带笑的,把怀里的季林小朋友都吓哭了。三个姐妹也是欢天喜地的连蹦带跳,卫子夫三姐妹表情比较纠结,既高兴又失落,很显然是觉得即便成功成为这个家庭的姨娘,有一个公主大奶奶顶在头上,日子未必好过。
李瀚对这种婚事的看法很矛盾,也就没有那么激动,整个人反倒是这个家里最冷静的,他就发现在欢呼的人群中,没有方玉秀。
对于方玉秀这个小未婚妻,李瀚当然说不上爱,但是,他却已经接受了大汉朝的男人必须要遵守的诺言,以及需要担负的责任,玉秀日后必然是他的妻子,正妻。
“子夫,你看到玉秀没有?”李瀚心知不对,赶紧问道。
“刚刚接圣旨的时候,我还看到她在呢,这会子看不到了。”
李瀚心里一紧,赶紧甩开家人的簇拥往玉秀住的院子跑去,走到门口看到伺候玉秀的丫鬟,看到他就恭喜道:“恭喜驸马爷,您来找小姐吗?她刚刚让魏铁赶马车送她回霸上了。”
“什么?”李瀚傻眼了,这傻丫头还闹翘家啊!
“李三,赶紧的备马,咱们俩也回霸上去!”
李瀚招呼一声,带着李三上马出城就追老婆去了。
一路狂奔,居然没有追上,李瀚就不住的咒骂魏铁就是个二货,明知道小主母要逃家,还那么尽职尽责做什么,把个马车赶的这么快,快马都追不上。
如今霸上长门亭已经完全不复旧时的冷落摸样了,李家越来越强悍的开发力度,已经把这个小村子弄成了一个花果园一般的地方,果树围绕出来的篱笆里面,是一片繁茂的菜园,现在是初秋时分,透过篱笆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红彤彤的辣椒。
农田里没有关中人惯常种植的粟米类粮食,统统都是高高秸秆,上面结着棒槌般硕大穗子的奇怪东西,山坡地上的东西就更古怪了,拖着长长的蔓,还有好多一簇簇圆叶子的植物,开过黄色的小花,却跟拖蔓的东西一样,都不像胡瓜一般结果实,问主人得到的答案是果实结在土里,真是太怪了。
临河的位置,建起了一栋栋土木结构的厂房,厂房后面的院子里,李家从麦收就收购的各种秸秆,以及从伐木场收购来的下脚料树皮刨花堆积如山,不知道要派什么用场。
李瀚看到这一幕就一阵激动,今年的庄稼是他精心培训的种子,明年估计就能在庄园大范围种植了,算一算他来到大汉朝也堪堪一年了,从来时的一穷二白,到现在略有根基,期间经历的辛酸苦辣一言难尽,但毕竟,靠他的努力在大汉有了一席之地,他相信接下来,他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方玉秀此刻正依偎在母亲怀里啜泣,李贤淑满脸眼泪抚慰着女儿,方越也面色黯然的坐在一旁,却不知道如何劝慰女儿,李瀚急匆匆闯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李瀚并没有半点心虚,更没有赔情道歉,看起来他火大得很,怒冲冲训斥道:“玉秀,你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我那么忙,你不学着料理生意日后掌管内宅也就罢了,居然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还回来给爹娘添堵,到底想干嘛?”
第六十八章 卖茶叶的软饭君
方玉秀受惊吓般的从母亲怀里抬起头,看着李瀚下意识喃喃说道:“你已经当了驸马爷,日后掌管内宅也是公主,我学了还有何用?”
方越已经听出李瀚刚刚的训斥是根本没有变心,但他也知道皇家作出决定后是不会改变的,李瀚硬抗只能是自讨苦吃,就黯然说道:“瀚儿,爹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但皇命难违,你既然已经被选中做了驸马,玉秀就做你妹妹罢了,爹娘都不怪你。”
李瀚依旧气咻咻的样子道:“我说玉秀为何逃家呢,原来是担心这个啊?爹娘,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做驸马吗?那是因为皇上为我开了特例,说只要我答应娶公主,可以同时娶两个正妻,玉秀是先定下的,当然是管家娘子,现下家里生意越来越大,她这么任性说跑就跑,不好好学习可怎么好啊!”
方越激动地胡子都抖动了:“什么?皇上准你娶两房正妻?”
“是啊,否则我肯定宁死不从,我是绝不会放弃玉秀的。”
方玉秀小脸上兀自带着晶莹的泪珠,却已经因为这句话开始笑了,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么可笑了,瞬间想起李瀚的怒火,就心虚的瑟缩了一下,嚅嗫的说道:“……我不是故意逃家,是因为怕你为难……”
“哼,你有事情该跟我商量,有了心事也该问问我才对,哪有不声不响跑回家的道理,你看看你弄得我正经事干不成回来追你,让爹娘也为你伤心,你很有成就感吗?”李瀚故意发火来诠释他的理直气壮。
方越欣慰的笑道:“秀儿,这次的确是你不是,以后有事情多跟李瀚商量,你日后是要做一个大家族主母的人,遇到困难就逃走,可不像是我的女儿。”
就这样,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既然回来了,李瀚就跟岳父把这段时间的账目归拢了一下,确定了下一步的投资方向,吃过饭之后,就接了玉秀一起返回长安城了。
回到家,看到刘彻正坐在李瀚的秋千架上,一个俊俏的女孩子般的男孩子推着他摇,看到李瀚笑嘻嘻跳下来叫道:“姐夫好,小弟听闻喜事特来祝贺,谁知表兄……呃,不,姐夫不在家,害我等到现在还没吃午饭,你是不是要亲自下厨做几个好吃的菜补偿我一下呀?”
李瀚对这个小舅子也十分喜欢,此刻的刘彻可没有成年后的喜怒无常,虽然时不时露出异于同龄少年的霸气跟果敢,但整体来讲,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好少年。
“好啊,你想吃什么?这位小郎君是谁?”
“他是我的同学韩嫣,散学后跟我一起过来的。”
李瀚一下子想起这美丽的孩子是谁了,原来野史上记载的汉武帝有个相好的男伙伴,乃是弓高候韩颓当的孙子,名韩嫣字王孙的美男子还真有其人啊!
“欢迎欢迎,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面条。”李瀚笑嘻嘻领着二人去厨房,做了刀削面,陪着他俩吃的热火朝天,韩嫣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李家,当即表示希望以后可以常来。
打发两位小爷吃饱喝足,李瀚要去大药房送从霸上顺道带回来的中药材,刘彻跟韩嫣也跟着来了。
刚到店里,就看到一个年约三十,身材高挺,面容俊秀,仪表不凡,文士打扮的人带着一个仆役,赶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车上都是麻布包。
那人叫道:“掌柜的在不在,我自蜀中来,带来产自武阳的上好荼草,乃是解百毒,消渴解暑的良药,食用油腻之物之后熬煮一碗,辅以香料调制是绝佳汤饮,不知你们这里可否收购?”
“荼草?”李瀚一愣,随即想起爸爸做过关于茶文化的研究,茶文化在汉族起源很早,《神农本草经》中,称之为“荼草”,当时主要用于入药。原始公社后期,茶叶成为货物交换的物品。武王伐纣,茶叶已作为贡品。战国,茶叶已有一定规模。先秦《诗经》总集有茶的记载。西汉初期,仅蜀中人有饮茶习惯。
他惊喜的走到马车前面,让这人打开麻布包,抓出一把来凑在鼻子尖闻闻,果然就是茶叶,不过并不是炒制的,而是采摘下来晾晒干的,所以叶片很大,颜色青黄,跟他喝的绿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这可是大汉朝啊,有茶叶就不错了,你还挑剔什么?何况只要知道这东西产自哪里,以后可以去收购嫩叶自行炒制就行了,此人自称茶叶产自蜀中武阳,那就是此时茶叶的主产地剑南一带,看起来这件事靠谱!
李瀚喜笑颜开的施礼说道:“先生高姓大名?能从蜀中来京都,路途可不近呐,这东西我全要了,请入内详细商议。”
进屋坐下,这位商人面带愁容说道:“我复姓司马,名叫司马相如,字长卿,并非商贾,乃是蜀中的官学教授……”
“啊?咳咳咳咳……”
李瀚刚喝了一口温开水在嘴里,被这人的半截话弄得呛住了,疯狂的咳嗽一阵之后,才平息了。
那客人看他难受也住口不讲话,等他缓过来了方才问道:“小郎君可觉得好些了?”
司马相如!
就是那个才学一流但人品油滑,歌赋写的精绝,落魄之际伙同同窗王吉故弄玄虚,假扮高人,用一首凤求凰成功拐带富商女儿卓文君,为了逼岳父拿出钱财资助,哄骗卓文君低三下四当垆卖酒的二流子!
不过这阵子还没到这人遇到卓文君的时候,这人应该是来长安寻找机遇的,第一个发现他的伯乐是梁王刘武,被他用一篇“子虚赋”征服,回头会把他带回梁国委以重用,梁王死了他落魄了才去骗卓文君**他的。
虽然史书上都把司马相如当成一个大文豪来敬仰,但这个人在李瀚心目中,就是一个吃软饭的二流子,所以,对面前这个人他可是半点敬意都欠奉,咳嗽一阵子之后,神态就淡淡的了。
你是牛人又怎滴?小爷一个历史上没有过的人物,都能成为驸马爷,还能对你一个吃软饭的人敬仰膜拜吗?你靠你爹妈给你的人模狗样,跟你肚子里的一瓶子学问,骗了人家那么好的一个女子不好好珍惜,得到武帝宠爱提拔后又拈花惹草,真真不是个好玩意儿,小爷此刻就把你当寻常商人吧。
端正了态度,李瀚矜持的说道:“哦,刚刚不慎呛住了,先生既然是一个教授,为何又贩卖这荼草呢?”
