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会师
阿拉伯海,一艘试图穿越唐人巡逻范围的船只,已经停在海中随波逐流。
别号“岭南蛮夷”的张彪,将尸体丢进海水里,然后耐心的等待,准备捕杀寻觅血腥味而来的鲨鱼,做成鱼翅大宴。
自从参与了攻略烧杀红水河航路的诸次战役为同伴复仇,沿河众多的蛮部不是覆灭,就是逃入深山后,在千里的沿河征战,开拓蛮荒之下,没逃走的不是被杀就是被捕获为奴,于是他的人生再次失去了目标,但是他已经习惯上这些血腥和战斗的生活,于是又参加了对安南境内不服王化的土人氏族的“武装归化”。
但是那些安南土族人口虽众,显然要比蒙昧彪悍的林中蛮,河蛮更加孱弱,虽然斩获不少,并没有能让他获得征服和杀戮的快感。
于是他接受了上官的劝告,变卖身家招募人手,依靠官身在南海都督府注册了一只义从队,乘船出海,打算来到海外寻找新的目标。
可惜南海并天竺列国多半已经臣藩大唐,余下的也多为为唐人所据,连带航路附近的那些大小岛屿也被圈占的七七八八,成了大小海商、会社圈定的捕奴和屯田的势力范围,倒没有多少他的用武之地,于是他一路追逐着战争的气息,拿着开具的荐书,千里迢迢来到了外昆仑海。
沿途还做了几个短期剿盗、捕奴或是守城寨的单子,死伤了十几个骠子蛮,又补充了二十几个精壮土兵。
好在他在海兵队和海事学堂的渊源,在天赐州也管用,很快获得职事,被编入一小队私掠船团中,加入到大食沿海的杀掠中去。
他们袭击那些沿海的村庄和渔港,连稍大点的渔船也没放过,除了精壮点得男人可以抓回来做劳力外,剩下的东西就烧掉,用缴获的沉船填塞航道。利用寸板不能下海的恐慌,在大食国沿海制造一个陆地势力的真空地带,迫使大食国本土出发的船只,因为缺少补给,而无法走的更远。
然后用那些虏获来的奢侈品,高价从那些暗通取款的陆地商人身上获得二次利益。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辛巴达为首的地方投附势力,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但这样的日子,张彪并不是很满意,他喘了一脚正在妇女身上肆虐的倭人水手,对方拉着裤腰带咕噜的爬起来,对他露出个恭谦的笑容
“小心别弄死了……”
“嗨……”
对方点头哈腰的将女人拖到一边,用海水一浇,赶进船舱去。
他有些鄙视这些倭国来的矮矬子,在南海都督府诸多番军仆兵中,他们的牙口和品味都以没有下限著称,经过海上的航行,号称只要是两条腿的雌性活物,都由兴趣,一点审美情趣都没有。
“天赐州那儿,已经联系好了下家……”
这种白皮奴,南天竺沿海城邦诸国,很是受欢迎,特别是一个叫赤虎的海贼国主,最喜欢这种白皮夷,认为这是泰西大秦贵种的象征,
“回程,”
他下了个决定,
“再过几天还留就要变了,要往南边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国中又有填户过来了,”
回到天赐州的时候,正好撞见一队载满人客的五千料大海船,也正在入港,不由惊叹了声
“这次是倭人,还是天竺人?……”
“您却都猜错了,这次来的大半都是唐人啊……从北边过来的”
船上的引水员陪笑道
某只船上,来自登州的一行乘客,也正在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充满繁杂和喧嚣的港湾。
“真是憋闷死老娘了……”
董晓晓呼吸着港口中略带咸腥味的新鲜空气,忍不住插着腰骂骂咧咧道,很难想象她之前还是病恹恹的样子。
“董大娘子,尽可放心,但凡是国中来的人客,都会安排在城中的汤池子洗漱净尘。”
别号大胖头鱼的船东庞雨,闻弦知雅意解释道。
“无需任何花费的。
董晓晓这才松了口气。上一次洗浴还是在狮子国的事情,作为女性来说,在船上呆了整整半个多月,那是相当可怕的事情。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也是天赐州控制外来疾病疫情的手段之一,而且在洗浴状态下,各种人身上所拥有的伤患和隐疾,也能被观察出来。
“真美啊……”
甲板的另一头,**月表情恬静的依靠在李未果身上,望着那些撑着用繁花绿叶装扮的五颜六色的小划子蜂拥而至兜售物产的当地人叹息道。
南方温暖湿润的气候,让她的肺疾,缓解了许多,要想在当地落户很容易,南海都督府几乎是来着不拒,而且条件优惠,但是想过的有所水准,那就需要展现出除足够的本事和技艺来。
所以她也难得任性了一把,坚持一路随男人挺了过来。
登岸之后,却发现城中满是各种肤色,聚集在街道上欢呼雀跃的人群,连负责运送他们的水手船工,也是满脸喜色的,放开手中的活计,就地大喊大叫起来。
“是进入内陆的别遣队,在(莫克兰山脉)山外撞见安西都护府名下的吐火罗义从,并于安西行营取得联系……”
笑逐颜开的船东胖头鱼对董晓晓解释道
“现在天赐军州上下正在召集人马,广募义从健儿,准备合兵打通前往悲连国(俾路支)的道路,与安西行营会师与(莫克兰山脉)山外……”
“因此城中从现在开始免费提供酒食三日,所有外来的人客也不例外……”……
因为三大赛的相继举办,年近岁末的长安
城中依旧是纷纷扰扰的,让当地居民的生活中,总是充斥着各种话题和轶闻。
掩藏在这一片热闹中,是一个宗正寺送出来不起眼的消息“庶人磷毙”或者说前永王死了,在泰兴三年秋天的某个早晨,在宗正寺圈禁宗室的宅邸中,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走了,连一句遗言什么都没留下来,这位曾经充满雄心壮志,并觊觎过大位的宗藩,走得时候只比年长的多的兄长肃宗皇帝晚了那么小半年。
据说他听到肃宗驾崩的消息后,大哭大笑,醉了好几天。被人举告为心怀叵测,事不敬。所幸他还有个陪嫁入梁府的女儿,天子爱屋及乌没有怎么追究的态度。
当今天子小白,还算优抚,准许以宗室礼下葬,除掉下落不明的长子前襄城王,那些被贬斥流放远州的儿子们,有生之年总算被准许回到京城,其中某位将承袭减等的伯位,以存其宗嗣;而作为陪嫁六尚之一的李昔悦,也终于恢复了县主的头衔,可惜已经没有太的的意义了。
家里静悄悄的,我的女人们都跑去看新编的系列白剧《乱世佳人》,当然与后世那部外国名著本色偏离了许多,南北战争的舞台换成南北朝征战的大统一时代,作为一个豪门千金大小姐女子,如何在国破山河的家国大变,家人爱人生离死别的乱世中艰难生存的,其中取材了很多现实的例子。
饶是小丫头他们各种言情剧本从我手上弄出去不少,还是看的泪汪汪的,很有点感同身受的味道,不过却是乐此不疲,不肯放过每一集的。
我在休沐日得以偷闲,躲在梁园三山四海十三大景之一的鲸骨白楼里,看点东西,构思下剧本什么的。
白楼所在的青丘山下,是一个产自南平的粉红色大理石砌成的小塔,塔顶是一个中空小亭,水力机械传动的翻锤,会按照时辰敲打小钟,发出轻盈悠扬的报时声,看起来很有点不伦不类。
其中还藏了一个扬洒的小机关,每天两次触发,这样塔下蓄养的鸽子,就会习惯性的在晨曦和夕阳照耀下金红色塔身盘旋而上,久久不去。
在梁府中,因为个人的恶意趣味,而充满奇异风格的存在还有多处,号称梁园二十一奇。
我正趴在小丫头床上的一对玩偶中,看着手中第十三版的《物理通要》,看着空气阻力、流体力学之类熟悉的字眼,很有点感慨。现在连《化学概要》,也修正到了第九版,元素周期表里一线日常生活中,接触可能性较大的元素,都已经被一一考证或是推衍出来。
古代的环境大大限制了多数人的想象力,但只要有人能够给予指引一个正确的方向,将他们的推理和想象能力引导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准和程度,虽然多数时候只这就是穿
越者最大的优势所在吧。
就算是想要在古代攀科技书,但是一个相对安定的局部大环境,和足够衣食无忧的人口基数,才会产生足够的剩余资源,满足进行研究和创新的投入。
穿越者固然可少走弯路,但不代表就可以规避一切风险和意外,个人的想法再怎么先进和其妙,也需要众多专长和分工的手下来实现,你又能证明确保他们的忠诚和信念都一定和你一致的呢。
此外还有持续投入保持创新能力的问题,这就要求一个基本产业相关的教育体系,不然最终还是那种传统以父子师徒为纽带,家族加行会手把手经验传承式的老路。缺乏足够的知识交流和实践,个人的学识经验在怎么丰富,能够发挥出来的效应也是有限的。
穿越者可以引领时代,但不代表就可以事事无所不能,更多时候,还是要借助当代的时势,影响和改变部分古人,甚至要做出一些妥协和代价,以达成将他们所代表社会资源充分利用起来的效果……
作为一个人口大国,只要教育基础当道一定的普及程度,就自然有人会对更深层次的东西产生兴趣和疑惑,然后积累量变为质变,产生一些跨时代或是里程碑的东西,这就是近代教育的最大优势和特点。
在一个陈景润的背后,或许是无数数学爱好者的钻研和积累。
楼里还摆着好些南海都督府,或是南海藩国进献的稀罕物,最新的几件还是前两天送来的。
前几天,南海林邑国国主诸葛地,率一众臣子来朝,献驯象、镠锁、五色带、朝霞布、火珠,受象林公,光禄大夫,象郡刺史。
林邑国发起于红河下游的九龙江平原,北起今越南河静省横山关,南至平顺省潘郎、潘里地区。上古时被称为象林邑,简称林邑,为秦汉象郡象林县故地,东汉末,象林功曹之子区连自立为王,从此独立。
产象牙、犀角、乌木等珍奇异物,地当中国连接东南亚、西亚等地的海路要冲,从事中国与东南亚、印度、西亚的海上中转贸易,获利甚大。不过最有名的却是从0当地引进的占城稻。
占城稻又称早禾或占禾,属于早籼稻,原产越南中南部,本来历史上要北宋初年首先传入我国福建地区。
根据我国古书记载,占城稻有很多特点。一是“耐旱”。二是适应性强,“不择地而生”。三是生长期短,自种至收仅五十余日。即便在河南河北这些中原地带也能成活,只是产量有所减少,因此成为战后中原诸道百姓,耽误了农时后的救命粮和应急粮。
因为周期短耐寒耐旱,南海在拓殖海外时,也会尽量多带上占城稻,在控制一地后就地开荒补种,以大大减少远程输送的后勤压力。
现今环王朝,举国兵不过五千,其中象兵千、马四百,在中南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势力。
不过可惜它比邻的海陆都拥有巨大优势的庞然大物,在海上有治所海南岛琼州的南海都督府,而陆地北方则是级别更高的以交州(河内)为治所安南都护府,这两个庞然大物都是它惹不起的,所以它对外扩张的可能性,只剩下西面的水、陆真腊、以及几个小国。
不过这几个国家也是朝贡不绝的大唐臣番,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所以林邑国本身的对外拓展空间,几乎是相当有限。
也是我封建南海之后,第一个介入的地方政权,因为当代环王是前王黎头的姑侄子,因为诸大臣拥戴取了黎氏王女,才成为国主的,因此即位后国政长期为国中豪族世家把持,直到借南海义从,发动宫变杀掉一大逆臣家族,才重秉大权。
又法中华故事,改易制度风俗,变土蛮各部为郡县,置国官和外官,宰相尚书节度将军刺史诸职。
因此当代环王的事大主义,可谓极其恭顺,为南海诸臣番之首,五千国兵,至少有三千都是作为唐军的附庸出征在外,要么随南海团练征捕岛蛮,要么在安南境内攻打不服王化的土蛮,也参加过攻灭室利佛逝和打通南平和管桂的红水河清理战,所获颇丰。
此外至少还有两三万国人在南海各地从事杂役到监工、管事等各职,每年还提供一定数量大象、水牛、矮脚马等
反正有宗国保护,周边没人敢找它的麻烦,国中除了少量备盗匪的国兵,对大唐几乎是不设防的。又依靠追随南海都督府有海商之利,在列国中也算富足,世代子孙安居王位而无虞,只要靠南海都督府的庇护,就可以从海贸中享受相当奢侈的生活水准。
当代环王诸葛氏,甚至派人到剑南武侯故里去述祖,同时在国中推广汉裳礼俗不余遗力,又优待唐人土户,招徕为官吏,是为南海诸藩中语言风貌,最接近中华的所在。
再加上其地冬温,多雾雨,号称气候温宜,因此成为很多南海治下军民乃至归化人,前往度假修养之地,又有一些将士以积蓄,在当地置办田土庄园,作为退养安老天命之所。
这种方式也逐渐为南海诸多臣番小国所效法。后来又出了一种变化。
既然陆地上的格局难有变化,他们采用了另一种方式,就是向南海都督府重金购买一份许可,然后乘船攻掠某处无主岛屿,将当地土人尽掳为奴,然后将国中无望继承大宝的王子、兄弟之类的别支分封与岛上,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拓土。
作为环王献上的礼物,是几件色彩斑斓的百鸟裘,一颗龙眼大的海青珠,一具精致的象牙佛坛,还有一件用细碎宝石和金
丝编成的金缕衣。珍贵而颇具匠心,毕竟这种小国的王姓,翻覆沉浮就在我一句话间……
叙利亚的土地上,身披厚甲的基督徒雇佣剑士,迎战挥舞弯刀的贝贾人,
安达卢西亚的巴斯克人和其他山居民族组成的轻步兵,与戴皮帽的阿塞拜疆雇佣军纠缠在一起。
来自埃及的科尔普特弓箭手,用雨点一般的连射,回应了呼罗珊的弓骑兵。
马格里卜的伯泊尔人和也门当地的同胞们,相互厮杀的血流成河
亚美尼亚的雇佣骑兵发起冲锋,却被来自埃及的长枪队挡住。
从的黎波里到贝里斯,从霍姆斯到哈马尔,广大的沿海平原上,来自安达卢西亚的穆斯林军队,与全面推进的阿巴斯王朝军队处处在发生战斗。
大马士革城的宫殿中,古来什族之鹰拉赫曼,正对着地图陷入沉思中
拉赫曼身材身材细长,有着倭玛亚人特有的鹰鼻,稀疏的红头发,却是来自他的母系,据说他们为人刚毅,勇敢,从小受过王室最好的传统训练。
在他的统治下,穆斯林占领西班牙后,并没有给土著带来什么新的难以容忍的苦难,在某些方面,阿拉伯人的征服,对西班牙来说,甚至是恩惠。
“包括贵族和牧师的特权集团的势力被打破了,奴隶阶级的境况获得改善,基督教的地主有权处理自己的财产了,而在西哥特人的统治下,他们是没有这种权利的”以为教士如此描述道。
尽管如此,基督教徒还是成群结队地改奉伊斯兰教,虽然在山区和农村,他们维持民族形式和传统文化,城市的居民却截然相反,因为阿拉比亚人统治者带来的先进文化和知识,生产技术和物种,让折现迷茫在中世纪黑暗中人几乎没有什么抗拒,就接受了外来者的宗教。
作为新穆斯林,他们自成一个社会阶级,阿拉比亚人把他们叫做‘穆瓦莱敦‘(意思是义子),主要是由农奴,自由民和他们的子孙中从事耕作或卖零工的人组成的。(既后世摩尔人的祖先)
而城市里的另一些基督教徒,虽然没有真正伊斯兰化,但是日常生活早已阿拉伯化了。他们在阿拉伯文明的魅力面前眼花缭乱,而且知道自己无论在艺术,诗歌,哲学,科学方面,都是不如人的,因此,很快就模仿起阿拉伯人的生活方式来了.这些仿效者,人数很多,他们自己已经构成一个社会阶级。并成为拉赫曼创立的科尔瓦特王朝的基石之一。
拉赫曼主力是一支四万多人的军队,这支军队纪律严明,受过高度的训练,兵员主要是从非洲招募来的柏柏尔人,他就依靠他们的忠贞,来撑持自己的宝座。
这次远
征,他带出来一半近卫军和两万名安达卢西亚当地各族士兵组成的常备军。
此外,他得麾下还有三万多名来自马格里卜的各族军队,则有拉赫曼的近亲,麦斯木达部族首领奈斯尔统帅着。
由雇佣军首领艾卜萨巴哈统领一万名南方也门人雇佣军,也在他的阵营内与北方阿拉比亚人作战。
追随他远征的,还有一万四千名来自埃及地方政权的军队,主要有倭马亚王朝的遗民、游牧部族和科尔普特步兵组成。
在他的预备队中,还有两只颇为看重的塞里斯千人队,无论作为射手还是肉搏,或是机动性上,他们拥有相当全面的战斗素养。
而在叙利亚当地,还有聚集在拉赫曼旗帜下的当地人重新组建和武装军队:被分为约旦分队、希姆斯分队、巴勒斯坦分队、西多尼亚和阿耳赫西拉斯分队、大马士革分队、肯奈斯林分队等八个统领,率领他们的是追随拉赫曼逃亡和远征而硕果仅存的奴隶将军白德尔。
南方的阿拉比亚人都遵从什叶派,这也让拉赫曼在当地可以召集到了足够的不满者。由于阿里派(正统派)的起义失败,很多人转而把希望寄予到这位渡海卷土重来的前王族身上,而获得不少暗中的支持和援助。
他的宫廷中刚刚送走来自圣地麦加的密使,并以祖先的名义发誓,愿意帮助先知的后裔家族,成为麦地那和整个汗志地区的管理者,并将其置于哈里发的保护之下。
现在拉赫曼的军队,与阿巴斯王朝进逼的大军,在沙漠和草原、绿洲间的城市,如同犬牙交错在一起,虽然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但是他还是觉得那里有所不对。
这种胶着僵持的战局,似乎是他得敌人故意造成的。
通过那些塞里斯人船团的海上输送,来自埃及的粮食和牲畜,让拉赫曼大军的的给养,暂时还不成问题,但是远征军对外的攻势,也被遏制住了……
西班牙北方,第比利斯山脉中,少年贵族罗兰,也带着自己的扈从和护卫,随大军行进在崎岖的山道上。打着鸢尾旗帜的军队,绵连在高低起伏的山势中,仿佛一条沉默的大蛇。
随着查理曼王子在东线军队的收缩,应阿奎丹公爵的邀请,法兰克国王皮平,日耳曼尼亚及高卢诸地区的保护者,对占据了亚平宁半岛大部的异教徒,继父亲“铁锤”查理马特之后,再次发起远征,以光复基督教世界的版图。
作为布列塔尼亚世袭总督家族的继承人,为了在家族中树立自己的地位,在病重的布列塔尼亚边境侯爵的安排下,带领家族军队和附庸领主们,也参加这次远征之战。
有传闻说,那些艾穆哈人的
统治下,似乎发生了动荡。
收下了足够的黄金后,当地的山民巴斯克人,也成为这支大军的一部分,在这些山地人的引导下,他们这一路几乎没有遭遇到像样的抵抗。
但在山地的边缘,战斗变得突然变得起来,一座座哨所和堡寨被攻破,伤亡也开始逐渐出现,在一处被攻克焚毁的堡寨中。
“为什么要抵抗,基督徒……”
将长剑从一名吐着血沫子的安达卢西亚长矛手的身体中抽拔出来,对方用抽搐的手握着居然是一枚十字架。
随军教士脸色铁青的质问道
“哈里发才是我们的保护人……”
士兵眼光涣散的慢慢变冷,在他身边躺慢横七竖八的战友,既有缠头蒙面的穆斯林也有圆盔短甲的基督徒。
骑在马上的罗兰,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切,只有听到这个答案,略微有些错愕。
在他身边多了几名黑发黄肤的异族人,他们都是来自塞里斯船团的雇佣剑手,在罗兰返回家族领地途中,屡次遭遇的危险中,体现出了足够的可靠和本事。
因此不顾反对,以优厚的待遇聘请了这几位异族人,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罗兰的私人顾问。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虽然作为家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罗兰很早就见识过以弗所和罗马城浩繁如海的藏书,也见识过君士坦丁的喧闹繁华,对那里供应数十万人,供水排污洗浴的公共设施,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都比不上作为受优待的俘虏,呆在那些塞里斯人大半年时光,所带来的冲击更大,这些外来者仅仅用了很少的时间,就从一个滩涂和沼泽中建立起来整洁明朗,功能齐全而精致的新型城区。
因此当他
回到布列塔尼亚的家居住地后,他感觉到的是巨大反差带来的窒息感,终年阴暗潮湿狭小的家族城堡房间,常年青苔积垢的墙壁,总是污水横流的通道和路面。就算是晴朗的季节,也有一些房间会长出蘑菇来。
随意倾倒的排泄物,让城中市集街道上的烂泥永远不会干,毫无规划乱东一片西一片哄哄扎堆在一起,被粪便和各种废弃物环绕的居民区;成群嗡嗡的蚊蝇,只有在最寒冷的季节才会暂时消失,一到雨季,空气中总是充斥着被浸泡起来排泄物和腐烂家畜混杂的奇异气味。
狭窄曲折的街道总是很容易被拥堵起来,天晴的时候则变成新的火灾隐患。
哪怕在城堡的围墙中,大多数人也和牲畜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所区别的是他们居所围绕着水井和蓄水池,看起来会比城外干净一些。骑马的家族骑士们带着满腿是泥的扈从和仆人,漫不经心的巡逻在街道上,一边抽打着那些没来得及让道的“泥腿子们”,
对着塔楼中探头出来的女眷抛着媚眼,
木板和皮毛搭成四面漏风的棚子,是工匠们工作的地方,商人的店铺会好一些,他们有亚麻布做成的帷帐,但是对小偷总是防不胜防。破破烂烂的酒馆里总是人声鼎沸的充斥着醉醺醺的酒鬼和暴力分子。
城墙的角落,衣衫褴褛拿着粪叉的农兵,与不知廉耻为何物,袒露着胸和大腿的农妇在烂泥地里**,在他们附近,不着片缕的孩童,赤脚趟在泥水里与猪和羊群一起玩耍。
最好的建筑是教堂,只有墙壁和基座是石砌的,因为罗马时代建筑穹顶和高塔的技术已经失传,只能用木梁搭盖起教堂的上层建筑,因为光线昏暗而终日点起昂贵照明灯火,油脂和蜡烛燃烧的杂质和烟气,也让空气变的污浊,几扇来自东方颜色鲜艳的镶嵌玻璃窗,是教堂中唯一的亮点。
在这里,贵族穿肥大的细麻衣服,披上意大利产的羊毛斗篷,用镶边的繁复和区别身份等级;平民只能穿粗麻衣服和毛毡,农奴就只有一件麻袋一样的连体套衣,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常年不洗澡,并引以为豪。
这就是布罗塔尼亚主教区,最繁华的首府所在。这也是法兰克王国统治下,大多数城市居民的常态。
就算是建立在塞纳河沼泽上,号称八万人口王国首都巴黎城,也被俚语说成是“excr?m”(排泄物之城),在沼泽里用粪堆上填埋起来的城市。
而布列塔尼亚主教区,作为王国相对落后的地区之一,由于深受海峡对岸英伦三岛的凯尔特人的影响,城市外居住在森林地带领民,大多数不知婚姻为何物,象马或者驴一样过着放荡和yin乱的生活。
在这个时代,对大多数法兰克人来说,战争掠夺是一种荣尚,劳动种田是无能的表现,因此充斥在田间地头的,基本都是其他民族的奴隶和佃户,就算是法兰克人的王矮子丕平,也是一个目不识丁,只能靠别人念给它听的文盲。
因此更加接近文明世界的**,在少年领主心中萌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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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西线
从某种程度上说,丧失了农业技术在内的罗马时代诸多宝贵遗产之后,古代农田水利设施的崩坏,让天灾变得不可抵抗。为了争夺更多的生存资源,野蛮人诸侯之间的征战和破坏。毕竟以战争和抢劫为荣尚的法兰克人,是不屑于从事那些卑贱的农活。
于是频繁饥荒和战乱,以及饥荒之后的大规模疾病和瘟疫,在暗黑中世纪成为一种常态,而古代医疗技术失传和被教会毁灭的恶果也在显现,病人只能从修道士手中寻求帮助,在名为虔诚考验的祈祷中等死或者自然痊愈;长相丑陋或是了恶性疾病的人,甚至会被当做邪魔上身而受到严刑折磨,乃至火刑净化。
直到数百年后,古代希腊罗马的医术成果,从阿拉伯世界重新流入,欧洲的医术才有所发展。
而受到冲击最大的无疑是古罗马版图上残留下来的那些贫民和自由人,他们微博的个人经济实力,无法应付大范围的灾害和战争,为生存而不得不举家带口连同时代耕作的土地,投庇某位贵族领主的名下,以农奴的身份获得一份勉强得以存活下去的微薄活计。
教会则欢欣鼓舞的利用这种机会,加强和巩固自己的在精神世界和世俗社会的垄断性的地位,并将之称为上帝的考验和试炼,通常能通过这种虔诚考验,都成为教会的附庸和底层基石,而没通过的自然早被饿死或在疾病和灾害中悲惨的苟延残喘等死,于是那些顽固的地方原始信仰和多神崇拜也开始消亡和萎缩。
这种情况下,关于改革变通的强烈呼吁,在遥远的东方教会中兴起
《中世纪教史:东方正教运动始末》
作为这个时代最典型的代表,
加洛林王朝是靠武力维持的庞大王国,就人种而论也极其复杂,它没有巩固的经济基础,却包括许多不同的民族和部族,除主要成分法兰克人和罗马人外,还有勃艮第人、萨克森人、伦巴德人、巴伐利亚人、巴斯克人等等。
这些民族语言复杂,社会发展水平和生活方式极不一致,各地之间缺乏经济、文化交流,所以加洛林帝国从它建立的那一天起,就是个没有基础的不巩固的帝国。
同时,八世纪以来实行的采邑制,虽然曾一度起了加强国家统一的作用,但采邑制本身也隐含着离心力量,随着封建化的深入,更造成王权薄弱。
法兰克贵族主要来自国王的亲兵和随从,为了酬答战功和继续取得支持,国王赐以大片土地。一部分法兰克贵族在国王宫廷和地方担任官职。高卢-罗马贵族凭着所受到的较好的教育和保存下来的统治经验,不但独占高卢教会的教职,而且分享一部分宫廷和地方的官爵。
此时,自由农民还保持相当数量,包括法兰克人和高卢-罗马人,他们享有人身自由,一般只占有小块土地。他们在战时构成法兰克军队的主体,在军队中有时还可以行使一下传统的民主权利。
我们在史书中看到洛塔尔的战士强迫国王对萨克森人进行战争也看到希尔德贝尔特二世的部众反对国王与希尔佩里克修好,并对为国王出谋划策的埃吉迪乌斯主教进行攻击。这仍是从前的军事民主制的遗风。
但是战争也使得自由农民的处境日渐恶化,他们被战争和掠夺弄得破产,不得不去乞求新贵人或教会的保护,不过这种保护使他们不得不付出很高的代价。这种代价就是逐渐地丧失其人身自由。
构成法兰克社会中被统治阶级的非自由人,包括隶农、半自由人、农奴和奴隶。我们从格雷戈里的书中只看到关于后两类人的记载。农奴和奴隶听任主人随意转让,任性驱使。希尔佩里克国王将女儿远嫁到西班牙时,征调大批农奴随往服役。格雷戈里在书中以一段感人的笔墨描绘了这幅生离死别的景象(第六卷,第四十五章)。至于劳辛一类的小暴君,对于农奴和奴隶的虐待,就更加惨无人道(第五卷,第三章)。此时的奴隶为数仍然不少。法兰克贵族也和高卢-罗马贵族一样地蓄养奴隶。奴隶的处境更加悲惨。弗蕾德贡德王后本人犯下谋杀罪行,却把一个奴隶送去抵罪。
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存在着深刻的矛盾。法兰克诸王向百姓征课重税,地方官吏勒索骚扰,而当战争之际,军队烧杀抢掠,为害更烈。对此,广大居民奋起反抗。格雷戈里在书中留下了不少这方面的记录。例如特里夫斯、利摩日的居民反抗重税,攻击税官;香巴尼居民驱逐温特里奥公爵,昂热居民驱逐提奥杜尔夫伯爵;图卢兹居民惩罚肆行骚扰的贡特拉姆军队;都是十分珍贵的材料。
到了加罗林王朝,繁重的军役和赋税成为村庄公社社员的法兰克平民的沉重负担。占有三至五胡菲土地(约12-15英亩)的人,都有出征义务。完全没有土地但占有价值五个索里达(银币)动产的自由人,也必须每六人出兵一人,其余五人各出一索里达,以资助出征者。
因为出征战士要自备半年军粮,为逃避军役,社员成批地或整村地被迫向教会和世俗封建主请求庇护。据记载,仅仅在帕维亚,一次就有6000人字教士的见证下,成为受领主庇护的私有物。
虽然初代采取许多加强政权的措施,但随着封建特权阶级的兴起与自由农民农奴化,帝国以自由民和氏族平民为基础的武力支柱瓦解了,起而代之的是割据一方的地方豪强,再加上罗马时代的道路设施的毁坏,和海上航运的萎缩,让王朝对地方封臣的控制力,大大削弱。
虽然有丕平父子两代的辉煌,但是缺乏足够强势铁腕的统治者之后,很快就陷入不可抑制的分裂和割据中去。
《欧洲史话:加罗林时代的绝唱》……
西班牙
加泰罗尼亚大平原,也是罗马帝国在伊比利亚半岛上最早建立殖民地的地区,也是罗马伊比利亚行省的精华和核心所在,随着罗马的衰微,崛起于山外高卢的西哥特王国统治了这里,在高卢教会总主教的庇护下,罗马化的当地居民得以必须保持罗马沿袭下来的文化和传统。
但阿拉比亚人的入侵灭亡了西哥特王国,也让让异教徒的统治降临这片伊比利亚半岛上最文明开化的地区,虽然铁锤查理马特的军队,在纳尔榜击败了师徒北上入侵高卢地区的阿拉比亚人,但却没能在当地建立有效的统治。
因此罗马时代遗留的方方正正厚实的修道院,塔楼尖顶的西哥特教堂,大圆绿顶的清真寺,在这片土地上交错分布,呈现出民族和宗教的多样性。
现在这一切都淹没在入侵者带来的杀戮和哀号中。
翻过比利牛斯山脉重新降临加泰罗尼亚的法兰克大军,并没有遇到足够强力的抵抗,一座座平原上的城市和堡垒在法兰克人的旗帜下屈服或者沦陷。传说中来去如旋风一般的阿拉比亚弯刀骑士和弓骑兵并没有如期在他们最擅长的平原地形上出现,只有一些分封在当地的部族武装,进行有限的抵抗之后,就被法兰克骑士和士兵的铁流所碾碎淹没。
焚掠的烟尘和当地居民的痛哭声,不停的在法兰克军队所经过的地区充分上演着,由于法兰克传统和宗教上的某种理由,这片富庶的大平原,变成法兰克人烧杀掳掠的狂欢游乐场,成群结队归来的法兰克士兵们,背着沉重的包裹,长枪上跳着男人的头颅,马后栓着成串的女人,跟随着他们的领主,兴高采烈的行进在大路上。
就算是即时投降的城市居民也没能幸免,以勾结和资助异教徒的理由,在教士的带领和特许下,法兰克士兵可以随意砸开任何一家被认为有勾结异教徒,或是阿里乌派异端嫌疑的人家,将男女老幼拖出来凌虐取乐,并将所有值钱的东西一卷而空。
古代迦太基王国和西哥特王国的首都,加泰罗尼亚首府巴塞罗那城下,法兰克人的兵锋,终于被高耸的罗马式垛口城墙挡住了。
但是他们只能惊恐的在城头上看着,城市外的市镇和居民区被付之一炬,没能逃进城市的男女老幼被被藏身的地方赶出来,四散奔逃中被追逐杀死。
年轻的罗兰,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久久没有出声,以至于他的扈从都被这种气氛所感染,都不敢出声,成为这战场中纷繁扰扰的异数。
他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这种毫无目性的杀掠和破坏,对他从教会那里领受的关于信仰和虔诚,正直和公义的教诲,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这就是将来要统治下得西班牙马克(省区)么。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法兰克王国对待那些敌人的残酷手段,但是心中还是有所隐隐的不安,那些特别是那些异教徒军队中,死战到最后的基督徒,让法兰克人势如破竹的攻势,多少蒙上一些阴云。
一声号角声,将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作为兼职战术顾问的塞利斯人,为他提供了几种新方案,并在简陋的地图上标注出来。
他名下的军队正在集结一个个松散的方阵,无数只长梯和五具高耸的城塔被举着大木徘的士兵簇拥在其中,烟火熏燎的城墙下,法兰克人的尸体正在迅速堆积起来,他们的鲜血将城墙涂成褚色的痕迹。
法兰克王国主体由十九个以城市为中心的省区,数十名伯爵及其附属主教区,以及分散在这些在这些省区、伯爵领之间的王室直属土地和城市构成。
地区教会和伯爵为首的军事贵族们分享着这些省区内的大部分土地,贫瘠的山区和森林中则居住着自由民和残余的氏族部落。
再加上那些位于蛮荒或是边疆地区的汪达尔人、勃艮第人、萨克森人、伦巴德人、巴伐利亚人、巴斯克人诸多附庸政权、地方势力,就构成了法兰克王国的基本势力范围。
布列塔尼亚省区就是十九个中心省区之一,罗兰的家族历史之悠久,最早可以上溯到西罗马时代战功赫赫的高卢布列顿人联队,通过世代的联姻和通婚,也成为出身奥斯特拉西亚公爵的加洛林王室的支柱家族之一,在贵族会议中占有重要的席位,通过对教会的资助和扶持,罗兰的一位叔父同时也是宫廷机要厅的辅佐教士。
按照查理.马特定下的采邑制度,
与法兰克王国大多数封臣一般,布列塔尼亚边疆侯爵领的军队,主要由两部分组成:大小领主附庸及其扈从组成的骑兵队,城市中的有产者和小地主家庭构成的剑士团,代表数量较少相对精锐的核心部队。滨海平原地区的服役农民组成的长枪手,和来自内陆擅长使用弓箭和投枪的的林中居民,组成军队的主力。
此外还有来自布列塔尼亚主教区内,另外两位伯爵领和若干位副伯爵,以及一些王室直属低级封臣的家族军队。罗兰的家族作为边疆侯爵,虽然同等的贵族阶级,却拥有比这些内陆伯爵更大的地方自治权,同时在布列塔尼亚主教区内,军政事务上拥有优先权。
因此聚集在罗兰名下的各色士兵,达到了一万一千人,其中三分之一是来自布列塔尼亚边疆侯爵,算是极有势力的诸侯之一。毕竟征集足够数量的士兵容易,但是为了配齐他们的装备,却需要不菲的收入。
在公元八世纪中叶:一个金属加强的皮革头盔需要6个索里达(索里达即法兰克国家所使用的罗马金币,每一个索里达重1/72磅,每一个索里达为40个银币。)
一幅铠甲需要12个索里达。
一把上好的剑和剑鞘加起来需要7个索里达,如果是普通没有剑鞘的剑之需要3个索里达。
长矛和盾牌加起来需要2索里达
一匹战马则需要花费12索里达。
一匹驮马需要花3~4索里达
在当时一头健壮的母牛价格在1~3索里达,公牛2索里达。因此要装备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大约要花等于买下23头公牛的钱,一名剑士的行头也价值四到五只公牛,就算是一名农兵长枪手,也需要一顶皮盔和一只长矛。更别说日常的维护和战斗损耗修复,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罗列在布列塔尼亚军队右侧的,是一只打着环十字旗的军队。那是来自法兰克王国西部诸教会名下的军队,其中包括部分对教会宣誓附庸的中小领主。
从7世纪开始,教会已成为西欧诸王国中的大地主,它占有将近总面积三分之一的土地。不少教会拥有7000~8000处庄园。拥有2000以下庄园的教会只算是小有产者。因为国王们争相把向教会捐献土地当做虔诚的象征,而多普通农奴来说,这些教会是最残酷的剥削者,毕竟那些贵族灵族们是不会以上帝的名义,恨不得让他们把从生命到灵魂所拥有的都捐献出来。
因此加洛林王朝建立的基础,就是通过没收大量教会土地分封给侍从、亲兵造就了大批贵族封臣,但尽管如此教会依旧是地方最大的大地主之一,在这次远征中他们响应国王的号召,贡献了七千名士兵,其中有一千五名装备链甲和钉头棒的教会职业护卫。
此外,在布列塔尼亚军队的左侧阵营,作为这次远征的发起者,法兰克王国的势力最大的附庸政权之一,阿奎丹的公爵奥多也派来了包括领主封臣及其服用在内的九千名士兵。
这位大公是一个长寿的君主,但是国家大部分实权却掌握在当年“铁锤”查理马特派来辅佐的贵族李察手中,有传闻说这位大骑士其实是查理马特的私生子,辈分上算是主帅卡洛曼的叔父,这只来自阿奎丹的军队也是由他统领着。
负责率领这只法兰克大军的主帅,正是国王丕平宠爱的次子卡罗曼,他正带着来自国内的王室直属武装及附庸、诸侯军队主力约五万人,分兵两路越过一片创痍的土地,向南方的瓦伦西亚和西南的阿拉贡地区进发。
作为纽斯特里亚公国众多封臣、领主唯一保护人的卡洛曼,在这次远征中无比热切的希望通过军事上的胜利和表现,获得压倒战功赫赫兄长的声望,以便在丕平身后划分王朝遗产的贵族会议中,获得更多的支持和份额。
因为国王的年龄已经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微妙的阶段。
法兰克王国是罗马统治下诸多野蛮人民族中,最落后的一支,因此他们并没有在毁灭罗马帝国的过程中继承多少遗产,两百多年的历史伴随医疗卫生条件的落后和倒退,疾病和伤痛依旧困扰着他们,让法兰克人的寿命普遍都不长。
作为法兰克人的大王丕平也不能幸免,他已经在位十七年,五十四岁的年龄对法兰克人来说算是难得高寿,并且饱受痛风、关节炎和旧伤的影响,多数情况下无法骑马,只能坐在马车或是软轿上。
因此获悉了足够的情报和内幕后,相比镇压或是征服那些野蛮人同胞,赶走安达卢西亚的异教徒,将西班牙这片土地重新庇护在上帝荣光之下的荣耀和声望,让这位战斗一生的君王晚年爆发出巨大的热忱。
但是一连串的变故打乱了丕平的计划。
马赛等诸多利益丰厚的沿海商业城市和自治领被烧掠一空,法兰克人的仅有的海上力量在利古里亚大海战的惨痛失败,或许不能让以大陆为根基的法兰克王国感到彻骨之痛,但是沿着罗纳河出海口逆流而上的罗马军队,就成了法兰克人统治下的心腹大患。
虽然目前只袭击和焚毁了两座城市和十几处市镇,但也足以造成法兰克王国腹地的动荡和震惊。
其中一小队游荡的罗马骑兵甚至误打误撞的闯进了亚琛的行宫领地,让当地的法兰克公主们和她们的侍女,只能把脸象农妇一样用泥巴涂黑,躲进山林里好几天,等待这些袭击者放火烧毁了大部分建筑离去后才敢出来。
暴怒的国王吊死了普罗斯旺地区仅存的副伯爵在内的十几名沿岸应该负有责任的领主,将他们的领地和附庸都收归国有,并宣布征召更多的军队。因为这也意味着沿着水道长驱直入,这些敌人也可以轻易威胁到内陆的都城巴黎。
(历史上885年4万诺曼人,乘700艘船,将巴黎围困。皇帝胖子查理(884~887年)用重金贿赂,诺曼人才离去。)
敌人的胜利会鼓励起更多的敌人,在王国的北方和西方,从莱茵河到易北河,从日耳曼尼亚到巴伐利亚,同样出身日耳曼蛮族,萨拉森人的反抗们就像割不尽的野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位于多瑙河中游的游牧势力阿瓦尔汗国,正在积极重新向收复北意大利的拜占庭人靠拢,附近巴伐利亚地区的领主们也出现不稳迹象。
所以这位王者不得不放弃了亲自领兵进入的西班牙的荣誉,而将重任转交给了次子……
名义上隶属于安西都护府大月氏(吐火罗)都督府的键陀罗军州,下辖数十城,地千里,却还只有一个南路分巡行营的讨击使军额,在地方戍守上也就是比团练使略高的守捉使,在边防的军城镇戍体系中只属第二等,面对轻骑逐进的大好局面,无论是叙功还是授任上,都未免有些名不符其实的限制。
因此这次国中叙功,南路分巡行营也获得正式的名分——(葱)岭南路招讨副使,由左金吾将军郭石头兼领,作为其中经营的重点键陀罗军州,直接跳过一众兵马使、防御使、军使的戍边序列、升格为北天竺经略使,官吏佐撩比同下都督府事,同时设键陀罗观察副使,转运判官,营田都尉、盐铁推事、巡官、椎曹等分署,以营田治民,下领三州一藩(国)。
作为这次叙功的重头戏,安西别遣军行营,也升格为高适以河西节度副使的职阶,实领的岭西道行军副总管,可以正式的建帐开幕,这样有足够的职权、官位和出身,以及晋位空间,来封赏鼓励那些将士,同时经抚那些外藩首领和地方豪族。
可以名正言顺的酌情从地方增补兵员,管辖马步军兵马使、讨击使、防御使、都知、权都知、守捉、团练诸事,置制各级代守官吏,只要及时报备朝中。
当然按照惯例,岭西道行军总管、岭南路讨击大使和安西大都护一样,都是由国中重臣或是皇子之类的近支宗室遥领的。当然这些成果,对国中的执政大人来说,属于锦上添花的惊喜而已。
只是这些地方的官职虽然多出来了,但是畏惧边苦嫌恶,不愿往到任的比比皆是,因此为了补足地方官制的缺额,除了从归化人和亲藩中选择忠顺之士外,就只能从两学三附及其各地分院学堂中想办法。
此外,总管行台和都护府上下,还大肆默许和鼓励安西当地任事军民官吏,利用在国内的同年、同乡、同族之类渊源,威逼利诱坑蒙拐骗过来不少,就算没有出身也可以给出身,就算资序不够也可以破格权差遣之。
是以多年后,国中大多数人都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些地方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艰难和困苦,而视为流着蜜与奶,充满机遇的繁华富庶之地,却已经很难再取得多少插足的机会,因为当地的军政职权,被称为学院派和庶流党人的利益阶层所把持。
“既然设立了副总管行台,那该有内使出镇了吧,”
枢密院公事厅中,我合上邸文,想了想道。
“不知道这次的观军容使是谁,难道是从枢密院行走中措拔么……”
“却是一个院外班的出身,尚乘局司丞陈太忠……除服假朱,权观军宣慰副使”
负责枢密院和通政司行走的崔光远回答道
“看来朝中还是不大看好,连这个中官的职阶选啊”
他意味深长的又道
观军容使的全称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即传统意义上的监军,以历史上的中使李辅国和鱼朝恩当政时权势最盛,令行诸节度使之上,号称“隐元帅”。
陈太忠这个权观军副使,又是权又是副的,品阶就下去了,而且只有宣慰没有处置,职分和规格上就小了很多。
但对陈太忠这个尚乘局本职来说,既不属于一干内侍、内常侍、中常侍的中贵序列,也不是内侍监,殿中监序列的内臣班,而是第三阶宫内省五局之一的内官而已,还是有些高配了,因此这个除服假朱,属于外放虚应故事的补偿。
不过这对当地军队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只要他不刻意胡来,依靠监军和天子使臣的身份,还是能过的相当滋润的。
“军宪使是……崔祐甫?”
