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拿下赵起岳（上）
第五十一章 拿下赵起岳（上）
钟建国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赵起岳这会儿想当个副职都不行了，整个事情，一开始就是要拿下赵起岳。
在胡晨阳去云岭镇之前，彭余梁其实就已经与胡晨阳见了面，全面反映了云岭镇存在的问题。
这次见面，是新任县委办主任徐朝阳安排的。
彭余梁与徐朝阳关系不错，徐朝阳的“入常”，彭余梁看在眼里，高兴之余，也是希望徐朝阳能帮自己一把。
徐朝阳点拨他：“云岭镇被赵起岳搞得乌烟瘴气，你就没有想法？”
彭余梁道：“想法是有。就是不知道胡书记是什么想法啊。”
徐朝阳笑道：“那你不用担心了。胡书记绝对不是郑文学。”
“我想见见胡书记，最好是不要让人知道。”
“恩。晚上来吧，县武装部二单元三零一，原来是郑文学的房子，现在是胡书记的了。”
“明白了。”
彭余梁也是鼓足了勇气来见胡书记的，心情有些激动。
胡晨阳给彭余梁泡了一杯茶，道：“老彭，来，尝尝我从新峡县带来的茶。”
彭余梁道：“谢谢胡书记。早就听说，胡书记以前也当过乡长、书记，所以，能体谅我们我们这些下面的干部”
胡晨阳微笑道：“老彭，你在乡镇呆了多少年？”
“有十几年了。”
“哦，那真是老乡镇了，家里还好吧？”
“还好，父母都健在，我儿子都成家了，现在是四世同堂。”
“哦。有福气下次去云岭镇，我要去看看你父母。”
“谢谢胡书记”
“哎，还没去，你就谢我啊，那不去都不行了，呵呵。”
“嘿嘿。”
胡晨阳接着问：“工作上，还顺心吧？”
彭余梁摇头：“以前还好，自从赵起岳当了书记，日子就不好过了，忍气吞声啊。”
“哦？”
“赵起岳这个人，太霸道了”
“恩，有些乡镇书记，确实比较霸道，如果是一心为老百姓办事，霸道些也就算了，但是，如果他的霸道只用在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那对不起，谁给你的权力？”
彭余梁叹道：“胡书记，你说得太好了，这个赵起岳，除了吹牛拍马，他还能干什么？有件事，说出来都丢党和政府的脸，云岭钨矿的韩锦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有一次，喝多了点酒，当众训斥赵起岳：‘姓赵的，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当不成这个书记，你信不信？’”
胡晨阳道：“赵起岳怎么回答？”
“赵起岳腆着脸说：‘祥哥，我知道你有本事，你打个电话，让我当个副县长好不好？’”
胡晨阳道：“人格都没了。”
“是啊，可是，他对我们这些下级，也是不当人啊，动不动发脾气，耍威风，经常是骂骂咧咧的。”
“今年县里布置的几项工作，你们落实得怎么样？”
“不行。就拿县里下发的加快农业发展的文件来说吧，我提了几次，要好好研究下这个问题，他说：别的乡镇搞农业那也是没办法，我们云岭镇搞什么农业？后来，我听说许多乡镇都在认认真真推行驻村指导员工作，我又提醒赵起岳是不是也要认真抓一抓？他说：驻村指导员要能顶用，那还要村干部干什么？”
胡晨阳点点头：“还有什么问题？”
彭余梁迟疑了一下，道：“韩锦祥在镇里面搞了个宾馆，里面有按摩室，有二十多个按摩女，有人说，所有的按摩女，赵起岳都玩遍了。”
胡晨阳道：“道听途说的就不管它了，说有真凭实据的东西。”
“是。”彭余梁道，“赵起岳有个侄子，叫赵兵，是镇里的干部，素质非常差，也是喜欢乱来的，赵起岳居然让他当驻村指导员，他下到村里，就是跟村干部在一起吃吃喝喝，有一次，把村里一位女人睡了，酒醒了以后嫌这个女人太老，又要睡人家的儿媳妇，结果人家拿菜刀追着要砍他，这事全村都看见了。”
胡晨阳追问：“全村都看见了？”
“是。”
胡晨阳点点头：“你能不能找到人站出来举报？”
“我试试？”
“恩，找到了以后，跟我联系。”
后来，彭余梁找到了卢风梅，说好了，等胡书记来云岭镇时，卢风梅就带着几个姐妹去找胡书记告状。
下乡的日子，就定在“当圩”那一天，也是为了保护彭余梁。
……
这些天，胡晨阳晚上散步，一般都是辛荣陪着，两人都单身，吃过晚饭，出去散散步，基本上天就黑了，然后，胡晨阳或者回农行招待所，或者去县委办，或者去武装部，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今天是往武装部方向走，辛荣就知道，胡书记又要在那约见谁了。
胡晨阳道：“辛荣啊，对赵起岳这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辛荣道：“这次拿下赵起岳，震动全县，县里很多干部群众都觉得，胡书记敢于拿下那些**分子，德修县才真正有希望。”
“顺民，你对赵起岳个人如何评价？”
“草包”
“辛荣哎，草包能当书记，说明此人还是有独到之处的，千万不要轻视草包的能量，否则，要吃草包的亏。”
“是，以前就没少吃草包的亏。”
“**说，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嘿嘿。”
“笑什么？”
“我发现，胡书记你喜欢引用**的话。”
胡晨阳道：“这是因为，我以前的老领导，他们都是读**的书成长的，**语录，他们记得很牢，要当领导秘书，也得熟记，时间一长，也习惯了。嘿嘿”
“嘿嘿。其实也好，年轻人听着新鲜，老同志听着亲切。”
“对”胡晨阳觉得，辛荣的悟性是越来越好了。
到了县武装部，胡书记看看手表，道：“我进去了。”
辛荣也不作声，机警地看了看四周。
胡晨阳进房间看了会电视新闻，没多久，曹成兴来了，还带着一位美女。
胡晨阳有些意外，心道：“这曹成兴真要拉皮条？”
面前这位美女，身材适中，不算太丰满，皮肤白皙，眼睛很大，还好，此时她脸上并没有刻意挤出那种虚假的笑容，好象神情还有些忧郁？
这个第一印象倒还是不错，这让胡晨阳觉得：曹成兴说此女实际上可排在“五朵金花”之首，倒也有一定道理。
至少，比辛荣那位前妻夏尤芬要更有气质。
曹成兴道：“胡书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交警大队的张琪同志。”
胡晨阳心道：“果然是警花啊，曹成兴，你这个玩笑开大了。”
张琪虽然也跟曹成兴一样没穿警服，但还是向胡晨阳敬了个礼：“胡书记好”
很悦耳
胡晨阳伸出手去：“小张是吧？你好”
“你好胡书记，经常在电视里见到您，感觉你比电视里还更年轻呢。”
“是吗？”胡晨阳道：“跟你们年轻人比，我也是大叔了。”
大家都笑。
笑归笑，胡晨阳还是瞪了曹成兴一眼。
曹成兴道：“胡书记，小张是来反映重要情况的。”
“哦。”胡晨阳一听是来反映情况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倘若曹成兴真是来拉皮条的，胡晨阳面对这么一位美女，还真有些难办。
曹成兴倒是不客气，张罗着泡好了茶，大家都坐下了，曹成兴这才道：“小张，你把情况给胡书记说说。”
张琪还真是来反映情况的。
原来，张琪的未婚夫刘文明是老县长吕文德的秘书，结果，就在两人差不多快要结婚时，老县长却出了车祸，老县长的车与一辆大货车相撞后翻入山崖，老县长、刘文明、司机三人都死了，很惨
吕县长死后，张琪一直在怀疑这次车祸有可能是个阴谋，因为她曾经听刘文明说过：有人恨吕县长，嫌他碍事。
“碍什么事？”胡晨阳追问。
张琪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跟钨矿有关吧？”
胡晨阳道：“老曹，这个情况，你以前为什么没说？”
曹成兴道：“我也不知道啊，以前没听小张说过。”
张琪道：“是，我以前没跟任何人说过，不敢说。”
胡晨阳道：“现在敢说了？”
张琪点点头：“从赵起岳下台，我相信你是敢于跟钟建国他们斗争的。”
胡晨阳倒是没想到，拿下了赵起岳，竟然鼓舞了县里更多的干部群众。
胡晨阳问：“老曹，你怎么看？”
曹成兴道：“这帮孙子，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想了想，胡晨阳对张琪道：“小张，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
“谢谢胡书记。”
胡晨阳道：“我的态度，老曹很清楚，我们不是要搞人，但是，谁要是置党纪国法于不顾，那他迟早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张琪眼里闪烁着泪花：“德修人民就盼着那一天了”
……
送走曹成兴和张琪，胡晨阳陷入了沉思。
严格说来，如果张琪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置吕文德于死地的人，就太疯狂了
如果这事跟钨矿有关，但就很可能跟韩锦祥、钟建国有关。
细想一下，老县长如果不退下来，钟建国就只是一个常务副县长，很多事就做不成，对钟建国来说，县长确实是“碍事”。
所以，要先除掉吕文德？
然后，郑文学又“碍事”了，又要除掉郑文学？
从逻辑上是成立的。
只是，吕文德的妻子李兰，是位老同志了，本身也是位领导，她应该知道更多的内幕啊，现在，为什么李兰没有站出来质疑吕文德的死因呢？
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呢？
第五十二章 拿下赵起岳（下）
第五十二章 拿下赵起岳（下）
张琪站出来反映情况，说明了一件事：拿下赵起岳这种品行不端的干部，对县里的干部群众是一个鼓舞。
赵起岳是钟建国作兴的干部，胡书记照样拿下，这无形中告诉了大家很多东西。
一个实际行动，远胜于一打宣言。
这也让胡晨阳下定决心：对赵起岳不能手软。
……
这些天，云岭镇的工作有了明显起色。县农业局来了人，指导土地流转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就是说，对那些长期荒芜的农田、山地，要准备转租出去，发展特色农业。
县农村信用社也增加了小额贷款，鼓励当地农民根据云岭镇山区的特点发展特色经济。
县委组织部也派人在云岭镇指导推广驻村指导员工作，镇里还对驻村指导员工作进行了认真布置，在进行了思想动员的情况下，干部自动报名，镇里择优选用，组织部还对他们进行了培训，向他们介绍了新峡县驻村指导员的做法，以及在德修县其他地方已经涌现的一些好的做法，总的思路就是根据各村的实际情况，重点推出“一村一品”或者“一户一品”， 比如养羊、养牛等，总之，驻村指导员在村里不是没事做，而是有做不完的事，关键是要有事业心、责任感。
许多人原本以为彭余梁工作能力不行，在云岭镇“玩不转”，彭余梁确实不是赵起岳那种很霸道的干部，但他能尊重和带动班子成员一起干事，大家心更齐了，积极性也上来了。
事实证明，没有了赵起岳，云岭镇的形势比以前好多了，镇里的各项工作也抓得更实、更到位了。
现在的云岭镇，各项工作都在狠抓落实，云岭镇的干部从来没有这样忙碌过，
这时候，大家才领悟过来，云岭镇也是可以发展多种经营的，以前工作之所以上不去，一是思路单一，只盯着几个钨矿；二是缺乏实干精神。
与此同时，县纪委、监察局根据群众举报，初步查实了赵起岳的一些问题，包括贪污、挪用公款的问题，至于赵起岳长期跟云岭宾馆的按摩女鬼混的事，纪委还没有去查，主要是还不想动韩锦祥。
……
为了赵起岳的事，钟建国专门找了胡晨阳，想请胡书记“手下留情”。
胡晨阳态度倒是很好：“钟县长，我对赵起岳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成见，原来我也想，让他停职反省一段时期，再重新考虑，调整一下他的工作。没想到，纪委一下接到那么多举报信，有举报就得查啊，说实话，我刚上任时，没有强调要反**，有些干部群众对我还有看法，认为我对廉政建设不重视，好，现在，那么多群众当面向我反映赵起岳的问题，又写了这么多举报信，能不查吗？真要没查出问题，那没关系，可以澄清，如果查出了问题，那只好按党纪国法来了，钟县长，我劝你也不要保他。”
钟建国心里恼怒，但也没办法，只好干笑几声：“真要查出问题，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当然也不好保他。”
胡晨阳道：“其实，查处一、二个有问题的科级干部，也算不得什么，警钟长鸣，对带好队伍，还是有利的，你说呢？”
“那是。”
通过这次交流，钟建国其实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认为摸到了胡书记的底：查处一二个科级干部，起到“警钟长鸣”的作用。赵起岳就算是撞到胡书记枪口上了，算他倒霉。
看来，胡书记深得为官之道，善于抓典型，好、坏典型都抓，好典型树了一个孙福，反**，要拿赵起岳开刀了。
只是，这样一来，赵起岳的问题肯定要调查下去，调查多久？调查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要深挖下去，不好说了，短期内怕是不会结案了。
到目前为止，赵起岳仍然是在家里“停职反省。”
这些天，赵起岳也接到不少电话，包括钟县长。
钟县长要他有心理准备：“老赵，你得罪人太多啊，纪委收到不少针对你的举报信啊。”
“**他**的”赵起岳破口大骂，“看老子倒霉了，落井下石啊”
钟建国劝道：“老赵，冷静些，现在只是调查嘛，有些问题，你自己要处理好。”
赵起岳道：“钟县长你放心，我赵起岳总还是有几个信得过的人的。”
“那就好。别人是不是信得过，我不知道，你，我是信得过的，就是万一有什么闪失，你家里，我会关照的。”
听了这句“万一有什么闪失”，赵起岳心里凉了半截，连“谢谢”的话都忘了说了。
赵起岳还去找了韩锦祥，请他出面找戴市长跟胡书记打招呼，放他一马。
不料，韩锦祥一口拒绝：“老赵，你还没看清形势啊，胡书记可不是郑文学，胡书记什么后台？他岳父是中纪委副书记呢，戴市长也惹不起他。”
赵起岳没辙了，也是，当官的是威风，可要是遇到更大的官，那也威风不起来了。
**，韩锦祥也就是在我们这些乡镇芝麻官身上耍威风，在胡书记面前，还不是恭恭敬敬的？
现在好，连戴市长都惹不起了。
……
在随后的县委常委会上，纪委书记方学军汇报道：“最近，纪委收到不少举报信，主要是针对云岭镇党委书记赵起岳同志的，举报的问题包括很多方面了，有经济问题，也有工作作风问题，还有生活作风问题，这些天，我们也对举报信中反映的问题进行了初步核实，有些问题，还是存在的，比如经济问题，利用假发票虚报费用，金额也比较大，经办人是赵兵，也有的是赵起岳同志的司机，他们交待，其实是赵书记让他们报的，钱也给了赵书记。鉴于这些情况，我们认为：有必要对赵起岳同志的一些问题进行更深入的调查，同时，纪委建议：为了方便调查工作的顺利进行，免去赵起岳同志云岭镇党委书记职务，另行安排。”
胡晨阳道：“赵起岳是党委书记，是县委管的干部，他出了这么多问题，县委首先要承担责任。刚才学军书记的提议，大家有什么意见？”
组织部长焦树志道：“我同意学军同志的提议，不久前，胡书记和荣德县长在云岭调研时，就发现了赵起岳的一些问题，已经让他停职反省了，现在看来，赵起岳是不适合继续担任云岭镇党委书记了。只是，要不要任命新的云岭镇书记，还请大家一并考虑。”
胡晨阳点点头：“目前，云岭镇是彭余梁同志在主持工作，还不错，我的意思，再看看吧？”
县委办主任徐朝阳道：“赵起岳这个同志，不要说他有这么多问题，就从他对待县委、县政府今年布置的几项重点工作，比如加快农业发展，比如驻村指导员工作，比如创建平安家园活动，他都没有认真去抓，就说这些，他也是不称职、不合格的，我同意学军书记的意见。”
胡晨阳又看看副书记包运禄：“包书记的意思呢？”
包运禄道：“呵呵，赵起岳同志不再担任云岭镇书记，这个我同意。只是，我认为，在对赵起岳同志的问题没有正式结论之前，我们还是要称他为同志，毕竟，也是为党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同志了，如果问题不是太严重，能关照还是适当关照一下吧。”
胡晨阳没想到，包运禄竟然在常委会上提出要“适当关照”赵起岳。
胡晨阳点点头：“包书记的建议有道理，我们不是非要查出什么问题才罢休，有些问题，只要他本人能说清楚，不会抓住不放的。”
包运禄道：“那就好，我就是这个意思。”
谢美萍接着发言：“我同意包书记的意见。”
胡晨阳点点头，又问李荣德：“荣德县长的意思呢？”
李荣德道：“我原以为，让他停职反省几天也就是了，没想到，一下子会有那么多举报信，是不是有点反常啊？”
“哎，”刘瑞春道，“李县长说得对，我也感觉，有些事不对劲，感觉从一开始就是背后有人要整赵起岳同志？这种背后整人的风气，可不能助长。”