“唉……一言难尽……”司马相如满脸愁苦的说道:“自蜀中郡守文翁病故,我也不愿窝居一郡,启程来长安游学,临行时带了这一车荼草,想用来做结交士子们之用。
谁知一路坎坷到京,盘费用尽,这几日糊口尚且艰难,身无长物只好售卖这些东西,可惜满长安的医馆都无人收购。
适才一个好心的老丈指点我,说簪袅爵爷开了这家大药房,最喜欢收购奇巧之物,让我来试试,我过来就遇到你了,也不知道你是否做得了爵爷的主?”
刘彻跟韩嫣刚刚一直在一旁听着,这会子韩嫣就“嘎嘎”笑起来:“你这个人好没眼色,你面前的就是簪袅爵,你还问他做不做得了主,哈哈哈!”
司马相如脸色一变,赶紧站起来再次整装施礼,连连说道:“请簪袅爵宽恕书生不知之罪,书生司马相如给爵爷见礼。”
李瀚心里存着对这个人的轻视,人家礼数周到也被他看成是软骨头,皱着眉头挥挥手说道:“罢了罢了,在商言商,咱们俩现在在谈生意,不必讲那些礼数。”
重新坐下后,司马相如说话更恭敬了,李瀚听得不耐烦,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对你带来的一车荼草的确感兴趣,可以全部收购,不知你想要价几何?”
东西有人买了,司马相如并不激动,依旧一脸倒霉相的说道:“唉,原本是想把蜀中荼草汤饮带到长安,让士子们都能够享受此妙味,谁知囊中羞涩不得不售卖,价格就任凭簪袅爵爷给吧。”
李瀚倒是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丝怜悯,主动提了高价说道:“既如此,一千大钱一包如何?”
司马相如还是一脸愁苦,并没有觉得这个价格很值得欣喜,淡淡点头说道:“那就谢谢簪袅爵爷了。”
这种反应让李瀚觉得牛人还是牛人,无论他给人定位成反派正派,人家的荣辱不惊就是派头,不服气不行啊。
刘彻也对这个人萌生了浓厚的兴趣,开口说道:“你一直说什么荼草汤饮是绝佳美味,不如你调制出来让我等尝尝,若真是好,或许我们可以帮你在长安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也未可知。”
李瀚警惕的看着刘彻,心想坏了,没准因为自己的原因历史被再次改变,这个要司马相如提前遭遇人生的第二个伯乐刘彻,莫非从今天开始就要发迹?
一听有人欣赏“荼草汤饮”,司马相如终于激动起来,呼唤仆人把他的行头搬下来,就要现场演示最古老的茶道了。
(注:西汉时期官学老师官称为“教授”,有史可查,并非作者套用后世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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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想妈的孩子伤不起
司马相如接过仆人递来的布包一层层打开,李瀚着看,里面有形似和尚化缘的钵盂一个,竹勺一个,耳杯六只,还有好几个塞着塞子的竹节筒,拔开塞子就散发出浓郁的香料气息,李瀚挨个闻过后判断出其中有桂皮,干姜,花椒,陈皮。
挥手让伙计拎来一壶百沸滚汤,一个红泥小炭炉,里面燃烧的是李瀚让庄园伙计小批量烧制的木炭,看着司马相如把钵盂加开水放在火炉上,放进茶叶跟开水,又依次把每个竹筒里的东西都捏进去一点,很快,屋里就散发出一种奇怪的,蔬菜汤般的味道。
李瀚肚皮里暗笑,怪不得《膳夫经手录》中说:"茶,古不闻食之,吴人采其叶煮,是为茗粥"。《茶中杂咏》序云:"然季疵以前称茗饮者,必浑以烹之,与夫瀹蔬而啜饮者无异也"。刚刚这个软饭君也口口声声叫做“汤饮”,却原来,古时候的人喝茶就是喝蔬菜汤啊!
李瀚瞬间萌生了恶趣味,痞痞的笑道:“需要调料吗?油盐酱醋?”
谁知他的调侃竟让软饭君满脸惊喜:“若有上好的细盐,芝麻油最好。”
李瀚嘴角只抽抽,一挥手让伙计都拿来,想看看软饭君到底能弄出什么东东来。
一时取到,司马相如却又打开一个最大的竹筒,从里面倒出炒面来,一点点加进翻滚的茶汤里,用竹勺慢慢搅拌,瞬间,一钵清汤变成了不太稠的面汤,随着他用抚琴般的优雅动作,行云流水的放进去精盐跟芝麻油,然后端下来,倒进一个个耳杯,满脸成就感的抬起头说道:“已经好了,请各位品尝。”
李瀚性急的抓过一杯尝了一口,登时双目含泪满脸哀伤,胸口涌动着难忍的酸热,恨不能仰天长啸撕开虚空,回到生他养他的2014年!可惜他没有这等开天裂地的本事,只能是化哀痛为悲愤,在心里怒骂软饭君,尼玛这就是你弄的茶?这分明就是老子在现代时候妈妈做的油茶味道啊!
很显而易见,咱们的簪袅爵爷想妈妈了!
想妈的孩子伤不起,想妈的孩子很火大,李瀚不愿意让店里的伙计们看到他的脆弱,更不愿意让软饭君看笑话,重重的把杯子往桌上一顿,站起来说道:“等会儿按我说的价格结账,我还有事,失陪了。”
看着李瀚面色阴沉拂袖而去,衣袂带风走进后院不见了,司马相如目瞪口呆,不明白自己精心调制的绝佳汤饮为何没有得到爵爷的欣赏?
刘彻跟韩嫣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姐夫哥哪根筋不对了,加上俩人对杯子里怪怪的东西也无法接受,站起来就追着李瀚走了。
司马相如一肚子**辣的显摆心思,被李瀚兜头一桶凉水泼灭,他哪里是穷困潦倒了万不得已来卖茶叶,他在成都府教书,文翁给他的薪水相当丰厚,几年来还是很积攒下一份家私的,这次来长安寻找发展机会,就有万不得已掏钱买个小官儿的备用策略,但这仅仅是最万不得已时的方法,其实他是豪情满怀的准备用一肚子才学一鸣惊人,一跃成为人上人。
可惜,李瀚知道司马相如不知道的那句名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古今通用,咱们的软饭君就尝到了这种理想破灭的滋味,这阵子朝廷闹腾换太子,百官都风闻打听意图拥立,哪有闲工夫去街上晃荡,然后发现这么一位隐藏在民间的大文豪,他自己去了几家勋爵府上自荐,也没人搭理他。
李瀚这位新近蹿红的小新贵,乃是司马相如最后的目标,他精心研究了李瀚的发迹史,发现李瀚喜欢市面上没有的东西,就一心热望,带着他视若珍宝的荼草叶子撞上门来。
哪里是不认识李瀚后来又赔罪,这一切都是司马相如为了钻营而精心设计的把戏,想在这位小驸马爷心里留下一个谦谦至诚君子的美好印象,然后把他推荐给某位贵人,哪怕是驸马爷的干娘长公主也好啊,毕竟父母给了这么好一副身材样貌,不利用一下蛮可惜的,可连这最后的期盼都没有奏效。
蔫蔫的收拾起一堆瓶瓶罐罐的道具,已经说出口的谎话也不能收回,只好把千里迢迢从蜀中带来的宝贝树叶卖给李记大药房,司马相如准备去买官儿了。
还没等司马相如走出大药房,满街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一阵阵执金吾军士的呼喊声传来:“公卿遇刺,全城大索,谁家有外地来客,即刻到廷尉府自行说明,凡日落之前不去呈报的,一律治罪!”
这一波过去后,又是廷尉府跟京兆尹衙门的人呼啸而过,司马相如呆坐在那里站不起来了。
不知何时,李瀚三人已经来到店里了,刘彻惊疑的说道:“公卿遇刺?却不知是哪一个?”
李瀚略一思忖就明白是袁盎死了!
刘武一腔花团锦簇般的太子梦想,因为袁盎给太后讲了一个故事,从而零落成尘碾作泥。又提出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法子,想建造甬道时刻通到太后寝宫,以便在太后归天之际伪造遗命,跟哥哥刘启做最后的较量,据说又是被这个袁盎说动太后拒绝了,这等于把他的皇帝梦连根拔起剁成渣渣,半点希望不留,刘武怎能不恼羞成怒,因怒生恨呢。
刘武一恨,手下死士们就觉得存在感受到了侮辱,“主辱臣死”啊,老大被这个袁盎黑成这样了,这个人要还能活着在朝廷招摇,岂不是扇他们这帮死士的大耳光嘛,不行,他必须死。
于是,九卿之一,太常袁盎就死了,死在散朝回家路过的集市上,凶手丢下一把磨掉字迹的宝剑遁走,因此开始全城大索。
司马相如说道:“簪袅爵爷,我是一个外地人,您看您是否可以帮我做个证明?”
