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收网（中）
第九十六章 收网（中）
戴长征这次到德修县来，并没有影响和改变胡晨阳的决心。
现在，几个外围的人：赵起岳、肖警官、雷绮莉、吕方正都已经落网，另一个关键人物韩锦祥手下的得力干将“胡子”也在追捕中，能不能尽快将胡子抓捕归案，就看警方的了。
其实，不光是德修警方要抓 “胡子”，华榕县警方同样也要抓他。
华榕县警方派往云岭钨矿的侦察员混迹于矿工队伍，经过艰苦的努力，终于掌握了关键线索：有老矿工告知：云岭钨矿曾经发生过多起矿难事故，都是“胡子”指使人私下将死难矿工尸体悄悄处理掉，这样做的结果，既瞒报了事故，也逃避了巨额事故赔偿金。
近年来，光华榕县就有十多个失踪人员，家属都说是在德修县“挖矿”，华榕县警方早就怀疑这些人就是被钨矿做了手脚。
现在，终于掌握到了胡子可能跟这些矿工失踪有关，华榕县警方抓捕“胡子”的决心比德修县警方还要大，进行了严密布控。
果然，没多久，华榕警方就在一家网吧将正在玩网络游戏的“胡子”抓获了。
德修县警方与华榕县警方联合审讯了“胡子”。
“胡子”开始还故作镇静，但当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他时，“胡子”自知罪孽深重，心理崩溃了，一五一十都交待了。
“胡子”一招，韩锦祥的罪恶基本上也暴露了。
后来，警方让“胡子”带路，竟然在距云岭钨矿二坑口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头上，挖出了十多具遗体，有的已经成了白骨。
这些，正是外地矿工因矿难死亡后，韩锦祥让胡子带人给“处理”掉的。
就凭这一条，韩锦祥也已经严重触犯了刑律。
事情的进展突然就加快了，曹成兴将胡子交待的情况向胡晨阳作了汇报，胡晨阳指示：“没什么悬念了，收网吧。”
“是”曹成兴很是兴奋
……
事实上，韩锦祥是先被控制住，再被提交到县人大批准，免去他的县人大代表职务的。
县公安局提请拘捕韩锦祥的理由，是隐瞒多起矿难，其他罪恶暂未涉及。
而实际上，已经掌握的韩锦祥的罪行，除了隐瞒矿难，还有行贿、恶意逃废银行债务、偷税漏税、买凶杀人、指使、纵容暴力犯罪等。
事实上，平老大是黑社会，韩锦祥同样也具有黑社会性质。
在县人大常委会上，县委书记、县人大主任胡晨阳主持了县人大常委会，听取了县公安局关于韩锦祥涉嫌犯罪的报告。常委们其实并不意外，韩锦祥此人的一些作为，大家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他有很硬的后台啊，就看有没有一个比他更硬的人收拾他了。
曹成兴确实是个狠角色，但要没有胡书记给他撑腰，他硬的起来吗？或者说他有机会硬吗？
胡晨阳道：“韩锦祥是我们德修县知名企业家，但是，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他为德修的经济发展做出过什么贡献，只要他触犯了法律，就必须承担法律后果。”
县人大常委们表决，一致通过罢免韩锦祥的县人大代表资格。
……
韩锦祥被捕，对于所有与云岭钨矿有牵扯的人，都是一个震动。
留给钟建国等人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候，钟建国等人只能寄希望于韩锦祥能“守住防线”，不要乱咬人。
……
正如胡晨阳所言，没有多少悬念了。
韩锦祥交待或者不交待，都无法阻止真相大白。
胡晨阳带着方学军和曹成兴去省纪委，向省纪委书记车守权、副书记曾一清汇报了最新进展。
车守权听完汇报后道：“我现在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是不是已经掌握了铁证？”
曹成兴坚定地道：“请领导放心，铁证如山”
“好”车守权道，“要的就是铁证如山。我现在就去向俞书记汇报。”
很快，车守权就从俞书记那里回来了，道：“俞书记要听你们的汇报。”
几个人又来到省委书记俞泽民的办公室，这地方，胡晨阳倒是来过，而方学军、曹成兴都是第一次来，未免有些紧张。
俞泽民跟大家一一握手，神情则有些严峻。
汇报仍然以曹成兴为主，重点汇报了云岭钨矿老板韩锦祥的问题，以及包括县长钟建国在内的德修县相当一部分干部跟云岭钨矿有牵扯的情况。
俞泽民道：“晨阳同志，将钟建国这些人绳之以法，很简单，现在我问你：一旦宣布对钟建国等人采取措施，德修县会不会有很大的震荡甚至局面失控？”
胡晨阳坚定地道：“不会有太大的动荡，更不会局面失控，因为，德修县广大干部群众对于韩锦祥、钟建国等人的所作所为早就看在眼里了，他们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另外，盖子揭开以后，肯定会牵扯到一批干部，至少，在中层干部上，我早已经做好了组织准备。”
“好。”俞泽民对车守权道：“下决心吧。”
……
随着韩锦祥被捕，“三驾马车”其实都很清楚：时间恐怕不多了。
一早，钟建国就给李荣德、刘瑞春办公室打电话，李荣德倒是很快来了，刘瑞春办公室的电话却没人接，估计还没来上班，再打他手机，也是关机。
钟建国对政府办主任程昌修道：“昌修啊，瑞春没来上班？”
程昌修道：“还没来吧？”
“没下乡吧？”
“没有。”
“手机也没开？”
“啊？我打一下试试？”
程昌修也试着打了刘瑞春的手机，果然是关机了。
钟建国道：“派个人去看看？”
钟建国有些担心，刘瑞春此人心事很重，经常是长吁短叹。
程昌修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道：“好，我去看看。”
随后，钟建国对李荣德道：“荣德啊，韩锦祥被抓，我们都要有个心理准备啊。”
李荣德强撑道：“韩锦祥做的那些事，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吧？比如他隐瞒矿难，勾结平老大，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钟建国道：“现在，就看人家想不想把事情搞大了。”
李荣德道：“我总感觉，胡书记不是一个搞事的人？”
钟建国苦笑着摇摇头：“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瑞春不同意，他始终认为：胡书记就是来搞事的，就是他不想搞事，别人也会在背后鼓动他搞事。”
李荣德道：“再看看吧？”
这时，程昌修的电话来了，电话里，程昌修的声音都变了：“钟县长，刘县长死了”
“啊？”
……
刘瑞春确实死了，当程昌修带着人找到他住处时，房门是从里面紧紧反锁的，程昌修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程昌修感觉情况不对，硬让人踢开了门，刘瑞春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已经没气了。
不久后，警车和救护车都开来了。
随后，钟建国、李荣德也都赶来了，
钟建国心里当然明白刘瑞春为何自杀，嘀咕了一句：“至于这么绝望吗？”
……
警方在刘瑞春房间里找到了二封遗书，一封是给组织上的，另一封是写给儿子的。
给组织的遗书，刘瑞春表示自己是因为长期失眠，精神压力过大，觉得生不如死，自己也很无奈，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组织的培养和信任，没办法。
给儿子的信，则希望他好好学习，将来选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行，不一定要从政。
随后的尸体解剖，刘瑞春的胃里有大量安眠药。
基本上可以作出结论：刘瑞春死于自杀。
……
刘瑞春自杀，让李荣德心里很是震惊，他当然也明白刘瑞春为何自杀，一直以来，刘瑞春就认为：胡晨阳来德修县工作，是来者不善，大家一定要想清楚如何对付他，然而，由于钟建国的犹豫和矛盾，始终是想搞好与胡书记的关系，甚至还想把他拉下水，或者抓住他的“把柄”控制住他，现在看来，太一厢情愿了。
正是目睹了赵起岳、肖警官、雷绮莉、吕方正、“胡子”、韩锦祥一个个都“进去了”，刘瑞春才开始绝望，也许，这是他早就设想过的结局？
李荣德现在反问自己：“我呢？我的结局呢？”
思前想后，李荣德觉得：还是要摸摸胡书记的底，但愿他肯放自己一马？
所以，李荣德来到了胡书记办公室。
胡晨阳态度倒是不错：“李县长来啦？请坐，请坐。”
辛荣给李荣德泡好了茶，退出去了。
李荣德叹道：“真没想到，刘县长会走上绝路？”
胡晨阳道：“去年，我在省委党校学习时，有位党校老师就专门给我们上过一课心理健康课，就是剖析为什么有的官员会自杀？”
“哦？怎么说的？”李荣德很是虚心求教。
胡晨阳道：“这些年，自杀的领导干部比例在逐年上升，有几种情况：有的是工作压力太大，长时期心理压力过重，导致抑郁心理；另外有一种情况，就比较简单了，有严重违纪问题，东窗事发，绝望了。”
李荣德“哦”了一声，“胡书记，那你认为，刘县长属于那种情况？”
胡晨阳道：“这个现在还不好说，还需要调查。不过，李县长，你跟他共事多年，对他更了解吧？”
李荣德道：“是，我觉得，刘县长就是你说的，有抑郁症，他这个人，看问题比较悲观，不是很开朗、很乐观的那种人，经常失眠，所以，他平时都服用安眠药的。”
第九十七章 收网（下）
第九十七章 收网（下）
胡晨阳道：“刘瑞春自杀，我不知道他是性格问题，还是有其他问题，总之，有问题还是要正确面对，我们党对犯错误的同志，还是给出路的，是吧？”
“是。”李荣德听懂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李荣德有些心神不宁，几份文件也没仔细看，签了个“阅”了事，心里总想着刘瑞春的死，也想着胡晨阳说的“给出路”，心里挣扎着。
回到家里，李荣德饭也不想吃，躺在了床上。
曾慧萍知道李荣德这些天心事很重，其实，她又何尝不担心？就今天上午，她还去跟包运禄的老婆张容芳讨论呢。
以前，李荣德、包运禄两家在云岭钨矿的股份，都是通过雷绮莉联络的，雷绮莉出事后，她们很是紧张了一阵子，后来听说雷绮莉出事是因为假文凭的事，就又松了口气，紧接着，韩锦祥又被抓了，这回说是因为隐瞒矿难，好象又跟入股无关？
刘瑞春竟然自杀了，这下可吓坏了两个女人。
一个人如果不是绝望了，怎么会自杀？
难道，问题大到了让他绝望？
眯了一会，李荣德精神好了些，还是没吃饭，只喝了点汤，竹节人参炖牛骨头，这是曾慧萍跟餐馆学来的。
曾慧萍看着老公，小心翼翼地道：“老李，现在是有点人心慌慌了，不会还出大事吧？”
李荣德紧锁眉头，想了想，问道：“你老实说，你背着我到底都干了什么事？”
“没有啊，”曾慧萍道，“真的没有”
李荣德又沉默了一会，道：“没有就好。还能说清楚。”
“说清楚？跟谁说清楚？”
“当然是跟组织上说清楚。”
“说清楚就行啦？”
李荣德苦笑道：“能保住不坐牢、不双规，就不错了。”
曾慧萍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刘瑞春会要自杀了。
不知道家是不是想通了，还是“竹节人参炖牛骨头汤”起了作用，这晚，李荣德有了“性”趣，在曾慧萍身上很是威猛了一回，完事后，李荣德叹道：“就这样，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也好啊，就怕落得跟郑文学一样，想搂着老婆睡觉都不可能啦。”
曾慧萍流着泪说：“老李，赶快去坦白吧，我现在只求你平平安安就好”
……
第二天一早，曾慧萍就去了山谷寺烧香许愿，李荣德则去了市里，选择了向市纪委“说清楚”，市纪委马副书记出面接待了李荣德。
李荣德开口之前，还问了一句：“姚书记不在啊？”
副书记道：“姚书记有点其他的事，一下脱不开身。”
李荣德道：“哦，是这样，我今天来，是来向组织上交待一些问题的。”
副书记并不吃惊，反而觉得：这个李荣德不简单，居然赶在省纪委将要行动之前来“交待一些问题”，也是难得了。
李荣德交待了不少问题，包括：自己确实在云岭钨矿有股份，不光是他有，钟建国、刘瑞春、包运禄等人都有；德修县第二水泥厂引进的设备确实是人家淘汰的二手设备，结果却被当作新设备买进来了，这件事，钟建国、刘瑞春都拿了好处。县城步行街的开发过程中，钟建国通过批土地等捞了很多，李荣德等人多少也得了些“好处”……
听完交待，马副书记道：“荣德同志，你能主动向组织上交待这些问题，而且还检举揭发了别人的问题，还是好的，这些情况，我现在就去跟领导汇报，你就在我办公室坐一会，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李荣德很是谦恭地道。
马副书记并没有让李荣德一个人在办公室等，而是叫了两名纪检干部过来，说是“陪陪李县长”，李荣德心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免为自己感到悲哀。
马副书记当然知道姚书记在哪，此时，省纪委副书记曾一清，市委书记连震海和市纪律姚书记都在浔阳市军分区招待所，商议如何对钟建国等人采取行动。
刘瑞春自杀，这个意外出现的事情，让曾一清和连震海觉得，计划没有变化快。
没想到，就在他们讨论刘瑞春的事情时，马副书记又跑来报告：“德修县常务副县长李荣德来交待问题了。”
曾一清与连震海面面相觑：“又变了？”
连震海道：“一清书记，你看呢？”
当初的计划，是对钟建国、李荣德、刘瑞春三人均进行“双规”，现在好，刘瑞春自杀了，李荣德主动交待了，就剩下钟建国了。
曾一清道：“这样也好，李荣德既然主动交待了，不必对他双规，就叫‘接受审查’吧，他应该会配合的。”
……
具体行动是这样的：市委通知德修县委书记胡晨阳、县长钟建国到市委来汇报刘瑞春自杀之事，结果，两人一同走进市委会议室时，姚书记当即宣布对钟建国实施“双规”。
胡晨阳算是陪了钟建国“最后一程”。
尽管钟建国心里早有准备，此时，还是有些怨毒地看了胡晨阳一眼，道：“胡书记，你非要这么做吗？”
胡晨阳没有说什么。
……
在随后召开的全县干部大会上，市委书记连震海宣布：鉴于钟建国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且道德败坏，市委决定对钟建国实施“双规”。
随后，市委组织部长秦晓阳宣布对德修县党政班子作重大调整：
撤销钟建国党内外一切职务；
免去包运禄同志德修县委副书记、常委职务，调安武县任政协副主席；
免去李荣德同志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职务；
任命焦树志同志为德修委副书记，提名县长候选人；
任命方学军同志为德修县委副书记，仍兼纪委书记；
任命谢美萍同志为德修县委组织部部长；
任命徐朝阳同志为德修县常务副县长。
任命黄励平同志为德修县委常委。
任命陈凯同志为德修县委常委，提名副县长。
接替谢美萍宣传部长一职的是市委宣传部下来的蔡国钢。
……
原来省纪委准备同时“双规”钟建国、李荣德、刘瑞春三人的，结果，刘瑞春自杀了，李荣德主动交待了，被免职了，也没说“另行安排”，估计是不会“安排”了，能不坐牢就不错了。
台下的干部们反应也是很强烈，有兴高采烈的，因为他们相信钟建国迟早会完蛋，为自己坚决站在了胡书记一边而高兴，而庆幸；也有人懊恼：太迷信钟建国了，以为他搞倒了郑文学，德修县就是他的天下了，站错队了，前途堪忧啊。
……
宣布钟建国“双规”的那天，德修县有人放起了鞭炮，这好象提醒了大家，于是很多人都去买鞭炮，结果搞得鞭炮脱销。
张琪家也放了长长的鞭炮。
刘敏芝道：“胡书记到底是把钟建国搞下来了。”
张琪道：“胡书记来德修，就是来整顿官场的。”
看着张琪说到胡书记时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刘敏芝有些恍然：“‘那个人’莫非就是胡书记？”
前段时间，张琪去了趟京城，回来后告诉家人，她联系好了燕京大学法律系二年制成人班，今年秋天就要去学习了，她是怎么联系的，张琪不肯多说，只说是“有朋友帮忙”。
这个“朋友”是谁？张琪“打死也不说”，只说“以后就知道了”。
从张琪的神态、气色以及走路的姿势看，刘敏芝觉得女儿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张长功夫妇只能私下里猜测：“琪琪的眼光应该是不会错的，那个人应该很有本事。”
只是，这年头“很有本事的人”，会是一个“钻石王老五”么？可能性很小啊。
想到那个人“很有本事”，可又不好说出来，夫妇俩就有些明白了：那人很可能会是有身份、有地位但却已经结婚的人。
要么是有钱，要么是有权，或者又有权又有钱？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不好问，也问不出来。
女儿大了，经历过刘文明的伤痛，不好再勉强她了，只要她喜欢，她愿意，她觉得幸福，就由她去吧。
想到自己的女儿很可能也做了“小三”，张长功夫妇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有不甘，也有担忧，怕女儿将来的结局不好。
现在，看到女儿提到胡书记时的样子，再想想胡书记在德修县老百姓中的口碑，刘敏芝觉得是这么回事。
如果“那个人”真是胡书记，刘敏芝心里有些遗憾：“多好的一个书记，只是，为什么也要有‘小三’呢？”
……
随后，胡晨阳主持了新一届县委常委会。
现在的班子，跟胡晨阳刚上任时，大不同了，胡晨阳在新班子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了。
胡晨阳道：“同志们，记得我刚上任时，就听到德修县老百姓编了一副对联：上联是‘郑书记不正’，下联是‘德修县德休’，横批是‘贪官当道’。”
大家听了，会心一笑。
胡晨阳道：“‘贪官当道’，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它是人民群众所深恶痛绝的，同时也是我们党所不允许的，但它却又曾经发生在我们身边，值得深思啊。有一位领导，不久前还在对我说：‘水至清则无鱼’，意思是对有些事，不要太认真。我的回答是：该认真的时候，还是要认真，党的干部也好，企业家也好，不能无视党纪国法的存在，更不能伤天害理”
此时的胡晨阳，隐约有一股杀气。
在这次常委会上，还研究了干部问题，按此前书记碰头会上达成的意见，调整了一部分中层干部，一些与钟建国等人有瓜葛的干部被拿下，如县政府办主任程昌修、白岭乡党委书记樊冬生等，一批优秀的驻村指导员被提拔起来了，这就是胡晨阳所说的“做好了干部上的准备”。