对刘瑞春的话，胡晨阳没有回应，又问钟建国：“建国县长，你的意思呢？”
钟建国道：“呵呵，有问题还是要查的，整人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其实，这次胡书记和荣德同志下乡，针对赵起岳存在的问题，让他停职反省，还是很合适的，有这个必要。只是，没想到，一下子又冒出那么多举报信，这个是有点让人觉得巧合，呵呵。当然，学军书记提议免去赵起岳同志的云岭镇书记职务，这也是从工作考虑，我同意，同时，我也很赞成包书记刚才的话，确实，赵起岳同志为党工作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些经济问题，表面上钱是赵起岳同志拿走了，但也未必就落到他个人口袋里了，其实，也可能是拿去打点关系了呢？这些事如果都一一说出来龙去脉，似乎也不大妥当，是吧？”
胡晨阳道：“好，纪委的同志，在调查一些问题时，要本着小平同志提出的‘三个有利于’来把握分寸，另外，绝大多数同志都同意免去赵起岳同志的云岭镇党委书记一职，我也同意，那就算通过了。”
随后，县委下发了关于免去赵起岳同志职务的文件，说是“另行安排”。
文件虽然还称赵起岳“同志”，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赵起岳算是完了。
还有人希望，赵起岳能立功赎罪才好。
什么叫“立功赎罪”？就是积极检举他人了。
ps：因为书中写了“五朵金花”，读者热闹了，有的说要全部“推倒”，有的则主张一个都不能碰，否则就不看这本书了。
说实话，对于这种以“不看书”来影响作者的说法，我非常反感，一部长达数百万字的小说，怎么可能处处都写得让每个读者满意？
看一个人，要看大节，看主流；对待一本书，也同样应该如此。
感谢大家对《官僚》的支持，感谢正版阅读。
第五十三章 面见郑文学（上）
第五十三章 面见郑文学（上）
省纪委副书记曾一清给胡晨阳打来电话，开口便道：“晨阳同志吗？我省纪委曾一清啊，我要请你喝茶啊。”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如今，官员被纪委“请去喝茶”，意味着要倒大霉了。
胡晨阳嘿嘿笑道：“曾书记，您别吓我，我胆小呢。”
曾一清道：“呵呵，我还真想见你，哎，你那天回家，我们约个时间坐坐？”
“行，周五我早点出来，下午我去见您，好不好？”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
放下电话，胡晨阳揣测曾一清的意思，怕是要告诉他一些有关郑文学的情况了？
周五上午，胡晨阳跟徐朝阳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市里办点事，然后就不回县里了，直接回家了。
徐朝阳道：“好。”
最近，胡晨阳也和徐朝阳私下分析过老县长车祸之事，徐朝阳有些惊讶：“几年前的事了，都说是车祸啊，市里交警支队作的结论。只是，肇事司机逃逸了。”
胡晨阳道：“问题或许就出在这个逃逸上了。”
徐朝阳道：“如果老县长之死有问题，那这事就太大了，三条人命啊。”
“是啊，如果是真的，有些人真是太疯狂了。”
“胡书记你也要小心些，必要的话，要曹成兴给你安排警力。”
“目前还没到这种时候。”
……
中午，胡晨阳回到家里，乔树军有些奇怪：“今天你倒是回来的早啊？”
胡晨阳道：“曾一清说要请我喝茶。”
树军笑道：“不会吧？你才当几个月县委书记，这么快就**了？”
胡晨阳叹道：“现在的一把手，想要**，还真有条件，金钱、美女送上门啊，才17岁的女孩啊。”
“17岁的女孩”说的是谁，树军也知道，树军上次去德修县，在农行招待所还真见到过那个女孩子，她倒是相信，胡晨阳应该不会造这种“孽”。
树军笑道：“你能确定，人家真是送上门的？也许就是个服务员？”
胡晨阳道：“我后来问过农行行长，他承认，是白岭乡书记亲自找他安排进来的。”
树军生气了：“这种人，你还让他当书记啊？”
“此人是钟建国的人，暂时先让他当着吧。”
……
下午，胡晨阳来到省纪委，找到曾一清副书记。
胡晨阳跟曾一清也是老相识了，当年，在新峡县查处高明亮时，就是曾一清带队，那次，曾一清还亲自带人去了胡晨阳的家乡，想看看他家里是什么情况？结果，得知了胡晨阳家里很穷，房子还是陈旧的老屋，胡晨阳还向村里捐资助学，这事让曾一清动摇了，不忍心再“下手”，只得向乔光荣请示，否则，胡晨阳那有今天？
如今的曾一清，已经是副书记了，而胡晨阳，也是一位颇有作为的县委书记了。
世事难料啊。
郑文学的案子，也是曾一清在抓，所以，他对此案的复杂程度，非常了解，按他的想法，是想一查到底的，但是，也遇到了一些反弹，不光是浔阳市委有想法，就是省里有些领导也找了俞书记，希望德修县能先“稳一稳”。
省里派出胡晨阳去德修县，也是希望他能“稳一稳”，但这并不代表郑文学案件已经划上了句号。
其实，只要胡晨阳能够掌控德修的局面，他在德修调查一些人和事，比省纪委长期呆在德修县要更方便，成本也更小。
曾一清很是热情地跟胡晨阳握手，拉着他坐下，还亲手给他泡好一杯茶。
然后，曾一清才道：“晨阳，德修县的情况很复杂吧？”
“是，相当复杂”
“恩，复杂的局面，是最能锻炼人的，我看好你。”
“谢谢曾书记。”
“今天约你来，是有些情况要告诉你，不作记录，你心里有数行了。”
“好。”
曾一清道：“郑文学的问题，你是已经知道了，确实问题不少，买官卖官，插手工程，权色交易，而且，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是长达几年，而这几年间，县长钟建国他们并不干预，据说关系还不错，然后，两人突然就翻脸了，郑文学问题多多，哪里经得起查？”
“是。我在德修县，也听到不少，郑文学确实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恩。郑文学对自己的问题倒是基本上都承认了，只是，他一再提出：钟建国问题比他的问题要严重得多，他们少数几个人，把持了德修县的钨矿资源，不知道从中捞了多少钱。”
胡晨阳问：“钟建国手里有证据吗？”
曾一清摇头：“没有多少证据，他说，他倒是安排了人在寻找证据，但是，也就是在这时候，他被人举报了，说白了，人家抢先动手了。”
“是。”胡晨阳很认同这个判断，道：“曾书记，从我在德修听到的一些反映，钨矿的情况是很复杂，有逃废银行债务，有人为减免税收，有隐瞒矿难事故，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曾一清很高兴：“哦，这些情况你都掌握了？”
胡晨阳微笑道：“我现在正在通过一些渠道收集证据，需要时间啊。”
“对，一定要掌握过硬的证据，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铁证如山’。”
“是。”
“晨阳，你去了还是好，一方面把局面稳定住，另一方面可以收集一些证据，很好”
胡晨阳点点头：“有些人，有些事，可以说，已经成了毒瘤，早晚是要割除的。否则，德修的经济也没办法健康发展。”
“恩，只要时机成熟了，就下决心吧。”
“好。”
曾一清微笑着道：“郑文学提出，他想见见你。”
“哦？”胡晨阳有些意外，也很兴奋：“其实，我也想见见他，有些问题想问他呢。”
曾一清道：“按理说，你们是不能见面的，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组织上是绝对信任你的，所以，如果你同意，不妨见见他。”
“好”
……
郑文学仍在“双规”中。是关押在洪都市郊区的洪都陆军步兵学院内。
洪都陆军步兵学院，以培养基层指挥干部为主，“文-革”期间，另一位京城元老也在此“休养”（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关押？）所以，走进洪都陆军步兵学院，便能在一面墙壁上看到这位元老的题词：“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
郑文学的长相，竟然有点“苦大仇深”的样子，这倒让胡晨阳想起了一位著名的外交官，那人也是长得很丑，但人家却是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外交家。
这种长相，如果不是县委书记，想泡美女，难上加难。
胡晨阳知道郑文学的年纪，去年省里选拔后备干部，年龄上是有个“坎”的，即不超过40岁，而郑文学最初是在这个后备干部名单内的，可见他也没超过40岁，但现在看起来，郑文学似乎有50多岁了，头发都白了不少，神情有些茫然。
两人见面，倒是有点像监狱的探视，身边还有纪委的工作人员。
胡晨阳道：“我是胡晨阳，现任德修县委书记。”
郑文学有些激动，露出了一丝笑容：“谢谢，我很想见见你。”
“恩，我也想见你。”
两人都说的是实话。
郑文学道：“你参加了去年的省委党校青干班？”
“参加了。”
“本来，我也是要参加的。”
“知道，后来是金韶辉顶替了你。”
郑文学道：“你要小心钟建国，这个人很坏”
胡晨阳点点头：“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
“我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一方面是我自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钟建国他们一直在麻痹我。我原以为，钟建国年龄也偏大，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德修县是我郑某人的天下，我可以为所欲为了。”
显然，郑文学是在反思。现在，他当然有的是时间反思。
如果，他在位的时候，哪怕有一点点反思，恐怕也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吧？
郑文学道：“我知道，我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肯定是钟建国对我下手了，但是，胡书记，我敢肯定地说：钟建国捞的钱，比我郑文学多多了。”
胡晨阳问他：“你能说得具体点吗？”
郑文学道：“具体，就是钨矿了，你应该知道了，德修的钨矿储量那是非常丰富的，开采成本要比别的钨矿低很多，可是，在德修就是这么奇怪，钨矿个个都亏损，拖欠人家银行贷款几千万，税收还要一再减免，这样搞法，德修县的经济上不去，某些人个人却发死了，我能长期坐视不管吗？就因为我想管，有人才对我下手的。”
胡晨阳又问：“你对老县长吕文德的车祸，有什么想法？”
郑文学有些意外，显然，他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没想过这个问题。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郑文学有些激动，手不由主地在身上摸索起来。
胡晨阳估计他是想抽烟，给身边纪委的干部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纪委那位干部一笑，还真就从口袋里掏出包极品“金圣”烟来，胡晨阳接过烟和打火机，递给郑文学一支烟，还给他点着了火。
“谢谢，谢谢。”郑文学有些感激，深深地吸了几口烟，然后，凝神思考起来。
胡晨阳知道，这个讯息对郑文学刺激比较大。
想了一会，郑文学神情又有些激动起来，道：“胡书记，你说的对，吕文德的死，有可能是人为制造的”
说到这，郑文学深深地看了胡晨阳一眼，有些疑惑：“胡书记，也许我不该问：这是你的推断，还是你得到了线索？”
胡晨阳微笑不语。
郑文学叹道：“我不该问。”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郑文学道：“我没想到，吕文德之死，竟然会跟钟建国他们有关，如果当时想到了这一层，我就会格外小心了。唉，是我大意了”
其实，又岂止是“大意”能说得通的？
郑文学在德修县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失掉了人心，没有人会信任他，会冒险向他提供讯息，这才是关键
即使是那些他提拔起来的干部，人家花了钱，或者付出了色相，又怎么会真心感谢他？
第五十四章 面见郑文学（下）
第五十四章 面见郑文学（下）
郑文学望着胡晨阳，道：“吕文德之死，已经几年了，要查怕也是很难，当初，县里对这次车祸还是很重视的，还专门请了市里交警支队的专家勘察现场，没发现什么异样，最后结论是有可能是碰撞后翻入山涯，但是，碰撞的车，却逃之夭夭，当时大家分析，司机大概是害怕了，跑了，几乎没有人会想到这是故意谋害。”
胡晨阳道：“是不是老县长发现了什么？”
“有可能。吕文德同志是位老同志，比较刚直，现在想来，他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而他这种人是不可能跟韩锦祥、钟建国这类人同流合污的。”
胡晨阳又问：“那，你对吕文德的夫人、孩子有什么印象？”
郑文学道：“吕文德的夫人，是叫李兰吧？那是个养尊处优的官太太，我听吕文德说过，后悔找了这么个老婆，离婚又不好听，将就了。”
胡晨阳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郑文学又道：“吕文德的儿子，是在地税局吧，跟钟建国跟得很紧。”
“哦，难怪。”
郑文学仰头望了望房顶，心情有些平静了，道：“钟建国啊钟建国，你也长不了。”
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些人很危险，你要小心”
“恩，我会注意的。”
“德修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胡晨阳把自己上任以后安排的一些工作简要说了一下，郑文学听得很仔细，道：“农业这一块，我也想过要抓，可惜，没有得力的人去抓。分管农业的卫县长是个老病号，还坚持不肯退下来，真是伤脑筋。”
胡晨阳道：“已经调整了分工，农业这一块现在实际上是县长助理陈凯在负责。”
“好，你很果断。”
想了想，郑文学道：“现在，谁是县委办主任？”
“徐朝阳。”
“徐朝阳？”
“恩，刚开始是黄励平，最近调整了，徐朝阳常委兼县委办主任，黄励平当副县长去了。”
“常委副县长？那刘瑞春呢？”
“黄励平一开始就不是常委。”
“哦，那还差不多。李荣德、刘瑞春这两人是钟建国的右膀右臂。”
胡晨阳笑笑。
郑文学又道：“徐朝阳这个人，能力是有的，我印象中有点清高啊，没想到他愿意当这个主任，以他的性格，好象不太愿意干那些比较琐碎的事。”
胡晨阳微笑道：“琐碎的事，可以交给副主任去做。”
郑文学道：“我想，徐朝阳是冲着你，才愿意当这个主任的，换一个人，他未必肯干。”
随着谈话的深入，郑文学的思辨能力也在“恢复”。
郑文学道：“胡书记，德修县除了农业发展有潜力，旅游也有潜力，那个什么汤湖乡，有温泉呢。”
胡小冬微笑道：“温泉项目已经全面启动了，不光是要开发温泉，开发商还有意在温泉周围建些别墅。”
“还要建别墅？”郑文学又有些意外，赞叹道：“好，有魄力”
随后，郑文学很是服气的样子：“胡书记，你确实厉害，思路这么清晰，短短的时间，做了这么多事，不容易，难怪徐朝阳都愿意当县委办主任。”
胡晨阳换了个话题：“你对沈力兵怎么看？”
“沈力兵？”郑文学道，“沈力兵这个人，比较顾全大局，听招呼，缺点就是工作抓得不细，说得多，做得少。”
胡晨阳告诉他：“沈力兵现在是专职政法委书记，曹成兴主持公安局工作。”
郑文学又有些意外，道：“曹成兴这个人，业务是强，整体素质差了点。”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啊。”
“这倒是。曹成兴，你给了他机会，他会为你卖命的。”
这话让胡晨阳听了有些不舒服，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呢？”
郑文学苦笑道：“我能给他机会吗？沈力兵是陈大志书记的人。”
这个说法，跟陈大志书记的说法有点不一样，不过，这并不重要。
……
不知不觉，原定半小时的见面时间已经到了。
这时，在一旁“陪着”的纪委的同志看了看手表，道：“差不多了吧。”
郑文学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道：“胡书记，谢谢你来看望我。”
“不客气，也谢谢你告诉了我很多东西，会有用的。”
郑文学犹豫了一下，道：“胡书记，如果你扳倒了那些家伙，请你帮我说说话，我也算是立功赎罪吧？”
胡晨阳肯定地道：“好，我记住了。”
“谢谢，谢谢?”
