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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虚无痕     官僚txt下载     官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一炮打响(下)

    许多人都没想到,基本上被人看死了的胡晨阳,并没有甘心沉沦,他写的《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不但得到了广泛的回应,还大大推动了新峡县旅游经济的发展,甚至推动了新峡县政坛的角力。

    经过多方力量的推动,也经过反复权衡,终于促成了新峡县党政联席会的召开。出席会议的有全体县委常委,政府副县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等,列席会议的有县经委、财政局、旅游局、宗教局等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

    胡晨阳只是宗教局副局长,没有资格出席会议。

    李诚彬在孙安银陪同下来到会场,许多人见李诚彬到来,就都站起身来。李诚彬笑呵呵地道:“都坐,都坐!”然后,自己也坐下了。

    李诚彬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这才道:“开会了。今天这个党政联席会,主要议题就一个:研究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问题。这是件大事,涉及到方方面面,关系到全局,所以,今天这次会议,不但四套班子的领导都来了,还把政府的一些相关部门负责人也找来了,列席会议。首先,是否赞成开发老君山景区,请大家谈谈?”

    杨文远就道:“我先说几句吧,我同意李书记的看法,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这个想法有新意,看到了新峡县经济的新的增长点,我个人认为,开发老君山景区,势在必行,早开发,早受益。”

    许枫副书记道:“这个思路确实很好,有超前意识,我同意开发老君山景区。”

    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夏才生道:“这个报告我看了不止一遍,写得确实好,为全县的旅游发展提供了很好的思路。可见宗教局的同志工作很主动,观念也比较新,这个报告听说是胡晨阳起草的?这个同志很有水平嘛!我完全赞成几位领导的意见,老君山景区开发好了,不但是我们新峡县受益,全市都会受益。”

    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周桂丽道:“开发老君山景区,是利县利民的好事,我完全同意。”

    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曹拥华道:“我同意大家的意见,不过,对报告中提出的弘扬老君观道教文化,我觉得在提法上,还是要斟酌一下,我想就不必说得那么明显了,呵呵,在宣传中突出老君山景区的自然资源和美丽风光就很好了。”

    曹拥华作为主持意识形态宣传的领导,提出这个观点,倒也不奇怪。

    又有几个常委发表了意见,也都同意加快开发老君山景区。

    接下来,一些副县长也发表了意见,表示了赞同的意见,尤其是分管宗教局的女副县长胥国英也点名表扬了胡晨阳。

    接着,县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也发了言,表示一定会支持县委和政府的工作,齐心协力把新峡的旅游经济搞上去。

    细心的人会发现,大多数人都是跟着李诚彬、杨文远的调子走,对宗教局和胡晨阳提都不提。

    看看差不多了,李诚彬含笑道:“看来,在开发老君山景区的问题上,大家的意见高度统一,那就原则上通过了。”

    大家就都鼓掌。

    李诚彬道:“接下来,就研究一些具体问题了。首先,是成立一个领导小组吧,我来当组长,文远县长和才生县长当副组长,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

    副组长中没有县委副书记许枫!

    没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李诚彬道:“如果没有不同意见,那就这样定了,各位常委、副县长作为领导小组成员。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负责具体工作。办公室主任是不是由才生县长兼任?”

    夏才生很爽快地答应了:“好,我来兼这个主任。”

    李诚彬就道:“好,办公室成员,由各相关单位一把手担任。”

    大家就又听出来了,办公室成员中也不可能有胡晨阳。

    李诚彬接着提出:“老君山景区建成了,肯定需要一个管委会,级别嘛,应该是正科级,建议先成立老君山景区管委会筹备办公室,边开发,边筹备。关于筹备办公室主任,原则上在现有的正科级干部中调整,大家有什么好的人选?”

    许枫就道:“我提一个,胡晨阳同志,这个同志观念新,脑子活,善于协调关系,而且,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路,最早也是胡晨阳同志提出来的,相信他能创造性地开展工作。”

    一时间,没人发言。

    李诚彬将目光投向孙安银。

    孙安银就道:“我觉得,老君山景区开发涉及面相当广,要求管委会主任有比较全面的工作能力,我提议由县委办公室副主任郭子铭同志担任筹备办公室主任。”

    杨文远将目光投向了常委、副县长崔金泉。

    崔金泉就道:“我也提一个:老君乡乡长彭小建。大家知道,老君山景区在老君乡境内,划出来以后,难免有利益之争,彭小建同志工作能力强,又长期担任老君乡乡长,在处理涉及到老君乡以及当地老百姓利益的事情上,也比较好沟通。”

    一下冒出三个人选!

    客观地看,崔金泉的理由要更充分一些。

    杨文远道:“我赞成金泉同志的意见。”

    夏才生道:“我也同意杨县长和金泉同志的意见。”

    宣传部长曹拥华也道:“还是彭小建比较合适。”

    四个常委表态支持彭小建!

    李诚彬就道:“看来提议彭小建同志的比较多,呵呵,那就定彭小建了。筹备办其它人员从各局办、乡镇抽调。”

    随着会议进行,各种决议、措施出台,让所有参加会议者对新峡县委、县政府开发老君山景区的决心、信心有了深刻印象,也让人感叹权力一旦运转起来,还是很有效率的。

    或许会有人为胡晨阳这个“始作俑者”被排斥而感到不公,但是,这世界上少了谁,地球照样转动。

    ……

    回到办公室,许枫有一种想摔杯子的冲动,最后还是忍住了。

    领导小组副组长居然没有他这个副书记,李诚彬、杨文远在公然排挤他的同时,还拉拢了夏才生!

    再想到胡晨阳,心情就更复杂了:人家根本就不念你的好,采纳了你的思路,依然把你排斥在外!

    人家收了你的大礼,“谢”字都不说一个。

    本想打个电话跟胡晨阳说道说道,转念一想:“还用说什么?他自己还想不明白?”

    ……

    常务副县长夏才生得知了胡晨阳的事,今天有意在会上点名表扬胡晨阳,也是想试探一下,看看李诚彬、杨文远对胡晨阳的态度是不是有点松动?后来看到许枫提名胡晨阳出任管委会主任,居然没有一个常委支持,心就有些凉,没想到胡晨阳与李诚彬、杨文远结怨这么深,短期内是难以调和了。

    李诚彬这一边其实是小小地丢了面子,谁都知道孙安银提名郭子铭是代表了李诚彬的意思,但杨文远那边还是另外提出了自己的人选,而且还通过了,这一点,出席会议的党政班子成员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新峡县到底谁说了算?这个问题现在有些复杂了。

    ……

    郭林生回到宗教局以后,立即找来胡晨阳,向他传达了党政联席会议精神,然后说:“不管怎么说,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路,是我们宗教局首先提出来的,会上,有些常委、副县长也表扬了我们宗教局,夏县长、胥县长还点名表扬了你。”

    胡晨阳点点头:“现在全县都形成了共识,相信各部门都很快会动起来,我们宗教局也要全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恩,你有什么建议?”

    胡晨阳道:“我想了一下,我们宗教局的工作重点,就是加强与老君观的联系,督促、帮助他们配合老君山景区的开发,做好各项工作。”

    “恩,老君观的事,你就负责多跑跑,要车,要人,我来出面。”

    “好,我再去一趟老君观。”

    “让小王跟你一起去。小伙子比较勤快。”在郭林生看来,小王不光是“勤快”,也比较听话,有事情也能及时汇报。

    胡晨阳就点点头:“好,就带小王去。”

    郭林生犹豫了一下,道:“会上,许书记提议让你担任管委会筹备办主任,妈的,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

    胡晨阳勉强笑笑:“我刚调整到宗教局,短期内不可能再变动了。能在宗教局和您一道工作,我知足了。”

    “你猜彭小建是谁提出来的?”

    “政府这边吧?”

    郭林生就冲胡晨阳伸出大姆指,道:“孙安银提名郭子铭,也被否掉了,杨县长不简单啊。”

    这时,电话铃响了,郭林生拿起话筒,是县旅游局局长傅友良打来的。

    傅友良道:“郭大炮,你这一炮放得好,全县都让你们炸翻了!”

    郭林生就哈哈大笑:“傅局,开发老君山景区,大家都有得忙了,我们要相互支持。”

    傅友良道:“我就是这意思,怎么样,今晚旅游局与宗教局联欢一下?”

    郭林生道:“好啊!”

    “你们几个人?”

    “五个。”

    “都叫上。”

    “行!不过,你们也只许上五个。”

    “哈哈,怕啦?行,就五个。”

    放下电话,郭林生道:“今晚要搞一下了。晨阳啊,酒量怎么样?”

    胡晨阳道:“半斤的样子。”

    郭林生道:“还行,你就负责对付他们那个副局长。”

    说完,走到门口喊一声:“李艳,你们几个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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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旅游局请客(上)

    晚上,县旅游局在“仙都酒家”定了个大包厢,包厢的名字叫“蔷薇厅”,这里所有的包厢名字都是以花草命名。

    郭林生带着宗教局全体人马来到蔷薇厅时,旅游局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正在打牌,以前大家都喜欢打“拖拉机”,现在则流行打“炸弹”,输赢带点小彩。这种玩法已风靡全市。

    见郭林生一行进来,傅友良就丢了扑克,喊了声:“一、二、三!”