丽娅也被提拔为县电视台副台长，也算是胡晨阳给她的又一个补偿。
第九十八章 新县长焦树志
第九十八章 新县长焦树志
许多人都说，钟建国等人落马，焦树志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这样说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是从县委组织部长一跃而成为县长，这其中，至少跳过了常务副县长或党群副书记这些“隐性台阶”。
要成为德修的县长，也是不容易的，并不是某人一句话就可以办到的，需要得到市里各方的认同。
至少，戴长征市长没有阻挠这件事。否则，以他的实力，真要阻挠焦树志当县长，是可以办到的。
按理说，焦树志是坚决站在胡晨阳一边的，而作为钟建国后台的戴市长为什么没有反对提拔焦树志，这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谜了。
有一种分析：韩锦祥、钟建国出了问题，戴市长很被动，只求自保了，哪里还有心思阻挠市委那边提出的人选？
好象也有道理？
……
新任县长焦树志现在确实是春风得意。
当初，他从安武县平调到德修县，心里并不是那么情愿的，虽然安武县是小县，德修县是大县，但安武县靠近市区，有“地利”；班子也比较团结，有“人和”；“天时”也不差，有人说，改革开放就是最大的“天时”么。
而德修县的情况呢？山区，穷，“地利”就没了；“人和”就更没了，班子严重内耗，县长搞倒书记，官场大忌啊。
当然，组织决定还得服从，当时，市委组织部秦部长还答应焦树志：“先去吧，机会还是有的。你要实在不愿意在德修呆，还可以调整。”
秦部长这话就有二层意思了：一，“有机会”，二；还可以“调整”，由不得焦树志不给面子了。
没想到，也就一年多，钟建国就倒台了，一个大大的机会落到了焦树志头上：他当县长了。
本来，以他这样的情况，从组织部长转岗，能做常务副县长或者党群副书记，就相当不错了。
现在看来，赶上了钟建国倒台这个“天时”啊
可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才是第一位的。
焦树志另一个得意之处，是他不但事业上进步了，还同时收获了一个佳丽的芳心。
这个女人就是德修县“五朵金花”之一的晏晓敏。
晏晓敏曾经向胡书记表示愿意在生活上“照顾”胡书记，被胡书记“批”了几句，但胡书记并没有为难她，甚至还是保护她、爱护她的。后来，焦部长亲自向她了解雷绮莉的情况，两人有些接触，焦部长对她印象不错，而这回，面对这个同样是外地调来的“单身汉”，晏晓敏接受了“教训”，并没有向焦部长表示要“照顾”他，只谈晏晓敏的问题，这样一来，她给焦部长的印象很好，也很深，除了了解雷绮莉的情况，还对晏晓敏的情况也很关心。
晏晓敏毕竟也是“五朵金花”之一，而且是科班出身，是五人当中最有“知性美”的。
焦树志是看上她了，但又有些犹豫，小心地试探着，晏晓敏呢，也“小心”地回应了他，一来二去，双方都确定了“郎情侬意”，这才走到了一起。
当然，做得很隐秘。
但是，再隐秘的事，也经不起时间，县里多少有了些风声。
“风声”这种东西，倒是不必太在意，这年头，但凡有点权有点势的人，你没做什么，人家照样给你编些“绯闻”、“轶事”，一点传闻都没有，反而不正常，你要不是“圣人”，那就是十足的伪君子了。
当然，焦树志最满意的，还是跟对了人。
胡晨阳这人是很低调，但再低调，也遮掩不住他确实存在的背景，正是这个背景，让钟建国甚至戴市长感到忌惮，不敢对他下狠手。
胡晨阳有背景，这在德修县官场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家都会痛痛快快地站出来支持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
最初，大家对胡晨阳还是有些担心的。
担心之一，此人太年轻了，“年龄是个宝”，但也意味着资历不够，而资历也跟历练、能力有关，太过年轻，可能压不住阵，没人服你啊。
大家对胡书记的另一个担心，就是包运禄嘴里的“镀金论”，也就是说，胡晨阳来德修，不管他是不是成绩突出，他总归是来“镀金”的，你很难想象，一个中纪委副书记的女婿，他会在德修这么个穷山区扎下根来，“献了青春献子孙”，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跟胡书记跟得太紧，也有风险，万一那天他一拍屁股走了，德修县又成了钟建国的天下，你怎么办？
这种担心，包运禄有，焦树志何尝没有？所以，最初时，他也尽可能与钟建国等人保持平衡，也没有撕破脸。
后来，时间长了，焦树志对胡晨阳这位年轻的县委书记有了更多的了解，深信他并非简简单单是靠所谓“背景”才能当上书记的，胡书记的工作思路、工作能力甚至为人处事，都有过人之处。
与此同时，焦树志也看到了钟建国等人尽管有后台，但在德修县很不得人心，“人心向背”，这个道理焦树志还是懂的，对于钟建国这种有权势的贪官，你也许斗不过他；你也可以保持中立，尽量不得罪他；但要跟着这种人走，也是不明智的。
所以，焦树志越来越坚定了要站在胡书记一边的决心。
事实证明，自己是对的。
现在想一下，包运禄就是因为过于相信“镀金论”，迟迟在胡书记、钟建国之间骑墙，加上本身也有些问题，所以，他的结局不太好，被弄到安武县去当了个副政协副主席，连个正县待遇都没搞到。
而以前跟在包运禄后面亦步亦趋的谢美萍，因为后来果断地站在了胡晨阳一边，她的结果也不错，也进步了。
跟着胡晨阳的人，除了他焦树志，还有方学军、曹成兴、徐朝阳、黄励平等，都进步了，可见，市里对这些很清楚，调整德修班子时，有“论功行赏”的意思啊。
焦树志当上县长后，晏晓敏当然也为他高兴，这个女人甚至还为他设计了更辉煌的未来。
晏晓敏道：“我还是相信，胡书记不会在德修县呆太久，他一走，这个县委书记都可能是你的。”
焦树志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还是表现得比较谨慎：“也不一定，这要看市里的意思了。”
晏晓敏道：“胡书记的意见也很重要，他如果在德修县混得不行，说话自然是不管用，但他如果干得很风光，上面重用他，提拔他，那他临走之前推荐谁，这个就很重要了，市里肯定尊重他的意见。”
焦树志觉得，晏晓敏真的很有政治头脑，都说女人“胸大无脑”，德修县“五朵金花”中，晏晓敏的胸大概是最小的，但却可能是最有脑子的？
他不知道，晏晓敏巴不得胡书记早点离开德修，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
德修县官场发生的事，也在浔阳市激起很大的反响。
不知道内情的人，对德修县官场再次引发地震感到不解，觉得现在官场是怎么了？前面是郑文学被人搞进去了，现在是钟建国又被人搞进去了，人搞人，搞到什么时候算个头啊？
而知道内情的人，他们觉得，德修县出了这么大的事，各项工作还在正常运转，德修县的经济数据甚至还相当不错，也算是殊为难得了。
考虑到市里对德修县有种种传言，胡晨阳要求新班子成员先集中几天时间，“跑跑上面”，一个是各自跟市里的分管领导和相关部门熟悉一下，主动汇报一下工作，同时也介绍一下德修县的情况。
这一招效果不错，集中“跑”的结果，让市里对德修县新班子成员的精神风貌和工作思路都有了不错的印象。
焦树志也去“跑”了，他到市里，自然是要见戴市长的。
在去见戴长征之前，焦树志先去见了市委组织部秦部长。
秦晓阳笑道：“树志啊，当初，调你去德修县担任组织部长，你还不大想去吧？呵呵。”
焦树志有些不好意思：“是，当时觉得钟建国太强势，恐怕不好相处。”
“强势？”秦晓阳道，“以前我也觉得，有些人很强势，究其原因，还在于他们身后有人。所以，我也在关注德修，关注晨阳同志会有什么动作，呵呵，你就在德修，可以说，是跟晨阳同志并肩作战，体会一定很深吧？”
焦树志道：“是。我对晨阳同志也是有一个认识过程的，刚开始，我也有些担心的，晨阳同志刚来德修县时，跟钟建国关系不错，甚至给人一种‘勾肩搭背’的感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晨阳同志与钟建国等人本质的不同就显现出来了。”
“哦，什么叫‘本质的不同’？”秦部长追问。
焦树志道：“就是做人、做事的底线吧，我知道，钟建国他们一直在拉晨阳同志，金钱，美女，利益，政绩，等等，目地只有一个：保护他们的即得利益，保证他们不被清算，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晨阳同志的决心。”
秦部长道：“应该说，是他们低估了省委的决心。晨阳同志可是省委派下来的。”
“对。”焦树志道，“有一次，我跟包运禄交流，他就有一种观点，认为晨阳同志是下来镀金的，不可能踏踏实实在德修县当他的书记，不管有没有政绩，只多就是呆个一、二年，到时，德修县还是钟建国的天下，所以，得罪钟建国他们，是不明智的。”
秦部长点点头：“所以，他的结局不太好。他这个县政协副主席，能不能坐稳，都要打个问号？”
焦树志有些惊异，组织部长说出这个话，可见上面对老包的印象很不好。
秦部长还说，组织部长转岗搞政府工作的，不是很多，希望焦树志好好干，给组织部门的同志树个好榜样。
……
随后，焦树志按约定的时间，出现在戴市长办公室。
第九十九章 新县长焦树志（下）
第九十九章 新县长焦树志（下）
焦树志知道，戴市长对于钟建国“出事”，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所以，焦树志见戴市长之前，心里有些不安。
不过，戴市长对焦树志还算客气，平静地听取了焦树志的汇报后，主动提到了钟建国：“我也没想到，钟建国陷得这么深，尤其是没想到，韩锦祥竟然会跟黑社会有联系，一个民营企业家，竟然走上了邪路，这个太让人痛心了”
“是，”焦树志也只好附和，其实，谁不知道，戴市长是钟建国他们的后台老板？
戴市长又道：“韩锦祥被抓了，你们对云岭钨矿有什么安排？不能让这么一个企业就垮了啊？”
焦树志谨慎地道：“县里对云岭钨矿很重视，在尽力帮助企业维持正常生产，至于下一步如何办，需要协商，也要看看韩锦祥和他的家人有什么想法？”
戴市长看了焦树志一眼，道：“树志啊，有人曾经拿给我一个录像带，上面是你和一个叫什么晏晓敏的女人在一起？”
听了这话，焦树志脸色大变
居然有人偷拍到了他跟晏晓敏在一起
戴市长道：“哎，不要太紧张，其实，这年头，这种事算什么？我狠狠地批评了送录像带的人，这次，提拔你当县长，也是我的意思。”
“谢谢戴市长”事情太过突然，焦树志现在脑子都有些蒙了。
戴长征“恩”了一声，似乎是不想再拿此事做文章，道：“树志啊，我还是那句话：‘水至清则无鱼’，男人么，要有权，也要有钱，也可以有那么一、二个红颜知己，呵呵。”
“是。”
“以后，德修县的事，特别是云岭钨矿，还要请你多关照了。”
“是，应该的。”
……
回到德修后，焦树志很是有些心神不安
自己跟晏晓敏在一起的事，竟然让人拍成了录像？
真的有这个录像带吗？
焦树志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性不大，如果戴长征手里真的有这个录像带，只要拿出来，不但对他这个坚决站在胡晨阳一边的人是个毁灭性打击，就是对市委、对胡晨阳都是一个沉重打击，戴市长怎么可能不利用这事大做文章？怎么还会同意提拔他当县长？
焦树志越想越觉得，戴市长提出这个所谓录像带，其实是一种试探，大概是他多少听到了一点“风声”，想拿这个事来试探他，或者进行“讹诈”？
这事让焦树志很紧张，也很懊悔：自己当时在戴市长提出“录像带”问题时，太过“心虚”了，竟然没有果断否决。
这术一想，焦树志在心里恨上了戴长征：堂堂一个市长，使出这样的烂招？
焦树志觉得，自己跟晏晓敏的事，还是要收敛些，近期内最好是不要来往了。
只能静观其变了。
……
焦树志不敢再贸然跟晏晓敏在一起了，而是给她打了电话，把戴市长说的事跟晏晓敏说了。
晏晓敏也是很紧张：“这可怎么办啊？”
焦树志道：“你先不要紧张，我就是告诉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晏晓敏道：“我倒没什么，就是怕影响你的前途。”
焦树志道：“我觉得，戴市长没什么恶意？”
晏晓敏冷笑一声：“他没有恶意？他就是想控制你啊，你要不听他的招呼，你看看他有没有恶意？”
焦树志沉默了。
是，所谓“没有恶意”，是有点自欺欺人。
晏晓敏道：“树志，你要不要太担心，这事，如果他们硬要搞你，你都推到我身上，是我主动的，了不起就是个通……没什么的。”
晏晓敏的话，让焦树志有点自惭，莫非自己还不如一个女人有担当？
焦树志毅然地道：“晓敏，你是一个女同志，我怎么能让你……有责任我担着”
这话让晏晓敏有些感动，道：“树志，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这棵心……”
两人都有点悲壮。
……
尽管晏晓敏的态度让焦树志有些欣慰，但“录像带”之说，还是让焦树志有了不小的心理负担，这几天，焦树志上班时，包括接见下面的干部时，偶尔都会“走神”。
秘书崔亮进来汇报说：“焦县长，有个女人说要见你，她说她是韩锦祥的老婆。”
焦树志心里一跳，道：“让她进来。”
焦树志很清楚：偷拍录像带的事，如果真有这事，十有**是韩锦祥或者钟建国让人干的，目地就是必要时拿出来对付他，只是，他们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先让胡书记“对付”了。
韩锦祥的老婆叫卫孟珍，看来30多岁，不算很漂亮，但有些气度，衣着的款式、质地都相当不错。以前，这个女人很少过问云岭钨矿的事，现在，韩锦祥被抓，不得已才走上了“前台”。
焦树志道：“卫总有什么事吗？”
卫孟珍道：“韩锦祥出了事，云岭钨矿还要请焦县长多关照。”
焦树志道：“关于云岭钨矿，县里的意见是：要把云岭钨矿跟韩锦祥区分开来，韩锦祥有违法行为，自然要负相应的法律责任，但是，云岭钨矿还是要保持稳定。毕竟，钨矿为业是县里的支柱产业，云岭钨矿的兴衰也事关县里的经济发展，也关系到矿工的饭碗问题，也就是社会稳定问题。”
“哎呀，焦县长太有水平了我们也正是这样做的，韩锦祥虽然出了事，这二个月，我们矿里可是没有拖欠矿工一分钱工资。”
“这就对了，”焦树志表示满意，“只要云岭钨矿坚持正常生产，合法经营，云岭钨矿就还姓韩。”
“太感谢焦县长了。”
“不用谢，胡书记也是这个意思。”
“知道，知道，感谢胡书记和焦县长对云岭钨矿的关照。”
焦树志道：“不用谢，以后，接受韩锦祥的教训吧，戴市长说得对，私营企业，也要合法经营，珍惜机遇，健全制度，这才是长久的生存之道，发展之道。”
焦树志特意提到戴市长，就是想看看卫孟珍有什么反应？
卫孟珍这才道：“最近我在家里整理一些东西，无意中发现了一点东西，这个可能跟焦县长有关，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希望不会影响到焦县长的前途。”
说罢，卫孟珍从包里拿出一个中号的黄色信封，焦树志沉住气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光盘。
焦树志立即想到了戴市长说到的“录像带”的事，脸面有些难看。
卫孟珍适时地告辞了。
送走卫孟珍，焦树志将将这个装有光盘的信封放进口袋，心里却是在激烈地打鼓。
回到住处，焦树志打开电脑，将光盘插入光驱，让他担心的画面出现了：电脑里播放的正是他跟晏晓敏在床上的情景，看场景，应该是在德修宾馆那次？
两人在德修宾馆是有过那么几次，就这仅有的几次，就让人拍到了
焦树志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胡书记一来就不愿意住进德修宾馆，看来是早有提防啊。
看来，这个德修宾馆，有问题啊
……
最近，德修县新开了一家茶楼：“博士茶楼”，生意还不错。
在一间名为潇湘苑的包厢，两个女人似乎是很悠闲地品着茶。
这二个女人，一个是韩锦祥的老婆卫孟珍，另一个就是县妇联的晏晓敏。
前几天，得知卫孟珍给焦树志送去了“光盘”，晏晓敏作为光盘的“主角”之一，也只有面对这个现实了，两人商议的结果是：作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
所谓“最坏的打算，”就是这事被公诸于众了；所谓“最好的结果”，就是只当卫孟珍是抱着善意来了结此事的，这张光盘是最后一张。
当然，“了结”也是需要交易的，交易则需要相应的成本。
今天，两个女人的见面，本质上就是来“交易”的，当然，可以做得不那么赤luo裸。
在经历过最初的试探以后，两个女人都感知到了对方的诚意，气氛就更好了，开始以姐妹相称。
卫孟珍要年长几岁，当然就成了“姐”。
卫孟珍注视着晏晓敏，很是欣赏地样子：“晓敏，在我看来，真要评什么五朵金花，你才应该排第一啊”
明知这话有恭维的成份，晏晓敏还是很受用：“其实，我知道，我没有他们漂亮、丰满。”
卫孟珍不同意：“现在的臭男人，就会拿胸部说事，他们那里懂什么才叫知性美？”
“知性美”，这是晏晓敏最喜欢听到的话，就在县妇联的一次会议上，她就提出了一个口号：“德修美女都要努力追求内在美、知性美。”
可见，这个卫孟珍在约晏晓敏之前，对她是有研究的。
晏晓敏道：“卫姐，这几年，很少听人提到你？”
卫孟珍点点头：“是，这几年，我基本上就不来德修，几年前我就骂过韩锦祥：韩锦祥你就是个属猴子的，你就折腾吧，早晚把自己折腾进去。唉，不幸而言中。”
晏晓敏道：“韩锦祥真是发球属猴子的吗？”
“真的是”
“哦，那你属什么？”
“我属牛。”
“哦。”
“晓敏，这几年，我在外面读书，有们班上有位同学，对属相很有研究，他一直劝我忍耐几年，云岭钨矿迟早是我的，现在想起来，他的话，全部应验了。”
晏晓敏有些动容：“他是怎么说的？”
卫孟珍道：“他对我说，我属牛，牛很稳重，很踏实，但是要向西施记中的牛魔王学习，只有成了精的牛，才可能拥有事业，并处理好各种关系。比如西施记中的牛魔王，算是妖精中比较成功的了：不但娶了玉扇公主，还有个红孩儿，成功打入主流社会，这个成就谁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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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大动作（上）
