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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潭水一色     杨棒子和他的囚犯小分队txt下载     杨棒子和他的囚犯小分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五章 第三节(三更)

    第三节说曹操,曹操到

    “呸!他个黑叫驴一样的货,还知道啥叫引蛇出洞,他这不是引,是把蛇逼的没招了自己出洞来的,你听听,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几个围着洪梅还在谈工作的人都捂着嘴偷笑呢,一阵歌声猛然越过院墙砸了过来!

    “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在太行山上!山高林又密······”

    房梁上噗噗地直掉尘土,院子里房东大娘养的老母鸡扇乎着翅膀,把被歌声吓得满院子乱跑的小鸡崽往鸡窝里赶。

    洪梅实在忍受不了了!抓起门背后的顶门杠子,怒气冲冲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

    大车队才过了街口,杨棒子站在马车上,正满面红光地挥舞着双手,自我陶醉地给战士们和牲口们打着拍子,一群群地孩子追着车队,嗷嗷地跟着怪叫。

    “站住!住嘴!哪个再敢鬼叫唤!老子就敲破他的脑壳!”好比是一串串地闷雷中,突然起了声晴天霹雳一样,一下子就把连成片的呱噪声给震住了!

    啊呜啊呜叫的挺欢的黑毛驴,眼瞅着一哆嗦,闭上了嘴,一泡尿洒了出来。

    拉车的驴尿了,车上的杨棒子傻了,手臂还在空中举着呢,表情僵在了那里,一个个唱的脸红脖子粗的战士们都张着嘴,看着立在台阶上,举着大棍子的大政委!

    金干事从屋里赶了出来,站在院门框那,看看双眼冒火一脸怒容的洪梅,再瞅瞅大车上像个泥塑的黑鬼卒的杨棒子,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

    她这一笑不打紧,后面跟出来的干部和战士们也都哄笑了起来,街上四下里看热闹的老乡们也发出了阵阵的笑声。洪梅气恼的很,可也不好和老乡们着急,回身狠狠地挖了两眼金干事。

    金干事赶紧过来,好说歹说地哄劝着,把洪梅手里的棍子夺了下来,递给小金锁,冲杨棒子悄悄地挥了挥手,那尊泥小鬼才动了动,急忙从车上跳下来,照驴屁股给了一巴掌,毛驴一蹬后腿,大车才走了起来。

    除了车轮在青石街面上碾过的辘辘声,押车的战士们都噤若寒蝉地加快了脚步,那些刚才兴奋地乱嚎乱叫的牲口们也都低着头闷声拉车,没动静了。

    车队一直穿过镇子,停在了南头新盖好的仓库院外,杨棒子安排人卸车,把草包麻袋都搬进篱笆墙里,让其他管事的安排押车的战士们回驻地休息,让车老板们把牲口牵回去,去镇公所结算拉脚钱。

    他带着小梁子、铲子猴他们几个,没敢回大队部,悄悄地从旁边巷子穿过去,翻墙跳进三中队驻地旁边的空房子里,几个人挤在一起睡上大头觉了。

    这趟差事累人,赶到走马驿连夜装车,人都没顾上休息,饭都是一边赶路一边啃的冷窝窝头,两天两夜人困马乏的,脑袋挨到炕上就睡过去了。

    一觉睡到掌灯了,小梁子他们才被人弄醒了,大个和几个战士啪啪地抽嘴巴子才把几个睡的和死猪一样的人打的睁开了眼。

    说是洪政委派人镇子里到处找杨队长,都找遍了也没有,后来三中队的炊事兵说下午看见他和几个战士跳墙进的这个院子,大个他们才寻了过来。

    炕上也没有杨棒子啊!小梁子糊涂了!睡觉前明明杨棒子就躺在炕里的啊,从三中队那院子翻墙进的这个院也是杨棒子带头跳的墙,主意都是他出的,说是怕睡觉睡到正香的时候被人吵醒,旁边院没人,去那睡没人知道。

    怪了,咋还睡着睡着人还少一个呢!一数数,不对,还缺一个!腿上挨了枪子还没好利落的铲子猴也不见了!

    小梁子和大个回到大队部,和洪政委一说杨棒子不见了,洪梅嘴都气歪了!这么多的事等着和他商量,这个黑炭头可倒好,指挥人乌烟瘴气地闹哄了一通,偷摸地跑去睡觉不算,这多少人镇里镇外地找他,可现在干脆没影了!

    不能干等着啊,洪梅索性不管杨棒子了,招呼人三下五除二地把工作分配和安排了,小梁子和大个今晚上去新仓库那值班,不做明哨,自己找地当暗哨。

    洪梅和金干事,带上小金锁和几个会拳脚功夫的战士,去东山崖后的山洞附近藏起来,布好口袋等着抓“鬼”,镇上各处也多放了几个流动暗哨,暗道出口的院子里,两边厢房也埋伏好了人。

    “梆梆梆!”打更的老汉提着灯笼,敲着梆子沿街吆喝各家各户关门上闩,小心火烛。

    二更天了,镇子里渐渐地灯火暗了下来,睡得早的人家房里都起了鼾声,睡得晚的这会也铺炕准备歇息了。羊汤锅子的老板也开始一块一块地上门板,月光下,川口镇白天接纳了许多逃难的百姓,变得有人气多了.

    镇外的仓库大院门口,两支松油火把烧的正旺,火苗子随风微微晃动,时不时还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小梁子披着块草席子,躲在用茅草和泥巴糊的房顶上,就露出两只眼睛,四下踅摸着。

    大个上不了房,他那体重,上去了就得从草房顶上漏下来。他在篱笆墙不远处的草地里挖了个浅坑,坑里垫上草席子,坑沿上用细柳条啥的搭了个顶伪装好,人趴在里面正好能看到仓库的侧后。

    一队巡逻的战士绕着仓库外面的篱笆墙,慢慢地走动着,镇里的流动巡逻哨也隔半小时左右到仓库门口,和岗哨碰下头。

    相比小梁子的房顶和大个的土坑,洪梅她们还是有点遭罪。东山崖背后本来就背阴,有些阴冷,快三更天了,露水渐重,都还穿着单衣服,小风嗖嗖地,吹的人浑身发凉。

    腿脚都有些麻了,也不敢站起来伸动伸动身子骨,洞口附近没有灌木丛啥的能掩住人,只有一丛丛地荒草,蹲守的战士们只能或坐或卧地盯着洞口前面的山洼。

    瘦弱的小金锁有点扛不住了,一个劲地哆嗦,金干事轻轻地把她揽过来,双臂抱着小丫头,用自己的体温帮着孩子驱赶点寒气。

    金锁有点沉不住气了,小声的问洪梅:“政委,这特务指定能来吗?啥时候来啊?”

    洪梅扭过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金锁冰凉的小脸,又转过头,把身前的茅草慢慢地拨开条缝隙,望着那月光照不到的山洼子。

    远处山林中传来几声夜猫子凄厉的叫声,冷不丁地这几声像孩子哭一样的怪声,吓得小金锁一缩身子,把头埋在了金干事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金干事的腰。

    突然,夜猫子的叫声戛然而止!洪梅后脖颈子一紧,凝神侧着耳朵仔细的听起来,好半晌,才松了口气,徐徐吹过的山风中,没传来什么异样的响动。

    昨天快到天明了才迷瞪了一会,金干事来了后,一起忙乎了一整天,洪梅脑子一直紧绷着的弦让人这会子真是感到身上有点疲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打哈欠这玩意传染!洪梅这一打哈欠,身后的金干事和小金锁也一连打了两个长长地哈欠。洪梅掐了一把手背上的肉,才算用疼痛止住了瞌睡的**,回头看看打完哈欠擦眼泪的两个同伴,捂着嘴想笑不敢笑的。

    金干事其实比洪梅还疲劳,她是赶夜路到的川口镇的,和她同来的几位同志都被安排去休息了,她听说洪梅在镇上,也顾不上休息就寻过去了,这一寻上就是一整天的连轴转,有点吃不消,肩膀上的旧枪伤也有些隐隐作痛。

    “咋还不来啊!这狗特务!这不是存心的调理人呢吗!”小金锁嘟囔了一句,还想说啥牢骚话,让洪梅伸手把嘴捂上了。

    洪梅假装生气地小声说:“别出声,哪能半途而废呢?再说了,你还没有特务有耐心呢,能抓到特务吗?”刚说完,就见金干事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下巴颏一点一点地冲着洪梅,洪梅马上意识到了,后背一紧,心说,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第三十五章 第四节 (一更)

    第四节三声枪响

    山脚下的洼子边上是一片杨树林,骤起的过山风,吹的树叶子哗啦啦地响,杨树叶子老百姓叫个“鬼拍手”,平日里走夜路听见了是有点头皮发麻。

    树叶子发出怪响的方向,朦胧的月光下,一团黑呼呼地东西出现在林子边缘,很缓慢地矮下了身子,猫在杂草丛里,老半天没动。

    洪梅她们几个都屛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在草棵子里大瞪着双眼,死死盯着那团黑影。

    猫头鹰的叫声回荡在林子里,穿山风刮了一阵子,停歇了下来,树叶子不晃了,草棵子也不摇了,月亮被一片飘来的云彩遮得严严实实地,山洼子和半山腰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变了变了!洪梅惊奇地发现那团黑影子一瞬间分成了两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胖的那个原地没动,矮的瘦的那个在草丛中缓慢地向山洞口移动过来了!

    是个人还是个兽?洪梅的手心都冒汗了,当年在北平和敌特面对面的斗争,也没这么紧张过啊!

    那爬行的黑影子到了山脚下,好像蹲了起来,正好云彩裂了条缝,水银般地月光一下子洒了下来,这回看清了!这是长着毛的东西!两眼还是红的呢!两颗白森森的牙呲着,洪梅心里一阵阵发毛,这是个狼还是个啥啊!

    月光一突儿幻灭了,一块更大的黑云遮挡在天空正中央。四下里还起了阴风,嗖嗖地吹的人后脊梁骨发凉。

    长着毛的怪物又压低了身子,晃晃地向山坡上爬来,越来越近了,两个红眼珠子看着瘆人,洪梅攥着左轮手枪的手心全是汗,手腕有点微微发抖。

    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怎么办,再有10米左右,这东西就要到跟前了!开枪不开枪!山脚下林子那还有个东西呢,打了眼前这个,那个大的准的跑,怎么办?

    金干事轻轻地把手伸了过来,把洪梅举着枪的手按住了。凑近她耳朵边,小声地说:“放这个进洞,抓那个大的!”

    对啊!这条洞子勘察过了,两头有出口,中间就是一条道,院里有咱得人守着,这头放进去,堵上准跑不掉!

    想好了,朝几步外的那几个战士摆了摆手,做了个收枪的手势。战士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瞅见领导打手势了,都轻轻地把枪口收回来,压低了身子看着这个长毛的家伙。

    怪物在洞口下方停了下来,趴那足足有一袋烟的工夫没动窝。就瞧见那两红眼睛来回的转动着,四下里查看着。

    估计是没看出有啥异常来,怪物霍地一下立起了身子,这下洪梅她们全都看清了,这就是个人!两条胳膊两条腿的,还穿着黑色的灯笼裤呢!身上那长毛的是张皮子!

    这个黑衣人把身上披着的兽皮扯下来,甩在洞口旁,几下子就把盖在洞口上方的树枝盖子掀开,伸头伸脑地看了看洞里,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个管子,拉开,晃了几晃,一股橘红色的火苗“噌”地一下冒了出来。

    这下洪梅她们看得更清楚了,就是个人,脸上不知道用什么画的像锅底一样,看不清个眉眼。

    黑衣人举起冒着火苗的小管子,在头上左右摆动了三个来回,掏出颗烟卷,凑到火苗上,点着了,把管子的盖套上,放进怀里,坐在地上抽上烟了。

    林子边那团高胖黑影看到了山坡上小瘦子给他打的信号,也向这边快速地移动过来,没一会也到了山洞口,立在那一通忙活,从身上拔下来一堆草叶子树枝子,高胖的人也变的瘦小了,敢情这两人身上都做了伪装呢!

    洪梅心说这两狗特务还挺贼的啊,都带着伪装的,一个批兽皮,一个身上全是藤蔓树枝子啥的,怪不得白天这周边搜了半天啥也没搜到呢,就这伪装要不动弹,真看不出是个人来。

    抽烟的那个又掏出一颗烟,递给了后来的这个人,对着了火,披兽皮的把烟头掐灭后,一闪身进了山洞。

    小金锁心里气恼,人小脾气不小,那意思这两狗特务,害得姑奶奶挨冷受冻的,还被你们吓着了,没沉住气,看着进洞了一个,一挺身子就想蹦出去踹洞口抽烟的特务。

    可能是蹲的时间太久了,腿脚酸软,刚想起身,膝盖骨使不上劲,腿一软,又跌回到了草丛里,嘴里不自觉地“嗯“了一声。

    就这么轻微的一点点动静,守在洞口抽烟的特务就听见了,手里的烟头丢在了地上,用脚按灭了,人也蹲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四周。

    几秒种后,这个特务猛地一蹿,向山坡下连滚带爬的玩命地逃!

    坏了!被发现了!要跑!洪梅心说不好的时候,人也就蹦了出去,可惜也是蹲时间长了,脚脖子发麻,一把没拽到特务,再想追上去,迈不开步了!

    洞口上方的三个战士,几乎是同时扑下来的,眼看着手都够到这特务的衣服边了,手里却啥也没攥到,对方似乎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一提身子,就让你抓不到他!

    电闪雷鸣的一刹那,蹲守的人们和要抓捕的特务算是过了第一招,洪梅和那几个战士都是功亏一篑,眼瞅着特务蹿到了山脚下,正往树林子里钻呢。

    金干事举起枪想射击,光线太暗,自己这边的人也紧紧在后面撵着,怕误伤了同志们,只得也跟着追过去。

    特务跑的还真是快!小腿紧倒腾,嗖嗖地没几下就到了林子边,眼看着再有个两三步,人就到林子里,这黑灯瞎火的,要是让他跑进了杂树横生的林子,那就没个抓了。

    心中一急,洪梅举起了手里的枪,心说打死整个哑巴的,也比放跑了抓不到强!

    就在要扣扳机的一刹那!奇迹发生了!窜得正欢的特务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一样,被冲击的反弹了回来,摔倒在地上,还倒着打了好几个滚才稳住身子!

    就这一停歇,后面的洪梅她们就撵上来了,那几个战士毫不迟疑,全都是一个虎扑加熊抱的就蹦上去了,死死地把这个特务压在了地上,想动也动不了!