    旅游局五个人就站起身,齐声高喊:“向宗教局学习,向宗教局致敬!”

    这阵势就吓了大家一跳!

    郭林生就笑骂:“傅局,你搞什么‘花落水’?”

    搞“花落水”是新峡县的土话,意思是你搞什么名堂?

    傅友良就道:“说真的,今天我们旅游局开会,传达党政联席会精神,我就在会上提出,旅游局要好好向宗教局学习,要放开思路,抓住机遇,把全县旅游工作搞上去。”

    县旅游局编制也就七个人,但今天来的五人中,有二个是旅行社经理,肯定是酒桌上的高手。

    双方相互介绍时,郭林生就道:“啊?旅行社的也算啊?”

    傅友良就大笑:“罗局长是不是怕了啊?”

    郭林生手一挥:“怕个鸟!谁怕谁啊?”

    胡晨阳道:“早知道傅局长会叫旅行社的过来,我们也可以叫二个老君观的道士来。”

    大家哈哈大笑。

    傅友良与胡晨阳握手时,很是用了力气,道:“胡局长出手不凡,我们都很佩服,以后,旅游局的工作还请胡局长多给我们出些好点子。”

    旅游局副局长王元生也道:“是,我们要多向胡局长请教。”

    胡晨阳就道:“二位局长太客气了。”

    傅友良道:“不是客气,我当着才生县长的面也是这样说的,如果请专业策划公司来搞一个老君山景区规划,可能要花十几万,花了十几万还搞不出这个水平。”

    胡晨阳道:“这个报告是郭局长把关,宗教局集体讨论通过的,不能算在我头上。”

    傅友良就道:“对对,郭局长领导的好!”

    郭林生就很高兴,宗教局一行人也个个觉得脸上有光。

    傅友良坐了主位,招呼郭林生坐在自己右侧,又招呼胡晨阳坐在自己左侧,这就有分割包围的意思了。

    胡晨阳却坐在郭林生身旁,道:“我紧跟郭局长。”

    郭林生也道:“各坐一边,各坐一边”。

    傅友良只好说:“也行,各坐一边。”

    大家就按职务排列,各坐了一边。

    菜已经上了几个,就开始加酒,桌上只有李艳一位女的,她说要喝奶,傅友良二手一摊:“我们哪有奶?”

    大家都笑,结果是大家都喝白酒。

    傅友良举起酒杯:“欢迎罗局长一行,我还是那句话:向宗教局学习!第一杯酒,‘闷’了!”

    新峡土话,说“闷了”就得喝光杯中酒,喝完还得杯口朝下,表示没有一滴酒剩下。

    郭林生是久经沙场的,一口“闷了”。老刘酒量差些,看了今天的阵势就有些心里打鼓,勉强“闷了”,就跟身旁的小王嘀咕:“今天要倒!”

    胡晨阳耳尖,听见老刘的话,也觉得有些不妙。

    但也没办法,新峡县素来如此,有句话叫“彪悍的酒风不需要解释”,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面那位王副局长不要太“彪悍”。

    王元生已经冲胡晨阳举起了酒杯:“胡局长,来,我敬你一杯!”说完就一口“闷了”。

    胡晨阳忙道:“王局长我敬你!”也把一杯酒“闷了”。

    其它人各自按坐位顺序捉对敬酒,老刘紧张得手都有些哆嗦,一连声地说:“随意,随意。”

    李艳同情地看着老刘,冲对面的肖经理说:“老刘酒量有限,不能多喝。”

    傅友良听见了,装没听见,“郭局,我们二个不急,我先敬下宗教局的其他同志。胡局长,我敬你一杯!”

    胡晨阳忙说:“哎,应该我敬傅局长。”

    嘴上是这样说,还不能真抢先喝,也不能起身喝,否则,喝了也不算,这都是新峡县的土规矩。

    上桌没多久,胡晨阳已经三杯酒下肚。要按以往的经验,三杯下肚,差不多二两白酒了,多少有些酒意了,但今天却有些怪,酒喝到肚子里,好象没什么反应。

    这边,郭林生也向对方的副局长等人一一敬酒。

    乘此机会,胡晨阳赶紧吃了几口菜,等下就该轮到二位副局长转圈敬酒了。

    胡晨阳眼见郭林生敬完一圈,已是满面红光,头上微微出汗,喝酒出汗的人,肯定是高手了,郭林生果然是当过多年乡长的人,估计至少有八两的酒量。再看傅友良,一圈下来好象也没多大反应,看来与郭林生不相上下,关键是对方人强马壮,不怕搞不过宗教局。

    正准备开始转圈敬酒,一位中年男子进了包厢,是这个酒家的老板,姓汤,汤老板给大家敬了一杯酒,请大家多多关照。

    胡晨阳心里一动,就问:“汤老板,你们这里的包厢为什么都用花草命名?”

    汤老板就道:“哦,这也是学市里那个望江宾馆的。”

    胡晨阳就道:“你这个酒家叫仙都酒家,名字很好,很有道家特色,包厢的名字要是跟老君观道家文化联起来,是不是更好些?”

    汤老板听了就二眼放光:“哎呀,胡局长高人啊!”

    傅友良也道:“胡局长的提议真的很好!汤老板,给胡局长敬酒三杯!”

    汤老板连声答应:“好好好,敬酒三杯!”

    说笑着,汤老板诚心诚意地连敬了胡晨阳三杯酒,胡晨阳虽说是“随意”,也喝了一杯。心道:“谁让你多嘴,又多喝一杯。”

    敬完酒,汤老板这才请教胡晨阳:“这些包厢叫什么名字更好?”

    胡晨阳想了想,道:“老君山其实是一个统称,在老君山周围有三十六个山头,每个山头都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你可以参考一下,比如:太白峰、元照峰、送仙峰、飞来峰,迎霞峰、明月峰,紫霄峰,等等,好不好听?”

    汤老板大喜:“哎呀,哎呀,太好听了,等下,等下,我拿笔记一下。”

    说完,汤老板还真让服务小姐拿来了纸和笔,胡晨阳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三十六座山峰的名字一一写出,这样一来,大家都佩服得不得了。

    傅友良叹道:“这就是专业精神啊。”

    汤老板走之前,对胡晨阳千恩万谢,还拍着胸脯道:“以后,胡局长私人请客,尽管到这里来,我免单!”

    胡晨阳微笑道:“好啊!我这人朋友也不多,也就一千多个吧。”

    大家都笑。

    汤老板走后,傅友良道:“我现在也觉得,这些什么蔷薇厅、玫瑰厅,跟仙都酒家这名字真的不配套,有些不伦不类的”。

    “是啊!”王元生也道,“以后老君山景区开发起来,酒家、宾馆也会多起来,如何体现道家文化特色,还真要多请教胡局长。”

    说罢,端起酒杯:“我再敬胡局长一杯。”

    这回胡晨阳不答应了:“慢!现在应该是我回敬各位领导,先敬傅局!”说罢,“闷了”。

    傅友良也很痛快地“闷了”。

    傅友良道:“胡局长,如何把新峡县的旅游搞得更有特色,我还真的想听听你的意见。”

    胡晨阳听了这话,看看郭林生。

    郭林生道:“傅局是个实在人。”

    胡晨阳就道:“好,我就谈几点想法。”

    大家就都放下筷子,听胡晨阳发表看法

    胡晨阳就道:“我长话短说,第一,老君观是个有故事的地方。上次我在老君观住了几天,听到不少故事,比如老君山有块石头,关于这块石头就有二个故事,一是古典版的,这石头叫‘引仙石’,相传吕洞宾曾经在这里接引过一位名叫吴云储的真人上天做神仙去了;还有一个故事是现代版的,就是曾经有一只云豹躲在这块石头后面,经常窜出来伤人,有一天又想伤人时,这个人却是老君观的老道士侠光道长,侠光道长身怀绝技,一掌拍在云豹头上,当场击毙!嚯,比武松打虎还厉害!”

    大家听了就啧啧称道。

    胡晨阳道:“故事就是文化。你们搞旅游的都知道,从本质上说,文化是旅游的灵魂!老君观的道教文化是极为宝贵的人文资源。旅客来我们老君山景区,一方面是观赏奇特的山水风光,另一方面就是想了解道家文化,对他们而言,老君观之行,除了烧香拜神,其实也是一次道家文化之旅。”

    “说得太对了!”傅友良很是赞同!