第一百章 大动作（上）
经过接触，晏晓敏对卫孟珍的意图基本明确了：这个女人并不想搞事，对她来说，结交一位还有上升潜力的县长，比拉他下马更划算。
她说的那番“牛成精”的话，很有意思，也很聪明。
焦树志、晏晓敏心里也比较踏实了。
当然，并非完全“踏实”，两人仍有一种怕被人要挟、控制的担心。
……
钟建国被“双规”了，韩锦祥也被批捕，云岭钨矿的走向成了一个焦点问题。
既然德修县少数干部违规入股钨矿的问题已经暴露，“退股”就势在必行。
这里说的“少数”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因为相较于大多数普通干部来说，他们确实是“少数”，但其实就卷入此事的干部来说，光县级干部就有9人，科级干部就有27人，这27人，哪个没有实权？这批人，实在不能简单地说是“少数”。
对于那些还在位的县级、科级干部来说，光是一个入股钨矿的问题，还不足以搞得下台，毕竟，在德修县来说，这是一个普遍性问题，“法不责众”啊。
有的干部还觉得自己委屈：“我可是拿出了自己一辈子的积蓄投入钨矿，也算是支持民营企业发展，我何罪之有？”
还有人说自己是在“投资”，还说：“投资是有风险的，我们入股钨矿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所以，情况很复杂。
当然，纪委也有强硬的说法：“干部入股钨矿，本质上是权力寻租，否则，中央也不会明令禁止干部经商、入股”。
在强硬的纪委面前，辩解是苍白无力的，搞不好还被认作是“态度恶劣”。
而在道德层面，就更不用说了。把“权力寻租”行为说成是“支持民营企业发展”，实在是有些无耻。
所以，退股是必须的，早退早主动，这时候有谁试图顶着不退，让纪委拿来开刀，不明智啊。
当然，也有舍不得退的，或者玩起了表面退，实质上不退的游戏。
但也确实有不少人选择了老老实实退股，还要求本金、红利一次结清。
其实，退股的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人其实也担心云岭钨矿会完蛋，别搞得血本无归啊。
“退股潮”对于云岭钨矿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震荡，“现金流”成了问题。
本来，有各种“特殊政策”保护和倾斜，云岭钨矿不是没有赚钱，但是，赚来的钱，却并没有完全用于钨矿的积累和发展，相当一部分资金，被韩锦祥用于搞“宾馆”、“茶楼”这些项目，韩锦祥甚至还拿出了相当一部分资金跟人合伙搞房地产项目。
所以，真到了要拿出资金应付退股的时候，云岭钨矿遇到了麻烦：矿上根本就拿不出多少资金应付退股。
由于云岭钨矿此前存在恶意逃废银行债务的“劣迹”，县里的几家国有商业银行对韩锦祥是恨之入骨，他们宁愿看到云岭钨矿破产拍卖，也不准备伸出援手。
而胡晨阳有他自己的计划，也不打算向云岭钨矿伸出援手，胡晨阳明确要求：“云岭钨矿不能拖欠矿工工资，否则，停产整顿。”
很强硬！
卫孟珍压力很大！
她现在知道了：焦树志其实没多大能力，现在，在德修县一言九鼎的，是县委书记胡晨阳。
卫孟珍明白了：要走出困境，还是得找胡书记。
可是，拿什么“搞定”胡书记呢？
“录像带”是她搞定焦树志的底牌，现在，她手里还有这样的底牌吗？没有。
卫孟珍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咒骂：“韩锦祥你这个混蛋，有本事你抓住姓胡的把柄啊！”
骂归骂，还得想办法加紧筹款。
如果能把房地产的资金抽回来，倒也基本上能应付退股，但是，合作方不肯，现在，她算是知道了：那些“牛逼哄哄”的房地产老板，其实手里也没几个现金，他们的资金都化作了土地、工程和施工设备，让他们拿出大笔现金，难！
那个跟韩锦祥合作搞房地产的洪老板说得很坦白：“卫总，你要抽资金，那就是抽我的血，那等于要我的命啊！”
卫孟珍不无威胁地道：“那只有打官司了？”
洪老板叹气道：“锦祥可是我的好兄弟啊，你实在要打，那就打吧。”
卫孟珍差点气得吐血。她也明白：真要翻脸打官司，不光伤了“兄弟情份”，也得耗费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眼前的困境如何化解？
再说，房地产这一块的利润也确实惊人，真要放弃了，也是很可惜。
最近，晏晓敏向卫孟珍透露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胡书记想引进一个非常有实力的钨矿企业。
什么叫“非常有实力”，这个说起来有点含糊，但是，卫孟珍却是知道的。
几年的脱产学习，至少让她的视野开阔了，她明白什么才叫做“实力”。
卫孟珍明白，跟真正算得上“有实力”的老板比，韩锦祥跟人家提鞋都不配。
思前想后，卫孟珍决定去找胡书记，至少，要明白胡书记对云岭钨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死也要死个明白。”
卫孟珍通过焦县长了解到了胡书记正在北片的州湖乡，就赶过去了。
到了州湖乡，居然赴了个空，原来，胡书记一行又去了西边的白岭乡。
卫孟珍又连夜赶到白岭乡去了。
对卫孟珍的这个举动，胡晨阳倒是没说什么，白岭乡可是很有意见，因为，胡书记可是陪着京城几位重要客人来的。
京城来的重要客人，就是游小明，他现在已经出任京城“华电集团”总经理助理。
前二天，胡晨阳确实是陪着游小明一行去了州湖乡。
州湖乡是德修县水资源最丰富的地区之一，这里建有县里最大的水电站州湖电站。
州湖电站建于80年代，在当时，算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水电站了，只是，20年过去，现在看来，规模还是小了。
胡晨阳邀请游小明来德修，就是想尝试：能不能在德修搞一个大型水电站？
然而，愿望归愿望，游小明带来的专家在查询了了德修县的水资源资料，并到实地察看以后，认为就局部而言，德修县搞若干个小电站是对的，不适宜搞大电站。
没有充足的水量，搞大电站就是浪费，这种“面子工程”搞不得。
这些道理，专家不说，胡晨阳、徐朝阳也明白，尤其是徐朝阳，他原来当副县长时就分管过水利，心里有数。
“醉翁之意不在酒。”，白岭乡才是胡晨阳真正想让游小明考察的地方。
白岭乡地处大山，是山区中的山区，易守难攻，当年，明末农民起义领袖“闯王”李自成就曾经败退到这里休整，倘若他更多几份耐心，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而不是急于冲出重围，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当然，也就不会给德修留下那么多的极品美女了。
对于这些“历史背景”，游小明自然是不清楚，只能是听胡晨阳“忽悠”了。
不过，这些类似民间传说的“背景”，从胡晨阳嘴里说出来，确实很有意思。
胡晨阳把游小明请到这里，当然不是来看白岭美女的，也不是来建水电站的，而是想请他们考虑：白岭乡是不是适合建核电站。
核电站！如果真要搞起来，那得是多大的投资啊？
当然，核电站只能是国家搞，但这种国家级项目一搞起来，给当地经济带来的好处也是极多。
上核电项目，这在整个赣源省，都是一个大动作啊！
当然，利益与风险同在，核电站的安全问题，也是很让人担心的，真要出了问题，那也是不得了。
总之，胡晨阳陪京城来的客人到州湖乡、白岭乡，并不是游山玩水看美女，而是工作，且事关德修县的发展方向，非常重要。
这个时候，卫孟珍来找胡书记，其实是很不合适的。
不过，胡晨阳还是见了卫孟珍。
这还是卫孟珍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胡书记。
表面看来，胡书记确实年轻，皮肤稍黑，眼睛格外明亮。
看到这对眼睛，你不会相信他是一个奸诈的人。
然而，正是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将韩锦祥、钟建国这些人一个个送进了大牢。
这会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么？
卫孟珍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胡书记，打扰你工作了。”
胡晨阳淡淡地道：“最近是比较忙。”
“听说，华电集团的老总来了？”
“恩”，胡晨阳淡淡地道，“来谈一个项目。”
尽管胡书记说得很平淡，但卫孟珍知道，以华电集团在华夏的超级实力，跟他们谈项目，一个项目少说也在几十亿甚至上百亿元吧？
如果谈成了，德修的经济又要上个台阶了。
看着这个年轻而又沉稳的县委书记，卫孟珍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晨阳淡淡地道：“卫总，有事就赶紧说吧。”
卫孟珍道：“胡书记，现在，很多干部要求退股，而且很急，说实话，云岭钨矿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金。”
胡晨阳“哦”了一声：“这个，你可以跟那些急于退股的人商量，暂时缓几天，问题不大吧？”
卫孟珍道：“问题是，云岭钨矿资金不足的情况，不是暂时能解决的。现在不光是退股的问题，还有银行收回贷款的问题，还有补交税款的问题，还有以前的矿难补偿金问题。”
其实，这些情况，胡晨阳都非常清楚。
胡晨阳道：“你说的这些问题，都是必须解决的。”说这些话时，胡晨阳声调并不高，但他的态度无疑是明确的，也是强硬的。
这个态度，让卫孟珍很是失望。
卫孟珍道：“胡书记，云岭钨矿以前是做了一些违法的事情，韩锦祥也已经付出代价了，但是，这么多年来，云岭钨矿毕竟是为德修县的经济发展和社会慈善事业做出过一点贡献，，县里也不愿意看到它破产倒闭吧？”
胡晨阳看了卫孟珍一眼：“云岭钨矿要破产吗？”
ps：停更了几天，有读者担心《官僚》被和谐了，或者要太监了，嘿嘿，还不至于吧。
《官僚》仍将继续，主角的成长之路仍将继续，不管情况如何，只要我老吴还有力量，还能写出一点东西，就将继续下去。
只是，主角地位越来越高了，创作的难度更大了，而我又不可能胡编乱造，我需要时间，如果出现短暂的停更情况，还请大家见谅啊。
感谢大家对《官僚》的支持，感谢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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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大动作（中）
第一百章 大动作（中）
显然，胡书记对卫孟珍说的云岭钨矿要破产倒闭并不相信，即使相信了，也不是太在意。
难道他就不怕云岭钨矿的倒闭，会导致德修县经济衰退或者滑坡？
现在的领导，可是把经济指标看得比什么都重，毕竟，那关系到乌纱帽啊。
然而，胡书记那份平淡，却把卫孟珍那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化于无形。
卫孟珍硬着头皮道：“胡书记，我确实很为难，这么多问题摆在我面前，要一下解决，我真的很难做到。”
胡晨阳道：“那就想办法慢慢解决吧。”
卫孟珍想了想，下决心道：“胡书记，我听说，县里想引进一家有实力的钨矿？”
这回，胡晨阳有些意外，到目前为止，县里知道这件事的不超过5人，竟然就让卫孟珍知道了？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看了卫孟珍一眼，胡晨阳道：“卫总消息很灵通啊？”没有否认，其实就是承认了。
卫孟珍道：“胡书记，我知道，以你的能力，是可以引进有实力的钨矿的，你能做到。只是，那毕竟是外来的企业，而云岭钨矿才是土生土长的企业，加上戴市长一直都很关心、很支持我们云岭钨矿，如果胡书记肯支持我们云岭钨矿，我相信用不了几年，云岭钨矿也能够做大做强。”
听了这话，胡晨阳觉得：这个女人果然有些见识，比那个韩锦祥要聪明得多。
胡晨阳道：“云岭钨矿本来确实是一个值得县里全力扶持的企业，它曾经也得到过这种机会，可惜，韩锦祥不珍惜啊。”
卫孟珍道：“是，韩锦祥很愚蠢！但请胡书记相信我，我不是韩锦祥，再给云岭钨矿一次机会，我一定能把云岭钨矿做大做强！”
胡晨阳看了看卫孟珍，那目光表明他并不相信她有这种能力。
是，他凭什么相信她呢？
卫孟珍有些无奈，道：“胡书记，其实，我也明白：县里要求干部退股，对我们云岭钨矿也是一件好事，一个民营企业，股东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有一个想法，不一定对，如果胡书记不同意，也请不要生气。”
胡晨阳道：“说吧。”
卫孟珍道：“如果胡书记能帮云岭钨矿度过难关，所有人退出的股份，全部转移到胡书记名下。”
卫孟珍开出的条件，比当初韩锦祥试图拉胡晨阳入股时开出的条件，确实要更有魄力。
或许，这也不是什么“魄力”问题，而是客观条件变了，毕竟，以前那些“老股东”不退，韩锦祥也无法向胡晨阳提供更多的股份，操作空间太小了。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胡晨阳道：“卫总，你当我是什么人？手里随时能拿出几百万入股你们云岭钨矿？”
卫孟珍道：“只要云岭钨矿做大做强了，也不差那几百万。我相信，只要胡书记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就完全有能力帮我们度过难关。”
卫孟珍的话里，有送胡晨阳几百万“干股”的意思，当然，前提是胡晨阳确实能拿出本事，帮助她把云岭钨矿“做大做强”。
“大股东”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胡晨阳当然听懂了她的话，这个女人的气魄，确实远远超过了韩锦祥。
这个晚上，胡晨阳没有去陪游小明打猎，而是选择了跟这个女人见面，还是很有收获的。
卫孟珍无形中（也许是故意？）亮出的底牌，至少让胡晨阳做出了二点判断：一，戴市长仍然站在云岭钨矿身后；二，德修县仍然有人暗中支持这个女人。
沉默了一会，胡晨阳问道：“卫总，你说说看，韩锦祥的问题出在哪里？”
卫孟珍有些语塞，因为她不知道胡书记说这话的意思。
胡晨阳道：“我来德修县没多久，就听到一件事，有人说，韩锦祥最喜欢说一句话：德修县没有他搞不定的人。”
听了这话，卫孟珍心里一凉，她终于听出了胡书记话里的一点意思。
胡晨阳接着道：“刚才卫总所表达的意思，跟韩锦祥又有多大的差别呢？也不过是拿钱开路，还是那种有钱就能搞定一切的思维，或许，你的气魄比他大一些而已。”
卫孟珍倒也爽快：“对不起，是我错了。”
胡晨阳一摆手：“卫总，不必多说了，我还有事。”
卫孟珍有些难堪地站起身，道：“对不起，胡书记，打扰你了。”
胡晨阳冷淡地“恩”了一声。
出了房间，卫孟珍再也不想在白岭乡多呆一分钟，叫了司机，摸黑返回云岭镇，在车上，她几次将手伸入坤包，那里，有一个精致的小录音机，只是，今天的谈话录音，对她而言，有什么特殊价值呢？
……
卫孟珍走后，王奎清进了白岭乡书记办公室，刚才，胡书记就是临时借用了这间办公室跟卫孟珍见面。
现在的白岭乡书记已经不是那樊冬生了，而是王奎清。
王奎清自己都没想到，当初，胡晨阳决定让他到白岭乡当乡长，是说了狠话的：“再不安心在乡里工作，就地免职。”
或许，就是这句话，激发了王奎清的意志和能量，开始踏踏实实地在乡镇工作，也证明了他的能力，并取代了那个本来就让胡晨阳不满意的樊冬生。
见王奎清进来，胡晨阳微笑道：“老王，游总他们今晚会不会满载而归啊？”
吃晚饭时，游小明喝了鲜美的野鸡汤，又听说白岭乡野鸡多，一时兴起，提出要晚上出去打野鸡。
打野鸡这事，还真是晚上出去好，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之下，野鸡会愣愣地呆在树丛中一动不动，当然，那也是短暂的时间，还得用枪，不能指望那野鸡会傻到让你空手抓住它。
胡晨阳毕竟也是年轻人，当即说自己也要参加晚上的打猎。只是，饭还没吃完，卫孟珍就来了，就因为卫孟珍的到来，胡晨阳只好改变计划了。
王奎清道：“听他们说，山里的野鸡很多，应该会有些收获吧？”
胡晨阳点点头：“老王，我告诉你，接待京城来的客人，你也不用搞什么大鱼大肉，就是搞点有特色的东西就行了。要不是那个野鸡汤，也不会激起游总打野鸡的兴趣。”
王奎清嘿嘿一笑：“以前还能搞到穿山甲，现在是难搞了。”
胡晨阳也笑：“哎，这个搞不得，国家保护动物就不要搞了。”
“嘿嘿。胡书记，我有点担心啊。”
“担心什么？”
“游总好象是华电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一个助理就能决定核电站这么大的事？”
胡晨阳微笑道：“这么大的事，他当然不能决定，一个核电项目，至少要报国务院吧。但是，游总的态度也很重要啊，如果他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后面的事，也不必做了。”
“那倒是。”王奎清惊叹道，“还要惊动国务院啊？”
胡晨阳道：“不管惊动哪一级，下决心踏踏实实去做就好。”
“那是肯定的，需要我们白岭乡做什么，我们一定尽全力做好。”
晚上十点半钟以后，二辆汽车开进乡政府，胡晨阳和王奎清迎出去，果然是游小明他们回来了，胡晨阳笑道：“游大哥，有收获吧？”
游小明哈哈一笑：“还不错，打到八只，平均每人二只。”
有人恭维道：“游总枪法好，他一个人就打了五只。”
游小明笑道：“那是那你们让我过把瘾。”
显然，今晚他还真是过了把瘾，很满意！
随后，胡晨阳陪游小明他们回到乡里的旅社。陪游小明来德修的二位客人，一个是处长，一个是高级工程师，这两人并没有参与打野鸡的行动。
就在游小明在房间洗澡时，陪同游小明去打野鸡的常务副县长徐朝阳悄悄告诉胡晨阳：打野鸡时，出了点意外：一位陪同他们去的司机，不小心踩到一条毒蛇，被蛇咬了一口，还好他穿了双高筒套鞋，要不，麻烦了。
胡晨阳暗自吃惊，道：“这事不要传出去。”
“我已经交待了他们，不要说出去。”
胡晨阳很满意：“好。”
……
浔阳市政府，市长戴长征正在接见客人，而这位客人，就是卫孟珍。
听完了卫孟珍与胡晨阳的谈话录音，戴长征脸色有些阴郁。
胡晨阳这人，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一个人，如果不为巨大利益所动，那真是难对付了。