我惊讶的看到另一个名字。
军宪使是泰兴朝为分中官监军之权,才诞生的事物,规格又要低的多,为朝中差遣军中领导一众军法官,纠察风气不法奸恶违怠而已,属于那种功劳不大,却十分讨人嫌的职事,一般为御史或是秘书监两台出身。
不过崔祐甫的本官是中书舍人,在中书省掌制诰(拟草诏旨)属于机要之职,这厮肯定地罪人了,将一个从六品省台正员,挪去数千里外的边镇做去做一个总管行台的军宪使,几乎是变相的流放……
我叹了口气,这还是属于朝中重视不足啊。这对我来说有利也有弊……
巴格达城中,大部分兴建的工程,已经被停止,只剩下空荡荡的木质脚手架,因为大量的工匠和劳工,被征集前往西边的哈希米叶城,为哈里发的大军提供服务。
年轻的巴格达居民艾布都,吃过了用麦粉碎耶枣搓成烤饼和带泡沫酸奶的早餐,前往募兵所报到,他即将踏上自己前往东方谋取前程和未来的旅途。
作为一个普通阿拉比亚贫民家庭,要想改变自己身命运的途径,只有几种方式:
要么进入城市做一个学徒,然后积累手艺和经验成为一名养活自己的匠人,运气好的话,最后自立门户做一个小作坊主或是小有身家商贩;
要么去清真寺,从最底层的杂役开始,修习教义和刻苦修行,在有生之年最后成为一个小有有名望的经师,运气好的话被某位地位尊崇的教长看中,成为主持某座清真寺礼拜的伊玛目;
要么去从军,与王朝的四面八方的敌人作战,运气好没死的话,用五到十年当上一名哈里夫(百人长),活到退役或许可以依靠赏赐和战利品成为一名小地主;
出身再差一点的要么学一些技艺,成为街头的歌舞艺人,然后小有名声后活跃在市集或是富有人家的庭院里,依靠卖力的表演谋生并传家。
如果家世背景比较好的,会花钱去有前途的贵族和夫人家中做仆人,然后努力奋斗到主人身边的亲近仆人,在主人仕官之后,依靠忠勉和勤恳做一个有地位的附庸。
至于成为学者、诗人、以及从最底层开始进入官吏阶级,那是必须有产殷实的家庭背景作为保证的,如果还想继续往上爬,无论是知识,还是官职、地位,都需要足够的金钱做支持。
艾布都选择的从军的道路,
艾布都出身的新兴城市巴格达,众多外来移民家庭之一,他的父母是作为劳工而强制迁移到巴格达的呼罗珊人,这也片地区是王朝的发源地,兵员和财富的重要来源,但同样也拥有各种众多异族人和异教徒,哪怕是当地信众以信仰不够虔诚,或是别派异己分子众多而著称。
按照惯例,王朝常备军队挑选的标准,优先在呼罗珊的阿拔斯氏族战士中挑选,然后是那些有亲缘的部族,最后才是虔诚信仰的普通呼罗珊人,大多数情况下是宁缺勿滥。
但是这一次的召集令,显然被放宽到一个更大的范畴,由于他既然是城市居民的后代,又是呼罗珊血统,属于有担保的清白家庭出身,因此参加过几次志愿军召集令的艾布都,得以加入新组建的军队,成为一名戴小圆盔的五夫长,并得到3个月的军饷约五百迪尔汗(小银币)。
捏着手中叮当作响的沉重亚麻钱袋,他忽然萌生在这次远行前,到姐姐家去走一趟的想法,带着这个念头,他特地穿上发给代表头目身份的袍甲和尖刃弯刀,一路穿过环状外城的清真寺、宗教学校、图书馆、天文台、客栈、驿馆、市场、澡堂及市政交通设施,才来到位于另一端层层叠叠的居民区中,这里有一片被划出来的特殊居民区。
他的姐姐嫁给了一名住在这里“末绥尔”,意为“来自东方的俘虏”,来自东方那场伟大的胜利,同时他们往往也是令人惊叹和崇敬的大匠,被哈里发号称为战争中获得最优价值的珍宝之一,并给予相当的优待,为了让他们归心慷慨赐予房屋和土地,并为他们取了当地的妻子,尽管他们并没有完全皈依圣教。
艾布都容貌姣好的姐姐也是在这种背景下,为了丰厚的聘礼而被嫁给了一名年轻的“末绥尔”,并为他生了三个子女,并谨守妇德,用阿拉比亚女子的恭顺侍奉丈夫操持家庭,因此少年时期的艾布都可以得到不少好处,让娘家里也变得渐渐殷实起来,对大多数贫苦家庭和平民百姓来说,无疑是一门相当不错的亲戚。
他们聚居在指定的城区,到处是纸张、纺织、铸造等各种类别的连片工坊,前院是“末绥尔”带着一大批当地工匠和学徒劳作的场地,后院则居住着他们的家庭。
虽然所有的生产资料连同他们的人身,都是属于哈里发所有,并且被限制了日常活动的范围,但不妨碍他们依靠高超的手艺,所获得不错的报酬和赏赐,在周围人群中拥有被人羡慕的地位,除了祈祷日,连那些街道中官吏都会知趣的不去骚扰他们。
但是随着东方传来的战争消息,逐渐明朗起来,这些“末绥尔”的身份开始变得尴尬而微妙起来,许多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是遥远的异国人,他们的同胞正在大举进攻王朝的版图,并带来了大量的死亡和悲伤。
虽然畏摄于哈里发财产的身份,以及绿顶金宫内尚未明确的态度,但是在外出时,遭到夹藏在人群中的恶意讥讽和咒骂,却是不可避免的。
看着艾布都搽得铮亮的圆盔,街坊邻居那些遮遮掩掩敌视和窥探的目光,总算收敛起来了。
姐姐还是那副嫁鸡随鸡的恭顺模样,只是拉着他唠叨了一堆家常,姐夫的脸却是阴沉的,将钱袋塞了回来,却提出了将几个孩子寄到岳丈家的要求。
在某些希伯来人商人的串联下,这些塞利斯人的匠师,也正在进行多次秘密的集会,以商讨自身的将来。
对一切满口答应,大包大揽的艾布都,当然不会想到,他将来的命运,或许还维系在姐夫一家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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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远交近攻
巴塞罗那城下,满是疲惫的士兵,绵连的营帐中满是伤痛的呻吟声,残破的城投看起来还是那么遥不可及。逐渐来临的冬天是温和而湿润的,所以这也让疫病的兆头,在一场小雨后开始显现。
罗兰正骑在马上带着扈从巡视着这片即将成为法兰克王国某个主教区的土地,八世纪欧洲大陆的法兰克王国,地方政府也拥有类似于后世英格兰郡的行政单位,由每个主教区伯爵之下,分出若干个被称为“帕加斯”(pagus)的单位来管理,“帕加斯”的长官由名为副伯爵(子爵)的贵族兼任本地的司法和治安力量。
加泰罗尼亚将被分为七个“帕加斯”和若干王室附庸领。
只是,吊在路边树上的尸体,和堂而皇之聚集在道路上的野狗和兀鹫,让一切看起来了无生机。
这片肥沃富饶,盛产葡萄酒、杏仁和橄榄油的大平原,现在满是疮痍,法兰克入侵者如蝗虫一样破坏和洗劫了地面上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没能逃走的居民都被裹挟进军队,以他们的劳役和牺牲来为信仰赎罪。
相比之下,正在高歌猛进南下的主帅卡洛曼正在志得意满的论功行赏,将加泰罗尼亚划分为王室的领地,并就其中的土地和城市的划分,对诸多将领们做出种种的许诺和暗示,以鼓励他们团结在自己麾下更勇猛的战斗,并且充分的支持自己。
卡洛曼名下收获的战利品和俘虏,也被慷慨的分给部下,或是当成馈赠礼物,送给那些比如御膳官埃吉哈德、宫伯安塞尔姆之类的随行宫官
作为法兰克王国的十九家大贵族之一,硕果仅存的七位边疆侯爵和布列塔尼亚总督的继承人,罗兰也不可避免的收到了来自卡洛曼使者的秘密拉拢,
比如富有渔产和小麦的塔拉戈那,将成为侯爵家族的直辖领地,其中三座城市的税收和产出,将直接指定在罗兰的名下,只要他愿意给自己在王宫机要庭的叔父的书信中,捎带一些溢美之词,如果可能的话,卡洛曼还愿意与这位有所争议的总督家族的继承人,结为更紧密的同盟关系。
比如向国王建言,将某位出身尊贵品貌德行优异的同母姐妹,与罗兰缔结神圣的婚姻。
想到这里,罗兰有些苦笑起来,很小的时候,就被家族作为代表和人质送到国王身边生活,作为扈从贵族又参加了国王发起的的朝圣进军,作为优秀的贵族子弟典范,在以弗所大图书馆和罗马等地学习过礼仪教典和古典文学,还到拜占庭短暂居留过,再加上在机要厅当人顾问教士的叔父,因此对法兰克宫廷有着某种天然熟悉。
鉴于母系的血统,这些法兰克王家公主们的容貌是难以让人挑剔,虽然她们大多数都是私生女
,除了两位嫡亲的公主外,其他由被国王看中的美貌侍女或是贵族女眷所出,然后被养在宫廷中,最小的只有六岁。
但是从德行和风评上,就不免有些争议了,有传闻说这些公主从幼年时代,就与兄长查理曼保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亲密和仰慕,哪怕是花冠礼(成人礼)之后,依旧相邀出游饮宴狩猎几天几夜不归,老国王对对此不以为意,以至于依旧有好几位资深的宫廷侍从因为“散布谣言诋毁国王”之类的理由被处死。
要说“铁锤”查理和“矮子”丕平之类带有褒贬性质的外号,其实都是来自奥斯特拉西亚公爵家族,典型五短粗壮,敦实沉厚的体貌特征,也是令人生畏的战士。
但是到了丕平长子查理曼身上,却变成另一种特质,魁伟英朗相貌堂堂,被教士们赞誉为好似天国骑士一般的青年,总是让人想起希腊罗马雕像遗留下的古代传说中的英雄,因此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到大量的追捧者。
相比之下,身为次子的卡洛曼就长相平平的多,但是由于卡洛曼的长相更具有祖父和父亲的特征,而被国王喜爱称之“深有祖先风范”的王子,并出于某种补偿性的心理给予了相当程度的宽纵,让这位王子从幼年时代开始,就一直与自己的兄长较劲,包括卡洛曼同样取了一位伦巴第人的公主。
鉴于最新国王再次复发水肿病的消息,内廷中有传闻说,大多数人主张三月大会上继续沿袭古代的传统。
让长子查理获得父亲丕平所掌握的地区,奥斯特拉西亚、纽斯特里亚的大部分,以及卢瓦尔和加龙两河之间的地方,以及国王新开拓的大部分地方。卡洛曼则得到他同名的伯父卡洛曼所曾经统治过的地方,比如勃艮第、普罗旺斯、阿尔萨斯、阿勒曼尼亚和阿奎丹的东南部分。
虽然看起来卡洛曼得到的不少,但相比得到大部分法兰克王国腹地富庶精华地区的查理曼,卡洛曼得到的是分散于王国周边,并不相连甚至相距甚远的领地,光是巡游一圈就要花上一年半载的时光,更别说进行有效的治理。
而且其中还有部分是并入王国没有多久的蛮荒地区或是外族势力错杂的边疆地区,因此作为领主还要面对那些新征服地区的反扑,成为兄长的屏障。
相比武功赫赫的兄长,初次独掌如此大权的卡洛曼,显然是迫不及待的要大展拳脚,展示自己的手腕和权势。如果能在来年的三月大会前得到西班牙,并获得该地区的效忠,再加上光复基督教世界故地的荣誉,无疑在未来贵族拥王会议上拥有压倒性的政治筹码。
因此他加倍纵容了某些暴行和残虐行为,只是为了能够加快征讨的进度,在那些渴望军功的中小
贵族封臣的鼓噪下,他把军队中所谓“稳健派”和不同声音,都丢在了身后,急冲冲的杀入了多山的半岛中部阿拉贡地区。
罗兰正好是其中之一,由于他相对冷静而保守的做法,也博得了一个布列塔尼亚侯爵家“沉静的罗兰”的这个对崇尚勇猛的法兰克人来说贬义大于褒义的绰号,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从督促巴塞罗那的围攻中解脱出来。
留下布列塔尼亚其他几位伯爵的军队,交出一半的直属附庸军队,继续围困巴塞罗那后,罗兰带着剩下的士兵负责“稳固”被烧杀掳掠的一片荒芜的后方。
当然,有某种传言说,巴塞罗那破城在即,有人不希望这位对烧掠缺少缺少积极性的将领,或者说严厉的战场执法者,继续留在军队中碍事。同时也是主帅卡洛曼,对这位没有及时表态的罗兰,一点小小的不满之意……
巴格达城中,彻夜办公的首席大臣,从晨曦的祷告声中,抬起头发发白的头颅,在奴隶和婢仆侍奉下,简单的洗漱整装之后,他再次敷服了提神的膏药,引用了一碗骆驼奶浆。坐上人抬的软轿子,带着开道的仪仗,前往城南大清真寺旁的军营。
今天也是新募集的军队出征的日子,尘土飞扬的列队中,底格里斯河畔,巴格达城中的居民携老扶幼,前来为自家的青年送行,嘱托哭喊送别的各种声音,喧闹在城市的外环区域中。
王朝的宫廷大臣分为三个序列,第一个序列是首席大臣,相对于不遗余力神话自己统治神圣性的哈里发,首席大臣除王储的确定外,王朝的一切行政和宗教事务。第二序列为大埃米尔和最高法官、宗教顾问为主直接向哈里发负责的重臣;第三序列则是一干由首席大臣领导下,负责具体事务的部门大臣和他们的副手。
警备大臣,同时也是哈里发的卫队长兼任的,不过由于他本职的重要性,平时是由两到三名名为辅佐官的副手,在首席大臣的指导下负责日常事务。
此刻,最让他伤神的是王朝四面开展造成的财政问题。
按照‘伊斯兰教没有奴役‘这一原则,穆斯林世界所使用的奴隶,全是其他信仰的民族所组成的。
用武力征服的地区,原来的农奴仍留在那些土地上,从事耕作,他们必须把收成的五分之四,交给新的穆斯林地主.这些被没收的地区,有五分之一的土地,拨归国家,国家只向耕种这种土地的农奴征收所产谷物的三分之一。
国家的财源,除了穆斯林的天课以外,还有外国敌人的赔款和贡赋,本国非穆斯林人民的人丁税(jizyah)、土地税(kharāj)①,外国的非穆斯林因向穆斯林国家输入货物而
缴纳的什一税。
人丁税(jizyah)也只向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征收,税额分三极:十二个第尔汗,二十四个第尔汗,四十八个第尔汗,每年征收一次,依照纳税人实际的经济情况,而定其级别。
妇女,儿童,老人,穷人,僧侣和有痼疾的残废人,一律豁免.土地税平均是收成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也是向这些顺民征收的,即使纳税人改奉伊斯兰教后,仍然要纳土地税.
在这些项目中,非穆斯林所缴纳的土地税,总是数量最大,而且成为国库收入的主要来源。哈里发用这些岁入来支付军需,修建清真寺、道路和桥梁,以及兴办穆斯林社会的福利事业,比如赈济穆斯林穷困家庭。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穆斯林社会的团结和互助,是寄生和奴役其他数量更加庞大的非穆斯林群体所获得。所以当穆斯林社会没有足够资源的时候,可以以教义为依据光明正大的掠夺和奴役其他文明和族群,来供养自身。
从某些方面说,伍麦叶王朝的崩溃,与越来越多皈依伊斯兰教而避税的非穆斯林臣民有关,作为改朝换代的导火索,就是从中亚地区信教而不能免税的栗特人,发起的抗税暴动开始。
因此阿巴斯王朝吸取了教训,废除了这个规定,但这中待遇的差别,也成为传统阿拉比亚穆斯林和后来皈依的别族穆斯林之间的新生矛盾。
按照首席大臣的统计,去年国内最主要的几个省份:塞瓦德(下伊拉克,即古代的巴比伦尼亚)每年以现金所纳的土地税(实物除外),,总计二千七百八十万第尔汗;呼罗珊总计二千八百万第尔汗;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共计一千四百七十二万四千第尔汗;帝国其他省区总计三亿三千一百九十二万九千零八第尔汗。
但这个并不是最终收入到国库中的数字,由于战争的影响,很多省份的收入都缩水,甚至因为被敌对势力控制而断绝了收益,因此王朝不能收到足够的税额,反而要从国库和当地官库中追加拨款维持。这也让首席大臣手上掌控的资源变得拮据起来。
特别是那位曼苏尔大君,一心一意要在叙利亚这片旧王朝发源的土地上,与渡海来犯的拉赫曼进行宿命决战的情况下,大量资源的多余消耗和浪费是不可避免的。
阿巴斯王朝将昔日伍麦叶王朝的版图连同新扩张的土地划分二十四个行省,但是各个行省的具体情况和统治力度,都是有所差别的,越接近王朝中枢的省份,统治越稳固行政效率越高,而距离越远的边疆省份总督则不得不被委任以更大的自治权,有时甚至要依靠当地的贵族来维持有效的统治。
因此,阿巴斯王朝将政治中心从靠近地中海东岸,临近
就是拜占庭帝国的小亚细亚军区,饱受海上威胁的大马士革地区,迁到位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腹地,底格里斯河中游的新兴水陆枢纽城市——巴格达,也是一种针对东部地区加强统治,提高行政效率的措施。
但现在变成了一种全面的困局。阿巴斯王朝创立之初,经由两代君王延续和压制下来的各种内患,在外敌入侵的刺激下前所未有态势的大肆爆发出来。
象曾经是三大粮仓之一的埃及地区,因为对应策略的失误和外来因素的干扰,原本有条件的事实割据变成实质上的独立,附带而来的后果是,让埃及隔断的整个北非马格里布和阿非利加地区,不但无法为王朝提供任何进益,反而变成为敌对阵营的拉赫曼,提供兵源和补给的大后方。
至于叙利亚北方的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所在边疆省区,现在是异教徒和叛乱者猖獗肆虐的乐园,为了维持针对罗马人小亚细亚战区的防线,足够的投入和军事存在是不可或缺,虽然从君士坦丁方面的外交上已经取得成果,但是回复地方的秩序和统治,就没那么轻易;
至于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大部分地区在拉赫曼远征军的占领下,王朝四大粮仓之一的大马士革平原正陷入战火中,可以预期来年的短缺和饥荒,而当地什叶派中传说中,关于穆阿维叶的子孙将重临这片土地的预言,也与拉赫曼的归来奇迹般的印证在一起,从而让那些怀念前朝权势与荣耀的旧日臣民,纷纷投奔在这位前朝残孽的旗帜下;
在希贾兹和叶麻麦(中部阿拉比亚),集中了大部分人口和财富,最富饶的沿海平原正陷入海盗频繁入侵的困扰和苦难中,甚至无法组织起足够的抵抗,更别提向中枢输送资源和人员;
乃至也门所在的南部阿拉比亚省区虽然情况稍好,但因为海盗猖獗造成海路的断绝和贸易线萎缩,只能通过内陆沙漠与王朝中枢维持有限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就有有足够的储备,能够提供的财源和物资是相当有限的;
以巴士拉为省会的巴林和阿曼地区,也有着同样问题的困扰,虽然因为波斯湾和霍尔木兹海峡的保护,但是巴士拉城黑奴的暴动,让四大粮仓之一富饶的运河地区,陷入劳力不足和农业设施荒废的困境,崩坏的运河堤岸,让大片农田变成新生的沼泽,歉收已经不可抑制。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更糟糕的消息来自以呼罗珊为核心的东方行省。
因为塞里斯军队正在入侵阿巴斯王朝的故乡呼罗珊地区。
而作为王朝最主要的粮食输出产地之一,乌浒水和药杀河之间,以布哈拉和撒马尔罕为中心的外乌浒河省等栗特诸省区,已在被这些来自东方的强敌所占据,这无疑是
事先经过长期准备,有预谋的入侵。
呼罗珊北方里海南岸的泰伯利斯坦,也在愈演愈烈一波三折的暴动中彻底失去了控制,那些暴*分子甚至冲出这个群山环抱的省区,直接威胁到呼罗珊和阿塞拜疆境内;
东北方以卡斯为省会的花拉子模省区,已经沦陷在入侵的游牧民族铁蹄下,那些恭顺的乌古斯突厥部落,被来自更东方的葛逻禄突厥和突骑施突厥赶出家园,一只名为回纥的游牧部落正在咸海沼泽绿洲内肆虐;
在南方,以设拉子为省会的法里斯省区,正在遭受自呼罗珊流窜而来的暴动武装,所谓蒙面先知的侵略;
至于延伸到下临印度河流域的高地莫克兰省区(古波斯帝国的俾路支省),已经彻底断绝了消息,最后传来的消息说,一只来自海上的武装,袭击了他们的港口,并正在向内陆攻城略地;
至于呼罗珊省区西南和东北地区,以萨兰只为首府的锡吉斯坦省区,古希斯坦省区、古米斯省区、竹尔占等靠近边疆的省区,也不停的报告正在遭到异族人的入侵和暴动者的破坏。虽然各自的程度不大,但也大大限制了这些省区,向中央输送兵员和财赋的能力。
或者说,是因为王国的驻军被大量的抽离,让这些地方贵族势力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对呼罗珊全权总督的命令,变得不在那么恭敬。虽然例行的输送和徭役依旧不减,但是抱怨自身困难处境和道路不安定的延迟,变成一种常态。
这一切,很难不和来自东方的塞里斯军队入侵的阴谋联系在一起,毕竟这是一个可以调集海量人口资源,并在上述地区拥有举足轻重影响的庞大国家,关键是在漫长的输送补给距离限制下,它对这次入侵的投入和决心究竟有多少。
作为总督的保举人,首席大臣指示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呼罗珊,哪怕是一部分,只要有这一部分做支撑点,待到王朝的大军抽出身来,回过头光复这些地区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想到这里,他在私信上加上一条,必要的时候可以在足够的代价下,放弃缺乏险要可守的首府木鹿所在的大平原,退到群山环抱的大河谷枢纽城市——内沙布尔,依靠地形继续抵抗,当地的气候和地形,以及信仰和民族,都将成为入侵者巨大的麻烦。
目前王国境内能够保持局势稳定,并提为军队供兵员和产出的,只有称为塞瓦德或者伊拉克的下美索不达米亚省区;毛绥勒(摩苏尔)为省会的哲齐赖(意思是河洲)亚述省区;吉巴勒(意为群山,即古代米迪亚王国故地)省区;以及胡泽斯坦省区,克尔曼省区等阿拉比亚民族占据优势的核心地带,也是信仰和忠诚王朝最纯洁的地区。
相比阿拉比亚人占据主体民族,伍麦叶王朝,阿巴斯王朝的版图更大,民族无疑更具有国际性,阿拉比亚人只是其中之一,相比以部落联盟为统治架构的伍麦叶王朝,阿拔斯人建立起来的是一个波斯式官僚集权帝国,所以要面对的问题和挑战也比伍麦叶人更见严重。而哈里发显然太过执着与那位古莱氏族之鹰的宿命之战,而忽略其他的方面。
因此这些内忧外患,可以说是一种威胁和挑战,但也可说是一种机遇或是考验,只要能撑过这个最关键的阶段,让王朝有余力抽出手来,从容的击败这些内忧外患的因素,被挫败的外部敌人和被肃清的内部隐患,那将让王朝的凝聚和声望达到一更前所未有的层次,成为阿巴斯王朝数十年上百年后的将来,更加巩固和强大的根基。
在拜占庭收买和说服那些权贵的外交成果已经显现,在他们的努力下,受困与被意大利问题的君士坦丁方面,严厉限制了下亚希军区的军事动作。
至于与阿拉比亚纠缠了上百年的可萨人,问题更简单,里海草原的大溃败,再加上因为可汗病倒后的继承人问题,可萨汗国的上层纷乱不休,暂且也自顾无暇。亚美尼亚问题的最大两支幕后黑轴,都已经偃旗息鼓。
而大臣的长子叶海亚已经前往大不里士,只要确保亚美尼亚的马萨耶特拉要塞群和西里西亚的马西萨要塞群,还在王朝的掌握中,无论亚美尼亚的局势如何败坏,或是拜占庭人的小亚细亚军区发生如何的变故,都有一个迅速介入战略要冲和节点,,土地的得失只是暂时的。
这次亚美尼亚的叛乱大潮中,常年受到压制而几乎衰微的已经淡出人们视线的老牌军事贵族马克米扬家族,突然发起来的军事行动让王朝的统治有些措手不及,这也让让亲附王朝的代理人——巴拉克图温家族,在当地的统治根基几乎被连根拔起,土地和财产都被马克米扬家族及其追随者所瓜分,仅有少量亲族逃出来,
随大埃米尔出征的数千亚美尼亚骑兵,也成了无主的丧家之犬。为了夺回自己的时代领地和地位权势,他们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取王朝的帮助。有他们作为向导和前驱,重新回到亚美尼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前提是对马克米扬人派出足够分量的外交使者,作为叛乱者的旗帜和世系的古老贵族,给予一个荣耀的头衔或是更加宽大的自治权利,是控制住亚美尼亚既阿塞拜疆局势的权宜之计,如果总督不够的就算是地区王公,甚至许诺以小亚美尼亚的王冠也行。
这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但是作为基督徒古老贵族,接受穆斯林王朝的王冠,这无疑会在其内部产生巨大的冲击。只要能善加利用,
因为那些反对王朝统治而聚集到一起的各个阶层将崩解离析,就算是罗马人也无法坐视,无论接受与否,马克米扬家族与君士坦丁的裂隙,自然而然的产生。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底牌没用动用,就是以信仰为号召的,将穆斯林世界全面发动起来的圣战,这种圣战是定期举行的,只是规模不等,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做缓冲,他可以把大部分阿拉比亚的青壮年都武装起来,投入战争中。
当然这样做对国家实力和权威的巨大损害也是不可逆转,就如当年阿布穆斯林的但罗斯之战,也就发动了呼罗珊及其附近几个省份的民众来进行圣战而已。而且圣战这的号召,对已同样出身阿拉比亚穆斯林的拉赫曼来说,却是毫无意义的。
此外,除了正常收入之外,王朝本来的还有部分不定期的收益来源。
一部分属于众多藩属政权进贡的财货和物产,其中既有印度西北部信德和旁遮普的王公们,也有来自东非海岸的黑人国家和柏柏尔人政权,一度还包括拜占庭和可萨人的国家,不过现在这一部分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另一部分来自国内,按照惯例,大臣有权查抄失宠的各地长官的财产;按照惯例,各地长官也有权侵占下级官吏和平民的财产,哈里发更有权把免职的大臣的财产全部没收③。因此在王朝的体制下,是变相鼓励战争虏获和贪墨搜刮的,因为他们的身家最终会成为国库的一部分。
财产被没收的人,大半是被处死刑的。最后专门为此创设了一个查抄局,作为政府的一个常设机关。因此通过宫廷大臣和各省总督、官员的更替,在首席大臣手上,其实还有一大批可以自由支配的资金,当然这笔资金是很大臣本身的家产,联系在一起的。
由于受到海贸损失的影响,大臣家族在国内沿海港口的投资也大为缩水,所以能拿出来的流动资金,是有限的。
“或许该查抄几个总督的家产来补充国库了”。
他这样想着,叫来书记官,草拟了一份名单……
呼罗珊,宏伟高大的木鹿城总督官邸,形色匆匆的官员和文吏,在波斯风格蔓花雕饰的廊下穿流不息,为卡塔赫全权总督带来最新的消息或是带走乾坤独断的命令和训示。
偶尔也有大声求饶的倒霉蛋,被膀大腰粗的总督护卫拖出去,变成广场上高悬的干尸之一。
越过沙漠的骑兵部队在阿姆河畔惨败,逃回来的人不足十分之一的消息,让这位无时无刻不为王朝殚精竭虑的老人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随着被几句被新鲜挂上城头横杆的尸体,军队中的激进派和不和谐的声音,终于都偃旗息鼓了,那些拍
着胸口叫嚣沙漠是上天赐于他们战场的部族首领,也惶恐的聚集到了木鹿城的总督官邸,卑微的请求这位总督大人成为自己的主心骨。
另一个好消息,来自巴格达的志愿者组成的援军已经向东方出发了,再晚些时候,是由皇太子麦海亚统帅的三万名援军,也将从库法起程。
这三万名士兵不比呼罗珊省本地,充斥着大量新兵和志愿者的各支部队。乃是追随大埃米尔久经沙场的常备军,其中至少一万是常驻库法城的呼罗珊禁卫军,其他则是被怀疑可能在对拉赫曼战场上,可能会出现不稳的叙利亚人和也门人组成。
与其让他们和那些同样信仰同样地区甚至家族出身的敌人作战,把他们用在东方是毫无问题的。
通过阿姆河走廊的阻击战拖延那些塞里斯人的脚步,有足够的时间,发动冬季攻势,用讨伐呼罗珊境内那些地方暴动武装练兵,以完成军队的整备和磨砺。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这些暴动武装,大多数人并没有任何与塞里斯人挂钩的迹象,而是满足于所获得财富和土地,作着成为领主和贵族的美梦。
真正让他皱紧眉头的,是放在他面前的一本圣训,被置换掉的页数中邪的是沦陷的地区送回来的情报。
这是作为战场的浒罗城中,一只避难的商队发回来的消息,其中某人的家族在当地已经好生活几代了,所以避开了当地贵族居民为了讨好信赖的统治者,而对亲近阿拉比亚势力的清算,属于首席大臣和邮驿大臣转交的几条直属内线之一。
作为一名被迫临时兼职的密探和客观的场外目击者,他相对忠实的发挥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们的铠甲相当的坚实,如果第一次没能砍开,那就没有下次;他们矛比我们的更长更难以砍断,他们的刀剑锋利而坚韧,就算是最好的弯刀也可以挡格住,要刺穿我们的防护就像锥子刺破羊皮一样的简单;而且人人都有备换的副武器,这让与之战斗的对手往往无所适从;
一名塞里斯士兵可能是射手也可能是长矛手,甚至可以变成刀盾步兵;最可怕的是他们对弓弩的广泛使用,连为他们输送辎重的民工和马夫也配有一定比例的这种武器;
只要有足够的预警,敌人还没接近前,就必须承受可观的伤亡,而在他们驻扎的战场有一种能够迅速飞上天空的物体,让远远来袭的敌人无所遁形。
他们利用马背行军的机动能力也好不逊色,配备数量远大于人数的马匹或是驮畜,这让他们可以轮换着从两腿行进的艰苦跋涉中解放出来,大量随军行进的马车运送的辎重,为他们提供强大的活动能力。只要有少许准备的时间,他们就能用大车就地组成难以攻克的营
垒。
这让大多数情况下得突袭和伏击的效果大打折扣,他们的士兵在大多数情况下表现的冷漠残酷而配合默契,且拥有足够的厮杀经验而不畏惧伤亡,哪怕被冲破打散阵型,无论是体力还是士气,都可以在小群体作战的情况继续坚持更长的时间。
他们还有各个民族组成仆从军作为补充,无论是狂热而野蛮的游牧士兵,还是善于突击和攀越的山地部族,在这些民族各自专长的领域内,都是令人头疼的对手。他们从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主力部队在各种环境下作战所受到的限制和削弱。
我甚至注意到,这些仆从军有部分穆斯林在为他们作战,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似乎熟悉我们作战风格和战术对策,这也让我们同胞在河外的继续抵抗,造成极大的危害。
在装备和补给,战术水准都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唯一能依仗的是战士们的勇气,战斗技巧和沙漠作战的经验,利用地理环境与之周旋。
但是这些阿拉比亚勇士的血,还是不可避免的流淌在阿姆河两岸,那些敌人将他们的头穿在尖桩上,分布在道路两旁作为向导和路标。
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被那些贪慕金钱和名利的当地百姓的“杰作”,一名阿拉比亚士兵可以从那些敌人手中换到一小群羊、一匹马,或是一袋钱币,免半年税赋的承诺,这也让当地的穆斯林男子,遭到了不必要的杀戮和迫害。
有信仰不坚定之辈,甚至因此抛弃了至大的荣光,去接触那不洁之物,以证明自己已经抛弃了穆斯林的身份……
木鹿城外。
一只千里镜中,无数灰黑袍服的士兵正在列队。
沙漠民族特有的灯笼裤,窄口大袖衫,被用皮革衬子紧紧扎在,覆盖肩背的链子甲或是锁环甲中,士兵们仅有一顶皮盔或是包头巾或是毡边帽;
哈里夫等头目们是鳞甲或是叶子甲,镶铁片的圆盔和圆尖盔是最常见的装备;军官们穿得是更为坚实的条状钢锢起来的紧身扎甲,拥有更加精美的平顶盔或是多瓣盔,插着鸟羽或是雉尾。
一些高级军官的头盔上用金银或是裘皮镶边,护甲的胸口和肩臂上还刻绘有代表家族和出身的纹饰,他们的亲兵们穿着颜色各异的大氅,骄傲的站在身后。
这些人中,至少有两位全身披挂,灿亮如雪的埃米尔,他们的亲兵也是武装到了牙齿,连呼吸都笼罩在黑黝黝铁网的面罩中,只有一双眼睛,时刻警惕而敏锐的顾盼左右。
在他们的层层指挥下,
仅有弯刀和弓的轻骑兵列队在,持枪的披甲骑兵之后,行进起来在大地上如同一大块流动的斑驳乌云,当他们举起武器的时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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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的刀矛如灿烂的金属丛林,从乌云中崭射开来。
在他们的对面,仅有亚麻布衣的弓弩手,被手持柳条盾和薄刃剑的步兵掩护在身后,比步兵多一条铁网蔽膝的长矛手分列在两翼,他们的最前列手,是武器和防具杂乱无章,松散站在一起的志愿兵,由常备老兵临时充任下级军官们一边叫骂,一边用长矛杆和刀鞘敲打着身体,龇牙咧嘴努力排成迎敌的队形。
他们正被编在一起进行战术配合的操练,纷乱的动作和人**错的身影,激荡起滚滚沙尘,看起来煞是壮观……
“赛特兄弟啊,你究竟是许下怎样的好处,才让那个大食女人,犯天下之大不韪,把我们弄到这儿来……”
李睿披着一件洒满沙土的披风,趴在浑然一色的土丘废塔里,远远观看者这些军队操练,囔囔自语道。
“为什么不进军,数万大军连同那些附从番军就在这里,白白的空耗储积而无所作为么。”
移到撒马尔罕的行营中,正在发出如此的质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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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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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乘势进兵.76zbsp;.beijing请记住我们的疯狂'看小说手打)。”
行台总材官兼转运判官,对着一干同僚大声抱怨道
“说得可是轻巧……“
“这些整天叫着打下去的家伙,根本是不知柴米贵……”
“你知道我们还有多少军械的储积么……”
“那些打出去的箭油炮药都是烧钱啊……”
“射出去的箭簇,折损的刀枪还可以回收就地再造……”
“可是火器什么的,安西本地又无法添补,只能待国中迢迢送来……这是有钱都没法补充的事物”
“原本行台预计要经过一番苦战和拉锯,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了偌大一片地方……”
“很多东西都准备不足,没能及时跟上啊……”
“补充天竺的军器都已经暂时停了,被挪来供给前方,连安西境内汰换的旧刀剑,都被搜罗起来送到前方”
“安西境内正在大开炉冶赶制兵器,连民家的铁坊都被征用了,可这都需要时间和路上运输的功夫啊……”
“现在除了行营兵马之外,还在数国之地新置二十余部府兵,还有选拔各国健儿组建的新的拓揭军,以长期镇守康居都督府(布哈拉)……这都需要国中配给兵甲数万啊”
“本以为经略河中,要与大食经过一番苦战拉锯,没想到人心思变纷乱不止,一只义军就让大食人在康居之地的官府轻易覆亡了……”
“所以军中自由些骄胜之意……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所以行台要要重新编整各军,……”
他们这一行人一遍说这话儿,一遍正在仰望着阿姆河畔高耸的铜柱,
这是古代安息撒珊王朝中兴之主,人称野驴皇帝的巴赫兰大君,为了纪念击败的东方游牧民族嚈哒人的功绩,划定东部国界的所在。
越过铜柱所标定的边界,也意味着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古老文明核心区域,被成为东波斯的多族文明源地。
其中一只最高大的铜柱,蹲伏着四只雄狮的精美柱头,已经被捆上密密匝匝的粗索,随着掘松的根基和呼喝着号子的人群,慢慢倾斜下来,最终横倒在尘土和欢呼声中,因为它将作为战利品,被万里迢迢的送到长安,立在承天门一侧,和南诏德化碑、吐蕃盟誓勒柱等一起,作为大唐天子诸多武功的纪念品之一。
这也意味着大唐王师,将马蹄踏入安西故土的决心和标志,这无疑也让作为见证者的许多人心情复杂无比百味翻沉,大食人势力的消退和唐人的扩张,他们只是夹在其中,多数情况下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运气好的话,凭借正确的站队,或许可以将自己国家和民族继续延续下去,或是过的更好,运气不好的话,他们也会成为历史尘埃中被遗忘的某个昙花一现的片段
而在这片广大的地域内,
一众被应邀而来的河中外域列国诸侯、王公,正在参加大唐岭西路总管并安西大都护府起,会猎野驴的活动。由于巴赫兰大君的呵呵功绩,这种成群结队活动,灵智和视野甚高,耐力极好的动物也成为勇气和坚韧的象征。
在自然环境下足以傲视大多数食肉动物,能够捕杀野驴的,也只有位于当地食物链顶端的山狮(伊朗狮),因此在古代安息帝国,捕杀野驴和狮子将其皮变成自己行装的一部分,也成为七大古老贵族子弟成年礼的一部分。
这些身份尊贵的各族客人们,携带者前呼后拥的鹰犬和扈从,紧随着驰骋如林的具装骑士和招展旗仗,象五颜六色的云彩一般掠过荒野,将间见到的一切活物,变成大车上上堆积如山的猎物。
英姿飒爽的大唐骑士,身穿色彩鲜明的明光和山文甲,簇拥在各自代表的旗帜下,举起的刀枪如流荡的海浪,耀眼夺目让人不敢正视。
这是为了庆祝大唐岭西总管行台的成立,而特地召集组织的大规模涉猎活动和外交盛会,在这里,不论是远国近藩,大国小国,诸侯藩主,就算不能亲至,也派来了足够身份地位的代表和各自部族的勇士。
当然这也是一次公开的武装游行和军力宣誓,大规模的马步车军骑射战阵会操也是不可避免的,
精致而铮亮的銮兜、护颈,叠肩,铁袖套,铁裙蔽膝,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的连身披挂,如钢铁队列一般的森严,如行云流水一般展示着精湛马背上的技艺,比如一箭将猎物的眼镜射成对穿,或是玩着用枪尖相互挑取对方盔缨的危险缠斗游戏。
当人有些人不免要失望的,因为展示出来的,都是一些传统的战技,虽然唐军也展现了他们令人敬畏的重型投射武器,但最让人感兴趣的,那种使用起来声如雷鸣,让大片敌人骨肉糜烂的武器,并没有出现在军队竞技的序列中。
重头戏是列国各族健儿的竞技大比,优胜者将得到荣誉和足够丰厚的奖赏。
同时为了确保大唐治下长治久安,将从这些列国国主诸侯王公麾下,挑选表现出众的子弟,组成全新的拓揭军,以维护地区的稳定和和睦,调节纷争,平靖地方,简称维和部队。
来自陀拔斯单(泰伯里斯坦)的代表安息人玛格,骑马亦步亦趋在在人群中,一身箭壶长弓短刀褐袍裘帽的猎装行头看起来毫不起眼。
他正在与并驾齐驱总管行台下的某名官员进行会谈。
除了拜火教护长和安息王孙亲卫队长之外,他还有多个身份,比如大唐枢密院边傍行人司河外总目官,兵科房别遣中侯,礼部祠部司下萨宝府司正。
因此与其说是会谈,不如说是某种程度的汇报工作和提出要求。
“两千五百件甲,其中八百件明光全幅,通过海路运输……”
“王上正在海西之地的德拉姆,招募健儿组建德拉米重步兵……”
“陀拔斯单来投奔的人太多,武备严重不足……许多义兵只能用削尖的稍杆,进行巡逻……”