    “快!嘴堵上!把手捆上!”洪梅想喊的话还在嗓子眼呢,有人替她把话说了!战士们也真是不客气,拔了把野草就给塞特务嘴里了,把胳膊反拧过来,用麻绳连带腿脚,捆了个四角倒攒蹄!

    看着地上捆得结结实实的家伙,洪梅才意识到刚才谁喊的堵嘴捆手啥的啊,是个男的喊的,没错!

    “出来!再不出来姑奶奶把你的驴耳朵割了!”

    “别啊!别啊!俺都帮你大政委抓到特务了,这还不成吗!”杨棒子听见洪梅骂他了,嬉皮笑脸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手里还端着根木棒子呢。

    嘿!真黑!杨棒子脸上也抹的和锅底一样!也披了件插满了野草树枝的草袋子,洪梅看着这黑不出溜的熊瞎子一样的杨棒子,心说怪不得到处找你找不到,还挺精的跑这打埋伏来了。

    还想再骂两句解解恨,突然一声枪响划破了子夜的宁静,破空传来!

    是镇子里传来的!难道是院子里交上火了?

    “是北头!不是院子!你领人还在这守着,我去看看!”杨棒子急切地和洪梅说完,一招手,草丛里又立起来个人,也是一样的涂了脸披着伪装,不过洪梅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是那个眼珠子老是滴溜溜转的铲子猴。

    杨棒子和铲子猴七手八脚的甩掉身上的伪装,刚跑出去几步,“啪!啪!”又是两声凄厉的枪响穿透空气传来!

第三十六章 第一节 (二更)

    第三十六章借尸还魂

    第一节夜惊

    枪声过后,片刻间四野是死一般的沉寂,可等山头上的杨棒子跑到山下,耳朵里再听到的可就是乱成一锅粥的动静了!

    巡逻的,放哨的,趴在房顶做暗岗的,战士们是一起哄哄地往镇子北头跑!老乡们呢,是关门睡觉的纷纷开了门,呼爹喊娘,拉闺女拽媳妇的,孩子哭大人叫!街上一家伙就挤满了要逃难的老乡们!

    干部们和战士们扯直了嗓门喊,别慌!别慌!不是鬼子来了!没用,听见枪声那就是信号!这几年被鬼子霍霍的真的是怕了!老乡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的,本地的拉家带口的往山上跑,刚转移来的路还不熟,顺路就跑,你撞我,我挤你的,乱了套了!

    杨棒子在镇子口拉住了几个老乡,还想解释呢,被后面冲过来的一股人流一下子就给挤的贴到了墙根,铲子猴个头小,干脆被人流裹挟着带到镇子外面去了!

    又气又急啊,没招,上千口子人这一乱,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拦不住,杨棒子心想别管了,等会自己都明白咋回事了。

    街上人太多太乱,杨棒子也看不到铲子猴在哪呢。也不等了,跳上墙头,顺着房梁一蹿一跳的望北边赶。

    一身大汗的好不容易走房上到了镇子北头,跳下来,正撞见带人在街上维持秩序的一个小队长,杨棒子一把拉住问刚才哪打枪?小队长的嗓子都喊哑了,说不出话,用手一指街对面的院门,那意思就这!

    闯进院子,一群人正围在院当间。杨棒子扒拉开人堆,小嘀嗒和刘管教蹲在那扶着个浑身血污的人。

    看见小嘀嗒他们两,杨棒子才反应过来,这院子是小分队关押犯人的地方!地上躺着的这个怪不得瞅着眼熟,可又想不起是谁呢,应该是小分队里的一个犯人。

    蹲下身查看了下伤情,左肩中了一弹,腰部中了一弹,已经简单包扎了。是听到枪声率先赶来的战士们用绷带给包扎上的,但是弹头还留在身体里,血止不住,还在不断地透过绷带,流的地上都是。

    刘管教没咋见过这阵仗,手直哆嗦脸煞白,都说不出来话了。小嘀嗒还真不错,这次没尿裤子。杨棒子指挥战士们赶紧把伤员抬起来,放到屋里的炕上去,打发两人去把卫生员找来。

    他把小嘀嗒拉到一边去,问是怎么回事?

    小嘀嗒说,半夜换他在院里值班,刘管教交了班回屋点着灯看书。

    过了一会,小嘀嗒和另一个地方派来的民兵在院门背风的地说话,突然就听见一声枪响,好像是把刘管教那屋的油灯打翻了,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这个人就从房上掉下来了。

    他和那个战士冲回院子里的时候,啥人也没看见,刘管教和在屋里的其他战士就跑出来了,然后就包扎这个受伤的,后来杨棒子就来了。

    杨棒子站到院子里,问小嘀嗒被打伤的从哪间房上掉下来的?小嘀嗒一指东厢房,说就从这掉下来。杨棒子又问犯人都在哪关着呢?小嘀嗒回答说铲子猴、老瞎子等的不再关押了,杨棒子他们一直在走马驿,剩下的分成两拨,白天不关着,晚上在两边厢房休息,关门上锁。

    小金锁跟了洪政委后,剩下的那个女犯不方便,就交到妇救会那暂时参加劳动,和镇上妇救会的会长住一起。

    杨棒子这些日子脑子里除了打鬼子就是打鬼子,把小分队的事都快忘脑后边了!他是觉得全都是小事小情的,也查不出来啥问题,先关着,等老冯他们去处理,所以就没怎么挂心上。

    没想到这伙子犯人还让被敌人盯上了?他以为特务要不就奔新仓库去,要不就奔他们这几个挂着官的来,可咋也没想到首先中枪的,竟然是个因为说相声贬低八路的主!

    这个说相声的主大半夜不睡觉跑房上去做什么?开枪的人是无目的的随便看见人就打呢?还是就是想灭了这个人?是什么人开的枪······

    太乱了!杨棒子脑子里一下子涌出了许许多多的问号!一点都理不出头绪来!

    卫生员来了,带了个药箱子。进屋一看伤情,有点傻眼。为啥啊,这个卫生员刚参加部队一共才三天,以前是生药铺的学徒!

    治个头疼脑热的,抓点草药啥的还凑合了,这满身血污的人还头回见呢!别说取弹头缝伤口了,人能还站在那就不错了!

    杨棒子一看卫生员这窝囊样,用手一扒拉,告诉去整点热水去,把绷带啥的准备好!

    这会查看现场啥的都不如救人要紧!解开被血浸透的绷带,旁边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杨棒子鼻子里“哼”了一下,心说这有啥大惊小怪的,这么点伤算啥啊!

    热水打来了,从药箱里找了块干净布,蘸着水把伤口周边的血污擦了擦,露出还在冒血的弹孔来。告诉来几个战士,按着这家伙的胳膊腿。

    又找了根柴火棒子,撬开伤员的牙关,让他咬上。

    准备好了,杨棒子把用火烤了下的小攮子对准了肩膀上的弹洞,扎了进去!

    一直混混沉沉的伤员,猛地脑袋一抬,四肢绷紧了,就想跳起来,被几个战士死死地摁着。杨棒子可不怜香惜玉的,小刀子活搅了几下,刀尖碰到硬物了,斜着刀身,手腕一用力,刀尖一挑,一颗花生米一样大的,血呼啦的子弹头被剜了出来。

    腰上的弹孔稍大些,打的浅一些,一下子就剜出了弹丸,不过“噗”的一下,一股子暗红色的血浆随着喷了出来,溅了杨棒子一脸。

    把手里的刀丢到炕桌上,告诉卫生员,过来给缝下伤口,处理好包扎上。

    卫生员这会张着个嘴,可算是开眼了,在生药铺子啥时候也没见过这场面啊!

    还算是个爷们,没被血吓昏过去,跟杨棒子上了一课,手还真就不哆嗦了!

    “学着点,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杨棒子撩起水洗了把脸,用军服擦着水,起身回了院子里。

    走到刘管教和小嘀嗒他们平时休息的那间厢房,杨棒子借着火把的光亮查看着窗纸上的弹孔,还有那盏被打翻的油灯。用手比量了一下,出了屋门,抬头看着对面的房顶。

    瞧见横放着的梯子,搬过来,蹭蹭几下就顺着梯子上了院墙,在院墙上走走停停,还蹲下朝墙外端详了半天,最后停在中枪那伙计掉下来的房顶,盘腿坐下,掏出烟袋抽上了。

    院门那急哧哧的又撞进来个人,衣服敞着怀,脸上的汗珠子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来人进来见人就问杨队长呢?刚从屋里出来的帮忙救伤员的战士们,都说刚才还在呢,这会不知道哪去了?

    一袋烟正好抽完的杨棒子抬头看见院里的事了,喊了声:“猴子!老子在这呢!”

    铲子猴好不容易从四散奔逃的老乡群里脱了身,顺着大街来找杨棒子,让洪梅和喊住了,问他杨棒子呢?快去找见,让他赶紧到大队部去!这不一路打听,知道杨棒子进了这院。

    “队长!政委让你去大队部!”

    人抓全了!杨棒子心里一喜,出溜到房檐边上,手一搭椽子,跳了下来。

    大队部里灯火通明的,洪梅和金干事坐在炕沿上,跟着去的那几个战士叉着腰站在门口,地当间,两个捆得和粽子一样的家伙窝在地上,蹬腿拧腰的,嘴都被堵着,喉咙里呜噜呜噜的也听不清喊个啥。

第三十六章 第一节(一更)

    第二节蚂蚁蛋

    洪梅示意给两个特务松了绑,把嘴里的草团子掏出来,告诉小金锁把门关上,别让闲杂人等进来,要准备连夜审讯。

    两战士过去就要从特务嘴里掏杂草,手刚伸到嘴边,门口那响起一声大喝!“别掏!”震得两战士手僵在那,直愣神!

    杨棒子分开门口围观的众人,一步跨进屋里,双手一分,把两小战士搡到一边,蹲下身看着乱拧扯的特务,压低了嗓门说了句:“别他娘地和泥鳅一样,老实地,再乱动,把你两的蛋扯下来!”

    别说,这一嗓子管用,乱蹬乱抻的两人立码大瞪着眼睛不动弹了。杨棒子回过头问炕上的洪梅有小攮子没有?

    洪梅鼻子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没有,金干事也摇摇头,小金锁那孩子脑瓜子机灵,一转身,从针线笸箩里拿出把小剪刀,递给了杨棒子。

    门口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战士们,叽叽咕咕的都小声议论,这杨棒子拿把小剪子做啥呢?战士们不知道杨队长葫芦里卖的这是啥药。特务看着明晃晃地剪刀在那比比划划地,叶心虚了,那个瘦脸的抻着脖子,嗓子里那个嚎啊!

    杨棒子抬手照瘦脸家伙的脑袋就拍了一下,想让这小子安静下来,没想到这一巴掌拍下去,那家伙闹的更凶了,干脆满地打滚了!

    气急眼了,站起来杨棒子抬腿就想给这家伙一脚,洪梅没憋住从炕上跳了下来,一把拉住杨棒子的胳膊,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也不去照照你那张脸,整个一个阎王爷跟前的小鬼!”

    说完举起手里的小镜子,伸到杨棒子脸前。转头一看,杨棒子自己也吓了一跳!这镜子里的脸黑一道,红一道,胡子拉碴还是红色的,眼珠子布满血丝,这要是走夜路迎面来个人,准得吓个半死!

    战士们也都才注意到队长的脸,这一看,全都哄笑起来,心说这大队长钻哪去了,整的脸成了染料铺子了!

    这不夜里打埋伏用锅底灰涂的黑脸嘛,后来救那挨枪子的犯人,取腹部弹头的时候,被污血喷了一脸,随便用水胡撸了一把,就成这样了,要不地上的特务咋这么惊恐呢!

    金锁去打了盆水,让杨队长洗干净了脸,这下看的起码不那么吓人了。

    杨棒子告诉两战士,给老子把这个瘦脸的按牢了,别让他乱动!两战士一左一右的按住瘦脸特务的肩膀,杨棒捏着剪刀开始下手了。

    别说门口的人们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了,连洪梅和金干事也探着头,好奇地看着杨棒子手里挥动的小剪子。

    上衣的领子,袖口,衣摆,都被咔嚓咔嚓地剪了下来,里面穿的无领汉褡子也上手摸了一圈。剪完了,如法炮制,把另一个胖脸身上的衣裳也这么剪了一遍,分成两堆放地上。

    对着灯光,杨棒子用他那双大手捻搓着剪下的布条子,一寸一寸地摸,一寸一寸的捻,一根布条反复捻好几遍,才丢到一旁去。

    瘦脸身上剪下的布条捻完了,都被丢到墙根了。在捻到胖脸的衣领的时候,才捻了两下,杨棒子眼睛一亮,嘴角一动,手上有了感觉!

    拾起脚旁的小剪子,轻轻地挑开纫线的地方,慢慢地把布层剪开,沿着微微隆起的地方,用剪子尖划开,一颗椭圆形像颗蚂蚁蛋一样的小白球露了出来!

    洪梅她们离得近,看得清楚,猜测这是颗白色的小药丸,离得远的战士们看不太真切,够着够着的想凑近了看呢,杨棒子一扭头,一瞪眼,低吼了一声:“都给老子滚蛋!吓得战士们一吐舌头,退到门外去了。

    等小金锁关上门,杨棒子轻轻地捧着这块布,放到炕桌上,告诉洪梅她们,在银坊镇抓到的那个密探,就是没看住,用嘴咬了衣领子,中毒死了,这玩意杨棒子也不认识。

    “估摸是氰化钾,我在北平时听说过,可也没见过,据说这东西有剧毒,吞了也就几分钟的光景,人就完了。”洪梅对着油灯仔细看了看,对杨棒子说。

    “啥靑?啥家?不懂!”杨棒子摇摇头,接着告诉洪梅她们,银坊镇那个密探死的时候是个啥样子。听完后洪梅更确定这白色球状药丸就是氰化钾了,因为她见过服这个中毒死的人,症状和杨棒子描述的一模一样。

    洪梅小声地告诉杨棒子,这种毒药不多见,一般只有高级特务才会有,看来这个胖脸的是条大鱼!再搜搜看还有啥有用的东西没?杨棒子听完没动地,眼睛盯着炕桌上的一堆物件。

    两特务身上带的东西都放在炕桌上了,香烟、洋火、小勃朗宁手枪一支、饼干、指南针、地图等等,东西可不老少呢。

    杨棒子拿起那把掌中宝小手枪,蓝汪汪的枪身叫人爱不释手,把玩了几下,退出弹匣,推出一颗小子弹,立在桌面上。

    从兜里拿出一枚弹壳和一颗还带着血迹的弹头来,杨棒子看着那颗完整的子弹,眼珠子转来转去,过了会把子弹按进弹匣,把弹壳和子弹头放回兜里。

    捡起从胖脸家伙身上剪下的布条子,递给小金锁,让她接着检查看还藏着啥没?丫蛋子针线活比他熟,毒药取出来了,剩下的活没啥危险。

    杨棒子蹲下身,把两特务嘴里的杂草拽了出来,“呸!呸呸呸!”嘴里堵得东西一取出,两家伙一个劲地吐着嘴里还残留的泥土和草叶子。

    瞅瞅这个,看看那个,说了句:“自己招呢?还是等下再招?”胖脸特务面无表情,微闭着眼睛不说话。瘦脸的腮帮子上的肉直抽抽,偷眼看了看胖脸的,耷拉下眼皮也不吱声。

    也没和红梅她们商量下,杨棒子站起身就喊:“来人,把这两货给老子捆外面的树上去,看好了!”门外的战士蹭蹭过来好几个,连拉带拽的把两特务拖到院子里,东边一个,西边一个,给捆树上了。

    洪梅着急地说:“这还没审呢,你咋就给捆外面去了?”