李瀚虽然不喜欢这人的品行,但对他的文采还是十分佩服的,也不忍他被无辜连累,就不耐烦的说道:“刺客抓住以前你先住在我这里便是,有官差来问你就说你是我府里的清客。”
司马相如大喜过望赶紧感谢,随后就跟仆人一起到大药房后院去呆着了。
刘彻对国家大事天生敏感,一看出事急急忙忙就要回宫,李瀚哪里放心他在这时候出去,万一遇到梁王的刺客,一不做二不休把刘彻也杀了可咋办,就不准他回去。
但刘彻也是一个倔脾气,心焦宫中是否还有变数,挣脱开李瀚就跑出门,韩嫣是个跟屁虫,也跟着跑出去,李瀚哪里能放心的下,只得出门陪着上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冲未央宫而去。
马车行至桂宫附近僻静处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根绳索勾住车辕,两匹马一起长嘶一声停住了,李瀚情志不对,一把把刘彻按倒,拎起比刘彻高大的韩嫣盖在刘彻身上,低声吼道:“小彻千万别动别做声!”
李瀚闪身就想跳出去应对,谁知“咄咄咄”,几支飞镖射进车内,他饶是有防备,却还是被射中了左肩,可怜那韩嫣被动的趴在刘彻身上,还没反应过来,后心上,屁股上各中了一镖,疼的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车内可是胶东王?赶紧走下车饶你性命。”车外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李瀚心里一凛,回头看了一眼被韩嫣挡的严严实实的刘彻,从韩嫣咯吱窝下面看到刘彻一只惊悸的眼睛,他严厉的冲那里摇摇头示意别动,伸出手指蘸着肩头的鲜血在车厢板上写了一行字,拉起韩嫣的袍子盖住字迹,咬咬牙撩开车帘探出头去。
刘彻的车夫已经死在地上,一个五短身材,相貌普通,身穿卫尉军士服的男人双手抱肩站在车前,一双眼睛里射出幽幽寒光,身后是一匹黑色的骏马。
“我就是刘彻,乃是当今皇子,你是何方狂徒,敢在都城行凶杀人,你找我意欲何为?”李瀚奓着胆子训斥道。
“找的就是你,给我下来吧!”
那人嚣张的一笑,手一抖,刚刚缠在马车上的绳索就缠在李瀚身上,撩起车帘往里一看,只见一个少年混身是血趴在坐垫上。
那人十分自负自己的飞镖本领,得到的情报又是车上只有两个少年,看到韩嫣后心的飞镖,压根没觉得还能活着,更没想到“尸体”下面还藏着一个人,伸手打横拎麻袋一样拎起李瀚,飞身上马,巴掌在李瀚背上一按,李瀚就晕过去了。
这匹马飞奔到洛阳门,守门军士过来询问,那人举起一个令牌冷冷说道:“卫尉查案,放行!”
守门军士赶紧闪开,快马冲出城,很快就进入山林里,里面隐藏着一辆马车,那人把李瀚捆起来塞住嘴扔进马车,自己仍纵身上马,示意赶车人跟他一起走,很快,就消失在秦岭古道上了。
再说刘彻听到车外没了声音,顾不得推开韩嫣,先挣扎出一只手掀开被李瀚盖住字迹的衣服,就看到那一行血写的字了:“我替你挡灾,你替我养家,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七十章 当了一回令狐冲
刘彻眼睛红了,喃喃的说道:“表哥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养家!”
短暂的感动之后,刘彻奋力推开昏迷的韩嫣钻出马车,大声叫道:“快来人,我是胶东王,我需要帮助!”
这里距离桂宫不远,附近就有卫尉的驻军,不一时一队人马飞驰而来,看到这一幕都吓得面如土色,若是公卿刚死,胶东王再出意外,那他们就不要想活了,问明原因,赶紧分出几支小队,顺着刘彻指的方向追了出去,另一队人马簇拥着刘彻回到宫里。
刘启正在惋惜袁盎被刺,一听儿子险遭掳掠,而李瀚仗义替儿子挡灾被抓,登时龙颜大怒,喝令立即寻找李瀚下落,若有闪失,一定要追究负责长安城治安的官员的罪过,这下子,整个长安城都被笼罩在萧杀气氛中,每家每户都被入户搜查,外籍户口人员逐一接受调查。
韩嫣经过太医诊治,所幸没有伤到要害,捡回了一条命。
刘彻双眼发直呆坐在地上,面对蜂拥而来抚慰他的刘启太后跟王娡,以及馆陶等人,一字字说道:“表哥说了,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要我替他养家,所以,谁敢欺负表哥的家人,我一个都不会饶过!”
大人们面面相觑,均以为李瀚遭贼人拿去,一旦发现不是刘彻,那是绝对没有生还的道理的,可叹这孩子天纵奇才,技艺超凡,就这么替刘彻死掉了,也不得不说是天妒英才了。
但谁忍心把这句话说出口啊,太后突然说道:“若是韩嫣替彘儿去了应当绝无生理,但李瀚就不同了,这孩子从来不做亏本的事情,也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既然留下这字迹,足以说明他有应对的策略,那么,我们就善待他的家人,等待他回来吧。
刘启跟王娡馆陶一想,也想到李瀚还真是这么个心中有数的人,都多了几分指望。
李瀚如此仗义救下刘彻,即便回不来,皇帝也断然不容别人欺负他的家人,当即下旨给李宅增派一百名守卫,并命令任何人不得仗势侵吞李家的商铺生意。
消息也很快传到李家,一家子塌了天一般,季番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李婉也哭的昏天黑地,方玉秀一叠声催促着魏猛魏铁带她去寻找,卫子夫姐妹三人也是如丧考妣,很奇怪的是李三居然跟李瀚一起失踪了,而刘彻明明说当时他不在马车上。
终究是刘庆最理智,快马出城去霸上告诉了父亲,这下子,霸上军营也出动了刘礼的亲卫队,加上皇上的旨意快马向全国各地通报,重金悬赏找到李瀚的官民人等,一霎时长安通往各郡的官道上马蹄声络绎不绝,加急公文急速传遍全国,这下子,李瀚的大名算是举国皆知了。
可是,咱们的当事人却不知道这一切,李瀚悠悠醒来,第一感觉是奇冷无比,这让他十分纳闷,因为长安城的初秋十分炎热,怎么会这么冷呢?
艰难的睁开眼,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动一动身子,李瀚惊恐地发现自己不会动了,而且,身子下面是硬邦邦的石头,双手挨到的还是硬邦邦冷冰冰的石头,这到底是哪里呢?
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朦胧中可以分辨出这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窟,李瀚身下是一个石板床,他并没有被捆绑,不能动是因为浑身无力,肌肉僵硬,看起来被丢在这冷石板床上很久,导致血脉不流通了。
李瀚暗暗咒骂不知是谁如此毒辣,若是他再不醒来,继续被冰下去,说不定就会导致瘫痪了。
勉强翻动一下身体,他用手揉着没有知觉的后背,一点点活动血脉,肚子里饿的火烧火燎的,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就这番按摩,就让他好几次眼冒金星烦心欲呕。
终于,他觉得暂时不会瘫痪了,浑身虚汗的停止了按摩,茫然的瞪大眼睛等待命运的转机,可是,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四周依旧是一片死寂,这让他想到了金庸小说里被骗进关任我行地牢里的令狐冲了,不禁苦笑自己也当了一回大侠客。
必死之局已定,李瀚反倒没了惶恐,反正已经坏到如此地步了,充其量是死,还能坏到哪里去,他索性苦中作乐的把自己幻想成令狐冲,可惜这里连一只小老鼠都没有,他抱着好玩的心情伸手摸石床的下面,心想这里会不会有绝世高人留下的武功秘籍呢?若是也学会了吸星**,等会儿无论谁进来,吸死他小丫的,爷就可以脱困而出了。
原本是好玩,谁知李瀚触手所及,居然真的摸到有铭刻上去的字迹,这让他大为振奋,勉力挪动身体移到床边,一字字仔细摸索着。
前世跟随学历史的父亲就时常看繁体古文书,又来大汉一年,李瀚已经熟悉了汉朝通用的字迹,床下的字迹貌似是用锋利的刀剑所刻,入石极深,分辨起来并不困难,他慢慢摸索,弄清楚一个字就记在心里,接着摸下一个字,却还没有串联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间听到头顶“吱吱嘎嘎”一阵响动,一块四方天光透入,看起来是一块石板被打开了,李瀚赶紧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个掳走他的人沿着台阶走下来,站在床边看着李瀚,当发现李瀚睁着眼的时候,冷笑着说道:“小子好胆,居然敢欺骗我,害我任务失败遭主公训斥,若非看你还有点用处,我早就把你剥皮抽筋了。”
李瀚有气无力的说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把我掳到这里,皇上必然会追剿与你的,现下放了我,我可以替你隐瞒。”
那人狂笑起来:“哈哈哈,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威胁与我,真是可笑,这楚天宫石牢里可还从没有走出去过活人呢。你快老实告诉我,刘启是不是准备立刘彻当太子了?你一个黄口小儿,为何皇室如此看重,还把公主许给你?”
李瀚没有回答,他脑子里迅速的印证分析着这个人的每个字,“楚天宫石牢”五个字应该是他目前身处的位置,加上从床底摸索到的字迹中能拼凑在一起的“西楚霸业付之东流”几个字联系在一起,瞬间,一个可能性出现了:
——难道,这是项羽旧部的聚集地?他们没死心,还在想着复辟?