“如果能凑全一万骑,那就是大食国东北数道的局势,也能撬动地球来……”
“不过合格的将佐就严重不足了……”
“你可以从义从和番军中挑选,已经有一批从天竺调换回来的,吐火罗哪儿也可以想些法子……”
“吐火罗北部和中部各藩现在被大月氏都督府限定不准相互侵攻暴掠,只要有钱撒下去,三五千自带弓马的控弦,轻易聚散而来……”
“钱不是问题,可萨人愿意出资,还可以当地土产货物做担保……只要打下几个富邑,兵马钱粮就解决了……”
“总府大人经营了那么多年,目前堪用的就是你们这两路,现在哈希姆那一路已经南下活动了,北边就全靠你们在搅乱局势了……”
“如果大唐能够成功入主掌控外域,将来分藩定国,你们至少也是元勋功臣或是一城一地之主啊……”……
伊比利亚半岛,幽暗的帐篷里堆满了用莎草纸和羊皮书写而成的卷轴,
对法兰克人来说,管理后勤和确保粮食输送的通道,这是一个繁琐而缺少功劳和收益的差事,但是这几名雇佣护卫为名的赛里斯顾问,还是给予了罗兰相当的帮助和惊喜。
比如将法兰克人粗放而混乱的后勤补给,变成可以体现在羊皮纸上的基本数据,或是通过雇用熟悉当地的巴斯克人来治理击退那些零星的抵抗和骚扰,或是整理罗兰直属军队的营务,让他们在气候环境带来的疾病面前,尽可能的减少非战斗损失。
在那些顾问的建议下,他甚至通过下属建立起一个临时的战利品和物资交易市场,然后利用自己的职权和内部消息,从中大肆获益。
对年轻的罗兰来说,他并不缺少参与战斗的热忱,却更在乎是否能通过战时的整合,提高自己在家族军队中的凝聚和服从性,毕竟,作为未来的布列塔尼亚侯爵的继承人,他并不想和大多数法兰克领主一样,因为世代文盲和缺少教养,把大多数事物都委托给那些教士和商人,而自己只要单纯的享受战斗和掳掠的乐趣。而是学习拜占庭人那样在自己领地内建立起更有效率也更加文明的统治。
但是传统的力量是巨大的,野蛮和愚昧没有足够的外力介入下,也不是那么容易摒弃的,更别说他只是布列塔尼侯爵的继承人而已。
但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些希望,
加泰罗尼亚,由腓尼基人最早建立起贸易据点城市,并由罗马人占领殖民的地区,并展成为整个伊比利亚的行省,罗马帝国的统治期间,给当地留下了大量先进的农田水利道路市政设施,在罗马的势力退出这片地区后,仅仅经过短暂的黑暗和混乱时代,就被南下的西哥特人重新统治,崇尚罗马模式和罗马大部分事物的西哥特人,并没有过于积极的改变当地现状,因此罗马的社会传统和生活方式仍在城市和乡村中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延续。
在这段时间内,在高卢教会和罗马遗民的努力下,罗马的大部分遗产也被相对完好的继承和保存下来。
待到西哥特人灭亡,来自遥远东方的阿拉比亚人沿着北非沿岸一路远征,最终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主人,罗马沿袭下来的大部分遗产,在确保赋税和徭役的情况下,也被继续沿用着运转着。
这些异教徒外来者不仅带来全新的信仰和生活方式,也带来了先进的农业和建筑技术,以及文化知识,他们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兴修水利,扩建道路和城市,建立起更加卫生的城市生活。让加泰罗尼亚地区成为西班牙的粮仓和城市典范。
因此,即便过了数百年,这些设施对占据了昔日西罗马帝国大部分版图的法兰克人来说,还是相当先进的事物,
这对那些在国内的领地,饱受灾害和饥荒的法兰克人征服者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和鼓舞,也是差别巨大的文明开化地区。
作为后勤和后卫部队的管理者,他拥有相当的权限,来实践自己的目标,比如倒卖战利品来获取收益,将那些法兰克军队中的俘虏,征集起来集中编管,为大军提供各种劳役服务。
在这种复杂而全新的体验中,罗兰终于等到了巴塞罗那沦陷的消息,但这不能说一个好消息。
巴塞罗那的最高长官,被称为蓝眼睛阿里的穆斯林,他是科特瓦尔王朝创立前,西班牙总督优素福的女婿,因为及时的改弦更张效忠心主人,而免于受到追究,并依靠个人和家族的影响牢固的把持这当地的重要职位。
法兰克人的入侵让他收到了巨大的损失,倚靠巴塞罗那的港口和海上的输送,才没能在法兰克人的围攻中沦陷,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有所动摇了,因为海路送来一个消息,那位拉赫曼大君,可能永远也回不到西班牙了。
但对异教徒投降的下场,让他心怀无比警惕又无可奈何,这时,法兰克军队中来了神秘的使者,阿巴斯王朝派在法兰克王国的代表亚贺维,以共同的信仰和同胞之义做担保,给予阿里体面的投降待遇,并保全其亲族身家财富的安全。
于是这位长官打开了城市,然后法兰克人随即血洗了这座让他们付出过惨痛代价的城市,背信的行为亚贺维的担保变成一个笑话,阿里绝望的看着在血火里哀嚎的城市和子民,在法兰克军队冲入自己宅邸前,用堆积的柴薪将自己妻子儿女全家连同官邸里的财富付之一炬。
蔓延到全城的大火烧死了无数居民和正在抢劫的法兰克士兵,以至于剩下的人都不得不急忙掏出城市,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才雨水中熄灭,很多天后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油脂烤干的焦臭味。虽然教士们解释为这事上帝对异教徒的惩罚,但那种地狱一样的景象,萦绕在很多人心中,
接着异教徒的抵抗在南方的瓦伦西亚地区变得激烈起来,他们已经通过海路逃出来的幸存者,已经得知了巴塞罗那的下场,无论是穆斯林或是基督徒,无论是商人你还是贵族,再没有多少侥幸的心理。
“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巴伦西亚的总督,亲自顶矢冒雨站在萨贡托城垒最高处,指挥着部下和居民们,抵抗着如潮水一般汹涌拍击翻卷上城头的法兰克军队,雨点般滚落的木石和不停飞射的弩炮,在大潮中拍打出朵朵血色的浪花。
来自巴伦西亚的第七名信使的尸体,正躺在瓜达尔基维河底。
位于安达卢西亚大平原上的都科尔多瓦,正陷入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中,关于拉赫曼哈里和它的军队已经身死覆灭在遥远东方叙利亚的谣传,随着被送回的战旗和部分仪仗,象深渊暗流一半涌动在大街小巷。
留守的皇太子希沙姆和大臣们,被都卫戍长官柏柏尔人萨姆基,围困在自己的宫殿中,这位拉赫曼时代硕果仅存的资深元勋和统帅,希望在哈里无法之争的情况下,在宫廷监国会议中主张更多的权利和更高的地位,比如成为留守皇太子的保护人,并授予他总领前线军队的权利。
但因为宫廷卫士占据险要的坚拒,让这位长官的企图变成一种暂时的僵局。
城市中逐渐酝酿起来的阴谋和叛乱,几乎是一触即。街道中每天都可以看到暴死的尸体,
瓜达尔基维河畔的清真寺和教堂,聚集满了祈祷的人群,而面对都的变故,无论在塞维利亚,还是格拉纳达,无论是穆尔西亚还是拉曼切,后倭马亚王朝的各大省份总督、王室直辖城市的长官们也无所适从,在相互串联或是各自为政中,浪费了宝贵的时光……
长安城
遒羊日,吃羊进补,暖身入冬的日子,经营军属产业和屯庄的户曹,也随着宰羊过冬的节侯,一口气行了几十万张羊肉票。于是许多地方都飘起了羊汤特有的香气。
坐在新学校的食堂里,喝着多种药材熬成热羊汤,我满意的点点头。我正在巡视新开办的拓殖学堂。
举办更多的拓殖学堂,当然都是为了经营外域疆土,才专门成了的对口教育机构。专门面向内部人炸浪潮中成长起来的新生一代,通过军队的投入和补贴,让那些军眷人家可以以相对低廉的代价,将儿女送来接受一个普及型的基础教育,比如通文字,懂计算,能背诵基本教材,但是相对的,他们成年后必须接受军司的安排,到指定的地方去做事数年以偿之,更类似于大规模有组织的勤工俭学和学徒工制度。
随着安息北庭境内规格的抬升,各种自的跟进行为已经是不可抑制,明眼人完全可以从朝廷在外域的架构和布局,猜测出其中的前景和商机。
比如随行台新增设官椎局,市蕃司、钱监,以及盐铁官、(矿)治司、官兑所及其相关的民间票号、飞钱庄,也随之在拔那汗到交河城的土地上冒了出来。虽然国人对边苦嫌恶,但是不妨碍他们谋财逐利的积极性。
当然头期抢占市场的,都是诸如军属互济会、合作社,以及大道社、大通行、南丰号、南平社之类,能够优先得到内幕消息的龙武军外围商团和渊源深厚的关系户,然后是那些朝中有所背景的商家大贾,最后才是剑南会馆、山南会馆、南平会馆之类,地域商人联合带动起来的自跟风逐利行为。
对这个利好消息推波助澜的还有回纥的那位牟羽可汗。
这位可汗地位巩固后,就大力师法中原教化礼俗,大肆展回纥北庭道商路,民众广筑道路、馆驿、商栈、宿营地,严禁暴掠,还在草原上鼓励有限的农耕,于河畔水源多垦田地以足食本部,并请中原朝廷借给擅长营造之各色工匠,于沿途筑城为商旅中继,以便重现昔日天可汗大道的旧观。
关于这个问题,朝廷很是起了一番争执,是否有资胡或是技艺外流的风险,朝中割爱粉墨登场,恨死唱了一番大戏,最后还是宰相李泌。
大概意思就是说,游牧民族所凭,无非是居无定所来去如风的流动性,让中原的征讨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他们一旦定居下来,习惯了安定的生活模式,就如狼被套上了项圈,变成拘束爱边境上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对外咆哮的狗。
对外以宗蕃的身份,热心的派兵协助北庭讨伐更北之地,那些不够顺服的蛮部和林原人,以确保通往可萨的商道。
目前看来似乎形式一片大好。
幻之盛唐第六百四十一章年终(作品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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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再向西
罗兰终于成为巴塞罗那的主人,他是作为善后的管理者,进入巴塞罗那城中,
高架得城市引水道,石砌的灌溉沟渠,巍峨的环状城墙,碎石铺成的平整道路和规划整齐的街道,大大小小的教堂和清真寺,虽然被抢劫和焚烧过,但是还可以看出其原本的精致和宏伟,文明世界独有的氛围,哪怕是被烧掠过后的一地残败中,依旧可以感受到bei精ai的
让布列塔尼亚最引以为豪的中心城市南特堡,就成为无法让人不诟病的乡下地方,但他也只剩下叹息,
凛冽海风也吹不散的焦臭,依旧弥漫在空气中街道和建筑上,斑斑的血污和焚烧过的痕迹,清晰可见,除了城墙和部分较为坚固的石砌建筑,城中再没有一处完好的所在
城中居民不是杀死,就是逃走,或是大火中被烧死,还有大量的被烧伤而无法逃走的人在废墟中苟延残喘,缺少药物和救治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在加泰罗尼亚寒冷而湿润冬天中慢慢死去,他们的呻吟声,将寂静的城区,衬托的彷如鬼蜮一般
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那些随军教士以害怕瘟疫为由,而根本不敢进入这里,只有罗兰带来的那些当地人组成的收尸队,被强制驱赶进来清理废墟和尸体
我又在做梦了,只是这次并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回忆而是我的讲学时间
有时候是去两学大礼堂上讲,或是去宗学讲,有时候是在自家给那些门人、家将、少年亲事什么的自己人讲,还有给皇帝小白及其子女做特别的御前讲习;
内容主要是政治经济学,古典商业理论,物理化学原理之类的一些概念,以及人生观世界观的一些哲学思想,按照不同的受众内容有所针对性而已
讲得好不好,效果如何我不敢确定,但是至少到了我这个地位,已经没人敢跳出来质疑我误人子弟什么的
然后留下讨论的课题,一般会成为文钞上吵吵嚷嚷一段时间的热门话题,我传播的目的也达到了,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
“草民之所以被称为草民,无非是个体的力量实在太微小,如果不能凑在一起形成规模,很难形成什么作为,天子和宰相们对他们来说距离实在太远的遥不可及,只有那些胥吏差役,才是他们切身可以体会到的官府
作为上位者的神秘主义和敬畏或许是不可或缺的,但却不是唯一的治下之道,所谓威严和秩序也是针对特定的对象,过于强调这些,对这些蝼蚁一半的社会底层来说,就未免太过奢侈了
所以作为上位者大可以给他们一点YY的空间,有了这点YY的余地,可以让他们暂且忘却现实中的诸多不如意,而做个加温服的顺民,又何乐不为呢”
这是我在舆论宣传重要战线,京师文抄年会上的讲话
“所谓一言兴废你以为那些臣子是吃饱了没事干,前赴后继的要去维护啥老子的周礼和嫡长继立么,因为他们维护的不是某家某姓的血脉正统,也不是国家民族的得失,而是维护一种自古以来沿用成熟的礼统制度或者说政治规则而已,因为大多数人都熟悉这套制度,并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从这套制度获得最佳想要的东西,但是给你上位者来个一言兴废,随随便便就改了规则,又没有相对合理的替代措施,不群起反对才怪
今天你可以听了某个近宠的改了嫡储的制度,明天未必不可以因为某个好不足道的理由,拿走他们奋斗的一切,乃至身家性命,不起来反抗才怪呢之一那些大力赞成乃至逢迎的人,道理也很简单,他们希望通过改变规则并取得君王的欢心,来踢开挡在自己晋身之路前面的人
改良不一定就是善政,保守不一定就是不是进取,祸福是非,关键看上位者怎么运用,如果他制定的规则,能够继续得到大多数的相应和接受,那就算损害少部分人的利益,还是可以排除妨碍进行下去的可能性,但是这少部分人身居高位,掌握国家重要的资源,那就要投鼠忌器,缓缓图之”
这是我在勤政楼的宗学讲义
“佛门,佛门这东西最初传入中土,也是被当作邪门歪道的,因为在普通百姓眼中,好生生的一群人,信了外来的沙门之后,就变成不事生产,专受信众平白供养的米虫,为了虚无缥缥的东西,就抛家弃业,丢下妻儿父母和身为人子丈夫的责任义务,这无疑是灭绝人伦,断人血嗣的邪道
因此经过历代的帝王到百姓的排斥和毁禁,残留下来的佛门也改弦张以适应中土民情风俗的变化,重释教义以迎合君王的需求,这才有佛们大兴的景象”
这是我在京师大学堂,关于华夏宗教史的论述
“以厚利诱人赴死与异域这话怎么说的
起码我还拿出厚利,为了厚利而舍身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再说他们是为国家民族之利乃至自己之利去死的,总比那些嘴皮一碰,拿国家民族大义逼人去死的好
人无节操者,玩弄字眼,莫过于此”
这是总章参事府军将联谊会上,我对着一众年轻进部属大声慷慨激昂道
“他们还说,有这么多本钱,投去数千里外看不到的地方开边,还不如实实在在在国中做些宏化兴教的事业,一战所费,亦可赈数千家之口
这其实是悖论之说,且不说龙军名下这下钱,都是将士们流血流汗经营下来的,和这些智慧空口大义的人有一文钱关系么投入边疆区拓土,近说是为了挣军功博前程,远了说也是为了身后子孙百年安身立命要是平白交给这些毫无关系的人,还不知道要在官中折转物耗掉多少,才能落到他们口中真正需要的人身上
所以这话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和他们较真,说多了都是抬举他们甚至是帮他们炒作名声了,现在眼红军中的好处,盯着我们的人可不少再怎么力辩,都是为他们制造附和起哄的借口而已”
这是我在军属发改委第七次特别会议上的宣言
各种讲学演说的场景,如走马灯一般的变幻,场景突然变回了我熟悉的现代
那是在一个我的母校那所的大学礼堂中,对着成千上万的狂热追随者发表演讲唐朝版的我的奋斗
“教化是什么,教化就是杀光他们的男人,为我们让出土地和资源,抢光他们的女人,为什么生养后代,夺走襁褓里的婴儿,让他们仅存的后代,世世代代也做一个唐人为荣尚,不出两代,大军所过之处皆华夏”
然后我醒来,熟悉的红螺绡帐,金钩玉带,繁花团簇的被辇上,还残余中女人的体香,我终于确定我还没有穿越回去
我还不想起来,干脆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今天的日程安排,
今天是休沐日,一天的日程早被排的满满的,
早饭时间是和雨儿、小苹果等小女孩儿们一起吃,依偎在怀里的文抄节选,或是轮流给一段出版的诗选文集,或是初晴谈一谈内院家务
等她们都各自都去上学进修后,我的女儿们也该起床了,由年长的玉坊带着领涛儿、瑶瑛前来问安,请示关于她们近期食谱和教养的安排,再晚一些,小的思雅和萌萌也会由各自的养母抱出来晒太阳
然后是和家里的小小姐们一起相处的时间,比如围坐在我身边听讲故事,或是学唱一些儿歌年岁大一些的,则近的学业,并将最得意之作拿来给我品鉴,也算是一番常人家的天伦之乐
然后女孩们在院子里自由活动,踢毽子玩秋千打网球什么的,年幼的思雅和萌萌则被放在木制的摇篮车里推得到处走,我躺在沙滩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家里各项产业的业绩报告,如果觉得困乏,就由林素昔给我念
其中至少有半个时辰是和最晚起来的孕妇尉迟氏一起过,抚摸一下肚子,听听孩子的动静,说些温抚慰贴的话,读几篇诗文节选,唱唱童谣小曲什么,算是预产期按胎教
如果是在家里吃饭,午休的时光是和几个年幼的一起过,做点什么有助于消化的睡前运动算是夜生活之外的加餐小点
起床之后的下午时光就是处理内府事物,会见一些得到特殊允许的访客,或者带着一众龙鳞亲卫,少年亲事等,去城外近郊北苑去驰猎一番,活动下筋骨
到了晚上则是社交的时光,应邀前往某位重臣的家宴上露个脸,或是到某位宗王府上游园唱和什么的,如果没有足够分量的邀请,则带小丫头她们易装去逛夜市,游园放舟,好生血拼一番,直到月上中天,才整抱整车的弄回家来
然后和家里还没睡的女人们,一起吃夜宵什么的,顺便按照她们的生理状况和计划安排,确定一些今晚陪夜的人选,除了轮到的那位,我还可以另选两三位作为候补,女人多了,没办法
质量上没法满足,就数量上来弥补,长夜漫漫,多几个在一起,既可以坦诚相见的相互取暖和温慰,也可以拉近感情,去除隔阂和心防,有助于培养相亲相爱的氛围,排休轮起来也很快
一天几次到十几次的生活,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阿蛮正恬静温婉的坐在铜镀银面的大梳妆镜前,梳理着倾泻如瀑的发丝丝丝洒洒的散落在随着呼吸跌宕起伏的峰峦沟壑上,晶莹洁玉美不胜数
昨夜轮到我们独处的夜晚,她倒是贴心的让我好好休息一晚,只是我哪里休息的住,最后还是弄的心满意足,蹩眉告饶才交颈相拥入眠
她的眼神,静静的盯着镜中的某个角落,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甚至没听见我起身走到侧后的声音
似乎额头又多了丝细细的纹理,年岁不饶人了,虽然很多人羡慕她的容颜不改,但是作为女人那种细腻的感念和情愫,每每看着那些牙牙学语的小女孩儿们,逐渐萌萌懂事起来,年华如水逝去不再的惆怅,还是可以从贴身厮磨欢好的感受到的
“良人,”
她察觉到我的存在,赶忙起身侍奉,挽衣环带,却被我轻轻推到一边,握怀揽臀的待到床边
面对我还有余兴的样子,她有些羞郝又有些无奈的,轻轻伏身下来,抿着唇儿包容了进去,与好奇心重乐于尝试鲜事物的小东西不同,作为正房大妇的形象,她断然不肯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做出过意羞人举动,直到近些年屡屡求子不得,才有所改变
那种无比熟悉的动作和情景,再次让我回味起在剑南路上,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年华正韶的她,那种为了某种极其珍重的事物而义无反顾,却又羞愤欲绝又哀婉无助的表情,
不由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她脸色发白,呃呃呛声出来,
“是不是我弄的太里面了”
我赶忙轻轻拍抚她柔滑的肩背,不想咳喘的加厉害,赶紧唤人
不多久抱着药箱的采薇跨进来,仔细看了看阿蛮津津滑腻的额前和口中,有些脸红红的瞪了我一眼道
“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叉了气”
随即想想似乎还不放心,又把了把起脉门,这一把下去,她的柳眉有些疑惑的皱了起来,然后脸色变了变,对外一群侍女们拥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把她给簇拥出去,
“恭喜主上,贤国夫人,怕是有喜脉了”
采薇莲步挽裙行了一个大礼道
“嚒”
我愣了一下,随即心中被巨大的欢喜所充斥着
“还请日后行事,多加注意”
她话音未落,拖倒在床上,掀起丝花百褶裙,一直撩到肩膀,埋头下去
“让我奖励一下你把”
听到这个消息的阿蛮,在众女艳慕和哀怨的眼神中,那种被突然而至的幸福,欢喜的几乎要昏死过去的表情,让我很是感叹不已
随后宫内的使者,也来到了府上问候事宜,并留下了礼物和听候的太医
得到这个好消息的鼓舞,我这一天下午,连处理公事都变得勤快起来还破例接见了从安西回来递奏的使臣
“这个北天竺经略使,有户口百万,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最从安溪送回来的内参,我不由皱起眉头
“之前请奏键陀罗三州的户口才三十一万有余,其中大唐军民才不过八万,其余都是归化人和编管土户,”
难道安西哪里也学会浮夸风,开始乱放卫星了,我不由盯着眼前这位信使
“这才过了多久”
“回禀军上,这些多出来的户口乃是土户”
他面不改色谨身回答道
“土户,这有什么说法么”
“赖朝廷支持,将士用命,军州累破北天竺大小国十余,其地不乏田土富庶,人口稠密之所,赖战火而流亡散失待到地方安靖重聚乡土,遂编册得大量户口”
“又有亡国之土藩、城主等,其中领有婆罗门众,亦有刹帝利种,有豪商土族乘乱分据之,虽然王师未往攻掠,而争相请附列投效与军州名下,”
“为全身家权势,各自亲赴军州,献田土户册等,具定土产年贡、赋税、徭役,兵丁之数,赐给衣冠印信器物书册,乃放归悉令自守,各安其土”
“时有不尊王化拒招者,仅需发兵一旅并番军、土兵,逐一而讨,岁破,则杀尽世守贵姓,尽掳地方财货青壮,分其田土与众番军、土兵为世产酬功”
“攻灭十数家后,遂土藩虽多渐多威服而聚附之,虽有远僻之属,而不惜奔走于道途,前后计有百余家数十城”
“又相约商旅往来无禁,由军州修缮巡狩道路以靖盗寇,虽然有纷争须得军州裁理遂境内渐有治理气象”
“这些剧增出来的土户,乃是这些土藩具列请献的,实际户口情形,怕是只多不少的”
像是好消息成双一般,第二天我恢复公署,就接到前龙武军胄曹尉,现任正四品上军器监的卢延凯呈请,取得重大的突破
“这是神舟七号,”
专项负责的监司,大声的宣称道
“神舟”
我看着飞在天空上越飞越远的船型体,生生忍住一**出来的口水
“正是,这是天子称赞过的,所谓如船浮空,如有神助,亦称神舟,现下已经到了第七代了啊”
他是一个胡子潦草的中年人,叫李复,据说祖上是赵州桥的设计者名匠李春,算是跨越两朝的老军匠世家出身,我当年半道捡来的营造班底之一,对这种匠工机巧之物,算是很有悟性
“神舟七号,你干嘛不说飞船,”
看到他一脸欣然的表情,我忍不住牢骚道
“飞船这个名号好啊”
他一愣随机拍杆而上
“多谢大人赐名”
“你MMD的”
好面对这种技术呆,我已经无力吐糟了
随即飞远的热气球,又转飞回来,并作出一些简单的空中机动动作
按照李复的说明,作为最一代的军用热气球,与当初龙武军在关内战场上使用的皮囊气球,有着天壤之别
首先用的最的材料,闽中白叠织造工艺和南海棉,用水力纺机织成专用厚实密纹布,本来是作为帛甲的用料,浸过防火油再内刷以杜仲胶,比之前的数代产品,不知道轻便了了多少,虽然变薄却结实耐用,就算用直接用刀子划,也不容易划开,别说远射的箭只
造型也变成便于空气流体的纺锤形,增加调整方向和高度的副翼,加集火和输出热效高的专用油炉,大大增强和载重和持久性,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调整配重,或是牺牲部分浮空的时间,顺着气流来进行小范围的调整机动
一般情况下,可以载四个强弩手兼望哨,或是两人一门小型床弩,当然装备这些人手并不是指望他们的战斗力,而是利用这些武器本身发射的响箭鸣镝,或是烟火轨迹来为军队指明进攻或是防御的方位
牵引索也变成数根,其中一根涂油光滑可以用来滑降传达复杂指令和信号的木牌,另一根用来拉升收取地面传达的指令
原本就可以伴随行军中使用,用专用马车为牵引,悬空长达两个时辰,只要不是在特别狭窄的林中秘道,其视野足够为军队提供强大的预警功能,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准备,还可以在战场上就地对敌情进行详细的描述和判研,甚至绘制成专门的图表
如果用来攻坚,则敌人在城寨上的布防,几乎是无所遁形的,就算什么都不做,时刻被敌人肆无忌惮监视和围观的心理错觉下,对他们的士气军心斗志什么的,也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这对进入陌生地域作战的军队,起到了很大的辅助作用,在安东、南平、安南等地的开拓和殖民性的小规模战斗和冲突中,已经充分证明了其价值,毕竟在这个时代,有能力对高空俯瞰的视野,做出足够战术欺骗的敌人,还是属于麟毛凤角的存在
虽然其观测范围往往会受限于气候和地形,不过在古代战争水准下,太过复杂的地形或是恶劣的天气,同样也不适合大规模战斗的需要,冷兵器时代战争下的料敌先机,可不而已
阿姆河以西,刚刚被称为飞船的观测气球俯瞰下,可以看到贯穿沙漠的狭长绿洲,正在鏖战的尘烟所笼罩
绿洲上用夯土和木条堆砌起来的城垒,在游牧骑兵擅长撞木战术的捣击下,终于崩毁了一个缺口,围绕在土墙下的各色士兵,像是得到了一个宣泄出口的洪流,猛然汹涌而入
据垒而守的士兵们绝望而义无反顾的迎上来,他们都是最坚定的穆斯林,为了守护信仰和家园,而自动留下来的志愿军,不缺乏勇气和牺牲的决心
但首先迎接他们是投掷爆裂的火团,密集堆簇在一起的人体,让几个制作简易火罐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最大,冲进城垒的唐军,直接捅倒或是越过那些沾染火焰哀号的人体,从那些为了躲避火焰而散乱开敌兵硬生生即开一条通道‘
奋战在血水和兵刃一起飞舞,冲撞成一团的人群中
贾嘉尼加,挥舞着沉重的大铁刀,将对面凹颊褐目的敌兵,连同链甲卸肩劈开,闭眼闪过兜头瓢泼喷溅的血水,弓腰撞进另一名抢上空隙的敌人怀中感受着对方激烈的吐息和惊慌失措的情绪,倒拖刀柄捣在敌人缺少防护的下身,用钝尖搅了搅残忍的发出某种破裂的声响,向中箭的兔子一样尖声嘶嚎起来,然后顶着他撞在几柄伸过来的长矛上,接着长矛卡在体内的,将握矛的手臂砍断
半只枪头正卡在他的肋骨上,肩膀上的甲片被砍得稀烂,血块和碎甲凝结在一起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战斗意志,干净利落就像一只善于猎取的野兽
他们是噶西嘉尼,出自故吐蕃四大勇士之地,被吐蕃征服和掳掠而来诸多民族杂胡混血而成的职业战斗部落,每一个出生的孩子从五岁开始就要开始学习徒手搏斗和使用各种简陋的武器和工具,随大人一起牧猎,与恶劣的自然环境和野兽抗争,直到十四岁成年,加入基本战斗的序列,随各自从属的东岱,到四方边境去作战
因为在被称为吐蕃为了挽回国势而倾尽全力,最后绝唱的星宿川之战中,噶西嘉尼们的及时倒戈动摇了达扎路恭的阵脚,因此作为胜利者的唐军,也让这一部约两千名噶西嘉尼,得到了从财帛、牛畜到土地、奴口的嘉赏,并全部赐予了汉姓,这个范例大大鼓舞了这些噶西嘉尼
作为高地大国的吐蕃覆亡后,散落在青唐到孙波茹、叶茹的十余万口噶西嘉尼,也是最先转变过来,继续为统治者服务和效力的部帐他们赖以为生的本事,就是战斗和狩猎,这也是大唐青唐都护府所需要的
从某些非方面说,他们勇猛无畏的士兵,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以漠视生死而很难为伤痛所动摇,有时候也会单纯的遵从命令,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只要有战争能让他们获取财富和赏赐,他们无所谓面对的敌人是谁
因此,接到援战安西的征集令后,这些以战斗为世业的噶西嘉尼大小聚落,凑出近万名青壮,约四百个曲堪勒,与青海部、皇协军、效节军等编制一同沿北贺兰山而下进军安西,
因此在建立的军事序列中,他们也被从那些吐蕃各部遗民组成的军前炮灰——敢死效节军,单独区分出来,归在城傍、藩军之后义从的辅助军队序列中,在异域的战场上继续效力
一个时辰之后,贾嘉尼加拄着砍卷的大铁刀,脱力的坐在犹有余温的尸堆上,龇牙咧嘴的接受医护兵的包扎,作为义从,他们的武器都是自备的,要想换好的,也得用斩获赏赐和战利品去换
他已经累计斩下十一个人头,究竟换一个女人马上传宗接代,还是先换一套好的行头
城垒中最高建筑的烟火,被慢慢点了起来,缺少城垒的庇护,守卫者的负隅顽抗也就是推迟被屠杀的时间
“只要尔等奋勇敌前,为王师驱道”
作为行前兵马都知的骁卫中郎将尚可孤,在河中各国王公的簇拥下,策马提鞭大声道
“所过之境,财帛子女,予取予求但凡事地上能带走的,都是你们的”
“那天朝王师又所求何在”
人群中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问出大多数人敢想不敢说的心声道
众人目光缩聚之下,却是任康居都督府安远州别驾,由布哈拉贵族子弟和有产者组成三营赭羯武士之一的左营统将摩赫
“王师所求,不过是土地,以及土地上出产的资源而已”
尚可孤的身边,行台参军李萼,用一种平淡的声调回答他们
在来自国内的幕后之手推动下,
被大唐征服的众多国家和民族的士兵,以各种理由离开自己的家乡,不远万里迢迢跋涉,汇集在安西境内,他们风格迥异的相貌和装备,成为当地一道独特的风景,也象征着大唐赫赫武功的征服史也让他们的敌人要面对层出不穷的战斗风格而无所适从,让敌人对他们番号和编制的侦查,变成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哪怕是后世的史学家也为之困扰不已
错误的情报和被夸大的虚假消息,让唐军的规模一路攀升,以至于有三十二万大军的说法,但是以当地供养和维持军队需求的承受力,再加上安西都护府境内出土的军需库存平均水准推定,连同主力的唐军和藩国士兵、仆从军、辅助部队在内,八万到十万人,是比较靠近事实的数字
依据出现的金吾等几个卫和边镇的番号判断,大致作为主力部队的唐人士兵,约占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二强
这些士兵不需要任何鼓励,对于杀死对手也没有任何喜悦,每个人都具备丰富的实战经历,深谙格斗中的进退之道只要让他们排成紧密的队列,就很难再被驱散,每一列的枪和剑都交叠在一起,如同在进行一场角力比赛一般前方一旦有人伤亡,很快便会被后面的战友替换如果他们开始觉得乏力,就会小范围的重列阵相互交替的脱离战场
步步为营,层层推进的稳妥战略,虽然进度缓慢,但也让敌人大多数依照熟悉地形环境,所采取的各种策略很难产生足够的效果,就算被击溃一隅偏师,足够的后援距离,也让他们难以扩大战果
中亚通史补:碧血黄沙
幻之盛唐第六百四十二章再向西作品相关
第六百四十三章同步
天竺
波尔瓦特高原位于巴基斯坦北部,在喜马拉雅山和旁遮普平原之间狭长地带的西端。高原的北边是属于低喜马拉雅山的哈扎拉丘陵和皮尔彭贾依山地,盐岭呈近东西向横直于高原的南侧。印度河及其支流杰卢姆河则构成这个区域的西界和东界。
在这个天然的分界的东面,暂时构成了大唐新成立的北天竺经略,从高原到低地边缘的势力范围。沿着河岸上的渡口,一些人正在拖家携口的渡河,首领卡塞尔,留恋的望了眼这片土地,去奔赴自己不可预料的前程。
他们是穿着奇异的服装,以大篷车为家园的罗姆人,天竺当地特有的流浪民族,被称为罪孽深重者子孙的低层种姓。由于他们属于不可接触的阶层,不被允许在任何地方长久停留,只能居无定所,常年活跃在天竺大大小小的城邦之间,在歧视和欺凌中,以歌舞技艺乃至扒窃占卜为生。
但作为外来者的唐军,用血与火的手段,大大改变了地方上的社会格局。
由于战争,这些歌舞卖艺为生的流浪团体也受到极大的影响,萧条和凋零,笼罩在这些以家族血缘为纽带的流动艺人头上,为了一点点饥饱,吧女人支使出去卖变成一种频繁的现象。
比如聚集在唐军前沿临时驻地附近,就有好几只这样的团体,因为这些外来异族人没有当地人根深蒂固的传统种姓概念,对这些社会最底层的贱民女子并不怎么嫌弃或是忌口,相对的生意比较好做,而且通过战争获得不少的身家,给的也相对大方。半袋稻米,一个罐头,都可以作上一桩生意。
因此有唐人在的地方,这种贱民种姓的流浪团体开始扎堆的出现,除了女人之外,他们还可以提供更多的消遣和服务,比如各种手艺活计,还有一些脏臭的粗重劳役。
胆大一些的,还可以去战场背尸埋坑,然后检漏一些这些士兵看不上的东西,拿来回积少成多也是一笔收入。但征服者能够提供的机会总是有限的,恶性的竞争和排挤,也造成这些罗姆人聚集的地方,治安急速恶化,为了谋生他们几乎无所不做,哪怕为此丢掉性命。
于是突然一天,有人把这些贱民团体的领头,都召集到一起。在他们踹踹不安的等待和猜测中,
来人宣布如果他们愿意为军队服务的话,利用他们活动的区域和各自圈子的关系网,为大军提供地方的消息,同时有目的散播一些谣言和传闻。
如果表现出色的话,可以得到从粮食生活用品到金钱的奖赏,甚至是在唐人统治的境内,解脱贱籍,获得一小块世代定居的土地。
就如古代安息的巴赫兰皇帝奖赏洛雷人的故事一般。于是外来者在当地,迅速获得了一大批耳目,并将这种影响扩散到占领区域之外……
非洲
索科特拉岛,又称“班赫”岛(意为幸福),这个盛产取**、龙胆、龙血树、没药、芦荟、麝香猫、龙涎香等珍贵香料的奇迹群岛,也是非洲与阿拉伯半岛之间最大的海岛。
有小半年时间,都是船只无法靠岸的季风季节。这也造成了相对封闭的地理和自然环境,以及众多独有的动植物。奇异的景观和生物,让这个岛屿彷如另一个世界。
虽然岛上大部分地方都荒芜贫瘠,但是只有内陆山区分隔出来的几条谷地,是可以耕作的,因此从公元前开始就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从埃及人、腓尼基人,阿克苏姆人,波斯人乃至最近的阿拉比亚人,现在又换成了来自遥远异国的塞里斯人,并被命名为赤海州。
阿拉伯风格的海滨要塞,被改建成了赤海州的官邸,非洲风格的木墙草顶圆屋,也门风格的土垒平顶棚屋,又增加了大量东方风格浓郁的高架木楼。
从海边到内陆山区,沿着通往山中河流分布的耕作区,大量各族的奴隶正在辛勤劳作着。
作为跨越了漫长的阿拉伯海,进入红海要冲贫瘠的泪门岛之前,最后一站的补给地,这里已经被唐人经营出相当可观的规模,
与后世掠夺性西方殖民者不同,除了征服之外,他们更擅长走到哪里,经营和开垦到哪里,乱石荒滩被挖开,红树林和盐水沼泽被砍伐,变成平整过后的耕地,并收集海鸟粪便和**的鱼类肥沃,用精耕细作和新作物使土地获得最大的产出。
还用先进的渔具打捞各种鱼类、螃蟹、龙虾和小虾,作为自己和奴隶的食物,并将大量剩余产品加工后对外贩售牟利。
向西南一百多外的对岸,就是阿克苏姆王国的版图,这片被山地阻隔的突出半岛,在外来船团的协助下,阿克苏姆王国,以强硬手段征服了东部沿海的具有分离主义诸侯后,这里也成为唐人的租借地,除了唐人及其追随者外,不准进入的区域。
随着当年最后上弦月的升起
大量形制各异的船只,聚集在峡湾中,他们通过数十条长短不一的简易码头栈桥上岸,只有稀草的荒凉海滩上被搭起了大量的帐篷营区,变成人声鼎沸的海边集市,各种肤色和穿戴的人群,摩肩擦踵的穿流在其中。
这是一次盛大的拍卖会,从红海到波斯湾沿岸的海盗和走私者,都得到消息聚集而来,这是每年唯一一次将他们的战利品,名正言顺代理贩售变成可爱的金银钱币,并获得一些所需武器物资补充的机会,
因为拍卖者几乎不问物品的来源,而且在海上有强大的武装威慑作为担保,所以这里贩售的物品极尽丰富,这些穷凶恶极的人们,可以象正常人一样在划定的区域内上狂欢作乐,或是酗酒斗殴,或是进行互通有无的黑市交易,只要花钱请一个见证人。
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的货品,都是来自阿巴斯王朝统治的地域,从金银珍宝到珍禽异兽,宝马甚至是美丽的女人,只要你有足够的金钱,或是等价的货物。
这只是效法万安州自由港的一点点小尝试而已。
嘈杂而喧闹的街道中,已经成为传奇人物的辛巴达,在众多部下和亲信的前呼后拥下,高举着代表自己身份的旗帜,行走在街道中,享受着那些多数恶贯满盈的人群,避让和惊异的眼神。
这是他人生最风光得意的时刻。
作为一个良好合作典范的带路党,辛巴达不但从屡次劫掠行动中获得难以计数的好处,也从外来者的海上军事集团中,得到了从金钱、产业到荣誉和地位的奖赏,作为一名挂名在赤海州名下的藩籍将领,他甚至被准许拥有自己的仪仗和卫队,其中也包括了部分前阿巴斯王朝海军成员。
这些大食海军的士兵,同时也是彪悍骁勇的水手,因为海上征战的屡次失败,再加上驻留的港口和舰队一起遭到覆灭性打击,而让这个群体陷入一阕不振消沉中
其中部分将领和军官视为罪人受到严惩,或是作为有过失者被遣散,让这些士兵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再加上陆地上旷日持久的战争,挤占了对海军的投入,
作为没法派上用处的特殊群体,不要说赏赐,连军饷都拖延甚久,近岸的例行巡逻也受到了影响,商业的凋零又加重了当地的生活成本,多数人陷入不得志和贫困中,为了生计重操旧业去打渔,或是参与危险的走私。
在这种窘困之下,受到昔日同伴的yin*,裹挟或者劫持沿海地方巡逻船队仅有的近岸船只,出奔外海做一名兼职海盗,就成为不是那么抗拒的事情,然后辗转为昔日的敌人服务,这其中的逐一转变,可谓一言难尽。