后来，胡晨阳明白了：“郑文学之所以想见我，一方面是盼望我能给他报仇，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想立功赎罪。
一个人，走到这一步，“将功赎罪”，也算是一种明智的选择了。
……
随后，胡晨阳再次去见了曾一清。
胡晨阳道：“曾书记，我见了郑文学，现在结合我在德修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向您汇报一下。”
“好。”
“想必郑文学也跟纪委坦白了一些情况，尤其是关于钟建国的。如果说，以前我对此不敢轻易认同，那么现在，我认为郑文学所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钟建国等人很可能有重大问题。”
“钟建国等人？”
“对，问题绝不止不钟建国一人，他们同样是一个小团伙，涉及的问题之多，之严重，可能远远超过郑文学案件。”
“这只是你的分析，还是你已经掌握了一些确凿的证据？”
“证据是有一些的，我已经动用了公安的力量在作一些侦察。”
“好”，曾一清赞赏道：“晨阳，你决心很大啊。”
胡晨阳道：“我感觉，德修县真正跟钟建国一伙走的人，并不多，仓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天衣无缝，钟建国一伙与钨矿是什么关系，搞了什么名堂，干部群众也不是一无所知。”
“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
回到德修县，胡晨阳让辛荣出面约见晏晓敏，想听听她对县妇联主任李兰有什么看法？
两人是在一间茶楼见的面。
晏晓敏当然知道，辛荣是代表胡书记来的，上次，自己有些“贱”了，肯定让胡书记轻视了。
虽然如此，晏晓敏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辛荣的问题。
辛荣问道：“晏主任，你觉得，李兰这个人怎么样？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晏晓敏道：“怎么说呢？李主任还是蛮会做人的，以前，吕县长在的时候，她没少帮我们。”
辛荣道：“这几年，妇联的事，基本上都是雷绮莉说了算，李主任她就没有什么想法？”
晏晓敏摇头：“我感觉，李兰不是没想法，是怕雷绮莉，有时候，好象还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这样啊？”辛荣有些明白了。
晏晓敏道：“我也是猜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想不明白，也许，是利益关系？也许，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雷绮莉手上？”
“有道理。”辛荣道，“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难怪大家都说，现在的妇联，其实是雷绮莉在当家。”
“是。”晏晓敏故意道：“以后，李兰退下来，这个妇联主任，也肯定是雷绮莉来当了。”
辛荣明白她的心思，微笑道：“这个不好说。”
晏晓敏望着辛荣，道：“辛荣，你跟了胡书记这么久，说话，微笑，都有点像胡书记了。”
“是吗？”
“真的，真是有点像了。”
辛荣摇头：“咳，我那能跟胡书记比，我辛荣不过是个倒霉蛋。”
晏晓敏道：“以前或许是，现在，给胡书记当秘书了，谁还敢小瞧你？”
辛荣道：“跟胡书记在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这里真的。”
晏晓敏心情有些复杂，道：“是胡书记让你来打听李兰的吧？”
辛荣道：“这其实也是胡书记在保护你。县委这边有什么事，有的人当天就知道了。”
晏晓敏察颜观色，觉得辛荣挺真诚的，一点也没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看来，“那件事”胡书记并没有告诉辛荣。
这样一想，晏晓敏心情好了许多，竟有心思关心起辛荣的个人问题了。
晏晓敏道：“辛荣，说说你的事吧，其实，据我所知，夏尤芬她现在真的是后悔不应该离开你。”
辛荣道：“有什么好后悔的？我还是我。就算我现在是县委书记秘书，是所谓的‘红人’，那又怎么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胡书记也不可能在我们德修县呆一辈子，说不定那天，胡书记调走了，他也不可能带着我走，到时，换了新的领导，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定我又靠边站了，她不是又要后悔？”
晏晓敏道：“你就原谅她吧，你们毕竟也是先恋爱、后结婚的，总还是有感情基础的。”
辛荣摇头：“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跟她毕竟是有感情的，我为了她，放弃了很多，付出了很多，可是，到头来，还是被人家踢出来了，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所谓感情，就算是曾经有那么一点点，也很苍白，经不起岁月的检验。也许，是我太愚蠢了，只是图她漂亮，一味的迁就她，哄她，却忘记了一个硬道理：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一个辉煌的男人，他是不用担心后院起火的，成功的男人，还怕没有女人？”
听了辛荣这番颇有男子气概的话，晏晓敏叹道：“我们的夏税花要是听见你这番话，肯定越加后悔了。”
……
随后，辛荣将自己与晏晓敏见面的情形向胡书记汇报了，胡晨阳听了，并不奇怪：“这个李兰，是有苦衷啊。”
“苦衷？”
“恩，那天，我们去李兰家，看看她。”
“好。”
第五十五章 隐情
第五十五章 隐情
老县长的夫人李兰住在自家的小院。
这个小院，还是丈夫吕文德死后，她才搬入的。吕文德恐怕至死都不知道，妻子、儿子会背着他搞了这么一套独家小院。
儿子叫吕方正，现在是德修县地税局副局长，因为是老县长的儿子，又得到钟县长器重，所以，在地税局，吕方正没怎么把局长洪启南放在眼里。
吕县长是位老干部，在德修县为官多年，也提拔了不少人，对自己和他人要求都比较严，威望还是很高的。这些年，随着经济建设的任务越来越重，吕文德对于抓经济发展明显感觉力不从心，对于郑文学、钟建国这些年富力强的外地干部来德修县工作，他是衷心欢迎的。钟建国作为常务副县长，主抓经济，办法和魄力都是有的，相比以前，德修县的经济算是在快速发展中了，对此，吕文德是满意的，也准备“交班”了，但是，就在这时，县里有的干部向他反映：韩锦祥这些钨矿老板是用“豆腐价”拿到了钨矿的开采权。
起初，吕文德还有些不信，后来，反映的人多了，吕文德重视了，开始调查研究，还专门到市里求教了专家，结果，吕文德确认，有些说法是有道理的。
钨矿的事，一直是由钟建国把关的，且不说他是不是与韩锦祥有勾结，至少也是失职了。
所以，吕县长要求钟建国给一个说法。
钟建国道：“吕县长，什么豆腐价？那都是有人胡扯，地底下的东西，那么好开采啊？那是要冒风险的，高风险，高回报，这是市场经济。反过来，如果是高风险、低回报，谁还肯来投资？”
听钟建国这样一说，吕文德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后来，吕文德将此归结为“经验不足”，就当是“交学费”了。
吕文德也提出：以后，在钨矿开发这些重大事项上，一是要加强调查研究，二是要请示县里的主要领导。
钟建国何尝听不明白？所谓“请示主要领导”，那就是要经过吕文德了。这说明，老县长对他已经不是很信任了。
其实，钟建国有戴市长撑腰，哪里真正会把吕文德放在眼里？只是表面上尊重老县长罢了。
所以，钟建国并没有纠正在钨矿上的做法，相反，还鼓动吕县长亲自找银行发放贷款支持钨矿发展，钟建国说：“钨矿现在刚起步，等发展起来了，实力强大了，那就是县里的摇钱树啊”
吕县长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亲自到县里、市里各家银行跑，终于通过县工行给云岭钨矿落实了几千万元贷款。
当韩锦祥专门挑吕文德不在家的时候，送去了几十万元现金，吕文德回家后，得知妻子收了这笔巨款，雷霆大怒，儿子为母亲辩解了几句，还挨了他几个耳光。
钱已经收了，要不要拿回去，吕文德也是有思想斗争的，韩锦祥送钱的理由是“劳务费”，说是“惯例”，只要能为企业争取到贷款，不管是谁，都能拿到“劳务费”。
就算有这种惯例，这种所谓“劳务费”，自己能拿吗？他自己就常常在大小会议上强调：领导干部自己一定要硬气，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软，现在，如果他拿了这钱，以后在韩锦祥这种人面前，硬得起来吗？
所以，吕文德对妻子、儿子宣布：“这钱明天要退回韩锦祥，韩锦祥这人喜欢搞邪门歪道，银行贷款也不能贷给他”
李兰与儿子面面相觑，吕方正出去打个了个电话，把这事告诉了韩锦祥。
第二天一早，韩锦祥就堵上了门，很是诚恳地承认错误，表示这钱既然吕县长不肯收，那就全部捐给希望工程。
吕文德觉得这样也不错，严肃教育了韩锦祥一顿，这事就算过去了。
上班后，吕文德找来钟建国，把这事说了，道：“韩锦祥这人喜欢搞歪门邪道，你要注意，依我的脾气，银行都不能贷款给他。”
钟建国道：“这个韩锦祥，是有些江湖习气，不过，他还是能干些事情的，只要他能把贷款用到发展生产上，这次就算了吧。”
“恩，我也是希望他把钨矿搞好。”
“是，发展才是硬道理啊。”
吕文德看了钟建国一眼，道：“我还是那句话：“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软，我们做领导的，脑子里要有根弦，不能让钨矿老板牵着鼻子走。”
钟建国笑道：“吕县长说得对，我一定会注意。”
但是，事实证明，钟建国并没有“注意”，反而跟韩锦祥他们打得火热，吕文德看在眼里，对钟建国很失望。
同样，钟建国对吕文德也越来越不耐烦，巴不得吕文德早点退下来。
不久后，市委组织部领导找吕文德谈话，二层意思：“一，老同志，迟早总是要退到二线的；二：你推荐一下，谁接替比较合适？”
吕文德态度很明确：“我退下来，没意见；至于谁接替？我不想推荐，但我坚决反对让钟建国来接县长。”
反对的理由，当然是说钟建国这人不正派，阳奉阴违，甚至可能还勾结某些钨矿老板做了些见不得人的沟当。
那位领导表示：一定会将吕文德的意见向市委主要领导汇报。
谈话内容，钟建国当天就知道了，很是震惊，没想到，吕文德竟然要阻止自己接替，这他**的也太过份了
不久之后，吕文德在带着秘书刘文学下乡时，出了车祸。
钟建国表现得很悲痛，县里为吕文德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郑书记主持追悼会，代县长钟建国致悼词，几度梗咽，念不下去。
……
发生在吕文德与钟建国之间的这些情况，除了极少数人，外人是不知道的。
吕文德的妻子和儿子应该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他们选择了沉默。
他们为自己的沉默也获得了回报。
韩锦祥送了这栋小院给李兰，吕方正也被提拔为县地税局副局长，钟建国还承诺：差不多了就让他当局长。
这几年，吕方正没少从韩锦祥那里得到好处。
父亲死了，但吕方正反而觉得轻松了，家里有个成天板着黑面孔教训人的老爷子，挺让他烦心的。
……
胡书记在辛荣带领下，来到李兰家，这让李兰有些意外，一边热情地招呼客人，一边揣测着胡书记的来意。
胡晨阳呵呵笑道：“早就想来看望一下李主任。”
李兰道：“谢谢胡书记。”
“李主任身体还好吧？”
“马马虎虎，血压一直偏高。”
胡晨阳道：“没事，有些女同志，身体看似不是很强壮，但照样长寿。”
这话李兰很爱听，笑道：“谢谢胡书记。”
胡晨阳道：“我来德修县工作以后，听到很多同志提起老县长吕文德同志，称赞他为人正直，两袖清风，是难得的好领导。”
李兰道：“我们家老吕，人是很正派的，就是脾气急，容易得罪人。”
辛荣一直在观察，胡书记提起了吕文德，而李兰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悲伤。
李兰又招呼辛荣：“来，辛秘书，吃个桔子。”
辛荣忙道：“谢谢李主任。”
李兰道：“辛荣是个人才，你那个夏……小夏，跟我们家方正在一个单位，要不，我让方正做做小夏的工作，你们还是复婚算了，那么漂亮的税花，你就舍得她跟了别人啊？”
辛荣苦笑：“李主任，不是我舍得舍不得，当初，我也是不愿意离婚的，是人家硬要离的。”
“哦，那是她不对了。不过，年轻人难免一时糊涂，你们虽然是离婚了，但人家小夏也没有急着去找人，可能，她心里还是有你的，是吧？”
辛荣不好说什么，觉得自己不应该来，怎么让李兰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了？
辛荣不由得看了看胡书记。
胡晨阳倒是一点不急，笑眯眯地看着、听着，还悠闲地喝了几口茶。
辛荣心里有底了，索性接过话题：“李主任，就算吕局长肯帮忙做工作，那个夏尤芬也未必就会回心转意呢，你不知道，当初，她要离婚的态度是多么坚决，真是让我伤透了心。”
“这样啊？”李兰也没把握了，道：“我跟方正说说，让他好好做做小夏的工作，实在不行，就算了，我负责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胡晨阳笑道：“辛荣，还不谢谢李主任？”
“谢谢李主任”辛荣还真就顺杆爬。
胡晨阳道：“我也要谢谢李主任，辛荣是个单身，长期这样也不是个事，有合适的，还是要成个家才好。”
“是啊”李兰道，“以辛荣这么好的条件，再找一个是没问题的，医生、护士、老师，尽你挑，只是，再要找小夏这么漂亮的，德修县五朵金花之一，那就有点难了。”
“啊？德修县还有五朵金花？”胡晨阳故作不知。
李兰道：“这个，也是有些人闲得无聊，编出来的。”
“是那五个呢？”胡晨阳问。
李兰道：“第一个，是县电视台的播音员丽娅，叫台花；第二个，是位女警察，叫警花；第三位就是小夏，叫税花；第四位，是我们妇联的晏晓敏，她以前当过老师，所以叫校花；第五位是银行的，所以叫行花。”
辛荣特意提到：“警花名叫张琪，她原来的男朋友叫刘文明，是吕县长的秘书，可惜，跟吕县长一起，遇到了车祸。”
“哦，太可惜了”胡晨阳有些动容：“李主任，对不起，我不应该问。”
“没什么，都过去几年了。”李兰的语气依然有些平淡。
……
从李兰家出来，胡晨阳问辛荣：“你有什么感觉？”
辛荣道：“我在她家里都没看到有挂吕文德的遗像，按道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应该会挂在客厅的，至少做做样子，让人家觉得她还很怀念吕县长嘛。”
“恩，还有呢？”
“还有就是，她不愿意谈吕县长，所以，才会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什么跟我介绍女朋友，真有这个想法，平时怎么不跟我说？”
第五十六章 德修警花（上）
第五十六章 德修警花（上）
几年前的那场车祸，太惨了，德修人至今难以忘怀。
去过现场的人都说，车子是滚下山崖的，车上的三人：县长吕文德、秘书刘文明和司机老邱，无一生还。
当时，很多人纳闷：“老邱开车很稳的啊，怎么会摔下去呢？”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越是山区，事故率越低，这是因为：十次事故九次快，而山区公路弯道多，速度快不起来，所以，事故反而少。
但是，山区出事故，往往也是大事故。
这次大事故，偏偏就发生在吕县长身上
关于这次事故的原因，县里、市里交警部门也都反复分析过。
司机喝酒了？据了解，应该没有。当天，吕县长一早出发去白岭乡，还没到白岭乡呢，怎么可能喝酒？
碰撞后倾覆？市里的专家认为有这个可能，吕县长的座车前侧，是有猛烈撞击的痕迹，但是，话说回来，车子翻下山崖过程中，也有可能产生撞击。
“凡事皆有可能”。
张琪的未婚夫刘文明也在这次车祸中丧生，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人们在同情之余，也有许多说法。
有人说：“红颜薄命，一点不假啊。”
也有人说张琪命很硬，还没结婚，就“克”死了刘文明。
在县交警大队，警花张琪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但是，只能看，不能动，连交警大队的领导、同事们都小心翼翼地对待她，生怕触及她的伤心事。
这几年，她就是在缅怀与追忆刘文明中渡过的。
她还记得，跟刘文明的认识，是在有一年寒假回家的班车上，坐在她身旁的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从包里拿出一包方便面啃上了，居然水都不用。
“干吃”，这种事她班上的男同学也干过，所以，张琪断定他也是位学生。
小伙子大概是真饿了，吃得挺香，吃完了一包，似乎并没有饱，也是，他那样的大个子，吃一包方便面能行？
张琪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吃完，然后，问了一句：“你是学生吧？”
小伙子似乎很意外，没想到身边的美女竟然会主动跟他说话。
小伙子脸有些红，道：“是，我在京城读书。”
京城德修县能考上京城大学的可不多。
“那个学校啊？”她又问。
“燕大。”
“燕大你是刘文明？”她有些激动。
整个德修县，这几年就只有一个考生考上了燕大，那就是刘文明，这是人人皆知的，不会有错。
小伙子倒是有点奇怪：“你知道我啊？”
“谁不知道你啊？我们上高中时，老师天天把你挂在嘴上。”
刘文明微笑道：“燕大又怎么样？燕大毕业生还有去卖猪肉的呢。”
慢慢地，两人熟了些，他才敢问：“你也是学生？”
“恩， 我读书不行，才考上个中专。”
“中专也好，什么学校？”
“你猜猜？”
“不好猜。”
“给你三次机会。”
“就三次机会啊？”
“就三次。”
“那我就猜猜看吧，闲着也是闲着。”说罢，刘文明还真就思考起来：“恩，中专，一般都在省里，我们坐的班车，是从洪都发车的，那么，你应该是在省里的一个学校了。”
“恩，猜对了，接着猜。”