    杨棒子搓搓手说:“大政委!你自己都说了,这毒药还是高级特务能用的,现在审能审出个毬啊!咱还是先去办点正事吧,老乡们可还都在山上和野地里呢!”

    对!光顾得抓特务了,洪梅咋把这大事给忘了啊!刚才枪声把老百姓吓得四散奔逃的,得赶紧收容回来,这叫什么事啊!

    看看左右没其他人,杨棒子凑过来对洪梅和金干事小声地说了几句话,把小分队有人被击伤的事情简要说了下,并且说打伤人的子弹和桌上这把勃朗宁里的子弹是一个型号,但是桌上这把一颗子弹也不缺,那就说明镇子里还有其他特务!

    开枪伤人的和这两个进洞子的特务是不是一起的,执行的是不是同一个任务,这都还整不明白呢,杨棒子的意思就是审问了这两货,知道开枪的是哪个,现在也抓不到。不如不声张,先把老百姓都找回来,把镇上的秩序恢复正常了。

    暗中布置好人,等着那条会咬人的毒蛇自投罗网!

    金干事听完,觉得可行是可行,不过呢有缺陷,万一开枪的特务和这两个不是一伙的,还有别的任务,咱们没有防备,被暗算了怎么办?

    杨棒子心说娘们想的是和老爷们不一样,一撇嘴丢了句:“鬼子想要的,不是老子的脑袋就是镇子外面那堆麻袋,怕他个毬啊!”

    说完人已经出了屋子,洪梅白了两眼门外,小声骂了句:“黑驴!”

第三十六章 第三节(二更)

    第三节一物降一物

    金干事追出去想把杨棒子叫回来,商量点事,可人早就不见了,跑的到快!

    “这杨棒子,还真是头倔驴,跑的到快!”金干事嘴里也嘟囔了两句,回身看了看绑在树上的两特务,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后,回屋提醒洪梅,这么在院子里绑着不行,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的,不白费劲了吗?

    洪梅出来看了看,是不那么妥当,就喊着看守特务的战士们,从树下解下来送屋里去。

    没想到几个战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没人动手,好一会了,一个小战士才嗫嚅着说:“刚才杨队长交待了,谁也不准动,也不准喂水给吃的,俺们要是动了,杨队长说扒俺们皮。”

    这话一说完,洪梅的火蹭就起来了,这真是不把俺放在眼里啊!上去就要解绳子,还是金颖和小金锁强拉着,连哄带劝地糊弄到街上去了。

    镇上和护送两县转移百姓的干部们,忙乎半天了,相跟着来找洪政委谈工作呢,正好看见洪梅张牙舞爪地被人从院里架出来,都傻那了。

    这家伙的,被谁气成这样啊!一帮人都面面相觑的,金干事看见干部们了,捅了洪梅腰一下,赶紧给帮着拾掇下头发衣裳。

    洪梅心也真大,冷着脸看看干部们,一挥手说:“镇公所说去!”领头,蹬蹬地走在了头里。后面干部们愣了下神,赶紧撵了上去。

    一直忙活到天明,所有干部集体出动,好说歹说地才算把夜里跑掉的老乡们找了回来。在北面的场院上,洪梅还代表专区特意给大家伙开了个大会,稳定稳定老百姓心。

    各级干部也都表了态,别说鬼子没来呢,就是真来了,那也是八路前面顶着,才让老乡们去安全的地带,绝不会丢下老乡不管的。

    最后洪梅说夜里枪声是有敌人的特务搞破坏,希望老乡们也积极行动起来,遇见陌生人和不寻常的事情,及早地向镇上的咱们的队伍和干部报告。

    会后,就布置了甄别行动,把整个镇子上的人再梳理一遍,把可疑身份和不明身份的隔离出来。

    总算有点空闲了,洪梅回到大队部,进了院门,腰酸背疼的,刚要拐进屋子去歇会,总觉得哪不太对劲,一扭头,对了!树上捆的人咋没了?

    问谁都说不知道,洪梅这个气啊,杨棒子这是想干什么!还拿不拿党和组织当回事!怎么做什么都不预先商量下呢!

    正要发火,小梁子打门外进来了,一抬头看见洪梅叉着腰站在台阶上正怒目圆睁呢,抹身就要跑。

    洪梅一嗓子给喊回来了!小梁子耷拉个脑袋回答说,杨棒子把两俘虏和那个受伤的犯人,都整到带暗道的院子去了。

    “走!”洪梅撸了撸袖子,气哼哼地头一个冲出了大院门,后面金干事小金锁她们紧着追,小梁子憋着笑,回屋里取了东西,远远地跟在几个女同志后面。

    一行人“雌”赳赳气昂昂地直奔镇子南头那趟胡同而来,路上几个干部和一些战士瞧见这架势,也没敢和政委敬礼搭话啥的,闪的远远地。

    胡同口的岗哨见了政委还立正报告呢,洪梅眼皮都没动,错身进了胡同,后面的小梁子冲哨兵做了个鬼脸。

    “杨棒子!杨棒子!你给我出来!”洪梅才到院门口就嚷嚷上了!

    院门那两个战士惊地一下子站直溜溜的,绷着脸戳那,偷眼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大政委。

    厢房关着门和窗,门口有战士站岗,正屋里挺热闹,听那动静人不少,吵吵把火的,怪不得听不见洪梅嚷嚷呢。

    大政委紧了紧武装带,快步走到正屋门口,一脚就把虚掩的房门给踹开了!年久破烂的门板子实在没承受住这下“虎威”,哧哧咔咔的几声响动后,门轴那断裂了,半扇门板子掉下来,扬起一大片尘土!

    激起的尘土呛得洪梅直咳嗽,“咳咳咳”地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上眼一看,没炕席的光土炕上,几个人围着一大堆东西正瞅着她呢!杨棒子那颗大脑袋上,两小红眼球不错神的盯着自己呢。

    “叮当!”两声响,杨棒子捧在手里的东西掉了下来,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所有人像听见指令了一样,咳嗽的咳嗽,动身子的动身子,打招呼的打招呼。

    人都活了,洪梅也才看清,除了杨棒子,还有老瞎子张得胜,二秃龙李队长,还有一个洪梅可没想到,谁啊?老五子也不知道啥时候从哪冒出来的!冲他笑呢!

    心说,几个难缠的活宝这都凑一起了,要是那个冯大眼也在跟前,这帮人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呢!

    洪梅走近了两步,刚要开口把来时路上想好的骂杨棒子的话喊出来,没等张嘴呢,杨棒子一举两手,明晃晃地这是啥东西啊,一下子把话给堵回去了。

    “呀!大洋!”

    “呀!这么多袁大头啊!”

    小金锁和金干事禁不住失声喊了起来!杨棒子手里捧的正是十多块银元!炕上那一大堆也全都是银元!从后窗透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银元上,明晃晃的闪的人眼晕!

    这哪来的啊!洪梅也是见钱眼来,心中一阵惊喜啊!昨天还被干部们要钱要粮整的心烦的不行呢,今这么多钱就摆在面前,不是做梦吧!

    杨棒子假装挺严肃的说:“政委,掐掐肉,看疼不?”

    眼睛还盯着袁大头的洪梅,手伸了出去,使劲地拧了一把!“哎呦!疼!”

    “叮了当啷”杨棒子手里的银元都掉炕上了,对着自己的小臂一个劲地吹气,手臂上红了一大块!

    洪梅拧的是杨棒子的手臂!哈哈哈,周围的人全都笑了起来,一路上还担心政委和队长干仗的金干事这下放心了,这洪梅啊脾气大,可杨棒子是一物降一物,总能惹洪梅生气,也能让她把气消了。

    原来后半夜杨棒子走了后,回到小分队的驻地,去看受伤的犯人情况,二把刀卫生员说情况还算稳定,但是失血过多,要将养些日子才能下地。

    眼珠转了几转,杨棒子来电了!叫来三中队的一个班的战士,抬上这个受伤的伙计,直奔了那有暗道的院子。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小伙子,让铲子猴带着,去后山崖的洞口处守着,告诉来一个抓一个,藏好了,别暴露。

    院里的人也分开,把伤员安置在东厢房,让卫生员守着。他领着两人回大队部去提那两特务去。走到街口,正看见洪梅她们带着干部们要出镇子去寻找老乡们,急忙闪到旁边胡同里,等洪梅她们走远了,才跑回大队部,把两特务整出来,胖脸的关在西厢房,瘦脸的先给捆在正屋的廊柱子下了。

    还没想好怎么审问呢,呼啦啦地来了两拨人找他!头一拨是老瞎子和二秃龙,风尘仆仆地从南边赶回来,听说镇上出了特务,问明杨棒子在哪呢,连口水都没喝就奔过来了。

    老瞎子他们才进了院子,前后脚地又进来几个人,打头的戴个破草帽的穿个破羊皮袄,头一眼杨棒子没认出来是谁!一张口才听出来,老五子!

    老五子他们去找老冯,在老鹰嘴那转了一天,查看了鬼子埋八路民兵的尸坑,没发现有老冯,小山包后面草草掩埋的民兵尸体里也没有老冯。

    后来还是过路的羊倌说上面山梁子那有两死人,爬上去一看,是有两具战士的遗骸。在把山梁背后洼子里的民兵尸体就地掩埋的时候,发现了石头下老冯藏着的文件包。看到老冯的党员证和他手写的参战同志的名单,老五子心一沉,估计老冯是牺牲了。

    可他还是不死心,又在战场上转悠了半天,想找点老冯确实牺牲了的证据,可就是找不到,漫山遍地甩的尽是残破的枪支零件,还有触目惊心的弹坑啥的,老冯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间蒸发了!

    老五子又憋着劲在周边的山上转悠了两天,一点线索也没打听出来,只好带队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第四节(三更)

    第四节躺尸

    没找到老冯,杨棒子还挺伤心,不过老五子会安慰人,说没找到尸体,那说明极有可能还活着,没准哪天自己就回来了。

    老瞎子和二秃龙听说没找到冯大眼,也有点戚戚然的,老冯人不错,说没就没了,谁心里也不舒服。

    杨棒子心里堵得慌,出门就想提溜起瘦脸的特务,撒撒气。老瞎子他们几个刚才就见这捆着个人,忙跟出来问咋回事?

    一五一十的杨棒子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一听说是特务,三个人饶有兴趣地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瘦脸伙计,像几只饿狼看见白嫩嫩地小绵羊一样!

    老五子先说的话,说他做了多少年的敌工了,审犯人那是拿手活!不信问杨棒子!杨棒子一听老五子提这茬,扬手就想给老五子一掌!

    二秃龙说了,这家伙一看就是道上的,俺对切口能问出料来。杨棒子不同意,说你才当八路几天,这家伙要是说个啥番号啥的,你都听不懂!

    老瞎子也插话了,说我跑江湖这么多年,三教九流的打交道多了去了,什么人到我手上,保准说实话!

    其他三个人都鄙视的看着老瞎子,那眼神的意思就是不当瞎子才几天,还想装明白人!

    四个人争执不下,脚底下的瘦脸特务,扬着脑袋看着这几个老爷们脸红脖子粗的,急眼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老子让这个胖子审!”

    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脚底下的特务,杨棒子反应过味了,抬手给那小子一巴掌,一边打还一边恶狠狠地说:“日你姥姥地,你个狗特务还挑肥拣瘦的啊!让你吃猪肉呢!”

    二秃龙正美滋滋地挽袖子,准备提溜着人去过堂呢,他们这四个,老瞎子和老五子是干巴瘦,杨棒子是个高人壮,就他肥头大耳的,标准胖男!

    听杨棒子骂特务的话怎么那么别扭呢?一琢磨味,不对劲!这小子骂我呢!想还嘴,人家三个勾肩搭背地去磨盘那抽烟去了!

    别说,这什么人啊就得什么人治,耍贱犯滑的老五子收拾最好。满口跑火车的走江湖的就得老瞎子“慧眼”识破,装二百五来横的那样的就怕遇见杨棒子这样的混人!

    这个瘦脸家伙就不是什么小鬼子,地道的中国人,也不是川岛芳子那样的专业高级特务,也就算道上混的当个鬼子的帮凶,对付这样的,二秃龙那满嘴的黑话一脸的横肉最好使。

    这个瘦脸特务蛮精明的,刚才从几个人的对话里听出二秃龙指定干过土匪,黑话时不时的就露出来,心想套个近乎保不齐还能活命,要是落到八路手里,那就是死路一条!这才拼了命的嚎叫一声,让二秃龙审他!

    几句切口下来,就啥都招了。说自己当年是替人趟路取货的,做的是烟土生意,后来路断了,绺子散了,没吃饭地了才给小鬼子卖命的。这次一是给小鬼子引个路,二是想取以前埋下的钱财。

    他小子的意思就是自己被鬼子逼的来带路,供出钱财呢是想用袁大头在二秃龙这买条命。

    二秃龙呢也不傻,知道这些话里水份还多着呢,不急着榨干,先把钱弄到手再说,当下就出来和杨棒子他们说了大洋的事情,让这小特务指明了地方,在夹壁墙的墙角挖开一个暗洞,起出来上千的大洋和十根金条。

    二秃龙和杨棒子说,瘦脸还有不少事没说,不过照这院子的情况看,这百分百是当年偷运烟土的一个转运点,要不就是土匪设的点,要不就是大庄家铺的线。

    而这钱估计是发生什么变故了,没来得及运出去,院子里的机关外人也不知道,八路和鬼子这几年在这一带拉锯战打的凶,这小子也找不到机会来取走大洋和金条。

    杨棒子也同意慢慢审问的事,先整理起出的浮财,这当口,洪梅就到了!