只要能带出船和人手来,按照载重和人头,都可以给予一定程度实物和金钱的奖赏,当然这个过程中也不乏试图反悔或是退缩的人,不过他们大都躺在海里的鲨鱼肚子里……
卡拉库姆沙漠中的冬天,依旧是苦寒而干燥,炎炎的太阳照射的地面,丝毫不能给人温暖,成群的人厮杀在沙漠边缘中,激烈泵动的血水随着撕裂的伤口,刚刚喷溅出铠甲保护的人体,就被流动的风吹散扬,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被*燥的沙土,贪婪的吸收掉。
厮杀到一方精疲力竭,或被意外的变故所打断,这种战斗来的快,结束的也快,连尸体都不用刻意处理,一场风沙过后,战场基本都被掩埋了。
随着代表河洲防线的一个个城垒为火焰和烟柱所充斥,唐军发起的冬季攻势,正在缓慢而坚决的向呼罗珊的核心腹地推进。只是作战的军队系列中,并没有多少唐人士兵的身影,他们还聚集在布哈拉地区进行修整和再编。
虽然攻破这些城垒的,主要是那些仆从势力的军队,处于众多语言民族习俗,造成指挥上的复杂性,要想在大规模的正面战场上将他们统合在一起,配合默契的作战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但是让他们以本族为单位,轮流分别攻掠这些城垒,或是按照专长进行小规模的局部协同,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突骑师游牧骑兵用快弓牵制城头垒上的火力,拿着大排的拔那汗兵顶风冒矢,掩护着轻装的吐火罗人,迅速逼近墙根建立起支撑点,用携带的工具,飞快掘开墙基。在他们身后,青海义从和吐蕃效节混编而成的跳荡军,已经整装待发。
此外,还有少量伴随作战的唐军,他们打扮与多数外族士兵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却是战场中最出色的暗杀者,拥有精准的射术和特制弩弓的佼佼者,任何表现英勇的敌人都会得到他们特别的“关照”,这也让防守的大食军队中,下级军官和底层头目,以及有经验的老兵消耗的特别快。
在攻守最激烈的时候,来自敌人阵营中冷箭狙杀,总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却又是致命的影响,更可恶的是他们的箭只上有特殊的物质,就算只是擦皮受伤,也很快会陷入剧烈疼痛引起的发热和昏迷中。
因此呼罗珊总督构筑的河洲走廊防线,比预期中奔溃的更快,但来自沙漠中哦你突袭和遭遇战,也变的更加频繁,遭遇的敌人也越发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起来。
绿洲边缘奈曼城的前线军事会议上,面对卡塔赫总督副官兼监督代表的质疑。
“没有见到塞利斯人的主力……”
埃米尔吉普拉伊尔沉声道,他统领着来自设拉子的军队。
“与我们交手的,主要是那些塞利斯人的附庸部队……”
“虽然我们能够击溃他们,但是那些塞利斯人总有另一只作战风格的人马接替他们……”
另一位埃米尔木阿兹.穆斯里姆亦回答道,统领着来自锡吉斯坦的士兵。
“我们常常要与不熟悉的敌人作战……”
埃米尔穆赛亚布,带领的是克尔曼行省军队。
“我们的士兵已经积累了可观的疲惫……”
他们是呼罗珊地区屈指可数的宿将,其领军的经历,可以上溯到阿布穆斯林的时代,平时镇守在东部诸身疆,镇压和杀戮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因为大埃米尔对可萨人的远征和回援西方,导致呼罗珊本省的空虚,而遵从全权总督的饬令,从各自镇守的地区带兵聚集在呼罗珊麾下。
由于防线的吃紧,这些远道而来生力军,还没得到足够的修整,就不得不提前出动,冒着严寒和干渴,从呼罗珊大平原轮流越过沙漠,对步步紧逼的敌人,配合城垒的守军,进行惨烈的袭杀作战,以拖延敌人的脚步……
愿荣耀归于凯撒,在皇太子利奥的统领下。
罗马的军队已经光复北意大利全境,从米兰到热那亚,从皮埃蒙特到都灵堡,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罗马进军的号角,我们一次次打垮法兰克军队,攻破他们据守的城寨,一直将他们溃败的士兵,驱赶到了山脉中。
法兰克人的退兵,最终变成一场大溃败,我们俘虏了数千名法兰克人,包括一位伯爵在内的数十名法兰克领主,被杀死的敌人数倍于此,他们的尸体堆满了山边的隘口。
但进入冬季后的山区严寒和平原降雪,阻挡了我们进一步的追击,成为这场战役美中不足的尾声……
阿尔卑斯山以东的土地,无论是伦巴第人还是哥特人,或是,都已经恭顺的拜服在双头鹰旗下,古代罗马的心脏和内陆,重新回到了帝国的版图。
在帝国海军的努力下,法兰克人在海上的力量几乎被摧毁,接下来,法兰克南方沿海的城市对我们的海上军团来说,几乎是不设防的,罗马的士兵可以随意选择任一城市和港口作为登陆点,沿着河流用骑兵和步兵扫荡他们的内陆市镇。
强烈要求扩充我们的海上军团,将利古里亚海舰队配属到军团的行动中去,并征调更多的农兵和劳工,官吏,重建北意大利统治和堡垒防线……
此外受到战火荼毒的当地臣民,也需要赈济以度过这个冬天。
前期投入需要八十万第纳尔和三百万磅的谷物……
头发花白的君士坦丁五世,在圣宫御前会议上,用权杖敲了敲扶手,让议论纷纷的大臣和官员们安静下来。
“我只想问一件事情……”
“帝国的双头圣鹰已经衰弱至此了么,仅仅盯着一边,就无法顾及另一边了么……”
“帝国对亚美尼亚的判断被误导了,必须有人负起责任……”
“凯撒请息怒,或许我们还没有完全失去亚美尼亚……”
一个声音赶忙回应道。
第六百四十四章
长安幽憩园,御赐的器物摆满了堂下,
蔓草龙凤纹银碗、双狮纹莲瓣银碗、海兽纹云瓣银碗、狩猎纹高足银杯、人物八棱金杯、乐伎八棱金杯、掐丝团花金杯、双狮纹单柄金铛,鸳鸯莲瓣纹金碗,鎏金舞马衔杯纹仿皮囊银壶,鎏金鹦鹉纹提梁银罐……
明显赏赐的规格比前番的萌萌出生,还要高出许多,毕竟这算是梁氏的嫡子,生母是正三品的贤国夫人,还没出生就被上下无数人寄予厚望的胎儿,不过我更担心的是高龄产妇的问题,阿蛮的年纪,哪怕对后世人来说,也是充满风险的,更别说早婚早育的古人。
好在采薇偷偷告诉我,阿蛮她们从小就勤练歌舞技乐,养成一身骨骼上佳的柔韧性,虽然在家里养尊处优,但这些年也没放下多少,所以相比寻常女子情况会好一些,这也稍稍让我安慰一下。
我现正在研究这个未出世孩子的名字,这是有首席继承权顺位的嫡子,而且如果是男的话,当今皇帝跳过我这个老爹,直接来赐名以示隆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古人的起名颇有讲究,特别是身居高位者就更要阐明大义,蕴意深远了。
象将门世家的子弟,普遍喜欢起一些带“征镇平定安讨破荡”之类字眼的,比如定邦、安国、破虏;文臣世族,则喜欢带一些“经纬安定济辅弼国邦”之类的字眼,比如国臣、佐国、经定、孝德、承礼;而那些归化的藩臣背景,则会普遍取一些诸如怀恩、承恩、知恩、奉恩、君受;天子内臣则倾向于赐名尽忠、克勤、守义、知节之类。
璀璨耀目的光芒,任由我家的大女孩和小女孩儿们摆弄着,晃动的印射到我呆的暖阁雕梁上,不由我微微一笑,却发现她们都突然丢下手中的玩意,向一个方向跑去。
“相亲了……”
“谁啊……”
“小白狼啊……”
“好歹是御封的皇汉之犬,少不得要觅些门当户对的良配啊……”
随着抬进庭院里,一个个笼子盖幕的揭开,却都不是日常可见到的犬类,而是一些来自海外异域的珍奇动物。
有毛色幽兰发白的西伯利亚狐,皮毛浓密的爱斯基摩犬,球尾矮脚的倭犬,我甚至还看到了一只硕大的斑纹非洲大鬣狗,有没搞错,这种猫型总科动物也行?。
在断断续续的哀号声中,耳毛耸立乍起,拼命倒蹬着四脚的小白狼,被一群小女孩儿生抓硬拽到笼子面前。
然后变成一片犬吠乱嚎的大合唱……
随着登闻鼓声中,长安内九外十七重城门的大开,早早等候在城外的市民百姓,像潮水一般的涌入这座都城中,开始谋求自己的生计,乃至追逐命运和前程。
骑着安西青花大马的高仲元,也在门道的一片侧目中,终于回到了长安,作为剑南武学第一批毕业的学军,龙武军克复关中后,奉命前往支援安西的将佐之一,一晃就已经七年了,当初意气飞扬的稚须少年,已经变成了军中的少壮砥柱,在龙武军一众年青将佐中,算是极有资历的前辈了。
虽然远在安西的经历,让他错过了后来诸如平定南诏、攻略吐蕃等精彩纷呈的重大事件,但是天下安定后重启的经营安西攻略域外的计划,又让他追求功名的生涯出现新的转机,作为长期活跃在当地的军事派遣人员来说,没有多少人能比他更有说服力。
另一方面说,从亲缘上说,他也是左散骑常侍、银青光禄大夫、权枢密院知事、岭西行台副总管渤海县侯高适高达夫的子侄辈。
由于公私两方面特殊的身份。
他奉命向总府大人述职,同时还担负有向天子及两府宰臣、枢密,说明西略概要的任务,需要言简意赅的说明经略岭西河外所取得的巨大成果及其潜在价值,为安西都护府南至行台,从朝中争取更多的支持和重视。
这无不让他诚惶诚恐的一路辗转反侧,既是近乡情怯,也是一种重任在身的,毕竟作为构成大唐北、卫、边、府的庞大军事序列中,数万名军将佐撩之一,并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亲自得到天子及朝中重臣的会见,并汇报工作的……
虽然河中一年大部分月份都是干燥少雨,夏季格外炎热湿重而春秋温宜干爽,但是到了冬天还是相当的寒冷干燥,典型的介于沙漠草原之间的大陆性气候。
从塔拉斯到西海(里海)的广阔平敞之地上,大半年时光毫无**而依靠雪水灌溉,大麦、小麦、稻禾、豌豆、毕豆等各色作物生长繁茂,土地平敞,盛产各种果实而出好犬良马。
苏对沙那出产的优质铁矿,布哈拉本地的硝石、渴石的池盐,八达赫善的金银,吐思的绿松石和铜铅,亦是当地出产流通的大宗矿产。
处于欧亚大陆公路桥类似十字路口的枢纽位置,再加上不断传入的外来文化和民族迁徙的融合汇聚。
这也让河中成为一个商业贸易和手工业极其发达的地区,世代相承的商业文化,已经渗透进当地居民的骨子里。
作为当地主要民族之一的栗特人,男子成年后就须脱离家庭,自去经商谋生,孩子一降生就进行经商教育,至“男年五岁,则令学书,少解,则遣学贾,以得利多为善”。学成了更须独立生活。
当地百姓行商为世业者比例,更甚于樯稼,并以家族为聚落,形成从极寒的北方草原到酷热的南方丛林,从西方的沙漠政权到东土高原的一连串贸易据点。安西四镇之一的碎叶城前身,也是栗特聚居地所形成的贸易城镇。
光是在布哈拉地区,就分布着上千个“拉巴特”(既带有围墙的商栈,发展而来具有贸易据点性质的城垒市镇)
而坐落在人烟稠密广阔绿洲灌溉区中的布哈拉,是一座河中,乃至中亚罕有的宏伟大城,城墙周长二十余里,拥有数十座敌楼和带有塔楼的城门七处,
砖瓦房和土坯平顶房构成了这座巨型城市中的主要建筑,所有房屋临街一面缺少窗户。富户人家都装饰着雕花大理石镶条和壁画。整齐如块幅的街道和功能齐备分布合理的城市规划,号称是中亚地区最完美无缺的中世纪城市典范,
在城墙外,还遍布着木房与小贩货摊的拥挤区域,也是城市分类齐全的商业区,在这里来自河中各地的物产和资源,来自东西南北的国家的货物,琳琅满目的汇集成为数众多的专业市场。
虽然在刚刚经过动乱,并且前方战火如荼,但却没能让当地的商业活动停滞下来,因为大批穿过里海草原和花剌子模南下的可萨人,以及来自安西境内的归化商人,正在逐渐取代那些阿拉比亚人传统的地位和角色。
因此因为前期战争的封锁和戒严,而挤压下来的商机,反而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爆发期。
在商业利润和冒险精神的驱使下,来自内布沙尔、赫拉特、木鹿、花剌子模的棉布和丝织品;来自拔那汗和本地出产的羊毛制品和织毯;来自安巴尔的皮革;来自悉末延、塔里汗、苏对沙那的酒类和蓼糟;来赫拉特的干果和葡萄浆;胡键实的马具和塔什干的弓箭;莫克兰的香药;石罕的颜料;旦密的肥皂、席子和扇面,撒马尔罕的金银器皿等等地方特产。追随着大量金钱流淌的脉动,活跃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中。
自从唐人用相对较小的代价得到这座城市后,就召集人力物力重修了大多数被毁坏的城防和公共设施,让这座饱受蹂躏的城市总算恢复了些许旧观。
现在年近岁末,城市中主要街道被清洁和装点起来,安上具有特殊意义的灯笼和旗幡,因为作为征服者的数万唐朝将士,及其他们的附庸藩属、仆从**队,也将轮番在这里度过一个充满异域风格的新年。
因此哪怕是风俗和传统迥异的当地居民,为了迎合讨好这些新统治者,也纷纷用有限的人力物力,将自己的居所和庭院用似是而非的灯盏、彩布和粉刷壁画装点起来,以适应外来者的风俗。
天气在一天天的变冷,但是聚集而来的商人和移民,再加上分散驻扎在城市里准备过冬的士兵们,让充斥着寒冷的空气也变得喧嚣而繁闹起来,
大群的牛羊禽畜被驱赶进城里宰杀,制作成各色熟食和干货,谷物和瓜菜也被大量的囤积起来,乳酪和酸奶,被成车的装进库房,大量当地出产的,用盐和糖腌渍的果脯蜜饯,炒制的干果,被分类搭配装成劳军的小包。
这些都是准备输送到前方去,供给那些继续在沙漠的寒冷和干渴中作战的藩属部队。有大量番军、义从作为预备队,供前方厮杀,大多数唐军将士可以在这个冬天,安心过上一个好年了。
因为除了一些靠近山地的边远地区,因为地理原因力未所及外,整个传统意义上的布哈拉地区,或者说康居都督府安远州,都已经向大唐统治下的新秩序,恭顺的低下头颅。
经过一番动乱和清剿,当地幸存下来的贵人和领主,商人代表们,大都在官府获得相应的官职和头衔,并很快接受了新的角色和身份,将自己的家族子弟派往安西都护府的首府,由太白先生主持的学府进修大唐的语言文学等内容,以尽快适应新政权的统治风格。
虽然或许他们无法象过去那样拥有更大的自治和专属权益,但他们毕竟将自己的家名和血脉从两个庞然大物的激烈碰撞中保存下来,并已经成为强大征服者统治秩序的一部分,依旧拥有继续发展和上升的可能。
这也是河中地方势力,历经古代波斯、贵霜王朝、萨珊王朝、伍麦叶王朝、阿巴斯王朝等历代统治,而能够长久沿续下来的生存哲学,
只要太阳还没有落山,城门就永远是开放的,除了络绎不绝赶场的商人和附近居民百姓外。
伤痕累累的番军和义从,也从前线轮换下来,大多数人却是喜笑颜开的,一方面是为了他还活着享受而庆幸,因为哪怕作为炮灰使用的吐蕃人和杂胡众,都会预期得到一份伙食和行头上的奖赏。
来自安西境内,以及河西转运来的油炭衣粮等冬需军供,酒水银绢等国内的犒赏,还有随同新开通的驿路马车带来的,挤压许久的家书和私人物品,也随之逐渐到达。除了这些以外。
大量的战利品和财货被运往后方,变成军帐上不断攀升的数字,又经由输军的商家变成大量来自国内的物资器械衣粮储备。再加上藩属各国输送劳军的物产牲畜和头笔贡税。
每个将士都可以得到一笔厚赏,再加上各自分到的战利品,加在一起足够他们在这座城市中舒服的消费上很长一段时间。
连带为他们提供各种消费、服务、劳役的当地居民,也多少赶上这一阵子旺市,勉强将前一阵子兵火焚掠带来的伤痛和得失,暂且掩盖在谦卑的笑容之下。
由于新统治者,开放了阿拉比亚人统治时期的大多数宗教禁令,,又宣布减免城市中孤寡及受灾家庭的征税,所以无论袄教、佛教、景教、摩尼教,各种教派的信徒,也可以籍着这个庆祝节日的气氛,和为新统治者祈求祷告的由头,堂而皇之的成群结队活动在街头上。
当然最为扬眉吐气的是那些当地的佛教信徒,这些被强迫该宗的人们,迫不及待的拿出藏在地窖秘密处,或是掩埋在地下的佛像、神龛,摆在街头两旁,焚香祷告起来,很有些扬眉吐气的味道。
他们已经得到新政权的许诺和保证,只待来自安西的僧侣团到达后,他们还将重建起自己的寺院,举行盛大的法会。
一些街道还是湿漉漉的痕迹,这是刚举办过得十一月头的乞寒泼水节,每到此日,地方士民百姓,无论贵贱便会在街道歌舞嬉戏,以水相泼为彩头,以求丰饶。
由于采用番汉共治法,被大食人废止抑并的岁首节、葡萄酒节、乞寒泼水节等诸多旧制风俗,也一并恢复,只需事前通秉即可。(按照伊斯兰法度,禁止饮酒歌舞等作乐形式)
而再过二十几天,就是唐历的新年,亦是当地沃教历的岁首节,岁首节即通当地的年节,此节连续庆祝七天的狂欢饮宴,举行赛马及射箭游戏,射中者可为一日王。届时还会举办,陈宝斗富的习俗。因此新统治相对宽和与包容的态度,也让当地居民以比较容易的方式,接受了新的现实。
而作为城市的中心和军事重地的内城,繁华喧嚣被士兵操练的号令声所压倒,寒冷的空气中,成群结队赤着膀子的士兵,在进行汗发如雨的格斗角抵对抗。
岭西总管行辕的驻地,就设置在布哈拉禁城的瓦拉沙赫旧宫,新就任岭西路行军副总管的高适,也在这里署理办公,兼带接受附近的大小国君邦主、贵姓、德赫干(领主),大地主以及商人代表的觐见。
由于历史的变迁,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呈现出民族、宗教、经济、文化的多样性,既有绿洲农业灌溉区,也有草原的游牧地带,既有发达的手工业聚落城镇,也有发达的商业贸易和城市经济,既有游牧氏族的宗法封建遗存,也有典型的雅利安封建土地贵族制度。
在唐人到来之前,无论是波斯人还是大食人统治下,他们都掌握大量的土地,垄断着水利设施,操纵当地的商业贸易,役使着广大的农户,依靠丰厚的土地产出和商业利润据有一方,相互连横合纵,战斗不止。
由于唐人占领和统治才刚刚开始,需要借助这些地方势力的地方还很多,分化相制在拉拢安抚为助力,是今后经营治理的一项重要内容
作为布哈拉,正是这种多元混合统治下的典型代表。
在布哈拉统治机构中,统治者胡马特有个人专属的精锐亲兵,称为沙基尔(恰基尔),意为侍从,唐人称之为胡羯。他们由年轻的贵族代表组成,被轮流派到国王宫廷中去担任宿卫,如同欧洲封建时代的骑士。再加上来自外族的雇佣军,就组成了某个城邦政权的基本武装力量。
安国(布哈拉)最盛时,为河中之共主,何国、史国、米国君王,皆出其旁裔,胡羯铁骑之名,享誉一方,可惜经过大食人数十载统治的屠戮和镇压后,已经不复旧观了。
据有降伏河中入组安国(布哈拉)之后,行台军也重建了胡羯,从各国王族、贵姓、德赫干家族成员中,挑选出来的年轻子弟,组成一千两百名自带甲马的胡羯,分作中左右三营。
只是这次侍奉的对象有所不同,他们是作为岭西行台总管的仪卫和前驱而存在。由于历代治理当地的胡马特家族,在大食人的垂死挣扎中遭到了重创,为了保护仅存的遗孤和血脉,年幼的王女伊琳黛,已经宣布由岭西总管大人收为养女。
这些胡羯子弟,穿着光鲜的唐式胸甲和链网披膊,无比肃穆而敬仰的神情,和行台亲卫、虞候兵一起,站满觐见的通道。
宫殿的深处,头发斑白的总管高适,正在高靠背的熊皮胡床上处理军务,
高适看了眼盛在金瓣银盘里的瓜果,已经放了好几天了,除了略微有些干燥,却还是鲜亮的。
瓦拉沙赫旧宫号称不朽之宫,据说哪怕在最炎热的季节,在这座经过特殊设计的宫殿里,新鲜肉类和瓜果即便放上半个月,也依旧新鲜如故。
他并不是一个对生活很挑剔的人,因此接管了这处前总督官邸后,除了添置一些中土风格的画扇屏风帷幕外,就没有进行太大的改变。
案上还放着当地最为流通的几种贵钱,最精致的是一枚迪勒姆(精金钱),由布哈拉的胡马特用六种金属所铸造的银钱,代表的布哈拉政权最辉煌的时代,此外还有大小不一的安息萨珊钱(大银币),大食的迪尔汗(小银币)和第纳尔(金币),大秦的索里都斯(大金币)和诺米希玛(小金币),只是这些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坚挺货币,又多了来自东土大唐的泰兴宝钱。
各国各部送来的美姬珍玩宝货,在这座作为行台总帐的宫殿里已经占满了不小的位置。所谓河中之富,富甲连云,并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他也姓高,因此有传闻将他与之前的山地之王,列国保护者高仙芝,联系在一起,因而害怕他的报复和清算,而无不曲意逢迎的讨好之,从这方面说,他职衔上尚有不如,但是兵临的疆界,已经超过了高仙芝的成就……
虽然他已经年近花甲并且老态明显,但那些前来觐见外邦的君王贵姓们,却只能在座前卑微的低下头颅,用谦卑的笑容和战战兢兢的心情,揣摩着这位岭西总管的心情和好恶。
这些王公贵姓的所求和动机或许不同,但只要高适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付出身死国灭的代价。因为他坐拥带甲数万,仆军连云,还有整个安西及大唐作为后盾,人生和事业的顶峰,莫过于此。
他生于武周久视元年,历经中宗、睿宗、玄宗三朝,自小喜言王霸大略,务功名,尚节义,却为朝中大臣所轻,始终不得志,不得不弃官游学,也结交杜甫、太白等一众当代名士,四十七岁才做到一个小小的封丘县尉。
改而从军入幕受河西节度使哥舒翰幕任掌书记,才在军队中得到人生的第一次转机,安史之乱朝廷起复哥舒翰,他也水涨船高拜左拾遗,转兼察御史,佐哥舒翰守潼关。
潼关之败让他失去了信重的恩主和前程,却也迎来人生第二次转机,以权龙武军右郎将的身份被征召从军随驾西御,这时他已经五十岁了,然后在那位大人的麾下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短短数年辗转天下战剑南战关中战河南战河北战河西战安西,直至官拜节副,总管一路,所谓大器晚成,莫过于此。
现在他还有一个机会,让自己的最后人生更进一步。
所谓岭西、河中之地。既富且饶,户口人民亦广之,既有大漠高山之险固,亦有草原山林之骏马良材,要说史上也曾出过几个带甲万乘之大国。相较古之安息,今之大食,虽然略有逊之,但只要能合作一力,也力拒抗衡一隅,是以有曲波底(古太白)之强横,亦有断路群起攻之忧患。
可偏生这片地方自古族类繁多,变迁多种,民俗风物各异而矛盾丛生积怨连年,大多时候根本无法统合起来,而只能任由大国侵攻鱼肉,而各自摇摆辗转侍奉于门户之下。
当时唐军的强势介入改变了这般局面,以朝廷王师为主心骨,以摆脱大食烦苛役使为诱因,争相附骥于旗下,遂成一个有共同目标的初步整体,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王师兴难,借势而行,不过如此,是以大军西进,如雪滚崩,可用之兵愈多,而全无就粮境外之困,凡钱粮犒赏器物用度多自足而富有广大进退之地。
如今来自国中新锐将士,热血健儿,沙场老军,纷纷聚集在旗下,国中出产的精甲良仗,新锐军器,被服、缁粮,用具也优先出现在这里。这是一场惩强凌暴的国运之争,所谓红旗一卷,各国景从的局面莫过于此。
但正因为如此,相比那些轻车急进,势如破竹的军将们的乐观,他有更清醒的认识。他们甚至因为没能参加多少大战,而只能从事一些碾压性的地方清靖行动,或是因为更习惯类似恶劣季节的藩军,在接下来的冬季攻略中扮演的主要角色,而有所抱怨。
因为唐军之胜势,其实至少有四成的功夫实在这战场之外。不过说到这里,他不得不无比佩服那位总府大人的深谋远虑,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在这位身上得到很好的诠释。
他居然在多年前就策划了对大食的攻略和对策,要知道那是他还是一个驻留剑南一隅的北军将领而已。并且前后投入人力财力无算,暗中经营了这么久,才在一朝王师出安西的最关键时刻,恰达好处的派上了用场。
无论是长久如一日的扶持和培养地方上的情报网和眼线,还是联系地方豪强贵姓,以厚利名位诱使之,以武力暗杀胁迫之,使西征大军轻入异境屡得襄助而势如破竹;或是护商剿匪靖道练兵,乃至遣人出境袭掠附敌藩国,致其不能安于境内,或是收买和资助那些大食国内的叛臣,使其不暇内乱,以拖延牵制大食人的对应措施……
更别说使人通可萨,结国盟好,以分河中商旅之利,又富安西之境而强备兵甲,且削弱敌国可用之资;在国中经略诸边输供安西,驱使藩胡、回纥为之西向所用;窥略北天竺、吐火罗情形,以为大军后备之选,这种战略层面上的长远布局,……
或许,攻灭吐蕃,使其不以为西路之患,也只是这些宏伟目标的一个里程和环节而已。就如那位韦阁老无意间说过的,他们是追随在一位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名将麾下作战,他的征途,不仅仅是世人的眼界所能拘束的。
直到亲兵前来更换火盆余烬的响动,才让他从深思和回忆中惊醒过来,却不由摇了摇头,毕竟是年纪大了,变得越来越喜欢感怀思古了,随即将视线重新回到大幅的沙盘上,
相比正面战场的缓步推进,呼罗珊境内南北两路偏师,亦是捷报连传,
被称为河中诸城之母,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呼罗珊东南的重镇巴里黑,昔日大月氏王朝的首都,已经被唐军接管,他们将和吐火罗人一起组成新的羁縻州;
呼罗珊更西南的沙赫里布兹,则成为蒙面者白衣军的新根据地,;
河中北方的花剌子模,城市归于行台管理,咸海河洲低地,则成为附庸的回纥人及突骑师部众的牧马地。
南下越过没烂山的一只前锋,甚至与远征大昆仑的海外藩,取得初步的联系。
在中路直插呼罗珊首府木鹿,小旗插满的长龙的尽头,还有数万敌人在等待着他们,经过这个冬天的准备,他们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或许,可以见一见大食来的使者了……”
高适自言自语道
“塞利斯人准备过年?……”
“类似于当地的岁首节,按照他们的风俗是塞利斯国家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为了过好一个隆重的节日庆典,正在收集各种物资和奢侈品,香料和调味品,活畜和肉类价格正在飞涨……所有的当地居民都被召集起来,为之进行相应准备”
木鹿城,总督卡塔赫,听到密探送回来的消息,不由松了口气,总算前线没有遭遇塞里斯中央军团的报告,显然最接近事实的判断是,这些塞里斯人远道而来长途跋涉,无论水土还是气候原因,都迫使他们需要休整和过冬的时间。这样的话呼罗珊的军队可以稍稍喘口气,暂时不用面对塞里斯中央军团,那些可怕的武器和强横的战术……
泰伯里斯坦,康纳罗布欲哭无泪的看着远去的船队,他被泰伯里斯坦的新政权留了下来,作为亚美尼亚方面的联络人和商贸顾问,不得不要在当地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与心爱的美少年楚白重逢愿望,再次变得遥遥无期。
好在塞利斯人已经控制了他的家乡,他出身的康氏一族也及时改弦更张,投向了新统治者,对这位卓有远见的家族成员寄予厚望。
第六百四十五章渐进
蒙至高至大之幸,我们已经成功解除了大不里士之围,至少有近一万叛乱者被杀死在乌尔米耶城外,整个湖畔都是浸泡在血水里的尸体,另有数千人称为我们的俘虏,他们将被打上烙印送往没绥尔(摩苏尔)的奴隶市场。
在胜利的鼓舞下,我们的军队在亚美尼亚平原势如破竹,其余的那些暴*者几乎不堪一击,在呼罗珊骑兵的铁蹄下,他们就像一团散沙各自为战,被逐一击跨或者不战自溃逃归乡里,但这决不是他们终结局。
作为加害真主民的代价,所有怀疑藏匿叛逆者的地区和村庄,将按照十抽一的惩罚令处死一批青壮男,大军所过之处道路两旁的柳树和柏树上挂满了叛乱者的头颅,士兵们称之为“呼罗珊葡萄”。
受到鼓舞的各地穆斯林守军纷纷聚集在我们麾下,共可以组成五个联队的生力军,此外还有上万名武装起来的穆斯林男姓,可以作为我们后备的兵源。当地的亚述和斯拉夫部族头领们,也争相惶恐的重献出人质和士兵,追随在月旗帜之下。
城市里的希腊人和希伯来人也献出财产来犒赏我们的军队,
只有少许库尔德人还不肯降服,依靠山丘的掩护零星的袭击我们的后路和辎重队,但这不是问题,当我们扫平他们的部族,将只有女人和孩童被允许留下来。
《至首席大臣的书信》,亚美尼亚总督叶海亚……
寒冷的海风中送来咸腥的味道和海鸟的叫声,怪石嶙峋的山道上,高举着银白色马蹄铁的旗帜下,一只军队正在缓慢的行进,大量的步兵跟随着少量骑兵。
大多数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随着拜占庭人的收缩,和可萨汗国援助的锐减,让这些轰轰烈烈收复家园的亚美尼亚人忽然觉得自己成了被抛弃的对象。特别是作为亚美尼亚独立运动的主心骨,古老的马克米扬氏族是首当其冲。
缺少了来自比邻亚美尼亚的小亚细亚军区的军事压力,阿巴斯王朝重兵陈于托罗斯山脉一线的要塞群防线,可以抽调出多的兵力投入到北方的军事镇压中。
缺少了来自高加索山脉以北的金钱和雇佣军的支援,无疑让亚美尼亚南方平原地带的起义军后力不及,无法再进行有效的牵制,而让那些被分隔在地方上的穆斯林军队,重集结起来。
这种直接的后果,将体现在马克米扬家族为首的地方独立武装,所要面对的强大军事威胁上。再加上来自阿巴斯王朝中枢的讨伐军,已经北上解除了大不里士的围困,并乌尔米耶湖畔的会战中,将两万余南方起义军联合打的大败而溃。
而作为当地主要居民,阿塞拜疆境内众多松散的部落联盟,被称为丘陵与低地的游牧民族,并不是一个坚定的盟友和下属,在阿巴斯王朝强大的军势前,就算出现摇摆和反复是毫不足为奇的。
好在事情还没有糟糕到坏的情况,亚美尼亚起义军,还有一个指望,就是来自东方塞里斯人的援助,虽然这个后援有些遥远,但却不是不可接触的。通过里海沿海群山庇护的八百多里泰伯里斯坦走廊,亚美尼亚人可以得到很多那些正在进攻阿巴斯王朝东方的塞里斯军队的消息。
比如他们已经逼近了呼罗珊诸省的腹地。
作为塞里斯人的代表的马克己,他正在带着随从,饶有兴趣的记录沿途的山川地理形貌水文气候等资料。
因为他的努力下,可萨人在亚美尼亚大的一支部队,由少量塞里斯军官和斯拉夫士兵组成的兵团,倒有大部分愿意留在当地,继续为雇主作战。
有足够分量的背景作为担保,亚美尼亚和泰伯里斯坦也有了加密切的联系,军事行动和讯息上的呼应。
这位塞里斯顾问甚至提出一个相当大胆的建议,通过没收和重分封那些倾向穆斯林王朝的人们的土地,可以短时间内将大量平民和部族百姓,聚集在马米科尼扬家族的旗帜下。
“马米科尼扬家族受到伍麦叶王朝和阿巴斯王朝的压制和削弱太长时间,就算我们倾尽所有并日夜赶工,也无法为家族的士兵配齐武装……”
一个声音在马克己身边道,却这只军队的首领,凡湖黑石教堂隐修的老教士之,联队长马苏里克。
这位号称马伏波后裔的亚美尼亚人,褐色卷发和削长凹挺的面廓,带有明显波斯化血统,只有纯黑的眼眸还有带有那么一丝东方的遗存。
“亚美尼亚不缺乏英勇的战士和骑兵,但是却只有基本的武器,各支联队都严重缺乏武装,他们的只能凭借自己的勇气和简陋的武器敌人厮杀……”
“我们有七千名骑兵,却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有像样铠甲和矛枪……”
“我们组建的轻步兵联队,甚至一半人仅有木棒和石块……”
亚美尼亚在历史上深受罗马的影响,军事编制上也和阿拉比亚人一样,都采用类似罗马的军团联队制。
“我需要多制甲所需的皮革和铸铁来打造武器……还有大量的粮食……”
“传统的山口贸易已经难以满足我们眼下的需要……”
虽然亚美尼亚与山脉另一端大平原上的好几个马扎儿大部落都有紧密联系,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通往高加索山脉以北的东欧大平原,还有好几个古代形成的贸易山口,但是这些依靠河谷流域形成的狭窄盘山路,只适合运送轻便贵重的商品和人员,难以适应大宗物资输送的需要。
“受惠于波斯人的余泽,亚美尼亚有工匠也有技艺,但却缺少足够的原料来武装我们的人民……”
“至于代价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用黄金和珍贵皮毛来支付……如果可能的,我们还有一些宝石原矿……”
由于攻灭了亚美尼亚另一大势力——巴拉克图温家族的众多领土和庄园城堡,马米科尼扬人也得到了大量财富和粮食物资,并获得部分原属巴拉克图温家族附庸中小领主的宣誓效忠,而实力大为扩充。
因此,短期内从财物上说,是相当充裕的。
“此外我们还可以阿塞拜疆获得马匹和染料……不过需要时间来筹集……”
“土地的产出需要时间和经营,工房盛产也需要时间来恢复……如果能等到明天春天,我们还会有多的特产……”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一座略显凌乱的港口小城,几乎没有像样的城墙,各种窝棚和木质建筑在栅栏后面堆成一块块街区。门口持矛的士兵,殷切的为他们驱赶开各种围观的当地居民,直接将他们穿过城市引导港口的方向。
取得了阿塞拜疆大部分地区后,亚美尼亚人不但获得当地的部族士兵和马匹,也拥有了阿普歇伦半岛以及一段可以进行海上贸易和运输的海岸,随着古波斯港口小城巴库的降服。马克米扬家族由此也得到一个不受阿拔斯王朝干涉的出海口,以及发展多海路贸易线的可能性。
毕竟,从这里距离可萨汗国都城,位于伏尔加河出海口三角洲上的伊迪尔,不过**百里的直线距离。南下前往泰伯里斯坦地区首府阿穆尔,也不过六七百里海路……
这也是他们一行前往这里考察的的目的,但是不管马苏里克说了多少,马克己总是用一种耐心聆听却不做表态的表情,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这是什么……”
马克己指着一杯黑糊糊的粘稠液体,表情有些奇怪。某个当地士兵正在用这东西往脸上涂抹。
“这是上天的恩赐,从地里冒出来的石脑油……从古代开始当地的山民就在使用,”
解释道,
“不过不能食用,只能用来制造一种软膏,医治人畜的皮肤病和其它病痛。,还可以祛除蛇虫”
“它还可以当作燃料,邻近各国的灯火都烧这种油,所以居民长途跋涉到这里来贩运这种燃料。”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近一步的海上贸易合作事宜了……”
马克己突然有了决定……
高筑城、缓称王,广积粮
泰伯里斯坦起义军首领,安息王孙李思远,也在默念这几个字的临别赠言。
他刚刚再次谢绝了部下自立为王,恢复安息国号等一些劝进的活动,只是接受了泰伯里斯坦执政官和大将军的头衔,用一张雪豹皮作为的卡维战旗。
经过这些年的战争拉锯锤炼,泰伯里斯坦地区的起义军,已经被整合成为一只拥有相当组织性和战斗力的武装,并建立了相对细分的军事组织和地方管理体制。
除了少量具装骑兵和山地骑兵、游牧射手组成六只千骑队外,还有两个军的直属步兵。
大多数士兵拥有远距离作战的弓和近距离作战的狼牙棒、短剑和标枪。他们穿着锁甲上衣,拿着皮革或金属的盾牌,以便在战场上能形成一条“像一座堡垒一样”的坚固防线。
通过里海低地的沿海走廊,泰伯里斯坦的起义军,可以通过海路贸易获得大量他们所需的物质和援助,无论是北方里海对岸的可萨人,还是来自东部咸海流域的花剌模等河中地区。
塞里斯人对呼罗珊的进攻,让他们可以放心的寇略周边阿拉比亚行省,获得人口和物资,并西进的克尔曼行省和扎格罗斯山脉库尔德人聚居的地区,从当地获得兵员和马匹的补充。
近又从德拉姆地区招募到数千名德拉米重步兵,这些生活在里海南岸低地沼泽里的居民,盛产亡命徒和勇敢的战士著称,他们以体魄强健,能够身披双重厚甲,以熟练运用双尖短矛这种致命武器而闻名遐迩。
他们也曾经是撒珊王朝时代,唯一可以与罗马重装步兵掰手腕的步兵,野战、攻城、守城都离不开他们。代表着重视骑兵的古安息帝国中,步兵一枝独秀的骄傲和辉煌。
撒珊王朝灭亡后,这些低地人也受到王朝统治者的压制和排挤,被限制从事大部分稍好一些的职业,只能作为低等的雇佣军身份加入阿拉比亚军队,因此得到泰伯里斯坦执政官的招募后,在粮食和金钱的双重保证下,短时间很响应云集,其中不乏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后代。
不过他现在没有足够武器可以装备他们,大多数人只能使用钉木棒和柳条盾,用手工裁制的多层厚皮革作为防护。
当自己的势力初见规模,然后李思远要考虑的是为自己取妃,以确保后代的延续性,人选都已经准备好了至少有三个,首先是胡拉米叶派大祭长的妹妹,
在撒珊王朝时代,祆教僧侣是国王统治下得波斯社会的第一等级,国王本人就是高祭司长,因此当阿拉比亚人掌权后,他们是失落厉害也是反抗坚决的势力,而胡拉米叶派无疑其中激进的,他们几乎主导了两百多年间安息旧臣民的反抗和暴动。
其次是库尔德人,这些游牧在从小亚细亚到里海南岸的广大山地平原之间的古米底王国后裔,虽然在一个世纪前信奉了逊尼派,却依旧保持大量游牧部落制残余和传统,由酋长统率并兼任经师教长。为了加固这种纽带和盟约,其中有影响力的一位长老的女儿,将成为李思远后宫的一员
后一位则是泰伯里斯坦本地的女性,一位受尊敬的贵族遗孀,拥有大片土地和出产,她的祖上是前泰伯里斯坦执政王族的支系。
但是李思远的正室之位,却是空悬的,因为他想娶的是一位血统高贵而纯正的唐人女,在多年前三月三女儿节上,对他露出羞涩笑容的某人……
拔那汗国(费尔干纳)商业重镇西健城,连同周围的十数个市镇、堡垒,成为类似国中之国的岭南路招讨副使驻地。
在城市附近,流经城市的伊斯法伊拉姆河在这里沿着斜斜的堤岸变得湍流急促起来。
河岸夯土垫高的台地上,细碎的雪米纷飞中,终日开工的工房,蒸腾的热气和燃烧的煤灰尘烟混杂成灰白的雾霭,在城市中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大堆大堆满载石炭的牛车,在露天贮存场中堆出一个个黑褐色的小山,大排堆砌在河边的水轮工房,象一条长长的巨兽一般,将这些然后吞噬掉,然后变成另一端流淌而出的红浓铁浆或是赤红的半成品。
来自天竺大大小小的银灰色金属球块,被从车上成筐的卸下抬进高大得冶炼工房,重熔铸城所需产品的形状,另一些则是成捆长条形的银灰粗坯,着被送进另一边中日锻打不休的锻间,这是已经成形刀剑粗模,只要经过适当的锻打和锤炼,就可以作为兵器使用。
大堆的劳工在匠师的指导下,挥汗如雨的劳作着,单薄的衣衫随着运动的人体不停蒸发出白色的烟气。
集合了大唐的军匠,河中的传统工艺和设备,再加上天竺的优质铁料,变成一柄柄横刀战剑马刀矛头箭簇之类的精工锐器。
除了沿河的一面,其余地方筑的城堡和木珊高墙环绕起来,刀枪铠甲烁烁的士兵在上头巡曳着,这也是岭西行台胄曹尉和河中盐铁判官联署的驻地,
自从唐军开拓了大月氏都督府和北天竺经略之后,天竺镔(乌兹钢)的贸易又逐渐开始恢复,当然,大部分的需求被占领军内部消化了。通过技术和资源、产业规模成本上的代差,间接影响和控制钢铁盐铜等基本物资供需,来进行藩国经济上的渗透和控制,这是国中屡试不爽的手段。
在拔那汗的北方,石国州(塔什干)境内,一行人正在寒风中,艰难的向山中跋涉,位置越高,遭遇的风势就越大,不时有大大小小的石被吹落风滚下来,磕磕碰碰呼啸着越过人们的头顶。
只是为了山民关于有冒赤鼻黑水泉眼的传说。如果这个发现是真的,那将大大缓解行台和招讨军在某些方面的后勤压力……
位于杰纳布河下游东岸上的重镇,木尔坦大城,再次迎来一行远方来客……
“又有天竺大国来使?”