“你只给我三次机会，可见你不打算让我猜出来，其实，你就是给我六次机会，我也未必能猜出来，对吧？”
她一笑：“对，十次也不一定能猜出来。”
“哦，十次都难猜啊，那我更得慎重考虑了。”
“恩，好好考虑吧。”
刘文明道：“省里都有那些比较适合女孩子的中专学校呢？财会学校，卫生学校，文艺学校，银行学校，保险学校，税务学校，旅游学校，警察学校，建筑学校，化工学校，纺织学校……对吧？”
“对，你知道的还不少。”
“刚才你说，我猜十次都可能猜错，那就说明，你所在的学校，是一般人很难猜到的，所以，我要反过来猜了，要从最不可能的专业来猜了。”
刘文明磨蹭了半天，其实是在用话套张琪，也是在察颜观色，在这位美女面前，他还真想一猜就中，其实，猜错了也没什么，但能猜对，那才有意思嘛。
张琪笑道：“哎呀，别磨蹭了，猜吧。”
刘文明道：“难道是警察学校？”
“啊？”张琪傻了。
“猜中了？”
张琪真是佩服：“哎，你是怎么猜中的？”
刘文明道：“蒙的，呵呵，侥幸。”
“不对，你肯定有你的道理，说说？”
刘文明道：“说出来就没多大意思了。”
“哎，说嘛”
刘文明这才道：“其实，刚才我在套你的话来着，我说到警察学校时，你的神色多少有一些波动。另外，你的头发比较短，一般来说，其他学校的女生很少有剪这么短的，我分析，是学校管的比较严，那么，什么学校会管得这么严昵，我估计是警校，半军事化管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哎呀，全让你说中了”
两人的对话很愉快，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从省城到德修的的旅途也不再那么漫长难熬了。
以后，两人就建立了联系。刘文明母亲身体不大好，所以，他决定毕业后就回德修了，一来可以照顾母亲，二来也可以跟张琪在一起。
燕大的高才生肯回县里，县委郑书记和吕县长都很高兴，不久后吕县长就让刘文明担任他的秘书，吕县长很喜欢刘文明，多次跟别人说，小刘是个好苗子。
张琪毕业后分在了县公安局做内勤，后来是吕县长帮忙，才调到交警大队的，同样是做内勤，但交警的福利待遇明显好于公安了。
刘文明出事以后，张琪整个人都差点崩溃，很长时间都沉浸在无限的悲伤中，也恨老天不公，为什么吕县长、刘文明，还有吕县长的司机，这么好的几个人，为什么却会毁在一场车祸中？
后来，张琪慢慢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刘文明曾经跟她说过的一些话，觉得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有一次，刘文明跟她说：“吕县长这人，是好官，只是，许多人都不喜欢他呢。”
“为什么？”张琪问。
刘文明道：“水至清则无鱼，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要当官，为了什么？还是想发财，吕县长自己不捞，不等于别人不想捞，想捞的人，你不让他捞，他有意见。不要说他有意见，他家里人都有意见，有件事你别说出去，吕县长的老婆李兰，就经常在家里跟吕县长闹矛盾，所以，当个好官不容易，下属不满意，家里人都不满意，难啊。”
还有一次，刘文明跟她说到了钨矿：“有些人真是胆大包天，国家的钨矿资源，成了少数人的摇钱树，不但赚了钱，人家还当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典型的名利双收。”
张琪问：“这些事，吕县长不管啊？”
“吕县长太相信钟建国了，钨矿的事，都是钟建国在背后操纵，这些人，不知捞了多少”
“没办法。现在，吕县长还在位，有些人就这么胆大妄为，等吕县长下来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不久后，刘文明又告诉张琪：“吕县长对钟县长越来越有看法了，可能会反对钟建国接任县长。”
“那钟县长不是要恨死他了。”
“怕倒是不怕，吕县长资格老，市里的领导都要给他面子的。”
……
张琪一次次回忆起这些，总觉得这次车祸有可能是冲着老县长去的。
毕竟，她也是警察，比常人更了解各种犯罪情况，有人为了巨大利益铤而走险，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谁来主持正义？
事情可能牵扯到钟建国，那就只剩下郑文学了，可是，郑文学也不是什么好官，县里关于郑文学的各种传言，传言张琪听得多了。
对于郑文学这种人，张琪躲都躲不过来，又怎么会主动找他？
终于，郑文学倒台了，县里开会公布郑文学已被“双规”的消息，德修县那天不知道放了多少鞭炮。
只是，上级宣布由钟建国主持工作，这又让包括张琪在内的很多干部群众深感失望。
还好，上级终归还是派来了一个新县委书记。
和大家一样，当张琪从电视里看见新县委书记竟然那样年轻，就又有些失望了。紧接着，有了许多关于胡书记的传言：“此人有背景，是来镀金的，早晚要走，德修县还是钟建国的天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对胡书记有了更多的了解，评价也越来越好，首先，在用人上，就很有些独特之处，辛荣这样的“背时鬼”，胡书记就敢用他作自己的秘书，这是很耐人寻味的。
赵起岳被拿下了，这事在县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谁不知道赵起岳跟钟建国、韩锦祥的关系？胡书记却不管那么多，坚决拿下
这件事，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
张琪也是，这些天，她也在反复思考，要不要把积压在心中的“秘密”或者说是疑问告诉胡书记？
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干部，贸然去找胡书记似乎不大好，容易让人说闲话，所以，她先去找了曹成兴。
她知道，曹成兴也是胡书记来了以后，才得到主持县公安局工作的机会，肯定是紧跟胡书记的。
果然，曹成兴听了她的想法，很是认同：“其实，我也觉得，吕县长那次车祸不是那么简单的。”
张琪提醒道：“曹局长，这事要不要向胡书记汇报？”
曹成兴一听，心道：“有点意思，看来她是想亲自向胡书记汇报了？”
曹成兴这人，本就有些不拘小节的，原来就半开玩笑地想过要给胡书记拉次皮条的，没想到，张琪倒是主动要见胡书记。
那好，成全她吧。
第五十七章 德修警花（下）
第五十七章 德修警花（下）
那次，在曹成兴陪同下，张琪与胡书记见面，不但直抒心中积郁多年的疑问，还说了许多有关吕县长、刘文明的事情。
得知刘文明是燕京大学的学生，胡晨阳动容道：“哦。燕大，刘文明算是我的学长啊”
“学长？”张琪有些激动，“胡书记也是燕大毕业的？”
“算是吧，”胡晨阳道，“我的研究生是在燕大读的，本科是在武大。”
张琪道：“刘文明是农家子弟呢。”
“我也是。”胡晨阳道，“我父母都在农村，正宗的山牯佬，呵呵。”
“大家都传说你是太子党呢。”
胡晨阳一哂：“有走几十里山路去参加高考的太子党吗？我还记得，高考那年，我在县城参加完高考，已经没有班车回乡里了，为了省下当晚的住宿费和几块钱车钱，我连夜走路回家，走了四十多里路呢，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了，有我这样的太子党么？”
胡晨阳的话，曹成兴听了，嘘唏不已，张琪听了，更是有些心酸，这让她想起了刘文明干吃方便面的情形。
女人是感性的人，正如张琪第一次与刘文明相识，就被他吸引，与胡书记的第一次相识，同样让她印象深刻
胡书记与刘文明有很多相似之处，农家子弟，当领导秘书，学识过人，甚至性格中都有那种沉着、坚毅、自信。
当然也有不同，刘文明还只是领导秘书，而胡书记已经是标准的领导干部了。
她还能感觉到，胡书记是欣赏自己的，只是，他在克制，也在掩饰。
毕竟，他是有家室的人了。
毕竟，他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
胡书记喜欢逛农贸市场，喜欢跟卖菜的聊上几句，张琪也是每天要上农贸市场买菜的，其实她都看到过胡书记几次了，只是，以前她认识胡书记，胡书记不认识她。
今天，张琪又看见胡书记了，于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胡书记早。”
胡晨阳显然认出了张琪，也很高兴见到她，回应道：“张琪啊？你来买菜？”
“恩。”
“买了些什么菜啊？”
张琪拎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亮给胡书记看了看，里面有排骨，豆角，芹菜、辣椒什么的。
胡晨阳道：“还不错，会做饭吗？”
“会一点。”
“恩。”
两人很自然地走在一起，出了农贸市场。
张琪道：“胡书记喜欢逛农贸市场？”
“你怎么知道？”
“我都看见你好几次了。”
“哦？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只顾跟那些小商小贩闲聊了，哪会注意到我？”
“恩，以后来了，先看看你在不在。”
两人都笑。
张琪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一笑了。
张琪道：“你怎么会喜欢逛农贸市场呢，乱哄哄的，空气也不好。”
胡晨阳微笑道：“我这也是跟一位老领导学的，经常逛逛农贸市场，算是了解点民情民意吧，偶尔还能遇到美女。”
她又笑了，笑得很美。
胡晨阳道：“我还没看到你穿警服的样子？”
“恩，一般，我下班就不穿了。”
“德修警花，还是穿警服好看。”
张琪道：“早上我不穿，穿警服出来买菜，有些人还以为我……不好。”
胡晨阳听懂了。
胡晨阳道： “你买这么多菜，是跟家里人住在一起吗？”
“不是。家里住不下，我父母跟我弟弟住在一起，我呢，回家吃饭。”
胡晨阳道：“住在外面也清静，省得家里人叨唠：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出嫁啊？”
张琪又笑：“你怎么知道？”
“做父母的都这样。”
张琪轻叹一声：“是这样。”
这时候，其实已经有人认出了胡书记，看见胡书记跟一位美女走在一起，故意装作看不见。
胡书记与一位美女走在一起，多少会让人产生一些联想。
所以，胡晨阳道：“你快点回家吧，还要上班呢。”
“恩，胡书记再见。”
“再见。开心一些。”
“恩。”
张琪与胡书记分了手，内心是越发不平静，胡书记刚才那句“开心一些”，让她非常感动和温暖。
这一整天，她都在想着这句“开心一些”。
张琪本是个性开朗的人，没有多少心机，生活的变故，挚爱的离去，让她悲伤，也让她在沉静中透着一种淡淡的忧郁，她不知道，正是这种淡淡的忧郁，让她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美丽。
胡书记不但欣赏她，也关心她。
就是不知道，胡书记愿意不愿意跟她走得更近？
……
傍晚，胡晨阳忙了一天，吩咐辛荣：“过几天，准备下乡，去南乡片看看。”
“好”
也就在这时，胡晨阳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胡晨阳心情有些小小的激动。
张琪打来的
张琪道：“胡书记，我是张琪。”
“恩，你好”
“下班了么？”
“差不多了。”
“恩，想看我穿警服的样子么？”
“想啊。”
“你会开车么？”
“会。”
“那你开车来接我，我在工行门口等你。”
“好。”
张琪的心也很细，并不在交警大队门口，而是往南走了二百多米，站在工行门口不远处一个电话亭处等着，而且，她连车子开过来的方向都考虑到了。
胡晨阳开车出来后，远远就发现身穿警服的张琪在路边张望着，车子停下来，张琪拉开车门，钻进来了。
“胡书记”
“恩，吃饭了吗？”
“还没。”
“你说去哪？”
“去华榕县吧，吃正宗的湘味去。”
“好”
车开了一段路，张琪道：“胡书记，让我来开吧，路我更熟。”
胡晨阳心道：“她是交警的，应该会开车”。也不犹豫，道：“行，就你开吧。”
张琪有些心急，也不下车，就这么从胡晨阳身上坐过来，身上散发出女性特有的幽香。
胡晨阳心里一荡
胡晨阳也移到另一边了。
从起步、挂档那几下动作，胡晨阳就看出：张琪的车开得很稳
华榕县属于湘省，与德修县交界，华榕县城离德修县城，也就30多公理，比到浔阳市还近，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县城不大，路上行人也不多。
车子停在一家名叫“湘味鱼头”的餐馆前。
停车后，张琪拔下车钥匙，顺手就放入她的小坤包，这意思是：这车她还要开。
两人下了车，张琪道：“这里的鱼很好吃的。”
“恩，我们新峡县也有一家‘湘味鱼头’，生意很好。”
服务员过来招呼客人，点菜前，张琪先问：“哎，胡老板，你怕不怕辣？”
这声“胡老板”叫得很有意思，显然，当着外人，她不想叫他“胡书记。”
胡晨阳微笑道：“还是不要太辣吧？”
“对。”张琪表示赞同，这才开始点菜，四菜一汤，除了鱼头，其他都是蔬菜。
等菜的功夫，张琪道：“这里的味道不错，以前，我们路检时，经常在这吃饭。”
“哦，你也参加路检啊？”
“恩，其实，是他们让我出来散散心。”
胡晨阳点点头：“我听老曹说过，大家都很关心你。”
“是。曹局长这人挺好，很有个性，以前，为了我的事，副局长还得罪过郑文学。”
“哦？怎么回事？”
“还有什么好事？郑文学仗着他是县委书记，打电话让公安局领导做我的工作，让我去陪他，沈局长说，我是曹局长分管的，让曹局长跟我说，曹局长发了火。”
“老曹不错”
“所以，郑文学当书记，曹局长永远提不起来。”
胡晨阳想了一下，道：“我喜欢干实事的人，特别是公安、政法战线，关键时刻就得冲上去，光会耍嘴皮子不行，你看，老曹主持公安工作这几个月，做了多少工作，德修县的社会治安明显好转，大家有目共睹。”
“是。我们私下里有句话：大家不蒸馒头争口气。”
“对。”胡晨阳道，“这也说明，老曹说话有人听。”
“是你给了曹局长机会。”
“恩，只要是踏踏实实干事的人，都有机会。”
吃完了饭，张琪提出：“找个舞厅跳舞吧”
胡晨阳有些犹豫了：“我不会跳啊，真的。”
“我教你啊。”
胡晨阳心一横：“好，去吧。”
张琪满意地道：“对，这会儿，我不把你当书记，你也忘记你是书记，好不好？”
“好。”
车子就停在湘味鱼头门口，张琪开了车门，把警服的上衣脱了，连同帽子都搁在车上，下身仍是裙子，上身则是一件蓝白相间的羊毛衫。
两人步行去找舞厅，没走多远，还真有一个舞厅，来到里面，人也不算太多，音乐是很激烈的那种，有几个年轻男女跳得很奔放，胡晨阳不敢肯定：这是街舞还是辣舞？
张琪道：“去跳吧？”
胡晨阳道：“你去跳吧，这个我实在是来不了。”
张琪也不勉强：“好，那我去了。”
这确实是辣舞，张琪并没有跟谁跳，而是独自一人跳，此时，她完全是随着那种急骤的“咚、咚、咚、咚”的打击乐，即兴、随意发挥着，很投入
此时的张琪，完全颠覆了平时给人的那种沉静面有些忧郁的形象了。
这也是一种长期压抑后的爆发吧？
胡晨阳内心有些震憾了。
这时，场上、场下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张琪了。
跳罢一曲，张琪不顾众人的目光，走到胡晨阳身边，拉住他的手，道：“走，不跳了。”
这可真中胡晨阳下怀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出舞厅，胡晨阳道：“你跳得真好”
“恩，我就是跳给你看的。”
“谢谢”
两人的手拉得更紧了。
第五十八章 没有那么快
第五十八章 没有那么快
夜色中，张琪牵着胡晨阳的手，两人的手都有些滚烫，都出汗了。
胡晨阳道：“没想到，你跳起舞来那么狂野。”
张琪一笑：“现在，难得激动一回了，以前在学校时，那才叫狂野呢。”
“累不累？”
“有点累了。”
犹豫了一下，胡晨阳还是主动松开了她的手。
张琪呢，又挽上了胡晨阳的胳膊。
胡晨阳跟树军或者跟伍青青在一起，都极少这样挽着胳膊的，那是一种小女人的姿态，以树军、青青的年龄，不是很适合了。倒是以前陈小旋也喜欢这样挽着他的胳膊。
一个女人，当她挽着你的胳膊时，那是一种几乎能向你托付一切的肢体语言了。
胡晨阳多少有些困惑：“是不是有点来得太快了？”
确实，事情进展得有些快，都略显突兀了，张琪这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从张琪第一次与他见面，甚至在与他见面之前，就已经在心里“预热”过无数回了。刘文明走了，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事实上，这几年，尽管有不少倾慕者、追求者，她都没动过心，可以说是波澜不惊，但是，这一次，胡书记身上不但跟刘文明有许多共同点，更有远胜于刘文明的地方，比刘文明更优秀
张琪没去过多的想应该还是不应该爱上就样一个男人，就已经动心了。
也许，潜意识里，她也明白，要走出刘文明的阴影，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恋爱一次。
她更明白，有些事不能去想，不能“计较”，一计较，就什么都不必想、不必做了。
比如，她明知胡书记是有家室的人了，她能“计较”吗？
跟他在一起，只要能开心，只要能享受到他的关怀、呵护，就很让她满足了。
此时，自己不是真真切切地在挽着胡书记的胳膊？知足吧。
胡晨阳也是，此时此刻，警花张琪就这么挽着自己，或许心理上也在依偎着自己，没有太多的语言上的交流与表白，一个肢体语言，却远胜于千言万语。
夜色中，两人就这样挽着，谁也没开口，细细体会着、感悟着自己以及对方细微的心理变化。
两人还没走到那家湘味鱼头餐饮呢，一群混混追上来了，有七八个人的样子，只听一位喊道：“嘿，美女，别走那么快啊，陪兄弟们跳一个晚上吧？”
张琪松开了胡晨阳的胳膊，道：“胡老板，麻烦来了。”
胡晨阳倒是挺沉着：“你能对付几个？”
“难说，不知道他们有没功夫？”
胡晨阳伸出双臂，做了个侧推的动作，就这一下，浑身骨节噼啪作响，不但张琪听得真切，就是那伙混混也听得真切。
有人嘀咕了一句：“高手啊。”
胡晨阳道：“朋友，跳舞的机会还多的是，今天我们有事，先走一步。”
“不行”带头的那人道：“让她陪我们兄弟们跳舞，是看得起她，不要给脸不要脸。”
胡晨阳道：“你们不要乱来啊，现在可是法制社会。”
“法制社会“张琪听了有些好笑，这是一伙流氓，他们要有法制观念又怎么会来滋事？
胡书记总归还是书生啊