    胡晨阳就招呼道:“大家先吃几口菜,我接着说。”

    于是众人吃了几口菜,看胡晨阳放下了筷子,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胡晨阳接着道:“第二个特色,是道医。老君观的道士们都懂点医,尤其是玄青道长,医术精湛,医德也很好,我想,我们可以请懂医的道士在山上免费给游客看病,传授一点道家养生保健知识,这样做会特别受到中老年游客的欢迎。”

    大家听了都频频点头。

    “第三个特色,”胡晨阳道:“茶。老君观的茶你们喝过没有?太好喝了,而且有保健养生的功效。上次我在老君观给他们总结了一句话,叫‘好山好水好风光,好医好茶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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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旅游局请客(下)

    “很好,很好!”傅友良冲胡晨阳端起酒杯:“很受启发,很受启发,谢谢!我敬你!”说罢一口闷了。

    胡晨阳只得也把一杯洒喝了。

    王元生道:“哎呀,胡局长真是才子,名不虚传!感谢!感谢!我也敬胡局长一杯!”

    胡晨阳就又喝了一杯。

    李艳看胡晨阳这样喝洒,就想把话题转移,说:“我们胡局长不但是才子,笑话也讲得好哩。”

    “啊?”傅局长就道,“欢迎胡局长给我们讲一个笑话。”

    说罢,带头鼓掌。

    胡晨阳微笑道:“上次在市里开会,听到一个笑话,蛮好玩的,说是有一天,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电话,在庐阳新大桥下面有一个大炸弹!结果,市公安局和武警支队紧急动员,把新大桥封锁了,由排弹专家负责排除炸弹,还安排了一个民警配合,那个民警比较紧张,跟老婆打电话:‘老婆,我存了一万元私房钱,存折在山羊皮口袋里’。经过搜索,二人在桥梁下发现一个红色塑料袋,用一块砖头压着,排弹专家小心翼翼移开砖头,打开塑料袋,里面还有几层报纸包着。然后又一层层拆开,最后发现了6张扑克牌:4个2和二个王,排弹专家也乐了:‘妈的,还真是一副大炸弹啊!’”

    大家听了都大笑。

    胡晨阳却不笑,接着道:“最惨的是那位民警,民警说:‘可惜了我的私房钱啊,钱肯定被老婆没收了,回家还要‘跪搓板’啊,我他妈还不如让炸弹炸死算了!”

    大家又笑。

    李艳坐在胡晨阳身旁,笑得花枝乱颤,顺手就在桌子底下拧了胡晨阳一把。

    胡晨阳嘴一咧,只能装作没事似的,端起酒杯向对面的王局长敬酒,又喝了半杯。

    一边说笑话,一边搞酒,胡晨阳清楚地记得,自己至少喝了六、七两白酒了,已接近平时酒量的极限了,以往这时候二个手掌都会通红,可奇怪的是,喝到现在,自己好象还行,看看二个手掌,只是微微泛红。胡晨阳也不信,就问身旁的李艳:“李主任,你看我是不是喝醉了?”

    李艳道:“没有,你清醒得很。”

    连郭林生也看出不对了,以为胡晨阳酒量打了埋伏,就拍拍胡晨阳肩膀。然后冲傅友良说:“傅局,他们几个酒量有限,就随意了,我有个建议:一边出二个,我跟你喝,胡局长跟王局长喝,一对一,喝到底,怎么样?”

    傅友良就道:“谁怕谁啊?一对一,喝到底!”

    王元生也道:“行,我就跟胡局长喝到底!。”明显想从气势上压住胡晨阳。

    胡晨阳也不多说,微笑着端起酒杯:“王局长,请!”说罢一饮而尽。

    王元生表面豪爽,其实内心已很紧张,论酒量,他也已经喝到七八成了,再喝个三、五杯,即使不“现场直播”,回家也肯定醉,就想玩心理战术,于是,将杯中酒“闷了”,道:“胡局长,要不,再开一瓶,我们一人半斤,怎么样?”

    一人半斤!老刘等人听得都有些发晕,就担心地看着胡晨阳。

    郭林生也不跟傅友良斗了,担心地看着胡晨阳,心道就算胡晨阳酒量上打了点埋伏,再喝半斤,肯定要倒。

    傅友良却暗自高兴:“王元生镇住了胡晨阳,旅游局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一桌人都等着胡晨阳回答。

    胡晨阳心一横:“喝死拉倒!”就道:“服务员,换个大杯子,开酒,一人半斤!”

    傅友良心想“坏了”,就劝阻:“算了算了,不搞了,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胡晨阳却不答应,道:“我父亲是个山牯佬,没多少文化,但是他告诉我一句乡下土话:‘山牯佬说梦话也要算数’。”

    说罢,冲服务员说:“倒酒啊。”

    郭林生就赞叹一声:“好样的,倒酒!”

    服务员就看着傅友良。

    傅友良只好说:“倒吧。”

    果真就开了瓶酒,换上三两三的大杯子,每人满满一杯。

    谁先喝呢?估计谁先喝谁倒!

    胡晨阳平静地道:“我先来吧。”说罢,稳稳端起酒杯,象喝水似的,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告戒自己一定要撑住!不能当场倒在酒桌上。

    大家都有些看呆了。

    傅友良就冲王元生道:“行了,认输吧。”

    王元生赶紧道:“认输,认输,胡局长真是海量,不服不行!”

    一直没喝多少酒的蒋经理就站起来:“认输是认输,倒了的酒还是要喝,我替王局长喝了。”果真就一口气将一大杯白酒喝了。

    胡晨阳就道:“蒋经理好酒量!”

    蒋经理道:“那里,胡局才真是好酒量。以前没听说过啊!”

    傅友良就道:“对对!胡局长隐藏得很深。”

    郭林生听胡晨阳说话还很清醒,就放心了,碰碰傅友良:“傅局,差不多了吧?”

    傅友良就道:“恩,今天很开心,下次接着搞。”

    ……

    搞酒的结果,宗教局“老弱病残”的阵容,居然压倒了兵强马壮的旅游局,郭林生一伙人自然是高兴的,告别傅友良等人,走出仙都酒家,大家放声大笑!

    郭林生就问:“晨阳,你没事吧?”

    胡晨阳笑笑:“还行。”

    老刘就惊叹:“哎呀,胡局长是酒仙啊?”

    胡晨阳道:“我那是什么酒仙,不过,人家逼上门了,不行也得喝啊,‘人死卵朝天,不死又一年’!”

    “没错!”郭林生赞道:“你们要学胡局长。工作认真干,喝酒拼命喝,谁敢小看我们宗教局?”

    小王道:“没错,有郭局长,胡局长,我们怕个鸟!”

    胡晨阳道:“老刘,听见没?怕个鸟!”

    老刘就笑:“我还是不行。”

    胡晨阳哈哈一笑:“老刘,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尤其是在女同志面前?”

    大家又笑了,老刘嘿嘿道:“口误,口误。”

    李艳就瞪胡晨阳一眼:“胡局长三句话不离本行。”

    胡晨阳想到她在自己大腿上那一拧,就在些不自在,仰头看了看天空。

    郭林生道:“行了,散伙吧,老刘小王你们送胡局长回去。”

    李艳道:“我也顺路,一起送送胡局长。”

    郭林生就道:“行,你们送完胡局长,再送李主任回家。”

    与郭林生分手后,胡晨阳等人往县委宿舍走。

    李艳与胡晨阳走在一起,身体不时与胡晨阳的身体接触、碰撞,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却跳得厉害!刚才在酒桌下狠狠拧了胡晨阳一把,胡晨阳并没生气,现在也没故意回避她,可见他已经默认了自己的挑逗。

    胡晨阳刚来宗教局时,李艳也和大家一样,觉得胡晨阳就是个倒霉蛋,还有些窝囊。但是,随着与胡晨阳接触增多,这位年轻副局长的才华、人品,还有机智幽默,展现了独特的人格魅力。特别是宗教局的报告出来以后,让全县党政部门都对宗教局刮目相看,自己作为宗教局一员,说话气都顺了很多。

    自己的“家倌”刘锦福也说:“胡晨阳这个人不得了,别看现在有人压他,压不住!要么用他,要么搞走他。”

    刘锦福还交待她:“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服从胡晨阳的领导,就把自己当成他的亲信。这个人翻身了,对你,对我们家都有好处。”

    李艳就想:“你说的倒是容易,你想当人家的亲信,人家就一定收你当亲信?凭什么?”

    想到“凭什么?”就想到了自己还算是个漂亮丰满的女人。更重要的是,胡晨阳现在缺女人哩。

    “二只安全套”的故事,早都传开了,大家还知道,县人大陈主任的女儿陈小旋与胡晨阳已经分手了。大家私下议论这事时,很是有些看不起陈小旋的意思,说她以前如何如何“送货上门”,一看胡晨阳当不成县委书记秘书了,立马就跟人分手,也太势利了!

    李艳就想,这事要是真的,倒也说明几点:第一,胡晨阳是“尝过”女人味的;第二,胡晨阳现在缺女人;第三,要想和胡晨阳‘发生点事’,也得向人家陈小旋学习,“送货上门”。

    想到他现在缺女人,就觉得这是个机会,对自己也有了点信心:“烈火”会拒绝“干柴”吗?

    今天,在酒桌下那一拧,更让她有了信心!

    不知不觉间,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县委宿舍,李艳等人看胡晨阳脚步稳健、谈笑自若的样子,知道他确实没事,就在门口告辞了。

    胡晨阳回到宿舍,心里也是奇怪:今天喝了一斤多白酒,到现在为止也没醉,只是有些兴奋而已。这是怎么回事呢?不会半夜来发作吧?