刚就任北天竺经略使,西健陀罗州刺史的鱼同,在自己营建内居城的工地上惊讶道。
“这次又是谁……”
不久之后,鱼同就在圆垛的城头上见到了这些外来者,经过通译的翻报,却是东南的拉喜特拉库塔王朝当代大君超日王,派遣使者前来商榷通商事宜,
相比现今占据大半中天竺的霸主巴哈利尔王朝使者的倨傲和张扬的外交宣示,这些拉喜特拉库塔人显然要加务实和低调的多。
他们穿戴着华丽花纹的尖锥帽和阔口大袍,没有佩戴刀剑,直接带来了正式国书和印玺,十几条大船的礼物和特产,甚至还有一百多名受过训练的舞姬,都是纯洁的处。
她们穿着暴露的彩衣,带着畏缩、小心而羞涩的表情,在明甲执仗列队士兵夹道,和当地旧居民好奇目光的围观中,鱼贯的走进这座刚刚建了许多异族风格建筑的城市中。
于是刚刚度过一段休整和蛰伏期的北天竺经略府,再次因为这个消息而骚动起来。
这天竺之地自古以来号称百国千城,征战攻伐不休之地,到了现今之世,现尚存有三个大国,各自领有数十家诸侯国属,为了争夺当年戒日王卡瑙季王国身后留下的霸主名分,作为戒日王古都的曲女城多次易主,战争时起时息,已经持续约200年。
作为崛起于西孟加拉,以德干、印度西部和南部的部分地区为根据地的拉喜特拉库塔王朝,与根据地在印度的西部和北部普拉蒂哈拉王朝有所不同;由于加靠近南天竺,所以对大唐名下那个咄咄逼人的海上势力,有直观的认识。
事实上,作为争夺中天竺霸权的三大王朝及其众多藩属势力。对强势介入北天竺的唐人,都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关注,但是出于各种原因,多数保持观望的态度。
毕竟重地缘上说,北天竺(今巴基斯坦大部)其实像是天竺次大陆的一块缓冲地区,由于靠近河中乃至中亚那些彪悍的北方民族和游牧部众的缘故,因此这片广袤的土地在大月氏王朝崩溃后的数百年间,一只频繁受到外来民族的侵袭和占据,乃至入主成为的地方诸侯势力,各种势力的兴灭成败像走马灯一样迅速变幻着。
由此也形成了名为拉普杰特的独特地域民族,虽然这里同样拥有大片富饶而肥沃的土地,但是特殊的山川地理和饱受外族侵掠和蹂躏的历史传统,多时候相比天竺加富庶的中部和南部,像是一块鸡肋。
因此在历代天竺崛起的大势力,只要这里能够保持臣服的姿态和名分,就能容许以诸侯林立的形式继续存在着,作为北方的屏障和边境缓冲。
在他们看来,这些外来的唐人也不过是这片土地上的短暂的过客而已,或许会比别人支持的久一些。当年王玄策在北天竺和中天竺强横无匹,杀的当地诸侯王姓闻风丧胆,后还不是带着俘获的罪魁祸首万里归国。
但是唐人的强势,一下打破了这些地方势力的预期和打算,他们拥有强大的军事组织和可怕的战斗力,轻易镇压和扫荡了东北高原和盐岭、丘陵地区中那些让人头痛的拉普杰特政权,外来的移民和武装屯垦团体,占据了当地那些逃亡者的家园,通过捕获人口和编户,甚至把当地的根深蒂固的种姓社会,也给打烂打乱连根拔起。
这已经威胁到了北天竺诸侯“萨曼塔”们的传统统治根基,于是大的战争和冲突不可避免,境内的婆罗门势力也为了自身的利益起来抗争,这一度让这些兵员和人口处于少数的外来者陷入纷乱不休的可怕困境。
但在退守一隅的富楼沙城下,这些诸侯联军的努力,也在唐人面前遭到了惨重的挫败,这让很多人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不再是那些迁徙的部族,而是一个拥有极大版图和无限人口资源作为后盾的大帝国,当年王玄策惩罚战争的故事,也被老人们重回忆起来,许多当地人开始动摇和观望。
然后是势如破竹的反攻,多失败的诸侯王臣、大小藩主被杀死或被俘虏,并剥夺了财产土地人口和权势,他们家眷族人也变成卑下的奴隶。
直到占据了曲女城的巴哈利尔王朝名下诸侯藩国,与这些外来者产生的纠纷和冲突,于是位于西南方地缘上为接近的巴哈利尔王朝开始坐不住了,他们使者出现在了富楼沙城中,但是他们的外交成果显然是有限的。
局限于本身的实力和控制程度,唐人军队或许在班吉那德大平原上的金德拉帕迦河南岸,停下了脚步,但是附属他们的仆从**队和土著士兵组成的武装团体,却频繁的越过河流,象蝗虫一样肆虐在对岸剩余国家的土地上。他们或许没有足够进攻那些城市的实力,但却成功的把城外的市镇村庄变成焦土和人烟渺绝的狂野。
这些唐人的表现,也让深受巴哈利尔王朝压制的拉喜特拉库塔人,似乎看到了某种前景和机会,因此在当代超日王河大臣们的决议下,迫不及待的派出带着礼物和特产和使者,前往交涉。
至于以(现代)印度的东部和北部为根据地的卡帕王朝;他们与这些唐人之间被德干高原和崇山峻岭隔开,暂时还没有产生什么接触兴趣
第六百四十六章 正朝
我捏着杯子,站在含元殿右首最显眼的位置,很有些不自在。
含元殿举办的正至日之朝(元旦冬至日大朝,亦称外朝)、紫寰殿举办的朔望日之朝(初一十五,亦称中朝)、宣政殿举办常朝日之朝(三到五天一次,亦称朝会)。功能和职责各有不同,因此举办的位置也有所不同。
今天是冬至日大朝。昨天刚刚祭祀完昊天上帝,含元殿里重新变得人声鼎沸起来。皇帝在这里接受外臣藩属之大朝会,同时在庭列四方之贡物。
凡皇子亲嗣诸王宗亲国戚、国宾,勋贵、内外使臣、文学侍御馆阁供奉之属等平时不用上朝的清贵闲人,也要到场露个脸,山呼万岁,站在人群里喊一喊“律应黄种,日当长至。”“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纳祜,奉天永昌。”充充仪场。一些退养告老的元老宿旧,如果还没挂掉的话,也会在这时让人搀扶出来刷一刷存在感,。
由于大朝只受朝贺,不理朝政,因此更多是礼仪外交性的大型国事活动,也兼有皇帝亲民兼新闻发布会的意味。偶尔也会有极少人,被允许在大朝后留内延英殿招对,以示恩宠。
初一十五朔望日之朝,则是皇帝亲厚臣子,会见内眷及皇亲各属,兼处理皇族家务的大规模见面恳谈会。
只有常朝日之朝是例行的朝会,凡事关军国机要,时政得失,皆可在朝堂上对仗公言,只有一些皇帝关心的具体司曹琐细事物,或是涉及机要不可公开对仗者,才会留后内朝,因为是在偏殿复奏,有资格被皇帝留朝的人,也被称为“入阁”“阁老”。
但是常朝的具体天数,历代皇帝喜好而有所不同,象太宗皇帝和高宗时每日坐朝,最勤政的代表,也有中宗这样常常数月不朝的怠政例子。本朝天子则是三日坐受常朝。
主要奉给皇帝的文书形式有六大类,即一曰奏抄:所谓祭祀、授六品以下官,断流以上罪,除免官当者为抄;二曰奏弹:即御史纠评百司不法之事曰弹;三曰露布:即诸军破贼,申尚书兵部事而曰露布;四曰议:朝之疑事,下公卿议而理有异同,请上裁者曰之议;五曰表,即臣子上书给皇帝的部门个人奏事和意见;六曰状:针对皇帝指示和饬令的回覆和答辩。
相比高座御阶受朝拜的皇帝小白,这大朝礼中觐见的九边四夷各藩使臣,除了个别大国或是极远之邦,列数起来竟然倒是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我亲手给送进来,或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得以出现在这里的,还有一部分则干脆就是我手上缔造的新兴政权。
来自河中的各国使臣已经到了长安,那是一个庞大的联合使团,以宁远国为首,林林总总也有二十余家国姓。他们被介绍并看我的表情,可谓百味翻沉,不一而衷的精彩。
此次朝贡藩属数量之多,规模之盛大,可谓又是创历史记录的,虽然其中很多是先前名字都没有听说过,或者干脆就是新诞生的小国藩主。其中很多人若不是因为我的介入,他们的命运还是在自己地盘上作威作福夜郎自大呢,大唐什么的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模糊而遥远的概念。
一些人虽然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和赖以生存的土地,但却好歹能在长安城里被当猪养起来,作为某种政治象征而衣食无忧清闲终老。
比较显眼和面生的,是来自北天竺的遮那国和伐那楼的使臣,油光发黑的肤色和镶着宝石的赤色大缠头形成鲜明的对照,和大多数人一般,对我投来一些卑微和讨好的笑容。
当然作为见惯这种场面的常客,我更大的兴趣是放在其他地方,比如看一些堪称人瑞的老家伙,相互通过想当年等方式,阐述老而不死谓之贼的真谛,又比如八卦一下随皇帝出来露面的皇族成员上,这些家伙没死吃饱了就拼命造人,因此几乎每次大朝会上都有生嫩面孔诞生,居养得体活了好几代皇帝都没有能挂掉的老怪物。
皇帝小白的后宫貌似又增添了些新成员,出来露面的妃子和抱在手上的襁褓,貌似最近宫廷里又有人开始病亡了,虽然只是最底层的宫人和杂役公公什么的,但显然新一轮的后宫排位之争,又开始初见卯端了。
如果是小丫头在这里,估计又会嘀咕,这是那我们家的温室瓜菜来充朝廷的体面了。
冬季可以见到的绿色蔬果,这对那些外藩来使们,总是屡试不爽的手段,事实上别说那些拘留京师的外藩时节国臣,就是本朝在京有点品级的官员们,也大都巴望着这一顿,因为宫廷菜的滋味和分量暂且不说,时鲜的果蔬却不是谁都能偶机会享用的到。
而作为来自新罗、倭国的使者,他们藏在谦卑有礼的表态下,放开来猛吃海吃的样子,总是称为大朝赐宴上的一道特色风景。
象倭国国中裰信佛门,有禁杀生食肉令,被称为殿上仙的公卿们平日唯食清淡,只有到了大唐之后,才能以入乡随俗为由大快朵颐,而且经常把国朝的赐食奉送回去,半个月后变成倭王和臣子们共享的盛宴。
这里也可以看出每个人的定位和立场,人微言轻的京官衙署们,位卑权重的舍人从事们,清贵少权御史言官们,贵不可言却已经置身朝外的师保傅孤少们,藏在喜笑欢颜的各种表亲下。
各种渴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酝酿发酵出权势和富贵的繁华味道。对我来说这种东西不新颖也不有趣,我百无聊赖的等待着大朝之后的后续节目。
冬至日大朝后还有规模更大的后续节目,则是放在西市里,官办民参的色彩更重一些,那些藩国使团,会在指定的区域内展示本国的土产风物,售卖一些看似稀罕的舶来物,以招徕有兴趣参与经营或开发的大唐客商,号称万国风物博览会,
与广州举办的广交会,一南一北交相辉映……
莫克兰山脉
岭南人张彪,跋涉在崇山峻岭之中,重重抹了把汗,很快汗水随着山风,变得冷飕飕的刺骨冰凉,在一块石头上重新检查一下胀痛的裹脚,用手掌轻轻拍打着,使之从麻木中恢复过来,连日跋涉的疲惫,让临时拼凑成的部队呈显出不同的反应来。
最不堪的是那些前海贼出身的义从,其次南海外岛土生唐人的团练,倒是那些岭南道西部管桂经略府的膘子兵,安南都护府熟藩出身的安南兵,这些熟藩对这些山道更加适应。
荒芜,是他对经过的这片土地的唯一印象,短短的南北数百里行程,要经历干旱崎岖的高原,,植被稀疏山地和沙漠,唯一好走一点的狭长平原地带,却无比的炎热和干燥,还有强烈尘暴一刮起来就是大半天时光。
不断有人和牲畜因为脱水而倒下,然后他发现自己迷路了,附近拥有的地下铁矿,让他们携带的指向设备全部失灵,好容易根据太阳和星辰,重新确定方向,走了几天才从层叠环绕的山沟中找到新的通路。
与他们一起活动的,还有一只倭人的队伍,领头的叫上道氏人,与源家或是平家为代表的那些被放黜或是逃亡出来的倭国贵姓不同。
他是一名被称为殿上人的公卿家子,在平城京的贵族圈子也是颇有名气的唐学资深人物,只所以隐姓埋名跑出来投奔,却是因为酷爱口腹之欲,却在崇尚素淡的国中被视为异类的缘故。
平城京中的王族公卿们,因为长期素食清淡而营养不良,又很少沐浴,喜欢用铅粉和铁汁来装饰自己,是以身体瘦弱而脸色苍白,见识过了唐风的饮食和风物之美后,他就再也不肯回到那种岁末国宴茶泡饭吃条珍惜贡品咸鱼就是莫大荣幸之类令人窒息的传统中去。
于是带兵出国,为大唐南海都督府作战,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一名隼人斥候,在前方传来消息,山后发现人烟。
于是这只队伍又匆忙启程了,下山的地方几乎没有路,只有一些类似岩羊踏脚用的斜坡凹石,因为体力不支和精神疲惫,下来的过程中又有十数人翻滚摔伤。
搜掠过几个废弃的村庄后,终于一座城市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
看着他们这一支军队的旗帜,有些惊讶,赶忙开门出城来迎接,为首是一名衣袍华丽的胖子,但随着更加接近,却又惊恐的大叫一声,没命的掉头往城里跑,留下一地狼藉的废弃物。
虽然不明里就,张彪还是沙哑着嗓子大吼了一声,“跟上去……”
另外一些人还有些迟钝,又听
“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粮食和水”
这下所有人的最后一点精力和潜能都被激发出来,顿时抛弃和驮畜和负重,操上兵器忘却了伤痛疲惫猛然嚎叫着,快步冲刺了起来。
被急匆匆掩上的木制城门,很快又被捣烂撞开,城头上乱哄哄的守军,还没来得及丢下几只箭矢和石块,就几阵抵近的齐射后,惊慌失措的一哄而散了。
然后这支疲惫的别遣队,终于得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成为这里暂时的主人。
在城中最豪华的一座建筑中,几名深麦色皮肤,姿色尚好的当地女子,含着眼泪和惊恐的表情,用牛乳稀释的油膏,按摩着张彪激烈运动后酸痛不已的身体。
一群从家中被哭爹喊娘拖出来的富人和商团代表,正委萎缩缩的站在堂下,
张彪这支队伍,实际已经偏离了前往北方山外的目的地,而误打误撞的抵达俾路支地区西南的奈落城来,从地理上来说,这里更靠近印度。
这也是一座商人自治的城市,或者说是因为,饱受沿海入侵的俾路支省的总督和贵族们全面收缩势力,放弃一些人口和产出都较少的不重要地区,留下统治空白,而新出现的城市居民自治。
由于这片地区的贫瘠和荒芜,当地居民大部分从事牧业,以养羊为主。只有少量南部沿海的耕地,产小麦、大麦、小米、稻。
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大概有八万居民人口,因为靠近印度西北边缘,而常常能得到来自越过崇山峻岭的印度商队,而逐渐发展起来的
以当地商人的护卫为骨架,组建了三千名的城市卫兵,他们大都连像样的皮甲都没能凑全,在这些彪悍的海上劫掠者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的。
事实上,张彪他们出现的时候,是被当作西南方信德地区王公们派来的援军,作为莫克兰名义上的统治者,阿拔斯王朝正在抽调一切可以召集到的力量,包括作为藩属的旁遮普和信德的王公们,以应付来自东方的入侵。
奈落城只是这一片大局联动的纷乱中,一个小小的缩影而已……
“塞利斯人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统治秩序,那些栗特人就和他们在东方的同胞一样,毫无抵触的接受了这种变化。这让人很有些挫败感,经过了阿拉比亚人以及他们派出的税吏附庸的盘剥和压迫,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寻求新宗主的庇护。
将领和官吏们的贪婪是最大的原罪,他们无视哈里发的德政与宽容之心,制定了毫无怜悯之心的税赋和徭役来压榨地方,另一方面他们又以宗教和信仰上的前程和狂热,繁复的地方法规来严厉限制和惩罚统治区内,任何不符合穆斯林传统的生活方式。
在风气开放的外乌浒河地区,我们的治安官甚至承当道德和社会风俗礼仪上的纠正职责,甚至包括妇女的贞洁和男人的懒惰。任何触犯者被课以重罚,并鼓励相互告发。
青年男女被从公众场合抓走,如果没能及时拿出足够的罚金的话,他们将在精神和**上遭遇可怕的伤害。
因此,那些敌人一出现,当地很多人几乎是欢呼雀跃的期待着这种改变,相比严厉统治了他们近百年的阿拉比亚人,塞利斯人从一千多年前就征服过这片地区,并保持了长期的影响力,让他们更加熟悉……”
“我们在呼罗珊的军队普遍士气低沉,虽然有金钱和物质上的鼓励,敌人的坚韧和野蛮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而作为当地底层的穷人、平民和商人们,他们也无法理解总督大人在战略上的苦心和布局,他们看到的总是王朝的一次又一次失败,王朝的军队不停的在丢失土地和后退。近期一整只骑兵部队在末苏城的挫败,更加催化了这种担忧。
为此总督大人,决定让各行省开赴而来的援军,在木鹿城下进行一次盛大的阅兵,以坚定当地军民的决心。
其中包括2000名萨加兹步兵,手持盾牌的马尔瓦兹重装步兵,来自锡斯坦、加兹尼、赫拉特、巴尔赫和撒拉哈夕的其他3000名步兵组成增援呼罗珊的军队。”
被从呼罗珊首府监狱里释放不久,又成成为总督私人顾问一员的法学家、学者阿普罗罕,在一份送往巴格达的报告书上用苇笔签上自己的花押。
布哈拉的易手让他失去了当地产业和唯一的至亲,形同己出却花季之年的侄女儿,对方至今下落不明,但却似乎没能影响他理智和判断,这也让他越来越得到总督大人的倚重……
布哈拉城中,来自呼罗珊的使者拉贾尔,刚刚走进瓦拉沙赫旧宫,
这名使者油缎的黑纱缠头,袍子的下摆和袖口上用金线绣以花卉和星辰,用镶满绿松石和玛瑙的银腰带束起来,看起来精神而强干。他也是来自首席大臣伯克麦尔家族的一员。
首席大臣哈立德的父亲,就曾经是巴里黑一所寺院的伯克麦尔(大和尚、大僧正),在当地拥有众多的庄园,广大的田地和附庸户口,后来巴里黑被曲波底(古太白)所征服,信奉了穆教之后得以保全身家性命和财产,但是在穆阿维叶到三代的倭马亚哈里发统治下,伯克麦尔家族一直只是一个地方上官吏家族。
直到阿拔斯族在呼罗珊举起叛旗,哈立德以其丰富的阅历和才干,称为阿巴斯家族领头人的臂助,游刃有余周旋和帷幄在众多反倭马亚王朝的势力联盟中,并协助开国君王“暴虐者”阿布建立起波斯化的新政权架构,而在新生的阿巴斯王朝获得极高的职位和宠信。
因此即便进入王朝的高层,伯克麦尔家族在各地乃至家乡,依旧拥有大量的利益和影响。
伯克麦尔家族的成员,在整个帝国中,仅次于阿拔斯王族的待遇,他们一出生就在及其优越和充裕的条件下,接受家族各种领域的高等教育,并预定成为某个宫廷职位、部门要员或是地方官员的人选。
拉贾尔算是首席大臣的侄儿,他预定的将来是在国家的外交领域,因此他一成年后就随家族名下的商队,行游在东西方列国之间,由此成为卡塔赫总督的班底之一并随之前来上任。
现在他又担负起另一种重任,到那些塞利斯人中去,通过交涉的手段,探明他们的态度和实力,以对总督。
等待通传的这段时间,他也在打量着这座前总督官邸的变化,阿拉比亚人留下的痕迹似乎不复存在,波斯风格的雕饰和壁画,也被各种挂幅和帷帐巧妙的遮蔽起来,让这里短时间就改头换面了一般。
巧妙的保留原有的存在,又予以外形上的改变,他忽然觉得有些领悟到什么模糊的东西,
厚重的包金门扉轰然推开,露出里面鼎沸嘈然的人声,灿亮如星辰的甲光,随着拉贾尔步入而喧嚣如故,直到上座的一个动作而像是潮水一样的消退殆尽。
“谨以万里疆土之主,东方和西方的保护人,至高意志在地上的唯一代行者之名……”
拉贾尔刚刚唱出一串头衔,就被人打断。
“简单点,……你代表大食之君,来这何意……”
“当然是敦睦故旧,纠正一些两国交往的错误……”
拉贾尔楞下,随即不动声色反辨道。
第六百四十七章无果
“作为两个拥有长期交往历史的大国,任何长期的冲突将使各自臣民,遭受巨大的利益伤害……两国的军民,为了无知和谬误,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根据睿智的哈里发及其代表,赋予的权利……我国可以承认贵国在(阿姆河)河东的宗主权和保护权……”
“并且让巴里黑和沙布里赫成为自由通商的地区……并愿意为恢复当地的商业活动和秩序,做出努力”
拉贾尔精心的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一点点的试探着这些塞利斯人的底线。
“但这一切必须停止在乌浒河沿线的军事活动为前提……”
“其中也包括那些游牧部族……如果贵国无法制约他们的行动,或许我们可以代劳”
“如果这是一个错误,”
上首白发苍苍的塞里斯统帅,突然开声打断他
“那我必定要到麦地那.阿萨拉姆(巴格达)去亲自纠正这个错误……”
“那至高至大的子民,将会用我们的勇气和决心,让外来侵略者明白,流尽最后一滴血,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拉贾尔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
“尽请拭目以待……”
听到这句话,赛里斯统帅顿时笑了起来,也引得满堂一片轰声哗笑
拉贾尔虽然依旧表情不变,却很有些挫败的感觉,这些塞利斯人毫不掩饰对王朝版图的野心,并且毫不在意地武力的宣誓。
“虽然对这个遗憾的结果我毫不意外……但我希望贵方能接受另外一个议题”
他换了个心情
“我们希望能够以一个合理的价格,赎回我方的俘虏……”
“再议……”
重新被送出瓦拉沙赫旧宫的拉贾尔,发现已经天黑了。
路上经过夜幕中的布哈拉城
花街灯海,映照着衣甲霍霍的唐军将士。他们穿戴齐全,带着象征功勋和战绩的徽章绶带,披着华丽的礼仪袍服,成群结队的游走在街道上,让每一个夜市和摊铺都变得热闹非凡。
大桶大桶的牛肉酱汤和涂满香料的整只烤羊,堆码在街道任何一个路口,热腾腾的任由自取的层层炊大饼,是很多年后人们对这个新年的重要印象之一,
所见所闻,坐在马车上的拉贾尔,却是愈发皱起眉头,塞利斯人收买人心的做法看起来很俗套,却也代表着他们对地方控制力的自信啊……
木鹿城下,各种色彩和条纹的旗帜仪仗,汇集在最大一处城门堡垒前,将冬季灰白色掉的原野,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阿拔斯部族及其附庸组成的重装长枪兵,以及为了掩护而擅长使用短矛和圆盾的步兵;来自沙漠地区的贝贾骑兵和来自北方草原的阿拉比亚游牧骑兵;亚述弓箭手,法尔斯斧兵,克尔曼弓骑兵,库尔德长矛手,来自阿曼沿海的轻骑兵,伊斯法罕城市居民组成的剑盾步兵,来自美索不达米亚的骆驼骑士,内布沙尔山区猎民组成的投矛手和射手混编部队……
虽然刚刚下过细细粒粒的雪花,给沙砾地面上铺上盐层一般的浅浅白霜,让走在地面上的脚和靴子,变得冰冷而湿滑。但是众多军阵队列行进呼喝的声音,让空气也变得灼热而激扬起来。
这些民族和地域迥然的军队,也是伟大阿巴斯王朝强盛和无敌的象征,代表了辉煌的武功和辽阔的版图。
“愿至高指引我们胜利。”
无数声响的齐呼中
巴格达人艾布都站在剑盾和长矛组成的队列中,满心激动浑身颤抖的望着这一切,虽然冰冷的旗杆,让他的手几乎失去了知觉,只能依靠身体的重量,但这一刻他似乎忘却了疲惫和寒冷,觉得浑身的血液,要随着千万人祷告的声音一起沸腾起来。
数天前,他所属的军队,总算结束了山地和高原长途行军的艰苦跋涉,进入呼罗珊西部大平原,有修整了数天,才得以有足够的精神面貌站在这里。
由于不适宜的季节和匆忙急促行军的缘故。(冬季和雨季,显然是阿拉伯战士最厌恶的,他们很难在这种气候下保持战线和纪律)
从出发的那一天开始,他们这支以城市居民为主的新组建军队,就一直在出状况,叫苦连天的行军和不停有人掉队或是受伤,半路上甚至出现了不少逃兵和装病者。虽然他们很快被监察的骑兵队所捕获并绞死,但也大大延误了预定时间内的行程。
来自巴格达埃米尔阿赛伊和数名副将,指挥着他这只拥有十个大队约一万多名士兵的军队。但最终先期到达呼罗珊的,包括驼夫工匠辎重人员只有八千多人。
由于部下不尽如意的表现,这只援军中至少包括一名副将到数十人受到鞭笞和降职的惩罚,相比普遍性的减员现象,五夫长艾布都所在的小队,因为相对健康的身体素质和穷人家庭吃苦耐劳的磨练,却只有一名因为扭伤掉队的成员,因此也得以受到嘉奖,被提升为一名首席阿里夫(十夫长)兼团队旗手。
穿着黑色裘袍大氅的呼罗珊卡塔赫,站在城头上,在众多城民的欢呼声中,检阅着众多会聚在木鹿城下的援军,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的感觉。
虽然通过他的运筹帷幄,已经获得不少援军,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那些外省而来的军队,并不象本省的士兵那样,良莠不齐的是他们最大的特色,特别是那些部族士兵和别省地方军队。
涣散而败坏的军纪,伴随着野蛮彪悍作战传统,出现在他们每个战斗过的地方,为了保持他们的战斗力和士气,他们在各自总督和埃米尔的下辖,抢劫和杀掠的行为是被普遍默许和鼓励的,因此进入呼罗珊没多久,就已经有多处城市和村庄前来抱怨和哭诉这些外省士兵的恶行。
由于这些士兵,在本省负责镇压那些非阿拉比亚人和异教徒居多区域的大小战斗,拥有丰富战争经验和战斗技巧。但驱使他们的代价也是不菲的。他们普遍对呼罗珊的总督府提出诸多要求,比如足够的物资和金钱的犒赏,来恢复长途跋涉的辛劳,否则无法出战云云。
甚至还有要求女人和酒类的犒劳,如果不能及时满足,就会变成自发骚扰地方的劣迹和暴行,并且对此富有经验和对策,如果没能留下足够指正和目击者,总督府很难进行严格的查证和惩罚。
要知道呼罗珊并不是纯血阿拉比亚人占据主要成分的地区,众多民族和教派上的复杂性。足以让任何挑起的事端被放大。因此这些军队驻扎的时间越长,对总督大人的声誉和权威就是一种煎迫。
此外还有财政上的问题,
虽然阿巴斯王朝最主要的收入是土地税,但是土地的产出本身就是一个相当漫长的周期,而且很容易受到战火或是灾害的影响;这时商业凋零的恶果逐渐显现出来。
没有足够的税源,就算是捐税或者抄家,也只是一时权宜之计。但是各省远道而来的援军却是并非无偿的义举,由于这是在国土的内线作战,因此缺乏自由搜掠战利品的补偿,必须由总督拿出来以保证士气。
而阿巴斯王朝各个行省的军队征集规模和待遇也是有所差别的,象作为王朝核心行省之一的上美索不达米亚(伊拉克)地区可以招集的部队,最多可以达到十二万五千名,普通步兵的年饷只有二百四十第尔汗,骑兵的年饷加倍。按照传统惯例,到达呼罗珊后,地方将额外支给半年的薪饷,作为出境作战的预支酬劳。
蒙面人的白衣军,在呼罗珊南方各省得到了相应而重新站稳脚跟,最典型的是沙赫里夏布兹地区的苏赫人,他们在首领乌玛尔苏巴西的号召下举行了起义,杀死当地的阿拉比亚长官,宣布拥护蒙面先知,并加入“加玛干”(白衣军)。在他们的响应下,白衣军迅速扩充到三万多人。
北方的泰伯里斯坦的暴动者,已经打出复国的旗号,并且和那些大不里士东部山区的库尔德人部族勾结在一起,让王朝彻底失去对里海周边低地的控制,北地的好几个省份都在震动和恐慌中戒备着。
这样的话那些封疆大吏,有更多的理由拒绝更多的输入和援兵,反而过来要求调回本省的外援军队。
此外虽然卡塔赫总督拥有哈里发和首席大臣授予的极大权威和娴熟的政治手腕,但是在军事阅历和威望上的不足,成为总督本身逐渐凹现的短板,只能通过纵横帷幄的手段,委任几名负有威望的埃米尔,来间接实现自己的部署和意图。
但虽然服从在统一的旗号下,这些埃米尔之间的利益和诉求也是不尽相同,总督必须有效的利用他们相互的立场和喜好,来达成最大的效果。这就势必在人事机制上上牵制了总督的大量精力。
再加上阿巴斯王朝创立之初确立的国策造成的特殊体制,为了王朝扩张服务,以及尽快在新征服地区建立统治的需要,在距离统治中枢较远的行省,大量依靠归顺的当地富有威望并历史悠久的贵族家庭来治理地方,变成一种普遍的现象。这种政策,也为阿巴斯王朝建立初期的大规模版图扩张,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通过这些归顺的地方贵族,阿巴斯王朝可以在对外征战中,迅速获得财赋劳役兵员的补充,而愈发强大。
虽然长期下去这样也会留下地方势力做大乃至分离主义的潜在隐患。但只要王朝中央能够继续保持足够的强势,在文化和信仰乃至经济的同化下,通过晋身和转任的上下流动,这些隐患将随着时间被缓和,甚至被消弭。象首席大臣出身的伯克麦尔家族,就是地方贵族被吸收进王朝统治的最典型的例子,
但显然这次阿巴斯王朝面对的敌人,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在外部威胁和内部压力下,王朝中央无暇东顾,也造成了这些拥有相当程度自治权的边远行省的一些让人不安的异动。
根据他们被赋予的自治权利的程度不同,也造成呼罗珊总督决战准备上的妨碍,虽他们然不能抗拒来自呼罗珊的命令,却可以在对呼罗珊行省派出军队和物资多寡上,有所斟酌。呼罗珊的全权总督或许可以严惩乃至令人替换其中某位,但是通常情况下却要顾虑到其他行省总督们想法的大局,威逼利诱的寰转手段同样是不可或缺的,这是一个很无奈地体制现实。
所幸的是,塞里斯人已经逐渐停止了他们的攻势。
呼罗珊总督得到的情报,总是那些塞里斯人正在按照他们的风俗过一个隆重的节日庆典,期间至少要用十五天来狂欢作乐的。
那名使者身边秘密送回来的消息,也间接验证了这个现实。这样他有一整个冬天可以与那些行省总督交涉,要求更多的人员和物资;整训这些新募集的本省士兵,并且整顿那些外省军队,让他们习惯在一个旗号下作战;或许还有余力抽出手来有组织的剿灭和镇压那些地方暴动武装,作为大战前的磨练……
数千里之外,都灵城堡下。
长管的军号沉闷的回荡在城墙下的原野中,朱红如血的马鬃和樱盔,随着手持长枪和剑盾汇集成壮观的海洋。寒冷的空气中,长千上万人的呼吸喷涂,随风蒸腾起类似低低云层的雾霭。
其中夹杂着成片的紫色头冠,那是资深老兵和亲卫队的标志,为了奖赏这些身经百战的军士,皇帝特许他们在自己的头冠、盔甲、披风上使用代表贵族身份的紫色,紫色占据的比例越多,代表的越大的功勋和位阶。
铠甲也从最基本的迭片护肩和镶铁胸甲,到防护更好更加细密的鳞片铠和连身锁链护套不等,
意大利方面军总帅,戴着紫色橄榄叶头冠的年轻共治皇帝里奥,也在一众铠甲鲜明的将领拱卫下,骑马缓行打量着自己新组建的军团部队。
与法兰克王子查理曼的冷泉山谷一战最终大逆转,让这位初次掌兵的皇太子,从高歌猛进的胜利,一下跌落进失败的深渊。
整整三个拥有大量老兵的主力军团被打垮并围歼在当地,只有很少的人可以逃出来,另外两个军团也受到难以恢复的重创,连代表军人荣耀的军团旗、军徽、鹰牌的都一起丢在满山遍野追击而来的法兰克人朝中,更别说那些辅助部队和仆从军。
那一刻这位志得意满的光复者,几乎被绝望和颓丧所冲垮,只能象行尸走肉一般任由最衷心的卫士和侍从拼死拖上马背,从敌人的包围中血战脱出。
这一刻他无比深刻的感受到当年伟大的奥古斯都,听闻条顿森林之败,怒吼“还我军团”的悔恨心情.