    听完杨棒子的介绍,洪梅的两道浓眉一立,随后嘴角挂了笑,说道:“好啊!感谢各位立的新功!这钱,我代表专区收下了!”

    别啊!不能啊!留点吧!二秃龙趴在炕桌上,老瞎子攥着两把大洋,杨棒子看着袁大头带着哭腔,三人一听洪梅说的话,都慌了神了!就老五子最镇定,人家坐在边上,笑呵呵地看着这些人和这些钱不吱声。

    二秃龙想的呢是这钱是老子审问套出来的,怎么也得给老子留点。老瞎子琢磨呢八路都穷,自己这帮兄弟投靠了八路,平时手都花惯了,留下点以备不时之需。杨棒子呢是想用一些硬货,托人去敌占区搞点布匹药品啥的,你看那卫生员的药箱里除了草药就是草药的。

    洪梅可不管你那套,上来把包袱皮往地上一铺,哗啦哗啦地把银元和金条扒拉到包袱皮上,炕上三大老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辙!

    战士们抬着死沉死沉的包裹,装满大洋和金条的包裹时不时还发出叮当的响声,一路上老了人瞧稀罕了,有人问是啥,洪梅就大声的说这是咱军区给镇上拨来的款项,给老乡们买粮食用的!

    全镇的人都乐了!**的现大洋那可比啥毛票子都管用,兵荒马乱地,腰里有几块袁大头,走哪都不怕!还是咱八路动真格的对老百姓好!

    所有人都乐了,就三人没乐,对着头抽闷烟。抽的满屋子全是烟,门口进来个人都能呛一跟头!杨棒子、老瞎子、二秃龙坐在炕上唉声叹气地,门口的小梁子这个乐啊!心说这三财迷啊,手里的钱没捂热乎呢就被政委给没收了!该!

    二秃龙困了,一蹁腿下了炕,说回去睡觉去,张得胜给杨棒子丢个眼色,那意思他也跟着走,安慰安慰自己这兄弟。

    杨棒子那正想事呢,没顾上多招呼,冲老瞎子点了下头算是告别了。

    “娘滴!晦气!回去躺尸去!”二秃龙在门口和搭话的小梁子嚷嚷了这么一句。

    “躺尸!躺尸!”这两字如同重锤一样在杨棒子的脑海里,撞来撞去,突然好像一下子把混沌撞开了!天地一下子清明了一样!杨棒子乐的从炕上差不点摔下来!要不是二秃龙都出院子了,他都想追上去亲那小子一口!

    拉起小梁子和老五子就进了安置那个伤号的厢房,半晌出来后,小梁子急匆匆地就往街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和老乡们乱打听棺材铺在哪?

    有好事的就问好端端地问棺材铺做啥啊,小梁子就故作神秘的说昨晚挨枪子的那个死了!

    找到棺材铺后,和老板订了口薄皮的白茬棺材,老板极力推荐上了几遍桐油和火漆的柏木寿材,小梁子一说死的是个犯人,还是咱政府出钱给埋了,那老板也就没了啥热情了,淡淡问啥时候用,小梁子说后半晌给送到镇子南头的那闹鬼院子就成。

    一提闹鬼院子,镇上人都知道,棺材铺老板更知道了,那院子死的4个人,还是镇上人凑钱买的薄皮棺材给抬埋的呢,就是他铺子里的伙计给送去的。

    下午,棺材铺子的两伙计哼哧哼哧地抬着棺材走在街上,路上不停地有人问这是谁家死人了啊?伙计们都照上午小梁子说的,回答说八路关的犯人死了,就昨晚上挨枪子的那个!

    棺材送到地了,放在院子里,伙计还不走,说掌柜的说了得拿回去钱,小梁子就说先打个条,回头去镇公所领钱,伙计不干,两下吵吵起来了。

    一边吵吵,伙计还直么偷眼瞅正屋里,正屋的门让洪政委踹掉了半扇,那半扇也大敞着,土炕上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横放着,白布上还有一块块的血迹呢!看着怪瘆人的!

    掰扯了一会,总算说服了棺材铺的伙计,两小伙子拿着小梁子写的纸条,去找镇公所盖章领钱去了。

    伙计们走了,小梁子招呼几个战士,把棺材抬进正屋,把炕上的那具尸体摆放在了棺材里,再把棺材横放在炕上,说等明天一早去埋了。

第三十七章 第一节(一更)

    第三十七章水来土掩

    第一节特种做战队

    川口镇炊烟弥漫、晚霞夕照的时候,镇公所、独立大队队部、镇南仓库等地还是人来人往,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只有几个人心里清楚,这一片和和融融的安逸下却有暗流涌动,远处的群山阴影里,正有黑云升起,就像老瞎子坐在场院里唱的鼓词一样——“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确实,西北方向上是有那么朵黑云出现了!

    离川口镇有个40来里地有个小山村,因为村子背后山顶上有座石板垒成的石屋子,所以这个村子就叫个石屋沟。

    村里一共22户人家,围困银坊镇的时候,地方干部带领村上人要转移到西边去。舍不得家的没撤走的20多个老人和妇女孩子,都被活埋在山脚下的干河滩上,这是清水大佐下的令,不能走漏消息。

    本来清水大佐要跟随战斗联队去解涞源之围,在满城县整装待发的时候,接到华北派遣军的密电,让他和几个也是抽调出来的军官,秘密地被送到保定郊区一个全封闭基地。

    在这里接受了两个星期的特训后,清水大佐才知道自己呈交岗村大将的,关于有针对性的用小股部队渗透和打击八路的后方根据地的计划,得到了大将的首肯,并责成36师团抽调军官和优良士兵,经过特训,派往狼牙山地区进行实战检验。

    36师团的223联队给此次行动配备了120名全部都是来自日本贱岳山地的士兵,武器装备也是按最高级别配置。一个中队规模的特种作战队,竟然有重机枪一挺,轻机枪10挺,92步兵炮一门(120发炮弹),41式山炮一门(60发炮弹)。

    士兵都携带马步枪一支(120发子弹),6天的口粮,两颗手榴弹,并携带雨衣等装具。

    另外除了清水大佐做为特种队的最高指挥官外,还抽调了曾经在德国受过特种作战培训的几名军官,益子重雄、佐佐木、猪股、宫宪等分别担任小队长和军曹长等职务。

    为这支部队带路的是由日本华北特高科雨宫少佐率领的18名中国便衣队。这些便衣都是熟悉作战区域地形地貌,并且接受了日军长期的特工培训的,死心塌地地给皇军卖命的铁杆汉奸。

    为了保密,所有参战人员都是在夜晚被装进封闭的卡车内,送到出发地满城县的,并且直到出发前都没有公开露面和与外界接触。

    就在杨棒子他们和日军72联队围着卧雀沟死磕的那天夜里,午夜12点,清水大佐他们悄悄地离开了营地,按照在沙盘上反复演练的路线,避开沿途的村庄,专挑小路和青纱帐里走,向狼牙山北麓的银坊镇靠拢。

    从满城县到银坊镇,沿途全是丘陵和山地,由于日军的多次围剿,这些山地里除了极偏僻的山沟子里还有人居住外,大部分地区都成了荒无人烟的野地。所以特种队很顺利地潜行到银坊镇附近,并且利用夜色和伪装,还成功地穿越了八路围困银坊镇的几道封锁线。

    按照华北派遣军的指示,应该在潜伏于八路根据地的那些特工的接引下,快速地插入八路的根据地的中心地带,打击他们的指挥中枢和后方重点目标。

    不过,清水大佐向来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主,他主张根据自身情况,随着战场的变化而变化。他率队到来的时候,银坊镇的战况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了!三面被敌包围,北面和涞源唯一的联络补给通道,还经常被袭扰和截断,粮食和弹药的储备也不足以长期坚守。

    所以清水大佐想利用这里的敌情先对特种作战队进行下实战的训练。这个想法得到了益子重雄等其他军官的支持,岗村大将也在电文里肯定了这个计划。

    让便衣队按照八路的军服样式给画了纸样,赶制了100多套出来。这支特种作战队摇身一变,成了正规八路军主力部队的模样了。

    靠着潜伏特务提供的情报,特种队几天下来,就袭击了周围5个自然村,打死和打伤八路的正规军和地方武装两百多人!还就地“消灭”了几百名对特种队无用的中国农民。

    而在两千多八路和民兵的堵截下,特种队居然只是轻伤了两人!这个战绩令华北派遣军震惊啊!据战报说,银坊镇周边已经基本没有八路的大股部队活动了,前期的围困基本被打破了!

    而经过这几天的特种作战,从清水大佐到普通的士兵,都从满城出发时的忐忑不安,变成了信心十足!看来从欧洲学来的特种作战理论,正好是克制擅长游击作战的八路的法宝!

    经过休整后,清水大佐得到了从八路内部转递来的情报,是由北平的“菊所”提供的,这个“菊所”据说只有岗村大将等少数几个军中的最高层将领知道,神秘的很,他们的情报一般都是非常精准的!

    这份情报说八路的晋察冀军区的最高指挥官和军区的主要机关,已从冀西北南下,目前正停留在唐县以西、阜平以北的地带。

    同时北平的电讯侦测部门也发来了情报,已经能跟踪和侦测八路的电台活动。

    这样清水大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从银坊镇秘密南下,穿过八路的中心区域,来个百里奔袭,去打掉晋察冀的军区指挥中枢。

    这个想法得到了岗村大将的支持,为了这个大胆的计划能够成功,日军方面开始做了多项准备。

    一是对外还宣称要大搞治安强化运动,加强对灵涞公路的控制。

    二是命令驻山西的部队从五台等地秘密抽调部队,组成快速搜剿支队,前出至阜平以西的山地中待命。

    三是从石家庄、定州、唐县的守备部队中抽调人员,编成南线搜剿队,并沿阜平公路两侧,大量修筑炮楼和碉堡,全面封堵通向冀南的所有道路。

    四是由华北日军特高科直接下令给潜伏和派遣的特务,于所在的活动区域,开始破坏和暗杀等活动,用来转移八路的注意力,使其忙于应对根据地内部的混乱。

    这几项行动都是秘密进行的,连一些日军的高级军官都蒙在鼓里,隐蔽前出的士兵和军官们得到的指示也就是说为第二期的扫荡做准备,至于什么时间行动向哪个地域攻击,一概不知!

    清水大佐刚刚收到的电报是说,目前他有可能选择的行进方向上,存在两个八路的重点目标,川口镇和军营镇。川口镇是八路新成立的所谓灵满专区的政府所在地,据可靠情报说有仓库用来转运和储存运往中心根据地的物资。

    而军营镇情报显示说八路的兵工厂和后方医院、学校等都在那里。

    这两处目标是否攻击,让清水大佐自己决定,最后攻击八路军区机关的时间待定。

    不过呢,日军的特务机关是很厉害,八路灵满专区军事负责人的名字和概要简历也给弄来了,一看见“杨达业”三个字,清水大佐的心头还是抽搐了一下。

    上次在铃木支队的任职期间,战败后才得知和自己周旋了两天,还用炸药把自己的100多部下活埋的那个八路口中的“杨棒子”,就是这个杨达业!

    这个仇必须要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况就40里地路!那里还有特高科的特务帮助,也确认了川口镇周边并无电讯信号,如果能奇袭成功,大不了把所有的俘虏都消灭了,那样消息就不会走漏了。

    清水大佐对于支那战争的真实看法,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过,包括他的好友、上级和妻子,但是从他对待中国人的手法来看,一点都不难猜透,那就是**毁灭,最好是整个民族都消灭光!

    想到又要毁灭许多的“支那猪”,清水大佐抬头看看天上的晚霞,回身对军曹长宫宪君说:“10点大队集合,10点15分出发,目标,川口镇!”

第三十七章 第三节(一更)

    第三节三加一

    照壁墙边上插着的那根火把,火苗子猛地突突突跳了几下,几缕黑烟袅袅升起后,火把忽闪忽闪地灭了。

    院当间的黑衣人蒙着头脸,只有两只眼睛露出来,盯着正屋虚掩的破门,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过去。

    屋里炕桌上的油灯,油芯子上昏黄的光亮,被门口吹来的微风,带的一晃一晃的,白茬棺材投射到土墙上的影子也随着跳动的灯光变幻着。

    “噗”地一声,黑衣人吹灭了油灯,瞬间黑暗又重新笼罩了整间屋子。

    站在棺材前,用手推了推还没盖严实的棺材盖,掀开一条缝,马上退了两步,背靠着破门板一动不动地盯着棺材。

    几秒种后,重新走回到炕沿边,双臂用力把棺材盖推到一边,露出半拉空间,这下看的清楚了,白森森的木板里是一具用浸满血污的白布单子遮盖的尸体。

    黑衣人从腰上拔出一根明晃晃的金属棍来,看那样式和分水峨嵋刺差不多,一尺来长,一头粗一头细,粗的那头带个套环能握能套在手指上,细的那头尖锐锋利。

    用这根金属刺,在尸体上扎了几下,死的一整天了,所以僵硬的尸体上并没有新的血迹渗出。停了几秒钟,黑衣人才把棺材盖挪回来,原样盖好。

    转过头来看着墙角被草席子盖着的两人,黑衣人慢慢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掀开草席子,看着瘫软缩在墙角的两个人,隔着蒙脸的黑巾,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后从腰里掏出一把小手枪。

    地上的两个特务大瞪着双眼看着闪着寒光的小手枪,惊恐地向墙角使劲地挤使劲地靠,后背都拱的土墙直掉渣土了,还徒劳地拱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扣动扳机前的一刹那间,白茬棺材的盖板子“咔嚓”一下子立了起来,“嘭”地一声横着就飞了过来砸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本能地一转身,见盖板子来势凶猛,侧身一纵跃上了土炕,棺材板子轰隆一声砸到了土墙上,断成了两截,磕下来不少的土块碎渣子。

    紧接着,蒙着白布的尸体也立了起来,带着风声就飞了过来!这下,别说黑衣人心里发毛了,墙角那两特务吓得眼都直了!诈尸了!

    黑衣人被吓的也忘了躲闪了,眼看着血呼啦的白布呼扇着到了跟前了,手里的小手枪朝着白布团子就开了一枪!