    胡晨阳有一回就是喝多了葡萄酒,当时没事,到下半夜开始翻江倒海,那次,感觉自己去掉了半条命。

    看看手表,快十点了,胡晨阳心想:练功,练完功早点睡觉,要醉也没办法。

    一想到练功,心里就一动:“今天喝酒不醉,会不会和练功有关?”

    通常,北方人的酒量普遍好于南方人,这其实跟体质有关。胡晨阳练功以后,体质明显增强了,酒量也就增加了,简单说来就是这个道理。

    想明白这一点,胡晨阳就很高兴,很是虔诚地朝老君观方向拱拱手:“玄青道长,谢谢你!”

    说罢,开始练功!

    这段时间,胡晨阳每天都坚持早晚练功,后来就有些松懈,有时忙起来,也就一天一练了,好在他心比较静,身体一站直,二手一抬,缓缓向前推出时,身心立即就放松了,感觉真的很好,所以,他练功不用别人提醒,一天不练,好象有件事没干完似的。

    电话响了,是李艳打来的,问他怎么样了?

    胡晨阳道:“谢谢,还好啦。”

    李艳道:“你还好,我倒是醉了。”

    “啊?”

    “真的,我醉了,怎么办啊?”

    胡晨阳听出点意思了,没有做声。

    李艳道:“要不,你来我家?我老公出差了。”

    胡晨阳很坚决地把电话挂了。

    摇摇头:“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当没接这个电话,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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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试配养生茶

    完成了《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胡晨阳就开始试配养生茶。

    上次在老君观,胡晨阳对老君观的养生茶非常感兴趣,听了玄青道长的介绍后,还专门去现场察看了道士们如何配制养生茶,道士们对他也毫无防范。胡晨阳一边饶有兴趣地观看,一边暗叹:这些道士也太没有经济头脑了。

    下山时,玄青道长果然送了几斤茶叶给胡晨阳。

    胡晨阳心想:这么好的茶叶,是送礼的佳品啊。可是,就这么几斤茶叶,够自己送几回?送完了又问玄青道长要去?象话嘛。

    得想办法自己加工啊。

    所谓“自己加工”,就是到集市上买下当地农民出售的茶叶,再根据老君观的配方和加工方法,另外焙制配料如银杏叶等,再与茶叶均匀地混在一起,这其中有二个问题比较关键:一是配料与主料的比例问题,二是配料的质量问题,要知道生的银杏叶是有毒的,必须经过热加工将毒性去掉。

    加工茶叶在胡晨阳来说倒也不陌生,父母都在山区,山里人大都会焙制茶叶的。

    其中有一样很重要的材料:银杏叶,在集市上买不到,胡晨阳就借口有一位城里人有心脏病,需要银杏叶泡开水喝,请老君观附近一村民小组长上山搞了些,还付了50块钱“辛苦费”,村民小组长没想到搞点树叶居然还给钱,激动了半天,以后有空就去山上搞银杏树叶,进城时就给胡晨阳送来。

    为了试制养生茶,胡晨阳还在县城租了间屋子,配了液化气灶、铁锅等,然后下了班就骑着自行车直奔小屋,开始试验,经过反复试制,反复对比,终于配制出了与老君观茶叶口味差不多的“胡记养生茶”。

    然后,胡晨阳就将自己配制的茶叶送给一些熟人品尝。

    首先是郭林生,喝了茶之后赞不绝口,道:“这茶我喝过,是老君观的茶。”

    胡晨阳就一竖大姆指:“郭局长厉害,一喝就知道是老君观的茶!”

    又将这茶叶送了一斤给宋麟庐老先生,老先生喝了之后连道三声“好茶!”胡晨阳说这是老君观的茶,老先生就道:“难怪啊,那些牛鼻子老道懂养生之道啊。”就将茶叶小心收起,道:“这茶要好好收起来,不容易得到的。”

    试了二个人,胡晨阳更有信心了,就带了茶叶去找罗威。

    ……

    罗威最近很烦。

    罗威以前眼里只有高明亮,高明亮下台后,罗威基本上没搞到一个象样的工程,也没搞到一块好地皮,现在县里的工程基本都让“大魁建设公司”的简大魁搞去了,简大魁外号“简胖子”,在城南搞了一大片地皮。那些地皮都是通过杨文远县长批的。还听说,简胖子放言“要把姓罗的赶出新峡县”。

    下一步怎么办,很是犯愁。

    这时,胡晨阳来了。

    罗威见了胡晨阳,笑道:“兄弟,今天中午好好喝几杯。”

    “行”,胡晨阳答应得很痛快,“大哥我带来一样好东西。”

    就把自己配制的茶叶拿出来,泡上二杯。

    罗威喝了茶,赞叹不已:“哎呀,好茶!”

    胡晨阳道:“不瞒大哥,这茶是我自己加工配制的。”

    “啊?”罗威一脸惊讶,换别人他可能不信,胡晨阳的话他不能不信。

    胡晨阳也不多解释,道:“我给这个茶起了个名字,叫‘金顶养生茶’,准备注册这个商标,另外,要成立一家公司,专门生产销售这种养生茶,大哥,一起干吧。”

    “一起干没问题,成本?利润?”

    “至少二倍的利润。”

    “那还有什么说的?”

    胡晨阳道:“这事需要一步步来,注册商标和成立新公司的事,都请你去办,我现在有一个大的计划,也许几年以后,我们的金顶养生茶将畅销全省、全国。”

    罗威道:“行,你脑子里想出来的事,大哥绝对信得过。”

    胡晨阳道:“大哥,赚钱是肯定的,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是想急着赚几万、几十万,还是按我的思路走,慢一点,稳一点,一步步走下去,将来可能就是几百万甚至几千万。”

    “兄弟?这个茶能赚几千万?”罗威有些不敢相信了。

    胡晨阳牛微微一笑:“当然不光是茶,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你说,我听你的。”

    胡晨阳这才把老君观之行的情况说了一遍。

    罗威听得频频点头:“按你的思路,老君观是要发展起来了。”

    胡晨阳道:“恩,我的想法,由你出面与老君观合作,成立一个‘金顶茶业股份有限公司’,走公司运作,这些道士毕竟不懂市场运作,而我呢,是公务员,也不好直接做生意,有些事要通过大哥你来做。”

    “行!”

    胡晨阳接着道:“我的意思,这个‘金顶茶业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以后,老君观一分钱不出,拿四成利润。”

    “四成?”罗威还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胡晨阳肯定地道:“对,送四成利润。养生茶加工技术其实是人家老君观的,虽然我已经掌握这个技术,但如果不跟老君观合作,人家要站出来不认你这个茶,你怎么办?另外呢,茶叶只是一个方面,将来,随着老君山景区的开发,其它一些项目都会慢慢做起来,比如土特产、音像制品,道家饮食,书籍教材,养生培训等等,一句话,老君观做大了,公司也就做大了,赚钱的路子就多了,这样一想,老君观得四成,完全应该。”

    罗威被说服了:“是,没有老君观,没有道家文化这个招牌,我们想做也做不大。”

    胡晨阳道:“对!说实话,我们赚钱那是给自己用,人家道士赚钱,那是为了道家文化传承,我跟玄青道长很有缘,也很愿意为道家做点事,一边做事,一边赚钱,心安理得,哈哈!”

    罗威哈哈一笑:“行,听兄弟的。”

    胡晨阳道:“具体如何操作,我先跟玄青道长谈,你先把这个茶叶商标注册的事做了。”

    “好。我交待手下去做。”

    胡晨阳就摇头:“这事怎么能交待别人做?只能自己去做。”

    罗威就煽了自己一耳光:“没错,我自己去。”

    一看钟,道:“走,兄弟,吃土鸡去。”

    二人坐车来到城北的“土鸡店”,一边等上菜,一边闲聊,罗威就把最近基建工程不好做的事跟胡晨阳说了。

    胡晨阳点点头:“简胖子现在跟杨文远打得火热,你肯定搞不过他。也不要急,简胖子这个人很贪婪,素质也很差,他以为有钱就能搞定一切,这种人早晚要出问题。从长远说,他不是你的对手。”

    罗威道:“我会想办法搞死他!”

    胡晨阳点点头:“另外,夏县长是外地新调来的,听说人还比较正,想办法跟他交上朋友。”

    “夏县长?他是副县长,权都在县长手里……”

    胡晨阳就摇头:“等他当县长时你再去找他,就晚了。”

    “那倒是。”

    胡晨阳道:“新峡是个农业县,夏县长管着农业用地,你要想办法搞些便宜的丘陵山地,比较适合种银杏树,将来加工养生茶,这是必不可少的。另外,夏县长还分管旅游,老君山景区开发出来了,我们的金顶茶业也需要夏县长支持。”

    罗威就道:“明白了,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跟夏县长接上关系。”

    红烧土鸡已经端上了桌,罗威道:“兄弟,喝什么酒?”罗威知道胡晨阳酒量一般,在喝酒方面一向都很照顾他。

    胡晨阳想起自己现在的酒量,本想豪饮一把,让大哥对自己刮目相看,想想又算了,还是尽可能深藏不露的好。

    就道:“喝点啤酒吧。”

    罗威就让土鸡店老板搬过一箱啤酒,正在开酒时,一辆丰田车开过来,车上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大胖子,正是“大魁建筑公司”的老板简大魁。

    简胖子看见罗威,就打着哈哈:“原来是罗老板,也来吃土鸡啊?”