这个结论一出来,从一开始果断替刘彻挡灾就存在的侥幸心理一下子粉碎了不少,并不是李瀚品德高尚,忠心耿耿才做出舍身救人的举动的,是当时他已经分析透彻即便是交出刘彻,凶手也必然不会留下活口给朝廷当目击证人。
既然必死,不如冒险替下刘彻,一来能拖延时间寻求逃脱机会,而来留一个大恩德给刘彻,万一能活命归来,更有了跟皇家讨价还价的筹码。
可现在,明白对手可能是刘家朝廷的大仇家项羽旧部时,李瀚真心害怕了,这可是灭国的仇恨呐,这些人都是被仇恨扭曲了心灵的疯子,怎可能被他忽悠的放过他?
“你怎么不回答?快说!”看李瀚一言不发,那人凶狠的咆哮道。
头顶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苍龙,给他一些饭食,让他吃了好好说话。”
听到这老女人的声音,这个凶狠的人突然颤抖了一下,仿佛听到老虎怒吼一样惧怕,然后就驯服的说道:“是,主公。”
李瀚暗暗惊奇,怎么这年头还有女人当主公的?不太对吧,在他印象中,中国当过女皇帝的也就后世的武则天一个人成功了啊,这会是谁呢?
叫苍龙那人走上台阶消失了,李瀚凝神听着上面的动静,却已经毫无声息,他有些失望的躺在那里,有心滚下床借难得的光线仔细看看那些字,又恐怕被上面的人发现,就忍着没动。
不一会儿苍龙又下来了,端着一碗米粥放在石床上,拎起李瀚让他坐着,李瀚饥肠辘辘,端起来一吃发现是冷的,却也顾不得了,大口大口就吃完了。
肚里有了食物,慢慢的就有了力气,李瀚眼珠子一转,高声叫道:“小子李瀚,乃一布衣,不知何事得罪此处主公,还请一见面谈。”
苍龙恶狠狠瞪着李瀚,恨不能咬死他一样,可是李瀚却马上闭上眼,给他来一个“非礼勿视”。
头顶静了一下子,终于传来一句话:“你好生歇息一晚,明日老身见你。苍龙,我们回去。”
苍龙赶紧上去,随即又是“吱吱嘎嘎”机关响动,头顶的光亮没了,李瀚再次淹没在黑暗之中。
这次李瀚有了力气,不需要躺在床上别扭着身子摸的辛苦了,翻身下床蹲在地上,按照顺序一字字辨认,有些字潦草些还怕弄错,再三确定。
因为专心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李瀚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张着嘴震撼不已。
他这才知道在他之前,这个石牢里还关过一个大牛人,这些字就是那牛人留下的,内容更是石破天惊!
第七十一章 虞姬虞姬奈若何
“籍儿竖子秉性狂傲,不听吾言,终至刘邦算计,西楚霸业就此断送,然其命吾诈贬诈死远遁,代为收存西楚国本,尚不失为复国妙策。
可叹籍儿徒有勇猛却识人不明,痴爱一妇亦是蛇蝎心肠,得知老夫拥有宝库,竟怀抱一子诡称霸王遗腹上门索要,老夫不得已诈死远遁,却又被她纠结江湖草莽困在此地,至死未能重见天日。
大恨大恨!
老夫范增临死留言,后来者若有福缘得窥老夫留字,即可获得楚国托国之财富,若能颠覆刘邦朝廷最妙,若不能,亦要替老夫杀死虞姬妖妇,否则老夫纵为厉鬼,必来索尔性命!
想得财富,先悟吾语,曰:白羽为翼,神龙为都,心系蒹葭,福昌西楚。”
这就是李瀚摸索透彻后拼出来的全部字迹内容。
范增!
项羽的干爹,他身边最大的智囊人物,连刘邦都说若是项羽能够一直听从这个干爹的意见,如今的国号不是大汉,乃是大楚,坐在皇位上的也不会是刘邦的子孙,乃是项羽的后人。
历史也有误差啊,史书记载当初刘邦被困荥阳,用陈平使出离间计,让项羽贬走范增,范增在回老家途中病死在彭城附近。
却原来这居然是项羽的将计就计,一边假装中了陈平的离间计赶走范增,暗中却指使范增诈死远遁,替他藏起西楚起事后积攒的巨额财富,看起来谁都不是傻瓜啊。
而最让李瀚觉得颠覆了三观的,还是范增提到的这个虞姬,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读过多少讴歌霸王别姬的诗词歌赋,看过多少演绎这段生死恋情的电影电视包括国粹京剧,又听过多少动人的歌曲,早就对这个聪慧美丽忠心耿耿以死殉情的女子萌生了深厚的感情。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范增遗书里,这个完美的化身虞姬居然是一个心思阴沉,包藏祸心,狡猾狠辣的蛇蝎美人,这这这……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
发呆一会儿之后,李瀚决定暂时放弃纠结这个问题,先把藏宝的事情弄明白再说,刚刚那遗书他摸索明白了,可是范增提到的宝藏谜语,那四句话简直是太具备蒙太奇手法了,无从琢磨啊!
“白羽为翼,神龙为都,心系蒹葭,福昌西楚”
“蒹葭”两个字李瀚倒是烂熟于胸,那是诗经里面最著名的一首情诗,温柔委婉,朗朗上口,最为后人津津乐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慢慢的吟诵着记忆中的句子,李瀚还是满头雾水,这到底哪跟哪啊,怎么就会隐藏着宝藏位置呢?这个范增看起来是太聪明,都聪明的邪性了,这没头没脑的东西,谁能猜得到奥秘所在啊。
唉,托国之富的宝藏啊,哪里那么轻易就猜透,能够发现这秘密就是运气逆天了,还想一时半刻悟透天机,未免太天真了,罢了罢了,发财梦等等再做,还是先考虑考虑如何保住小命要紧。
李瀚遗憾的放弃了发财梦,疲惫不堪的翻身上床,躺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床上,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脑子里翻翻滚滚都是霸王别姬的事情,还有范增留下的遗言,到底历史记载是真的呢,还是床底下刻的字是真的?万一床下的字是谁的恶搞呢?
躺了一阵子越来越冷,李瀚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蜷缩在石床的一个角落,手无意间伸到石床与墙壁中间的缝隙里,突然觉察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却被卡在那里一时拔不动,反正睡不着,他跪在床上使劲往外拔,终于拉出来一个沉甸甸的铜牌,还系的有线绳样的坠子,摸上去上面铭刻有图案,却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李瀚很失望的把这东西随手系在外衣里面的腰带上了。
一夜间也没想出什么脱困的好主意,最后在极度困倦中终于睡着,悲催的事情发生了,这段时间锦衣玉食惯了的李瀚在冰冷的石板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居然发烧了,还是高烧,当苍龙下来叫他的时候,发现他浑身滚烫,嘴唇起泡,看上去很是不好。
上去汇报后,那神秘的女主公命令苍龙把李瀚抱上去,若是李瀚清醒,会发现上面是一个很宽敞的殿堂,墙壁上有高大的窗户,没有镶嵌木窗,就那么敞着。
地上放着蒲团,一个头发雪白,脸色红润的老妇盘腿坐着,示意苍龙把李瀚放在她跟前,伸手摸了摸李瀚的额头,登时脸色紧张的说道:“怎么病的如此厉害,这孩子可不能死,你快去把公主叫来。”
“是。”
苍龙出门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跟李瀚差不多大的少女,黑黑的长发并没有梳起来,就那么随意披散在后背上,跟现代社会的披肩发一样直垂到腰间,脸上蒙着一个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面透出与年龄不相当的成熟与锐利。
“曾祖母,他怎么了?”
“柳儿,他烧的厉害,你快给他看看。”
这女孩儿走到李瀚跟前,并没有像汉代女孩那样习惯性跪坐,而是一屁股坐在蒲团上,伸出白嫩的小手帮李瀚试了试温度,盯着李瀚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苍左使,你去封顶取些冰雪来(……),快点!”女孩威严的吩咐道。
“是,公主。”
老妇惊讶道:“柳儿,他正在发烧,你还要冰雪何用?”
“高烧不退,时辰久了他的脑子就烧坏了,必须用冰雪物理降温(……)。”
忽然间,高烧昏迷中的李瀚开始说胡话了:“妈,我想吃饺子……”
“云云你别走,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幸福的……”
“云云你好狠心……好吧,人间久别不成悲,我去生存训练营……度过与世隔绝的一年,祝你幸福吧……”
女孩听着李瀚断断续续的胡话,突然间泪眼朦胧,再次伸出手放在李瀚脸上,轻轻的帮他擦拭着梦中的泪珠。
老妇突然面色大变,尖声说道:“柳儿,你不是发誓说要留着身子祸害大汉皇帝,这辈子绝不找心爱的男人吗?为何对他如此动情?难道你想违背誓言?”
女孩并没有丝毫惧怕,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木木的说道:“曾祖母,我既然答应您,要帮您完成毕生的心愿,毁灭刘氏王朝,就一定不会食言,只是有一点您不能干涉,那就是我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怎么干,这也是咱们早就说好的。”
“可是,你若情动破身,皇帝怎肯要你?”
“哼,王娡不是再醮之妇么,还不是深得宠爱生了三女一子,说话就要封后,儿子也要当太子了,可见刘启并没有那么迂腐。”柳儿完全没有小女孩的羞怯,一字字冰冷冷说道。
老妇软了下来说道:“柳儿,我项家你是第四代了,代代心愿都系在你一身,你可要小心谨慎。”
项柳终于露出了柔弱,顺从的点头道:“曾祖母放心,祖父母,父母都是为大业而死,国仇家恨如天高地厚,柳儿岂敢怠惰?
只是这少年关系甚大,必须要笼络住他。您是看不透他的本领,若是他肯要孩儿,真嫁了他,对大业的推进比委身皇帝要强百倍千倍呢。”
老妇大奇,盯着李瀚左看右看,终于还是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来,忍不住问道:“难道就因为他会一些奇特手艺,你就对他如此推崇吗?”