而最让人心痛的损失,是配属在他名下那只重装近卫骑兵,为了断后和拖住敌人,整整两个大队疲惫不堪的重装骑兵们,在没有步兵和仆从辅助的情况下,高喊着家名和罗马的荣耀,对法兰克人发起决死的冲击,然后深陷重围中下马利用马匹和同伴的尸体做掩护,继续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对严重依靠重装骑兵的拜占庭的军事序列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伤害,因为这些近卫骑兵都是历史悠久的军官或是贵族家庭初涉,经过严酷的选拔和训练的预备役,数年到十数年转战多个军区并建立国功勋的现役生涯。
不是简单的训练和装备,就可以补充的,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帝**官预备役的种子。
一起战死的,还有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侍从和顾问,这些人也是皇太子未来将领和臣子的候补班底,其中某些人已经获得放任地方的资历。
这些惨痛的现实,也让劫后余生的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从失落和沮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这时他们在波河北岸,遇到了突出重围的一只塞里斯大队的残部,这也是利奥一行遇到最大的一只还能保持建制的部队,这些来自遥远东方的外族雇佣军,并没有因为战败而背离雇主,而是尽力帮助了年轻的共治皇帝,不至于在战败后的大逃亡中,被那些态度摇摆的当地部族所觊觎和威胁。
而迅速渡海北上的海上军团长官西维尔,则成为从失败的泥潭中,挽救皇太子里奥荣誉和军事生涯的最后一根稻草。依靠这只大部分满编的陆战军团接应,里奥一行得以在波河平原与东南山地接壤的边缘重新站稳脚跟,并有效威慑了那些因为帝国在北意大利战败而蠢蠢欲动的部族和地方领主们。
通过收拢残兵败将,用当地储备的辎重和金钱,征募的拉文纳行省及附近地区的公民和自由人,在波河下游重建了防线,抵挡并击退了法兰克人的几次进攻,并坚持到北方和东北军区援军到达,以一次推进有限反攻,将相持的局面稳定下来。并通过中间人,重金赎回被俘的将士。
以保持占领一隅切入点的格局,总算没有将北意大利彻底丢个干净。在君士坦丁的后续支持下,这位总帅努力的一点点将敌我攻守的态势,一点点的扭转回来,但是那位法兰克人的统帅查理曼,却是一个在胜利面前保持足够周密和谨慎的人,通过轮换和交替运用前方部队,让拜占庭军很难找到足以影响占局的突破口。
但真正的惊喜却是来自正面战场之外的地方,通过意大利中都的登陆阻击战,马赛破袭战,利古里亚海大战,等一系列迂回攻势,打乱了法兰克王国咄咄逼人格局,并迫使他们退却。
但唯一令人遗憾的是,由于查理曼的主动撤退和交替阻截的高明手段,里奥再没能抓住与之直接交战,并一雪前耻的机会。这也成为光复北意大利的进军,美中不足的瑕疵。
但总算在帝国中央庞大人力物力的支持下,里奥在北意大利重建了三个主力军团和五个守备军团,以及十五只附庸部族组成的辅助联队,今天就是他们最终成军的日子。
现在作为北意大利方面军区,最不可忽视的一只主力部队,海上军团长官西维尔就站在里奥身边,取代了阵亡的莫古里老将军的位置,成为羡慕和妒忌的焦点。
因为救援北意大利局势和在正面战场之外的捷报频传,让他得到忠勇知趣和临机应变的评价,并成为总帅里奥知人善任的象征。进而挽救了皇太子在军事方面的负面的分。对一个帝国的统治者来说,武功和军略上的欠缺,可以通过任用合适的人选来弥补。
因此他和他部下都得到大量的嘉奖和提升的机会,甚至君士坦丁皇帝也从自己的内库中拿出钱财来额外赏赐他们,并赐予“海鸥”和“礁岩”两个陆战军团的编制和名号。
因此此刻,他也有足够的威望和资历,站在里奥皇太子身后这个亲近的位置上,如影随形的出现在大多数场合,以至于很多人已经开始猜测。
或许将来的君士坦丁堡卫戍长官,首都大区的司令官,几位近卫军统领之一的职位,会有这位大器晚成的意大利人一席之地。
在战后同样得到重视的,还有海上军团名下那些塞里斯人的雇佣军,
通过这一路的观察,里奥对塞里斯人灵活多变的作战方式和适应能力,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除了在骑兵运用方面有所欠缺之外,只要具备一定条件,这些塞里斯人可以用阵型、战术、装备来对应和抵消大多数情况下敌人的兵种优势。
因此海上第二军团,就是以塞里斯联队为主组建的,希望他们能在罗马的军事序列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为了稳固这种纽带,更进一步的举措是不可避免的。
想到这里,里奥突然对身后的西维尔道
“我想……将拉文纳以西,到南利古里亚海的那些田庄份地,赐予第二军团的将士们……”
西维尔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却又有些释然,这也是拜占庭帝国沿袭下来的一种传统,用土地来奖赏和鼓励士兵。
伊苏利亚王朝,也是没收教会占据的大量土地,再加上从哪些蛮族手中夺回来的城市、市镇、村庄,分给那些有功的将士,而迅速造就一大批拥护王朝的军事贵族阶层。这些军士退役后,他们的家庭和土地同样纳入当地卫戍军区的管理,而成为优质预备役的兵源。
这次重新光复了北意大利之后,帝国有足够理由也有名义没收大量的土地和田产,其中有当地贵族领主们也有教会修道院的,他们被清算之后,这些地产将成为新边防卫戍区的基础。
用土地去羁縻这些外族人,几代后将之变成帝国的公民,而生活在这些土地上的后代,也将成为帝国新的兵源,这是拜占庭帝国屹立以来,屡试不爽的手段。
“您真是一个慷慨的统帅啊……”
想到这里,西维尔也由衷的恭维道。
里奥口中的这些地产,主要来自伦巴地大贵族首领,内皮公爵托托及其支持地方教会的产业,可是足足有数千处,最小庄园的也有三胡符(30-40英亩),大者上百胡符。
当然作为大多数将士,基本是没有多少时间亲自去耕种和管理这些土地的,而是由军团或军区统一代管,佃租给地方自由民,或是交给军士私人名下的奴隶来耕作,以获得相应的产出和收益。
现在帝国在意大利用无数人的血和眼泪,重新树立了权威,
风中的大路两旁是一排排的十字桩,干瘪的尸体在风中轻轻摇荡着,那是为了金钱而导致大军失败的叛党们的下场,这些哥特人和他们的首领们被全身割开倒绑在木桩上,撒满盐慢慢放血而死。
而他们的部族和家人,也无法逃过清算,最卑贱的下等ji院和充满危险的矿山苦役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作为唐人人在拜占庭境内建立的众多贸易点、商栈区、租界之一的罗马城里,
高冠大袍的随军道士孙应龙正在主持超度的斋谯。一群金发碧眼或是褐卷发灰眸的异族小道士正在跟着他得腔调,在紫薇上清乐的曲调中,哼唱着《太上感应》之类**,倒也很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里前身是一座被烧掠一空的教堂,唐人雇佣军花大力气休整了这里,并在残留的基座和柱墙上,用杉材和毛榛盖成飞檐斗拱的唐式屋顶,在十字架和洗礼池、祭台的位置挂上玄元道君神仙列班的刺绣画,就算开张了,兼做道观祠堂等多种功能,以满足节庆祭祖等需要。
作为唯一一位主持当家。
孙应龙其实也并非正规出身黄庭冠士,本来是个没有官府碟文的野道士,凭借几手模仿道门各家似是而非的手段,到处招摇撞骗,最终沾染了大户人家的女眷,被悬赏黑白两道捉拿索要他得第三条腿,而不得不躲到牛鬼蛇神各色人物混杂的南海都督府去。
稀里糊涂的被征发上路,到了这个域外之地后,发现自己出来卖力气基本没有多大的用处,无奈重操旧业却大受欢迎,也变成唯一可以拿出台面的珍稀存在毕竟虽然这些人为了追逐名利前程功业什么,不免身在漂泊万里,死后希望魂归故里的不在少数人。
而这些弟子,都是沿海各地买卖或是掳了,又一时卖不掉的番夷孩童,都被送来寄养一时,有大食人也有大秦蛮族,唯一好处胜在年幼好洗脑,权权凑和场面而已。
一切因陋就简,连冠盖行头,都是就地取材重新裁剪绘制出来的。
而庭院外,则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罗马本地人,其中不乏一些表情各异的神职人员。看热闹更大过监视的意味。
罗马城内的另一个地方,这种围观则更有火药味的多。在一片罗马教士的侧目和监视中,
涅波里斯派的随军教士孔特诺里亚,也在主持自己早礼弥撒和圣餐礼,心中却充满了宣泄的快意。
能够在天主教罗马派的核心重地建立这么一座涅波里斯派教堂,这是古代君士坦丁大主教涅波里斯及其追随者被罗马派及其帮凶君士坦丁皇帝流放后,亚述教会无数代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现在通过那些塞利斯人的帮助,却意外的得以实现。
因为这里,也正对着罗马教会追认的第一人教皇——圣彼得登圣之处,圣彼得大教堂,孔特诺里亚可以在这里每天公开布道和传扬被称为异端思想的东方教义,也充满了争锋相对的宗教意义。
这里同时也是“圣象破坏运动”中最得力的穷人教派——保罗派,宗教集会的活动场所,来自东方教团的教士白多禄,保罗派牧师卡富尔,也会轮流在这里宣传自己反对奢侈和偶像崇拜的简朴主张,所以所有的造像和装饰都被拆除掉,只有壁画被允许留下来,以简陋而庄重著称,在一片浮华的罗马城教堂中别具一格。
虽然那些塞里斯人对参与教会活动,缺乏足够的热情,但在那些来自东方塞里斯国度附庸民族中的传教,却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这些人普遍精神世界匮乏而缺乏心理寄托,因此对重新阐释的教义,表现出足够的兴趣。
而这些明目张胆的宗教示威活动,在塞里斯雇佣军为首的防卫部队庇护下,那些红衣主教和枢机们,显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倒是不时有来自外地和边远地区的,抱着纠正异端和保护正统信仰的资深教士和宗教学者,前来捍卫信仰。但在塞里斯人的严厉约束下,他们只能用语言和学术上的激烈辨证,来验证自己的主张。
因此倒变成罗马城中三天两天的一道风景。
第六百四十八章冬日时光
冬季的里海北岸,正笼罩在雾霭一般的霜雪飘尘中。
正是呵气凝冰的季节,伊迪尔城,这座由罗马人设计并参与建造的首都,也变成一片灰白色,作为城市中最宏伟的建筑之一,河州小岛上王宫主体的包金圆尖顶,在雪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抓紧雪后露晴的片刻时光,宫廷侍卫们和奴婢们正在通往王宫的海滩石桥上,铲除冻的硬邦邦的冰雪,以确保内外传达的通畅。
由于大量人类活动的痕迹被冰雪所掩盖,而变得冷寂起来的城市,也仿佛慢慢恢复了些许的活力。
大量用于取暖消耗的柴炭和冻的硬邦邦的畜肉,通过积雪中清理出来的城门被紧赶慢赶的输送进来,而每天有被冻死的乞丐和流浪汉被抬出城市。
由于河口部分结冰的缘故,原本来自海上和内陆河流的大船也基本停运,只有一些较小的冰划子和雪橇,活跃在城市附近村落之间的雪地上。
唯一几处人气旺盛的所在,位于室内的澡堂、交易所、酒馆等,则更加的人声鼎沸。随着钟声的敲响,因为大雪封门的礼拜堂也得以重新开放,让冬季大多数时光只能窝在家里的信徒们,得到些许心灵的籍慰。
一处被包下来的高级酒馆中,大白天依旧通明摇曳的火光和热融融的空气中,烹煮奶茶和食物的水汽在蒸腾,来自中亚地区的舞娘,仅仅穿着很少饰物的婀娜身姿,正在卖力的吹弹中起舞,展示着大腿和胳膊,做出各种诱人的姿态。
脱下裘袍的汗臭和酒水淋洒的酒味,随着大声起哄叫嚣的人群弥散在空气中,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变得面红耳赤。
在这一切喧嚣的背后,作为城中特殊武装的拓跋率、朱邪赤辞、耶律乙拔三位大首领正带着自己的护卫,聚集在一起商讨对策,不过他们的心思,多半并不在这里。
来自宫廷内部的消息说,主持朝政的大伯克,有意第伯聂河和顿河之间的草原,也划入塞里斯雇佣军三部将士的牧马地,这乃是可萨汗国当权者向他们示好和恩结的手段。
南方战线暂时巩固之后,功勋资重的库兰将军,一回到都城就被以战败的责任解职下狱,然后是一些参展的将领,也被逐一带走在没有回来,连带残余卡哈哲近卫军和那些部族军队、也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虽然,目前还没波及到这些被召集到都城的公主卫队,但是原定的检阅和犒赏却一拖在延变的遥遥无期,这不由让人心生担忧起来。
不过这个好处没那么容易消受的,这一片草原的地域可不小,但是居散迁徙在其中的游牧部众也不少,虽然没有太过强力的存在,却同时也是作为监视和制约南方藩属势力——突厥别部佩彻涅格人的战略缓冲。
由于安西都护府西征的大进军和岭西行台的确立,对河中乃至整个中亚局势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和冲击,这种影响经过一段时间延迟后,甚至到达了可萨汗国境内。
北庭西北,金山(今阿尔泰山)之西新兴的三姓葛逻禄突厥,与楚河流域日益衰微的突骑施黑黄二种之间的攻战,被强势介入的安西军所终结。
自持武力拒绝改变或是不够恭顺的存在,被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金吾军和彪悍的安西骑兵所联手攻灭,余下的都改头换面成了大唐的忠顺藩属。
在安西都护府的调停下,锡尔河下游及咸海北岸地区,大部归附了大食的突厥部落乌古斯人,就成为改变扩张方向的葛逻禄人和突骑施人竞相攻击的牺牲品,而强势介入当地的,来自东方回纥汗国的军队,则成为压倒骆驼的的最后一根稻草。
失去了咸海流域的广大草场和畜群,争相逃离家园的乌古斯部众,纷纷闯进了西面的近邻,位于乌拉尔河和伏尔加河下游,佩切涅格人的领地。
他们带着车子、帐篷和仅存的瘦弱牲畜。象蝗裙裙一样横扫过佩切涅格人世代生息的土地,疯狂破坏和杀戮所见到的每一个佩切涅格聚落和城邑。于是可萨汗国的东部边境,突然变得烽烟四起。
虽然佩切涅格人还在努力抵抗,但是家园被毁而逃亡的部众,已经大队小股的出现在可萨的境内,为了生存,他们象盗匪一样开始抢劫可萨人的市镇和村庄。边关城市频繁送来告急和诉求的文书,但是伊迪尔的大人物们却因为大可汗身后微妙的局势,而无暇顾及地方。
将这只塞里斯雇佣军安置到第伯聂河和顿河之间的草原,无疑可以借助他们的实力与塞里斯官方的渊源,成为边境局势泛滥前的一道防洪堤。
况且一旦他们接受了这个好意,这也方便了伊迪尔的上层人物,名为塞拉里斯公主卫队的这只身份微妙的武装力量,从中枢的权利角逐中,排除出去。
随着布帘的掀起,他们终于等到了来人,在南方拥有广泛影响力的希伯来长老约书亚的留守代表,亲弟弟约弗。
“你们要得东西,我已经凑集到了一半……”
这位颇有名气的大商人开口道。
“剩下的,还在打造……”
转眼日上正午,
城市的另一端,一处满是石像、浮雕和马赛克镶嵌壁画的豪华宅院中,身穿鲜艳袍子的仆人正在川流不息的为盈门的宾客提供服务。
伊萨里汗正在举行宴会招待城中的王公贵族,作为阿史那王族最近支的家庭,和具有汗头衔的实权大领主,他应首都里某些权势代表的邀约,从北方自己的领地,带着扈从和侍卫大张旗鼓的进入这里的。
在老可汗身体日益衰微,唯一可以担当重任的王太子战死在南方的草原上,剩下几个王子母系出身不好,而且未成年。而他的子嗣众多,而且正当壮年。
他已经得到贵族会议中很多人的幕后支持,并且是在主持朝政的大伯克的默许下,举行这场社交宴会的。
虽然城中还有几家同样具有血缘尽支的竞争者,但是他无疑是最具有优势的,而且他还有足够底牌。
来自拜占庭的代表,西舍尔松边防区的主教,在扩大教堂和布道地区的前提下,愿意提供足够的武装和雇佣军来巩固他的地位。来自当地希伯来长老团的代表,也暗示为他提供收买人心所需的金钱和物资上的支持,只要他能确保希伯来人在国教中得地位。
在城外的库房里,已经准备好登基后,用来犒赏那些怨气横生的归来士兵们的财物。但他还是很小心而谦卑派出亲信和侍从的结交着每一个可能排上用场的人,包括宫廷里的宦官和侍卫,并在自己宅邸附近布满了来自部族的护卫。
黄昏时光,城市的东南端,
受人敬仰的塞里斯大宦官马前卒,也带着一群人进入某片城区,这里是塞里斯公主独孤雯陪嫁而来的工匠侍从奴婢,及其家眷的聚居区。
这里正在欢度唐历新年,几座新建的中土寺庙和祠堂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光,唱经和祷告的声音,从中传扬出来。大概有数千名塞里斯商人、工匠、侍从及奴婢居住在这里,再加上他们的本地家眷,为他们服务和劳役的各色人口,与他们有关的安西、河中的商户,大概达到了两万出头。
奉独孤王后之命,让城外营造港口的工匠,回城与家人团聚过节的理由,这里的人口比平时一下增加了许多。
由于掩藏在昏暗光线中,心不在焉的守门官兵没能看清楚的是,这些工匠未免太过强壮,而且普遍的年轻。
他们是以修缮被雪压塌损坏宫殿的工匠身份进入这座城市的,来自金吾军的六百名精锐健儿。
他们的任务是万一可萨国中有事,根据当地的局势变化,优先确保王后独孤雯的安危,并及时发动接应之,在唐人的聚居区,已经准备好基本的武器和铠甲。
毕竟可萨现在是朝中乃至地方军民贸易的重要对象,每年往来流通的财帛货物,何止数百万缗计,无论如何也要确保大唐在国中的利益。
因此只要独孤雯无恙,无论国中如何风云变化,都有一个重新切入交涉的契机和理由……
呼罗珊这个波斯文地名的意思是“波斯的东方”。从古代波斯帝国开始就是防范东方游牧民族的第一道防线。
这是一个很长的草原地带。发源于帕罗帕米苏斯山脉、普什科赫山和比纳鲁山的大小河流使草原上星罗棋布的绿洲变得更加肥沃。这些河流灌溉了这些绿洲以后,随后就流人并消失于那个大沙漠中了。
由这些河流延伸出来发达的灌溉系统,维系着众多的果园、葡萄园、小麦地、稻田、大麦地以及榆树和杨树防护林,将浩瀚的沙海
长200公里的赫里河河谷地带。在该河谷两侧山麓,村庄接连不断,农田、葡萄园和果园环绕着每个村庄。到处可见的地中海松和榆树郁郁苍苍,烘托着这一带田园风光。而在大小溪流两岸,杨树茂密挺拔,俨然是一派森林景象。
即便到了冬天依旧不封冻的河水,被西北方山脉挡住的寒潮,再加上沙漠中干燥热风的影响,让冬季的呼罗珊人,依旧能够获得相当程度的产出和收获。这些收获都被汇集到了首府木鹿城中。
木鹿城中,由卡塔赫总督举办的宴会正在进行,珍贵的香料和来自山区的瓜果,陈放在宴席上任由人自由取用,姿色姣好的女奴,穿着暴露的衣服,站在廊柱间,随时等待宾客们的召唤,以使出浑身解数来展示,主人家的慷慨与殷勤。
来自东方最高执政者犒赏和嘉奖的命令,也随着宴会的过程,一个接一个的发布出去。
交涉失败传来的消息,并没有影响到这位老人的心情,他穿着崭新的袍子带着宝石镶嵌而成头巾,正在内部庭院台阶上,会见那些数百里外前线轮换下来休整,或是冒雨雪回来述职的将领们。
由他们陈述和报告所遭遇敌人的情形和态势,并对他们的表现予以勉励和实质的奖惩,偶尔也会有被拖出去大声告饶的人,则证明着这位老人慷慨而睿智,绝不是寻常伎俩可以蒙混的。
虽然攻守的形势不尽人意,但是随着距离的拉远,塞里斯人还是无奈地停下了他们在漫长河洲走廊上的攻略。
多兵种搭配的有组织攻坚拔寨,变成了更加灵活的小股骑兵渗透和偷袭战,越过沙漠边缘侦查的骑兵报告说,那些敌人正在征发后方民夫和奴隶,通过河洲走廊运送木料,依照判断他们是想修复和巩固前方夺取的据点。
当然,由于这些据点本身规模和狭长地域上的限制,能够保留的驻军也是相当有限的,要想成为攻击的前沿阵地,还需要大量的时间来营造,起码所需的建材是无法在附近获得的。
虽然比想象中付出了更多的代价,但总督大人的目的算是初步达到了。这样她才能稍稍放下心来,召见和调整麾下的那些将领,并作出人事上的奖惩。
在战时的全权处置的情况下,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者将受到严惩,无能者和怯弱的人也被罢黜,出身和资历将不再成为英勇者晋身上的妨碍。因此有上百人同时得到晋升,数十人戴上了代表中高级军官身份的樱盔。
在一片侧目中,来自叙利亚凯利宾瓦力德家族的的薇达,她以奈基卜(百夫长)的身份,统领着一只上千人雇佣兵部队。因为官方历史渊源的限制,出身部族的士兵,只能以雇佣兵的身份加入她的麾下。
一些人嫌恶的避开她的方面,另一些人玩味的看着她,还有人则对同伴偷偷咬着耳朵,总之她所过之处,无一例外的出现了冷场。
作为侍从的赛特穿着紧身大袍,微微低头紧随在她身后,用耳朵一字不露的捕捉着她介绍的每一个人物。
“这是来自上美索不达米亚的阿赛伊,号称最年轻的埃米尔,出身当地阿拔斯分支贵族,有英勇和聪明的美名”
“不过没有实战的经历,倒是他得第一副将穆法维尔,是一个底层奋斗上来的老兵。也是他倚重的手足”
“这是来自克尔曼的埃米尔,人称铁手穆赛亚布,来自他对敌人和潜在同情者的绝不留情……在战场上对自己和敌人同样残忍,而威名远扬……”
“锡吉斯坦的埃米尔木阿兹.穆斯里姆,他虽然是非阿拉比亚穆斯林,却以虔诚和宏教的坚定信念著称,他士兵也在战场上难以被动摇而作风强硬被传诵……”
“设拉子地区的埃米尔,人称吉普拉伊尔……一个贪财而且狡猾的资深军人,他能够在战场上全力击败敌人,也擅长放下身段逢迎上司,因此无论他在辖区内如何横征暴敛,并且和多个贩奴走私集团有关,却难以动摇他得位置……”
“这四位埃米尔,是最有可能挑战或者接任呼罗珊地方总督的地位。”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薇达低声叹息道
“我会躲起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你觉得我让你带进来,只是为了做一个死士么……”
赛特用同样细微的声音回答道
“大人传见……奈基的首领”
一名没有胡须的阉奴,站在门廊边高昂下巴道,将薇达带了进去,却将赛特留了下来。
“甘心躲在女人羽翼下得懦夫……”
突然一个声音,对赛特用当地语言道。
赛特不明里就,却发现几名亲兵模样的人围了上来,。
片刻之后,薇达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无心在攀谈和主人告罪出来,却发现倒下的挂毯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人,不由又惊又怒,正想发作。
却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怒火全消。
“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却是赛特正好以遐的倚柱侧立在一旁。
“显然你的麾下有一位勇士,让给我如何……”
呼罗珊总督卡塔赫,从内庭走出来,扫视了一眼,那些围观叫嚣的人无论如何位高权重,都不由纷纷偃旗息鼓,低头下去。
“我可以让他在更好的位置上发挥作用……”
听到这句话,薇达心中不由又惊又喜,随即被巨大的危机感所吞没。总督身边,可不会轻易容许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巴格达人艾布都正在换防的序列中,踩着松软的沙土中,啃着冻的生冷的烤饼,要费尽才能咽下去,却是无比怀念母亲做的酸酪松饼,如果再有一口冰凉的葡萄汁,那就是全部幸福的味道啊。
沉重的厚栅木门终于打开,看着鱼贯而出,满是如释重负表情的本地士兵,不由有种奇怪的感觉。
按照总督的规划,
将本省出身的众多志愿军再加上数千名雇佣军,分守在城垒组成的防线中;而将较为精锐的外省军队和部族骑兵安置在二线的城市中,作为援应的机动部队;本省的常备军和总督直辖卫队,将成为总预备队。
此外还有地方警备官所属的治安队和城市巡逻骑兵组成的后备队,作为战斗力的补充,三只在信仰和金钱的号召下,被总督收编的前暴动武装,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投入战斗。
而那些外来的新编部队,则按照冬季的空隙,充实到前线以进行环境适应。因此,这个驻地,将会是艾布都和他得同胞们呆上很长一段时间的……
一只定期输送移民的船团,从简陋的港口栈桥,登上了大唐赤海州,位于南赡部洲(非洲大陆)的土地,这是一个囊括大半个半岛的广阔区域。
病恹恹的**月,在李未果的掺扶下,望着前头吵吵嚷嚷的董晓晓夫妇一行人,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人生何处不相逢,更何况在这极远的异乡绝域,两次同行的经历足够。董晓晓算是一个相当爽朗热忱的妇人,以至于这一路上大家都几乎忽略了她那口子范大柱子的存在。
哪怕是冬季,高原上吹下来的风,让空气依旧有些灼热和干燥的味道。
群山被藏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各种肤色的奴隶,正劳作在一望无垠的新开田地上,其中大部分是肤色如墨汁的昆仑奴,其次肤色白一些的大食人,再就是天竺人和当地部族人,不过在这里他们都是皮鞭下驯熟的佣奴。
山丘上是大量放牧的牛群和山羊,在唐人获得并开拓这片土地之前,这里部族就以盛产优质牛皮和细绒羊毛而著称。
唐人统治下,当地人仍然有为数众多的土著百姓,不过与那些内陆习惯袒露大部分身体的同胞不同,他们至少有了一件皮子或是麻布,作为裹身之物遮住上下身,并且温顺的顶着坛罐什么的,站在路边自行其是,对海外出现的各种人和事物,似乎已经熟视无睹了。
要知道唐人初来之时,这些当地百姓基本身无片缕,袒露着繁衍之物,就在田头树下,堂而皇之席天幕地的作那苟且之事。
经过粗粗夯实,尘土飞扬的大道上,倒是车水马龙的往来不绝,满载大车的各色货物,赤身露体的奴人,大呼小叫的畜群。不时偶有穿着奇异行装的唐人经过,
他们戴着银质的高冠和平盔,穿着大袍,坐在骆驼和牛啦的大车上,由赤膊的奴婢奔跑簇拥着,呼喊开道,闻声者纷纷避让左右,看起来好不显赫。
由于早年助战平定之功,再加上海贸之事,于国家财计仰仗甚多,因此安素太后也不吝厚赐,最早出使并参战的那批人,几乎都得到了奴隶、驼马、土地、宅院的奖赏,而身家鹊起。
当今的摄政太后也颇为重用这批唐人,令其充作军中教习、官长,又另选地方健儿勇士,以外来唐人之法,重新编练数部,以拱卫王家,征讨四方,凡衣粮钱帛皆厚给之。
可惜董晓晓一行人在当地,没能找到老相识南山贼一行人,只遇上了留守当地的代理人,要知道这厮登州时买船出海招募人手,还欠着老大一笔旧账,好在那人还识相认数,据说这里暂且没有什么需要大规模用兵的战事了,他们随大流迁移到北边,正在攻略大食人在南赡部洲沿海港口城池。
有些沮丧的董晓晓一行人,在简陋的土屋客栈与**月再次回合,却得到李未果被招募的消息,不由真心恭喜了这个半路认的妹子几声。
李未果作为在国中有过领兵作战经验的前朝廷军将,这在海外船团中是一个比较稀罕的身份,问题是天赐州的基本格局已经定下来,海上的战事不是他所长,需要重头开始磨练,光是陆上的开拓和屯垦,对他来说是小题大做,因此被当地招待了几天后,客客气气的写了保书推荐到了赤海州来。
赤海州开拓的历史比天赐州要晚得多,才是近几年的光景,因此经营和开拓的空间原要大的多,有这么一个安东籍前军将的资历放在那里,可谓是求贤若渴的,看过军符,简单的对答和武艺的考较之后,就给了预备军尉的身份铁牌。
连房屋土地都是公出的,如果不挑剔陈设布置,直接打扫干净住进去就行。**月可以以军眷的身份留在当地,起居用度都是公用,还有当地的奴婢侍候使唤,不过李未果就必须浮海北上。
安素国摄政太后刚刚削平了北地几个大藩,新得无数田土人口城池,又分封了一批有功之臣,王权高涨国势大兴之下,地方那些长期离心的大小藩臣,也纷纷献纳人质和历年积欠的贡赋重新归附。
国内初定之后,正在兴兵讨伐北方马沙法部,陆上走已经来不及了,正好有新编一团归化人,由他带队乘船前往赴命。
这是又有一个意外的消息。
“我们暂时走不成了,”
南山贼留下的代理人跑进来喊道
“怎么了……”
表情古怪的回来道
“这两天是安素国的大庆……所有当地人都跑去参加庆典了,”
“什么大庆……”
“安素太后生子的大庆……”
“太后生子……”
原来按照安素国中张榜的说法是,
安素国摄政太后为国势虔心祷告与上帝,梦见先王英灵有感而孕,于现下生下一名男婴,遂由奥巴马大主教洗礼祝福,并命名为“涅尔加”,意为天赐之子,并指定王家顾问兼王傅杜佑,为监养人。
遂传告天下,举国大庆之,至于其中的情由,这些外来唐人信不信无所谓,至少安素国臣民似乎是信了,闻讯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点起火堆围着歌舞跳跃,做出一番争相欢庆鼓舞的样子来,于是出海之行不免就耽搁了。
听到这个理由,无论是**月,还是董晓晓,不由面面相觊,这又是何等神奇的土地啊,却又生出更多的野望和期盼。
第六百四十九章乱与变
伊迪尔城中的宴会还在继续,已经是第三天了,越来越多的人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了态度。连执政的大伯克,也关于战败责任指责和纷争中,派来了自己的管家。
已经派人到监狱里,看望那位带兵归来库兰将军,这位资深的将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还是王国必不可少的支柱之一,或许可以在新王登基的典礼上,予以特赦。
他是一个富有威望和经验的宿将,但在政治上却是以谨慎和保守著称,所以能够得到老可汗的信任,让他辅助前太子克兰尼亚,统领装备精良的皇家骑兵。
望着济济一堂的盈门宾客,喝过了酒还有些疲惫的伊萨里汗思来想去,似乎觉得忽略了点什么。
对了是王宫岛里的王后及其她背后的那些塞里斯人。不过是一个远嫁异域没几年,根基尚且不稳的女人,就算她名下有一支塞里斯雇佣军,但真正能发挥的作用是相当有限的。
倒是南方正在攻击艾穆哈人的那些塞里斯军团,让人无法忽视,他们所代表的塞里斯帝国,既是可萨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之一,又是潜在的强大军事同盟。或许一定程度的示好,还为时未晚。
比如那位活跃在城中的塞里斯宦官马氏,他据说很是贪财,而且对女色也有特殊的爱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契入点。
也许还可以更进一步将这种关系继承下去,作为突厥王姓的后裔,在女人方面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传统,也并非无理可循无可厚非的,为了保住自己的权位和名分……
想到这位尽在远处见过几次的东土公主,高傲的面孔和尊贵的气质,以及裹在华丽大裳下婀娜的身体,不由刚刚饮过的酒力,都随着热流涌向了下半身。
这位王后出嫁带来了种类繁多的陪嫁物品和大量侍人奴婢,将大量东土元素带到了伊迪尔,她以蛮荒落后为名,拒绝了本地带有游牧色彩遗存的衣冠,而坚持改造自己的寝宫,在王宫里大量使用故国特色的行装和物品。并通过那些远道而来的塞里斯商人,不断从母国获得流行的风物和各色消息。
因此她也是塞里斯饮食服饰习俗等生活方式的倡导者,并且短短时间内就在城市中成为经久不衰的风尚。连伊萨里汗最年轻的侍妾,也跟风穿上了塞里斯式的,华丽繁复的曳裙绣裳,以在闺房中争宠。
或许不久之后可以享受一下真正塞里斯尊贵女性的风味。
“是否要召唤哪位帐中人……”
贴心的管家,似是注意到主人的异样,不由凑上前来道
“鞭子抽得急,不代表马儿跑的更快……”
“让巴纳扎尔来把……”
伊萨里汗想了想,那些娘们并不是的嘴巴严密的主儿,还是召唤了自己心爱的小侍从消遣一下……
河洲小岛上的皇宫,笼罩在轻纱一样的黄昏中,昏黄的余辉,透过希腊风格的廊柱,落在大可汗的寝宫中,在勇士持矛刺杀狮子马赛克贴画的墙上,照耀出血一样斑斑点点的。
架子上金色图纹的连身铠甲和带金环的面罩,被擦拭的一尘不染,但是颜色暗淡的皮衬,昭示着他的主人,上一次使用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随着包金大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跪伏在地上的侍女们和阉奴望着来人卑微的行礼后,才敢起身捧着漱盆、药盏等各色器物纷纷退了出去。
仅着一笼紫色轻纱的王后独孤雯,摇曳着身体来到厚厚帷幔笼罩的大床前,一种积垢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露出里面一团人形。
面容枯瘦,泛白的眼睛满是血丝的可汗躺在厚厚被褥中,看到她眼神才变得活泛起来,囔囔的意味不明的言语,伸出同样枯槁的手臂,想要握住那两团美妙的事物。
独孤雯轻轻俯下身去,在歇斯底里的动作中微微皱起眉头,嘴角却露出一丝冷冷地笑意。远嫁到这个蛮荒异域来,固然非她所愿,但不妨碍她为了嘴角的命运和奋斗。
对付这个一个糟老头,根本不用什么可以的手段,只要少许**的闺房秘药,加上一些助兴的道具,就足以让他沉溺在东土繁复绮丽的**享受花样中,最多的时候,一群女人和王后一起承当他得**。
最后只能靠加了阿芙蓉片剂的香膏来保持雄风,为了男人的幸福和本钱,可汗开始无心朝政,对提供无尽享受枕边人言听计从,慢慢地移交出宫廷的大部分权利,并用好几名宠妃不名誉的暴死,彻底奠定了王后的权威。
出阁前众多的入幕之宾带来异彩纷呈的体验和经历,足够独孤雯游刃有余的对付这个藩王老头子,通过胁迫侍女和妃子们的秽乱,将另外一些重要的人员把握住。然后让亲信马前卒逐渐掌握,宫廷出入要职。
想到这里,独孤雯似乎觉得身体有些发热起来。
虽然他是阉人,但却擅长使用道具来弥补身体的残缺,闺房嬉戏的花样上,可比这个死老头更有情趣的多……
华丽的小卧室里一团凌乱,挂毯和金银的陈设被遗弃抄翻在地。
“巴纳扎尔,为什么是你……”
伊萨里汗望着自己最宠爱的娈童,想要伸出手把他揉进怀里,却禁不住抽搐的身体像只佝偻的虾,慢慢栽倒。
“感谢你从小把我阉了作为玩物么……”
满脸扭曲的俊秀少年呐呐自语道
“终于结束了……”
随即被冲进房间的瞠目欲裂的护卫暴怒的砍成肉泥。然后通过宴会上的宾客,将这个噩耗传遍全城。
“再大的权势和算计,也难防枕边人的背叛啊……”
得到确切的消息,伊迪尔城中有些冷清到肃杀的另一座大宅院中,主人掀开身上的大袍,露出掩藏的黑色甲片,对着手下道。
“后备计划取消……巴纳扎尔已经完成他得使命,可以送他的家人上路了”
随即他又对着一名头戴黑巾的商人叹息道。
“请放心,我即位后,一定全力修好与哈里发的关系,并且保护圣教在可萨的利益……”
“葛塞大王是在过谦了,能够见证一位伟大的可萨王者之路,是至高至大赐予我们的荣幸”来自南方的密使低调的回应道。
“这些帮助,仅仅是为了改善两国关系的一点微薄之力而已……”
“什么金钱,什么权势,什么名望,在紧紧把握手中的武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几名城中卫戍军被收买的将领,表情各异站在他身后,虽然不是全部,但在这一片纷乱的局势下,已经足够他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了。
大量的金钱和精心训练出来的女人,她们的眼睛象春日阳光一样清澄,她们的皮肤比最新鲜的牛奶还要白皙。再加上可汗病危前程未卜担忧而乘虚而入的许诺,轻易就获得这些关键部门的要害。
虽然这件事后不能再担任首都的职位,但是却可以到地方上去做一名作威作福的封疆大员。
他们的亲信和卫士已经站满了台阶,身穿甲胄、手持兵器,整装待发,再加上护卫,足足有数百人,只要走上街头,可以通过局势将这个数字变成数千人甚至更多。
片刻之后,葛塞就站在城中最近的一处驻地军营中。
“卑劣的阴谋者,暗杀了王族尊贵的长者,并且正在威胁这个国家的未来……”
他高喊着鼓动着被鼓声召集而来的士兵们,并将整箱的金银币和丝帛倒在地上。
“以长生天和黑狼子孙的荣耀,我要用他们血来洗你们的武器……”
“拿起这些财物吧,追随我保证你们还会得到更多……”
咆哮而狂吼的士兵,被收买的奸细迅速带动起来,由军官带领着想潮水一样的冲上大街,变成巨大的嘈杂和哭喊声。
葛塞骑在马背上,驱赶着街道上混乱的人群,在亲信和哗变士兵的簇拥下迅速赶向另一个安排好内应的军营,