    只有枪响,子弹打在白布裹着的尸体上,啥反应都没有,诈了尸的这么团子物事带着股子猛劲,扑到了黑衣人身上,一人一尸倒在了土炕上。

    瘦脸的特务嗓子里“嗬喽”一声,俩眼一翻,晕过去了!胖脸的那个没晕过去吧,也吓得差不多了,神情恍惚地耷拉个脑袋直晃悠。

    被压在尸体下的黑衣人也不动弹了,拿着枪的手还伸在炕沿上,“当啷”一声,小手枪掉在了地上。

    就这电光火石的几秒钟时间,一连串的诡异变故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三个人晕菜了,一个尸体不动了。

    又是几秒钟后,没了盖的棺材里慢慢地冒出了个人脑袋,个头不小!一张大黑脸上,两贼亮贼亮地小眼睛里,眼珠子滴溜滴溜的来回踅摸。

    片刻后,土炕墙角那的板子也被顶开了,两眼珠子也是烁烁放光!

    棺材里伸出的脑袋晃了几晃,嘴里打了声唿哨,炕脚地洞口那的也回了声口哨。

    几乎是同时,棺材和地洞里蹿出来了两个人,一个去拣地上的手枪,一个去掀压在黑衣人身上的尸体。

    黑衣人还没醒过来呢,惊吓过度加上被撞过来的尸体磕的不轻,背过气去了,地洞上来的那个拽出腰里的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黑衣人捆结实了。地下捡完手枪的,晃亮了火折子,点着了油灯,又去引燃了墙上插着的火把,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杨队长!这招实在是高啊!不能把这家伙吓破了胆吧!”站在土炕上的老瞎子张得胜,笑呵呵地问站在门口的杨棒子。

    “吓不死,这帮东西胆都肥着呢!娘滴,这死驴皮可真够味的!”杨棒子举着胳膊,抽抽着鼻子闻完自己身上的味道,吐了两口吐沫。

    这损招是杨棒子想出来的!他那鬼心眼子转了几转后,想起来少年时候在煤矿上做过的恶作剧了。

    有一年矿上砸死了人,晚上停尸的地方挺瘆人的,年轻的生瓜蛋子们就打赌说,谁敢去尸体那旁边转三圈没事回来的,就请他喝酒吃烟。

    杨棒子拍胸脯说他敢去,一帮人就跟着他去了停尸房,都在外面扒着窗户看,杨棒子自己一个人进去转圈。

    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杨棒子突然不动了,手好像被什么抓住了,抽不回来了,一边拼命挣扎还一边喊“诈尸了!诈尸了!”外面的人都吓坏了,脚都软了!

    突然一团白乎乎地东西就像窗户飞了过来,吓得窗口那的人连连倒退,屁滚尿流地跑了,有两胆小的当时就被吓得晕死过去了。

    这是杨棒子整的恶作剧!他假装被死尸抓住了手臂,然后把蒙尸体的白布朝窗口丢了过去。

    事后杨棒子让矿主的打手给抽了一顿鞭子,赶走了,这才投了军当了大头兵。

    想起这出往事,杨棒子心想反正也不能查处特务来,既然特务知道打伤了目标,还有两个被抓,就一定回再出现。干脆就说挨枪子的死了,再把两特务都整来,你这暗藏的一定会来探个究竟。

    所以才安排小梁子去放出风声,说受伤的死了,要用棺材成殓,天明埋了,又让人把两特务也提到这里一起关着。

    计划中的另两个人,老瞎子和老五子就躲在夹壁墙里,透过暗孔监视外面的动静,二秃龙在地洞,防备来人从洞里逃走。

    杨棒子心也挺细的,他也怕万一特务来了直接就开枪打他这个假冒的尸体,就悄悄地让人把走马驿拉物资路上死掉的毛驴子从主家那拉了来,内脏掏了,整张带肉的驴皮盖在身上,要害处还裹上了藤条。

    本来是想着半夜的时候让小梁子他们去厢房假装睡觉的,不过赶巧了,正好金颖被偷袭,全镇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开枪的特务吸引开,杨棒子将计就计,让小梁子他们假装去看热闹都撤走,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走到堂屋门口,打了个大大的唿哨,院门外,小梁子等一帮人听见信号马上冲了进来,火把一点上,院子里亮如白昼,堂屋里捆着的三,加上差点没被打死的那个,特务们这回聚齐,人全了。

    洪梅她们闻讯了赶了过来,还没走近杨棒子呢,一股子怪味飘了过来,都禁不住捂住了鼻子。

    杨棒子把外衣脱了,光着膀子喊小梁子:“快去!给老子打桶水回来!”

    一桶凉水从头到脚呼啦啦地冲刷了下来,杨棒子抹抹脸上的水,对洪梅说:“大政委,特务呢都全了,咋的弄你安排吧,老子想睡觉了!”

    刚说完“睡觉”两字,一拍脑袋!嘴里说:“坏了!老子忘的一个干净!”

    急嗤麻慌的喊小梁子,快去仓库边,把大个找回来!那小子在那都潜伏快三天了!约定的是没杨棒子的命令不准撤回!

    装死人啥的杨棒子光想着抓条大鱼,忘了大个这茬事了!

    小梁子刚跑到院门口,一只脚才踏出门口,迎面过来个人,两人一家伙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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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第四节(一更)

    第四节白胡子老道

    小梁子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心想这谁啊,走路不长眼的!抬脸就想呵斥一句。

    “无量寿佛,小施主,贫道稽首了。”软绵绵地话听着还挺悦耳的,小梁子一看,是个长着白胡子的老道。

    这老道束发盘髻用一根发簪挽着,身穿青蓝色长衫,破旧的道袍脏兮兮地还打了好几块补丁。同样是青蓝色的道裤也是打着补丁,脚蹬麻筋十方散鞋,手里提把带鞘的宝剑,捋着白胡子笑呵呵的看着小梁子呢。

    被撞的倒退了两步,肩膀有点疼的小梁子心说这是哪来的野道士,大半夜的上门做法事啊。不过人家慈眉善目地,还面带微笑,也不好和老人家多计较,揉揉肩膀,低下头想侧身闪过。

    巷子口那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个战士,嗬吃带喘地拉住了小梁子得手,倒不上来气,说不出话来。

    老道士轻轻地把手放在那战士的后心上,搓揉了几下,跑的脸通红的小战士长出了口气,胸脯子不再一起一伏的那么厉害了。

    气倒匀了,话才说了出来,说这老道是从镇子北口进来的,说是要找杨同志,哨兵当时见他没路条,也没啥证件的,不放行,镇子里当时刚因为抓特务乱了一气子,管事的都没在。

    结果老道说有急事,三晃两晃地就把哨兵给绕迷糊了,等反应过来,老道人都没影了!这不顺着街就追过来了。

    小梁子偷眼上下打量了下这个清瘦的老道,心说这哪来的神仙啊,没人指路也能找到这来,他咋知道杨棒子在院里呢?

    “老人家,有什么事和我说吧.”小梁子扶了扶腰上的枪套和武装带,站直了身子和老道士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话。

    “你是杨同志吗?老朽看着不像,我带来封信,要面呈杨同志,事关生死大事,小同志,儿戏不得。”

    这几句说的不卑不亢,话里还带着软刺,那意思告诉站在门口的这个背枪的小家伙,你不是姓杨的,赶紧闪开,生死大事你个小屁孩能做主吗?

    小梁子给领导做了多年的贴身警卫,岁数不大,阅历可不少,道士这话还真听出那味道来了,心里也来了气,心说小瞧俺啊,俺今天就难为难为你!

    “杨同志不在,我全权代表了,有啥信交给我吧!”一叉腰,正挡在院门槛前,大刺刺地和老道士对着话。

    白胡子老道士还是笑呵呵地站在那里,看着台阶上一脸严肃的小梁子,和台阶下端着枪的小战士,转过身,用手里的宝剑在对面的墙壁上划了一个字,然后说:“就是这位施主,让贫道来寻那杨同志的。”

    小梁子在黄司令身边学了不少字,墙上这个斗大的字他认得,脑子里转了两圈,忽然一副的若有所悟的样子,抹过身就往院里跑。

    院里,光着膀子披着件褡裢的杨棒子,正蹲在房檐下和老五子他们几个嘀咕啥呢,小梁子跑过去拉起杨棒子就往院门跑,身上的褡裢掉了,杨棒子想拣都不让,被拽的急挠挠的!

    跑到院门外,小梁子一指对面墙上那个字,又指了指老道士。杨棒子被拽的急嗤把火的,眼睛刚瞪起来要发火,一看见墙上那个字,立刻表情僵住了!

    傻了几秒钟,转过脸来看看老道,也不知道该咋的表示了,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手指着墙上的字说:“俺就是杨棒子,这个同志让您来找俺的?”

    老道士捋着白胡子,笑眯眯地点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个黄绸子的小袋子,从里面拿出张黄草纸,递给了杨棒子。

    杨棒子告诉端枪的那个小战士把照壁墙那的火把拿过来,借着火光看清了字条上用朱砂写了一行字:“百余鬼子欲夜袭川口内奸三发信号弹冯大坤”。杨棒子认得单个字,串起来读了三遍才明白了说的啥。

    有一百多鬼子要夜袭川口镇,有内奸打三发信号弹作为进攻的信号,这张纸条是冯大坤写的。冯大坤是哪个?老冯!冯大眼啊!

    杨棒子心花怒放啊!好你个老冯,你他娘地没死啊!还找个老道来装神弄鬼的!

    高兴地,过去抱起老道士来就转了个圈!放下后,杨棒子兴奋地问老道士冯同志在哪里?

    老道士慢声细语地说了下缘由,原来老鹰嘴战斗除了老冯和民兵们同鬼子对抗,还有其他人也在现场。附近山上采药的老道士和徒弟,一直藏在老鹰嘴对面半山腰的石洞里目睹了整个战斗经过。

    鬼子焚烧完死尸,把八路的尸体草草地挖了个坑掩埋后,向东开拔走了。老道士他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被炮弹震晕的老冯,被堆在自己身上死去的民兵流下的血嘀哒醒后,爬出了死人坑。

    老道就和徒弟背起又昏迷过去的老冯,翻山越岭回到了破道观,上药裹伤算是给救下了。

    昏迷了好几天的老冯,今白天才意识清醒过来,挣扎着要归队,老道没让走,说再将养两天送他回去。

    夜里听着山下的沟子里有动静,老道就把老冯藏到了供奉的三清神像下的地洞里。没一会,一群穿着八路军军装的人就闯进了小道观。

    领头的军官也没为难这师徒两,扯了几句家常,居然对道教也了解一些,进门后还知道去三清像前上了三炷香。

    八路们倒还没还算规矩,就说是过路的,迷路了歇息下就走,让老道他们给烧点热水喝。小道士挺热情地张罗着让八路军们休息,刚想说你们有个同志在这里,被老道士把话堵回去了。

    老道士怎么看着都觉得不对劲,一是手电,这一代来来往往过的八路多了,可从来没见过拿着这么多手电赶夜路的。二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太扎眼了,太新,老道见的八路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这么新的军装没见过。

    就这两点,老道就没让他徒弟说出老冯的事情。

    老道和他徒弟去烧水的功夫,这伙八路中的军官们在正殿里吃干粮说话,谈话内容恰好被懂日语的老冯偷听到了,原来这是伙鬼子!要去偷袭川口镇。

    老冯偷听的时候,几个鬼子军官的意思是杀了两个道士,领头的那个鬼子不让,意思是对出家人还是要客气一些,反正咱们穿的八路的军服,迷路了正好利用这身军服让道士们给带个路。

    穿新军装的八路们让道士们给带路去川口镇,临出门前,老道士悄悄地对小道士耳语了两句。

    老冯想自己来川口镇送信的,老道士不让,意思腿脚没好利索呢,走也走不快,还是他来送信。老冯担心小道士的安危,老道淡淡地说生死由天,外虏当前,出家人也不能坐视不管,这不就抄小道一口气赶到川口镇。

    杨棒子听完,马上就意识到鬼子们可能不会远了,脸上露出了着急的表情,老道士看出来了,笑呵呵地说了句:“杨同志放心,贫道的徒儿领着他们还得兜会圈子呢!“

    喊了声小梁子赶紧把老人家让到队部去,杨棒子转头就蹿进了院子。

    正好管事的全在这院子里呢,杨棒子一招呼,十几个人都进了西厢房,特务的事情先放一放,纸条上写的可是大事!

    听说老冯还活着,众人也是喜出望外,可传看了老道士带来的纸条,一个个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把楔入根据地的鬼子72联队赶走了,收复了川口、走马驿镇。专区的各项工作刚刚开展,在缺人缺粮的情况下,还要和来自内部的汉奸特务作斗争,内忧还没有完全地解决,外患又找上门来了。

第三十八章 第一节(二更)

    第三十八章如影随形

    第一节狡猾的中国人

    清水大佐用手电照着腕上的手表,指针指向了后半夜2点。离开道观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队伍还在黑黢黢地大山中转来转去的,问带路的小道士,他总是就重复一句话:“快到了。”

    指南针显示队伍在这个向导的带领下,一会向南,一会向西,一会又折向北。

    当这个看似木讷的向导领着他们再一次经过长满野杜梨树的山谷时,清水大佐终于明白他们被耍了!白白地浪费时间在山里转了半天圈圈。

    反复比对携带的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也还是无法判断出所在位置,清水大佐才意识到彻底地被困在大山里了,他下令必须处决这个戏弄自己的向导。

    等益子重雄带了几个士兵怒冲冲地想抓那个小道士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呆瓜一样的支那人早就无影无踪了!

    清水大佐对手下说这就是支那人,看着一个个老实地就和木桩一样任人摆布,其实不知不觉中就能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等你发觉上当的时候,已经身陷囹囫了!以后决不能对支那人动一点恻隐之心!

    迫不得已,只能打破无线电静默,用电台和后方联系,请侦测部队帮忙侧方位。用定位法大致测算了特种队的方位,再根据地图比对后,总算搞清楚了,特种队被这个狡猾的道士带的偏离了预定方向将近5公里!