为首的人道：“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美女，你陪我们每个人跳一只曲子，就放你走。”
张琪开口了：“你们这些人真烦，平老大听过没有？”
“平老大”那伙人听了，果然很忌惮。
张琪喝道：“还不快滚”
那伙人居然就撤退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看。
张琪和胡晨阳都很默契，根本没有急于逃走的意思。这一点很重要，倘若他们急于离开，那就露怯了，这伙人会越加恼羞成怒。
眼看那伙人走远了，张琪又挽住胡晨阳的胳膊，朝湘味鱼头餐馆走去。
刚才这一幕，可真让胡晨阳大跌眼镜。
“平老大是谁啊？”胡晨阳问。
“肯定不是好人拉，号称三省通吃的黑社会头子。”
“啊？还有这么个人？”
“有。这二年，因为三省都发了对平老大的通辑令，平老大已经很少露面了，不过，用平老大来吓唬这些小混混，不成问题。”
胡晨阳道：“你倒是很有经验啊。”
“还不是为你考虑？真打上一架，惹来警察，你的身份恐怕就暴露了，那就麻烦了，”
张琪的话，很合胡晨阳的心意。
张琪不简单啊，有勇有谋。
倒是今晚的胡晨阳，有点被动了。
刚才，他还真是准备打一架了，真到了要动手的地步，也只有出手了。
想起倪虹出手就伤人，胡晨阳不知道自己是否也会伤人？
两人已经来到湘味鱼头餐饮，上了车之后，张琪上了驾驶座，却没有急于发动车子，而是看了看胡晨阳：“刚才你真准备打架啊？”
胡晨阳道：“有人真要欺负你，我也不能不出手啊。”
张琪道：“你真好，我要奖励你一下。”说罢，迅速地在胡晨阳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香吻
胡晨阳又被动了。
今晚的张琪，是有些放开了，只是，胡晨阳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他将靠自己的能力去赢得美女的倾慕，这个他是有自信的。他也要用自己的关心、呵护，让她感到踏实、温暖，这个必须做到，也能够做到。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软肋，这毕竟是一段见不得光的私情，他不知道或者说不能确定张琪想清楚了没有？
总之，不要着急，不能太快。
胡晨阳摸了摸刚才被亲过的地方，道：“张琪，有些话，我要跟你说。”
“说吧。”
“你很可爱，年轻而有活力，而我，年龄、身份、现状，都是明摆着的，所以，你要想清楚。”
“那你想清楚了没有？”
“我当然想清楚了，我会关心你，帮助你，甚至呵护你，这都没问题，看你的意思了。”
张琪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拥吻胡晨阳，这回可是热烈的接吻了，这一吻，再无顾虑了。
热吻过后，两人心里都踏实了，胡晨阳：“来日方长，回去吧？”
“回去。”这就意味着，今天至此为止了。
想一想，也只能如此了，难不成要去开房？
真的还不到投怀送抱的时候吧？
张琪轻声道：“好，回去吧。”
……
与张琪分手后，胡晨阳回到农行招待所，躁动的心开始平复，觉得自己今天是有些荒唐。
从他接到张琪的电话开始，他就有些躁动，可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是希望发生一点事的。
今晚的张琪，不但向她展现了身穿警服的靓影，还跳了那么激情奔放的热蹈，然后说是为他跳的。
还有那个香吻。
还有吗？
还有就是在面对一伙小混混骚扰时，她居然很沉着冷静，一句“平老大”，就化解了危机。
“平老大”，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想到这，胡晨阳脑子就清楚了，先把张琪的事放下了，当即给曹成兴打了个电话。
曹成兴道：“胡书记有什么指示？”
“恩，今天偶然听说，有个叫平老大的人，是怎么回事？”
“哦，平老大既不是我们德修县人，也不是华榕县人，他籍贯是徽省人，不过，此人号称‘三省通吃’，干过不少大案，也就是说，我们德修县周边三省交界的几个县，都深受其害，所以，这个家伙在三个省都挂了号，每个县都发了通辑令。”
“他都干过什么大案啊？”
“敲诈勒索，抢劫，绑票，盗卖枪支，典型的黑社会性质。”
“这样的团伙怎么就没打掉？”
“这家伙非常狡猾，流动性大，三个地方轮流活动，很让人头痛。”
“那就是说，如果除掉平老大，也是给三省除害了？”
“是这样。”
“那周边几个县，应该协调行动啊。”
“胡书记说得对，要是有人牵头就好了。”
“这个不要等，你就可以出面协调，德修县是最大的县，这件事，我们理应主动去做。”
“明白了。”
“必要的时候，我也会跟他们的县委书记协调。”
“明白了。”
“好，早点休息。”
“胡书记也早点休息。”
放下电话，胡晨阳更无睡意了。
“平老大”居然这么厉害，此人不除，德修县要创建“平安家园”，恐怕不容易，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此人就要兴风作浪。
胡晨阳让曹成兴出面协调，也是要给他一次立功的机会，如果曹成兴能除掉平老大，就是大功一件，不要说顺利转正，就是“入常”，别人也无话可说。
此时，电话又响了，又是张琪的。
“张琪？还没睡啊？”
“睡不着，你呢？”
“我也没睡。”
“在想什么？”
“我在想平老大？”
“啊？”
“啊什么？”
“人家在想你，你却在想什么平老大。”
胡晨阳道：“我刚才给老曹打了个电话，问了下平老大的情况，看来，平老大这个人不简单啊，此人不除，德修周边几个县，永远不会安宁。”
“是。”张琪有点激动，“胡书记，你就是你，我这里儿女情长，你却在想着为民除害。”
“恩，那还要谢谢你告诉我平老大的情况。”
“恩，胡书记，我现在能睡着了，不打扰你了。”
“好，睡个好觉。”
“恩，晚安。”
挂断电话后，胡晨阳心里踏实了。张琪说她一直在想他，可见，现在的她，心里真是记挂他的。
只要她这份情感是真挚的，自己也必不会辜负了她。
ps：这一章叫做《没有那么快》，就是想回答一些读者的质疑，不要动不动就是“推倒”，没那么快哈。
这几章，其实也是在铺垫，引出了一个重要人物：平老大。
其实，我能理解有些读者不希望主角女人太多，人生中总是有些际遇的，一些情感的发生，恐怕也很难完全避免，主角本就有这方面的“毛病”或者说“前科”，不要太苛求他。
一开始，就没把他树成道德标杆，只是想写出一个血肉丰满的官员。
有些读者已经开始用“登顶”的标准去衡量主角现在的思想与行为，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一个人可以有些理想和抱负，可以去努力，但影响人生未来进程的因素实在是太多，急不得，更不能一厢情愿。
胡胡晨阳是一个成长中的官员，所谓“成长”，不光是职务上的，也是思想上的、能力上的。
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又有几个当得起标杆？
感谢大家对《官僚》的支持，感谢正版阅读。
第五十九章 三省联手（上）
第五十九章 三省联手（上）
以胡晨阳在官场历练多年的经验，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其之所以嚣张、疯狂，多半都有保护伞。
平老大能够为害德修县周边三省，能没有保护伞吗？
所以，胡晨阳觉得，铲除平老大，或许也是揭开德修县黑幕的一个切入点、突破口呢？
第二天，曹成兴一早就找到农行招待所，说是要陪胡书记吃顿早餐。
辛荣也来了，不过来得稍晚一点，平时，他都是这样子的，陪胡书记散步以后，再吃早餐，然后一同去县委。
胡晨阳知道，曹成兴这么早赶过来，肯定是要谈除掉平老大的事了。
果然，曹成兴道：“胡书记，你怎么突然对平老大感兴趣了？”
胡晨阳道：“群众有反映，就得重视啊。”
“也是。这个平老大，是个狡猾的家伙，流窜在周边几个县，风声一紧，他就躲远一点；松一点，他就又出现了。今年我们搞平安家园行动，平老大基本上没露头。”
胡晨阳：“猫戏老鼠，那是应该的；老鼠戏猫，那是猫的耻辱。”
“是。”
“老曹，我想了一下，有二点值得注意：第一，黑社会团伙打不掉，可以说是狡猾，但也有可能是在我们内部有人通风报信；第二，黑社会做案，其实也都是利益驱动，当年，我们新峡县有位县长的老婆出去旅游，被人做掉了，几年以后发现，其实是有人买凶杀人。平老大究竟做了多少恶事，只有抓住他以后才知道。拿老县长的事来说吧，如果真是有人蓄意谋杀，很可能就要找平老大这种人干。抓住了，幕后的人就浮出水面了，还有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也都现形了。”
曹成兴眼前一亮：“还真有可能。”
胡晨阳道：“说说，你有什么考虑？”
曹成兴道：“胡书记你说的对，要打掉平老大，联合行动很重要，平时，也要多注意及时交换情报。”
“还有一条，”胡晨阳道，“要依靠广大群众，平老大和他手下的人的照片，可以广泛公布，还可以挂到网上去，如果各地群众都发动起来，这些人如何藏身？”
“是。”
“前几年，我在新峡县搞平安新峡活动，正是有了群众积极提供线索，许多积压多年的案件都破获了。”
“是，胡书记有经验了。”
“这不是我的经验，这是我们党多年积累的经验，也就是群众路线。”
辛荣笑道：“我党三**宝之一。”
曹成兴道：“好，我跟周边几个县加强联络。”
胡晨阳道：“稍等几天，常委会开过以后我再通知你。”
“好。”
……
胡晨阳之所以要开常委会，也是有用意的。
召开常委会之前，胡晨阳找来了政法委书记沈力兵。
胡晨阳道：“老沈，这些日子，我们德修的平安家园工作是有成效的，你辛苦了。”
沈力兵笑道：“主要是县委的大力支持。”
确实，德修县平安家园工作出了成绩，不但老百姓满意，市里也很满意，沈力兵也脸上有光。
胡晨阳道：“最近，我听到群众反映，希望打掉平老大。”
沈力兵有些意外：“胡书记，平老大是在德修犯过案，不过，此人也不是我们德修县的，据说是徽省的。”
胡晨阳点点头：“他是徽省的，所以，要打掉此人，更需要周边几个县公安部门联合行动。”
“这样当然好。”
“恩，我们德修县是一个大县，所以，有些工作要做在前面，我考虑，让曹成兴出面，主动联系周边几个县的公安部门，开个局长联席会，专门商讨打掉平老大的问题。”
“好，我同意。”
“恩，还有一个问题，曹成兴还是个副局长主持工作，一个副局长出面跟外县联系，似乎不大好。”
“胡书记的意思？”
“老曹主持工作也好几个月了，还是称职的，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转正了？”
沈力兵道：“可以。”
“是你提出来还是我提出来？”
沈力兵听了，觉得胡书记厉害，提或者不提，各有利弊。由他沈力兵提出给曹成兴转正，固然是个人情，但也给人以口实：曹成兴当公安局长，可是你沈力兵提名的。
想了会，沈力兵道：“还是组织部门提出来吧。”
胡晨阳暗叹：“这个沈力兵，是太看重个人的面子，还是想重新当局长啊？”
……
几天后，县委召开常委会，胡晨阳提出了“平老大”的问题。
胡晨阳道：“有群众反映，这几年，有个叫平老大的黑社会团伙，作恶多端，严重危害到社会安全，我跟力兵同志交换了意见，认为，平老大的存在，对德修县以及周边几个县都是一种威胁，是重大安全隐患，所以，有必要联合周边几个县，大家共同努力，下决心打掉这个团伙。”
谁也没想到，宣传部长谢美萍抢先发言：“打掉平老大，太有必要了。想当年，我怀孕时，挺着个大肚子，就是平老大手下的人抢走我一根金项链。”
徐朝阳笑道：“你被抢了金项链，大家都说你肯定生儿子，这叫失千金，得万金。”
大家都笑。
胡晨阳道：“啊，还有这事啊？谢部长是不是真生了儿子啊？”
谢美萍也笑：“这倒是真的。咳，平老大这伙人真是太可恨了，老百姓都怕他们。”
“对啊，”胡晨阳道，“让老百姓害怕的人，就是要坚决铲除。”
焦树志也道：“铲除平老大，也可以说是我们创建平安家园行动向纵深发展，应该的。”
胡晨阳这才道：“我想，对这个行动，大家都是赞成的，现在有一个问题：这项工作是我们发起的，德修县又是大县，理应由我们德修多出些力，曹成兴同志也要多担点责任，一些联络、协调工作主要是由他去承担，问题来了：曹成兴同志目前还是一个副局长主持工作，对内还好说，对外，呵呵……”
这话不说，大家也都明白了：“曹成兴应该转正了。”
焦树志道：“曹成兴同志主持县公安局工作这几个月来，工作成绩有目共睹，我提议给他转正。”
方学军也道：“是应该转正了，尤其是要由他出面与外县联系，副局长身份是有点不好。”
胡晨阳微笑道：“钟县长，你的意思呢？”
钟建国道：“先听听力兵同志的意见吧？”
沈力兵道：“都是为了工作，我没意见。当初，让他主持工作，现在，给他转正，我都没意见。”
钟建国在心里暗骂：“沈力兵真是没卵用。”脸上却很平和：“既然力兵同志也这么说，我没意见了。”
“好，”胡晨阳点点头：“包书记的意见呢？”
包运禄道：“呵呵，转吧。”
“好。其他同志有没有不同意见？”
都这样了，谁还有意见？
……
当曹成兴得知自己转正后，从内心深处越发感谢胡书记，不用自己开口，领导就替自己考虑到了，跟着这样的领导干事，就是爽啊。
这二天，大家都吵着要曹成兴请客，曹成兴也是满口答应，当然，他更希望请胡书记。
跟胡书记一联系，胡晨阳答应了：“行，人不要太多，也别开警车、穿警服，注意一点。”
“好，就在毛家湾酒家吧？”
“可以。”
……
晚上下班后，胡晨阳叫上辛荣，来到毛家湾酒家，曹成兴等人都站在外面迎候胡书记，张琪也在，一伙人，就只有张琪穿着警服，越发显得英姿飒爽。
胡晨阳与大家握手，相互介绍了一下，几个人都是骨干，也是曹成兴手下最得力的几个干将，有刑侦大队长，交警大队长，110指挥中心主任，还有几个派出所长。
胡晨阳还煞有介事地与张琪握手，还看了曹成兴一眼。
曹成兴也很聪明，马上介绍道：“胡书记，这是交警大队车管科张琪同志。”
“哦，小张，辛苦了。”
在安排座位时，胡书记当然是坐在了主位，曹成兴坐在胡书记左侧，张琪因为是女的，坐在了胡书记右侧，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倒酒时，曹成兴要上茅台，让胡晨阳阻止了，道：“喝白酒干嘛？大家平时应酬，那是没办法，现在我们自己人聚聚，搞那么紧张干嘛？喝点红酒就好。”
曹成兴嘿嘿笑道：“行，听胡书记的。”
结果，统统喝红葡萄酒，胡晨阳提议再掺点雪碧，据说这种喝法还是京城传出来的，“陶老大”就喜欢这样喝，这种喝法并不科学，但口感确实好。
曹成兴先请胡书记提词，胡晨阳端起酒杯，站起来了，大家也都跟着站起来了。
胡晨阳道：“同志们，德修县的平安家园建设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你们公安战线的同志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大家辛苦了，今天，借这个机会，一是祝贺老曹，二也是拜托大家，现在还不到松劲的时候，请大家齐心协力，再打几个漂亮的战役，好不好？”
“好好”大家齐声答应。
“好，我敬大家，干了”说罢，胡晨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家也都把杯中酒干了。
落座以后，服务员给大家倒好酒，曹成兴又端起酒杯，站起身道：“我老曹能有今天，是胡书记帮助、培养的结果，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感谢胡书记，也感谢兄弟们对我工作的支持，我干了，胡书记和兄弟们随意。”说罢，曹成兴也是一饮而尽
毛家湾酒家的菜，当然是以湘味为主，只是，入乡随俗，现在也增加了几个有德修特色的菜，其中就有一个叫做“竹节人参牛骨汤”，是用竹节人参炖牛骨头，据说吃了大补。
所谓“大补”，其实就是补肾壮阳的意思。
服务员给每人盛上一碗汤，当然是先给胡书记先盛上一碗。
曹成兴解释说：“胡书记，这个竹节人参是好东西，就是太硬了，要炖很久，才能炖出味道来。”
胡晨阳微笑道：“人与人相处，也有些像炖汤，炖得越久，味道越浓，你们说是吗？”
大家纷纷称是。
张琪低头喝着汤，觉得胡书记刚才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第六十章 三省联手（下）
第六十章 三省联手（下）
酒桌之上，最受追捧的，当然是领导和美女，所以，今晚，胡书记和张琪都喝了不少。
胡书记的酒量，大家早已耳闻，不敢跟他较劲，曹成兴今晚是东道主，把他搞醉了谁来买单？所以，几个人就都瞄准了张琪，话说得很好听，德修警花、舞林高手、女中豪杰什么的，总之就是要她多喝，同时也看看有谁会出来怜香惜玉？
张琪的酒量其实还行，但架不住几个男人轮着敬酒，酒多喝了点，脸越来越红，越发娇艳了。
张琪有些顶不住了，先是向曹成兴求助：“曹局，帮忙啊？”
曹成兴嘿嘿笑道：“今天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张琪这才向胡晨阳求助：“胡书记，他们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哎？”
胡晨阳呵呵笑道：“书记管不了这个。”
张琪叹道：“这年头没法活了，书记都不主持正义了”
却不向辛荣求救。
辛荣原想，如果张琪向他求救，今晚就是喝倒了，也是要挺身而出的。
但是，人家根本不给你机会啊。
其实，以往，辛荣的前妻夏尤芬跟张琪原来大家都同为县政府家属，关系还好的，现在呢，一个离婚了，一个成了未亡人，都不容易啊。
从张琪此时的态度，辛荣就知道：别想什么好事。
这时，胡晨阳看了张琪一眼，小声问道：“真不行了？”
“真不行了。”
胡晨阳这才道：“算了，酒就不要搞了，每人说个段子吧。”
曹成兴道：“你们不知道吧，说段子，胡书记才是真正的高手，又好玩，又文明。”
付冲此时已经重新出任刑侦大队长，道：“那就请胡书记带头，大家欢迎。”
胡晨阳道：“我就说个跟德修县有关的段子，德修县历史上有位宰相，叫章鉴，此人很会当官，有个外号叫‘满朝欢’，也就是说，他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可是，回到家里，他就傻了。”
说到这里，胡晨阳停顿了一下，吊大家的胃口。
胡晨阳接着道：“怎么呢？原来，章鉴家中有大老婆和小老婆，大老婆是个黄脸婆，但凡跟章鉴同床，就要拔他几根黑头发，意思是：相公，你也没几根黑头发了，就不要嫌弃我了；跟小老婆同床时，小老婆却专拔他的白头发，意思是：大人，拔掉白头发，你就显得年轻了。结果，没几年，可怜堂堂宰相大人成了个秃子。”