    又发现胡晨阳:“哎呀,胡大秘书啊,以前我想见高明亮一面,还得先过你这条看门狗啊。”

    罗威勃然大怒:“简胖子,你放什么狗屁?”

    胡晨阳冷冷地道:“简老板,你把**的县委书记秘书当成看门狗,你这句话得罪了很多人你知道吗?”

    “简胖子”一惊,立即打着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等下我罚酒三杯,这一桌算我的,哈哈,算我的!”

    胡晨阳心中一动,就道:“罚酒就不必了,简老板你敢不敢跟我比喝酒,谁喝输了算谁的。”

    简胖子也是有酒量的,听说胡晨阳要跟他比喝酒,不禁放声大笑:“就你们喝啤酒的角色,也敢跟我比酒?今天我简大魁不把你喝趴下,我就不姓简,我跟你姓胡!”

    胡晨阳微微一笑:“姓胡就不必了,认输就行了。”

    简胖子又哈哈大笑:“认输,哈哈,行,老子今天就让你认输。”

    就对店主吼道:“老板,拿高度的!”

    罗威一直插不上话,只是吃惊地看着胡晨阳,事已至此,等下只能背自己这位兄弟去打吊针醒酒了。

    胡晨阳也懒得跟简胖子慢慢搞,菜也不吃,就一杯杯喝,跟喝白开水似的。

    简胖子越喝脸越白,到后来身子一歪,“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胡晨阳却跟没事人似的,大喊一声:“老板,打包!”

    罗威也喊:“打包,走人,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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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再上老君观(上)

    上次从老君观回来,胡晨阳就没再与玄青道长见面。这期间,倒是有一个道号若通的年青道士来宗教局找过胡晨阳,玄青道长却没有现身。

    若通道士是来取胡晨阳代写的关于加快老君观景区发展的提案。

    许多人不知道,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路,也凝聚了玄青道长的智慧。

    要是没有玄青道长通过市、县政协和部分省、市领导等多种管道“推波助澜”,宗教局的报告能否通过、什么时候通过,还很难说。

    回来以后,胡晨阳每日必练《推云掌》,效果越明显,信心也就越足。记得玄青道长说过,如果一个月内练不出效果,就不必练了。而自己也才练了二个来月,效果相当不错,可见是有缘之人啊。

    尤其是那天与旅游局“搞酒”,后来又把简胖子搞倒了,证明自己练功后确实酒量大增,这可就了不得了!记得刚当上高明亮秘书没多久,高书记就说过:“晨阳,酒量还得练啊。”

    “练”的目的,就是关键时候能顶上去跟人“拼酒”,给领导、给县委乃至给新峡县在酒桌上争面子。那时,自己的酒量不到半斤,拿什么跟人“拼”?只有练!此后喝醉了几回,酒量才一点点增加,每增加一点,都是以喝醉酒,以伤身体为代价的。每一次喝醉,都如同大病一场。

    现在好了,练功练出了酒量!喝一斤多烧酒也不倒!这功夫,在酒风剽悍的新峡县,论“单打独斗”,应该是不成问题了。哈哈,来啊,谁怕谁啊!

    ……

    胡晨阳再上老君观,已经是二个多月以后了。

    这回,是政府办派的车子,小王也跟着来了。

    开车的司机叫谭志勇,30来岁,当过兵,一路上话不多。

    刚上车时,谭志勇掏出一包烟,先向胡晨阳敬烟,胡晨阳接过来,看那烟的牌子,“白沙”,不象有些书记、县长的司机,至少是“芙蓉王”,甚至还有抽软“中华”的。

    快要出城时,胡晨阳让谭志勇把车停在路边一小店,自己下车买了二包“芙蓉王”和六瓶矿泉水,将二包烟硬塞给了谭志勇,再一人二瓶矿泉水。

    小王看见胡晨阳这样做,就有些后悔,这本是自己应该做的事。可是,领导不发话,自己真要这样做,费用谁给报销啊?却不知道胡晨**本没打算拿发票去报销。

    车停在山脚下,三人开始爬山,小王年轻,三步二步就冲到了前面,胡晨阳和谭志勇也不急,稳稳地往山上走。

    谭志勇也是当过兵的,体力不错。

    还没到半山腰,小王已经有些爬不动了,谭志勇和胡晨阳就超过了小王,谭志勇就有些惊讶,喘着气说:“胡局长可以啊!”

    胡晨阳笑笑:“你也可以啊。”

    谭志勇道:“我可是当过兵的。哎,不比以前了。”

    胡晨阳就道:“休息一下,喝口水。”就和谭志勇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小王“气喘如牛”地往上爬。

    等小王到了,一屁股坐下来,胡晨阳指着山下说:“等老君山景区开发以后,从山脚下就要围起来,在那卖门票,以后还要建空中索道,游客不愿爬山的,可以坐缆车直达老君观和玉涧泉。”

    小王就道:“这个好!现在的人都越来越懒,有几个愿意爬山的?”

    谭志勇问道:“开发老君山景区,政府要花很多钱吧?到时有没有那么多人来啊?”

    胡晨阳道:“这就要看了。如果随便搞搞,以为把围墙建起来,就算是开发了,那有谁来啊?哈哈!”

    谭志勇嘿嘿一笑,道:“听老人说,老君观的道士有真功夫,会治病,会画符,会点穴,还会看风水。”

    胡晨阳道:“会不会画符、看风水我不知道,会看病是真的,千百年来,老君观出了不少真人、道徒,他们远离尘世,一边劳动,一边修行,还经常接济贫苦百姓,还免费给老百姓治病,人家图什么?这就是一种出家人慈悲为怀的信念。”

    谭志勇“啊”了一声:“当道士还要劳动啊?”

    胡晨阳一笑:“不劳动吃什么?你以为政府给他们开工资啊?”

    谭志勇就嘿嘿一笑。

    胡晨阳叮嘱道:“等下进了老君观,要尊重人家,不要乱说话。”

    “不会,不会,”谭志勇答应道,“那里敢得罪神仙?”

    小王也道:“老谭,等下不要在观里面抽烟,要抽就到老君观外面去抽。”

    谭志勇道:“好。”

    胡晨阳道:“小王,交给你一个任务,有时间,找那些道士,听他们讲故事,记下来,一是作为资料保存,二是可以写些文章,在报纸上发表;三是旅游局准备办导游培训班,你可以去给那些美女导游上课,讲故事。”

    大家就笑。

    小王最近在旅行社找了个做导游的女朋友,听说能去旅游局给导游上课,就笑呵呵地答应了,也没去多想,胡晨阳是不是要支开他?

    进了老君观,玄青道长笑容满面地出来迎接胡晨阳一行,小王和谭志勇都发现,胡晨阳与道观里每个人都熟,叫得出他们的“道号”,彼此也很亲切自然地互致问候。

    就有些惊讶,也学着胡晨阳的样子向道士回礼。

    玄青道长是认识小王的,看小王累得够呛,就道:“小王,爬山有一个诀窍,要一边爬山,一边欣赏四周的风景,这样就不会觉得累了。”

    小王“哦”了一声:“我记住了。”

    牛三就打趣道:“这个诀窍也可以向旅游局的美女们传授。”

    大家就都笑了。

    稍事休息,小王就去找道士讲故事去了。

    谭志勇则去道观外面抽烟,随意走动。

    胡晨阳与玄青道长在客房入坐。

    玄青道长察看着胡晨阳,道:“胡局长气色比上次好多了。”

    胡晨阳高兴地道:“玄青道长,你传授的功夫很好,我每天都在坚持练功,收到了效果。”

    玄青道长点点头:“都有那些效果?”

    胡晨阳道:“一是头痛再没有发作,体质也增强了;二是睡眠明显改善,精力充沛了;三是,三是,每天早上……”说到这里,胡晨阳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了指身体下面:“下面特别坚硬。”

    玄青道长点点头:“这叫‘起阳’。”

    说罢,又问:“‘百日筑基’懂不懂?”

    “不懂。”胡晨阳老实承认。

    “就是在一百天内不近女色。”

    胡晨阳就挠挠头,认真道:“可以做到。”

    “好。”

    胡晨阳接着汇报:“还有,最近还发生一件怪事,那天跟旅游局在一起吃饭,喝高兴了,喝了一斤多烧酒,好象没什么事,要是以前,肯定醉得一塌糊涂。”

    玄青道长点点头:“还有吗?”

    胡晨阳道:“大致就这些?”