    按照地图上的标示,直线距离到川口镇还有9公里,但是要翻越至少4座山,按照特种队最快的山地行军速度,也要2小时以上才能赶到镇子附近。

    清水大佐有些犹豫了,他预想的是在潜伏特工的帮助下,趁着夜色快速的捣毁川口镇的八路仓库,全歼或者击溃镇上的驻军,然后在黑暗的掩护下,迅速地脱离战场,沿着山脉隐蔽南下。

    八路被袭击后一定会从四面八方调集援兵来救援川口镇,这样特种作战队就可以没有什么阻碍的安心南下,去攻击下一个目标。

    不过现在清水大佐有两个担心,一是如果行踪暴露了,川口镇那边有了防备,偷袭变成强攻,战斗中会不会出现预想不到的变化,而耽误了特种队的主要任务。二是如果还是选择攻击川口镇,那么就要在黎明前发起攻击,不能等到天光大亮再撤出战场,时间上不是很有把握。

    思考了一会后,清水大佐还是下令全队整装向东南方向前进。他的想法是赌上一把,如果小道士没有去报告,那么在人睡眠最深度的黎明发起攻击,必然得手。如果小道士已经去报告了,那么也正好用简单的摧毁仓库来训练特种作战。

    对于脱离战场,清水大佐还是信心十足的,自己带领的特种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武器配备在整个帝国陆军中那是绝无仅有的!靠着简陋的杂牌枪支,八路是绝对挡不住特种队的脚步的,这个已经在前几天的作战中被验证过了。

    凭着指南针,鬼子们爬山越岭的艰难行进着。狼牙山腹地的深谷峭壁,可让特种作战队的鬼子们吃尽了苦头。极其容易风化和断裂的砂板岩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会失手跌落山崖,长满勾型葛针的茂密酸枣棵子时不时就挂住衣摆和裤腿,越乱动想挣脱勾刺,就会被更多的葛针挂上。

    尽管十分小心和加倍的提起精神,还是有3名士兵跌伤,几乎所有士兵的双手和裸露的皮肤,都被葛针扎的鲜血淋漓。

    攻击银坊镇周边的村庄,基本都是便衣队带路,夜晚沿着山路大摇大摆地行军,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呢?这一代的山沟子土崖子把号称熟悉地形的支那便衣也整迷糊了。

    这些便衣,大都是八路占据的村庄里的富户子弟,有几个还是从治安军里挑选出来的,大些的村镇和道路还算熟悉,这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他们也没到过,和鬼子一样蒙头转向了!

    凌晨四点半,再次和后方侦测队电台联系后,测算了方位,确定特种队所在位置是川口镇西北两公里处。清水大佐放下地图,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道陡峭的山梁,心里估摸着翻过这道山梁,应该就能看到川口镇的灯火了。

    终于在望远镜里看到川口镇的轮廓了!不容易啊!山沟子里转了大半宿,可算是前出至预定方位了,可是清水大佐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首先,整个镇子静悄悄地,一丝一毫地灯火也看不见,黑色的天幕下是黑呼呼地房屋,毫无生气,死气沉沉地。

    其次,特种队是从西北方向上靠近镇子的,临近川口镇至倒马关的大道边,镇子的西口看的清清楚楚,别说工事、拒鹿啥的,连一个岗哨都没有!不错神地看了十分钟,一个人影子没瞧见!

    清水和益子中尉换了下观测地点,新地点能看到特工提供的简要地图上标示的仓库,怪了,那里也是黑灯瞎火的,仓库大门还全敞开着,貌似里面没人也没东西,空荡荡地感觉,一条早起的土狗,慢悠悠地从仓库院里溜达了出来,在门口叫了两声,跑开了。

    放下望远镜,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下手表,清水大佐的眉头都拧到一起了。看天色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就要亮了,怎么办,攻击还是不攻击?

    益子重雄中尉小声地提醒大佐阁下,在情报中提到的接头地点,没有发现任何人和预留的情报。按照早先的约定,镇内潜伏的特工今晚要在西北山坡下的大榆树那里等候特种队,如果人不能来,在大榆树下的青条石旁,摆放一堆白色的石子,内藏情报。

    特种队见到接应的人或者拿到情报后,部署完进攻计划后,攻击人员到位后,向天空中打一发红色信号弹,镇里的特工打三发白色信号弹,然后特种队才发起全面攻击。

    现在是人也没有,白色石子堆也没有,镇子看上去有这么诡异反常。益子重雄中尉建议,不要贸然发起攻击了,还是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整队南进吧。

    清水大佐还有点不死心,毕竟那个让他吃了苦头和丢了脸面的杨队长,就在山下面不远处的镇子里,上次就是离得几百米可就是无法照面较量一番,这次难道又这么铩羽而退吗?

    “大佐!你看!那是什么!”益子重雄用手一指山下,紧张地压低了嗓音提醒清水。

    清水大佐闻言急忙举起望远镜,朦胧的夜色中,依稀能看到镇子西头的官道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子,移动的很慢,好像还背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件东西,走走停停地。

    把望远镜递给了身旁的中尉,清水说:“像是个早起的支那农民,你判断下。”益子重雄看了会点点头,他从望远镜里也判断是个早起出来拾牲口粪的老汉。

    一下子清水紧皱的眉头舒展了,脸上还起了笑容,告诉益子中尉,把便衣队的叫过来,和他一起下山去会会这个拾粪的老头。

    中尉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特种队的最高指挥官亲自去侦察的,但清水的态度很明确,他作为特种队的指挥官,必须要了解第一手的信息和情报,再说他的中国话也是讲的最地道的,有便衣队那些中国人陪着他,身上的军装也能帮大忙,问题不大。

    益子重雄只好把便衣队叫了过来,看着大佐带着他们下山去了,中尉下令全体整装待命,隐蔽埋伏到山下的大道旁,一旦大佐那边有危险,能马上冲过去救援。

    “老乡!早啊!问个道行吗?”拾粪的老头正低着头四下里踅摸粪蛋子呢,冷不丁前面响起说话声,吓了一跳,退了两步,愣呵呵地瞅着对面的一堆人。

第三十八章 第二节(三更)

    第二节拾粪老头

    起早的老头明显有点哆嗦,天色虽说有点亮了,可还是昏暗的很,专心致志地拾点粪,还拾出一群人来!

    老人家眯着眼睛看了又看,等看清问话的人,是个干巴瘦穿着八路军装的人,才松了口气,直起腰来,扶着粪铲说:“吓死个人呢!俺还琢磨大清早的撞见鬼了呢!”

    先不说鬼子咋的想糊弄老百姓的,就说鬼子这点智商,够人着急的。在个刚够屁股帘大的岛上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让美国人一通大炮轰开了大门,然后就舔巴巴地跟着西洋学着学那的,觉得自己又是天下第一了,就琢磨上当时穷的叮当响的中国了。

    可是你这小鬼子咋就不长点心眼呢!冒充八路,穿身八路军装,会说几句普通话,就完事了?咱中国老百姓那都比猴还精!尤其是农村那些其貌不扬的老汉们!个个都是人精!

    你说八路里的老八路口音不是南方饶舌头的方言,就是西北直着舌头的口音,最起码也是晋察冀几省得土话,上来一口地道的官腔普通话,鬼才信你是八路呢。

    再说了,八路都是自己子弟,见了老乡都是热乎乎地贴心的近乎,用不着还半哈着腰,躲得八丈远的说话,只有那种到了别人家地,浑身不自在的人才会心里打怵呢,不敢凑近了说话。

    老汉搭上话问想打听个啥路呢?清水哈着腰问前面是不是川口镇,接着说他们是过路的八路,镇里有没有八路的部队?

    “是个呢,是川口镇呢,昨黑来了好多八路呢,说是啥抓住个探子,讲个狗日滴小鬼子要来呢,八路就都开过来了,等着揍小鬼子那缺德玩意呢!”

    清水的脸上明显地抽搐了两下,挨了骂了还得忍着。益子重雄有点恼了,“八嘎”差不点就说出口了,一迈步就想过去教训老头去,被清水一把拉住了。

    “老乡,镇上咋没灯火呢?”

    “啊,嗯,八路不让点,说给鬼子布阵呢。你们是哪来的部队呢?也是来揍小鬼子王八驴球球地吧!咋瞧着面慌的呢?”

    老汉回答完,伸着脖子看清水大佐他们呢的后面,大道两旁的草丛里,影影绰绰地有不少人影晃动。

    “啊,我们是从延安来的,要去东边办事呢,老乡你这大清早地做什么呢?”

    “拾点牲口粪,半夜过八路的部队,拉炮车的骡子啊马的屙的粪,拾回去沤上肥。”

    答完了话,老汉蹲下身,把筐子和粪铲搁在路边,伸手去腰上摸什么东西,益子中尉紧张地掏出手枪,紧盯着这个老头。

    拽出别在后腰上的烟袋锅子,掏出怀里的火镰和火石,咔咔地打着火,可能是有点潮乎,火瓤子打不着,清水走了几步过去,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嚓”的打着了火,给老汉点着了烟袋锅子。

    打火机的火轮上突突跳动的火苗子,映照着两人的脸,或明或暗地,清水觉得眼前这张黝黑的面孔似曾相识,老汉心里也牢牢地记下了这张尖嘴猴腮的脸。

    彼此笑了笑,点了下头,清水退了回去,也点上了一颗烟卷。一袋烟抽完,老头站起身,在趿拉的鞋跟上磕了磕烟锅子,卷吧卷吧又别在腰上,提起筐子和铲子,走到清水身边说:“长官,没啥要问的了吧,俺还得赶紧拾粪去嘞,晚了就没了。”

    清水大佐欠了欠身,退到路旁,坐在路旁的石头上,笑眯眯地对老汉说没事了,去忙吧。拾粪老头背上筐,嘟嘟囔囔地拿着粪铲子,找驴粪蛋子去了。

    瞧着老汉一步三晃地走远了,清水大佐站了身,对身边的益子重雄说:“看来镇子里有埋伏,不能去了,由此向南,翻山走。”

    鬼子们迅速地从大道两旁沿着山坡攀爬到山梁上,清水大佐在望远镜里最后看了看川口镇,这一夜的辛苦白费了,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地。

    最后一个鬼子的背影消失在山梁后,拾粪的老头直起了身子,摘下了头上的破瓜皮帽,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大步流星地向镇子里跑去!

    啥老汉啊,这是杨棒子!脸上抹了点土和锅底灰,换上和老乡借来的夹袄和絻裆裤,趿拉一双懒汉鞋,农活都熟呢,拾粪打小就做过,都不用找老乡问,一背上筐轻车熟路地对付驴粪蛋子和鬼子去了!

    这就是夜里商量出来的办法,镇上的几百土八路真要是和鬼子硬拼,也不是不行,好几千的老乡们可就遭殃了,连夜撤走,拖儿带女的遭罪啊,再说对新成立的专区也没啥好影响,人家老乡该说了,你八路这不也是喇叭吹在外吗,鬼子来了照样不还是跑吗?

    商量来商量去,杨棒子决定唱个空城计!他瞧过这出戏文,诸葛亮城门楼子上一坐,俩小童子身边一站,抽着烟喝着茶弹着曲就把司马懿吓跑了(这是杨棒子的原话)!

    今天杨棒子也打算背上粪筐拿上粪铲子,去当回智退鬼子的杨诸葛去!具体部署给大家布置了,镇上的干部和专区的干部负责挨家挨户通知老乡们,随时准备撤离,不要点灯和起火。部队分成两部分,在镇边上的院落里藏好,万一动上手,把鬼子放进来打。

    杨棒子还把抓到的特务和小分队等都提前转移到了东山崖后,一些钱粮啥的也都转移了过去,两手准备都做好了,他化好妆背上筐坐在镇子西头等鬼子。

    洪梅她们还奇怪呢,说你怎么知道鬼子一定从西边来呢?杨棒子说这还用想!北边是大片的空地,不利于部队隐蔽展开,南边是河滩地,西边是峭壁山崖,鬼子下不去,从老道说的情况判断,只能从西边山谷中钻过来。

    果然还就让杨棒子猜到了,他那也是后学的冀西北土话,还真就把鬼子糊弄住了!粪筐里的匣子枪和手榴弹没派上用场,鬼子领头的过来给他点烟的时候,他是真想一把掐住这个瘦干巴鬼子,拧断草鸡一样的脖子!

    要真那样,空城计就唱的不对路了,杨棒子想放眼前的鬼子们走,也是对鬼子接下来的动向感兴趣,这就和猎人追踪猎物一样,杀一个没意思,要是能跟着一群猎物后面,不就老有新鲜肉吃吗!

    跑回镇里,和大家伙说鬼子撤了,好些人还不信呢,杨棒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后,大多数人才将信将疑地接受了鬼子撤了这个事实。

    天色也渐渐地明亮了起来,这一夜折腾的人困马乏地,鬼子撤了,都想回去睡个好觉。杨棒子兴奋劲呢正刚刚起来呢!给老五子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悄没声地溜到了一边的僻静处,又去嘀嘀咕咕地商量事了。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真正的拾粪老汉沿着官道找寻着粪蛋子,一队巡逻地战士从他身边跑步经过时,老汉头都没抬,正专注地扒拉一堆路边草棵子里的干粪蛋呢。

    杨棒子和几个人开了个小会,决定首先派人跟着老道回去把老冯接回来,再派出几个通信兵和地方上的联络员,通知远近的十几个村镇,注意防范这股鬼子的袭击。根据鬼子消失的方向,南边的军营镇怕是鬼子要去的地方,杨棒子决定自己带一个中队的战士急行军赶过去。

    给老五子和二秃龙的任务是带上一些好手,从鬼子退走的那道山梁开始,追踪下去,就算发现鬼子踪迹了也不要动手,就在后面跟着,每隔一天派出一个联络员,回川口镇报告鬼子动向。

    这么布置也是目前来看最好的安排,但是部队的调动还有情报协调这一块,必须要过洪梅那一关,杨棒子有点头疼。

第三十八章 第三节(一更)

    第三节狗肉不上席

    老瞎子看出杨棒子有心事,在那磨磨蹭蹭地不去大队部,就和二秃龙说了几句话,眼见着二秃龙也点了头,这才过来喊上杨棒子:“杨队长,你看这次行动,就让咱新二师这帮子兄弟们露个脸成不?都参加八路了,也不能光吃饭不出力啊!”

    杨棒子一听这话,心里一亮堂!对呀!新二师那几百号子人在倒马关把物资转运走,送到南十里铺子村交给分区后勤部的人,大部分就留驻在南十里铺子村呢,那离军营镇最近,何必再从川口镇这调人南下去呢!

    再说了,从目前的形势看,川口镇这不加强下防御力量,一旦北线的鬼子加强了兵力,想打破对灵涞两县的围困,银坊镇的鬼子是最有可能南下袭击川口镇的,杨棒子自己带人去追鬼子,老窝不多放点人,心里还是不踏实。

    想了想,管小梁子要来铅笔和草纸,给老冯和洪梅分别留了封信,大致的写了下抓特务和智退鬼子的经过,让老冯协助洪梅她们守好川口镇。给洪梅的信里说了下自己对鬼子偷袭分区后勤部的担心,嘱咐洪梅遇事冷静,多和老冯商量。

    老五子、铲子猴、小梁子,跟着杨棒子走,大个太疲劳了,被杨棒子给忘在了潜伏地点,三天没合眼,留下好好休息下,另外杨棒子还给大个特别交代了个任务,一定看好小分队的犯人,尤其是那个受伤的,等老冯回来好好审问下!