这个年代，还真有不为巨大利益所动的？
戴长征是绝不相信这一点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胡晨阳可能跟那家准备引进的“有实力的钨矿企业”有很深的关系，或者说早已经达成了交易。
应该是这样。
而如果是这样，胡晨阳当然不用冒着被卫孟珍控制的风险跟她合作。
如此一来，云岭钨矿恐怕真是要完了。
对胡晨阳，戴长征一时也是没有更多的办法了，对手不出错，你能拿他怎么样？
戴长征也不能不承认，现在，德修县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社会稳定，都明显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很有些“政通人和”的意思，胡晨阳的声望很高，甚至可以说好评如潮，听说，连震海已经向省里提议：让胡晨阳进市委常委，仍兼德修县委书记。
当然，即使省里同意，也还有一个操作过程。
一旦胡晨阳进了市委常委，以他三十出头的年龄，在全省也是凤毛麟角了，前途无量啊。
对胡晨阳，戴长征不但不能打压，还要设法交好才是。
戴市长不发话，卫孟珍也不敢说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戴市长。
沉默了一会，戴长征道：“还有什么情况？”
卫孟珍道：“京城来了一批客人，是胡书记请来的，听说，是华电集团的。”
“华电集团？”
“是，听说，胡书记想争取他们在白岭乡搞一个核电站。”
“核电站？”戴长征很是惊讶，“这可是大动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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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大动作（下）
第一百零二章 大动作（下）
得知胡晨阳有意争取核电站项目，戴长征内心也是相当震惊，这种国家级大项目，少说也要投资上百亿元吧？这对德修县乃至整个浔阳市的经济都是一个拉动啊。
就事论事，戴长征倒真是希望胡晨阳能把这件事办成，这事办成了，固然是胡晨阳的政绩，但也同样可以算到他这个一市之长的头上。
而且，在具体实施过程中，他这个市长少不了也要参与，在参与过程中，不但能积累一些人脉，也不难从中捞到一些好处。
只是，这种国家级的大项目，不是那么好争取的，如果没有特殊关系，不要说他这个市长出面，就是省长出面，也未必能搞定。
以胡晨阳的能力，能搞定么？
再细想一下，戴长征甚至露出一丝苦笑。
怎么呢？
因为这个项目太大了，这种大项目，可不是轻易能定下来的，从项目论证，到立项，到最终的通过，这其中所要耗费的时间有多长，这个很难说了，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几十年，据说长江三峡工程的建设构想，就可以往前追溯到中华民国的开创者孙中山先生，而真正意义上的破土动工，则是在1993年才开始的。
所以，抓这个项目或许是对的，但要想从中捞到什么“政绩”，恐怕会失望了，搞不好，为了争取到这个项目，都得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二届、三届班子都未必能搞定，即使争取到了，也很可能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难道，乔光荣的女婿会在德修当个十年、八年县委书记么？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道理，戴长征平静了些，压抑了想马上跟胡晨阳打电话的冲动。
他想：真要有了眉目的话，这小子会来市里汇报的，他既然没汇报，那就说明八字还没有一撇。
……
核电站项目，还真归游小明分管。
按照 “十五”规划，国家计划在“十五”期间内筹建三个核电站，想争取上核电站项目的省份还真不少，但在游小明这些电力系统的官员、专家眼里，很多省都不合适。
首先，那些经济发达，人口稠密的地区，都不合适。
其次，太过落后且交通极不方便的地区，如西部地区，其实也不合适，建设成本太高了。就算是电站搞起来了，那漫长的输电线路也不知要耗费国家多少资金。
所以，核电站项目还真的比较适合放在经济不算太发达，但交通又相对便利的地区，而类似赣源省这样的中部省份，无疑是比较合适的。
赣源省肯定是要争取的，而胡晨阳则是因为游小明的关系，走到了省里的前面。
胡晨阳从游小明那里得知：赣源省本来就是国家重点考虑的几个省份之一。
当然，中部省份也不只是一个赣源省，几个中部省份之间的竞争也会很激烈，这种国家级的大项目最终花落谁家，很难说，这背后的关系太过复杂。
这个项目即使落到了赣源省，是不是就适合在德修，那也很难说。
游小明离开德修之前，多少给胡晨阳透露了一些内幕。
游小明有些诡异地看了胡晨阳一眼，道：“有些事么，说难，是很难；说不难，也不难，就看怎么争取了。”
胡晨阳苦笑道：“大哥，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游小明道：“陶老大对电力系统的影响，无人能比啊。”
“陶老大”！以前，游小明也多次提到过陶老大，而这个“陶老大”，跟电力系统有着极深的渊源，说白了，陶老大本身就是一个电力专家，典型的技术性官僚，他在电力系统的影响力，确实是无人能及。
在华夏官场上，这种情况其实也不奇怪，陶老大在电力系统的影响力，与冯家在财政、金融界有重大影响力，伍家在军队情报乃至国家安全部门有重大影响力一样，都是长期经营而形成的，有着丰富的人脉资源。
胡晨阳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知道游小明是在提醒他：如果能通过关系找到“陶老大”，只要他肯发句话，德修县上核电站项目，不说是板上钉钉，也是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
只是，陶老大与伍家的关系其实有点尴尬：那个曾经因为长辈作主而与陶老大有着婚约的伍冬妮最后竟然跟着乔光荣跑了，这种“毁约”行为，谁知陶老大会不会耿耿于怀？
再说，乔光荣会怎么想？且不说胡晨阳有没有能耐见到陶老大，就算能见到，乔光荣会允许胡晨阳去求陶老大吗？
这么大的事，胡晨阳总不能背着伍家人去做吧，离开了伍家，他在京城有多大的能量？
然而，游小明说得没错，想要争取核电站项目，找陶老大真的是一条捷径。
幸好，游小明父亲当年是伍成铸的老部下，而游小明又长期在电力系统发展，如今也进入了核心层，有这个关系，对于胡晨阳也算是“强援”了。
……
周六，胡晨阳回到洪城。
乔光荣已经在京城工作几年了，却仍然没有把家搬到京城去，他不搬，省里就不好收回他在隐士路的房子。
这也是一种“潜规则”，升迁到中央的干部，只要他不主动交回房子，省里便不会去催。
如果乔光荣是平调到其他省份，则不可能长期占着这套房子了。
在这件事情上，乔光荣确实是有点私心，再过几年，他也要退下来了，他可不想在京城养老，情愿退休后回到赣源来，如此，家都不用搬了。
吃过晚饭后，胡晨阳与乔树军在隐士路散步。
胡晨阳把游小明来德修考察的事说了，最后道：“游小明说了，这件事成与不成，可能就是陶老大一句话的事。”
乔树军道：“游小明说得对，如果陶老大肯发话，这件事就比较靠谱。”
胡晨阳嘿嘿一笑：“你的意思，如果没有陶老大首肯，这事就不靠谱？”
树军也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不过，从游小明的角度来说，他想帮你，但他又不想让人看出太多的东西，所以，把陶老大顶在前面，他做事也方便多了。”
“对！”胡晨阳很是认同，在他心里，树军其实也很优秀，平时显得很平和、温婉，偶尔也有犀利的时候。
胡晨阳道：“从内心来说，我很不想求到陶老大门下，但是，这种国家级的大项目，对于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那是太重要了，比如成安县，要是没有成安水电站，成安县恐怕至今仍然会是庐阳市最穷困的山区县，但它现在的实力，已经可以排在中游了，从发展后劲看，早晚会超过遂南县。”
乔树军看看胡晨阳，没有作声。
胡晨阳道：“还有，随着这个大项目落户德修，会有大量高素质人才涌入德修，这些，对于德修的影响力会是相当深远的。”
乔树军又看看胡晨阳，道：“晨阳，我感觉，你对德修县有点感情了，是真正把自己当成了德修人了。”
“是吧？”胡晨阳也不否认，“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都会有点感情的。”
“那你说，你现在是对新峡县更有感情呢，还是对德修县更有感情？”
胡晨阳嘿嘿一笑：“那当然还是新峡县，新峡县不光是跟我有关系，跟你也有关系，我们就是在新峡县认识的。”
听了这话，乔树军很满意，胡晨阳这话，正好触及到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想了想，树军轻声道：“那就去求一回陶老大吧。”
胡晨阳心里松了口气，树军这一关，算是过了。
下一关，是伍冬妮这一关了，至于乔光荣那一关……胡晨阳不敢多想，他始终是有些怕乔光荣的。
回到家里，胡晨阳和树军当着伍冬妮的面，开始一唱一和。
树军道：“晨阳，你也真是，人家游小明难得来一趟赣源，你也不请他到家里来做客。”
胡晨阳道：“是，我也请了他，他很忙，抽不出时间啊。”
伍冬妮问道：“游小明来啦？”
说起来，游小明跟伍冬妮才是同辈，只是，游小明这人比较好玩，跟他对胃的，都是兄弟，不讲什么辈份的。
胡晨阳这才把游小明到德修县考察核电的事说了。
伍冬妮很是赞成：“这么大的项目，是要全力争取。”
树军却道：“算了吧，这个项目很难争取的。”
胡晨阳道：“游小明也说了，是很难，竞争太激烈了，搞不好，花了很多时间、精力，到头来都是做无用功。”
伍冬妮对树军有些不满：“你怎么回事？泼什么冷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胡晨阳嘿嘿一笑：“哎，妈说得对，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人；另外还有一句话，叫做‘世上无难事，只要找对人’。”
树军笑道：“那你说，要找谁啊？”
胡晨阳道：“游小明的意思，要找陶老大，有陶老大一句话，剩下的事，就由他来做了。”
伍冬妮不作声了。
胡晨阳和乔树军也不作声了。
沉默了一会，伍冬妮道：“我出面找陶老大，肯定是不合适的，倒是有一个人还算合适。”
“谁啊？”树军问道。
伍冬妮看了两人一眼：“你们的大舅舅。”
“大舅舅？”树军有些意外。
伍冬妮道：“1948年，中央从延安选派了21名高层领导人的孩子和烈士遗孤到苏联学习，这批人，简称‘4821’，你们的大舅妈，她的哥哥，也是这21人中的一个。”
竟然还有这层关系！胡晨阳可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伍冬妮道：“1951年，中央又选派了300多名孩子到苏联留学，这批人当中，有你们的大舅舅和大舅妈，所以，大舅舅跟陶老大关系也不错，不过，跟陶老大关系最好的，还是‘4821’那一批，这批人回国后都成了各行各业的骨干，但也经历过各种政治运动，有的因为父母的原因，在历次政治运动中经历了各种磨难，大部分结果都不大好，有的已经离开了人世，不过，陶老大因为是烈士的后代，他倒是一直受到了保护，而且官运亨通。”
是，大舅妈一家，要论在党内的历史，比伍家还风光，但却早早就衰败了。
伍冬妮道：“这事我会跟大舅舅说，他出面比较合适，陶老大这人，其实心胸还是蛮开阔的。”
说这话时，伍冬妮语气虽然平静，眼里却是闪过一丝复杂。
不久后，大舅舅回了话：陶老大答应了过问一下核电站的事，还说，希望有机会能见见伍家这个外孙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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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造势
第一百零三章 造势
得到了游小明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胡晨阳也是迅速行动，而随着他的行动，省、市、县三级都动起来了，中间的过程虽然复杂，但可以说，大“盘子”已经定下来了：赣源省争取到了一个核电站项目，而这个项目，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放在德修县。
当然，即使核电站项目最终落到了德修县，从设计规划到破土动工，恐怕还得几年。
但这个国家级的大项目，确实是在胡晨阳手里启动了，他所起的作用，省里、市里都清楚。
与此同时，胡晨阳另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动作，却是已经到位：德修县新引进了一个特大型钨矿南都钨矿，南都钨矿的实力，可以排进全国前五名。云岭镇人目睹了南都钨矿所拥有的各种大型设备就知道：云岭镇原来的那几个小钨矿，包括云岭钨矿，加起来也抵不上人家的一个脚趾头。
而云岭钨矿因为面对银行追债、补税、股东退股、矿难补偿等一系列问题，真的是陷入了困境，加上韩锦祥的恶名，已经很难得到外部支持了，最终是撑不下去了，不得不进入了破产倒闭程序。
此时，有了南都钨矿，谁又会在意云岭钨矿的死活呢？
……
德修县反**工作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一些人甚至称胡晨阳为“反腐书记”，尽管如此，由于多方面原因，这一突出政绩并没有在媒体上有过多披露。
经过一年多的“蓄势”，德修县经济发展的步伐却是明显加快了，尤其是大项目工程和招商引资工作，不时传来喜讯，带给市里甚至省里不少惊喜。
这时，德修县在加强基层党建、整顿干部队伍方面的一些作法，尤其是胡晨阳提出并坚决实施的“要树立正确的用人导向”，也引起了省里的关注，前来德修县考察的领导，其级别已经到了省委常委一级。
考察之后，不少省委、省政府高层领导对胡晨阳也有了更深的印象。
而到了这个时候，省、地一些新闻单位就好象是约好了似的，纷纷来到德修采访，省电视台甚至搞了一组系列报道《德修的变化》，多视角地反映了德修县经济提速、治安良好、诚信德修、党的建设等方面的可喜变化，德修县年轻县委书记胡晨阳的名字和形象也比较集中地出现在各种媒体上。
这些新闻单位，基本上都是市委宣传部出面邀请来的，市委领导的意图也很明确：就是要宣传德修，宣传胡晨阳。
不久后，新华社记者田恒信也来了德修县。
田恒信也算是胡晨阳的老朋友了，以前曾经在新华社赣源分社工作，曾经写过系列报道《赣源的脚步》，很有分量，不久后，就调到京城去了。
来德修县看一看，是田恒信早就答应过胡晨阳的事。当然，这个“看一看”，其实就是来采访、报道，是为胡晨阳造势。
“造势”，其实也有一个时机问题，早了、晚了，效果都不一样，现在的德修县，可谓“政通人和”，正是造势的极佳时机。
听了胡晨阳的介绍，田恒信也是为胡晨阳高兴，笑道：“晨阳，这次来德修，我准备搞二个东西。一个是正面的，给你老兄造造势；另一个是负面的，也就是好好剖析一下郑文学、钟建国这种领导干部群体**现象，争取上《新华内参》。”
《新华内参》，那可是省一级高层领导才有资格看到的内部刊物，经常有中央高层领导在上面批示，然后，下面便会雷厉风行。《新华内参》在上面褒了谁、贬了谁，对这个人的仕途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听说要上《内参》，胡晨阳却是有些忌讳：“恒信，内参就不要上了吧？”
田恒信微笑道：“你不用担心，即使是在这个负面的东西里，我也会适当地提到你，为你造势，当然，我会把握好分寸。”
胡晨阳还是有些疑虑：“恒信，你那个负面的东西，可要慎重，德修县出这么严重的**问题，俞书记脸上也不好看？”
田恒信嘿嘿一笑：“这个我会把握时机。”
“时机？”胡晨阳若有所思。
田恒信道：“俞泽民恐怕要动一动了。”
“哦”，胡晨阳倒是没有太惊诧，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犹豫了一下，田恒信还是说了：“据说，俞泽民有可能到齐鲁省当书记，基本上要进政治局。”
以田恒信的身份，是不大可能掌握这些绝密信息的，但是，田恒信一直与京城的“左派势力”有联系，消息应该是来自于他身后的一些人。
早在胡晨阳担任新峡县长时，就开始有一些人在关注伍家的这个外孙女婿。
田恒信曾经向胡晨阳介绍过这个“左派势力”的一些情况，至于田恒信是否加入了这个“左派势力”，他自己没说，胡晨阳也没问。
田恒信道：“晨阳，以前，我跟你介绍过有关左派的一些情况。”
胡晨阳点点头，没有作声。
田恒信道：“其实，现在很多问题大家都看到了：**盛行，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权贵经济迅速崛起，工人阶级的主人翁地位基本丧失，社会价值观出了严重问题，而且还出现了信任危机，越来越多的人，不相信党，不相信政府……”
胡晨阳沉思着。
田恒信道：“党内，有相当一部分老同志很忧虑，他们认为：很多问题，根子还是出在我们党内，相当一部分党员干部，他们其实就是混进**内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人的理想、修养和政治气节，或许，现在已经是积重难返了，但是，至少，老同志们不希望那些身上根本没有**人气味的家伙进入党的核心层，老同志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党的最高领导权还是要交到能让他们放心的人手里。”
胡晨阳当然知道，田恒信所说的“老同志”是哪些人。这是一些正统的老**人，都曾经身居高位，一言九鼎，如果伍成铸还在世，可能也在这些“老同志”当中。
胡晨阳看了田恒信一眼，道：“什么人才是他们放心的人呢？”