大家哈哈大笑。
这其实是一个关于拔头发的笑话，让胡晨阳“移植”到章鉴身上，拿宰相来消遣了。
谁让他是“章跑跑”呢？
……
与德修县交界的二个邻县，附了湘省的华榕县，还有鄂省的安溪县。
对于德修县提出的三省联手打掉平老大的倡议，华榕县、安溪县的公安部门当然也很赞同，其实，他们原先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也有过一些合作，只是，把联手合作的事提上正式的议事日程，并且专门开会研究，还是第一次。
华榕县公安局长叫李开龙，安溪县公安局长叫刘向阳，这次都专门带着得力助手来德修，一同会商“灭平行动”。
因为是会商，也有保密要求，所以，三方参加会商的人数都不多，但相当精干，都是刑侦骨干。
大家相互通报了一下近期工作以及平老大的动向。
德修县方面，由于近期在大搞平安家园建设，平老大团伙有些忌惮，最近在德修县没犯什么大事。
安溪县通报：安溪县最近发生了几起较大的案件，从做案手法看，应该跟平老大一伙有关。
华榕县通报：就这几天，有人反映在华榕县出现了平老大的身影，据说他还带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出现在一个舞厅里，本来有伙混混看那女人漂亮，想调戏一下，结果，那女人自称是平老大的女人，把那伙混混吓跑了。
曹成兴很意外：“平老大还喜欢跳舞？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刘向阳道：“好，只要他肯露面就好，看来，我们要在舞厅布置眼线了。”
互通了情况，接着商量如何加强合作，尽快铲除平老大。
说是“会商”，德修县方面还是事先做了精心准备，提出了初步的合作方案：包括：
一、各自成立专案组，目标就一个：铲除平老大。
二、加强情报交流，重要信息随时传递。
三、重金悬赏，每县拿出10万元，总计30万，不管平老大在那个县落网或者击毙，对有功人员都给予重奖。
四、广泛征集平老大一伙的线索，包括在网上发布相关信息、张贴通缉令，甚至将平老大等人的照片印在扑克牌上，免费向饭店、酒家等公众场合发放。
这些举措，除了10万元奖金回去还要请示，其他的基本上都当场拍版定下来了。，
散会前，胡晨阳专门来到德修县公安局，跟邻县两位公安局长会面，这既是表示对“灭平行动”的重视，也是给了曹成兴面子。
胡晨阳还请两位局长代他向华榕县的蒋书记、安溪县的崔书记问好。
胡晨阳还表示：“我认为，大家都处在三省交界的特殊位置，都是偏远山区，更要加强合作与交流，尤其是要共同寻找出路。比如铁路问题，如果我们周边几个县共同联手，争取国家铁道部的支持，修建一条铁路，与京九或者京广线接通，我们的区位劣势将会大大缓解。”
胡书记年轻而有魄力，给两位局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
常委会上，胡书记提出铲除平老大，钟建国一伙表面上很镇定，心里却已经是波澜起伏
尤其是钟建国，他深知：平老大如果真落网了，没准会牵出许多事来。
常委会后，程昌修、刘瑞春又聚在一起。
这些天，李荣德在不少问题上态度模糊，有时甚至站在胡书记那边了，这让钟建国、刘瑞春对李荣德也有些提防了，有些事，李荣德不主动过来，也不去叫他了。
刘瑞春道：“怎么突然又提出要铲除平老大了？”
钟建国道：“总是有人跟他反映了平老大的情况。”
刘瑞春道：“我担心，韩锦祥跟平老大，有些牵扯呢。”
这也正是钟建国所担心的。
刘瑞春道：“胡书记如果摆明了要对付我们，那大家还可以放手一搏，怕就怕来阴的，温水煮青蛙，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昌修听了，脸色都变了，道：“有这么阴险？”
沉默了一会，钟建国对程昌修道：“昌修啊，跟丽娅说说，她是播音员，也是记者，德修五朵金花之首，要多跟胡书记沟通嘛。”
丽娅是程昌修的妻妹，当年，为了搞定郑文学，钟建国就提出要让丽娅上，程昌修舍不得，打辛荣老婆夏尤芬的主意，为此还得罪了辛荣。
郑文学实在是长得太丑了，丽娅不肯，后来还是雷绮莉“顾全大局”，满足了姓郑的。
不过，胡晨阳毕竟不同于姓郑的，又年轻，或许丽娅愿意呢？
所以，程昌修道：“我跟丽娅说说看？”
刘瑞春竖了竖大姆指，表示赞赏。
刘瑞春、程昌修出去后，钟建国又独自考虑了很久，然后，拨通了韩锦祥的手机。
钟建国先问：“韩老板，你现在在那里？”
“市里。”
“哦。今天，县里开了会，胡书记提出，要铲除平老大。”
“啊？平老大又犯了什么事？”
“没有。”
“没有？那干嘛要铲除他？”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有人向他反映了情况。现在，他身边可是有越来越多的人了。”
“是，连李湘南都想巴结上他，**”
“先不要管李湘南，平老大真要落网，会不会对你不利？”
其实，钟建国心里很清楚，韩锦祥十有**跟平老大有来往
有些难搞定的事，韩锦祥会让手下人跟平老大联系，花些钱，让平老大手下的人去搞定。
韩锦祥道：“我从来没有直接跟平老大打过交道。”
这其实是承认，他跟平老大还真是有些联系的。
钟建国道：“什么直接、间接，只要你手下人供出了你，你就是直接。”
韩锦祥这才有些紧张：“钟县长，姓胡的今天拿下赵起岳，明天又要铲除平老大，他到底想干嘛？”
钟建国反问他：“你说呢？”
“**不是想要对付你我吧？”
“这个不好说，小心些总是好的。”
“明白了，再不跟平老大发生任何联系了，我手下那个人，我会封他的嘴。”
“这就对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钟县长啊，还是要想办法搞定姓胡的啊。”
“这个人，那么好搞定啊？”
韩锦祥发狠道：“**，实在搞不定，也有搞不定的办法。”
“愚蠢”钟建国厉声道，“胡晨阳不是郑文学，乔光荣是什么人，你去打听一下，你想动他的女婿，你有几个脑袋？”
“那怎么办？”
“金钱，美女，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他要出政绩，我们配合他出政绩，只能这样。”
“钱我不在乎，美女，老攀不是给他送了一个全闺的么？人家不上啊。”
“老攀不会办事，才16岁，下不了手，心理压力太大，不行，要找成熟点的。”
“你就说谁吧？”
“德修县五朵金花。你都给他试试，丽娅，张琪，夏尤芬，还有那个什么晏晓敏，谁能帮你搞定，你给她重赏。”
夏尤芬就是辛荣的前妻，韩锦祥心里其实挺惦记这个女人，犹豫道：“辛荣的老婆不行吧？”
“有什么不行？韩总，我知道你惦记那个夏尤芬，这个不急嘛，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搞定姓胡的，女人，金钱，大家都可以共享嘛。”
“共享”
韩锦祥暗骂钟建国比自己还要无耻，只好道：“那好吧。”
钟建国却是有些兴奋和得意： “我看，重点还就是这个夏尤芬，姓胡的真要搞了自己秘书的老婆，那怕是前妻，那才有意思呢。”
“**那就试试吧。”
第六十一章 南乡片（上）
第六十一章 南乡片（上）
来德修县以后，胡晨阳只要有些时间，就要抓紧时间下乡镇，在他看来，如果一年内没走遍全县各个乡镇，有点说不过去。
胡晨阳已经先后去了西乡片和东乡片，所到之处，都有些动作，在汤湖乡，“山谷温泉”的开发已经进入了实质性阶段。在成岭乡，苗木基地建设也搞得很扎实。白岭乡书记樊冬生是个官场老油子，但也没什么大错，胡晨阳暂时还不想动他，新任乡长王奎清却是有危机感，同时也看到了机会，所以，这回是踏踏实实在乡镇干事了，尤其是在土地流转问题上，态度很坚决。经过他的努力，已经邀请到了江浙一位企业家来白岭乡考察投资开发“冲顶红”，已经达成了初步意向。
至于在云岭镇，胡书记去了一趟后把赵起岳拿下了，更是震动全县。现在，一些乡镇领导的心态很微妙，想干事的，盼着胡书记早点去他们那；混日子的，有点怕了胡书记来。
这个星期，胡晨阳选择的是南乡片。随行人员有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谢美萍，县长助理陈凯和秘书辛荣。
胡晨阳对陈凯很满意，下决心要让他把农业这一块扛起来。
至于叫上谢美萍，胡晨阳也是有用意的。
上次常委会上，胡晨阳提出“灭平行动”，居然是谢美萍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表面上是她曾经被平老大手下抢了一根金项链，但那其实是n多年前的往事，其实，谢美萍是“抢抓”了一个时机，不再跟往日一样跟在包运禄后面表态了。
这是很耐人寻味的。
所以，胡晨阳也很机敏，这次下乡，特意叫上谢美萍。
谢美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这也成了胡晨阳打趣她的话题。
胡晨阳道：“谢部长，这次下乡，最高兴的应该是阿炳了。”
“为什么？”
胡晨阳道：“有位美女坐在他身边，你说他高兴不高兴？”
大家都笑。
谢美萍笑道：“还‘美女’，都老太婆了。哎，说到美女，上次新峡来的倪部长，那真是美女，人长得漂亮，气质也好。”
胡晨阳道：“人的气质是可以改变的，五、六年前，我在冠城乡当书记，那时候倪虹是乡里的团委书记，气质比现在差远了。”
谢美萍道：“都说她把李小军打成了内伤，哎，辛荣，你有没有见到她出手啊？”
辛荣道：“没见到，不可能的事么。”
……
下乡的第一站是最边远的高塘乡，却不见乡党委书记张振兴，乡长薛卫星领着几个副乡长在乡政府等候胡书记一行。
薛卫星汇报说：“胡书记，我们张书记不知道你要来，出差去了。”
胡晨阳问：“出什么差？”
“出去招商了，想引进一个人造板厂。”
“人造板厂？”谢美萍道，“隔壁的马埠镇不是已经有一个人造板厂吗？”
薛卫星苦笑道：“他们有一个人造板厂，所以他们的日子比我们好过；我们没有人造板厂，就只能给他们提供原料，所以，张书记也想搞一家人造板厂。”
胡晨阳听了，没说什么。
进了会议室，薛卫星汇报了乡里的工作，再次提到要争取上一个人造板厂，理由是：高塘乡没有其它的资源，就是树多。
陈凯道：“树再多，也经不起一个乡搞一个人造板厂啊。”
胡晨阳问：“马埠镇知道你们要搞人造板厂吗？”
薛卫星道：“应该知道吧。”
胡晨阳道：“这个问题，等到了马埠镇，了解了他们那里的情况以后再说。”
薛卫星道：“我们也是没办法，要么是上人造板厂，要么是上造纸厂，造纸厂的污染更大，还不如搞人造板厂。”
胡晨阳问：“你们的驻村指导员有没有开展工作？”
薛卫星道：“有，都下去了，下面村里对他们的反映还不错。我们有个驻村指导员叫胡小冬，他在沅背村鼓动农民搞了一个机制木炭厂，原料只需要锯末和树皮、小树枝，烧出的木炭销路很好，供不应求。乡里如果搞了人造板厂，生产中剩下的废料也都可以用来烧机制木炭，这样，搞机制木炭的原料也得到了保障。再说，小树枝什么的，以前都烂在山上了，或者当柴火烧了，现在也可以用上了，成本是极低的。这样一来，村里的农民老表也愿意建沼气池了，省下的柴火都用来烧机制木炭了。”
胡晨阳问道：“胡小冬，是县审计局长胡水源的儿子？”
刘小冬道：“对，是他。”
胡晨阳道：“他现在在那？”
“他是在沅背村当驻村指导员。”
胡晨阳道：“走，去村里看看。”
到了沅背村，机制木炭厂正在生产，有四、五个工人，分别从事着备料、烘干、烧炭等工种，经炭化炉烧制好的木炭，就像是模子里倒出来的“黑色火腿肠”，整齐地装入纸箱，不过，没有封箱。
胡小冬解释道：“刚烧制好的木炭特别干燥，让它吸收点空气中的水份，可以增加点重量，呵呵。”
辛荣道：“直接喷上点水不可以吗？”
“那不行，”胡小冬道，“直接喷水那就是造假了，也会影响产品质量。”
胡小冬是个瘦高个，戴副眼镜，看着像个技术员。
胡小冬汇报说：“机制木炭没有‘木炭头’，火大，烟少，城里人用来做烧烤，特别合适，销售不是问题，我们现在是几户农民联合搞，投资了五、六万元，雇四、五个人，一年的纯利润，五万元是有保证的。”
村支书说：“当初，胡指导给他们打了包票：如果不赚钱，他就买下设备，大不了辞职自己来做个老板。”
胡晨阳赞道：“好有气魄”
说罢，对谢美萍道：“谢部长，这么好的驻村指导员，你说要不要宣传？”
谢美萍道：“要，当然要”
胡晨阳特意让胡小冬也一同返回乡里。
回到乡里，马埠镇的书记李志海居然找来了，还带着一个人，经过介绍，就是马埠镇人造板厂的郭老板。
李志海道：“胡书记，我听说你来了，等不得了，先过来跟你汇报一下人造板厂的事。”
李志海来的意图，就是因为马埠镇已经得知了高塘乡要上一个人造板厂，这个新人造板厂一上马，不但高塘乡的木材不会销售给马埠镇，可能还会到马埠镇来抢购木材了，这样一来，二家人造板厂将为原料而展开恶性竞争，双双吃不饱，都得到更远的乡镇去收购木材，生产成本也将大大提高。
但是，马埠镇尽管知道这些，那有能力阻止人家？
马埠镇人造板厂的郭老板更是急得发跳，真要搞成这样，还赚什么钱？大家死翘翘啦
所以，得知胡书记在高塘乡，李志海就是要带着郭老板来高塘乡，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说清楚，看看胡书记是怎么个态度？
胡晨阳看看手表，道：“先吃饭，天大的事，吃了饭再说，好不好？”
依然是工作餐，李志海和郭老板食之无味，胡晨阳却吃得很香。
吃过饭，大家重新回到会议室，胡晨阳先让郭老板介绍马埠镇人造板厂的生产经营情况。
据郭老板介绍，人造板厂投产以来，刚开始几年，马埠镇的木材就够供应原料了，到现在，马埠镇，加上高塘乡，两个乡镇的木材都不够供应了，还得到其它乡镇去采购木材，每天都有十几辆汽车从外地运木料进来，如果高塘乡再搞个人造板厂，那大家都会没米下锅。
李志海也强调说：“郭老板说的都是事实，大家要不相信，到我们乡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胡晨阳也觉得，大致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胡晨阳道：“薛乡长，刚才郭老板所说的情况，你们信不信？不信，可以去调查。”
薛卫星道：“其实，我们是作过一些调查的，郭老板说的情况，基本上是可信的。”
李志海听了就摇头：“啧啧，你们明明知道这些，还要搞人造板厂。”
胡晨阳示意李志海不要再说了，道：“现在，请胡小冬同志谈谈他的思路。”
胡小冬就把自己发展机制木炭的想法说了。
郭老板听了，若有所思。
……
下午，胡晨阳一行接着去马埠镇，把薛卫星和胡小冬也叫上了。
到了马埠镇，胡晨阳提出先去人造板厂看看。
人造板厂的规模不小，年交税利上百万元，也难怪高塘乡会下决心也要上一个人造板厂了。
人造板厂正在紧张生产，浓烟滚滚的，时常有些汽车、拖拉机装着一些圆木进来，
在厂区之外的空地上，还到处晾晒着一些薄薄的木片，这都是镟切后准备生产胶合板的。
郭老板介绍说，人造板厂主要就是靠胶合板赚钱，另外也生产一些纤维板和刨花板，量不大，主要就是不想浪费树皮、刨花、树枝、木屑等边角废料，多少有些利润。
还有一种产品，叫细木工板，是利用木材加工过程中产生的边角废料，经整形、刨光、施胶、拼接、贴面而成的一种人造板材。说得通俗一点，细木工板用途更广，比如可以做“方料”用，打家俱都可以了。
胡晨阳对“细木工板”的加工特别感兴趣，问得比较详细。
胡小冬看着那些树皮、刨花、树枝、木屑，嘀咕道：“这些可都是生产机制木炭的好材料啊。”
胡晨阳听了，拍拍胡小冬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回到马埠镇政府，胡晨阳道：“刚才，看了人造板厂的生产，不错，有一定规模，但是，离做大做强，还有不小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还在马埠镇人造板厂附近再上一个人造板厂，势必会出现两个人造板厂争抢原料的情况。”
马埠镇的干部以及郭老板听了，暗自高兴。
第六十二章 南乡片（中）
第六十二章 南乡片（中）
听了胡书记的话，薛卫星和胡小冬暗自叹气。
胡晨阳接着道：“但是，高塘乡希望加快发展的心情，我们也应该理解，高塘乡的日子不好过，急于上一个人造板厂，这也是逼出来的，对于他们的想法，我们不能简单地否定。”
这样一说，马埠镇干部们的心又提起来了。
胡晨阳道：“刚才，我看到马埠镇人造板厂生产的细木工板，这个很好，它主要的原材料，就是边角料嘛，对吧？这就让我产生一个想法：能不能在高塘乡建一个人造板厂，专门以生产细木工板为主呢？这样的话，高塘乡可以继续向马埠镇供应原木，而马埠镇也可以向高塘乡供应生产细木工板的小杂木。至于高塘乡的人造板厂由谁来投资，可以引进有实力的企业，如果郭老板有实力的话，也可以到高塘乡去建一个分厂么，都是可以考虑的。”
这还真是一个新的思路，一时间，大家都在思考。
李志海首先表态：“胡书记提出的思路，还真是可行，我觉得可以考虑。郭老板，你的意见呢？”
郭老板道：“我也觉得不错，就怕他们高塘乡不这么想，硬要上胶合板厂，硬要争原料，我也没办法啊。”
胡晨阳道：“这就要由政府来协调和规范了，我为什么提议你自己去建个分厂呢？”
郭老板听明白了，道：“谢谢胡书记，我尽最大努力，也要在高塘乡搞几条生产线，资金不够，我去借，或者拉别人入股也行啊。”
胡晨阳道：“好，总之，市场经济，有竞争，也有合作，合作双赢么。”
“是的，是的，合作双赢。”郭老板很是高兴。
胡晨阳微笑道：“现在，我还有一个想法，想和你们大家商量。刚才参观人造板厂时，看到厂里还有生产刨花板什么的，郭老板也说了，就是不想浪费一些树皮、废料什么的，没什么利润，既然这样，可不可以放弃生产刨花板，将这些树皮、废料低价转让给高塘乡农民，让他们加工生产机制木炭？也算是帮助农民脱贫致富了，好不好？”
郭老板道：“胡书记都发话了，这个面子我是要给的啦。”
“好”胡晨阳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天大家商量好的事，别等我们几个一离开，又不作数了，那就不好了。”
郭老板笑道：“胡书记，我可是连续六年获得重合同、守信用单位的，要不是这样，我的企业也不会越做越大。”
胡晨阳高兴地道：“那很好啊，”说罢，对谢美萍道：“谢部长，又是一个好典型啊。”
谢美萍道：“是，真是好典型。”
薛卫星和胡小冬吃了晚饭才回去，胡晨阳还叮嘱薛卫星：“今天的事，赶紧跟你们张书记汇报。”
送走薛卫星等人，大家在马埠镇街道上散步，马埠镇街道上的店铺明显比高塘乡要多一些，谢美萍道：“镇就是镇，比乡里的经济就是要强一些。”