项柳摇头道:“他胸中沟壑能抵百万雄兵,若是他肯死心塌地跟我们一起复国,成功后即便他为楚天王我为王后我都心甘情愿,只可惜,他未必肯要我啊。”
老妇对这个女孩十分信任,听她说的如此肯定,满脸倨傲的说道:“即便他抵得上霸王的雄才伟略,现下也落在我们手里成了阶下囚,以命相胁不愁他不从。”
项柳郑重的说道:“孩儿奉劝曾祖母一句,此人宜柔不宜刚,若是你逼迫与他,只能是彻底把他推向大汉朝廷。罢了,此人如何拉拢从现在起您不要参与了,您若放心,就交给我吧。”
老妇欣慰的说道:“傻丫头,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呢?没想到这次苍龙抓错了人,反倒让你如此重视,这孩子就任你处置。我还得赶紧去处理梁王那边留下的痕迹,先回宫去了。”
“柳儿恭送曾祖母。”
老妇站起来,她身材高挑窈窕,行动十分灵活,完全不像满头白发表现的苍老,走出门去很快就不见了。
一时苍龙取了冰雪回来,项柳指挥苍龙解开李瀚的衣服,用冰雪擦洗他的腋下,前胸,后背。
苍龙很听从小公主的命令,看她避嫌走到门口,就一个人按吩咐行事,当他解开李瀚外衣,看到李瀚腰间悬挂的那面黑黝黝的铜牌时,脸色一下子变了。
第七十二章 西岳庙
摸着铜牌上那熟悉的铭刻,苍龙的手都微微发抖,盯着铜牌如同盯着他心目中的神祗,这东西是如此牵动了他全部的心神,竟没有发现李瀚已经微微睁开眼,把他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项柳轻声催促道:“不能磨蹭了,赶紧帮他擦拭。”
苍龙赶紧答应着,小心的把铜牌塞到李瀚衣服里面,开始帮他进行公主吩咐的事情,果然擦拭了一会儿,李瀚开始呻*吟起来。
项柳出去吩咐下人煮了一碗姜汤进来喂李瀚喝下去,又命人拿来被褥把石牢铺设了一下,才把他送回去让他裹着睡下了。
高烧让李瀚大伤元气,昏头涨脑的又睡着了,昏睡中出了一身大汗,这感冒算是好了一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瀚觉得有人在轻轻的摇晃他,朦胧中睁开眼,不耐烦的说道:“苍狗,你就是一条狗,别在小爷面前装龙,要想审问得等小爷睡足了,否则一个字不说,你就是杀了我也不说。”
“嘻嘻……”
虽然是一声娇柔婉转的少女轻笑,却让李瀚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黑暗中能看到什么,只能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握着他的手。
“若是苍龙听到你这么叫他,估计会杀了你的。”娇柔的小女孩声音。
“你是谁?”
“救你的人。”女孩说道:“当然,同时也是救我自己,你能动吗?”
李瀚一点都没有身陷囹圄的人看到救命稻草就欣喜若狂的样子,他靠在背后的石墙上,好整以暇的说道:“能倒是能,但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救我出去?我可不认为你一个小女孩能够打得过那条苍狗。”
女孩就是项柳,她冷冷的说道:“你留下就是个死,跟我走,最起码还有一半的可能性赌我说的是真的,给你十息时间选择,开始计时。”
李瀚立刻说道:“我赌了。”
项柳在黑暗中笑了,牵着他的手指引他下地,她自己好似根本不受黑暗影响一样,拽着他上台阶关洞门又绕进一条走廊,最后在石壁上又打开一扇石门带他进去,飞快的顺着一条狭窄的道路行走着。
李瀚不停地被身边的山石棱角碰到,还能闻到潮湿的霉味,足以说明他们正走在一条山洞里面,还在一路往下行走,却不知会通到哪里。
道路越走越是狭窄,到最后饶是李瀚个子还没长成,都不得不弯着腰了。一路之上,那只柔软的小手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还有很多次她猛然间拐弯或者是停住脚步,他就会猝不及防的撞在她身上,那柔软的感觉跟悠悠的处子香味就会冲击他的神经,让他已经可以邪恶的身体一次次立正。
李瀚终于受不了了,高烧后身子虚啊,加上一次次被这小妖精刺激到,还一路疾行一刻不停歇,她倒是熟悉道路,奈何他不熟,不停的磕磕绊绊,浑身也不知道撞破多少地方了,火辣辣的到处疼,眼冒金星浑身虚汗,喘息声都赶上老牛了。
“停停停!我……我不能呼吸了……”李瀚终于甩脱了那只小手,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气,跟一条窒息的鱼一样。
项柳回头捂住李瀚的嘴,一颗圆溜溜的药丸子就塞进去了,还没等李瀚反应过来,她一只手捏着他的两个腮帮子,一只手用力在他胸口处一戳,李瀚张口叫了半句:“你干……”那药丸子就自动的冲进他喉咙咽下去了。
“放心,不是**,是帮你增加力气的。”项柳清冷的说道。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这药丸子的确有效果,李瀚觉得胸口热乎乎的一股热气向四肢百骸扩散,不一会儿,刚刚的乏力眩晕就没了。
项柳好似能随时察觉他的状态一样,他刚站直身子,那只手就又准准的抓住他的,拉着他继续前行,走着走着脚下开始湿润起来,地形也开阔了,耳边还能听到“叮叮咚咚”的水声,李瀚判断他们刚刚是沿着一条天然溶洞走到一条地下河附近了。
虽然满心好奇,但项柳一声不响,李瀚呕着气也不做声,紧接着道路又开始缓缓向上,闷着头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就是一连串台阶了,李瀚默默数着,刚好爬了999级台阶,项柳终于停下了脚步,不知道在哪里拧了拧,又是一阵“吱吱嘎嘎”机关响声,就出现了一道门。
跨出这道门,项柳终于放开了李瀚的手,回身闭上机关,率先往前走。
李瀚觉得脚下平滑成了石板地板,微微有光线透入,恍惚这是一个宽敞高大的殿堂,他怕跟不上女孩的脚步,没敢仔细分辨殿内的设置,急匆匆跟着她走到门口,只见她无声无息的打开门,两人走出去,李瀚就看到了久违的满天星月。
月色如水,能看到身处一座大殿门口,回头看,殿上高悬一匾,匾上有字,月华下可看清乃是古色古香的“西岳庙”三个大字。
“西岳庙?”
李瀚吃了一惊,他知道西岳乃是华山别称,《尚书》载,华山是"轩辕皇帝会群仙之所"。《史记》载,黄帝、虞舜都曾到华山巡狩。西岳这一称呼是因周平王迁都洛阳,华山在东周京城之西,故称"西岳"。以后秦王朝建都咸阳,西汉王朝建都长安,都在华山之西,所以华山这个阶段应该不再称为"西岳",但西岳庙这座道教圣地却一直都香火鼎盛。
华山可是位于华阴县,距离长安城将近两百公里,若这里真是华山半山腰,看起来被苍龙弄晕后可是时间不短啊!
还有,跟着这个小丫头足足走了好几个时辰,在山肚子里一会下一会儿上的,难道说那个神秘的“楚天宫”居然是在华山之巅?那个虞姬跟她的同伙有如此能耐,能把华山掏空?那这个势力的可怕程度可就赶得上伏地魔了啊!
不行,得赶紧闪!这样可怕的势力惹不起,虞姬这样发疯的妖婆子更惹不起,小爷可没有哈利波特背后的大靠山邓布利多,惹恼了老妖婆就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至于这个蒙着脸的小丫头,想来也没什么特异功能,应该不难甩掉。
“想必你已经看出来这里是何处了,但是你现在还不能抛开我自己回长安城,否则你就是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最重要的是,你若是不跟我配合,自己逃回长安也逃不出楚天宫的追捕,到最后还是被抓回来。”项柳轻声说道。
李瀚一听就知道那丫头说得对,他跟刘彻一起尚且被苍龙轻松抓走,逃回去也不过是再重复一遍被抓的游戏,就悻悻问道:“你还想我干嘛?”
“我的身世十分坎坷,也是被楚天宫软禁在这里,我现在要去投奔我的一个亲人,他本领非常大,一定能够帮我们出面对付楚天宫的,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他在哪里?”
“并州,五原。”
“什么?”李瀚一听就毛了,那可是从陕西华阴县走到内蒙古包头市啊,一千多公里呢,他叫道:“你知道咱们到那里有多远吗?就靠两条腿走过去?你脑子没坏吧姑奶奶?”