田恒信微笑道：“政治上可靠，比较清廉，能力也突出，意志坚定，尤其是在重大是非问题上立场坚定。希望多有一些这样的同志，而且每个年龄层上都要有，成梯队结构，六十岁左右的，就是北辰同志这一批人，他们现在已经走到前台了，接下来就是五十岁，四十岁、三十岁左右，都要有。五十岁左右的，比较好找，他们基本上已经锁定目标了；四十岁左右的，也基本上有一批重点考察对象了；三十左右的，相对难找一些，好在，他们也有一些关注对象了，而你，也是关注对象之一。”
让田恒信比较惊异的是，即使是听到这些，胡晨阳也并没有流露出惊喜交集的样子，如果不是迟钝，那就只能说是修为不浅了。
田恒信在心里有些感叹：“胡晨阳到底也是红色家族的一分子啊。”
胡晨阳微笑道：“我胡晨阳何德何能，能让他们关注？”
田恒信道：“你的情况，他们确实已经关注到了，其实，你在德修县搞‘平安新峡’、‘诚信新峡’时，他们就注意到了，一方面是你表现得确实很优秀，跟他们的标准很吻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你是伍家的外孙女婿，伍成铸虽然去世了，但他生前的威望，他不计个人得失，坚决维护**的政治态度，都是老同志们很佩服的。”
是，在那些老同志眼里，伍成铸比他们更有政治勇气，当初如果他们都如伍成铸那一般有勇气站出来表态，或许，今天的情况不会是这个样子。对于伍成铸的后人，只要不是太差、太烂，总是要扶一把的。
然而，这批老同志，他们所维护的正统的价值观，已经很难主导当今社会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人贴上了“左派势力”的标签。
谁要是跟这个“左派势力”有了瓜葛，或许能获益，但最终能走多远，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也正是伍家的长辈们要胡晨阳远离京城的目的，乔光荣、伍延安这些人，他们更清楚内幕吧？
想了一下，胡晨阳很是诚恳地道：“恒信，一个人，对自己的期望值高一些，会是一种动力，不过，目标太高了，也不踏实。老同志有他们的想法，可以理解，也许，他们能够推荐一些人，但是，也可能事与愿违，也可能，有些人会因为想得到他们的赏识，刻意讨好他们，刻意按他们的标准去塑造自己，而骨子里，仍然是你前面说的那种没有**员气味的人。”
田恒信笑道：“你说得对！哎呀，那些老家伙要知道你这么深刻，有思想，会更加高兴。”
“我算什么有思想？”胡晨阳道，“恒信，我们是朋友，兄弟，有些话，我也不瞒你，改革也好，改良也好，甚至‘修正主义’也好，社会总是在变的，总是要放弃一些看起来很美好、很崇高但却不切实际的东西，我们这个时代，基本上不会再出**了，甚至不会再出邓小平了，但是，我们这个时代，还是会出一些顺应潮流、顺应民心的政治领袖人物，而这些人，都是在社会实践中脱颖而出的，不是什么人能够刻意培养的。”
胡晨阳的意思，其实已经婉转地表明了，他无意加入那个什么“左派势力”。
田恒信有些复杂地看了胡晨阳一眼，想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晨阳，这本书我也是刚刚看完，送你吧。”
……
不久以后，田恒信写的长篇通讯《德修的步伐》，在《新华通讯》上发表，随后又被《赣源日报》全文转载，这篇报道对德修县年轻的县委书记很是褒扬。
这篇报道，无疑比此前省报、省电视台的报道要更有分量。
毕竟是新华社记者，写出来的东西比省里的要高出一畴，这里不光是文笔问题，也有见识和气势问题。
而田恒信所说的“内参”稿，其实也已经完成，但却没有马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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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入常
第一百零四章 入常
省委组织部对胡晨阳考察时，市委组织部也来了一位副部长参与。
到了这个时候，考察其实就是“认认真真走过场”。
考察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民意测验，还是找班子成员单独谈话，大家对胡书记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德修的干部也很有意思，在谈话中几乎都向省委组织部的领导表示：提拔胡书记是应该的，我们完全赞成，就是希望胡书记能继续兼任德修县委书记，那怕只是在德修县多呆一、二年也是好的。
省委组织部考察组组长姓杨，干部一处副处长，他自然知道胡晨阳是什么人，乔树军的爱人嘛。杨处长能担任这次考察任务，也说明他是刘家麟部长信得过的人。不要说考察顺利，就是出现什么不顺利的情况，他也有办法化于无形。
单独谈话，就更是可以有意识地“引导”，即使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人说了对胡晨阳不利的话，也是可以归结为“极个别”的看法，是不可能影响结果的。
对组工干部而言，领会和贯彻领导意图才是最重要的。
在结束考察之前，杨处长找胡晨阳谈了一次。
杨处长呵呵笑道：“很好，考察工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得出，上上下下对你的工作都很满意，评价很高啊。”
胡晨阳自然是要谦虚一下：“谢谢杨处长。”
“哎，不用谢我，确实是你表现突出。说实话，这么些年，我也参与过很多次干部考察工作了，如此顺利的，不多啊。”
……
考察结束后，省委组织部也很快完成了相关程序，部务会也已经通过了，就等省委常委会讨论通过了。
刘家麟对这事也有些急，现在，不光是俞泽民有可能离开赣源省，就是刘家麟自己，也可能交流到其他省份工作。
中组部原来就想把刘家麟交流走，只是因为俞泽民不同意，才留在了赣源，现在，如果俞泽民也走了，刘家麟还能在赣源呆多处，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晨阳入常的事，得抓紧办。
这年头，30岁不到就晋入副厅的，全国也不少了，相比他们，已经34岁的胡晨阳似乎也没什么年龄优势。
赣源省目前的情况，似乎有点复杂了。
这也是因为，俞泽民要走了。
通常，要走的领导，在提拔干部时，会慎重一些，一般只是安排一些必须安排的“身边人”。当然，也有二种比较极端的情况：有的领导临走之前，会大肆提拔干部；而有的领导为了避嫌，干脆一个也不提拔。
那种突击提拔干部的情况，一旦做过了头，会引起强烈反弹，搞不好那些被突击提拔的会全部无效，如果是那样，对这些“得而复失”的干部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以俞泽民一贯的谨慎，似乎是不会做出那种突击提拔干部的事情，但也难说，毕竟，他是调大省去当书记，下一届全会有可能进政治局的，他临走之前提拔一批干部，能算是突击提拔干部么？
所以，关键还要看俞书记是怎样想的。
此外，在以往涉及到干部提拔时，俞泽民也有个特点：只要不是他特别想要提拔的，遇到反对意见时，他都会“放一放”，这一放，放到什么时候，那就难说了。
所以，刘家麟也很担心：如果在省长赵林坤或者省委宋副书记这两人中出现坚决反对提拔胡晨阳的声音，那俞书记会不会“放一放”呢？
还有，提拔干部，通常也是一种妥协的产物，你想多占几个位子，同时也得为别人多留几个位子，“突击提拔”往往也是这样造成的，在这个过程中，其实并不是某一方获益，而往往是多方得益。
所以，假如俞泽民真是很快要离开赣源省的话，那么他在走之前想要提拔谁，想要提拔多少，也关系到胡晨阳能否顺利过关。
总之，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赵省长和宋副书记之间，刘家麟与宋副书记是有过节的，不大可能求到他那里，不过，赵省长那里，倒是可以做做工作。
所以，刘家麟找了个机会跟赵林坤通气：“林坤省长，浔阳市想提拔一个市委常委，就是胡晨阳，乔光荣同志的女婿。”
赵林坤“哦”了一声：“我印象中，光荣同志的这个女婿很不错，比较突出。”
有这句话，刘家麟放心多了，道：“是啊，我也有这个印象。”
几天后，几个副书记开碰头会，通常，这种“书记碰头会”也可以算作是省委常委会的预备会，一些重大问题会先在书记碰头会上先过一下，达成了一致，后面的常委会就比较顺利了。
因为涉及到干部提拔，多数情况下，刘家麟也会列席书记碰头会。
在这次书记碰头会上，几位领导都分别提出了将要提拔的人选，包括俞泽民的现任秘书王安杰，俞泽民想把他放到新钢市任市委副书记、代市长，而左达来这次是真要接新钢市委书记了。
宋副书记则提议冯正霖出任赣源省省长助理，仍兼洪都市长。
对此，俞泽民没有表态，而是问赵林坤：“林坤同志的意见呢？”
赵林坤看了宋副书记一眼，问道：“我印象中，冯正霖同志来赣源工作，还不到二年吧？”
宋副书记微笑着点了点头：“还差几个月。”说罢，冲刘家麟道：“家麟同志，我印象中，胡晨阳同志担任德修县委书记，也只有一年多吧？”
这个提问，用意很明显：如果你们以“不足二年”来阻挠冯正霖担任省长助理，那么，胡晨阳入常，他也会阻挠。
俞泽民道：“家麟同志，你的意见呢？”
刘家麟沉着地道：“冯正霖同志是经过中组部交流到赣源来的，他的提拔任用，是不是跟中组部协商一下再定？”
俞泽民道：“哎，家麟同志的意见很有道理，那就抓紧时间跟中组部协商一下，如果来不赢的话，就下次再议吧。”
“也好。”宋副书记面无表情地道。
刘家麟看了，心里有些不安。
果然，在随后的省委常委会上，王安杰的任命是顺利通过了，胡晨阳的任命却遭遇了宋副书记一方的阻截。
首先是常务副省长何任重皱着眉头道：“我最近收到了几封群众来信，都是反映德修县有些做法过于偏激，造成有的民营企业陷入了破产倒闭的困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会对我省民营经济的发展产生不良影响。”
听了这话，俞泽民问省纪委书记车守权：“守权同志，你们纪委有没有接到这方面的举报信？”
“没有。”车守权道，“何省长提到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涉及**问题？”
何任重道：“是，没有涉及**问题，只是有些民营企业家认为：德修县的做法有些不妥当，没有扶持和保护当地的民营企业，让他们有些寒心。其它倒没有什么。”
刘家麟听了，倒真是有些“寒心”，何任重所说的这种情况，表面上似乎不涉及**问题，但如果胡晨阳真的存在通过极端的做法搞得民营企业难以生存，那也会给人很不好的印象，毕竟，这关系到发展环境问题。
没想到，宋副书记那边竟然会出这种“阴招”。
刘家麟明白：宋副书记那边，倒也不是真下了决心要阻挠胡晨阳入常，估计也是要让这事“放一放”，放到下次讨论冯正霖的问题，双方再作交换，如果那时候冯正霖的情况通过了，胡晨阳的事，他们也不会再阻挠。
俞泽民显然也有些犹豫了，看了刘家麟一眼。
就在这时，省委常委、副省长刘锟道：“任重同志提到的群众来信，我也收到了，而且做了一些调查。”
俞泽民“哦”了一声，问道：“什么情况？”
刘锟道：“看到这封信，我第一反应就是不可信。对胡晨阳同志，我是有所了解的，这是一个很注重改善环境的人，无论是在新峡县当县长，还是在德修县当县委书记，都始终坚持不懈的抓发展，他怎么会逼得县里的企业难以生存？说不通嘛，所以，我让相关部门去做了些调查，实际情况是：信中所反映的破产企业，是一个名叫云岭钨矿的企业，这个钨矿在近几年出了不少问题，恶意逃废银行债务，严重偷税漏税，管理混乱，多次隐瞒重大矿难事故，有些做法，已经严重触犯了法律，对这种企业，胡晨阳同志着手整顿，何错之有？这种企业，破产倒闭又有什么不好？”
刘锟副省长的话，激起了常委们很大的反响，如果真如刘锟副省长所言，那么，他们对胡晨阳的印象反而更好了。
平时，刘锟副省长跟何任重是有些矛盾，但跟刘家麟走动也不多，没想到，在这意外而又关键的情况下，他却站出来为胡晨阳说话了。
这个人情，刘家麟是记住了！
俞泽民显然也轻松了许多，呵呵笑道：“还是刘锟同志调查研究工作做得及时啊。”
刘锟笑道：“胡晨阳同志确实很优秀，他提出的树立正确的用人导向，也值得我们深思。”
俞泽民点点头，乘势发挥：“对，刘锟同志说得对，树立正确的用人导向，这个提法很好，什么叫树立正确的用人导向：就是要坚决果断地提拔重用那些政治上靠得住、工作上有本事、作风上过得硬、人民群众信得过的干部。那么，怎么树立正确的用人导向？这个也不用说什么空话，就是体现在用人上，提拔胡晨阳同志，并不是在座的某一个人的意见，而是浔阳市委的意见，对吧，家麟同志？”
“对，”刘家麟道，“浔阳市委多次向我们组织部推荐胡晨阳同志，我们也是进行了严格考核，充分听取了市、县干部群众的反映，才提交常委会讨论的。”
俞泽民道，“既然这样，表决吧？”
表决结果，超过半数的常委都投了赞成票。看到这种情况，俞泽民直接宣布“通过”。
……
胡晨阳的任命是在市委常委会上宣布的，省委组织部破例来了一位李副部长，胡晨阳则是第一次参加市委常委会，李副部长宣布任命后，市委书记连震海很是高兴地道：“呵呵，晨阳同志应该是全省最年轻的市委常委吧？”
李部长含笑答道：“不是最年轻的副厅，但确实是最年轻的常委。”
副厅，与市委常委，还是有差别的。在座的常委们，都心里有数。
连震海确实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是他多次向省委提议胡晨阳入常，而戴长征却是在明里、暗里阻挠，现在，胡晨阳顺利入常，让连震海在常委会上又有了新的强援，他当然高兴。
戴长征则有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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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上）
第一百零五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上）
俞泽民要离开赣源省的消息，其实只有极少数人隐约听到了一点风声，却无法证实，所以，也不敢散播出去。
甚至，俞泽民的女儿俞小佳都不知道父亲可能又要换一个“码头”了。
俞小佳最近在忙一个新的专题，很是投入。
前些天，省电视台专题部开会，讨论“选题”，大家聊起一个话题：最近“天涯网”上有个帖子很火，《华夏地域人的性格特征》，这个帖子分析了全国不同地区人的性格特征，很有意思，引起了网友热议，当然，也有骂声，甚至引起了不同地区间的网友的相互攻击，很热闹！
专题部副主任李德建道：“其实，我们也可以做一期专题节目，邀请一些专家、学者、作家，理性地讨论我们‘赣源老表’的性格特征？”
这个想法得到了专题部同事们的一致赞同。
俞小佳提出：“也不一定全是专家学者吧？是不是还可以邀请一些知名企业家甚至政府官员来表达他们的观点？”
经过集思广益，专题部拟定了“选题”，报到台里，台里也很支持。
邀请专家、学者，比较好办，到洪都大学、省文联、省社科院去请就是了，现在，想上电视台出风头的专家、学者太多了，邀请企业家也比较好办，只是，邀请政府官员就有些不好办，请谁好？
李德建和俞小佳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胡晨阳，这家伙可是个标准的政府官员，而且，此人思路清晰，口才又好。
问题是：胡晨阳肯不肯答应呢？
果然，李德建跟胡晨阳一说，胡晨阳婉拒了：“老大哥，你这个选题太好了，不过，我一政府官员，就不好抛头露面了，怕人说我想出风头啊。”
李德建笑骂：“你小子，赣源省最年轻的市委常委，出的风头还少啊？”
胡晨阳嘿嘿一笑：“正因为如此，更要低调啊。”
既然胡晨阳拿定了主意不想出面，李德建当然也不好勉强。
李德建道：“晨阳，你不想参加，也可以理解，不过，兄弟你身在官场，对这个问题应该是有自己的体会的，贡献一点你个人的观点，让我们做节目时有个参考，好不好？”
“这个没问题。”胡晨阳欣然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胡晨阳也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有了些心得，通过电子邮件传给了李德建，李德建又传给了俞小佳。
俞小佳将是这期专题的主持人，她深知这期节目的重要性，这是个好专题，但同时也有相当的难度和挑战性，其中的分寸感很难拿涅，所以，俞小佳心里也不是很踏实，一直在做各种准备，当俞小佳拿到胡晨阳的几点“思考”后，心里真是佩服，对做好这个专题也更有信心了。
回到家里，俞小佳一边在电脑上做着文案工作，一边播放起以前那期关于滕王阁的视频节目，在那次节目中，有她跟胡晨阳一块朗诵王勃《滕王阁记》的情形。
俞泽民回到家里，听到小佳房间有男人的声音，有点奇怪，走到小佳房间前探头瞄了一眼，却并没有人，原来是在电脑前放视频呢。
凝神听了一下，似乎是小佳与一个男人在共同朗诵一篇古文，对了，应该是王勃的《滕王阁记》吧？
俞泽民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了。
俞小佳起身招呼道：“爸。”视频却并没有关。
俞泽民摆摆手，来到电脑前。
听了几分钟，视频播放完了。
俞泽民看了小佳一眼，道：“这个是胡晨阳吧？你们什么时候拍的？”
“好几年前的事了，偶然撞上的，真的是偶然，那天，胡晨阳和乔树军一块去的滕王阁。”
“恩。乔光荣这个女婿，是个有才华的人，同辈人中，算是佼佼者了。”
俞小佳道：“爸，听说，德修县山谷温泉搞得不错，那天有时间，你也去放松一下？”
胡晨阳在德修县当书记，俞小佳鼓动父亲去德修县的山谷温泉，这个用意，俞泽民怎能不知？
俞泽民有些迟疑：“那又得惊动多少人？”
小佳道：“我们悄悄去，不打招呼，直接去山谷温泉。”
俞泽民有些动心，想了一下，道：“看看吧，这个周末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去看看？有一条，不许惊动当地。”
俞小佳道：“总要找个导游吧？让胡晨阳当导游好不好？”
“行，只限于他一人。”
“恩。”
随后，俞小佳跟胡晨阳联系上了，说是“这个周末，有一位老同志想去山谷温泉看看”。
胡晨阳一听就明白了：俞书记要来。
胡晨阳也不问，只是说：“如何接待？”
“恩，用老同志的话说：‘偷得浮生半日闲’，你要有时间的话，就一块去，注意保密，仅限于你一人知道，人多了，就很无趣了。”