“他们同党及其家族的钱财和女人,都是你们的了,自己去取吧……”
发动起第三个军营之后,他改口道
“我们去皇宫吧……可汗大人在等在我们呢……”
欢呼雀跃的掉头说完这句话不久,他突然腿上一痛,却看见和护卫混杂在一起士兵中,有人拿着一只沾血匕首,对他冷笑着一跃退入一片乱糟糟的人群。
“有刺杀者……”
“保护大人,……”
“大人受伤了……”
护卫冲进那些士兵欲以追拿刺杀主人的刺客,却和哗变的士兵挤成一团,激动的殴打咆哮起来。
“不要乱,我没事……”
葛塞强作笑脸,大声怒吼道,欲将将护卫和士兵重新分开。
“大事要紧……”
却突然觉得心脏猛然抽搐了几下,突然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下半身正在失去感觉,再也握不住缰绳,重重的一头栽落马下。
“大人……”
随着落下的身影,事情彻底失去控制,茫然无措的护卫,将满心恐惧和愤恨,变成对那些“刺客同党们”暴虐的杀戮。
“这是线蛇的毒……你会慢慢全身麻痹而死的”
有人从陷入一团混战的人群中离开。
“你很知实务啊……或能真能成为一个王者”
“可惜,哈里发要的不是一个能妥协又能把握机会的对手啊……”
“我们要的是一个内乱不止,虚弱无比的可萨啊……”
来自阿拉比亚的使者奔走在街道上,心中叹息道……
呼罗珊西部绿洲边缘,某处城垒中,清晨祷告的呼声,刚刚结束没多久。
站在哨楼上,拄着长矛的艾布都,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又是一个冬日的晴天,舒展开身体,好多让太阳晒到一些。
现在是冬季最寒冷的几天,连带远方那些塞里斯人武装侦察性质的袭扰,也很是消停了段时间,在没有足够步兵协助的情况下,这些象风一样来去的游牧骑兵,很难对城垒保护后的守军们,造成什么实质上的损伤。
只有几个被乱箭射中倒霉蛋,却因为力道不足,没有什么性命之忧,没两天就抱着伤口,重新出现在同伴嘲笑的序列中。
艾布都可不想成为他们的一员,随着身体被太阳晒的逐渐暖和起来,他恋恋不舍回到高处的架子上。
远方的河水亮晶晶的耀目,哪怕在冬季这条河流也是永不冻结流淌如昔,不对,随即他突然反应过来,那不是河水的反光,而是连片的铠甲和刀矛的反光,像一条蜿蜒的金属巨龙一样,随着河流从天边黄尘漫天的沙漠中延伸出来。
望着放佛无穷无尽从沙尘中涌出的敌人大军,艾布都刹那间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所窒息,仿佛是漫长无比的片刻惊悸之后,他总算及其直接受到训练,心惊胆战用最大的力气的吹响了告警的号角。
整个城垒像是被水淹的蚁窝一般,光着膀子拖着裤子拿着弓箭和武器,乱哄哄的蜂拥上城头,然后他们也失声了。
要知道艾布都驻扎的并不是最前线,而是作为缓冲的防线边缘,显然前面那些城垒,显然连告紧的狼烟都没能发出来,就已经沦陷了。
现在那些敌人已经不在乎暴露身份和行迹了,一个硕的椭圆球体,在天际后出现,这些守兵也终于在嘶嘶喘气声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浮空的巨球,还有球体上那个硕大的金色东方神兽,无不是在标示着他们身为塞里斯军队序列中最精锐的中央军团的身份。
随着告警飞鹰和策马飞奔信使最终落下的方向,木鹿城中,卡塔赫总督正在观赏自己组织的军中勇士竞斗比赛的,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穆斯林战士,被挑选出士兵中最勇猛的,聚集在一起举行公开见证下得较量,表现最出色的将得到财物和升职的赏赐,并成为总督直属部队的一员。
这是在受到那个招揽不成的雇佣军勇士的启发,而诞生的念头,同时也是一次武勇和精神面貌的展示和宣传……
侍从送来的消息让这位老人当场惊的将手中酒杯跌落在地,血样的酒水将华美的天蓝色长袍,染的一片殷红。
敌人出现在了奈撒,随着宴会上总督的失态,而迅速泄露开来。
这是塞里斯人的新年攻势,在这个最重要的节日庆典当天,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突破了重重守备的防线,出现在后方。
这些塞里斯正规军精锐,在自己的铠甲外披上了游牧骑兵一样的袍子,在少量仆从骑兵的掩护下,逼近松懈的守军之后,才突然发起猛烈攻击的。
而在此之前,那些袭扰的游牧骑兵,只被允许展示出自己大打折扣的射程和准头,以迷惑敌人。因此新年换防后的城垒防线,比想象中更急脆弱的崩溃沦陷在这些敌人的铁蹄下。
作为木鹿所在大平原的外围。
奈撒也是一个极为富庶的绿洲。这里水源丰富,因而草木丰茂,园林棋布。这个绿洲位于众多溪流之源的阔帕特——达黑山脉北麓,北临突厥蛮斯坦的险恶的卡拉库姆沙漠(“卡拉库姆”即“黑沙”之意)。但是,奈撒城却掩映在葱郁的树荫中,同北部的卡拉库姆沙漠的荒凉景象形成鲜明的对照,号称沙海中的奇迹之地。
依靠这个在沙漠中拥有足够规模的绿洲作为支撑点,塞里斯人可以从容的聚集他们的军队,将战火烧进呼罗珊大平原的众多城邑……
天地一片银装素裹中
用器乐鼓吹出来的春之圆舞曲,回荡在幽畦园三池之一的小海冻结冰面上,穿着裘绒披风的女孩儿们,红扑扑的面容上绽放着爽朗的笑容,像是穿花地蝴蝶,又像是五颜六色的雀儿一般,滑行在青蓝的冰面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弧道。
几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儿,笨拙的腾挪在坚硬的冰面上,不时跌跌撞撞的摔倒,哇的一声还没哭出来,就被心疼的母亲们,抢进搂在怀里。
而小白狼从温暖的窝里被拖出来,在四爪绑上布套,套上了小划车,开始客串起雪橇犬来。在一群小侍女大呼小叫的簇拥下,拉着最小的萌萌,在冰面上跑的直吐舌头。
四面冻结的亭子中生着炉火,小丫头正在栏杆边上围炉,吃着干锅烧雪蛤等大补杂烩,黑曜石锅里还煎着肥美的鹿排和鲸舌膏。
“皇帝哥哥又找你想办法了……”
小东西口齿不清的撕咬着一只肥美的蛤腿,将嚼过一节节细小软骨吐在盘上。
“财政这种东西嘛,毕竟是统御天下亿兆民生的天子,就像……挤一挤还是有的……”
我一边喝着加了蜜和奶的咖啡,一边用眼光象征性的在她日益显著的胸前转了转。
“不过傻瓜才会动不动去抢宰相们的职分……成不成都要惹人嫌恶,自己还没落得多少好处”
“别看我,要挤找红线那只小乳牛去……你不是很喜欢找她检查身体么……”
她很是妩媚的白了我一眼,又正色道。
“对了,那个死胖子又来找我递话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放下缕花银盏里的咖啡,初晴利落的接过去,添续了一些。
“这次他又有什么花样……”
她口中的那个死胖子就是赵合德,作为龙武军最早扶持的关系户,在我身居高位后,依旧能够紧跟前进步伐并保持一定联系的特殊存在。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和渗透,他现在已经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商人,每次登门呈请,基本上都代表了背后一个横跨西南、东南数道的庞大地方利益集团的某种诉求。
“还不是你搞出来的那个什么电报传讯之法……”
小东西轻描淡写道。
“人家想问一声,有没有可以效力的地方……”
我哦的一声,她说的显然是最近铺设完成的南北线,这条线路本身就是沿着京杭大运河的自然地理走势分布的,由东都洛阳沿洛水出汴州,分成南北两路。北路由永济渠直接通幽州的平路节度使治所;南路沿卞水入淮河,直达扬州的江东都督府。
所经过的都是交通发达的水路枢纽和人口众多的繁华大邑,因此维护和经营成本要比前几条线更节约,再加上施工技术的积累,进度相当的迅速。
目前正在进行逐节点的满负荷试运行,各种江南的风物民情,事无巨细的通过细碎断续的微电流输送,象流水一样的汇集到长安,让枢密院的传讯房里堆满了翻译过的文稿。
由于长久绑在一起的缘故,他得到的内幕消息,也比别人快得多,商业嗅觉也很是敏锐,这么快就意识到电报在社会经济生活中的巨大前景。
第一条基本线路铺设完成,后来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无论是铺设复线进行扩容,还是从沿途节点地方进行支线延伸所需的人力物耗成本,都大大减少了,更勿论使用成本,只要简单的短期人员训练,就可以投入使用,应用的前景也自然不可能仅限于军事政治方面。
“那你可以告诉他,近期内是别想了……”
我一口回绝道,想了想又解释道。
“这东西涉及军国机要,从天子到宰相们紧盯着,多少人叫着劲,且不要来趟这摊子浑水……”
既然连民间的商人都意识到这条线路的巨大政治经济价值,朝中那些朝臣们更不可能无动于衷。
事实上朝廷的枢密政事两府,内外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南北衙八军十六卫众多部门,为了电报相关事务的使用权限和资源份额,不知道从朝廷中枢到地方多少人在暗中使力,一下子涌出一大堆人来,在朝会上为了自己部门的需要和理由,争的面红耳赤。
毕竟这与大多数朝廷垄断的事业不同,出于统治阶级政治垄断和行政把持的统治需要,在电报大规模普及并且成本降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朝廷宁愿资源空置和赔本维持,也不太可能轻易让这些地方民间背景的商人阶层参与或是插手其中的,就算是他们愿意倒贴朝廷并承担所有维护所需。
虽然目前的基调,营造和管理还是在枢密院和军队,政事堂有部分调用的权限,但具体的细节,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为自己的部门或者利益派系争一争的。
比如朝廷中枢和地方上,有资格使用电报资源的衙署部门规格界定,职官品秩的具体规定,使用电报线路的优先次序,使用程序和奖罚办法,……
还有皇帝有意在通政司名下增设一名正五品传奏使,专门则负责协调地方使用电讯线路的申请,光是这个职位,就足够让人抢破头的。
而作为创始者的我,以及背后的龙武军集团,在这套体系内是有着最优先的天然权益,如果龙武军利益外围真有需要的话,可以通过在军队中的身份,在体系内间接借助这些信息资源,只要稍微分润一些,足以让他们在大唐的社会经济领域上就远远领先别人。
所以说,赵合德他们想要不被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新锐势力所抛弃的话,就只能继续死心塌地的追随在龙武军集团周围。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躲在家里荒怠公事,照样也会有是非找上门来,好在这些年内内外外也经营了不少代理人,足以在我不在台面的时候,应付大多数情况。
就像刚刚又有人提议,对藩国开售兵之禁,一方面扶持这些屏藩,另一方面以出入弥补国用。但出主意的人并不是什么好心,甚至是包藏祸害,但反对最强烈的也不是好鸟。
事实上反对最得力的,反而是那些参与走私兵器及精铁的利益集团,无他,一旦开禁之后他们依靠权势和人脉编织起来的,奇货可居的走私渠道将遭到巨大的利益损失。
我名下的南海邑司,每年都要通过名目众多的下线商号,对海外输出数百万斤各种成色,从铁砂、粗锭等半成品铁制品到工具、刀剑等成品铁器,还有少量深加工精钢长短兵器。
只要把持住基本的技术垄断和资源产地,再从生产和渠道成本上挤压和主导市场,仅仅依靠这些限量输出铁器,是很难某地局部形成足够对抗南海都督府的武装带差的……
刚刚一起用过推迟的午膳,喝了女人亲手调煮的团茶,吴中女子独有的风味意蕴,从丝丝溢溢的茶香中慢慢品味出来,不由让人惬意深深吸了口气。
“国库有没钱了……”
皇帝小白苦笑的自言自语道,任由沈惠妃轻轻揉捏他看批奏看的酸疼无比的膀子。
“这些年朝廷的进项算是不少了,可是国家用钱的地方却也是只多不少……”
虽然经过这几年的励精图治,国库收入很是涨了一大截,可是花费的地方也变得更多了,手中有了更多可以支配的额度,那些宰臣们的眼光和气魄也开始水涨船高,一个接一个的大计划和宏伟构想,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的呈递上来,而且朝野内外,都有人鼓吹呐喊,生怕不能就此名垂千古。
可是昔日执政的后续投入,却是一点都能因此荒废,甚至还要有所追加,有些新事物可谓一开始初见成效,就自然而然会迫使人不得不全力投入进去,否者就是半途而废前功尽弃了。
更多的电报线路的铺设和沿途维护安置,新军制整顿后期的大规模武备换装,南北漕运的清淤扩容和官漕的海陆之争,兴修更多水力灌溉设施与漕运用水流量的矛盾,千头万绪的将从中枢到地方的各种利益纠缠搅扰在一起,让这位陛下圣裁取舍。
国家安定财政好转,大家伸手要钱诉苦的声音不绝于朝堂,而且理由都无比的充分,往往腾挪来辗转去,多半又是从内府的大盈库帮衬到了司农寺的左藏库,让天家内孥为国事掏了不少腰包。
好在这些年通过官椎局、市舶司两衙的经营分成,光是广南一地,就可为宫内省进项近百万缗的财帛贵货,除掉人事周转输送的物耗,真正落到宫库的大概有六十到七十万缗不等;次之为登州两衙五六十万缗,其他沿海各州埠,亦有不同程度的进项。
所以皇帝可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以移居的方式慢慢将主体大殿之外,历年荒废倾塌的宫室逐一修缮起来,还有闲余会宴群臣,大颁赐物以恩结内外人心。但是老这样子倒贴,他这个皇帝也做得不免没什么滋味。
虽然一直被人劝谏,过于倚重某个臣子,对为君之道不是好事,而且也有损于君臣相容的默契,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去想,如果是那个人,恐怕就有变通的办法了。
“还有人开始逢上劝进,效法上皇天子封禅的典故……”
他又忍不住在女人面前多说了一句。
“说是四海威孚……”
说实话,虽然口上说谨防假借国事之名兴劳民伤财之役,但是私下还是有点动心的,要知道自古往今来,有资格泰山封禅,告诸上天宏业德政的天子,也就那么寥寥几位。却无不是史家浓墨重彩大书特书的帝王典范。
但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筹备封禅大典对正在安西进行的战事来说,就是诛心而论,天子封禅祭告上天,那是四海定鼎的盛世,你却边域鼓动烽火,这是打你自己的嘴巴还是打天子的脸面。
更有人在进言中暗示,反正西北路已经有了些许自足的余力,只要将投入安西一路的财力物力,稍稍挪减一些,泰山封禅所需供奉应迎,完全可以无需烦扰地方的。
“呆在宫中日久,臣妾倒有些想出去走走……”
女人聪慧神领婉言道
有时候皇帝不好表态,皇宫中几乎没有新鲜的秘密,言行起居都有人密切关注的,过于强调或是关注某件事,都会成为朝中波澜的风向标,因此通过枕边人老夫老妻的默契,由她之口放出一些风去,让那位府上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些杂音。
这样皇帝也可以一直不用表态,保持对事态的最终掌握。
第六百五十章再乱
从某些方面说,可萨人是游牧民族中最接近文明开化的典范,虽然还保留了大量的游牧民族的传统和风俗残余,甚至比当时欧洲大多数国家更加出色。他们有宏伟的城市和完善的城市公共设施,及其乡村水利灌溉系统。
可萨汗国统治的中心地区是伏尔加河下游和顿河盆地,位于后世西南俄罗斯的捷列克草原则是其中的核心腹地,每年春夏,可汗及其扈从贵族和军队组成的部帐集团,都会从这里出发巡游自己版图内的疆土,并接受当地部族的觐见和贡赋,然后在深秋前回到首都伊迪尔过冬。
斯拉夫奴隶是这个国家主要的贸易产品之一,但更多的贸易产品来自国外。北欧人,斯拉夫人和阿拉伯人统治下的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贸易通过伏尔加河上的航线完成。
也让这个国家呈现出异彩纷呈的多元文化和民族风貌,既有大量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部族季节性聚居点和贸易站,也有众多商业化城市,及其城市周边定居乡村市镇所组成的农业灌溉区,既有繁忙的河流海路航运,也有季节性的草原商队马帮。
它的崛起,得力于他沟通东西交通的地理位置。而这条商路的重新开辟,实为拜占庭帝国和阿拉伯帝国商业战争的结果。在750年前后,阿拉伯人已完全控制红海,波斯湾和横跨大陆的亚洲商路,他们就从对拜占庭的贸易中榨取捐税,迫使希腊商人付出高价。
所以,拜占庭帝国努力使经过中亚而不受阿拉伯人控制的北方商路开放。后来,人们逐渐采用了另一条更北的北方商路。这条路线自印度和中国,沿阿姆河顺流而下,到咸海,绕里海北岸,过乌拉尔河口的萨拉坎谷,达伏尔加河河口的伊迪尔,从那里上至萨来,下行顿河到亚速夫海的罗斯托夫。这条路至少有三项优点:
作为可萨汗国所处的大陆贸易北线,既可以避开南方阿拉比亚人把持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也可以利用北方纵横密布的河流和连绵的草原带来的交通便利,更不用受到山地部族的威胁和袭掠。事实上,自从大唐和可萨开始官方意义上的国家贸易后,这条路线上任何敢于有损于两国贸易利益的行径,将受到两大国家毫不留情的剿杀。
而往来其中的商人,也能很容易从当地部族的贸易战和军事屯垦据点中获得援助和庇护,虽然这种援助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队来往于这条北方路线上,可萨首都伊迪尔成为繁荣的国际商业城市,商业税收成为可萨汗国最重要的财政收入。
可萨汗国的统治和财富依赖于通向拜占庭和阿拉伯帝国的商路,这就决定了它同两大强国的关系,一方面是互相利用,另一方面又是互相冲突。但是随着大唐的介入,阿拉伯人的影响逐渐被排斥出去。
长期处于大陆贸易的北线,让这个国家很容易受到大量外来文明元素的潜移默化,信仰希伯来教,也可以说是这么一个走向文明过程中的产物。与拜占庭长期交流和结盟,让这个国家基督徒不在少数,成为一个重要的主教区。而受到阿巴斯王朝迫害,而纷纷逃入可萨境内的穆斯林,则成为另一种重要的信仰势力。
在可汗及其贵族的上层统治者的庇护和约束下,他们相安无事的共处在一座城市中,以既有竞争亦有分工的方式维系着这个国家的活力。作为首都伊迪尔城,无疑是这种特征的最典型代表,
但是在这个冬天,这是一个注定要在伊迪尔人记忆中充满血泪的夜晚。贵族会议上内定的继承人伊萨里汗被政敌暗杀在家宴上。
不久之后另一支王姓家族巴利萨汗的宅邸被暴怒的士兵围攻,短暂的抵抗后随即被全家杀死,割下头颅抛在大街上。
另一支吓破胆的穆尔家族,丢下妻子儿女,在亲信的护卫下没命的逃出城去,随后不知所踪。
而葛塞汗带着中队追随者,则死在街头暗杀中。
以伊萨里汗被毒杀为导火索,对王位拥有竞争关系的几个家族随即都陷入仇恨循环的杀戮和死亡中,就算明知对方无关,但是为了王位,而不惜将罪名安在对方头上,以获得名正言顺剪除对手的理由。
死去的伊萨里汗和葛塞旧部则成为动乱最大的推动者。
虽然他们身后的主人已经死了,或者失踪,但是这些绝望的部曲们,却才刚刚开始他们杀戮与破坏的盛宴,在未来一片黑暗的深渊中,他们不介意用四千最后的行动,将更多人拉下地域。
在他们影响和带动下,那些六神无主的呆在军营里城防士兵们,也开始走上街头,用一块布蒙上脸,然后肆意而快意的成群结对抢劫任何看上眼存在。
贵族之间昔日的旧怨也被煽动起来,籍以混乱的掩护和拨乱反正的理由,闯进政治对手和仇人的家里,夺走对方的一切,然后自己的宅邸被其他人攻击和烧毁。
站在王宫最高处的塔楼上,披着狐裘大氅的王后独孤雯站在寒风中,正听着冒死越过冰面前来报信的侍从的,望着城中星星点点蔓延开来的火焰和烟柱,起初的火焰分布还像凌晨的寥落之星,很快接连成片,弥漫成海,红色的大火像潮水一般四溢而出,天空中翻腾的浓烟渐渐汇聚成一条条面目狰狞的黑龙,扭曲地嘶鸣着。
无论是宫殿、修道院、豪宅和广场,集市,但凡有财富聚集和富人存在的地方,就少不了抢劫和杀戮。空气中随风送过来是混合血腥的焦味。
而城中的基督教士、犹太拉比、伊斯兰阿訇和萨满的祭司,则只能满满地跪拜在自己的神祉前,祈求所有的神灵将这座城市从突如其来的浩劫中拯救出来。
各种喊杀声也在逐渐的向王宫逼进,巨大的声响不停的从陆桥对岸的国库仓房传来,通过咫尺镜的观察,用巨大石块垒砌成的建筑,围满了高举火把的乱兵和暴民,他们狰狞的表情在火把蒸腾的烟气中扭曲着。
原先应该保护城市的军队上至将军头人下至普通士兵一个不落地冲到了巨大的国库包铁正门前,用刀剑在门上疯狂击打着,许多人急不可待地用手推起了门结果断指随着刀光乱飞起来。
几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推着一门巨大的锥城车,轰隆隆地冲了过来,在人群的欢呼中一下下猛地撞击着坚固的铁门,门梁上的积灰落入了许多人的眼中和鼻孔里,灰色的烟雾在他们头上环绕着,诱发了阵阵剧烈的咳嗽——但是这些yu火攻心的人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们眼睛中只有财富的金光
宫廷中也是人心惶惶,紧逼的陆桥大门之后,是交头接耳串联的人影,因为试图向宫外传递消息的嫌疑,而被杀死的宫女和内侍已经超过七人,另外还有一位来自边远部族的妃子。
但是作为王国最重要的支柱,城中唯一具有名分和声望,并可能约束和制止这一切的大伯克尔撒,却在这短时间内,如同消失一般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以至于有人谣传,他其实已经遇害。
“马督工已经联络上,随时可以派上用场……”
“只需信号一出,确保娘娘和大王无恙……”
“我可不想就这么走了……”
独孤雯突然道
“什么……”
来人惊愕了一下。
“带我去见今天寝宫的侍卫队长吧……”
在这位大唐公主顾盼流转的眼眸中,一种名为野心和**混杂的东西,。
“就算是一条狗,喂了这么久,也该发挥点用处了。”……
依托奈撒这个足够大规模的支撑点,木尔加布河绿洲走廊组建的防线,并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敌人的骑兵几乎是成群结队的从后防出现,将那些提供后勤支持的村庄和维持运输补给的队伍,攻个措手不及,杀掠一空。
所谓坚累重兵屯守的木尔加布河谷上游防线,顿时土崩瓦解,一溃不可收拾。听到后方失守,家园涂炭的消息,这些在持续了一整个冬天的攻略中,已经精神疲惫的军官和士兵们,纷纷放弃了放弃的岗位和驻地,成群结队的逃往绿洲的内陆。
因此唐人事实上获得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
枢密院马军都监,骁卫中郎将权行台左厢马步军都统制解思,正率领后续的兵马行进在这条坦途大道上。
事实上他们征战的疆界,已经远远超过古时班定远、霍姚骠的踏足过的地域,光是这一点,作为这伟大进军序列中的一员,足够他被记载在史书中名垂千古了,哪怕是一兵一卒,只要能活下来到老而垂亦,也可以心满意足的对着儿孙吹嘘,当年我是追随某某公,洗兵饮马异国,开疆封土远域的传奇经历。
“大兵如雷霆进,多赖于此……”
他得亲兵兼族弟,行台材官司解军州,紧紧跟在身后,
“行台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用了大半冬天的功夫进行筹划……暗渡陈仓一举毕功”
作为行台发动新春攻势兼“定远”计划,极少数知情人和参与者,他脸上无不是自豪的得色。事实上大多数士兵是按照例行演习进行战备的,只有到了最后一刻才发现这是真正的战事,并完成前线藩军替换。
这是俘筏子?大军掩进的法宝?
解思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那些成串漂浮在水上的物体。
那是褐色羊皮扎成的泡子,支撑着方方正正的大排,上面捆满了各色的物资和装备,装载着大车和肉畜,以及相应口粮和草料,药材、油料和薪炭,甚至还有简单的棚屋和皮帐,可以漫长的途中提供将士短暂休息和炊伙。
不时有筏子靠岸,卸下整桶整桶的炊食,让士兵以队为建制,在河滩上轮流进餐,主要是重新蒸热的羊肉炒饭团子,和腌瓜酱菜加上胡椒做的辣丁子汤,士官们多一个鸡子或是条煎薰肠,军官们则有一两样现做的烤肉或是罐头菜,每人还有一小杯提神消食的浓茶,同样是以庆新年的名义大量筹备的。
另一些则被改装城小型的武装平台,可以发射一些车弩石炮之类的远程打击支援。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拖到岸上用来城垒的攻坚。
这些垡子全部配有简易可以转向的风帆,并由岸边骆驼、骡子之类的牲畜牵引着,在并不算宽阔的河道里缓缓行进,沿着芦苇青葱的河泽沿岸绵连到没有尽头。
羊皮、木料、绳索,还有合适的驮畜等诸多事物,行台用了一整个冬天在占领区,一准备新年节庆的名义搜罗这些东西,宰杀了进三十万只羊和别的牲畜,然后制作城合适的运输工具,相比容易陷入沙土中的负重大车,恰当运用河流的深度和浮力,更做到更多的事情。
大食人费尽苦心封锁了陆地,却没能封锁住来自河上的敌人,或许对他们来说,在沙漠中行舟,是一种难以想象的事情。不需要太深的吃水,只要有足够宽的河面。
唐人甚至在支流的河口,建立起简易的拦截水坝,将阿姆河上游的水量拦截灌进这条穿越沙漠的河洲中,以达到足够的吃水深度。
而待到春季开始逐渐充沛的河水流量,也大大帮助了唐军,他们可以比在秋冬的浅水季节更加省力的负重行军。
河岸阻拦了来自两边沙漠中得风沙,也提供了足够的警戒距离,这样随着越来越接近呼罗珊腹地,遭遇来自中部河谷绿洲的敌人援军和游牧部众越过沙漠的袭击也变得频繁起来,军队辎重的损失,却还保持在一个可以维持的程度上……
通往木鹿城的方向,拥堵在道路上是成群结队的人群中,他们大都几乎是空着手,也没有足够交通工具和驮畜,只有一身最基本的衣裳行头,许多人几乎是光着屁股从自己的家园中逃亡出来。
艾布都也垂头丧气的其中,他觉得自己能够逃出来,是那些敌人更本不在乎他们这点小小的守军的缘故,严格说,他们根本连和那些塞里斯军队作战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如临大敌的警戒中,被抛在身后。
但是当他们一致决定放弃已经毫无意义的城垒,去“增援”内地的大平原。没走出多远,那些塞利斯人的附庸和仆从军中的游牧骑兵,就变成他们最大的噩梦,他们像是追逐羊群的狼一样,紧紧兜在这支小部队的,仅仅一条,他们这支五百人队的建制就溃灭了。
稍微有些身份标识的军官和十夫长们,都被砍下脑袋剥光尸体,变成牵在马后沉甸甸的战利品,那些来自内地的城市志愿兵们,像是最柔弱的羔羊一样,在敌人的铁蹄下哀嚎。
艾布都是因为及时趴在地上装尸体,才侥幸躲过那些来去匆匆的游牧骑兵的追杀。
走在道路上的几乎都是难民,他们靠近东方沙漠和草原的城池市镇村庄里逃出来的幸存者,除了挡在行军路线上的城市和据点,那些塞里斯军队,对这些地方村落市镇缺乏兴趣,他们更喜欢有耐性的粉碎一座又一座城市的抵抗,然后吧里面的财富和人口,通过后续跟进的商人,变成可持续性的军事资源。
真正给他们造成惨痛和伤害的,却是那些附庸在塞里斯军队作战的仆从国家和部族的士兵,无论是拔那汗人,还是突骑师人,或是葛罗禄人,乃至来自更遥远东方的所谓回纥人,他们狂热洗劫的每一个有人烟的地方,尽情享受着享受屠戮和烧掠的盛宴。
他们无力攻击城市,却像漫天的蝗群一般横扫着呼罗珊大平原的乡村、集市和田野,这些半开化的蒙昧野人基本不知道文明和秩序为何物,他们只是疯狂地破坏和杀戮着。
那些闭守在城市里的居民,屡屡在高高城墙上上看见无数的蛮子骑着马越过城下的河流、沼泽追逐着徒劳逃命的乡村百姓,然后用马蹄将他们身躯像垃圾般踏碎,整个大地陷入了战栗和烈火之中,多年集聚起来的财富毁于一旦。许多妇女表情呆滞地坐在城镇街道上,眼睁睁看着一队队野蛮人的马蹄和车轮在她们亲人尸体上碾过,再等着这些人冲上来在她们身上发泄着原始的**……最终在身后留下一地废墟。
在恐怖和死亡的紧逼下,更更多更遥远的人也不得不含泪离开家园。
走在蹒跚蜿蜒的人流中,艾布都这一身军人的打扮格外昭然醒目,这是他从同袍的尸体行夺取的,这对他的逃亡之路,给予意想不到的好处,因此开始有人寻找他的庇护,也有人试图袭击并且夺取他的武装,然后被他打到,砍断临时首领的脖子,于是他有了一小群追随者,
但他现在建功立业博取土地和地位的梦想已经破灭了,只想带着一点点财物能够换到马和行囊,让他安全的回到远离战火和死亡的家乡。
人流在一个路口有士兵所设立的栅寨前,开始出现严重的停滞,这些难民中的男子全部被留了下来,他们被与哭喊的家人分开,驱赶进临时的军营里,穿上代表身份亚麻布衣,拿起木棍接受成为一名候补士兵的训练。
任何试图逃亡的人,都会被早有准备的骑兵队,从马背后拖回来,当众予以贬斥之刑,如果是第二次试图逃亡被抓,那就会被绞死在路边。
而被从人群中指认出来的艾布都,则意外的再次得到了提升,他已经是一名哈里夫(百夫长)了,并且是以第一中队哈里夫的身份,兼任千夫长的副手。
这是由于他与塞里斯军队正面交锋,并带领一群部下活下来的经历,正在急需扩展部下和士兵的这名新任将军,决定让他承当更多的重任。并向他们保证,总督已经召集各大清真寺的伊玛目们,商讨发布圣战令的事宜。
其他地方的战斗还在继续。
如丛林一般的刀光,霎那搅碎了骑兵冲击的浪潮,残肢碎体和血水像是喷发的血线一般,将交锋的战线,熏染成新鲜的殷红色。
连身披甲,放下兜面护甲的陌刀队列,不紧不慢的缓缓交替逼近的窒息感,紧紧的压迫在他们所面对的敌人身上。他们整齐划一行动所造成的扬尘,甚至将铠甲上新喷溅的血肉铺盖成一种凄厉的酱色,就算偶尔有人伤重倒下,也很快被拖下补上缺口
战场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们的,只有遇到成片的骆驼和马匹人体堆成的障碍,才稍微有些变形,
“弓骑兵,在哪里……”
“我需要压制敌人队列的射手……”
一名呼罗珊本地的埃米尔因布斯,满脸是汗水和不正常的殷红,狂呼大叫努力组织着力量,维持着处于劣势战线,试图用无畏的牺牲和勇敢力挽狂澜,但是这注定是徒劳的。
远处在喷起的火团和黑烟,还有努力控制着变得惊慌失措的战马,试图从战场上四散开来的弓骑兵们,用行动回答了他的疑问。
至于呼罗珊乃至河中人最擅长的,用骑兵的骆驼组成的方城战术,也在塞利斯人火器的猛烈灼烧和巨大声响中溃不成军,毕竟要让这些训练有素的动物,忍受箭石来组成移动的防守壁障已经是一种极限,再让它们面对火焰和巨响无动于衷,那是一种神话般的奢望。
随着哗然声。
又一个长枪手组成的阵列,在狂呼乱嚎中崩溃四逃,只留下一地交错在一起的尸体,和后面心惊胆战的持刀盾手,而敌人仅仅突击了两次而已。
“这些靠不住的志愿军……”
因布斯恶狠狠的咒骂
失去阵形保护的长矛手,就像是脱离羊群的孤羊,只是敌人口中整好以狭的肉而已,哪怕面前只有很少的敌人,他们就是没有冲击和面对的勇气,而是象无头苍蝇一般不停的转换方向,倒拖着枪杆和旗帜而把屁股毫无保留的留给那些马背上的敌人。
越来越多的列阵溃散开来,被驱赶而砍到在阵前,他亲率的卫队,不得不奔跑的更加频繁四处堵缺口,并用刀枪将那些试图绕过本阵的溃散部对驱赶回来,集结成新的防线,。
但是浮在天空那只巨大的球体,涂白银漆反射的亮光,却像一块碍眼的存在,提醒着自己的威胁,在敌人的窥探下,他的任何部署都是无所遁形的……
突然球体的底部冒出几丛灰烟,他身边的亲卫骑手,突然暴发出一片惨叫声,却是一些形状奇特的箭只,插在他们的铠甲上,虽然因为距离太远,并没造成太大的伤害,甚至没能穿透锁甲,但是却让他们胯下缺少防护的战马,哀痛的鸣叫起来
其中一匹嘶痛的马匹,打横高跃而起似乎想把身上的羽箭甩掉,重重的撞在埃米尔的坐骑上,也将他撞的翻下马背,栽倒在草地上,再起来的时候,已经被手持大盾的亲卫团团护住,在他被阻挡的视线之外,他所在的本阵也因为指挥的暂时中断,而出现大规模的崩溃。
待他重翻上马发号施令,却发现敌人已经抓住这个机会,冲到了不足两百步的地方。领头的塞里斯骑士,已经掀起銮兜的面帘,手横一柄银亮长枪,不停的挑开喷血的人体和挡格的武器,似乎注意到这名埃米尔的视线,对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然后长枪消失了,亲卫的惨叫声再次响起,足足有两人连同柳条大盾被一起钉穿,然后在埃米尔面前露出一个血红的枪尖。
“走……”
这一霎那,他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无心扶起倒下的金尖新月大旗,在如蒙大赦的亲卫保护下,从溃逃的人潮中硬是冲出一条血路。
“破阵斩将夺旗……也不错了”
龙武军新生代五骁将之一,岭西行台河中行营左游奕使卓奕,从部下手中接过满是脚印泥土的新月大愫,
“虽然跑了正主儿,但有这东西,也能省不少事……”
随即奇兵队的护卫下这面旗帜被高高的举起来,冲向最近仍在坚守的残余城垒。
不久之后,第一支成建制投降的守军,在保存生命和个人所能携带的财物的宽大条件下,终于开始出现了……
木鹿城中,紧张的气氛随着戒严的命令,弥漫在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同时被敌人从正面和侧后攻破的,让总督大人苦心经营的河州走廊防线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这种气氛并没能影响到城中的某处宅邸
赛特苦笑的看着新宅邸里精致的陈设和恭顺谦卑的侍女,还有薇达气鼓鼓的表情,这一连串后续事件,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最初不忿输给一个女人,而自发群体挑战活动,车轮战被一个个打翻在地,脸面无光的,最终半途会变成总督大人口中,鼓舞民心士气的军中勇士选拔竞技活动。
赛特所学的路子很驳杂,从西方的搏杀技,到东方的武功和剑击,几乎都有浸染,因此他得以面对各式各样的敌人而不落下风,对方却很难抓住他得作战风格,而被出其不意的手段击倒。
这也让他迅速在总督的宴会上,博得了一个百人敌勇士的名声。
“至高至大将敌人送到了我们面前,作为我们武功的奖赏……”
总督大人很快恢复常态,在一片刻意鼓动士气的哄笑中,如此大声宣言道
“让我们给他们一个刻骨难忘的教训吧……”
由于举办勇士竞斗比赛,再加上人事赏罚的持续会宴,将大多数中高级将领都聚集在首府,对敌人来袭时,前线的抵抗和防御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但没人会再这种时刻质疑总督的责任。
相反各种赏罚人事的程序被简化和从权,于是因为紧急军情被搁置的赛特,再次被提起。
大食人最崇尚战士和武勇,因此他作为被总督看重的勇士,得到相应提高的待遇,也自然不在话下,甚至有商人给他送各种值钱的日用品,并表示自己的女儿相当的仰慕勇士大人。
虽然这未尝没有那位总督大人“千金市骨”式收买人心的刻意典范,他名正言顺的成为薇达的副官,另一只雇佣军千人队头目之一,虽然这也是一只杂牌雇佣军,甚至还有被收编的几只小股前山贼。
走一步算一步了,如果不是总督大人,他还真得逃出城去了。现在他至少可以名正言顺的将那些潜伏在呼罗珊野外李睿及其部下,给弄到身边来。
而不情愿的薇达,再次成为他们的担保人。但是因为这些侍女,薇达出现的另一种征兆,却让他有些头顶冒汗。
这是总算一个声音暂时解脱了他。
“你真是福星啊……”
这时,端着杯子的李睿,笑嘻嘻的走进房中来
“走到哪里都可以逢凶化吉还有奇遇连连啊……”
带着一群弟兄,直接在敌人防守严密的核心腹地开怀畅饮,这是何等的刺激和享受啊。
第六百五十一章血与沙
伊迪尔城,因为全城主要是用白土烧制的火砖建成,其中也包括了罗马人留下众多林立的塔楼,因此也被称为白塔之城,作为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在里海畔的茫茫大草原上,远远就能望见,一些被包金和镶嵌以珠宝的塔楼装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但这一刻,注定他们在天边看到只有密集的渺渺烟柱,众塔之白城被烟火熏成了代表破败的灰黑色。
纷纷扬扬雪再次开始下,但是堆撒在街道上却很快被染成了粉红色和泥泞的黑灰色,气温下降的寒冷,丝毫不能降低人心中的暴虐与残忍,反而让某些人变得歇斯底里的更加疯狂起来。