    悄悄地怀里塞了几个房东大爷给的煮山芋,杨棒子领着人偷偷摸摸地出了镇子,一边赶路一边杨棒子还掂对事情呢,他琢磨到了军营镇,要是见了周冬瓜,得要一样东西,周扒皮老抠门要是不给,杨棒子就准备和他算算娘子神村救周大部长儿子的帐!

    啥东西啊,还至于杨棒子这粗的啦的人挂在心上?还准备拿救人家孩子这事要挟人?

    是电台!尤其是那种小巧灵便的野战电台,上次不是在走马驿缴获了几部吗,当时就想扣下一部,洪梅没让,本来是说送军区去的,正好聂老总他们军区机关南下,就先把物资送到分区保管。

    杨棒子琢磨这批物资和刚送去的那些一定还都在军营镇后勤部老周的仓库里呢,说啥也得磨下来一台!

    对于鬼子的装备,实际上杨棒子最渴望拥有的就是一套野战电台!从红军时起,他就特羡慕人家师部啊军团部啊那些摆弄电台的,就那么手指动一动,耳机里听一听,几千里地以外的白狗子动向就能破译出来,下面的通信兵跑断腿有时候都送不上个及时的情报。

    这些日子,杨棒子心里想有个电台的想法愈发地强烈起来,比想娶莲香做老婆的想法还强烈!

    这不在南十里铺子村,挑选完人手交给老五子的时候,杨棒子嘴上还叨咕呢!“这要是有两电台,还用让人翻山越岭地往回送情报啊?”别人都没听清楚说的啥,面面相觑地看着杨棒子自言自语地。

    老五子等几十名身手不错的好手们,一身短打扮,每人一支快枪,匣子炮二秃龙也狠狠心给配了十把,子弹足足地,手榴弹能背多少背多少,还给配了挺捷克造。

    弟兄们都挺兴奋,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上次卧雀沟没打过瘾,这次说啥也得给那几十个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杨棒子拉过二秃龙和老五子来,说了这么一句:“跟上鬼子,轻易别动手,见机行事,万一要动手,就拼个鱼死网破!”

    这话都能听明白,他们这几十人说白了,也就是敢死队!这路鬼子挺操蛋,够阴够狠,万不得已联系不上大部队的时候,情况危急的时候就得豁上命和鬼子拼!

    杨棒子和老瞎子领着大队向南,二秃龙和老五子带领小分队折向西边大山,两下里挥手告别。站在大道上目送小分队最后一个战士的身影消失在山谷口,老瞎子嘴里冒了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啥?什么稀啊稠的?早饭没喝粥啊?”杨棒子听见老瞎子的话,没听明白,挠了挠后脑勺,拽了一把老瞎子的胳膊,追大队去了。

    洪梅想多睡会也不成,心里装着事睡不踏实,虽说鬼子被杨棒子的空城计给吓退了,可镇上还关着四个特务呢,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今天专区管辖的各乡代表都要来开会,这可是头等大事,所以洪梅睡了一小会就起来了。

    洗脸刷牙的工夫就接待了三批人,处理了11件公务。睡眼惺忪的金干事和小金锁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洪大政委都打发走了几十人了。

    一些琐碎的事情洪梅处理起来是犀利干脆,金干事旁边瞧着都暗挑大拇指,心说这挑大梁的活看着风光,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呢。

    比如粮食问题,粮食科的来请示说储备的粮食马上就要消耗殆尽,问怎么办?是不是动用还没上缴分区的公粮?

    洪梅泼了洗脸水,转头说了自己的处理办法。公粮一粒也不准动,今天就安排人向南运到军营镇去,镇上所有政府人员和非战斗人员,口粮减半,一日三餐改两餐,细粮改粗粮,粗粮掺野菜。

    这样能对付两天,两天内从附近的村子用现款从开明的富户和地主那,按公价买回一些粮食。另外安排两拨人,一拨人带上大洋,去满城、定县、行唐等地找暗线和联络点,购买一批粮食运回来作为储备粮。还有一拨人走远点,去今年没有受灾的专区西边的那些村镇,调集粮食过来。

    这就是领导水平,吵吵地响没用,的有办法解决才行,还不能违犯了纪律,也不能破坏团结,有近的招也有对付长远的计划,这最让人心慌的粮食问题,洗把脸的时间就解决了,要不洪梅年纪轻轻地就能当专区政委呢,有理论也有实际水平!

    不过呢,洪梅也遇上作难的事情了。早饭后,军区的交通员和分区的通信兵,几乎是前后脚赶到川口镇的,带来了两份公文。

    军区的公文上指示灵满专区做好第二阶段反扫荡的准备,组织民众、发动民众应对严峻的形势,尤其是鬼子要解灵丘和涞源的被围困,必然要对灵满专区进行疯狂的扫荡,坚壁清野和做好战斗准备是当务之急的工作。

    公文的最后是附上的一行小字,提醒专区负责人,大批以前潜伏和后来随逃难老乡进入根据地的伪维持会成员,要在根据地内部进行破坏和分裂活动,务必加强甄别和防范。

    而分政治部来的公文则是提供了两份从敌占区转来的情报。一份是鬼子下一步的军事行动简述,9月中旬左右,满城、行唐、唐县、易县等地集结的2万多鬼子和伪军,要从三个方向上以涞源为中心,扫荡狼牙山的东部地区、平北根据地的南部地区。

    第二份情报则是驻北平的我党谍报人员转来的,据可靠情报显示,现有代号“菊”的日军高级特工已经进入到六分区辖区,据悉该特工将在其他特工的协助下,破坏和暗杀我晋察冀边区的指挥中枢和高级军政人员。

    这两份公文看的洪梅心头一条一条的,不论是反扫荡还是这个叫“菊”的日本特工,都比手头正在处理的事务要严重的多!这种事情必须要和杨棒子碰头后,召集所有特委,提前部署和安排。

    但是,杨棒子又没影了!这次没找整个镇子,大个主动来送信了,看完杨棒子留给洪梅的纸条,洪大政委鼻子里哼哼了两声,说了句:“狗肉不上席!”

第三十八章 第四节(二更)

    第四节小布条

    清水大佐的特种作战队,黎明时悄然撤离川口镇后,并没有按照既定路线向东南方向行进。由于担心被发现行踪从而招致被围攻,清水大佐下令全队转向正西,从倒马关南边不远处的一条密沟穿越过去,在地图上标示的一片无人区停下来。

    这样做是为了甩掉可能有的尾巴,前出到对手意想不到的区域,然后等待八路麻痹大意的时候再出其不意地打击他们。

    纵贯南北上千公里的太行山同横亘在华北西北部的狼牙山,正好在这一带交汇错合,形成了许多深邃的峡谷和陡峭的断崖,清水的特种队就隐藏在燕子沟里的一道断崖下。这道断崖正处在峡谷的中央地带,崖顶斜向上刺向蓝天,远望就像一只展翅的燕子一样。

    崖底是个向内凹陷的石槽子,能容纳几百人歇息活动,洞顶还有泉水滴落下来。沟深林密山险,除了采药和放羊的,这沟子绵延几里地没有人烟。

    这条沟是由便衣队里一名叫陈亮的便衣带路,把特种队带过来的。

    陈亮家原先是军营镇西边上峪村的,他家是村里唯一称得上是地主的富户,上峪村一共就十来顷水浇漫坡地,全是他家的。这小子年少的时候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摆弄农活,就喜欢跟着他家一个老长工,满山遍野地打猎。

    这条燕子沟就是他和老长工打猎的时候发现的,后来他被地主爹逼着去保定上了学堂一直都没回过老家。

    八路38年开辟根据地的时候,这个姓陈的地主联合其他几个村的大户们,出钱出粮搞民团自保,公然抵制八路的统一战线和减租减息等抗日政策,还和来村里发动群众的工作队起过冲突。

    六分区的地方政府几次派人来做抗日统一战线的工作,都被赶了回去。当得知民团想勾结鬼子伪军偷袭八路后,六分区干脆就把军营镇这一带的民团都缴了械,镇压了几个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民团头目,陈亮的爹被在公审大会后就地枪决了。

    家产也被农会分给了村里的贫苦人家,在保定读书的陈亮听说爹被八路镇压了,家产被穷棒子们私分的事情后,就投了鬼子,当了便衣汉奸。

    这个家伙是整个便衣队里唯一的毛遂自荐来的,目的就一个,给他爹报仇!前几次袭击村庄的行动中,抓到的八路干部,都是这小子给砍的头!

    在川口镇外的山梁上,得知要去袭击军营镇,陈亮就极力和便衣队的队长保荐自己对那一带的地形熟悉,其实他是想把鬼子带过去,预谋顺路血洗了上峪村,报了私仇。

    燕子沟离军营镇不到二十里地,距离上峪村也就七八里地光景,做为潜伏地点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向这个便衣陈亮仔细地询问了军营镇周边的情况后,清水和益子中尉等几名军官商量,准备在此休整两天,两天后秘密潜入到八路的军营镇附近,打探消息,如果八路确实没有觉察到特种队的存在,那么就发起攻击,摧毁情报上说的冶炼厂和武器修配所。

    完成这个任务后,也就快到了和华北总部约定的重要任务的执行日期,攻击军营镇也算顺路演练下特种作战。

    小鬼子们也折腾一宿,在大山沟子里跋涉了几十里地路,个个累的腰酸背疼的,一说宿营,东倒西歪地躺倒就睡。

    阳光斜照在山谷中的荒草野树上,沟口那山雀在枝头蹦来蹦去的,泉水从石缝里潺潺地流到草地上,几只野兔安静地在山梨树下捡拾熟透掉落的果子,多安静和美的一幕啊!

    突然,山雀停下了鸣叫,野兔后腿立起来,耳朵竖起转动了几下,俯下身迅捷地窜回了洞穴,一阵微风飘过,沟口斑驳的树影里,多了一个人影子。

    这个人蹲在一棵山核桃树下,正警觉地观瞧着周围的情况,过了一会,下到沟口边,贴着灌木棵子,细细地查看着草丛和地面。

    这伙计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慢慢地接近了沟口要向下落去的山坡了,突然眼前一亮,前方几米处,一棵粗壮的酸枣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棵酸枣树从石头缝里斜伸出来,比周周的其他酸枣树都要高出不少,嘀里嘟噜地挂了不少还没熟透的酸枣,在这些枝杈子和酸枣中间,一片小布条在山风中微微地飘荡着。

    这汉子矮着身子小跑着过去,轻轻从酸枣刺上摘下来小布条,放在掌心端详了半天,又轻轻地放在了贴身汉褡子上内缝的暗兜里。

    拨开灌木和荒草,露出两只眼睛,向沟里瞄了一会后,这汉子转过身,很快就消失在沟口东北方的山地里了。

    断崖下熟睡的清水大佐尽管安排了不下10人的潜伏哨,可他绝没有想到能暴露自己这个特种队行踪的,竟然是一个士兵被酸枣刺挂下的衣服角!

    行军中不准吃东西,不准喝水,不准吸烟,不准大小便等等,这么多戒条就是为了保证部队行军的隐秘性,但是人算还是不如天算,一个小小的布条还是被四处寻踪的八路战士发现了。

    老五子他们和杨棒子的大队分手后,预想的是横向沿着东西山峦切过去,如果鬼子是南下的话,那准能发现鬼子行军的蛛丝马迹,然后再循着这些痕迹,悄悄地跟上。

    但是他们出发后,一口气赶了十来里地路,也没有发现任何大部队行军留下的痕迹,路上遇见的老乡也都说没看见有什么穿着八路军装的部队经过。

    这就怪了!难道鬼子没有南下吗?杨棒子明明看到鬼子是翻过大道南边的山梁消失的,怎么可能走出这么远也没发现踪迹呢?

    研究了一会,二秃龙猛地一拍大腿,想起件事来!过去他们还当土匪的时候,如果绑了票或者是打了围子,为了防止被追踪,总是该向南走的,准得或东或西的折向绕圈子,等绕上一大段弯路后,才会拐回藏身的窝点。

    鬼子准是向西走了!东边要过咱们大道,路上人来人往的,容易暴露目标,先向西进大山,避开村落,走上一大段后再向南,鬼子一定是这么走的!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人,再特种作战的鬼子也瞒不过中国的土匪们!当下二秃龙把手下的人挑出十来个,按照南—西的方位,放射状地把人撒出去找鬼子踪迹去!这十来个人都是做过猎户的,趟线子这活没的说!

    果然,一个多时辰后,两条线上的人全回来了!除了南线发现的那小布条外,西线的也发现了大部队经过的痕迹,一只磨损脱落的橡胶鞋跟!这种鞋只有鬼子配备,这一代都是老根据地,八路不用钻深山沟子,走也是走小路和大道,山沟子里发现的鞋跟只能是鬼子这个特种队的。

    二秃龙和老五子让家就是本地这一片的士兵们,在沙土地上大致地画了下地图,把发现两处遗落物的地点在地图上标示了一下,马上就清楚了!

    鬼子是从川口镇出发后,马上向西行进了十来里地,然后折向南又前进了10多里地,发现布条的那地方距离军营镇不足20里地,按照鬼子行军的速度,半天就能赶到。

    二秃龙估算杨棒子他们应该早就到了军营镇了,鬼子这会就是去了,也不可能白天贸然发起攻击,毕竟他们才百十人,指定是等待天黑后才动手。

    那么自己带着的这几十人现在就出发,争取在鬼子发起攻击前,摸到鬼子屁股后面去,这任务就算完成了。

    废话不再多说了,二秃龙马上下令,让发现布条的战士带路,急行军赶到那条沟子去!

第三十九章 第一节 (一更)

    第三十九章南十里铺

    第一节啥叫党员

    老道士带回来的信,老冯躺在土炕上看完后,就再也躺不住了。

    洪梅派了几个战士跟着老道士回道观,是去保护老冯,她是一番好意,听说老冯受伤不轻,还需要将养些时日,特意派人过来帮着照应,还给捎来没舍得吃的日本罐头和十来颗奶糖。

    可老冯看完信,又听战士们说抓特务的事情,老道士又绘声绘色地讲了杨棒子唱空城计吓退鬼子的经过,那心里就和小猫爪子挠一样,心急火燎地挣扎着就要下炕回镇子。

    脚才沾地,走上两步,就头晕的不行,咬着牙又迈了两下腿,浑身乏力腿直打晃,要不是小道士扶着,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老冯身上十多处伤口,大多是拼刺时候被刺刀划得口子,但是腰上被弹片咬了个窟窿,万幸的是弹皮子没留在里面。腿上被刺刀穿了个洞,流的血最多,要不是体格壮,失血过多也就挂了。

    救他的道士们配的草药,内服外敷的,加上打来的野鸡、野兔啥的给补充营养,能下地走上两步就不错了,还想翻山越岭地回镇子,那没戏!