“明白。”
“到时我跟你联系。”
“好。哎，小佳，我要做什么准备么？”
“你没听懂啊？‘偷得浮生半日闲’，半日‘闲’嘛，难道还要听你汇报工作啊？”
“嘿嘿，明白了。”
……
放下电话，胡晨阳振奋之余，又有些忐忑：说是不做准备，谁知道俞书记会不会问到工作？
还得准备啊。
……
星期六下午，胡晨阳自己开车，直接到山谷温泉等待俞泽民，悄悄把俞书记可能要来的消息告诉了骆卫红，让她有个准备。
天色渐暗，胡晨阳接到俞小佳的电话，说是快要到了。
几分钟后，开过来二辆黑色轿车，都是省里牌照，前面那辆车还是公安牌照。
前面那辆车上下来一个穿便服的中年人，胡晨阳主动上前道：“李警官吧？我是胡晨阳。”
“哦，胡县长。”李警官与胡晨阳握手后，小声道：“没惊动什么人吧？”
“没有。”
随后，李警官朝车上招了招手，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两个人，正是俞书记和小佳，两人都戴了墨镜，小佳挽着父亲的手，不急不慢地走过来。
胡晨阳迎上去，小声道：“先去房间休息吧？”
俞泽民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有点气魄，初具规模。”
“是。”胡晨阳道，“再过几年来，这里的人气会更旺。”
三人来到二号楼，胡晨阳已经预先给俞泽民等人准备了几间房间。
进了房间，俞泽民摘下墨镜，这才与胡晨阳握手，道：“晨阳，耽误你跟树军团聚了，呵呵。”
胡晨阳嘿嘿笑道：“没事，我也是半个月回家一次，正好上个周末回家了。”
“哦，周末不回去干嘛？”
“处理一些个杂事，有时间看看书。”
“恩。《德修县志》你看了没有？”
胡晨阳道：“看了，德修县还是很有些文化底蕴的，出过黄庭坚、章鉴这类人物。”
“章鉴？”俞泽民沉吟了一下：“是个宰相吧？似乎文天祥对此人评价颇高？”
胡晨阳微笑道：“这里面有点情况。章鉴这人有个外号叫‘满朝欢’，他明明知道以南宋的颓势，已经抵抗不了元军了，但他还是表示支持文天祥的抗元主张，而实际上呢，这个章鉴在南宋政权面临危险时，丢下宰相不做，悄悄开遛了。”
俞泽民哑然：“逃兵？”
“是。所以，文天祥要真正知道他所称赞的章鉴会做逃兵，应该会有些懊悔。”
“哎，”俞泽民很是赞同，“所谓盖棺定论，就是这个意思吧？”
“是。”
看俞泽民谈起《德修县志》，胡晨阳倒是找到了话题，很想跟俞书记汇报一下他阅读《德修县志》的体会。
不过，胡晨阳还是压制了内心的冲动，道：“俞书记，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们先泡泡温泉吧，稍后再吃饭。”
“也好。”俞书记道，“所谓一张一弛，都先放松一下。”
……
胡晨阳退出房间后，俞泽民看看俞小佳：“这小子，还学会了吊老夫胃口？”
俞小佳嗔道：“爸，您这可是有点不识好歹，人家晨阳是体谅您，让您先休息一下，这也有错？难怪说伴君如伴虎。”
俞泽民哈哈一笑：“又出来一个打横炮的？”
说笑了几句，俞小佳也回到自己房间，有些迫不及待地脱光衣服，跳入浴池中。
温泉水温约在45度左右，含硫量较高，蒸气中多少有一些硫的味道，水是可以不停更换的，水温也可以根据各人的舒适度来调节，俞小佳泡在温泉中，感觉真的是很舒服。
硕大的温泉浴池，足够容纳三个俞小佳了。
一个想法悄然冒出：“要是此刻能跟他在一块泡温泉，该有多好？”
俞小佳自己也让这个想法惊住了，脸上顿时一片绯红。
她也不明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胡晨阳这个家伙，悄然走进了她的内心？是第一次采访他的时候？还是在滕王阁的那次偶遇？还是因为胡晨阳夺得了那次秘书大赛的冠军？也许都不是，是在有意无意的关注中形成的。
只是，从一开始，她就在压抑自己，胡晨阳毕竟是已经成家的人，他的妻子又是伍家的外孙女，那是一个绝对不能小觑的家族，“横刀夺爱”的剧情，不是随便能够上演的。
而且，即使她要“横刀夺爱”，那也得有感情基础啊，她不知道胡晨阳那家伙对她有没有“感觉”？
此次鼓动父亲来德修看看，俞小佳是有些想法的，现在的胡晨阳，已经是全省最年轻的市委常委，这个速度，即使是俞泽民，也是有些感叹。俞泽民这一辈人的升迁，其实是在四十岁以后，赶上了中央大力提拔学者型官员的机遇，才得以快速升迁。
反观胡晨阳，竟然是从乡长这样几乎是最基层的官员，一步步走过来的，他的升迁之路，比俞泽民他们走得还要扎实。
“扎实”，扎实的人能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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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下）
第一百零六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下）
开晚饭时，已经是快八点钟了。
李警官他们已经先对付了，陪俞泽民父女吃饭的，就只有胡晨阳。
骆卫红根本就没露面。
菜不多，清淡为主。胡晨阳早听说过，俞书记几乎不吃肉，少量吃鱼，喜欢清蒸。
或许正因为如此，俞泽民不太胖，看起来更像是个学者。
俞小佳对胡晨阳道：“我听我妈说，我爸年轻时也喜欢吃肉的。”
俞泽民微笑道：“我年轻时，那还是计划经济时代，不要说吃肉，吃豆腐都要凭票，能不喜欢么？”
胡晨阳道：“是，据说有人专门收藏以前的票证。”
俞泽民道：“应该收藏。将来，这些东西还应该进博物馆，它会告诉后人：被某些人描绘成天堂一般美好的社会，其实想吃块豆腐都要凭票，而且还得大清早去排队购买。”
听了俞泽民犀利的话语，胡晨阳顿时想起了京城的某些“老同志”，如果他们听了俞泽民此言，恐怕会将此人打入另册？
据田恒信介绍，某些“老同志”对俞泽民这类学者型、技术型官僚进入高层，是相当不满意的，他们认为，这批人当中，很可能会产生类似前苏联的戈尔巴乔夫、叶利钦之类的人物。
俞泽民父女很快便吃完了饭，胡晨阳陪他们在山间小道上散步。
晚上，山里的空气越加清新，远处的灯火都是从四周一些低矮的建筑物里传出来的，偶尔能听到歌声，却是流行歌曲，似乎是在提醒人们：即使是在山里，距现代都市却并不遥远。
俞泽民赞道：“这么好的地方，早就应该开发出来啊？”
俞小佳道：“早开发了，也许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如果搞得不成样子，那还是不要开发的好。”
俞泽民“哎”一声：“小佳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胡晨阳微笑道：“是，好事还要办好。”
俞泽民问道：“晨阳，最近在读什么书？”
胡晨阳迟疑了一下，道：“在读《北辰传》。”
俞泽民道：“香港出的？”
“对。”
俞泽民道：“这本书，我也是不久前才看到的，乔书记给你的？”
“不是，是我一位记者朋友带给我的。”
田恒信上次赣源之行，送了胡晨阳一本书：《北辰传》，这本书是不久前在香港出版的，作者名叫高见希，人在海外，自称研究了北辰十年，然后写出了这本《北辰传》。
北辰同志在去年十一月新一届全国代表大会上，已经顺利当选为新一任党的总书记。只是，并未沿用“党的第n代领导人”这一提法，官方的提法是：“让我们紧密团结在以北辰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周围”。
这本书的出版时间，与北辰同志履新的时间基本同步，速度之快，让人有些讶然。由此可见，那位高见希对华夏已经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政治进程有相当的了解和预见性。
但是，由于此书作者并未得到北辰同志的授权，加之此书内容触及到了一些政治敏感问题，因此，这就注定了这本《北辰传》在国内会是一本**。
田恒信简单介绍了这本书的内容之后，道：“我倒是有点不解，高见希这个家伙，人在海外，居然能收集到那么多北辰同志的资料？”
胡晨阳问：“你的意思，这本书可信度颇高？”
田恒信道：“六成以上吧。”
这年头，人物传记这种东西，真要有六成的可信度，倒也算是不错了。有的明星传记，一成的可信度都未必有啊。
拿到《北辰传》的当天，胡晨阳就快速浏览了一下，感觉这本书确实包含了大量的信息。作者功力不浅。
正好俞泽民也读了这本书，胡晨阳还真想与俞书记交流一下读书心得，这种机会，可是不多啊。
胡晨阳道：“这本书上说，北辰同志属马，他也确实是政坛上的黑马，他身上有若干个不解之谜，我觉得有道理。”
俞泽民微笑道：“不解之迹？都有哪些？”
胡晨阳道：“一个是接班人之谜，一个是身体之谜。”
俞泽民道：“接班人之谜？未必。十年前，从北辰同志进入政治局常委，基本上就内定他是接班人了，已经算不得是什么谜了，要不，作者也不会从十年前就开始收集北辰同志的资料。”
胡晨阳点点头。
俞泽民又道：“至于北辰同志的身体，还真是个谜。北辰同志曾经在高原工作过，心脏受到过一些损害，他有心脏病，这一点，党内不少同志都知道。有的人想拿他的身体说事，认为他承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负荷，但是，这些年，北辰同志的身体一直都还不错，你看他每次出来，气色都相当好，这倒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谜。”
其实，对于北辰同志的身体之谜，胡晨阳倒还真是略知一二，玄青道长曾经告诉过他：玄青道长的师傅体玄道人曾经用气功为北辰同志治疗。
知道，却不能说，这让胡晨阳有些无奈。
想了想，胡晨阳道：“书上说，北辰同志身上最大的谜，还是华夏未来的政治走向？”
“不对。”俞泽民道，“作者还是没看懂今天的国情，其实，从**到邓小平，再到第三代领导人，再到北辰同志这一代，集体领导、集体决策的特点越来越鲜明，也就是说，为了避免党内出现戈尔巴乔夫之类的人，我们党特别强调了集体领导，集体负责，这个特点，西方社会一时半会恐怕还没有看清。”
胡晨阳点点头：“在这样的体制下，恐怕是不会再出**和邓小平式的风云人物了。”
“这没什么不好。”俞泽民道，“**提出建设政治文明，其实，集体领导就是政治文明的一种体现。有人很惦念**时代或者邓小平时代，总希望有一个新的风云人物带领我们实现华夏民族的伟大复兴，在我看来，最好是不要再出一个喜欢穷折腾的风云人物了，折腾不起啊。”
胡晨阳嘿嘿一笑。
俞小佳道：“爸，你们的读书心得可不可以暂时告一段落？我有几个问题要问晨阳呢。”
俞泽民道：“你问吧。”
俞小佳道：“哎，晨阳，我们省电视台，正准备搞一个专题节目，是关于赣源老表的性格特征，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胡晨阳明白了小佳的用意，道：“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不过，我不一定说得好？”
小佳道：“随便说嘛，想到什么说什么。”
“好。”胡晨阳思索了一下，道：“要分析赣源人的性格特征，首先必须考虑到赣源的地域特点，有人说，赣源是‘吴头楚尾’，长期受到二种文化的影响，有吴文化的柔甘，也有楚文化的悍辣，二种文化相互交织、碰撞，融合成介乎吴文化与楚文化之间的另一种文化，也可以说，赣源文化有兼收并蓄的特点，说白了，就是大杂烩。”
这时，小佳其实已经悄悄打开了录音笔。
小佳道：“爸，您是江浙过来的，你就是受吴文化影响的？”
俞泽民道：“恩，算是吧？晨阳，你接着说。”
“哎。”胡晨阳接着道，“那么，我们赣源老表有什么性格特征呢？我初步思考了一下，第一，赣源人温良守矩，但缺乏敢为天下先的精神。赣源历史上受道家影响很深，道教比佛教还兴盛，道家强调的清净无为、不敢为天下先，对赣源人影响很深，赣源从来不缺少读书人，赣源人会读书，也会当官，但出不了帝王，最多出宰相、将军，辅佐江山，成为所谓名臣、良将，文天祥、王安石算是代表。”
小佳由衷地道：“你总结得真好。”
俞泽民也道：“确实不错。”
受此鼓舞，胡晨阳也有些兴奋，道：“第二，赣源人不排外，但内耗严重。”
“对！”俞泽民道，“我要说句公道话：赣源的同志确实不排外。”
胡晨阳道：“其实，赣源人的不排外，与内耗是一个问题的两面，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因为内耗严重，内部绷得很紧，难以平衡，甚至不愿意妥协，怎么办？只好借助外来势力。说得难听一点，宁愿便宜了外来人，也不能让对方得便宜。”
俞泽民嘿嘿一笑：“这是比较极端的情况。”
胡晨阳道：“我听说，俞书记说过一句话，外来的同志在赣源工作感觉很舒适？”
俞泽民呵呵一笑：“我是说过这句话，可没有贬意哈。”
胡晨阳也笑：“我知道。”
俞小佳催促胡晨阳：“接着说，接着说。”
胡晨阳道：“第三个特点：赣源人有小聪明，缺乏大视野。历史上，很多赣源人‘一个包袱一把伞，走遍全国当老板’，混得也还不错，但真正成大气候的却没有几个。有个很典型的例子：70年代，国家最初是想把第二汽车制造厂放在我们赣源省的，结果，当时的省委领导人却不同意，他担心的是，一下增加几十万产业工人，每天要供应多少粮食和蔬菜？全省的物价都得抬高吧？结果，就因为打这样的小算盘，错过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真让人扼腕长叹！”
俞小佳也叹息：“啊？还有这种事啊？倒是便宜了鄂省了。”
胡晨阳道：“第四个特点：赣源人会读书，但缺乏创造力……”
“第五，赣源人有强烈的官本位意识而缺乏市场经济观念……”
“第六，赣源人朴实热情但缺乏勤奋刻苦的精神……”
后来，胡晨阳道：“我也要说句公道话：赣源人或许是偏于保守了一些，但偏偏就是在这块土地上，产生了第一个红色革命根据地，无数人献出了鲜血和生命，能说是保守么？另一方面呢，六十年代初，当全国都在浮夸粮食亩产多少多少万斤的时候，赣源人又保守了，不好意思狂吹，结果，当有些省大量饿死人的时候，赣源省不但没饿死人，还收容了几十万灾民，赣源省人的保守，原来也很可贵……”
今晚的胡晨阳，或许是因为面对俞泽民和俞小佳，很是有些亢奋，确实发挥得很好。
这些观点，比他发给李德建的电子邮件，更丰富也更生动。
不光是俞泽民频频点头，俞小佳眼里，更是写满了倾慕，在她眼里，胡晨阳是如此的精彩、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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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新的安排
第一百零七章 新的安排
浔阳市委常委分工，胡晨阳仍然兼德修县委书记，不过，也慢慢开始在市里挂些职务，诸如领导小组成员之类的。
这期间，胡晨阳还牵头联络了湘省的华榕县和鄂省的安溪县，搞了个“三省协作办”，按胡晨阳的意思，还要拉更多的周边县进来，共同争取上一条铁路，彻底结束德修没有铁路的历史。
前几天，魏国胜、陈大旋陪着易少兰来了德修县，张琪听说大旋母亲来了，自然是要见面的，大旋跟易少兰介绍说张琪是她妹妹，易少兰也喜欢张琪，认她做了干女儿。
既然认了干女儿，易少兰也少不了要认识一下张琪的父母，这样一来，张琪的父母也认识了易少兰、大旋和魏国胜，并得知了魏国胜才是张琪在京城的朋友，就是他帮助安排张琪进燕京大学读书的。
张长功夫妇还在德修宾馆请易少兰他们吃了餐饭，胡书记并没有来。
这样一来，刘敏芝又有些困惑了：“好象没胡书记什么事？”
不过，仔细想想，好象还是有些事：张琪固然是跟大旋结了干姐妹，而胡书记偏偏又跟那个大旋一家那么熟，张琪是不是通过胡书记才跟大旋认识的呢？
刘敏芝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听了刘敏芝的“分析”，张长功劝道：“算了，女儿大了，她怎么想，怎么做，由她去。”
刘敏芝道：“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替琪琪担心，怕她将来没什么好结果。”
张长功“呸”了一声：“瞎说什么呢？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都没搞清楚，”
……
胡晨阳还真给易少兰准备了一份“神秘的礼物”，竟然是高佬帮忙复制的几幅闻仄声的画，画上的人物都是传统采茶戏中的人物，有类似京剧中的白脸丑角，也有俏皮的春姑。
易少兰看了画，当然是惊喜，同时也有些激动，她仔细看过几幅画以后，对胡晨阳道：“晨阳，这是典型的赣西北采茶戏，服装、道具跟庐阳采茶戏还是有些差别的。”
胡晨阳就势动员易少兰来德修：“少兰阿姨，德修也有采茶戏，你反正也退休了，来德修当采茶戏顾问吧？”
在胡晨阳看来，新峡县其实是易少兰的伤心地，有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是，她喜欢采茶戏，在新峡县一个七拼八凑的采茶戏团里过把戏瘾，如果德修也有采茶戏，她应该愿意来德修吧？
随后，胡晨阳还让辛荣打电话叫来了县文化馆刘馆长，让他介绍了德修采茶戏的根底。
据刘馆长介绍，德修县原来也有一个采茶戏团，90年代解散以后，一些年轻一些的演员自谋出路去了，老一些的则改行的改行，退休的退休，刘馆长本人，就曾经是德修采茶戏团的美工师。这些年，大家也还是想把采茶戏搞起来，每年春节，采茶戏的老人们也会聚一聚，临时赶排个小戏，过把戏瘾。
听到这些，易少兰很理解，也很亲切，她就是这样，这辈子最割舍不下的，还是对采茶戏的情感。
胡晨阳对刘馆长道：“老刘，易老师年轻时是采茶戏的台柱子，70年代，曾经到京城参加过汇报演出的。”
刘馆长听了，肃然起敬：“那易老师肯定是专家了。”
胡晨阳道：“老刘，你说，如果县里支持，你有没有信心把我们德修县采茶戏团恢复起来？”
“没问题。”刘馆长道，“只要县里支持，大家一定会把采茶戏团搞得红红火火。”
胡晨阳高兴地跟刘馆长握手，道：“好，老刘，那就请你先拿出一个方案来。”
“好的，我抓紧办。”
刘馆长走后，大旋道：“妈，晨阳要在德修恢复采茶戏团，你就帮他一把。”
易少兰笑道：“什么我帮他一把，真以为我不知道啊？晨阳就是想让我来德修，又怕我闲着没事干，搞个剧团哄我玩。”
大家都笑。
吃过晚饭后，大旋拉着魏国胜出去走走，胡晨阳就陪易少兰在宾馆说话。