“对,只有这一个选择。”
项柳已经知道跟李瀚这种人谈话不必绕弯子,就淡淡的,清冷的说道。
李瀚揉完鼻子挠屁股,在西岳庙前面的广场上团团转,脑子里紧张的做着权衡,第一反应当然是让这个鬼气森森的小丫头见鬼去,自己赶紧下山雇一辆马车回长安城,但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项柳一点都不着急,更没有半点夜半私逃怕被人抓回去的紧迫,李瀚磨道里的驴子一般转圈子的时候,她悠然的站在山崖边上,看着月色下幽深的谷底,好似在看一副美丽的风景画。
“好吧,你赢了!”驴子终于做出了选择,带着不甘心气咻咻说道:“跟你走了。”
“那你跟我来。”
再次恢复了女人带路男人当跟屁虫的格局,项柳身轻如燕穿行在下山的道路上,咱们的“驴子君”狼狈不堪的跟在人屁股后面,咬牙提气不能落后,终于到了山下。
山脚下有一处农舍,项柳熟门熟路的带着李瀚走过去敲门,一个中年妇女看到她,赶紧躬身施礼,刚想开口称呼却被项柳先开口截住:“婶婶,给我们弄些饭食过来,再准备一辆马车。”
那女人赶紧去了,李瀚刚一屁股坐在垫子上揉脚丫子,那丫头就说道:“现在皇帝正在四处找你,已经悬赏金千斤了,你这样子走出去就被人带走去领赏了,所以你必须改装易容。”
李瀚不耐烦的挥挥手,意思是随便你了,项柳就走进里屋去了。
一时那妇人端来一些热腾腾的饭菜,李瀚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一言不发埋头苦干,终于吃饱了,抬头却看到那蒙面小丫打开一个放满了胭脂水粉头油花朵的包袱,还有一套女人穿的衣裙,蒙脸巾上面的双眼里透出一种戏谑看着他。
一阵不祥的预感袭来,李瀚下意识往后一缩叫道:“先说好,要把我扮成女人那是休想!”
第七十三章 哑巴宫女
第七十三章哑巴宫女
项柳冷冷说道:“你很聪明,但是你也很不幸,因为你已经不是可以耀武扬威在外面晃荡的簪袅驸马郎,而是和亲公主的哑巴丫鬟,所以,你没得选择。”
“什么?和亲公主?什么状况?”李瀚惊奇极了,鬼叫着问道。
“你是驸马郎,难道不知道这次朝廷又要跟匈奴和亲了吗?选的是前赵王刘遂的女儿,明日和亲队伍就要途径这里,我们俩都会成为陪嫁的宫女,这样才能保证一路顺利到达朔方。”
“赵王刘遂?他不是因为参与七国叛乱自己抹脖子了吗?怎么他的女儿还能活着?”李瀚大奇问道。
“是的,当时清剿叛乱家属的时候,赵王妃主动提出愿意让女儿和亲替赵王赎罪,所以刘遂家眷得以保全性命,在长乐宫圈养几年,就是为了等待赵王女儿成年和亲,现在是时候了。”
“可你怎么能够混进和亲队伍?”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只需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哑巴,名叫小红就行。”
李瀚嘴巴抽搐着,看着双眼带着恶毒嘲讽的鬼丫头,心里默念着那个让他觉得无比屈辱的名字“小红”,他妈的老子大好男儿,居然叫“小红”,成了红楼梦里的角色了。
可是,这个结果是无法摆脱了!
李瀚对这个小丫头产生了浓重的忌惮,自从来到大汉朝,他成人的思维配着清纯懵懂的孩子相貌,无论是皇室还是其他人,统统都能够轻易搞定,唯有这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小丫头片子,却能够每一步都把他算的死死地,说出话来就让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昨天发高烧昏迷那阵子,李瀚也并非完全人事不省,朦胧中好似隐隐听到过一阵谈话,也听到苍龙管这个丫头叫过“公主”。
若虞姬是主公的话,那就表示这丫头一定是跟虞姬一伙的,连苍龙都对她那么尊重,她为何还要逃走呢?还说是被楚天宫软禁的?
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呢?
李瀚猛想起韦小宝爵爷因为贪图方怡的美貌,一路被骗的昏天黑地的,偶尔亲个小嘴儿,摸摸小手就甘之若饴,傻缺一样被骗往神龙岛了,难道这妞儿也想玩这一招?
可是,韦爵爷被骗是因为掌握着几本隐藏藏宝图的42章经秘密,还是拆穿假太后毛东珠的罪魁祸首,这才被骗去杀头,他李瀚虽然是驸马爷,却跟皇宫秘密半点边沾不上啊!就算是藏宝图……
啊呀遭了!难道知道范增秘密的事情被这丫头知道了?
不不不,绝不可能!
那字迹刻在那上面已经好久了,范增反秦那阵儿都七十岁了,除非活成老妖精,否则翘辫子没有四五十年也差不多了,怎么可能等他发现了秘密再骗他。
那又是为什么呢?五原毗邻匈奴,这次又是假冒和亲公主的丫鬟,没准就要离开汉朝到蛮夷之地去,虽然李瀚知道现下匈奴的王庭还在现代社会的内蒙古境内,但去哪里也挺危险的啊。
“我有些不懂。”李瀚想不明白就开口问道:“既然你有本领混进和亲队伍到达并州,就说明你完全有能力找到你的亲戚脱离楚天宫的把控,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你为何一定要拉我跟你一起去呢?”
项柳一向不愿多说一个字:“我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助我此行成功,我保证你以后再无受楚天宫威胁之隐患。”
“我若不去呢?”
“你走吧。”
“呃?”
李瀚看项柳如此干脆放过他,自己倒觉得没意思起来,前思后想若是回长安城,非但躲不过楚天宫的追捕,还很可能把祸水引到家人身上,与其如此,还不如跟这个鬼丫头走一趟朔方,探究一下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玄机。
“除了扮丫鬟,就不能扮别的吗?侍卫?送亲使节,就算是太监我也认了啊!”李瀚降低条件讨价还价。
“皇宫里认识你的人太多,若非扮成女子,总能被人认出来,不要啰嗦,马上天就亮了,别错过了迎亲队伍。”
“唉……得得得,随你随你!”
李瀚两眼一闭,满脸悲愤的靠在墙上,一副要杀要睡随便你的样子。
真听之任之了,过程倒也并不痛苦,一双柔嫩的小手不停地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甜丝丝的少女香味时不时吸进鼻子还蛮享受的,化完妆,头发也被梳了个丫鬟发式,最后,清冷的声音说道:“行了,自己换上这套衣服。”
李瀚睁开眼,项柳还没来得及退开,两人两张脸,距离最多只有二十公分,标准的大眼瞪小眼,这一瞪,倒让李瀚又是一呆,忽然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以前在哪里见过这双眼!
这双圆溜溜的杏核眼,长长的眼睫毛,曾经在他记忆里忽闪出甜蜜蜜的笑容来,虽然现在盛满了清冷,那形状,那感觉是绝不会错的。
意识到李瀚眼神不对,项柳垂下眼帘,端起梳妆盒很快离开了。
李瀚越想越糊涂,心想反正接下来还得跟你同行千里,慢慢再了解吧。
低下头,李瀚看着那套宫女服饰,看一眼,叹息一声,再看一眼,再叹息一声,终于心一横,大丈夫能屈能伸,又怎能畏惧男扮女装?老子就当一回司马懿吧。
李瀚把外面的长衣脱掉,里面的短裾管裤都留着,外面套上了这套女装,看到桌上有一面铜镜,走过去一照,发现里面是一个陌生的、相貌平常,肤色发黄的女孩,一看就是被长期奴役没了个性,木呆呆的样子,他更加心里不平衡了。
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跟他穿着同样宫女服装的女孩子,却生的明眸锆齿,十分美丽,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小红,你这样挺好的。”
听到这娇柔的声音,李瀚才认出这就是昨夜那个鬼丫头,气哼哼说道:“姐姐好,敢问姐姐如何称呼啊?”