随着大门坍塌的声响,所有的士兵眼睛被夺门而出的金色光芒照的无法睁开,但是他们很快纷纷睁大了眼珠,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财宝和金块,癫狂了
“这够我们十辈子的了”决堤的潮水哗地冲入了宽广的大厅之中,不少倒霉的士兵被挤翻在地,生生被后来者踩得骨折肠出,污血和肉泥涂满了地板和金子混在了一起,不少军官骑马站在了国库门口将旗子插在了地上,用剑和弓来招呼着后面赶来的队伍,一时间许多原本同一部落的武士齐齐操刀火并了起来。
接着大批大批的骑兵尽情在伊迪尔纵横大道上奔驰,在箭头上绑上了自己部族的标志,射入了任何见到的豪宅和花园屋顶上,一阵兴奋的号叫,一批批的骑兵又点着火把驰骋在街道上,挨个冲入刚才自己插标的屋子中,尽情抢掠。百姓的惨叫和城中的火光回荡在夕阳的天际边。
无助的人们呼唤着可汗的名字,呼唤着大伯克的名字,向上天祈祷能够出现一个结束这场浩劫的救星。
但这个国家最至尊的人,正躺在自己的寝宫里苟延残喘生命就像风中的残烛一样飘摇不定,而执政的大伯克,连同他最亲近的人,却依旧不知所踪。
王宫里堆积的财富和那张宝石翡翠镶嵌成御座所代表的权势,在为了争夺国库的火并暂告一个段落后,终于夜幕再次降临后被某些人想起。
于是刚刚火拼过的人群,在陆桥另一边再次集合在一起。向王宫进军的想念和呼声,再次汇集成一股可怕的浪潮,通往王宫的路桥被明火执杖的人潮所填满,然后在高大宫墙和铁皮大门前被血的颜色戛然而止。
寒冷的空气中如烈风一般发出细细索索的呼啸声,汹涌推动前进的人群大片大片的发出惨叫声。
他们被突如其来居高临下的箭雨,射成了横七竖八烂筛子,乱轰轰的人群才似乎想起可汗昔日的权威和强势,纷纷夺路而逃,推搡前进的人和逃跑的人拥堵在路桥上,许多人干脆被推下了旷阔的桥面,而重重的落在坚硬的冰面上发出哀嚎和惨叫的声音。
身着戎装的王后独孤雯和众多手持弓箭的卫士,站满了高大的墙头,望着路桥上逐渐黯淡的火光,稍稍嘘了口气。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不久之后发现王宫的反击之后,并没有更多举措,袭击者们的胆气再次聚集起来,那些溃逃的人被砍倒,聚集起来的新一波袭击者,踩着拌脚的石头和滑腻的血水,重新发起了冲击。
很快冻的硬邦邦的尸体就在王宫堆积起来,他们身体里的血水也没能流出多远,就汇集起来在路桥两旁的排水道上被寒冷的天气冻结成一层层鲜红的冰棱。落桥的人就算没死,也多数爬不起来,而迅速被冻结在地上,变成一个个表情诡异的**雕塑。
路桥上的进攻失利后,还有人试图从桥下出发,借助石桥的掩护,趟过冻结的冰面,冲到王宫岛上的墙根下。
但是半路踩破了薄弱的冰面,而导致一堆人都顺着开裂的冰面落入水中,除了极少数爬上来的幸运儿,挣扎的变成冻僵的尸体。
城头上鼓舞士气的王后独孤雯也得到一个坏消息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箭只了……”
脸色苍白的侍卫长,用咬着牙齿的声音道。
“我们的人数毕竟是有限的……”
在他视线的末端,那些袭击者,已经用尸体在宫门下堆出了一个陡峭的斜坡,清理过的路桥上简易的撞缒被推了过来。
“那就让宫廷里的宦官和奴隶也站上城头吧……”
女人的声音,在刺骨的风中一闪而逝。
在无所不在的哀求挣扎嘶喊声中,新兴的塞利斯人住宅区,依靠翻到的大车和货架堆砌的简单街垒,也已经不知道击退了多少波劫掠者,而成为这片动乱和暴行的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孤礁。
来自东土的商人和他们护卫无一例外的被聚集在一起,男人和女人都拿起武器,老人和幼童则负责收集和输送物资。
但真正成为他们主心骨的,却是宦官马前卒带进来的六百多名训练有素的精锐军人,他们也被意外滞留在这里。
他们和更多塞里斯商人护卫,被编成一只千人的武装,准备出发,却得到一个突然起来的消息。
“什么,王后拒绝离开宫城……”
“还要我们前去汇合……”
马前卒脸色铁青的望着冒死冲出来送信的人,仿佛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都这个关口了,这个女人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同一个时间。
之前在贵族会议上被人弹劾和质疑不已,又在动乱中千呼万唤始终没有露面的大伯克,正在城外一座重重守护的庄园里,与自己的亲信一起聆听着来自城中的各种动静。
作为控制和掌握事态的保障,无论城中如何动乱,距离这里最近两处城门,依然牢牢掌握在他的亲信,喀吧克部族出身城防将领手中,以确保随时介入的可能性和时机。
而在他的下首,来自附近草原几个大部落的王公们,带着亲信侍卫,恭首聆听者为执政者的训示。
“长久的安逸生活,和那些希伯来人的影响,已经让王族的血脉以及城中大部分贵族,变成堕落和惰化,……”
“他们满足与商贸带来的厚利,喜欢玩弄金钱收买的游戏,却忘记了血脉中祖先的武勇和显赫……”
“而历年的挫败和赔款,已经让黑狼的子孙蒙羞不已,但那些为高权重的人,还沾沾自喜于金钱交涉的成果……”
“我们祖先是用刀箭和马蹄,建立并守护这个国家……阿史那氏家族如果不能胜任这个头狼的领袖之位”
“那喀吧克家族愿意承担起这个重任,被贵人之血浇沃清洗过的黑狼之旗,将会更加强大”
“愿追随您伟大的白鹿旗下……”
在场众人纷纷起身表态道。
“让我们首先解决城外,那只近卫军和塞利斯人的问题吧……”
大伯克满怀豪情的举起金炳短仗。
“库兰将军及其家眷,正在被送出城来了……”……
伊比利亚半岛上,罗兰正在巡视自己的辖区,加泰罗尼亚的冬天,除了下雨的日子外,还是相当令人舒适的,因此罗马人一度在这里建立起不少疗养和度假的庄园别墅。
道路被重行清理和夯实过,重新修补起来的城墙,让他觉得有些安心,不过法兰克王国本身从罗马的遗产中继承到的实在太少,因此这些法兰克工匠缺乏将城墙基本复原的手段,为了弥补建筑技术上的不足,只能将这段地方额外的加厚加高。
因此修补起来的城壕,与周围罗马时代沿袭下来,简朴沉厚的古城墙显得格格不入。
繁琐的事务和被弃置后方的现实,并没能使年轻的罗兰消沉或是沮丧,反而他觉得得到一个施展手脚和想法的机会。作为历史悠久,并由罗马人殖民过得开化地区,加泰罗尼亚本身基础远要比法兰克国内好得多,一片残败的地方,也让他得到重新描绘规划蓝图的空间。
虽然他只是这片土地上暂时的管理者而已。相比烧掠的征服快感,他更喜欢建设的成就感。
他现在领兵在外,父亲的身体却在一天天的衰弱,时间拖的越久,领地内的人心和倾向,发生一些不可预料变故的可能性也在增加。
法兰克王国的继承传统也沿袭了野蛮人氏族的一些遗风,如果不能通过父子以较为正常的继承交接的话,多个自认为拥有继承权并且拥有实力的血亲之间的血腥竞争,也是一定范围内被允许的。
王国只需确认最后的胜利者,并且有条件的承认新继承者的地位和权益,如果继任者的势力和威望都不够,他就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和妥协,来保住自己王国中的名分和地位。
如果几个血亲相持不下,那更好,王国的枢要厅会通过贵族议会的形式,通过一番幕后交易和妥协从中选出一个继承家族的名号和地位,但是领地和财产势必被重新瓜分,变成若干更小的从属贵族。
乃至被王国中枢,以违反传统和贵族律令的理由,剥夺领地和封臣,变成王室直辖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就如他被俘虏之后,有人并不希望他能够活着重新归来一般,一个失去直系继承人的大贵族家庭,王国可以以lun理和法统的名义介入指定一个,并收取足够丰厚的权益。
与那些直接由王国分封的新兴贵族不同,作为加洛林王朝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古老贵族势力,再加上处于王国统治边缘的重要边境封臣,一直是王室羁縻和倚重的对象。
但只有真正接触后,才会发现家族的现状对罗兰的理想来说,也是何等困难的事情。
如果罗兰继承家业后,想要在领地内效法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变和革新,首先触动王国中枢的神经,大封臣的异动是要受到密切关注的,到时候来自王室的监察官和各种探子会变得活跃。
还要顾及周边贵族势力的反应,作为布列塔尼亚地方贵族领袖,任何过于叛经离道或是骇世惊俗的举动,都会引来他们的反弹或是变成挑起纷争的借口。
然后家族领地内坚持传统的保守势力,大幅度的改变现状,让人们适应新的变化和不可预料的未来,如果没有足够的强势手段,以及补偿和妥协措施,是很难推行下去的。
而作为一个以土地为基本的古老贵族,虽有庞大的领土和众多封臣属民,但是大部分财产的价值都在土地本身的产出上,真正掌握的实质财富只是其中有限小部分,而这些财富中,又有大半都是作为仓房里收取谷物、油脂、皮毛、木材等大宗实物存在,要想变现并不是那么容易还得打个折扣,而很容易因为不易保管或是保藏不善而贬值。
剩下真正作为通货存在,只有侯爵及其家人小金库里钱币和珠宝,那是为了满足日常奢侈品消费的需求,而专门从哪些商人身上获取的,虽然也是很大一笔财富,但对稍大一点的变革来说,确实远远不够。
更别说罗兰现在只是继承人而已,还没能掌握家业,手中的财富和产业、扈从等资源也是相当有限的。
唯一一只卫队,还是在回归的路上遭遇了莫测的风险后,才由痛定思痛的侯爵划拨士兵和田庄,为了这次随军出征是积累经验和阅历的过程,而扩编起来的。
三百名拥有链甲和马的武装扈从,还有拥有完整防护的八百名家族步兵,这是他名下维持直属力量的极限。
因此他格外需要钱,来实践自己的想法和扩大在部下中影响,作为稳定后方的留守长官,他无疑比别人更有机会。
卡洛曼王子的两路大军在安达卢西亚战事中,都遭到了新的困境。
首先进攻西部阿拉贡地区的法兰克军队,在无法展开骑兵的纵横复杂山沟和河谷中,受到当地彪悍山民和艾穆哈军队的频繁袭击,而让进军的进程举步维艰,士气和物资都消耗很大。
而由王子亲率攻进瓦伦西亚地区的军队,也因为冬季的困扰不得不放缓脚步,但是当地守军的拼死抵抗,却得因为到海路源源不绝的支持,而让法兰克军队伤亡加剧,其中一位前线督战的卡洛曼王子副官倒在艾穆哈人的弩弓下,而让战局暂时陷入僵持……
因此这位负责后方的辎重官,似乎变得重要起来,由于他善于筹集和协调的名声,在巴塞罗那附近,各种公开和暗中的黑市交易也变得频繁起来。
随着三三两两的居民,小心翼翼的从躲藏的居所内,窥探着巡游在街道上罗兰的一行,随着冬季的来临和地方的平静下来,那些逃亡外地的居民,也慢慢地回到城市中,掩埋亲人的尸体,收拾残破的房屋和财产,作为港口城市的简单商业活动,也开始有些许复苏的迹象。
这片土地上毕竟还是基督徒居多,
此外这次出战回去后,按照家里的计划将会帮他迎娶一位足够匹配的贵族小姐作为新娘,具体对象暂定为阿奎丹公爵家的千金,既有足够对等地门户,也是布列塔尼亚人比邻的另一支地方贵族首领,足以构成某种利大于弊的地方政治互利和沟通的纽带。
虽然只是公爵(或者说诸伯爵之长)家次女,但也足够带来一笔丰厚无比的嫁妆,以及部分土地的所有权,只有在结婚后,他才会被承认拥有领土和封臣的成年贵族,之前都不过是代行总督和侯爵的权威而已。
海港中咸腥的海风依旧,只是原本拥挤的港口,因为大量的本地船只渡海逃亡,而变得冷冷清清,只有一些附近的渔民,为了生计冒险驾驶小型横帆船,进入港口进行交易。
海面上露出几只尖尖的帆影,然后是与众不同的大型船身,比法兰克人在当地见过的任何一种海船都要大的多,这也是他今天亲自迎接的重头戏,来自俘虏过她的那些塞里斯人试探性质的临时贸易往来。
他是通过身边的特殊顾问,与那些塞里斯船团搭上的联系,这些希腊人请来的外援,在击败了法兰克王国仅有的一点海军后,几乎是在法兰克王国的沿海地区横行无忌,如果没有他们的准许,稍大一些的船只很难越过安达卢西亚海,到达这里的。
虽然被频繁寇略沿海的法兰克王国,已经向北方那些彪悍的海上游民派出带着大量财宝和委任状的使者,以求获得更多的海上雇佣军,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法兰克王国还是无力在海上与他们一较长短的。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打的是法兰克王国名下一个附庸的自治港口城市,莫纳克人的旗号和标记,这其实并不是什么新闻,虽然王国和拜占庭冲突不断,但是拜占庭商人乃至撒拉逊人带来各种奢侈品和大宗物产,还是总能及时的出现在包括王室在内法兰克贵族的生活中。
小心和谨慎对待这种新事物,总是没有错的。随着几只小船被划上岸边,他拉了拉斗篷还是站在原地,仅仅是站在高处观察自己的代表和那些人完成最初的交易,并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才虚了口气。
大堆的货物,通过简单修复的栈桥,出现在港口中。这些外援为罗兰运来了军队所需的粮食、盐、酒类、布匹和铁器,运走金银器物和香料等贵重商品……
对呼罗珊人来说,这是一个充满痛苦和煎熬,格外难过的冬天,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无数旗帜颜色的游牧民族与游牧民族,无所不在的角逐厮杀在一起,高喊着安拉和长生天的,撕裂对方的身体,或是打落马下在践踏成烂泥。
但无论是谁,对当地的人民来说都是巨大的灾难,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他们都是最好的洗劫目标。
“敌人在哪里?我的面前全是敌人,他们似乎无所不在,如泛滥潮水到处肆虐……”
一名伤痕累累的千夫长对自己的上司派来的传令兵怒吼道
“吐火罗人,突厥人、拔那汗人,布哈拉人,那些敌人究竟赶过来了多少部族,他们是带着迁徙的大车、牲畜和帐篷一起越过沙漠,涌进这片土地的。”
木鹿城中的一名逃亡商人对盘问的军官哭诉道
“作为主力的塞里斯军团的踪迹似乎再次消失了,因为到处都在告警和求援,每一个回来的信使都信誓旦旦的说,他们面对的就是敌人最猛烈的攻势。”
总督官邸秘书的书记员在记事日志里写道
“木鹿城里再也无法遏制如洪水一般流散的谣言和恶闻,今天塞里斯人摧毁了XX城,明天塞里斯人屠灭了XX地,人心象秋季在风中飘摇的成熟芦苇花一样了浮动着。”
“在呼罗珊的土地上,从花剌子模到沙赫里,从巴里黑到奈曼,男人们最先被驱赶出来,然后进行分类,先是血统尊贵的阿巴斯贵族及其附庸族群的后裔,然后是阿拉比亚出身的穆斯林,接着是非阿拉比亚穆斯林,最后是非穆斯林的当地人,
每次地方上都有一些带着头套的人出来指认这些人群的差别,这些侵略者相当善于利用族群和宗教上的矛盾,从而驱使这些内心懦弱意志不够坚定的可怜人,充当他们的奸细和叛徒。
不同族群和信仰的未婚年轻人被按照比例抽取出来,搭配在一起迁移到另一个城市承担繁重的劳役,他们将之称为血赋。
对于自发的反抗和抵制,他们也有足够的办法,如果那个劳役小组不能很好的配合,完成当日的最低工作进度,则会受到最低程度也是禁食和鞭笞的惩罚,直到身体无法支撑下去,变成荒野上堆积起来的尸骨。
告密和相互揭发是被鼓励的,因为他们可以得到被告发对象的配给份额,并获得短暂的休息空隙。因此劳役工地外的荒野里,成群结队的兀鹫和野狗总是不缺乏食物的。
但另一方面,那些监管者却又允许他们家人的探望,仅限于女性及其身上所能携带的物品,这被看做空前宽容或者说不智的措施,其实是一种更深远的阴谋,
对于残存下来的百姓,他们并采用连座担保的方式,让非穆斯林监视穆斯林家庭,让非阿拉比亚人监视阿拉比亚人,让异教徒来监视所有的穆斯林。而那些随他们迁徙而来的附庸民族,则负责监视大部分本地人。
那些游牧人得以放纵的为所欲为,据说他们无一例外被赋予了一项特别的任务,就是捣毁和焚掠视线中所能见到的一切清真寺和相关宗教场所,于是无数信徒们用虔诚和慷慨,营造出来的宏伟或古老的殿堂,在火焰与尘烟中呻吟,就算圣者的陵墓也无法逃脱被挖掘和破坏的命运。
虽然小规模的抵抗从踏入开始就没有断绝过,但是经过一次次如割草一般的连坐杀戮后,对信仰和民族的坚持,不再被强调和提起。
虽然至高至大的子民中永远不缺乏虔诚的信徒,但是相对呼罗珊本地众多的人口基数,他们的比例却是相对的有限。
至少在表面上,至高至大的子民流血牺牲,用了无数岁月传播下的信仰和虔诚的种子,被侵略野蛮残暴的策略和手段,一口气倒退到许多年前。
那些潜藏的异教徒则纷纷从阴影和缝隙中钻了出来,在鼠目寸光的一点利益面前,为侵略者而欢呼,仅仅因为他们杀戮之后的宽容和保全身家的虚伪承诺。”
《灾劫之日,呼罗珊日记》,当著名学者阿普罗罕,在官邸断断续续写下如此文字的时候
全身戎装的呼罗珊总督卡塔赫,正面无表情的站在木鹿城头,西南方重新的伟大开拓者古太白的陵墓建筑上,正在冒出黑烟,那是一小股意外冲到木鹿城附近的游牧骑兵的杰作。
虽然只有不到五十人,除了刀和弓箭外,连铠甲都没能配全的游牧骑兵,虽然总督的奇兵队,很快驱逐了他们,并留下二十一个首级作为战利品,但也足以让木鹿城中的军民百姓,感同身受一番战火迫在眉睫的光景。
但更让这位总督忧心的是,以强势出现在大平原上的塞里斯军团主力的下落。他们巧妙的利用众多附庸势力和仆从部族的军队,四处烧掠所制造的烟雾,将自己的动向变得模糊起来。
第六百五十二章 峰回
“不够,还不够……”
听到城中回报的动静,大伯克对着跃跃欲试或是满脸忧急的部属亲信道
“可是很多倾向我们的贵姓也在里面啊……”
一名头发发白的部族首领,小心翼翼的道
“为了王国的巩固,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这是上天赋予王国新生的机会啊”
大伯克虽然没有说话,但却不动声色的表情显然默认了后者的事实。
按照可萨汗国的体制,可汗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也是各派宗教神灵祝福的唯一领袖,统帅着国家唯一常备军,他们是由王室本族出身的近卫军和众多附庸游牧部族勇士组成的武装力量,拥有统一的装备的粮饷。
如果遇到对外的战争,则会有更多部族首领带着自己的武士和族人,自备弓马刀枪加入到王国的军队序列中,再加上部分外族的雇佣军,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组织起一支可观的大军。
而大伯克率领的大臣和官吏阶层,则是这个国家的日常事务的管理者,同时也管理着各个商业城市中,用地方抽税来维持的治安部队。涉及到国内重大决策,则由扩大的宫廷会议进行决策,一些宗教领袖,商团代表也会应邀出席,提供咨询和建议。
但是伊迪尔迅速失控,演变成巨大灾难的***,却让他看到了另一个可能性,未来的新格局,需要让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换掉足够的新血……
伊迪尔城中,激战后的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满尸体,那是被斩杀的武装***团体。
喷溅的血水,再次被马前卒从脸上抹下,他不知道自己表情是什么样子,但一定看起来很可怖。
他不停的诅咒着自己怎么会昏了头,听从宫里那个疯女人见鬼的任务,不是去救援王宫,而是先去抢夺王国的监牢。
总算神智还算清明的指挥那些士兵完成后续的任务,用堆积的柴火,将从内部堵死的牢狱大门烧开。
好在那些乱兵和暴民,都去找那些富有的目标,去监牢倒是防守空虚,一路杀过去到没有遇到多少阻碍,连同那些狱卒也跑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看到这么一支人马明火执仗的冲过来,也吓的迅速销声匿迹。
不想却在牢狱附近,冒出另一伙人多势众的武装人员,少不得在宽阔的街道上一场血战,好容易击溃对方之后,马前卒的手下出现了两百人以上的损伤。这对这只人数有限的精锐武装来说,是相当让人肉痛的。
在煎熬一般的等待中,牢狱的大门,终于火焰中轰倒不再成为妨碍,马前卒踏着飞扬的滚烫余烬,迫不急到的冲了进去。
作为王都的监狱,地面和地下建筑的空间很大,却被各种狭小局促的囚室,分割成无条阴暗潮湿的甬道门洞,形形色色的犯人蓬头垢面的用呆滞或是疯狂地目光打量着这群乱入者。
恒久积累的恶臭充斥在火把照明的空气中,让人头昏脑胀。但马前卒还是在黑暗幽深的尽头,透过窄小的窗洞,找到了自己的最终目标。
“库兰将军,”
一名盘坐在地上的老者豁然抬起头来,他灰白的头发和胡须都被珠玉结成小辫,散批在脑后,脸上沟壑纵横的线条,看起来充满刚毅和厚重,眼神依旧明锐。
“奉可汗的圣谕……”
在他的注视下,马前卒发现自己说话结结巴巴的有些语无伦次,不由心急赶忙举起一只携刻有狼首纹的金箭,
“前来迎接……行驶您的职责”
老人仅仅是质疑的眼神,就让马前卒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错觉,直到看见他手中金箭才眼神变得平缓起来,他也终于认出这名王后身边得宠的外国宦官。
“汗王,或者说王后……需要我作什么……”
经过马前卒一番口舌的说明,他沉默了半响终于重新开声。
“需要您的威望和号召力,来拯救这个陷入灾难的国家……”
马前卒心中一凛,马上接口道
“首先我们得和您在城外的部下们会合……”
“且不急……”
库兰将军冷声道
“先让我从这里找一些可以用的人再说……”
这是,牢狱外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马前卒发现自己被火把和兵刃的反光所围困……
伊迪尔河洲上王宫的一角,侍女们早就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各种值钱的物件被卷的精光,连装饰品也从本体上被撬下来,然后胡乱丢了一地。
后来被称为“幸运阿蒂尔”的年幼王子,此刻正如雪地里的鹌鹑一般,抱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听着外面嘈杂喧嚣的动静,躲在床账下战抖着,每一个稍微接近的声响,都会引得这两个孩子一阵抱头痛哭。
阿蒂尔的母亲是可汗巡幸草原时,一个小部族首领献上的女奴,从母系背景来说,实在太卑微了,卑微到这个可怜的女人仅仅生完孩子,连随可汗回到伊迪尔的机会都没有,卑微到除了例行觐见的日子,连可汗都不会刻意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孩子。
但毕竟是可汗的血脉,虽然是被忽略的对象,但也没有刻意的***和欺辱,侍女和阉奴不是那么热切拥戴他,但至少也保证了他能衣食无忧的长大。
然后在成年后视在位可汗的心情,给予一处外地宅邸和一笔财产,娶一个地位对等的贵族之女,成为王族某支小姓分家,运气好的话会得到一个优厚而清闲的职位,也有运气不好,会被当权的血亲秘密处死,以断绝其血嗣对王位的竞争性。
但此刻他无疑又是幸运的,特别是相比那些早早送出皇宫教养,学习游猎骑射和文学音乐的其他王子们,得以暂时逃过那些心怀恶意者的屠刀。
大队活动的声音,在柱廊里回荡起来,接着居室的门被撞开。冲进来的是穿白袍的王宫卫士,他们粗暴的搜寻者每一个角落,直到把这对心惊胆战的小兄妹,翻找出来,才罢手。
一个盛装的女人在前呼后拥的拱卫下,微微皱着眉头走进这间满地狼藉的居室,打量了这对兄妹半响,才坐了下来。
“过来……”
阿蒂尔被殷勤的宦官从妹妹手中挣脱开,抱到那个女人的膝盖上。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唯一母亲……”
“我们的卫士仍然在英勇的作战,敌人已经越过王宫的城墙,我们需要退到主宫的塔楼上去……把公主也一起带上吧”
那个女人继续下令道……
冬季的烈风呼啸在阿拉伯半岛的北部高原上空,发出一种类似咆哮一般的声响,夹杂着坚硬雪粒,在来自西班牙的**后裔和安达卢西亚土著步兵中,泛起一种敬畏的表情。
温暖着营帐中,
红头发的哈里发拉赫曼,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而随着冬季的严寒,来自南方炎热沙漠的贝贾骑兵和来自非洲的柏柏尔人都不适应在北方下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气候,而让他手中可以支配的战斗力锐减。
在此之前他虽然多处身先士卒击败了阿拔斯人的军队,但对未能积累成足够致命性的重创,虽然夺取了众多的绿洲和平原上城镇,但是大都被败退的阿拔斯军队焚掠或是破坏过,甚至水源被填进了死掉腐烂的牲畜,以阻滞拉赫曼军队的进程。
看着几张大羊皮缝合城的简易行军地图上标明的战线,拉赫曼觉得自己陷入一张大网的错觉,再次浮现出来,虽然据有了叙利亚、黎巴嫩、巴勒斯坦的大部分土地,但是可以获得的资源和补充,反而变得少了。一方面是战火的破坏和前期杀掠的影响,另一方面则是阿拔斯人自己的杰作。
而那些外线作战的将领们,也越来越频繁的抱怨自己兵力不足和敌人的强韧,而那些雇佣军和柏柏尔人部族士兵,也开始出现愈来愈明显的怨言,他们觉得战利品已经足够了,思乡的心情开始蔓延。
强力**和追加的赏赐来维持着,而他们按照传统的惯性,私自抢掠和***的暴行,也让拉赫曼当地召集起来的新军,矛盾重重冲突不断。拉赫曼不得不处死了几个恶性最昭著的首领,以定人心,又从名下缴获财富中重赏了另外一些首领,作为平衡手段。
但是他已经无法停下脚步,已经被战利品和俘获鼓动起来的军队,只有继续前进才能喂饱他们的胃口,如果这位哈里发表现出丝毫的畏缩和退却,他们毫不担心那些将领们会将简单的战略收缩,变成一场灾难性的大溃败。
好在阿拔斯人的前线大本营——哈希米叶城,已经近在咫尺,他格外期待与那位阿拔斯人的曼苏尔,在战场上的会面,用火与剑进行对话。
“来自海外的紧急消息”
“是埃及出了什么变故么……”
拉赫曼平静的看着眼前风尘仆仆斗篷被霜雪打湿的信使,。
“不,是来自马格里布……”
疲惫的信使应声道。
“您在柏柏尔宫廷中的盟友送来的口信……”
“马格里布众多部落正在秘密集结……”
听到这个消息的拉赫曼眉头不由挑了挑道
“他们的方向又是哪里……”
“向西而去……”
拉赫曼手中的卷轴顿时重重的跌落下来。
“火速让马格里布的统领,优素福、费海里,迅速前来见我……”
不久之后,他就得到新的消息,位于后方休整的马格里布大统领,刚刚从自己的军队驻地中失踪了。
“让那些塞里斯人派出最快的战船,以等身重的银子悬赏击沉任何一条试图前往突尼斯的船只……”
新的命令被从行军的大帐中发布出去。
在地中海的彼岸,西班牙的战乱,则进入另一个阶段,冬季束缚了大举入侵的法兰克人的脚步,也让科尔多瓦的紧张局势稍稍有所缓和。
这时却发生了一个意外,乘着夺权者的松懈,留守监国的希沙姆皇太子在亲信掩护下,易装城倾倒秽物的奴婢,冒死突出叛乱者的重重包围,在三天后到达塞维利亚,迅速取得当地总督和官员的支持下,起兵讨伐控制都城的柏柏尔卫戍长官萨姆基及其追随者。
随即格拉纳达、穆尔西亚、拉曼切的总督,在皇太子的诏令下也相继宣布起兵呼应,四面八方的军队云集在迅速逼进科尔多瓦,掌握了首都的卫戍长官萨姆基,及其柏柏尔人同胞的领地被杀掠城一片焦土。
陷入危机中的萨姆基,也愤然撕破脸攻陷了皇宫,将里面的男性全部杀光,将女人赏赐给部下,又在城市中纵兵大肆搜掠,拷打逼迫那些富户和商人,抢劫那些宗教场所和国库,抓捕壮丁,组织起一只两万多人的军队,在城外摆出迎战的姿态。另一方面却暗中备下大量车马,时刻准备和亲信一起裹卷着搜掠的财物,逃往北方柏柏尔人的领地。
这时,一个消息传来,一只来自大洋对岸休达的军队,已经越过直布罗陀海峡,出现在塞维利亚海岸上,更糟糕的是,他们是打着支援安达卢西亚的柏柏尔人同胞旗号而来的。
后方出现的敌人,顿时让皇太子希沙姆聚集的这只讨伐大军,在瓜达基尔河畔近在咫尺的地方,陷入进退两难的动摇和混乱中……
木鹿城中满是萧条和肃杀的意味,作为古代波斯的腹地之一,阿拔斯王朝崛起的地方曾几何时,自曼苏尔统治以来,用各族商人、小贩、旅行家组成的地方情报网已经是百孔千疮,名存实亡了。
虽然街上已经被成群结队形色匆匆的士兵所戒严戒严,但是妨碍不了一些特殊身份人员的活跃。
在当地向导的指引下,赛特一行穿街过巷,绕过一大段漫长而曲折的僻巷狭路,最终出现在一座外表并不起眼的宅邸中
十几名雇佣军或是地方武装的首领,曲腿盘坐在丝绸和羽绒编制的垫子上,他作为薇达的代表,也出现在这个场合上,
“总督大人已经得到伊玛目们的协助,不久之后,呼罗珊圣战的宣告,将会贯彻到东方各省……”
“仅仅是呼罗珊么,看来总督大人还是抱有某种幻想啊……”
“或许他是一个伟大的领导者,但在军事领域显然并非他得专长啊……”
“敌人就是在他得绥靖中,不断壮大紧逼的……”
在场的人,肆无忌惮的发出如此不敬的言论,哪怕对着赛特这个新来者,也毫不隐晦自己的态度。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新的雇主和出路了……”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突然冷场了一下,却是一名脸色枯槁肤色暗淡的首领,这名具有黑人血统,乃是阿布**旧部的遗族之一,来自也门的艾滋德族,发起暴动后,又被总督以信仰和金钱重新收编的部族武装。
“城内和城外还有总督的数万军队情形下,我们说这个话,是不是太早了……”
另一名雇佣军代表,狼尾营的大首领质疑道
虽然在前线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但是总督并没能丧失反抗之力,他得手中至少还有一只三千人的常驻禁卫军及其候补部队没有动用,再加上阿巴斯族及其分支附庸部族士兵组成的城防军,以及雇佣军中挑选出来的敢死队。
再加上前线退下来的地方各族军队和来自各省的外援残部,在木鹿城内外至少集结了三万的兵力,
早在战线崩溃前,总督就下令放弃更多偏远或是位置不重要的城市和据点,将人员和物资集中到了首府集中使用,再加上历年囤积的物资,提供潜在兵员和劳役的常住人口基数,足够坚守这座巨大儿坚固的城市很长一段时间。
“法里斯的省长,是一个慷慨而宽大的人,在日后的战事中,愿意倚重富有经验的战士,并给予相应的地位……”
一个身影站起来道,众人不由恍然大悟。显然在呼罗珊战事不利的情况下,准备后路的,并不只有那位卡塔赫总督大人……
萨玛加尔小城
阿拔斯王朝特有的石油精投掷部队,正在冒着敌人弩弓的狙杀,而拼死象城下投掷燃烧物,在冲上来的敌人头顶点燃,而敌人的掩护也同样夹杂着火器,不是有人被和自己的油罐一起变成翻滚的火团。
穿着千夫长袍甲的艾布都站在城头上,指挥着自己不满员的数百名部下,其中很多人还是初次拿起武器,畏畏缩缩的站在城垛后,连敌人都没有看见,就被流矢夺取姓名
充斥着绝望的气息,作为木鹿外围的卫星城市,敌人比他们意料之外更快的出现在这些外围据点前,因此他们这些新募成军,还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士兵们”,就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投入到血与火的攻战中去。
总督大人以木鹿城为中心,以境内最大的一条的泽拉塔夫河堤坝为支撑点,以一连串卫星城市和外围据点,构筑了一条更加紧密的新防线,于是艾布都所在的志愿军联队,成为这条防线上的新齿轮。
“呼罗珊的军队,刚刚在泽拉夫拉河畔,挫败了敌人……敌人的尸体飘满了河面”
军官们用这样的消息,鼓舞着他们的士兵。
“总督大人击败的那些都是塞里斯人的附庸,他们的旗帜是绝不相同……“
但另一个说法,却在暗中流行着。
在他们的下游,一行人也在沿着河水观察地形,不时有一些男人和女人的尸体从水面上沉浮的飘过,当然都是无一例外被**的。
“统制,是否稍稍约束一些……”
望着这一幕,骑在马上行台材官司解军州,有些不忍的发出一些质疑的声音。
随着深入呼罗珊之地,这一路沿途他见过了太多的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惨状,荒芜的如废墟的村庄和被凌虐而死的人体,这些都是那些藩兵义从的杰作。
不时还可以撞上这些兴高采烈的胡骑,驱赶着大群牛羊驼马和哭哭啼啼的女人,呼号喧嚣的着行走而过。
只有撞见代表唐军身份的辟邪旗和血红战旗,这些桀骜不驯的番胡,才会收敛起张狂和暴虐,像是夹住尾巴讨好主人的狗一样,恭谦避让在道路旁边,唯恐自己的礼数不够周到。
这不由让他传统观念中,关于仁义王师的概念出现了某种偏差,并产生了相应的困惑。
“这是行台的训令……我们只需遵从就好了,不要多事”
身为敌前大将的解思,轻轻摇了摇头。
事实上很多来自国中的后期增补的将士,都会产生类似的疑惑,有极少数人无法熬过自己心里上的考验,而不得不被遣送回国。
但想到解军州和自己好歹有那么点亲族的渊源,他还是耐心继续解释道
“你需得明晓一件事情,我们是在敌境作战,任何爱护百姓不得扰民的军纪,并不适合用在敌国百姓身上,”
“反而他们为本国缴纳财赋徭役的行为,都有可能造成我军更多的阻力和妨碍……”
“秋毫无犯什么的,等到我们掌握当地的局势再考虑吧……”
他还有另一方面不能说出口的缘由,作为唐军的附庸和仆从军,除了少数几支素有骁勇名和战绩的特例外,他们多数自带甲马刀仗,没有薪饷,行台只供给十日半月份的口粮,其他全靠自己去抄掠所得。
若想换身好的行头装备,则也要用拼命抢来的战利品和财货,和行台下辖的中垒辎重营去换,如果是攻略性任务,还要按照所分配到的任务难度和多寡肥厚,从人口财货的战利品中分成上供给行台,所以这些番军和义从格外的热衷于劫掠相关的一切事物,这也是行台驱使他们卖命的代价之一。
“况且这种情形,恐怕还要持续上一段日子……”
他在心中叹息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因为,在敌人等待预期的决战而煎熬的时候,已经度过乌浒河的岭西行台中军,却在乌浒河绿洲最大的城邑——安姆城中,也接到一个坏消息。
却是南方的吐火罗出了些变故,致使原本来自北天竺和安西的厚援没法及时到达。
相比大月氏种的东吐火罗诸侯,嚈哒人风俗习性跟们更加游牧化“居无城郭,游军而治。以毡为屋,随逐水草……立性残暴,多行杀戮。不信佛法,好祀鬼神,生杀血食。”
嚈哒人对佛教表现出极大的仇视,这对中亚和阿富汗的佛教文明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以至于百年之后仍不能恢复生气,后来玄奘西游途径曾被嚈哒人***过的犍陀罗,当地人向他提起当年此地2/3的人口被嚈哒人屠杀掳掠,玄奘也证实了当地的寺庙被毁僧侣流离的惨状。
因为地缘最远暂时鞭长莫及的关系,唐军只是接受了象征性的羁縻,但显然这些嚈哒人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强援,
原本表现出恭顺低调,吐火罗西北的嚈哒人诸侯,突然联合在一起,推举消失已久的阿里不达部大酋勿支那为盟主,对现任的吐火罗王为首的亲唐势力发动攻击。
至少有两家比邻的月氏种诸侯被侵袭大败,领地户口尽失而逃往王都阿缓城告求,吐火罗王姓聚十一姓诸侯兵五万往讨之,一战卡布罗城内外呼应斩首数千始逼却之,再战与射月河又有三姓诸侯来合兵,遂于嚈哒各部血战四日各有胜负,到了第五日嚈哒人已经不支露出颓态,联军乃令轻骑绕道上游渡河侧击,不想风云突变,其中两姓诸侯临阵退兵,致使人心动摇,正在纠缠的的王姓联军大溃。
吐火罗王姓为首的兵马死伤籍籍,车帐甲马遗弃无数,尽为嚈哒人所获,遂复得声势大涨,又有挹怛国的数只嚈哒同种大部来投,阿里不达部大酋勿支那为共主,号黎彻可汗,号称八万大军一路向东攻城拔寨,横扫大月氏诸侯之地。
由于东、中、南吐火罗各部健兵,多应募在外随唐军征战,因此国中空虚,竟然一下无法阻挡嚈哒人的联兵袭掠,一口气被打到大月氏都督府所在的王都阿缓城,前锋人马才为当地驻留的数千大唐行营兵所潜袭斩首三千,方才稍挫其势,四聚重兵围城,督造器械,日夜攻打之。
因此在四方散掠的嚈哒游骑侵扰下,原本处于内线的北天竺通安西大道,也受到巨大的威胁,而不得不紧急从安西境内和北天竺经略府调兵前往援应。这样对呼罗珊的战事后续支援输送,也被耽搁而大幅度削减。
既然有就食于敌的潜在需求,但又不想弄脏手,使用番军的一些必然产生的代价和副作用,自然也有敌国百姓所来承担这种苦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