易少兰道：“晨阳，大旋现在有了这么好的归宿，真要感谢你。”
胡晨阳笑道：“少兰阿姨，魏国胜这人真的是不错，话不多，人很踏实。”
易少兰点点头：“我知道，这孩子是不错，不过，我看他也有些心思呢。”
“什么心思？”
“他其实不怎么赞成大旋进演艺圈呢。”
胡晨阳“恩”了一声，“大魏是有些担心，不过，我相信大旋不会有事的。”
易少兰道：“是，大旋从来就是老实本份的人，甘峻那个样子，大旋都没做对不起他的事，现在遇到魏国胜这么好的人，大旋怎么会对不起他？不会的。”
后来，又说到新峡县的采茶戏，易少兰有些失望地告诉胡晨阳：“吴依然辛辛苦苦写了个新戏，我们也帮着反复修改，基本上成型了，拿到市里演出，让市里看上了，又组织一帮人修改，还让市歌舞团排练，男女主角都是市歌舞团的，好象没我们新峡县什么事了。”
胡晨阳道：“这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不过，还好，吴依然现在成了市文联专职编剧。”
“倪虹呢？”胡晨阳问。
易少兰道：“倪虹也还好，市里也表扬了她，说她抓出了一个好作品。”
这样看来，吴依然、倪虹都得到了好处，唯独易少兰什么也没得到。
好在她是一个淡泊的人，也不是太在意这些。
经过大家做工作，易少兰同意在德修县定居，魏国胜和大旋索性趁热打铁，一伙人张罗着去看房子，结果，在步行街附近的楼盘看中了一套四室二厅的房子，也才20来万，魏国胜当即作主买了下来，还笑道：“德修的房子还真是便宜啊，这要在京城，一个厨房都买不到。”
有点诡异的是，张琪把易少兰对门的房子买下来了，理由当然是以后要跟干妈住一起。
以张琪那点积蓄，要买这套大房子，几乎不可能了，所以，刘敏芝觉得这里边肯定有问题。要么是那个魏国胜又帮了她，要么是胡书记在暗中支持她？
张琪却道：“没事，可以按揭，以后，我就是‘房奴’了。”
大旋也帮张琪打圆场：“这年头，买房子的人都不吃亏，有的人还拿房子抵押贷款，然后又去买第二套、第三套房子，总之，做房奴不吃亏，包赚不赔。”
易少兰他们离开德修后，刘敏芝少不了追问女儿：“你那个干妈，跟胡书记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张琪道：“就知道你要打听，我告诉你可以，你可不要乱说啊。”
“不会。”
张琪把易少兰的故事说了一点，最后道：“所以，我这个干妈，也是个苦命人，胡书记是受老师托付，照顾师母，明白了吧？”
刘敏芝基本上听明白了，感慨了几句，又追问：“琪琪，那你又怎么会认识魏国胜他们呢？”
张琪却道：“妈，你烦不烦啊？你无非就是想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我肯定是喜欢上一个人了，他也值得我喜欢，至于那个人是谁，以后你会知道的。”
刘敏芝有些无奈，含沙射影地道：“我知道那个人很有本事，不过，你也要为人家着想，不要影响了人家的……前途。”
……
胡晨阳在安排“师母”的生活，而他自己，也在被人安排。
乔光荣回赣源休假来了。
对于胡晨阳顺利“入常”，乔光荣很满意，其实，他倒并没有出面为胡晨阳活动，在他看来，过早地把胡晨阳推到一个高位上，恐怕会有一些负面的东西，一是容易让胡晨阳滋生娇骄二气，二是容易引起各方关注，未必是好事。
但是，乔光荣、刘家麟都没想到，浔阳市委书记连震海会那么积极地推胡晨阳入常，刘家麟也就顺势而为了。
省委常委会上的情形，乔光荣当然也知道了，刘锟能够站出来为胡晨阳说话，其实也不算太意外，刘锟跟连震海关系不错，既帮了连震海，也给了乔光荣、刘家麟一份人情，何乐而不为？
乔光荣把胡晨阳和树军叫到书房。
乔光荣道：“晨阳，你现在可是赣源省最年轻的市委常委了，有什么想法？”
胡晨阳看看树军，道：“我现在还是德修县委书记，还是要把德修的工作搞好。”
乔光荣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好，还是要低调，要谦虚谨慎。”
“是。”
乔光荣又道：“俞书记要调走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一点，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吧。在省委书记中，他还算是年轻的，顺利的话，下一步，进入政治局应该没问题。”
“哦。”
乔光荣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道：“年轻还真是个宝，我是差不多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乔光荣说这话，也真是有感而发，他调入中纪委后，工作得心应手，声望很高，以至于上任中纪委书记在卸任之前，很是为乔光荣惋惜：“光荣同志，你要再年轻五岁，你才是接替我的最佳人选啊。”
正说着话，刘家麟来了。
刘家麟道：“中组部李副部长明天到赣源。”
乔光荣道：“宣布班子？”
“估计是吧？”刘家麟道，“中央把俞书记调往齐鲁这样的大省，也是对俞书记的充分肯定了。”
“谁接俞书记？”
“应该是林坤省长，从外地调一个常务副省长来接任省长。”
“宋还是没戏？”
刘家麟摇头：“没他什么事。再告诉你们一个事：我可能也要调走了。”
“去哪？”
“鄂省吧，平调，还是组织部长。”
乔光荣道：“虽然是平调，鄂省经济实力可是比赣源省强多了。”
刘家麟点点头，看了胡晨阳一眼，道：“晨阳，到了一定的级别，随时都有可能变动，你也要有这种心理准备。”
胡晨阳道：“我明白。”
刘家麟道：“中组部要举办一期优秀中青年干部培训班，以地级干部为主，学制一年，机会很难得，我觉得，晨阳应该去。”
乔光荣沉吟了一下，道：“确实是个机会。毕业后怎么安排？”
刘家麟摇头：“那就难说了，也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这一批人，基本上都是要重用的。”
乔光荣问胡晨阳：“你的意思呢？”
胡晨阳道：“我当然愿意去学习。”
两位长辈对胡晨阳的果断都很满意，这也说明：胡晨阳并不贪恋目前的权利。
刘家麟又看看树军：“你呢？”
树军笑道：“你们安排吧，我没意见。”
刘家麟道：“既然这样，我来安排吧。”
……
晨阳要去中央党校学习了，在去京城前的晚上，胡晨阳与乔树军缠绵过后，反复亲吻着她的眼睛，道：“最大的遗憾，就是难得经常跟你在一起，好象还越离越远。”
树军说：“以后，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第五卷完）
ps：第五卷终于收场了，心头算是松了一口气。
《官僚》写到现在，走得还算“扎实”，还没有写偏。
接下来会休息几天，再开第六卷《亲民市长》。
写到这份上，确实越来越难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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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党校的日子（一）
第一章 党校的日子（一）
胡晨阳所在的党校培训班，全称是“中央党校一年制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培训一班，第十九期）”。
入学通知书上这样写道：“该班以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贯彻落实党的**会议精神，在系统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问题’、‘**思想基本问题’、‘邓小平理论基本问题’、‘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当代世界经济’、‘当代世界科技’、‘当代世界法制’、‘当代世界军事和我国国防’、‘当代世界思潮’、‘当代世界民族宗教’等课程的基础上，深入研究其前沿问题，进一步夯实理论功底，提高理论水平，加强领导能力训练，增强党性修养，扩展知识面。”
上面这段话，胡晨阳概括为“三基本”、“七当代”、“五目标”。
对于即将开始的党校生活，胡晨阳很是期待，他尤其对“七当代”的前沿问题有兴趣，难得有一年的时间，能够静下心来研究、思考一些问题。
“充电”，这才叫“充电”啊。
说起来，胡晨阳先后在县委党校、市委党校和省委党校学习过，现在又进了中央党校，四级党校都进了，也可以说是实现了党校学习的“大满冠”。
其实，到了一定的级别，进党校学习、轮训是必不可少的，能有这种经历的官员也不少，这也是一种华夏特色，党校培训在培养和造就干部队伍中所起到的特殊作用，是一般高等院校所不能替代的。
……
京城西郊，海淀区大有庄100号，这里便是中央党校。
校园总体布局坐北朝南，以南北两门为中轴，南门为正大门，办公楼主楼、大礼堂、图书馆为中线建筑，教学楼、宿舍楼、食堂分列东西左右两侧，左单右双排楼号，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主楼7层，其它楼皆以5层为限，除图书馆、体育馆为近几年新建的现代化建筑，其它为四平八稳的深灰色楼房，尤显古朴与庄重。
校园内的道路呈典型的网格状布局，道路两旁大树林立，竟然与附近的楼房一般高，一栋栋教室和宿舍楼便掩映在这些参天大树之中，四周安静幽雅，确实是修身养性，读书学习的好地方。
整个中央党校，其实是一个超大型的皇家园林，总占地达到1500多亩，南临颐和园，东靠圆明园，与香山、玉泉山、万寿山等名山相望，为历史上诸多皇家园林的集合地，名苑楼阁，层峦叠翠，山水之间蕴含着许多文化古迹，有清代“颐和园升平署”，有民国“佟麟阁园”遗址，有“燕园”， 漫步在“燕园”小路抬头远望，颐和园后山风光尽现眼前，大片蓊郁的树林掩映着喇嘛教佛寺建筑群体，壮观绮丽。
党校绿化率据说已接近70%，这里树木种类繁多，苍翠的松柏、挺拔的青杨、多姿的垂柳、高大的银杏、如伞的梧桐、迎宾的玉兰、古老的槐荫、美丽的枫树，还有椿树、白蜡树、核桃树、柿子树等等，遍布于路旁、楼前、园林、湖畔、山冈，形成遮云蔽日之势。西边居然还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听人说那里是太监的墓地，结果，大家立马掉头，没人想去探个究竟……
2003年3月1日，是党校的开学典礼。
胡晨阳这些学员，在老师的带领下，规规矩矩地排着队前往礼堂，出发前。带队的美女老师柳芸还强调了几点：“同学们，目前的在校学员，就你们这批人份量最重，大家都在关注你们，所以，你们也要格外注意，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注意力一定要集中，精神要饱满，呆会，放《国际歌》的时候，你们都要扯开嗓子跟着唱，开基同志也喜欢唱，你们越大声唱，他越高兴……”
一批威震一方的地方大员，在美女老师眼里，成了一批大孩子。
训了一通，终于出发了，校园真的很大，从宿舍楼前往会场，竟然足足走了15分钟。
有人在队伍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远，也不搞个车接送？”
这话引起了一阵讪笑。
美女老师皱起了眉头，冷声道：“注意队形！”
终于到了党校大礼堂，会场布置得很庄重，党徽居中，左右各五面大红旗。
果然，开会之前，全体起立，奏《国际歌》，台上、台下齐声高唱《国际歌》，很是雄壮。
大会由常务副校长翟青林主持，先是介绍了出席开学典礼的领导同志，有分管组织工作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开基同志，然后是政治局委员、中组部部长鲍明理，还有一些中直机关、部委的领导，都是些经常出现在报纸上、电视里的名字。
胡晨阳注意到：台上的首长一律白衬衣黑西服，都是部长级官员了，难道出席一个典礼，还要按规定统一着装不成？
胡晨阳的解读是：这些人的着装，显然都是“紧跟”开基同志的，开基同志担任过组织部长，现在又分管组织工作，他的着装，怎能不影响下面这些干部？在这种场合，你跟对“主角”就对了，倘若你在这个场合，另类地穿了件白西装、黑衬衣，那会是什么效果？难道你想喧宾夺主？
似乎，没有人有这样的“勇气”，官场上，也不提倡这种“勇气”。
这倒让胡晨阳想起了一件事：最近，赣源省的干部私下在传一件事：俞泽民调走后，赵林坤接任了书记，新任省长贺长春是新调来的，省委常委们似乎有点不买新省长的账，有次常委开会，贺省长是穿着西装的，而其他常委们竟然“不约而同”地都穿了夹克衫，搞得贺省长有些尴尬。
所以，着装这种事情，也并非小事，不要小看了这种整齐划一的“白衬衣黑西装”，它表现出一种“步调”，体现的是一种心态。
“细节决定成败”，一个着装，也给胡晨阳们上了无声的一课。
在热烈的掌声中，政治局常委、中央党校校长开基同志作形势报告，开基同志戴眼镜，南方口音，嗓音略有些沙哑。
坐在胡晨阳身旁的学员马向军拱了拱胡晨阳的胳膊，小声问：“开基同志是你们赣源的吧？”
胡晨阳没有答话，甚至都没有看马向军，目视前方，只是微微点点头，算是回应了马向军。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交头接耳开小会，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要说台上的首长目光如炬，就是台下，老师、班主任、组织员、联络员都在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学员？
其实，马向军说得没错，开基同志不但是赣源省人，还是庐阳市人呢，他的祖籍是庐阳市的永阳县，他父亲是老一辈革命家，母亲也是位参加过长征的红军老战士，仍然健在，这些年，开基同志为家乡的发展出了不少力，在庐阳市口碑甚佳。县里也修了一条水泥路直通其老家，甚至还开通了一条公交车路线可直达村里。
公交车通常只在城里转悠，现在居然开到了村里，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有一种说法，说开基同志与北辰同志的关系比较微妙，或许可以说是有“瑜亮情结”吧？
这种话题，在高层是讳莫如深的，倒是在民间传得厉害，究竟有几分可信，很难讲。
在长达二个小时的讲话时，开基同志畅谈当前国际、国内形势，论及中美关系、中日关系、中俄关系及中欧关系，他谈到：今天的华夏，崛起势头非常强劲，综合国力明显增强，这就造成国际间对华态度显得复杂而矛盾，一方面想与我们交好，以便从中获取各种政治、经济利益；另一方面又制造所谓“华夏威胁论”，想制约和牵制我们的崛起，甚至拉拢周边国家搞所谓“u型包围圈”。这种复杂的局面，造成我们自己有些同志也感到困惑：担心一旦以美国为首的国际势力联手对付我们，我们能找到朋友吗？
然后，开基同志明确地道：“其实，我们今天面对的国际形势，比起建国初期，比起‘文-革’期间，甚至比起前苏联刚刚解体的时候，要好得多，只要我们牢记小平同志韬光养晦的教导，坚持改革开放，坚持不称霸世界，也不输出革命，谁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时间对我们有利。”
显然，中央高层面对复杂的国际形势时，还是比较自信的，底气也很足。
在谈到国内工作时，开基同志的讲话以数字为前导，颇有说服力，特别强调，“三农工作”仍然摆在中央工作首位，所以，这几年，每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几乎都是关于农村工作的。
总的来说，开基同志的报告讲得比较客观和透彻，很有水平，其口才和语言风格，甚至比北辰同志显得更有个性。
这也难怪，胡晨阳所看到的北辰同志讲话，都是在公开场合，更“四平八稳”一些。
开学典礼结束后，也差不多中午了，在食堂吃饭，都是自助餐，伙食很好，每人每月交二百元伙食费，全充在一张卡里，没来吃也不退。
一年制中青班学员，很受党校重视，学员住在18号新楼，竟然享受单间，据说，这是省部级领导才享有的待遇。
这倒让胡晨阳想起在赣源省委党校青干班学习的日子，那时，可是两人一间，他那个室友，喜欢看武侠小说的家伙，现在也已经是抚河市长了。
下午，是培训部举办的新生见面会，培训部主任王存亮第一句话就是：“上午的开学典礼上，有个别同学表现不好。”
“表现不好”，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ps：“磨刀不误砍柴工”，第六卷从胡晨阳的党校学习开始，对于他的积淀、升华是有益的。
从现在开始，胡晨阳一只脚已经跨入高级干部的行列了，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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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党校的日子（二）
第二章 党校的日子（二）
王存亮声色俱厉地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职务，有过什么政绩，你在党校要是表现不好，只有一个结果：退回。”
谁要是被中央党校退回去，后果当然很严重，不光是丢人现眼，其政治前途也会黯淡了。
王存亮道：“你们这个班是一支部，以前就有一支部的人，被党校退回去过，是开了先例的。”
王存亮这番话，明显起了作用，大家不知不觉间，神情都严肃多了。
接下来，王存亮强调了“政治安全”问题，胡晨阳记得，以前，他在赣源省委党校时，也有人反复强调“政治安全”，也就是说，学员不能出问题，包括跑官、嫖娼、包养情妇等，这些都是不能触碰的红线。
后来，同学们私下探讨，王存亮的话，恐怕也有“杀威棒”的意思，在党校不同其它地方，还是小心些、规矩些好啊。
中组部派来的联络员也跟大家见了面，姓龚，是位处长，也就三十出头，说一口流利的京城话，此人看似很客气，骨子里却是有一种傲气，或许，这是长期在中央机关里养成的傲气，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
龚处长介绍说：“你们这期学员共分成9个班级，总共二百九十八名新生，平均年龄四十五点二岁，比上一期低了二点一岁，这是国为，本期录取的新生，破格录取了一批三十五岁左右的副地级干部。”