胡晨阳道：“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是，乡也好，镇也好，经济基础都很薄弱，谁抓住了机遇，谁就上去了，再过三到五年，德修县经济排名前10名的乡镇，还不知道是谁呢。”
陈凯也道：“胡书记说得对，不要说三到五年，到今年年底，36个乡镇的排名，恐怕就会有一些变化，相当一部分乡镇可能会争先进位。”
胡晨阳自信地道：“今年，最迟明年，我们德修县在市里、省里，也要争先进位。”
谢美萍道：“看到这些乡镇的变化，我有信心了。”
……
在前往樟源乡途中，谢美萍道：“胡书记，你很善于在解决问题时发现机遇，我要好好向你学习。”
陈凯也说：“谢部长说得对，我也深有同感。”
胡晨阳含笑道：“你们两个联合表扬我啊？”
谢美萍道：“走了两个乡，感觉乡镇这一块，确实在动，无论是农业发展，还是乡镇企业，还是基层党建工作，都有起色，有一些不错的典型。以前，我主要是去挂点的乡镇，其它乡镇去得少，现在看来，还是要多找机会下乡镇。”
谢美萍这是主动在反思了，这让胡晨阳很满意，道：“谢部长说得对，多年来，我们在工作中积累了一些基本的工作方法和套路，比如‘包片、挂点’，比如‘抓两头、带中间’，比如做好群众来信来访的接待工作，等等，但是，面对新的形势和任务，要求我们有新的思维，工作方法也要有所创新，怎么创新？也不是坐在家中拍拍脑子就能想到的，还是要深入基层，深入实际。比如说吧，驻村指导员这项工作，到了胡小冬这里，他就干出了花样，敢于带动群众创业致富，甚至敢于给群众打保票，这是需要勇气的，这样的干部，在群众中的威信一下就建立起来了。”
谢美萍若有所思：“是啊，胡书记的威信也是在工作中树立起来的，这才来多久啊，他在乡镇、在基层干部中的威信，应该远远超过钟建国和包书记等人了。”
……
樟源乡的书记叫李荣平，是常务副县长李荣德的二弟，李荣德还有一个弟弟叫李荣军，是县交警副大队长，也有人称李家三兄弟为“德修三虎”。
三兄弟，一个副县，二个科级，这在一个县里，确实算得上有些势力了，一般人，谁得罪得起？
李荣平长得跟李荣德还真有点像，胡晨阳听人介绍过，李荣平还当过乡派出所长。
李荣平紧握着胡晨阳的手道：“胡书记，早就盼着你来了”
胡晨阳道：“我也早想下来看看大家。”
樟源乡的经济去年排在全县第九名，这要得益于乡里有一个“德修县第二水泥厂” ，简称“二水”，“二水”也曾经是个国有企业，由县里和乡里共同投资建成，前二年也改制了，现在已经是私营企业了。
对这个“二水”改制，县里是有不少议论的，胡晨阳也是听到过一些的。
来了樟源乡，自然是要去看看“二水”的，看过之后，胡晨阳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二水”的生产工艺是立窑水泥，基本上是要淘汰的，在庐阳，胡晨阳就曾建议王穗的水泥厂转型搞墙体材料厂，没想到，德修县几年前上马的水泥厂竟然还是用的旧工艺。
乡长冯宣轻轻说了一句：“这些设备是二手的。”
胡晨阳“哦”了一声。
李荣平听了，心中暗骂冯宣居心险恶，解释道：“新设备投入太大，乡里、县里拿不出钱啊。我当时也是主张买新设备的，为这事还跟刘县长吵了一架，没用，县里还是只同意我们买二手设备，不过，虽然是二手的，也有八成新了。”
胡晨阳心道：“工艺落后，十成新也没用。”
谢美萍听了，却是有些想法，以前，她还真不知道，第二水泥厂竟然是购买的二手设备，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问题，很难说了。
谢美萍暗暗记下了这事。
在樟源乡政府，胡晨阳听取了李荣平的工作汇报后，道：“看来，乡里的工业，主要就是水泥厂了，你们想过没有，你们这个水泥厂前景并不乐观啊。”
李荣平听了，有些不服气，但也不好反驳。
胡晨阳道：“为什么说你们这个水泥厂前景不乐观呢？有三个问题：一是生产规模偏小，效益好不到那去，很难做大做强；二是技术落后，使用的是立窑工艺；三是能耗高，污染严重，这跟生产工艺落后有直接关系。这三大问题，也是小水泥厂普遍存在的问题，二水都占全了。”
一席话，听得大家心里发凉。
胡晨阳接着道：“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要提醒大家，要有危机意识，有了危机意识，才会寻找新的出路，大家都好好思考这个问题，等你们想通了，我们再来研究下一步，如何让二水摆脱困境，走上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
显然，胡书记对水泥厂的发展是胸有成竹的。
就在这时，一位中年人冲进会议室，问道：“那位是胡书记？”
李荣平脸色一变，喝道：“你来干什么？”
胡晨阳起身道：“我就是胡晨阳。”
中年男子当即跪下，喊道：“请胡书记给我做主啊”
胡晨阳连忙走到中年男子跟前，扶起他：“哎，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这个意外情况，让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晨阳看看大家，道：“会议就先开到这里，冯乡长留下，其他人都去忙，现在就算是我接待群众来访，好不好？”
乡干部们都出了会议室。
听了中年男人的述说，才知道，他叫邓福水，就是他的女儿被李荣德的儿子李小军酒后驾车压死了，不光女儿死了，还有个儿子邓翔也受了伤，左脚粉碎性骨折，落下了残疾，走路一拐一瘸的，当初，李家答应帮邓翔找工作的，李荣平甚至还拍着胸脯说：“要是你儿子找不到老婆，我把我女儿嫁给他”李家人也确实把邓翔安排进了第二水泥厂，但是，去年，“二水”改制后，清退了一部分工人，邓翔也被清退了，邓家人越想越窝火，觉得上了李家人的当，就开始找李家人要求解决问题，因为去县里不方便，邓福水就找李荣平，还扯出李荣平当初答应帮邓翔找老婆的事，搞得李荣平也很烦。
邓福水的要求，就是两条：一，恢复儿子的工作；二，儿子找不到老婆，李家得负责，李书记亲口答应过的。如果不解决问题，他就要上访，县里解决不了就到市里，市里解决不了就到省里，省里解决不了就到京城去。
胡晨阳等人好不容易才劝走了邓福水。
李荣平来到会议室，道：“胡书记，真是不好意思，遇上这么个刁民，耽误你的宝贵时间。”
胡晨阳道：“这件事，看似私事，但也要妥善处理好，关系到领导干部的形象啊。”
李荣平一听，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胡书记没有揪住不放的意思，赶紧表态：“请胡书记放心，我一定处理好。”
胡晨阳又“点”了一句：“听说你那个侄子李小军，现在还是缓刑期？”
李荣平倒吸一口凉气
第六十三章 南乡片（下）
第六十三章 南乡片（下）
胡书记点出李小军至今还处在缓刑期，李荣平怎会听不懂？
李小军酒后驾车造成一死一伤残，法院判决的是有期徒刑，缓期执行，这个判决，明显偏轻。缓期执行的人，本应规规矩矩才好，但李小军却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甚至因为他而惹出了伤害倪虹的事，这些要追究起来，都对李荣德不利，当然也对“李家三虎”不利，甚至对帮过李家忙的那些人不利。
胡书记“点”出这事，说明人家不是不知道这些，人家只是不想拿这事做文章，是给你“李家三虎”一个人情。
人情不好欠，得还啊
……
李荣平觉得，胡书记的人情，肯定是要还，但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安顿好邓福水父子，别让这事再发酵了。
李荣平甚至怀疑：一向老实巴交的邓福水怎么态度突然强硬起来了？不但要求恢复儿子的工作，还要求帮他儿子找老婆，简直是搞笑
但这并不是搞笑，邓福水是真的提出这个要求了。
傻子都看出来了，邓福水就是借胡书记来樟源乡检查工作之际，跑来告李家的状的。
这个时机把握得实在是太好了。
怎么胡书记一到樟源乡，邓福水就知道了？谁通知他的？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唆使邓福水搞事啊
……
李荣平赶紧把邓福水告状的事向大哥李荣德作了汇报，李荣德觉得此事不简单，便找到钟建国商讨对策，正好刘瑞春也在。
李荣德一脸愁容，道：“钟县长，胡书记在樟源乡遇到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搞我。”
“哎”，钟建国道，“这件事不简单，我们不想搞事，人家想搞事，这就叫‘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荣德恨恨地道：“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事，我搞死他。”
刘瑞春道：“首先要分析，是谁在搞事？乡里的还是县里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为什么偏偏选在胡书记下乡的时候？”
李荣德道：“听荣平说，乡长冯宣有些操蛋，跟胡书记说‘二水’的机器设备都是二手货。”
“这就对了，”刘瑞春道，“估计就是这个冯宣在搞事了，想把建平搞下去，他当书记了。”
钟建国问：“二手设备的事，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刘瑞春道：“应该不会，几年前的事了，原来的厂家，到那去找？再说，‘二水’都已经改制了，私营企业，谁管得了？”
钟建国“恩”了一声，道：“先帮老李想个办法，把那个瘸子安置一下，免得再闹事。”
刘瑞春道：“这个好办，让县残疾人联合会出一下面，就说是维护残疾人权利，照顾一下瘸子，让他重新上岗。”
钟建国高兴地道：“好，这个办法好，不愧是‘小诸葛’。”
……
胡晨阳一行人离开樟源乡以后，谢美萍道：“李县长那个儿子，确实让李家头痛，李家三兄弟共这一个儿子，共出一个灾星。”
陈凯也道：“我想，李家人应该是拍了胸脯要帮那个残疾人找老婆的，当时为了平息这件事，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胡晨阳道：“在我们庐阳，也发生过一件事，有位领导的儿子用汽枪打鸟，结果把市委大院一个小孩的眼睛打瞎了，也是答应将来把女儿嫁给人家做媳妇，还跟人家结了什么‘儿女亲家’，结果，市长的女儿十四岁就送到部队当兵去了。”
“骗子啊，”辛荣叹道：“难怪说，要建设诚信社会呢。”
大家都笑。
还在路上，胡晨阳就接到李荣德的电话。
李荣德道：“胡书记下乡辛苦了。”
“呵呵，还好。”
“胡书记，说来惭愧啊，小军的事，又让你操心了。”
胡晨阳道：“企业改制，部分工人下岗，需要重新安置，这个也没什么，不过，邓翔一个残疾人，还是要适当关照的，荣平在这件事上，有欠考虑。”
“是，是，”李荣德道，“这事我不知道，我要知道，肯定不会同意他们这么安排，人家一个残疾人，怎么说也要关照一下的。”
“关照就好。”
“是的，是的。我已经跟县残疾协会打了招呼，请他们出面跟二水交涉一下，估计让邓翔重新上岗，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那就好。”
挂断电话，胡晨阳微笑道：“李县长动作还是蛮快的。”
谢美萍笑道：“有事不过夜，要是大家干工作都有这股劲头多好。”
回到县城，天已经黑了，胡晨阳让司机阿炳把车开到毛家湾酒家，说是请大家吃饭。
一行人上了楼，现在，毛家湾酒家的生意还真是比以前好多了，这跟曹成兴还真有点关系，公安、交警，都喜欢来这了。
在酒桌上，胡书记举起酒杯，道：“我先提议，为我们这次南乡片之行的顺利结束，干一杯。”
胡书记还一一与大家碰杯，一饮而尽。
然后，胡晨阳道：“行了，大家都放松些，‘少喝酒，多吃菜，老婆有交待’。”
谢美萍笑道：“胡书记在家里肯定是个好男人。”
胡晨阳道：“惭愧，长年在外，想做个好男人也是一句空话。。”
“是，”谢美萍道，“我们这些人，有多少时间能照顾家里？能陪老人聊聊天？陪孩子逛公园？”
“都一样，”胡晨阳道，“任何一个人，不管他是在政府部门工作，还是从事其他什么行当，要想在自己那个领域有所成就，都必须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都要放弃很多。”
谢美萍举杯道：“第一次跟胡书记下乡，很辛苦，但也真的很开心，我敬胡书记一杯。”
谢美萍说的是心里话。这次南乡片之行，让谢美萍对胡书记有了更多的了解，心态也有所改变，胡书记下乡时的言行举止，都是从工作出发，都是为了乡镇的发展，没有要针对谁的意思，也没有要拉拢她的意思。 正因为这样，她觉得自己也不应该过多地考虑那些打打拉拉的事情。既然胡书记的思路和出发点都是为了德修的发展，作为自己，该支持的时候，就应该支持他。
谢美萍觉得，跟胡书记下了几天乡，有些事情变得简单了，接触了那么多的乡镇干部，看到了乡镇的变化，感受到了他们急于改变乡镇落后面貌的心情，自己也变得快乐了、单纯了。
可能，这也是胡书记喜欢下乡，喜欢接触乡镇干部的原因吧？
胡晨阳微笑着与谢美萍碰了杯，道：“我喜欢下乡，虽然辛苦些，但是能够和基层的同志多接触，多了解到一些真实的情况，也能看到一些问题，也是一个认识和提高的过程。”
“对”谢美萍道，“我觉得自己有很大收获。”
陈凯笑道：“谢部长也有这种感受啊？”
“我还有一个感受，”谢美萍道，“就是与乡里的同志接触多了，觉得人也变得单纯些了。”
胡晨阳点点头：“这个感觉很好，其实，人与人之间，本来没有那么复杂的，上次刘家栋市长来德修，他说，‘我喜欢实干的人’，我也有这个体会，一个人，琢磨事多了，琢磨人就少了，事情也就简单了，对吧？”
“是。”谢美萍诚恳地道，“多琢磨事，少琢磨人，尤其是在我们德修，要提倡这个。”
胡晨阳道：“我有空，会看看《德修县志》，我有时会想，古人为什么会起名德修？在德修的五千多年的文明进程中，真正出过多少有道德、有修养的政府官员？”
谢美萍听了，很是佩服：“胡书记想得深。”
胡晨阳道：“适当的时候，可以在全县组织一场大讨论：什么叫‘德修’？应该怎样理解‘德修’的内涵？”
谢美萍问道：“胡书记认为，什么时候才是‘适当的时候’？”
胡晨阳微笑道：“什么时候？老百姓不再编对联骂贪官当道的时候。”
谢美萍深深地看了胡晨阳一眼，道：“我明白了。”
陈凯也激动地站起来：“我也敬胡书记一杯，盼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吃完晚饭，胡晨阳坚持让司机先送谢美萍回家，其次是陈凯，然后才回到农行招待所。
……
谢美萍回到家中，丈夫带着孩子在大床上睡了，谢美萍不想惊扰他们，洗了个澡以后，悄悄在孩子的房间睡下了。
或许是因为南乡片之行感触不少，谢美萍有些睡不着，起身来到书房，在一排精装书的背后，找出一本日记本，翻看了自己多年前写的几篇日记，含笑摇摇头，深思了片刻，提笔写道——
“很久没写日记了，今天，却重新有了写日记的冲动，是的，冲动。”
“为什么会这样？我想，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以前，大家都对这个人的到来有很多疑虑和揣测，但是，今天，我有些明白了：这个人是带着使命来的，不仅仅是担负着发展德修的使命，也担负着净化德修官场、纯洁干部队伍的使命。”
“从他来到德修，就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揣测他，防着他，甚至算计他。他呢，总是那么从容，低调，不说空话，甚至不喜欢走到那都跟着记者和摄像机。他来的时间不长，做的事却不少，足迹已经走遍大半个德修了，提出了一个又一个发展思路，尽最大努力统一着大家的思想，试图把大家的心思都统一到加快发展上来，他的努力，大家也都看到了。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也不必太在意，反正，我是看好他的，愿意在思想上和行动上支持他，是的，从此以后，我要坚定不移地支持他 ”
“过去，我一直跟在一位前辈的后面，学会了人云亦云，学会了明哲保身，却失去了自己独立的思考，甚至连自己的人格都快要失去了，当官当到这样，有意思吗？”
……
第二天，谢美萍上班后，习惯性地要给包书记打电话，刚拨了几个号，又停住了，心道：“为什么急于要汇报呢，就不能沉住气？”
结果，她还真沉住了气，一个上午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处理文件，同时，召来了县电视台长李金华等人，要求他们尽快下去采访两个典型：高塘乡的驻村指导员胡小冬和马埠镇重合同、守信用的企业家郭老板。
……
县委副书记包运禄从上班起就一直在等候谢美萍来跟他汇报南乡片之行，但是，直到下班前，也没等到谢美萍，甚至电话都没来一个。
包运禄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六十四章 用人导向
第六十四章 用人导向
高塘乡党委书记张振兴自己找上胡书记办公室来了，一进门就作检讨：“胡书记，不好意思，你到高塘乡检查工作，我外出了。”
胡晨阳道：“你是要检讨，你是一把手，外出应该向县委报告的。”
“是，”张振兴道，“情况有点特殊。”
“什么特殊情况？”
“嘿嘿，”张振兴有点得意，“这次我联系到的老板，实力相当雄厚，他考察了我们乡里的情况，同意胡书记的意见，决定不上胶合板了，就上细木工板生产线。”
“好啊”胡晨阳也很高兴。
“胡书记，还有一个事，我要跟你汇报，就是胡小冬这个人，能力很强，我们乡里早想把他提拔起来，在县里总是通不过。”
胡晨阳道：“坦率地说，胡小冬提不起来，跟你们高塘乡整个情况是有关联的，‘出成绩，出干部’，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高塘乡在全县长期处于落后位置，想要提拔干部，确实很难。”
张振兴有些惭愧，道：“胡书记，你批评得对，乡里经济上不去，我有责任。”
胡晨阳这才道：“胡小冬的事，我记住了，也不急在这一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
县电视台对高塘乡驻村指导员胡小冬的报道，在县电视台播出以后，成了德修县的热点新闻，也让更多的人认识了这个深受村民欢迎的驻村指导员。
胡小冬的父亲是县审计局长胡水源，胡书记下乡的事，他已经从儿子嘴里知道了。现在，儿子的事迹又上了电视，胡水源知道：这回，儿子的提拔有希望了