    玄青道长道:“修炼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现在虽然练出了些效果,其实还只能算是初步的恢复,睡眠改善了,‘起阳’了,在你这个年龄,原本就应该如此。”

    胡晨阳就有些汗颜:“是。”

    玄青道长:“还有,酒量增大了,是吧?酒喝多了,即使不醉,还是伤身。人世间离不开酒色财气,一定要把握好‘度’。”

    胡晨阳很是虚心地道:“是。”

    玄青道长点点头:“关于这个酒色,我还要多唠叨二句:上次我给你把脉,有句话没说出来,你其实是有些肾虚的。”

    胡晨阳有些不好意思,承认道:“是。”

    玄青道长接着道:“中医讲肝肾同源,肝是木,肾是水,也就是说,肝木是要肾水来滋养的。练功以后,你酒量提高了,说明肝功能强化了,也说明你肾功能得到了强化;反过来,酒伤了到肝,也就会伤到肾,喝多了酒,本身就伤肝伤肾,再放纵女色,你想想,对肝肾就是加倍的伤害,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千万不可酒后纵欲,一旦伤身,无药可治。”

    “记住了。”胡晨阳想起那晚李艳给自己打电话,心想还好自己没动心。

    玄青道长点点头:“道家练功,是为了修性,养命,讲究‘收心求静’,也不要求你戒酒、戒色,把握好‘度’就可以了。练功之事,贵在坚持,‘每天进步一点点’,就很好了,只要长年坚持,定能转弱为强,不但可驱除疾病,恢复健康,还能补脑养神,增长智慧。你想一下,练功以后,是不是很容易静下来?做事情是不是很专注?记忆力是不是更强了?脑子是不是更好用了?”

    胡晨阳想了想:“好象是这样?”

    “不要好象,要肯定。”说罢,玄青道长拿出一本老子的《道德经》:“你以前看过《道德经》没有?”

    胡晨阳道:“看是看过,没记住多少。”

    玄青道长就道:“那你现在就认真看一遍,尽量记,能记多少算多少。”

    胡晨阳就道:“好,我试一下。”

    胡晨阳笑呵呵伸出双手接过《道德经》,却没有马上打开书,而是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推云掌的心法,努力让自己放松,进入修炼的状态,给自己加了个意念:“我要全部记住!”然后,才睁开眼睛,默读《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确实,在练功的状态下,重读《道德经》,对老子所说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一种新的感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古往今来,许多人都在诠释《道德经》所论述的“道”,其实,那也只是各人自己对“道”的理解而已,或许,只有处在一种修炼状态下感悟到的“道”,才更接近老子的本意?

    许久,胡晨阳放下《道德经》,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五千言《道德经》,竟然一气呵成,全背下来了。

    玄青道长只说了二个字:“有缘!”

    此时,二人在情感上也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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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再上老君观(下)

    胡晨阳这才道:“玄青道长,开发老君山景区,这是已经定了的,全县都已经动起来了,市里也很支持,相信会投入大量资金,老君观的宫观建设,也应该会有一个比较大的变化。”

    玄青道长高兴地道:“真是太好了,胡局长为弘扬我道家文化付出了心血,贫道真是感激不尽!”

    胡晨阳道:“玄青道长客气了,我也只是提出了一个思路而已,用道长的话说,有缘。”

    玄青道长听了眉开眼笑:“有缘,有缘!呵呵。”

    然后,胡晨阳喝了口茶水,赞叹道:“真是好茶啊!上次你送我的茶叶,朋友们喝了都说好,把我那点茶都抢走了。”

    玄青道长笑道:“没事,回头我再给你带一些。”

    胡晨阳问道:“我们这里一年可以产多少茶?”

    玄青道长粗粗算了下,道:“二、三百斤吧。主要是送给省里、市里的一些部门和领导。”

    “是不是只有老君观附近山上的茶才能加工成养生茶啊?”

    玄青道长摇摇头:“那倒不是,整个老君山上的茶,还有气候条件跟老君山差不多的冠城乡的茶,怀忠乡的茶,品质都不错。”

    胡晨阳就又问:“那为什么老君观不想办法多加工一些养生茶呢?五百斤,一千斤?甚至更多?”

    玄青道长笑道:“要那么多干什么?太费时费力,还要不要做其它事?还要不要修炼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

    胡晨阳含笑道:“那要是有人愿意替老君观做这件事,老君观什么也不做,就坐在观里面分享利润,道长愿意不愿意啊?”

    玄青道长笑得更厉害了:“那有这种好事啊?”

    胡晨阳微笑着道:“道长如果信得过我,我负责给你找一个愿意做这事的人。如果以后我不当这个宗教局副局长了,我就来做这个人。”

    玄青道长摇摇头:“胡局长眼下不太顺利,其实不必介意。为什么要你背《道德经》?《道德经》对你、对我、对天下都有大帮助。《道德经》中有一句话:‘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什么意思?你好好琢磨一下。我的理解,这里有二层意思:第一,人为什么会宠辱若惊?就是因为太计较自身得失,说到底,是境界不高。境界高了,就宠辱不惊了,同意吧?”

    “同意!”胡晨阳也是一点就醒。

    玄青道长满意地点点头:“第二,什么又是高境界呢?就是以天下为已任,与其在意自身,不如将自身奉献给天下,这样的人就能得人心,得人心者就能得天下。”

    胡晨阳郑重道:“我明白了。”

    玄青道长眼中精光一闪,说:“以贫道的眼光,胡局长乃大有作为之人,前途不可限量。”

    胡晨阳就有些震憾:“请道长明示?”

    玄青道长却狡黠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胡晨阳就挠挠头:“真有天机啊?”

    玄青道长正色道:“天机,其实也是天道。为什么这样说?一个人贪婪无度,大多不得善终,这是天机,也是天道。说是天机,因为他贪婪,作恶,法律要管他;躲过了法律,他还有良心的不安,会带给他种种身体上的病痛和精神的折磨;这样的人,往往脾气爆躁,跟谁都处不好,最后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会嫌弃他,大多是不得好死。有些人,就算是侥幸躲过了今世,他的来世也注定要受恶报,他的后人也得不到好的回报,这一切,自有天机、天道。看到了,就是天机;看不到也没关系,相信天道就好了。”

    胡晨阳道:“道长说的‘天道’,可不可以理解为‘天理’?有句话叫‘天理难容’。”

    玄青道长摇头:“天理还不能等同于天道。天理很好理解,是常理;而天道,却非常道,也就是老子所说的,‘道可道,非常道’,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胡晨阳诚恳地道:“是。”

    “反过来说”,玄青道长此时目光如炬,直视胡晨阳:“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一个人以天下为己任,才能目光远大,心胸开阔,智慧超人,才能得道者多助,大到事业,小到个人,不违天理,天道,内心就是干净的,家庭也是祥和的。这也是可以看到的天机。还是那句话,看不到天机没关系,相信天道就好了。”

    胡晨阳觉得自己真是受教了,道:“是,我记住了。”

    玄青道长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问:“你刚才说,有人愿意与我老君观合作?”

    “是。”胡晨阳就有些心惊,心道:“刚才玄青道长不会是借故敲打自己吧?”

    就道:“这个人和我是朋友,从我那喝到了老君观的养生茶,赞不绝口,就想请我跟道长说说,愿意包销老君观所有的茶叶,他的意思,所有的加工制作,所有的开销都由他承担,赚到的钱四六分成,老君观拿四成。”

    玄青道长沉吟道:“四成?人家愿意啊?”

    胡晨阳微笑道:“我想,只要能把蛋糕做大,四成或者五成,都是可以商量的。不瞒道长,这件事,我会把好关,不会出大的偏差,不会坏了老君观的名声。”

    玄青道长深深地看了胡晨阳一眼:“你果然与我老君观,与我道家有缘!”

    胡晨阳道:“我给这个养生茶想了个名字:金顶养生茶,道长觉得怎么样?”

    “好啊!”玄青道长完全赞同,微笑道:“怎么加工茶叶,你已经掌握了吧?”

    胡晨阳一惊:“什么都瞒不过玄青道长啊。”

    胡晨阳坦承道:“是,上次我在老君观仔细看过你们加工茶叶,回去试了几次,基本上掌握了。”

    玄青道长道:“你既然掌握了,那就是有缘,那就是你的,老君观也不要那四成了,都由你来支配,坐享其成的事,我们道家人不能做,明白吗?”

    胡晨阳道:“也不是坐享其成,还需要老君观帮着宣传的,比如可以在一些离退休老干部中推广道家养生功法,顺便宣传宣传我们的金顶养生茶。”

    “这个没问题。”玄青道长满口答应,“四成就不要了,赚了钱,你们愿意捐多少给道观,悉听尊便。”

    玄青道长坚持不要四成,有二层意思:一是道家的清净无为,二是感谢胡晨阳为弘扬老君山道教文化出了大力。

    胡晨阳也就不再坚持,只要老君观不出来否定金顶养生茶出自道家真传,一切就好办了。分成的事,赚了钱再说,凭着良心捐就是了。

    胡晨阳诚恳地道:“玄青道长,加工、销售茶叶,还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从长远来说,随着老君山景区的进一步开发,老君观可以形成有道家特色的产业链条,包括养生培训、道家饮食、茶道、手工艺品、土特产品、书籍和音像制品等等,将来都是能够赚钱的。”

    玄青道长笑道:“是这样,关键还是老君山景区能开发成什么样子?”