胡晨阳便是这批所谓“三十五岁左右”的干部，据说，二支部有位副厅级学员三十岁都不到呢。
不过，胡晨阳也不错，尤其是他有着乡长、乡党委书记、县长、县委书记完整的任职履历，他的工作经历和工作经验，让他走得很扎实，每到一个新的岗位便能很快适应。
教务处主任姓贾，他介绍说：“党校为同学们配备了很强的师资力量，几乎都是博士生导师级别的，你们将要学习的课程，也就是‘三基本’、‘七当代’，都是按照省部级领导需要来为你们安排课程体系，所以，你们这一年的学习，不是轮训，而是任职培训！”
听了贾主任的话，那些正厅级学员，个个眼里发光，他们能够来到中央党校中青班，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进副部级了，
一年啊，一年之后，这二百九十八名学员，都将走上什么样的岗位啊？
后来听说，本来应该是三百位学员的，一人因为援藏，提前提拔了，现任区政府副主席；另一人则是个倒霉蛋，还没来党校报到就出了问题，被“拿下”了。
……
开学典礼第二天就正式开课了，党校上课，基本上都是专题讲座形式，学术味道颇浓，通常一堂课下来，半天也就过去了，授课老师确如贾主任所说，大多是博士生导师、教授级别，理论功底十分扎实，稍年轻一些的老师都喜欢运用多媒体方式教学，图文并茂，生动有趣；也有老师上课时什么也不带，提纲都没有，全装在脑子里了，说出来的东西，脉络清晰，概念明确，让人不得不服。
这种级别的专题讲座，基本上都是古今中外，追本溯源，引经据典，推陈出新，内容翔实，数据扎实，理论联系实际，也不乏深刻的反思，确实让大家开阔了视野。
说党校的老师站在了理论前沿，思想前沿，此话不假。
第一课便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问题》，所谓“三基本”之一。
主讲老师叫王震江，中央党校著名的“三王”之一，据说，他以辩论见长，曾经跟同学玩“游戏”：他一人作为“正方”，让全班同学作为“反方”，全班同学都辨他不过；紧接着，他又反过来作“反方”，让全班同学作“正方”，全班同学就拿他刚才的观点反驳他，居然还是没辨过他，同学们“很受伤”，王震江则名声大振。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拿一班的同学“消遣”？
他讲到：马克思列宁主义，说到底是我们**人的“老祖宗”，丢不得，要继承更要发展。马克思主义有二大理论基石：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关于剩余价值，以前只强调工人劳动创造剩余价值，现在，我们承认：资本家的管理其实也是一种劳动，也参与了创造剩余价值，那么，资本家所谓的“剥削剩余价值”，至少有一部分应该算是合理的劳动所得，换句话说，这部分不能称之为剥削？
在谈到社会主义的道路和途径时，杨教授指出：其实，列宁推行的新经济政策的实质是利用资本主义，现在有人认为，当今的华夏，其实搞的就是**领导下的国家资本主义。
我们**人自己的解释，是叫做“有华夏特色的社会主义”。
特色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啊。
课后，有同学开玩笑说：如果当初**将资本家“剥削有功论”，换成杨老师的“参与创造剩余价值”，或许，更能得到党内的接受。
所以说，理论需要创新。
或者说，只要政治需要，总会“创新”出“理论”。
也有人说：没用，只要“老毛”不接受，什么理论都是反动的，整不死你。
……
在党校学习，学习氛围真的是很好，不但有必修课，还有大量的选择修课供同学们选择，胡晨阳就尽可能多地报了一些选修课，只要有时间，一些没报的选修课程他也会去“蹭”听，他觉得，有这么好的条件，多听听课，多汲取些理论知识，多增加一些知识点，多激发一些思考点，都是好的。
选修课一般都是在晚上，第一堂选修课就是胡晨阳十分感兴趣的，叫做《低代价发展模式与当代华夏的发展》，主讲人是哲学部的邱教授，课讲得很好，远远超出了胡晨阳的心理预期。
“发展”与“代价”这一提法本身就蕴含了一种价值判断，发展总是要付出或者说是伴随着“代价”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思考这个问题，至少也有二百多年了，是有一个认识和深化过程的，一些大哲学家、思想家如霍布斯、卢梭、黑格尔乃至马克思，都有论述。
邱教授还特别介绍了意大利的“罗马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成立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其成员大多是关注人类未来的世界各国的知名科学家、企业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教育家、国际组织高级公务员和政治家等，其领导机构是一个七人执行委员会。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起，这个俱乐部就深入研究过“发展与代价”问题，1972年发表了第一个研究报告《增长的极限》，引起了公众的极大关注。
报告指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许多发展中国家实行“赶超发展战略”， 对发达国家单纯地赶超和模仿，只追求经济增长，不注意社会整体的综合协调发展，从而打破了各种传统的一致形式，使普通老百姓的各种需要和愿望受到忽略，更是造成了诸多严重的问题，如环境污染、资源贫乏、人口爆炸、社会邪恶上升和核威胁等。
罗马俱乐部也是人类环保组织的先驱，它提出的最新观点是：人类科技根本无法抑制全球变暖的趋势，气候变化并非问题本身，它只是一个外部现象。现象的本质是在这个有限的地球上，人类始终追求着无限的发展———这带来地球人口的增加、资源的耗费以及能源的消费。
邱教授也介绍了：国际上也有一些批评罗马俱乐部的声音，主要的批评声音都来自美国，指责这个俱乐部是个左倾组织。
“左倾组织”，这说明，即使在国际**运动处于低潮的当今，左倾组织仍然是有广泛影响力的，也是有一定力量的。
邱教授指出：“西方人对发展及其代价的反思批判，对我们有着重要启示作用：它既有助于我们自觉借鉴西方现代化发展道路的经验教训，尽量避免其灾难，也要求我们更全面地看待发展，寻求更合理的发展模式，把代价减到最低限度。
关于“代价”，有二种，一种是“必然性代价”，是与发展有内在必然联系的；还有一种是人为造成的代价，比如“大跃进”年代砍树大炼钢铁，这种代价惨痛之极，愚蠢之极。
“必然性代价”与发展密不可分，其相互关系具体体现在五个方面：
一、就代价与发展目标而言，发展目标定得适中合理，代价就小；如付出过于沉重代价，则很可能因为发展目标定得太高、发展速度要求太快。
二、就代价与发展动力而言，代价与新生因素是社会发展进程中固有矛盾的体现，因而，双方相互排斥、相互联结，推动了社会发展。
三、就代价与发展方式而言，发展并不是事物全面或全部的进化，而总是以某些方面的率先或优先发展，另一些方面的暂时牺牲或滞后的形式来进行的。而选择什么样的发展模式，将直接决定发展所采取的手段和途径。手段和途径不同，代价就会不同。
四、就代价与发展的程度而言，社会发展程度越高，人的自觉性程度越高，人与人和人与自然就越容易形成相互促进、共生共荣的关系，社会主体的各种发展目标就越容易协调一致，发展所付出的代价就越小。反之，社会越不发展、越不文明，人的素质越低，代价的付出就越大，发展对代价的依赖性也就越大。
五、就代价与发展风险而言，代价在没有出现之前，往往是作为某种风险存在于发展过程之中的，风险的存在意味着既可以抓住机遇加速发展，又意味着可能遭遇危险，付出代价。因而风险总是包含着潜在的代价。
结合华夏国情，客观地评价我们改革开放二十多年的发展，高速度的发展模式，也引发了七大问题：生态、贫富、城乡、社保就业、“三农”、信仰道德、公共卫生。必须承认，我们的发展并不是十分成功的。
结论：华夏惟有走低代价发展道路，才有可能真正实现可持续发展。
邱教训还特别指出：国际上有些“华夏威胁论”，除了偏见与别有用心，也有一种现实的担心，近些年我们的增长模式其实是一种高代价的增长模式，威胁到环境，也威胁到资源，给西方某些“华夏威胁论”者提供了口实。
这堂课，很对胡晨阳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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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党校的日子（三）
第三章 党校的日子（三）
课程听多了，胡晨阳发现，尽管每位老师都有不同的侧重点，但难免也有重复的地方，甚至有相互矛盾、“打架”的地方。
当然，也只有他这种细心、认真的学员，会有这种比较和发现。
“三八”妇女节那天，班里同学们给美女老师准备了一束鲜花。
美女老师叫卢南珊，她讲的课程是《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几个问题》。谈到**执政的合法性问题。以前，这个问题很好回答，老家伙们出来吼一嗓子就行了：“老子提着脑袋打江山，我不执政谁执政？”
现在，打江山的人几乎都不在了，执政党的合法性，从根本上讲在于人民群众的认可。
如何才能得到认可？一是意识形态宣传，二是给好处。
所谓“给好处”，换成标准的官方语言，就是一切应从群众利益出发，多为群众办好事，办实事。有人总结为：做好芝麻大的事，获得黄豆大的机会；做好黄豆大的事，获得西瓜大的机会。
所以，真正有作为的官员，升迁的机会很大。
如何提高执政能力？要培养五种能力：1、预见力、洞察力和战略思维能力；2、决策用人能力；3、卓越的执行能力；4、沟通协调能力；5、个人情绪自控能力。
美女老师说得有些文绉绉的，其实，这五种能力，用官场上的话，可以转换成：1、想得深，看得远；2、敢拍板，会用人；3、玩得转，说话有人听；4、能妥协，善平衡；5、能熬，会忍，喜怒不形于色。
讲课结束前，美女老师除了再次感谢同学们的鲜花，还谦虚了一把：“在座的学员都是标准的领导干部，有丰富的执政经验，以后，你们每个人都要上台交流执政经验，到时，我再来虚心向你们取经。”
胡晨阳的感觉是：“美女老师看来不仅仅是想在中央党校教一辈子书啊。”
……
这次选举班干部，胡晨阳可是没捞到“一官半职”，小组长都没当上。这也是因为，班里他级别最低，又最年轻。
胡晨阳编在第3小组，八个人。第一次小组会在主楼地下室的一个小会议室举行，组长李洪波是南京市委副书记，他很是深情地道：“能来到中央党校学习，很幸运！这次来之前，我岳父还特意交给我一个笔记本，那还是1964年，我岳父也在中央党校学习，这可是二代人与中央党校的缘份啊。”
李祖继是西安市副市长，他有些神秘地道：“我打听了一下，那个没来报到就提拔了的家伙，是齐鲁省的，叫孔杰，据说是孔子的后人，他这是第二次援藏，每一次去，都破格提了一级，现在，已经是自治区常委了。”
看他的表情，很是羡慕。
江宝俊，徽省机关工委副书记，他跟大家分享了几句有关党校的顺口溜：一是“学习学习，休息休息，米西米西，联系联系”；二是“学学词儿，养养神儿，交交人儿，认认门儿。”；三是“党的干部上党校，党校的文凭最好要”；四是“进了党校门，领了二个盆，认识几个人，方便走后门”；五是“远看是座庙，近看是党校，一帮**分子在深造。”
听得大家都乐，结果又“交流”了几条新的，诸如“新三大传统：理论联系经济，密切联系领导、表扬与自我表扬”；“上面的政策很好，下面的政策好狠”；“银行加证保，两电加一草，石油和石化，看门的挣不少”等等。
说起“看门的挣不少”，倒让胡晨阳想起一个笑话：在庐阳市委家属大院，有位看门的老头，有次从垃圾桶里拾到一只火腿，火腿表面是有些发霉，刮去表面，里面的肉照样鲜美。就这只火腿，也顶几百元收入了。
副组长彭海芸，冀省妇联主任，曾经担任过地级市长，她很细心，拿出了一叠复印好的卷子，道：“听说入学新生都要测试，题目很难，有‘杀威棒’的意思，我想办法弄了去年的测试题，请大家抓紧时间预习一下，争取考个好成绩，为我们一班也为我们3小组争光！”
胡晨阳接过试卷，看了一下，还真有些难度，没有扎实的理论功底，想混个及格都有难度。
马向军也在这个小组，他出身军人世家，自己也当过兵，正师下来的，看过试卷后，他一脸苦相：“这个太难了。”
彭海芸道：“胡晨阳，你能不能辛苦一下，先做一遍，搞个标准答案出来，我再拿去复印？”
李洪波也道：“哎，晨阳，你就辛苦一下。”
胡晨阳微笑道：“我也水平有限，试试吧，有不会的地方，也可以请教高人。”
大家都说好。
几天后，果然测验，据说，一班的成绩还算好，在一班则是第3小组最好。
……
三月的京城，正是“倒春寒”的时候，雪后极冷，白天都是零下几度，几位南方来的学员耳朵都快冻掉了。
有意思的是，今天讲课的黄教授也是捂着耳朵进来的，估计也是南方人了。
果然，黄教授说话还真带点南方口音。
黄教授上来就来了点小幽默：“我姓黄，炎黄子孙的黄，而不是扫黄打非的黄。”
今天的课题叫《马克思主义的一脉相承和与时俱进》。
马克思主义的“脉”，有三种，一是阶级立场之脉，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是站在无产阶级劳苦大众一边的；二是哲学思想之脉，马克思主义有自己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三是社会理想之脉，也就是最终要实现**理想。
谈到与时俱进，黄教授指出：小平同志说过，由于时代的限制，马克思主义不可能为一百年、几百年后所产生的问题提供现成的答案，所以，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必须勇于探索，勇于实践，与时俱进。
就个人而言，生命有限，精力有限，实践有限，百年人生一阶段，一切都要与时俱进。
世界在变化，时代在前进，形势在发展，实践在深化，马克思主义必将随之不断丰富和发展，与时俱进是马克思主义的永恒主题。如何始终保持理论创新活力，推动马克思主义不断向前发展，这是党中央领导集体和全党同志的庄严历史责任。
**思想、邓小平理论与“三个代表”，本身就是**人结合国情与实践，坚持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产物。
一个与时俱进的党，才是成熟、自信、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政党。
胡晨阳觉得，听这样的课，确实长知识，长智慧。
需要好好消化。
……
下午的课程是《全球金融经济的失衡与调整》，讲课人来自校外，是中行行长助理朱醒龙博士，四十出头，尤其让胡晨阳高兴的是，朱博士也是董君辅的学生，胡晨阳的师兄。
朱博士谈到：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全球经济不平衡现象逐步加剧，现已成为当前世界经济的热点问题。当今世界，惟有美国与华夏两个国家为世界经济增长动力，美国是消费经济，负债享受，然后印美元、发债券，总能转嫁危机；华夏是外向型经济，向美国大量出口。现在，美国的问题是财政赤字，债务负担加剧；华夏的问题则是能源与环境污染双重危机，双方都需要调整。
朱博士还特别提到日本，他认为：最近十多年来，日本经济持续衰退，是最大的输家！会什么会这样？有人说最根本的原因是日本越吹越大的房地产泡沫终于破灭，并把日本经济推向了深渊，其实，这个说法是不全面的，其实，也可以说，日本是让美国人暗算了，日本迫于美国压力，不得不将日元大幅升值，导致日本庞大的出口经济失去了竞争力，人们转而将货币资本大量投向房地产，银行也推波助澜，房地产迅速膨胀，这才最终引发了房地产泡沫。
所以，必须看到，美国人又想在我们身上故伎重演，从政府到国会，动辄就给我们施压，要求人民币大幅升值，这个很危险，绝对不怀好意，搞不好，我们会重蹈日本的覆辙。
事实上，我们的房地产已经开始过热了，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朱博士还用了一个“新镀金年代”的提法，即1986到2000年间，百分之一最富有的家庭占全部私有财产的百分之四十以上，这种社会财富向极少数人身上集中的趋势，在西方，在华夏，都是不争的事实。
朱博士预测：全球性的金融危机，迟早都是要爆发的，而由于华夏经济与世界经济紧密相联，已经很难在全球性经济危机中独善其身。到时候，成千上万家外向型企业或许挺不过去。具体时间，恐怕会是在2010年前后，那是一个高风险区，届时将考验执政党的执政能力。
朱博士还提到了一个“亚元”的概念，这个概念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欧元之父” 罗伯特?蒙代尔提出来的，他预言：“未来10年，世界将出现三大货币区，即欧元区、美元区和亚洲货币区（亚元区）。在全球性货币缺少的情况下，亚洲或者亚太地区建立一个统一货币是大势所趋。”
然而，朱博士认为“亚元区”或许是一个未来的方向，但有很长的路要走，十年肯定不够。这主要是亚洲地区国家之间的发展极不平衡，相互关系也太过复杂，尤其是华夏与日本间的历史仇恨至今未能化解，“亚元”之路非常复杂和艰难。
朱博士谈到：“尽管亚元的出现有诸多好处，比如可以与美元抗衡，甚至打击美元的霸权地位，消弱美国的影响力等等，但人民币加入亚元后，也可能受到亚洲国家经济衰退的拖累，我们要冷静，要三思而后行。我个人认为：我们的目标，应该是让人民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国际流通货币，而不是去搞什么‘亚元’，为他人做嫁衣裳。”
听到这里，胡晨阳对这位师兄有点肃然起敬了，谁说我们的官员没有理想和抱负？朱博士就是一个很有理想、抱负的“精英”啊。
讲课结束之前，朱博士没忘记强调一下：“今天谈的，是我个人的一些观点，不代表政府，所谓‘学者论证是非，政府权衡利弊’，呵呵”。
同学们用热烈的掌声回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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