“我叫柳儿,不过我不认为你需要称呼我。”柳儿说道:“可别忘了,你是哑巴小红。”
“为什么你可以不是哑巴?”李瀚不知为何老想跟这鬼丫头斗嘴。
“因为我没有男人的粗嗓门,小红。”
“……”
天渐渐亮了,巳时初刻,门外官道上响起了喧闹声,那个“婶婶”慌忙跑出去了,不一时回来说道:“你们俩跟我来。”
柳儿拉着李瀚的手跟在那大婶身后走向大路,这里还没有进入华阴县城,相对比较偏僻,路边并没有看热闹的人群。
一大队人马旌旗招展的走过来,前面举着的旗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奉旨和亲”,然后是一队骑马的护卫前呼后应。
护卫后面,是三个送亲使节,其中穿着大鸿胪官服的两人,看样子是一个主客一个翻译,鸿胪主客李瀚还见过,貌似叫张方达,还有一个宗正公主家令。
经过李瀚三人时,张方达从马上扫了一眼,李瀚确定自己发现他跟那妇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足以说明,多两个宫女这件事,这个送亲正使是知道的。
正中间一辆四驾马车,描金画凤装点得甚是好看,车前车后各有八名太监七名宫女,当这一段仪仗路过她们身边时,那婶婶伸手一推,就把李瀚推到车前的宫女群里,他刚站稳,身后传来一声娇斥催他好好走路,他只好随着队伍往前走,却没有看到柳儿在哪里,看起来是站在车后面。
这些年大汉朝送往匈奴的公主都是刘姓宗室女子,严格意义上称为“翁主”,这种状况匈奴跟大汉心照不宣,匈奴图的是陪嫁的工匠跟丰厚的嫁妆,还有千娇百媚的汉朝女子,大汉图的是用最小代价获得和平共处,各取所得,不必拆穿。
刚走了一段路,李瀚就发现整支队伍中,充满了哀伤黯然的气氛,时不时听到一声声低低的啜泣从马车里传来,足以说明,里面坐的冒牌公主是多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嫁给匈奴大单于。
李瀚想起匈奴的陋习,父亲死了儿子可以娶父亲的妻子,这对于受大汉朝教育多年的女子来讲,是一件多屈辱的事情,而且离开繁花似锦的中华大地,进入荒芜野蛮的番邦,更是她们无法接受的悲哀,怨不得车上女子啼哭了。
估计送亲使也明白大家的心思,所以这支队伍走的相当之慢,慢到步行的人不需要刻意加快速度追赶骑马的人,从李瀚加入队伍到县城无非二十里路,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进入华阴县,华阴县令带一种主薄皂隶前来迎接,把这支队伍送进驿馆,忙忙叨叨迎接公主下车。
车帘撩开,李瀚才看到里面的公主真面目,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稚嫩少女,生的眉目如画身材窈窕。身穿一套大红曲裾交领套衫,缠绕身体好几圈的拖地长裙,腰间系着黑色腰带,高高的挽了瑶台髻,正前方插着金凤,双侧各有几只步摇,款款的被搀扶下车。
第七十四章 贴身“侍女”的尴尬
两个膀大腰圆的年长宫女走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公主。
李瀚就在跟前看着,马上发现这两个宫女的态度一点都不恭敬,说是搀扶公主,不如说是掐着她的胳膊架着她走,可怜的公主还得保持抬头挺胸的仪态万方,估计还被架的好生难受,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里微微荡漾着水雾。
李瀚气不打一处来,尼玛这些宫女肯定是怨恨命苦随公主陪嫁,把气洒在可怜的女孩身上,若是真公主,或者是正当权的诸侯王女儿,她们也还不敢放肆,奈何这个女孩是叛王之女,刀下留命和亲换取家人性命的,在宫里就是关在冷宫圈养,这些宫女肯定十分藐视,虐待她就不奇怪了。
一阵愤愤不平,李瀚走上一步猛地一拉,就把身边这个宫女拉过去了,幸亏还记得自己是个哑巴,挥舞拳头满脸通红的表示了一阵愤怒,然后替代这宫女站在公主身边,并且恶狠狠瞪着另一边那一个。
这一下就引起了送亲使跟县令的注意,他们一注意,两个宫女也不敢放肆,垂首退后一步,李瀚自己轻轻的搀扶着公主的胳膊,示意她可以走了,公主用感激而意外的眼神看着他,随即就笑了。
公主不笑还罢了,这一笑可坏了,李瀚只觉得口干舌燥,胸口燥热,呼吸困难,一股电流以光速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这阵子他绝不会再去笑话大姐季淑看到陈蟜两三次就芳心暗许,生平第一次,不不不,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是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此时此刻,那金头发长翅膀的小人正飞在李瀚头顶,蓝盈盈的眼睛里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胖乎乎的小手举着小弓小箭,“啪啪啪”把李瀚射成了一只刺猬。
幸福的刺猬。
泥塑木雕般的刺猬脑子里回旋着一句歌词:“噢,第一次,爱你的时候,呼吸困难,心不停颤抖……”
公主并不知道这个仗义替她出头的小宫女已经深深的爱上她了,她扶着那只比别的宫女大一点的手,一步步走进给她安排的房间,保持着最高贵最完美姿态坐下了。
李瀚想退出去,却被公主示意留在她身边,县令送来饭食款待公主的时候,送亲使一行也一人一个矮几坐下了。
繁文缛节表达完毕,公主忽然对张方达说道:“张主客,今后我的饮食起卧,都有这个宫女负责,其他的宫人请您约束一下,我不叫不让她们接近我。”
张方达一愣,随即就准备反对,谁知公主缓缓的掀开宽宽的袖口,立刻,她白嫩的手腕露了出来,上面有很明显的几个青紫的手指印,很显然,是刚刚那宫女捏的。
公主语带哽咽,黯然说道:“虽然瓶儿和亲乃是替父赎罪,但我也是皇家血脉,今被奴婢如此折辱,真真是生不如死,若主客不允瓶儿所请,今夜瓶儿即悬梁自尽,免得让皇族为我蒙羞……”
张方达大惊失色,他是送亲使,若是路上公主出了闪失,他的小命不保不说,若皇帝查出是因为有人侮辱公主导致公主自尽,而他这个正使居然不予追究,灭族的后果都极有可能。
“哎呀,都是臣体察不严,让公主受委屈了,您放心,那两个贱妇我一定马上处置,至于这个宫女么……你叫什么?你听着,以后你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寸步不许离开公主,若有人对公主不敬,本官给你权利立刻处罚!”张方达赶紧拿出态度。
李瀚又是惊又是喜又是一头汗,他可是纯爷们儿啊,这让他跟公主寸步不离,那……那那那岂不是太尴尬了?
可是容不得他不答应,赶紧躬身施礼,旁边立刻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禀告主客,这宫女名叫小红,是个哑巴,若是让她独自服侍公主恐怕会有怠慢,若公主愿意,柳儿愿意跟小红一起服侍。”
原来柳儿也站在后面服侍,听到张方达询问李瀚姓名,赶紧站出来替他回答,并主动请缨也愿意贴身服侍公主。
张方达先征求性的看着公主,谁知公主摇摇头说道:“小红就很好,不必多加一个了。”
公主一锤定音,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张方达一声令下,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皮鞭声跟那两个宫女鬼哭狼嚎般的哭喊求饶声,这声音听在李瀚耳朵里,感觉十分美好,他跟公主无意中对视一眼,发现公主那丹凤眼里也是笑意,看起来这丫头也蛮开心。
吃完饭,太阳就偏西了,公主叫上小红走进卧室,让他帮忙脱下繁琐的冕服,这让李瀚那个汗呐!
可这就是贴身宫女的任务,这怎么推脱?
无奈之下,扭手扭脚的,别别扭扭的,笨手笨脚的帮公主脱衣服,幸亏公主心情不错,温柔的轻声说道:“没事的,你天生残疾,肯定干惯了粗活,没有伺候过人,慢慢的就会了。”
李瀚拼命点头,在公主的指点下,终于顺利完成任务。
所幸公主只脱掉繁琐的外衣,贴身留有白色的短襦长裙,透过那薄薄的衣料,公主的胸口已经小荷微露尖尖角,杨柳腰,翘臀长腿也颇具规模。
这**的一幕,着实让李瀚心旌神摇,拼命咬住舌头控制住自己疯狂流动的血液,腰弓的虾米一般不敢直起身子。
衣服换完,公主慢慢的摘掉头上的步摇金凤,发髻也放了下来,登时,从她头顶似泻下一泓黑色的流泉,一直流淌到臀部,越发映衬的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美艳绝伦。
“小红,帮我把头发绑起来。”
李瀚怀着满腔的爱意,在公主刘瓶的背后跪坐下来,慢慢的,轻柔的拢起她乌黑的长发,那发丝如丝缎在他指尖流动,让他的心也随着这波浪在荡漾。
他的眼神越来越温柔,两辈子第一次认真的帮女人梳头,轻轻的编了一个蝎子辫,因为投入,因为认真,居然编的像模像样,发端用一根红绢绑了一个蝴蝶结,很土气,也很调皮。
公主原意是让他绑住头发不影响行动,谁知他居然给她梳了这么一个前所未见过的新奇发辫,她手抓着长长地蝎子辫儿越看越喜欢,笑眯眯捏了捏李瀚的脸说道:“小红,没想到你还挺巧,以后就由你给我梳头吧。”
李瀚一听吓得赶紧拼命摇头,双手上下比划,终于,刘瓶明白了,笑的“咯咯”的好一阵子才说道:“你是说,你只会梳这种,不会梳我白天那种发髻啊?你放心,那种只是遇到需要见官府或者到达后行大礼才梳的,平时赶路不需要那么隆重。”
某丫鬟终于松了口气,累了半天,拿捏了半天,就松弛的坐倒在地上,双膝盘起来揉着腿。
公主没有丝毫要责怪他太随便的意思,自顾自的说道:“小时候都是母亲亲自给我梳头,可惜我们搬进长乐宫的偏殿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给我梳过了,她……总是在哭……”
李瀚暗暗叹息一声,是啊,从高高在上的诸侯国夫人变身为阶下囚,个中的滋味谁受谁知道,赵王妃的确不会再有心情给女儿梳头了。
看着瓶儿说着说着又一次落下泪珠,李瀚不由自主的升起大男人情怀,坐起身子把瓶儿揽在怀里,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
瓶儿为什么听到李瀚是哑巴,反而更想要他了呢,就是她在长乐宫压抑了太多心里话不敢讲出来,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汇报给太后,可就是对皇家心怀不满的大罪过,现在好了,小红反正不会说话,她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就这样,在初秋的傍晚,从天边火红的晚霞一直到暮色苍茫,李瀚就这样轻轻半抱着刘瓶,听她絮絮叨叨的讲述她生活的点点滴滴,细细聆听她的喜,她的悲,她的幸福,她的哀愁,她从来到这世界到现在的短短十四年中,经历过的所有跌宕波折。
李瀚越听,越觉得这女子在他心头的分量越重,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弥补刘瓶所受过的委屈,给她她想要却从没有得到过的快乐。
李瀚知道这很难,首先,作为一个和亲公主,刘瓶跟他之间没有半点可能性,更没有他可以给予她的美好未来,属于他跟她的团聚时间,也仅仅就是他之前还觉得好生漫长的一千多公里路程,现在看来,这段路为什么不是一万里十万里,需要他们耗尽一生才能走完?
“小红,听说匈奴人凶悍血腥,动不动就削掉人的头盖骨,用头颅做酒杯喝酒,我好怕啊……我真的好怕好怕,如果可以,我宁愿死掉来逃脱这种命运,可是……我若死了,皇上一定会杀死我全家的……
我临走的时候,皇上答应我,说只要我和亲成功,就放我全家自由居住,还封赏我哥哥,所以我只能去……呜呜呜……”
刘瓶讲到这里,浑身瑟瑟发抖,李瀚不由自主的搂紧了她,这一霎那,他下定决心就算是拼上性命,也必须要解脱这女孩的噩梦,决不能让她被匈奴人荼毒!