胡水源也是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人，岂能不懂“造势”的道理？
胡书记上次走访审计局时，胡水源就表了态：“连我们国家审计署的署长都说了，审计就是国家财产的‘看门狗’，既然是‘看门狗’，党需要我们，人民需要我们时，就要敢于冲上去，呵呵。”
这个话，他说了，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审计局是县长直管的部门，他却闭口不提“在县政府领导下”，而是强调“党需要我们，人民需要我们”，这个意思，就看胡书记能不能听懂了。现在看来，胡书记完全听懂了。
胡书记人虽然年轻，却很老到，到现在为止，胡书记并没有找自己单独谈话，却在乡里有所动作，把自己的儿子胡晨阳树为典型，高，实在是高
胡水源自己早已断了再升一级的念头，只能希望儿子有出息了，这个儿子还真挺争气的，乡里对他的反应很好，有意提拔他为副乡长，那怕提个乡长助理也好，结果，都让李荣德一伙否决了。
谁让他与李荣德结下仇了呢？
那年，为了竞争副县长职位，胡水源也是尽了全力的，但是，却没能争过李荣德，现在想来，要是自己那回不跟李荣德争，以后或许还有机会，说不定也上去了。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要是”、“假如”的。那次的失败，不但影响到自己的仕途，连儿子都受牵连。
……
在县委常委会上，就是否提拔胡小冬的问题，钟建国这边终于跳出来正面反对了。
副县长刘瑞春首先道：“我不同意提拔胡小冬，倒不是说胡小冬这个人不行，我是认为，高塘乡经济长期落后，根本就不应该提拔干部，而应该从别的地方调干部过去充实班子，我建议调樟源乡的乡长冯宣去加强高塘乡的班子。”
李荣德马上道：“我同意瑞春同志的意见，冯宣这个同志能力不错，他去了高塘乡以后，应该可以把高塘乡的经济搞上去。”
钟建国也打破常规，提前表态：“我认为瑞春同志的意见很好，胡小冬还年轻，等以后高塘乡的各项工作都上去了，再提拔也不迟，不光是胡小冬，想提拔别的人也行嘛。”
一下就有三个常委明确反对提拔胡小冬，而且提议将冯宣调到高塘乡去，从一个条件好的乡镇平调到一个条件差的乡镇，明显带有惩罚性质。
一时间，常委会上出现了冷场。
纪委书记方学军道：“我认为，落后乡镇也不是就不能提拔干部，落后有很多种情况，有些是历史形成的原因，基础太差，县里的支持也不够，等等，确实优秀的干部，还是可以提拔的。”
刘瑞春马上反击：“问题是，胡小冬很优秀吗？非要提拔不可吗？我看未必。”
现在的态势，已经不是要不要提拔胡小冬了，而是谁要是再坚持提拔胡小冬，就是跟钟建国等人作对了。
这样的局面，也是有些出乎胡晨阳的意料了，这些人干嘛这么激烈？
细想一下，却又是有道理的。
刘瑞春也好，钟建国也好，其实都是在拉李荣德，想借阻止胡小冬的提拔，巩固他们牢不可破的“铁三角”。
是的，胡晨阳与李荣德关系不错，李荣德是欠了胡书记人情的，所以，一般来说，有些事，李荣德的态度有些含混，不想公开反对胡书记。
这是钟建国和刘瑞春比较担心的。
李荣德是德修县本地干部，“李家三虎”在德修县还是很有些势力的，也正因为如此，李荣德在与胡水源的争斗中处于优势，现在，钟建国、刘瑞春借胡小冬的事发力，最后胡小冬的提拔无论是通过或没通过，胡书记都得罪了李荣德和李家三虎，再由不得他在李荣德面前做好人了。
想明白了这层道理，胡晨阳也不着急，看了徐朝阳一眼。
徐朝阳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
徐朝阳道：“高塘乡的工作长期上不去，这是一个事实，但是，胡小冬同志作为我县第一批驻村指导员，工作确实做得很扎实，这样的驻村指导员很受农民欢迎，这也是事实，我认为，提拔胡小冬，就是给全县所有驻村指导员一个明确的信号，是给他们树一个榜样：只要踏踏实实为群众服务，就有机会得到提拔、重用。”
胡晨阳点点头，又问包运禄：“包书记，你的意见呢？”
包运禄显得有些犹豫的样子，道：“既然意见不统一，先放一放吧？”
“放一放”，就是抹稀泥，这个态度，基本上算是支持钟县长这边了。
这说明，钟建国一伙，最近在包运禄身上也做了文章了？
这时，，一向跟在包运禄后面表态的宣传部长谢美萍举手道：“胡书记，我说二句吧？”
胡晨阳微笑道：“请讲。”
谢美萍道：“胡小冬是不是很优秀，以前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这次，我也跟随胡书记下了乡，还到胡小冬担任驻村指导员的村子里去了，听到了村里老表们对胡小冬的评价，我认为胡小冬是一个优秀的乡镇干部。大家知道，胡书记来德修县以后，推行了驻村指导员制度，这也是经过常委会讨论通过的，我很赞成朝阳同志刚才的意见，在驻村指导员当中择优提拔干部，是有特殊意义的，对全县一大批驻村指导员都是一个很大的鼓舞，所以，我认为应该提拔胡小冬。关于冯宣同志是否调高塘乡工作，我认为可以考虑，但是，建议先经过必要的组织程序，下次再讨论。”
谢美萍站到胡书记那一边了
钟建国有些吃惊，这个谢美萍，跟着胡晨阳下了几天乡，就完全倒过去了，也不知胡晨阳使了什么手段？
刘瑞春更是在心里暗骂：“我x，这女人不会是让胡晨阳扒了裤子吧？”
李荣德的心情却是有些复杂：钟建国、刘瑞春反对提拔胡小冬，倒并不是他们跟胡水源父子有什么过节，说起来还是在帮他李荣德，但是，这种三人抱团的做法，也是有副作用的，以李荣德的想法，至少在目前，是不必要跟胡书记如此对立的。
李荣德感觉自己有点被钟建国、刘瑞春推着走。
谢美萍的表态，也让副书记包运禄明白：谢美萍真的是下决心倒向胡书记了，这说明她已经认清楚了，胡晨阳才是她应该依靠的力量。对此，他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也罢，自己也老了，这个世界总还是他们这些人的，静观其变吧。
随后，胡晨阳问道：“还有哪位常委要发表意见？”
没有。
胡晨阳道：“刚才，围绕是否提拔胡小冬，常委们有些意见分歧，其实这也很正常，张振兴来找我谈胡小冬的事，我也说了：出成绩，出干部，等你们把高塘乡的工作搞上去了，彻底摆脱了在全县的落后面貌，再提拔干部，大家的意见就比较容易统一了。但是，胡小冬的情况有特殊性，这个同志工作很扎实，在乡里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担任驻村指导员后，一头扎在村里，村里的老表说，他比村长还象村长，呵呵，这是很高的评价了，我完全赞成朝阳同志和美萍同志的意见，对胡小冬这样的驻村指导员，提拔一下，不光是对他本人的肯定，对全县一大批驻村指导员都是很大的鼓舞。”
说到这里，胡晨阳还特意朝谢美萍点点头，表示支持和赞赏。
胡晨阳接着道：“同志们，我们常常说‘导向’，宣传上要讲舆论导向，用人上也要讲用人‘导向’，我们提拔胡小冬，就是想树立一种导向，什么导向呢？年轻的干部，想要得到提拔重用，就要主动到基层去，到最艰苦、最需要的地方去，在干出成绩的同时，也提升自己的思想境界和综合素质，这样的干部提拔起来了，群众也会看在眼里，会觉得这样做才公平，才弘扬了正气，才是有希望的，而这样的用人导向树立起来了，就会触动和激励一大批年轻干部，树立正确的人生目标，选择正确的成长道路。”
说完这些，胡晨阳道：“下面，我提议，就是否提拔胡小冬同志，进行表决。赞成的同志请举手。”
结果，除了钟建国三人，其他人都举手赞成。
反对的依然是三票。
……
常委会结束后，焦树志很是高兴，谢美萍站到胡书记这一边了，而且态度如此坚决，是他没想到的，胡书记真有办法啊。
辛荣是最后一个走出县委小会议室的，今天的情形，真是有意思，钟建国他们站出来了，但是力量一对比，胡书记这边的力量却更强大了，胡书记带着谢美萍下了几天乡，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功效。
这样一来，不再是谢美萍看包书记的脸色行事了，反过来了，包运禄要考虑谢美萍的态度了。
而且，胡书记并没有跟钟建国他们翻脸，还强调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
胜利者的姿态啊。
sp：新的一月又开始了，这个月，《官僚》第五卷将进入收官阶段，权力、利益之争将白热化，阴谋与爱情也将有个结果了……
感谢大家对《官僚》的支持，感谢正版阅读
第六十五章 屁股决定脑袋（上）
第六十五章 屁股决定脑袋（上）
常委会结束后，胡晨阳又特意去了谢美萍办公室，
谢美萍很高兴地道：“哎呀，胡书记，你要有事，打个电话，我到你办公室去谈。”
胡晨阳幽默地道：“我在办公室坐久了，串串岗。”
谢美萍笑道：“行随时恭候胡书记串岗。”
胡晨阳道：“这次常委会，你的表态很关键，谢谢”
“应该的。”谢美萍迎视着胡晨阳的目光，“以后，我不会再软弱了。”
胡晨阳点点头：“很好，让我们共同努力，让德修早日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谢美萍道：“三驾马车本身不可怕，复杂的是，他们背后的势力。”
胡晨阳点点头：“我明白。”
谢美萍道：“对有些人，可以采取组织措施的，比如先调动一、两个人，拆散他们。”
胡晨阳“恩”了一声：“必要的时候，会的。”
谢美萍又道：“其实，沈力兵书记还是不错的。”
胡晨阳微笑道：“我知道，昨天，他不也是投了赞成票吗？”
谢美萍忽然就明白了，道：“咳，我还担心，你跟他有矛盾呢。”
胡晨阳笑笑：“狂风吹尽始见金。”
说得有点玄。
……
后来，谢美萍又找到包运禄，道：“包书记，您不会怪我吧？”
包运禄微笑道：“你有什么好怪的？”
谢美萍道：“我觉得，胡书记来了以后，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公心，是为了德修的发展，我应该全力支持他才是。”
包运禄道：“我上次提醒过你，胡书记早晚是要离开德修的，如果钟建国等人还在台上，甚至更进一步，钟建国当了县委书记，李荣德或者刘瑞春当了县长，党政大权都在他们手里，那时，你怎么办？”
谢美萍沉默了一会，道：“就算是那样，也没什么，我行得端，走得正，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包运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也好，是我顾虑太多，真的是老喽。”
谢美萍看看包运禄，诚恳地道：“包书记，我一直很敬重您。但是，有些人做事，做过了头。我想好了，对事不对人，只要胡书记做得对的，我就支持，钟县长做得对的，我同样也会支持。”
谢美萍走后，包运禄第一次觉得：谢美萍真是变了，已经不可能听命于他了。
不知道胡书记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或者承诺了什么，使得她下定决心要倒向他？
细想了一会，包运禄起身来到胡晨阳办公室。
胡晨阳桌上摆放着几个文件夹，没处理的放在左手位置，处理过的放在右手位置。
见包运禄进来，胡晨阳起身迎上去：“包书记来啦？有事你打个电话，我上你办公室去。”
包运禄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呵呵。”
胡晨阳道：“这次常委会，有你和美萍部长大力支持，结果还算满意。”
包运禄点点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结果虽然还满意，态势还是让人担心啊。”
胡晨阳道：“我觉得，只要对事不对人就好。”
包运禄道：“问题就在这里，有些人，他可能就觉得：这是不是对人不对事啊？”
胡晨阳微笑道：“这就不应该了，如果出现不同意见，就成了对人不对事，那还怎么开展工作？”
“德修县的复杂，就在这里啊。”包运禄道，“胡书记来了以后，一心抓发展，常委们都很支持，包括钟县长他们，也是支持的，大家都想齐心协力把德修的经济搞上去，这一点，全县的干部群众都看到了，市里的领导也看到了。本来，形势是相当不错的，现在，为了少数几个乡镇干部的任用，搞出了矛盾，有些让人担忧啊，当然，矛盾在所难免，但是，有些事，在时机尚不成熟时，放一放，也未尝不可啊。”
胡晨阳点点头：“好，我会注意这一点。”
包运禄微笑道：“钟县长他们，我分析，也不是要针对你，不过，在胡小冬的问题上，有些历史渊源，也关系到他们几个人的面子，有些转不过弯子，他们几个大概也没想到，胡书记的态度这么坚决，否则也不会反对了，呵呵。”
送走包运禄，胡晨阳琢磨起包运禄的态度。
包运禄来说这些话，有二层意思，一是希望班子还能保持团结，大家最好别撕破脸；二也是给钟建国他们找个台阶。
这个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包运禄已经不是第一次帮钟建国他们说话了。
这也让胡晨阳坚信了一个判断：“包运禄跟钟建国他们，还是有一定的利益关系的。”
为谁说话，这其实就是一个利益问题，利益决定立场，或者说“屁股决定脑袋”。
谢美萍就没有这样为钟建国他们说过话。方学军、焦树志他们就更没有。
……
常委会结束后，钟建国等人再次聚集到一起。
“差点撕破脸。”刘瑞春道。
“还不至于吧？”钟建国，“要不是谢美萍跳出来，不一定是这个结果。”
李荣德道：“还真没想到，谢美萍会跳出来。”
钟建国点点头：“发现了吧？这个女人有想法啊。”
“有想法”刘瑞春道，“一个乡镇广播员出身的宣传部长，还想进步？”
李荣德道：“看来，老包是包不住这个女人了。”
钟建国笑笑，道：“恩，谢美萍看来是被胡书记拉过去了，我们也不能闲着，也要拉人。”
刘瑞春道：“是，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把老沈拉过来。”
“恩。”钟建国点点头，“尽量不要跟胡晨阳撕破脸，这一次，也就是试探一下他，通过这件事，说明此人还是年轻气盛的，是急于想上政绩的。”
刘瑞春道：“还有，要做老包的工作，老是抹稀泥不行。”
……
在钟建国、刘瑞春、李荣德三人中，包运禄与李荣德的关系最好，李荣德是当地人，兄弟三个都在德修县有个一官半职，得罪一个就得罪了三个，所以，一般人都不敢得罪李家。李荣德这人有一个好处：比较讲义气，只要不成为他的对手，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另外，包运禄的妻子张容芳与李荣德的妻子曾慧萍有点亲戚关系。平常包运禄与李荣德的互动并不多，但两个女人间却经常保持了联系。
今天有点特别，李荣德夫妇亲自来拜访包运禄了。
包运禄夫妇很是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忙活了一阵，两个女人开始看电视，是正在热播的韩国电视剧，两个女人都喜欢，还不时讨论剧情发展。
包运禄道：“李县长，我们还是到书房坐坐，不影响她们了。”
李荣德道：“对，对，互不影响，呵呵。”
两人起身来到书房。
包运禄当然知道李荣德所为何来，常委会上的失败，应该让钟建国等人有所调整了。
包运禄道：“我就不明白，韩国电视剧有什么好？剧情拖拖拉拉的。”
“哎，”李荣德也深有同感，“一件小事也要唠叨个半天，浪费时间么。”
闲扯了几句，才进入正题。
李荣德道：“包书记，常委会上，谢部长的态度，变化很大啊？”
包运禄道：“是啊，小谢跟胡书记下乡以后，是有不小的变化，胡书记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有魅力啊，呵呵。”
李荣德也呵呵笑道：“有魅力。”
包运禄点点头：“胡书记，能力是没得说的，毕竟是通过省委下来的，真要打不开局面，或者出了什么问题，省委也没有面子么。”
李荣德道：“是，我们几个，其实也是想跟胡书记搞好关系的，把德修经济搞上去，让胡书记心想事成，更上一层楼，对我们大家都好，呵呵。”
“对啊。”包运禄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大家也没有什么根本的利害冲突，为了提拔一个胡小冬，不值得这么搞。”
包运禄用了一个“搞”字，是在提醒钟建国等人了。
李荣德道：“胡书记能力是很强，但是，我就有一点，觉得他要注意：其实，提拔、调整干部，最好是有一个私下协调的过程，这样，也不至于在常委会上起冲突。”
包运禄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通常是政府主动跟县委协商干部问题，县委认定了的干部，县委书记一般不会主动征求政府意见的。当然，各人工作方法不一样。”
包运禄言下之意就是：要协商干部问题，得政府主动提出，想要县委书记主动征求县长的意见，那书记、县长谁听谁的？
李荣德无话可说，只好一笑：“也是哈，总之，作为我个人，还是希望班子团结，大家齐心协力把德修县的经济搞上去，提升我们德修县在市里、省里的位置，对大家都好。”
“那是。”
李荣德又道：“谢部长还年轻，还想进步，可以理解，时机成熟，我们会推她上去。”
“好。”
这时，客厅里，两个女人表面上是在看电视，其实却在说钨矿“分红”的事。
曾慧萍道：“今年钨矿的形势不错，分红肯定比去年还好。”
“是吗？”张容芳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
曾慧萍道：“跟你们家老包说：这年头，还是要多支持钟县长工作啊。”
“那是肯定的。”
……
常委会后，钟建国约了沈力兵在冲顶红茶楼喝茶。
钟建国呵呵笑道：“昨天戴市长还跟我提到你，说力兵同志不错，是个可以挑重担的人。”
沈力兵有些自嘲，也有些委屈：“唉，还挑重担，现在是‘冷水洗卵，越洗越缩’了。”
“这是暂时的。”钟建国道，“胡书记做事急了些，当然，也可以理解。”
沈力兵道：“胡书记能力很强。”
“是，胡书记能力是很强。能力越强，越不可能长久呆在德修这么一个穷地方，这一点，是肯定的，到时，我会向戴市长举荐你。，”
“举荐”他干什么，钟建国并没有明说，有些含混。
沈力兵道：“其实，我也没有太多想法，搞了半辈子公安工作，对经济工作也不擅长，不想脱掉这身警服。”
“理解，理解，不让你兼任公安局长，实在是有些过了。不过，我相信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久，早晚还得调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