    玄青道长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与这样的人沟通,是件很愉快的事。

    “晨阳,”玄青道长改了称呼,道:“你说的这些事,能不能做,做到什么程度?我也拿不准,还要请示师父。”

    玄青道长又一次提到“师父”。

    “师父?”

    “恩,”玄青道长郑重道:“师父俗家名字叫陆道涵,道号‘体玄’。师父常年在外,一年中难得回来二趟。有一件事不知你听说没有?”

    “什么事?”

    “说我救了省委宋副书记的父亲一命。”

    “听说过。”

    玄青道长点点头:“这事,若没有师父暗中相助,也是做不成的。”

    “哦。”

    “那宋老先生得的是痰证,年老体虚,一口痰就能要了人的命,当时我用的是一种气功方法,向病人输入真气,起化痰和调理的作用,效果是有,可是很耗费元气,是师父每天为我补充真气,这才勉强挺过来。”

    胡晨阳听了,看玄青道长的目光就带着崇敬。

    玄青道长郑重道:“还有一事,说与你听,万万不可外传!”

    胡晨阳心中一凛:“我记住了!”

    玄青道长点点头:“当今高层中有一人,早年曾在高原省份工作,心脏受到了损害,师父为他发过功,效果也是不错的。”

    胡晨阳就很震憾!玄青道长虽然没有明说“当今高层”是谁,但早年在高原省份工作过的,只有“他”了。

    ……

    从老君观下来,胡晨阳通知罗威,茶叶公司的事,可以加紧进行了,罗威问道:“这件事,你说是交给罗莉好,还是交给李亚琳好?”

    罗莉是罗威的妹妹,李亚琳是罗威的情妇,胡晨阳开玩笑叫她“二嫂”。

    胡晨阳道:“当然是二嫂更懂管理。”

    ……

    回到宗教局的第二天,胡晨阳接到县旅游局局长傅友良的电话,约他有空一起吃个饭。

    胡晨阳道:“傅局又要搞酒啊?”

    傅友良嘿嘿一笑:“是这样,夏县长很欣赏你,哪天我把他请来,一起吃个饭?”

    胡晨阳道:“好啊,谢谢!”

    “那就等我通知?”

    “好的。”

    放下电话,胡晨阳心道:“傅友良不但投奔了夏才生,还想帮夏县长拉人了。”

    傅友良也是高明亮手里提起来的,他不象有些人那样投靠李诚彬或者杨文远,已经是很难得了。

    现在的问题是:胡晨阳要不要投靠夏才生?

    如果是一个月前,胡晨阳得知夏才生副县长很欣赏自己,或许会激动得觉都睡不着,而此时,胡晨阳想起《道德经》中的那句“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心里就有些淡然了,一起吃饭可以,帮你做事也行,但要我投靠谁?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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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态度(上)

    县旅游局长傅友良属于头脑灵活会做人的那种,在部队当过营教导员,转业时提了一级,副团下来的,刚下来时,还只是安置到城关镇搞了个副镇长,几年以后,才抓住机会当了旅游局长,也是在高明亮手上提拔起来的。

    高明亮没当过兵,对转业干部看得不是很重,有一次在私下里说过:“转业干部,优点是纪律观念强,懂得立正、稍息,比较好用;缺点是不懂经济工作,很难独挡一面。”

    县里有十来个“一块扛过枪”的科级干部,形成了一个圈子,可以称之为“战友圈”,在“战友圈”中,傅友良无论是资历还是人缘都不错,大家都服他,这些人的聚会,经常就由他出面召集,逢年过节不用说,就是平时也是隔三差五地轮着请客,谁家有什么红白喜事,小孩考上大学什么的,都是要聚一聚的,十多个科级干部,按理说在新峡县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了,但是这帮人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他们有二点共识:一、“花花轿子人抬人”,私人间的事,大家多帮忙,能帮不帮是王八蛋;二、权力斗争尽量不掺合,我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为别人争权夺利惹一身骚,不值得。

    话是这样说,有些人其实私下里还是掺合了权力斗争的,但那是台面下的。

    傅友良却真是不掺合那些官场斗的,这也是他比较有号召力的原因。县里的领导也知道他有些号召力,对他就比较客气。

    多年来,新峡县自身的旅游发展根本就没有一个中长期规划。傅友良当了旅游局长以后,也想有一番作为,还动过念头:想请专业部门来新峡县考察一番,帮助搞个旅游规划出来,一联系,人家提出,除了要县里承担所有往返、食宿等费用外,还要交付十万元规划设计费用,并预付二万元。

    这才知道,专家学者也不是随便请得动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傅友良跟当时分管旅游的常务副县长杨文远一汇报,杨文远也摇头:“算了。”

    这几年,旅游部门也做了些工作,比如修葺一下解缙墓地,鼓励“桃花岛”的农民多种桃树,在东山修建旅游度假村什么的,这些都属于小打小闹。当然也有人提出过把老君观列入旅游景点,但是,实地考察以后,老君观实在是太破旧了,路又不好走,真要搞得象点样子,不投入几千万元,怕是不行。

    就在这时,胡晨阳提出的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路横空出世,震动了全县,对旅游局的震动尤其大!

    胡晨阳的思路好在哪?好就好在“综合开发”这四个字上。按胡晨阳的定位,综合开发就是将旅游与道家文化紧密相连,这样,开发老君观景区就不只是新峡县的事,而是全市、全省的事。

    果然,胡晨阳的报告提出来以后,市里、省里的旅游、宗教部门都认为是很不错的思路。与此同时,市里、省里的一些文化、宗教界政协委员也联名提交了专门的提案。还听说省里的宋副书记、何副省长都有指示,要求省旅游局、宗教局重点关注此事。

    看得出,老君山景区的开发不是一个县宗教局在那里“自拉自唱”,是有人在背后支持和造势的!

    总之,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也正因为如此,县里作出了开发老君山景区的重大决策。现在,全县甚至全市都动起来了。

    这对旅游局也是件大好事,把老君山景区搞起来,大家都有事做了,也容易出成绩了。

    所以,傅友良对胡晨阳就有了很大的好感,觉得胡晨阳要是能调到旅游局给自己当副手就好了。

    为此,傅友良向分管旅游工作的常务副县长夏才生提出:“夏县长,胡晨阳放在宗教局真是可惜了,既然他对旅游工作感兴趣,能不能调他来旅游局担任副局长?”

    夏才生显然也是动了心的,细想之后道:“恐怕不行啊。胡晨阳刚刚变动,近期内不好再调整了,这里面有一个维护领导威信的问题。”

    傅友良不能不承认夏才生说得有理,心里就有些感叹:地方上就是这样,时时处处都在玩心机,夏才生也是个厉害角色。

    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与相处,傅友良对夏才生还是比较佩服的,夏县长是个干实事的人,人也比较正。上次,夏才生到旅游局检查工作,晚上,傅友良让副局长王元生找了几个旅行社的女导游来陪领导,其中最漂亮的要数崔艳丽,小崔在夏县长面前很放得开,主动要跟夏县长喝交杯酒,结果却是夏县长有些不好意思,借口晚上要开个会,提前走了。从这事也可以看出,夏县长还是比较注意形象的。

    傅友良以前没有投靠李诚彬,也没有投靠杨文远,不是没机会,是觉得这二个人都心术不正,不是“善茬”。现在,傅友良倒是有了靠上夏才生的想法,也跟圈子里的战友商量了下,大家比较认同。

    夏才生来到新峡县也算是“寡卵一条”,当然也想拉几个人,所以,他跟傅友良是一拍即合。

    夏才生会到新峡县来工作,说来也是有点憋气的,他原是永泰县常务副县长,岳父焦震山当过永泰县老县长,因此,夏才生在永泰县很有点根基。县委书记陈志明跟县长胡军斗得厉害,而夏才生一般都是对事不对人,有时觉得胡军有道理,就会站到胡军一边,这让陈志明很不满意,设法把夏才生挤到新峡县来了。

    夏才生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对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实在有些厌烦,在他看来,离开永泰县,也未必就是坏事。

    现在,新峡县委书记又与县长杨文远斗上了,而且二人都明显作出了姿态,都想拉夏才生过去。这回,夏才生汲取了在永泰县的教训,态度格外谨慎。

    傅友良贴近夏才生以后,也跟夏才生详细分析了新峡县干部队伍的状况:在新峡县,李诚彬、杨文远各有一帮子人,但是,高明亮毕竟在新峡县当了六年多县委书记,也提拔了不少人,这些人中,有些人已经投向了李诚彬或者杨文远;更多的人,是在等待和观望。如果能把这些人收拢来,夏才生在新峡县就有相当基础了。

    这个分析让夏才生很是心动,但也有疑虑:“高明亮虽然下台了,不是还有个许枫副书记?那些人不会跟许书记?”