    既然回去的决心下了,那就是天塌下来也得走,老冯自己走不了,命令战士们砍两棵小松树,捆上麻绳,做副担架,就是抬也得回去!

    谁说也不好使,咋劝也不行,没办法,只好做了服担架,抬上老冯,回川口镇。临走前,老冯把洪梅捎来的罐头和奶糖都留给道士们,老道说啥也不要,说救个人那是本分,咋还能收东西呢?

    推来让去的,最后老冯急了,喘着粗气硬给放堂屋的供桌上了,说就算给三清神像上个供,保佑咱八路早点把小鬼子打出中国去!这么一说,老道士笑呵呵地不推让了。

    都走出去几里地了,小道士跑的满头大汗地追了上来,把两只新套上的野兔给挂在了担架上,啥也不说抹身就跑,老冯咋喊也不回头。

    回到镇上,好多战士们都跑来看望老冯,尤其是那些在娘子神村就和老冯在一起的战士们,听说老冯没死还活着,都喜出望外地赶过来嘘寒问暖的。

    一起扛过枪,打过鬼子流过血的,那交情就不一样,别看在一个队伍里的时候没说上几句话,可分开些时日见了面那叫一个亲!

    在担架上颠簸了二十来里山路,伤口虽说没有崩开,可腰上和腿上还是隐隐作痛。好不容易强打着精神答对完来看望自己的战士们,老冯的脑仁一阵阵地晕眩,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疼。

    洪梅她们都不忍心再和老冯交谈了,想先回去,让老冯休息下,等精神好点再来。

    老冯让战士给拿了条用冷水浸过的毛巾,擦了擦脸,示意其他人都离开屋子,单留下洪梅和金颖两人。

    洪梅原原本本地把从发现有特务活动开始,到抓获第四个特务的全过程都讲了一遍,金科长在一旁还做了点补充,基本情况老冯都整清楚了。

    听完后,老冯靠在炕被上眯着眼睛半晌没说话。洪梅两人还以为老冯睡着了呢,刚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向房门走去,老冯那边出声了。

    老冯说把从特务身上搜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拿过来,他想看看,另外还嘱咐洪梅,晚饭前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他。

    两个小时老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响发出。院子里过来过去的人们,都知道重伤归队的老冯在屋里,经过门口的时候都轻手轻脚地。

    今天晚饭开的早,平时是六点开饭,由于镇上猛增了许多逃难转移来的老乡们,要匀出粮食先紧着老乡们,部队的配额临时下调,一天三顿饭也改为上午9点一顿下午5点一顿。

    大灶上开的伙食的是掺了野菜和麸皮的窝窝头,外加一碗有盐星的小白菜汤。来打饭的战士们都抽抽着鼻子,端着吃饭的家伙是围在伙房那不肯排队。

    伙房的小灶上砂锅里袅袅地冒着热乎气,散发出的香味扑鼻而来,怪不得战士们不肯走呢!几个脸皮厚地腆着脸问炊事班的老伙夫,砂锅里炖的这是啥啊?

    老伙夫扬着手,把几个鼻子都快凑到砂锅上的小家伙赶出了伙房,指了指关着门的厢房,小声说这是给冯同志补身子用的。

    一听是给伤病员老冯吃的,战士们都略带点失望地敲着碗盆地去排队,等着打饭了。

    “吱扭”一声,紧闭了一下午的厢房门,轻轻地开了。老冯双手拄着顶门用的棍子,一瘸一拐地从屋里挪了出来。

    几个老战士走过去想扶一把,老冯蹬着眼睛很严肃地摆摆手,示意这几个人回去排队去。

    一摇三晃地进了伙房,掀开砂锅,锅里一股子热气腾地一下冒了出来,炖得烂糊糊的野兔肉看着真诱人啊!

    老伙夫说这是洪政委特别让伙房给炖的,本来就是道士们送给老冯的,炖了给补补身子,好得快。

    老冯挪着身子,走到大灶上,掀开锅盖,看了看黑糊糊地窝窝头,绿乎乎的野菜汤,没说话,转过身,丢下拄着的棍子,拿起灶台上的屉布,过去端起砂锅,就往野菜汤锅里倒。

    老伙夫急忙过来拦,老冯一瞪眼说了句:“站那别动!”声音不大,听着震耳,老伙夫还就停那不敢动了。

    砂锅里的兔肉和汤全倒进了野菜汤里,老冯还拿起大汤勺子舀起几勺汤,倒回砂锅,端起涮了涮,再倒回大锅里,用汤勺搅和搅和。

    做完这事,老冯捡起棍子拄在腋下,站到伙房门口,喊了一嗓子:“开饭!”

    一只野兔,200多人吃,一个人平均还分不到一块肉呢,最多就是一丝肉,可人人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这死里逃生从乱尸坑里爬出来的老冯,领着三十来个民兵挡了上千的鬼子两小时,差不点身上的血都流尽了,这才缓过口气来,一块肉一口汤都不多享受,单凭这一点,就能明白为啥党领导的八路,吃不上细粮吃不上肉,连点盐都不能保证上,可就是能和你鬼子玩命地干!

    两个剌嗓子的窝窝头就着野菜汤吃完了,老冯靠在炕墙上,听着洪梅数落他。等洪梅埋怨完,笑了笑,就说了一句:“咱是党员,越是困难的时候越得有个党员的样。”

    这话说完,洪梅和金科长也对视笑了笑,埋怨也没用,搁自己身上也得这么做。

    老冯让金科长找外面的战士借了个烟袋锅子来,洪梅还不让抽呢,老冯说这玩意提神,又不是伤的肺和嗓子,抽袋烟怕啥?

    半边炕上摆着早些时候洪梅差人送过来的物件,都是从特务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摆放在那,看得出老冯这一下午没做别的了,就琢磨鼓捣这些东西呢。

    烟袋锅子抽完了,老冯拿起放在枕头边的一样东西递了过来,嘴里说:“这玩意是所有东西里最有用的物件!”

    洪梅接过来一看,是本边都磨毛了的书,脏乎乎地封皮上正楷的印刷字,看样子书的主人也没咋好好保存,弄得封皮上不是油渍就是污垢的,不过这几个大字还能看清,是《论语集注》四个字。

    翻了翻,还是中文和日文对照版本的,书页有很多也磨损的厉害,毛边缺角的,看情形这书翻看的还挺勤。

    一本书有啥重要的,还是老掉牙的论语,难道这本书里有蹊跷?还是字里行间隐藏着啥秘密让老冯发现了?

    洪梅把书递给金科长,有点疑惑的看着老冯,等着老同志发话呢。

第三十九章 第二节(一更)

    抱歉各位,家中停电加上暖气还出问题,昨天没上成网。没及时更新,再次表示歉意!

    第二节论语集注

    老冯问洪梅还记得杨棒子从银坊镇带回来的一样东西吗?

    洪梅有点糊涂了,杨棒子从银坊镇带回来的东西多了去了,光奶糖就给了洪梅十几颗呢。

    还是金颖做过敌工和反特工作,对这种事情特别的敏感,马上想起来了那样东西,一失声说了出来:“纸条!”

    老冯点点头说:“对!就是杨棒子从自杀的特务身上搜出来的小纸条,写满阿拉伯数字的纸条,你们看看。”

    说完老冯从自己那个老五子还给他的文件包里,拿出了一张草纸,递给了洪梅她们。

    金颖只是听说并没有看到那张纸条,洪梅当时也没见到,也是听其他人讲的,说缴获的情报被老冯当即封存送到军区去了,没想到老冯还留了一手,誊写了一份,自己留着呢。

    老冯解释说,情报原件送到军区后,一直没有回音,估计是和整个军区机关大搬家有关系,加上老冯又失踪了些日子,就是军区政治部特情科的破译了情报,也没那么快转回到川口镇来。

    再说了,现在军区机关搬家搬到哪去了都还没有个确切的说法呢,所以老冯誊了一份缴获的情报也是想自己琢磨琢磨,职业习惯而已。

    说完这事,老冯又从炕桌上拿起一包香烟,是从胖特务身上搜来的,烟盒上画了一只展翅飞翔的白鹤。“一只鹤!”金颖看着烟盒轻声喊了出来。

    “对!没错!一只鹤,小鬼子产的香烟,专供军官和有政治背景的商人们享用的。”老冯说完,从里面抽出两支卷烟来,示意洪梅她们看看两根烟有啥不同。

    这次洪梅看得很仔细,烟纸、烟丝都差不多,用手摸了摸,手感上觉出不同了!有一只卷烟是中空的!两头有烟丝,但中间是空的,轻轻一捏烟纸就瘪了。

    老冯微笑着伸出手,像变戏法一样伸开了手,手心里一根细细地小小地黑色金属管,出现在洪梅她们视线里。

    这就是放在香烟中间位置的那东西,老冯把油灯拨亮了些,用手指甲夹起这根小管子,稍一用力,金属管一分为二,一束白色的纸卷显露了出来。

    拿出纸卷,轻轻地捻开,铺展了,让洪梅她们凑近了看看。

    洪梅和金颖凑近了一看,上面也是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字,全是阿拉伯数字!

    金科长把两张纸条,对照着看了一会,也还是没有头绪,对老冯说:“这是密码情报,不懂字源编码,没办法破译。”

    老冯指了指刚才让她们看的那本破书,说他要是没有判断错的话,这本《论语集注》就是字源!

    但是他下午对照着这本书,想破译密码,可忙活了半天,按照寻常的编码去套数目字,出来的字符压根就没法成句,因为这本书是中文和日文夹杂书写的。

    比如一个字条下,往往是中文的注释和日文的注释全有,如果硬套用数目字代表页码、行数、字符这规律去套,结果是上一个字还是中文呢,下一个字就是日文的一个符号。

    越弄越乱,后来老冯思索了半天,认为肯定是破解的方法不对,编码一定有特别之处,所以就先放下来破译的事情,找洪梅她们商量下,还是要从审讯特务身上入手,这个特务既然带着情报也有字源书,那么编码他一定知道!

    金科长和洪政委也都认同老冯的想法,不过呢,金科长有些担忧地说那个带着这本书的特务,已经绝食两天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闭着眼随便怎么折腾都没反应。

    老冯听说这个新情况,眉头紧锁靠在那半晌没说话。好半天后,突然抬头问是不是和这个带字源书的特务一起还有个特务?

    洪梅说没错,胖特务是在暗洞子口放风被抓的,洞子里还有一个瘦特务,看样子是个中国人,二秃龙简单审问了一下,交待出埋藏的大洋和金元宝,说换条命。

    老冯急切地问现在这个瘦特务怎么样了?金科长撇了撇嘴说:“有吃有喝的,还老嫌吃的不好,大头觉一觉能睡到中午!”

    “太好了!先捡软柿子捏!”老冯一激动从炕上坐了起来,抬腿就要下地。洪梅她们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当下三人商量好了怎么审问这个干巴瘦的特务后,做了分工,老冯呢一会主审,金科长记录和旁听,让大个带上两个壮实点的汉子陪审。

    洪梅马上就去找镇上的干部,让他们叫一些镇子里的老乡,最好是老门老户的,来认认这个特务的脸,老冯怀疑他既然能知道暗道和埋藏的财宝,说不准就是这镇上出去的人。

    这一找三老四少的还真就问出了点名堂!几位老者都是说看的面慌的,不认识,轮到最后是那位羊肉汤锅子的掌柜的,隔着窗户棱子看了几眼,说大约摸认得这个人!

    这位羊汤馆的老板,没做了伪军营长大舅子之前,一直在镇上最大的酒馆里当跑堂的,后来还是那伪军营长出钱给盘下了羊肉铺子,才成了小老板的。

    据他说,镇子南头那户人家姓常,不知道做啥营生的,反正手头还挺宽裕的,每个月总会让老佣人去饭馆子点几个菜让送过去。

    这羊肉铺子的老板那会就负责给送菜,去过的次数不少,见过他家那个常年不出院子的病儿子,今他隔窗户见的这个特务,眉眼和瘦乎劲特像老常家那个病歪歪地儿子。

    洪梅反复问确定吗?小老板又看了看正在屋里睡觉的那特务,正好特务翻了个身,后脖根子露出来了,这下小老板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没错,他记得老常家俺小子后脖根子有块黑痦子!

    有几次他去送饭菜,赶上天好,老妈子就伺候这小子在院里晒太阳,给洗洗头梳梳头啥的,小老板见过好几次脖上的黑痦子,和屋里这位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这下洪梅高兴了,搞清楚身份那可就成功一半了,小老板说这小子他爹妈喊他的小名叫个“长生”,至于大号他还真就不知道了。

    送小老板出去的时候,经过关押着胖脸绝食特务的厢房的时候,正好是战士给进去送饭,小老板扭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过了会嘴里才说:“像,有点像!”

    洪梅急忙问什么像,小老板干笑了两下,说没事没事,看花眼了,急匆匆地出远门走了。洪梅心里装着其他事,也没太在意小老板的话,也急急忙忙地上了街找镇上的干部去了。

    接下来洪梅又走访了几户镇上的老人,尤其是经历过37年那次鬼子扫荡还留在镇上的老乡,问了下这户姓常的人家一些情况。

    据老乡讲,这户人家确实有点神秘,到镇上年头也不少了,但很少和镇上的人来往,就是老妈子和那个看门老头,出来买个菜买个柴啥的,也从来不多说话。

    房主和他们的儿子,好多镇上的人都没见过,镇上的红白喜事、逢集过节啥的也从来不参与,连他那病儿子啥时候去的城里都没人知道,还是37年咱地方政府查户口登记人口的时候,才登记说是35年就去保定做生意去了。

    37年鬼子来扫荡,当时镇上大多数人家都锁了门逃进山里了,一共就四户没走,就有这个姓常的他家。据传言说鬼子来到镇上,当天夜里就去了老常他家,折腾一宿,天明找镇上没走的人去收的尸。

    都传言说鬼子是去挖财宝的,啥也没挖着,姓常的一家都被杀了,连累隔壁邻居一家5口也让鬼子祸害了,所以南趟这两院子,平时没人去,都说是凶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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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棒子和他的囚犯小分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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