第七十五章 误会了虞姬?
夜渐渐深了,刘瓶终于倾诉完了她所有积攒的痛楚,疲倦的睡着在李瀚的怀抱里,看着怀里这张绝美中透着稚嫩的小脸,李瀚胸臆间充满了温柔的怜惜。
14岁,在大汉朝虽然都能够出嫁了,却还只是个应当依偎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天真少女,可命运却给了她如此不能承受之重的负担,让她如一片脱离枝干的树叶,被动的随风飞卷,是被爱惜的人捡起来珍重收藏,还是被粗暴践踏零落成尘碾作泥,那就完全看运气了。
不行!决不能让她花样年华就遭荼毒!
李瀚暗暗发誓,既然已经遇到了她,爱上了她,就一定要替她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至于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他决定先顺应形势,慢慢寻求机遇。
刚刚把刘瓶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李瀚就听到门外轻轻的响起敲击声,他一凛,赶紧跳下床走到门外,因为公主住在这里,院子里悬挂着几盏灯笼,门口还有卫士在站岗,门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却是项柳。
李瀚跨出门,项柳一挥手,示意他跟他走,当两人走进另外一间小屋的时候,关上门项柳就扭住了李瀚的耳朵,冲着他低吼道:“你搞什么名堂?不知道咱们是冒名顶替吗?干嘛要替刘瓶出头引起别人注意?你是怕别人认出你慢吗?你这个猪头,事情差点坏在你手里!”
李瀚挣脱出来,惫懒的歪在床上说道:“你待遇不赖啊,还有单间?我跟你打个商量,你若是能想个法子找个人替刘瓶和亲,我帮你赚足够你两辈子花不完的金钱。”
项柳惊呆了,惊讶让她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是对某丫鬟兴师问罪的,冲口问道:“你喜欢刘瓶?她才14,你喜欢一个未成年小妹子,就没有罪恶感吗?”
李瀚翻翻白眼,崩溃的说道:“拜托,柳儿姐,小生今年虚岁12,刘瓶是我哪门子小妹子?咦,你的观点蛮超前的啊,你对年龄段的区分不大像大汉朝标准,难道你不是汉朝人?”
“这个……呃,我……”项柳面纱下的脸上掠过一丝惊疑,难道这臭小子看出什么了?不会!她赶紧说道:“你别东拉西扯了,想跟我合作就告诉我实情,否则免谈。”
李瀚心里也是一片乱哄哄的自责,鬼丫头虽然说话没礼貌,可却也讲出了一个事实---刘瓶只有14岁,这种还没长成的半大姑娘真的能爱吗?曾几何时,他李瀚就被汉朝男人的择偶标准给同化了?竟然对这个小萝莉情根深种了?
项柳也很奇怪的陷入了沉默,半晌方闷闷的问道:“你喜欢刘瓶什么?漂亮?其实你现下还小,等你能婚配的时候,也许会发现还有更好更美更值得你爱的女子等着你呢。别犯傻,这里的女子哪一个都配不上你,你既然有得天独厚的智慧资源,就应该找一个跟你一样能凌驾于这个朝代之上的女子,共同携手做一番大事业,这才不枉在大汉活一生啊!”
李瀚瞪大了眼睛,看妖怪一样看着昏黄的灯火下,双眼闪动着妖魅般光芒的项柳,脑子里好似“轰隆隆”打了一阵惊雷。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大汉朝的女子再妖孽也说不出凌驾于朝代之上这句话来!
一念灵犀透过顶门,他猛地坐起身,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双手恶狠狠抓住项柳的两个粉面桃腮猛地一拽,活生生把一张红红白白的脸拽了下来。
没有画皮里狰狞可怕的鬼脸,也没有血肉模糊的凄惨场面,被李瀚抓掉那张脸下面,还是一张美艳到祸水级的脸。
五官美到无可挑剔的美人儿,李瀚身边并不缺少,刘瓶跟卫子夫三姐妹哪一个都不比眼前这鬼丫头差,可是,李瀚还是被这张脸震惊的呆滞了!
他呆滞,是因为这张脸跟他一样,虽然看似稚嫩,眼神里却透出跟年龄明显不符的精明与成熟,这就映衬出这张脸透着让人痴迷的妖魅。
这还不算什么,被虞姬养大的孩子有几分妖孽也可以理解,最关键是,这张脸在李瀚的脑子里印象太深刻了!
在他随着爆炸的飞机碎片被吸进神秘黑洞里的时候,绝望中最后凝视到属于现代的东西就是这张脸!
那空姐的脸!
两个人同样在生与死之间无助的飞旋,她的脸就在他视野间沉浮,如此美艳,如此凄然,如此绝望,如此勾起他想要抓住她,彼此依靠免得孤独的堕入深渊的激情。
当时从她眼睛里,他也看到了同样的期望,两人的手互相伸出,却最终被无情的黑洞分开,刹那间天人永隔。
没想到就在此时,这张脸再次出现在李瀚面前,虽然缩小了一圈,但他何尝不是也缩小了呢?那虫洞也罢,时空通道也罢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竟然让两个人都返老还童了,而且,还阴差阳错的在大汉朝重逢!
“原来是你!”
李瀚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随即就热泪盈眶,张开双臂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胸口涌动着的都是狂喜。
当然,这狂喜无关爱情,这拥抱无关欲*望,这女子,只因这女子是他跟现代时间唯一的关联啊!
终于,在这见鬼的朝代里,并不是他一个现代人在孤独的行走,还有一个项柳存在,时刻证明他是李瀚,而不是季家那个莫名其妙的大少爷,更不是孤苦无依的流浪儿,他有家有妈,只不过在遥远的两千多年后罢了。
终于,他可以在偶然蹦出现代词汇的时候不被当成神经病。
终于,在两千多年前找到了来自2014的同类。
“唉,你干吗这么早认出我来啊……”项柳被李瀚抱的喘不过气来,虽然也惊喜,却带着遗憾说道。
李瀚激动过后松开了项柳,看不够般的看着她那张妖孽脸庞,好似在看他魂牵梦绕的摩天大楼,看他温馨可爱温暖的家,看他每天都要走进的画着红色十字的病房大楼,看他脖子里时刻悬挂着的听诊器……
项柳哪里知道李瀚的心思,她被他眼底那一抹狂热给感动了,终于害羞的说道:“唉,傻小子,你现在懂我刚刚说的意思了吧?咱们俩都来自现代,是这大汉朝真正意义上的的先知跟操控者,汉朝人哪里能配得上我们,只有我们俩在一起,才能够达到强强联合,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李瀚一腔火热的怀念被项柳一番话泼灭,他收起对现代社会的缅怀,紧盯着她问道:“你一直都在说要干一番大事业,请问你所谓的大事业指什么?别告诉我是跟虞姬那老妖婆一起颠覆大汉朝!”
项柳一呆:“你怎么知道老祖宗是虞姬?还有,你干吗对她那么大偏见?她可是一个忍辱负重,非常有担当的女中豪杰啊!”
“哼哼哼,别打量天底下就你们聪明,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法子。从小到大,我一直把虞姬看成是忠于爱情,忠于霸王的纯情女子,没想到她居然诈死骗财,还假冒项王遗愿密谋造反,你穿过来怎么就被她给捡到了呢?
对了对了,还有件事我可得提醒你,项羽死的时候虞姬可没怀孕,她弄出来的遗腹子原本就是不知道哪家的野种,你可别当真了,觉得替她造反挺理直气壮的。”李瀚冷笑道。
“你放屁!”项柳毫不淑女的说道:“你们都被历史表象误导了,以为项王真的是在十面埋伏之中坐视虞姬殉情,自己拼死一战后乌江自刎。
其实,项王意识到大势已去的时候,暗地做了许多安排,其中就包括让虞姬老祖宗诈死隐匿,替他保全一息血脉,老祖宗怀孕千真万确,遗腹子绝对是霸王血脉!
我也不知道你受了谁的误导,一直这么扭曲事实的诋毁老祖宗,真是莫名其妙。”
李瀚不屑的说道:“范增!范增是谁你总知道吧,他会诋毁虞姬?只能是你被那老妖婆洗脑了!”
项柳一怔,瞬间就热切的问道:“难道你遇到过范增的后人?
虞姬老祖宗说,当初她看项王势态危急,生怕被刘邦打败后没了东山再起的资本,就给项王出主意,让他选一个妥当人选去收藏楚国财富,最终项王选中了范增,在陈平施展反间计的时候将计就计让范增离开去藏宝。
可是当后来虞姬老祖宗带着少主寻找范增索要财富的时候,那老混蛋居然不信老祖宗的话,宁死不说藏宝地点,最后就死掉了,藏宝也成了悬案。
你刚刚说老祖宗诈死骗财,是不是范增给他的什么后人留下什么话了?你若知道,可千万要告诉我!”
李瀚暗暗叫苦,果然项柳不同旁人,寥寥几句话就让她听出端倪了,听她的意思这件事是范增弄错了?虞姬不是坏人?反倒还是虞姬给项王出的藏宝主意?
嗯,也很有可能!
毕竟怀孕这种事情属于绝对**,范增这个项王干爹哪里能知道的那么清楚,说不定老家伙看干儿子死了虞姬还活着心里不忿,萌生了偏见不肯信任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