    傅友良摇头道:“许枫这人,能力和威信都不行,高明亮在时,他说话就不管用的,没了高明亮,他更不行了。”

    “这样啊?”夏才生觉得有戏了。

    夏才生对胡晨阳印象特别深,就问:“老傅,胡晨阳这个人,你怎么看?”

    傅友良道:“胡晨阳可惜了!其实我们都知道,胡晨阳就是靠做实事才得到高明亮重用的。”

    夏才生点点头:“是,胡晨阳能拿出老君山景区开发思路,真是不简单,说明这个人勤奋,肯钻研,肚子里有货。”

    傅友良趁机道:“我跟胡晨阳说过,那天约一下夏县长,一起吃个饭,他答应得很爽快。”

    “恩,”夏才生很高兴,“你约他一下,尽快。”

    “好。”

    ……

    胡晨阳再次接到傅友良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个饭,还说这是夏县长的意思,胡晨阳爽快地答应了。

    放下电话,胡晨阳确信傅友良是在帮夏县长拉人了。

    这餐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搞不好,要表明态度了。

    胡晨阳觉得,大家以诚相待,工作上相互支持,这个没问题;如果是要他表态“效忠”夏才生,那就没意思了。

    ……

    吃饭地点安排在城东的“腊味餐馆”,胡晨阳赶到时,傅友良已经在包厢等候,见了胡晨阳,很是高兴,不但用力握手,还直呼他“晨阳”,很是亲热。

    胡晨阳也不问夏县长什么时候来,自己来得比夏县长早,这就对了。

    傅友良道:“晨阳,上次搞酒,你回去后醉了没有啊?”

    胡晨阳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回去就睡觉了,稀里糊涂就到第二天了。”

    “厉害!”傅友良叹道,这才小声说:“晨阳,我今天请你来,意思你也知道,新峡县主要领导老是这么斗来斗去,真没意思!”

    “是。”胡晨阳点点头,“什么时候,当官的多想想老百姓,多干点实事,老百姓就有福了。”

    傅友良道:“你的事,夏县长都知道了,他很欣赏你。”

    胡晨阳又点点头:“傅局……”

    傅友良打断胡晨阳的话:“如果你当我是兄弟,就别叫傅局,叫大哥。”

    胡晨阳真就叫了一声“大哥”。

    傅友良很高兴:“好,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了,我那些战友,也是你的兄弟了!”

    胡晨阳郑重地道:“谢谢大哥!我胡晨阳是个感恩图报的人。”

    傅友良很是高兴,用力拍拍胡晨阳的肩膀:“什么都不用说了,今晚就放开来喝,把夏县长放倒,哈哈!”

    “好啊!”胡晨阳道,“大哥,我没当过兵,稍息,立正还是懂的。”

    “好,好!”傅友良大笑,“哎,晨阳,我出个谜语你猜猜:说是一个人当兵三年,没学会立正、稍息,打一个城市的地名。”

    胡晨阳笑道:“这哪猜得出?大哥还是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傅友良嘿嘿一笑:“谜底是哈尔滨(兵),这个‘哈儿’呢,是重庆的方言,就是傻子的意思。当兵三年,没学会立正、稍息,你说是不是傻子?”

    胡晨阳道:“太傻了!”

    二人大笑!

    “这么开心啊?”夏才生和秘书文涛进来了。

第二十三章 态度(下)

    傅友良一把拉起胡晨阳,笑呵呵地道:“夏县长,介绍一下,这就是胡晨阳,人称‘新峡一支笔’。”

    胡晨阳主动伸出手去:“夏县长你好!”

    “你好!”夏才生与胡晨阳握手时,很是用力,“晨阳不错,早听说过你,‘新峡一支笔’,名不虚传。”

    胡晨阳幽默地道:“‘新峡一支笔’那是以前的叫法,现在改了。”

    大家都一愣:“改什么了?”

    胡晨阳道:“改成‘一枝梅’了,倒霉的霉。”

    大家哈哈大笑。

    夏才生暗自点头:一个人能自嘲,就是自信的表现。

    落坐以后,夏才生道:“晨阳,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我一看到宗教局的报告,就奇怪:宗教局藏龙卧虎啊?”

    胡晨阳道:“夏县长过奖。其实,据我所知,几年前,旅游部门就提出要开发老君山景区,只是,那时候各方面条件还不大成熟。”

    胡晨阳这番话,就更让夏才生满意了,不但谦虚,而且诚恳,素质啊!不由得看了看秘书文涛。

    文涛问:“傅局,刚才你们说什么笑话啊,这么好笑?”

    傅友良就又把刚才“哈尔滨”的笑话说了。

    夏才生笑道:“我也是当过几年兵的,我还记得师部有位秀才说过一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文涛问:“什么话啊?”

    夏才生看了胡晨阳一眼,道:“你们都知道,部队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五湖四海,这位秀才本身是粤海省人,他有个爱好,喜欢研究各个地方的人,听说我是赣源省人,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我气死。”

    说到这,夏才生喝了口茶,这才接着道:“他说什么呢?他说,你们赣源省人,内敛、沉稳、厚道,但在外面又很难结交知心的朋友,看起来蛮会做人,左右逢源,遇到需要朋友两肋插刀的时候,你才发现,没人能帮你。”

    “深刻!”胡晨阳赞叹道,“这位老兄说得对。”

    夏才生道:“我那时候年轻啊,理解不了,还跟他干了一架,说他污蔑广大革命群众,嘿嘿。”

    傅友良笑道:“话是难听了些,确实有些道理。”

    夏才生道:“我虽然不承认这句话对,也牢牢记住了这句话,时常提醒一下自己:我有多少真正的朋友?”

    胡晨阳点头道:“听懂了这句话,胜读十年书!”

    傅友良起身道:“我出去方便一下。”

    文涛也起身:“我也去。”

    包厢里就剩下夏才生和胡晨阳了。

    夏才生道:“晨阳,你的事,我听说了,不要急,咬咬牙就过去了。”

    胡晨阳点点头:“谢谢。”

    “跟高明亮当了几年秘书?”

    “五年多一点。”

    “长了些,最多四年,就应该放你出去。”

    “是。”胡晨阳道,“当初,高书记也想放我到某一个局去,是我自己说,要就到乡镇去,要就留在县委办。结果,高书记说我到乡镇搞一把手,还嫩了些。就没动。去年年底,有一阵风声说是高书记要提拔到市里当副市长,高书记想把我带到市里去,就又没有动,年后就出了事。”

    夏才生点点头:“乡镇难搞啊,你想去乡镇?”

    胡晨阳道:“我知道乡镇难搞,但是,一个县乡干部,没有在乡镇独挡一面的工作经历,说话底气都不硬。高书记也同意这个观点,他还说过,市委、省委许多领导,都是当过县委书记的,道理是一样的。”

    夏才生就有些惊异,知道了胡晨阳志向很高,想了想,道:“你的想法和一般人不一样,不错,敢挑重担。”

    胡晨阳掏出一盒芙蓉王,先敬了夏才生一支,又给他点着了火,然后自己也点着了一支。

    夏才生道:“我看你手指头都没黄,不怎么抽烟吧?”

    胡晨阳道:“我原来是不抽烟的,参加工作了,整天跟会抽烟的在一起,学会了,口袋里基本上是要揣着二包烟的,这个叫做‘准备粮草,孝敬领导’,嘿嘿。”

    “二包烟?”

    “恩,”胡晨阳点点头,“准确地说是二种烟,一种好的,比如这个芙蓉王;另一种稍差一点,红塔山什么的。”

    差一点的烟,当然是给一般干部准备的。胡晨阳并不讳言这个,这才是一个真实的、坦诚的胡晨阳。

    夏才生问:“高明亮去市里的事,是不是真的?”在这方面,他还真没有胡晨阳消息灵通。

    胡晨阳沉吟了一下,道:“应该是有些靠谱,我听高书记说过一句话:‘当副市长,还不如挂个市委常委兼县委书记’。”

    “那当然!”夏才生道:“永泰县的陈志明,也想进常委。要我看,轮不到他,高明亮是汪国本的‘四大金刚‘之一嘛,他都没轮到,那里轮得到陈志明?”

    胡晨阳道:“夏县长,所谓‘四大金刚’的说法,有很多种版本,有的包括了高明亮,有的并没有包括,有一次,我也是趁高书记比较开心的时候,问过他一次,嗬,高书记马上变了脸,告诫我以后绝对不准再冒出什么‘四大金刚’这个词。”

    “为什么?”夏才生不明白。

    胡晨阳道:“高书记说,汪书记最反感别人说‘四大金刚’,还让人暗中查了,‘四大金刚’到底是谁编出来的?”

    夏才生就有些惊异:“这样啊?”

    心里明白,胡晨阳是提醒他不要再提什么“四大金刚”,免得传到汪书记耳朵里。

    这也是一个细节,一方面说明胡晨阳对他夏才生还是贴心的,另一方面说明,胡晨阳跟高明亮的关系相当深,知道不少市里的内情。只是,他嘴很紧,必要时才透露那么一点。

    夏才生点点头:“恩,市里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高明亮出事后,现在又有人说陈志明是‘四大金刚’之一了。”

    胡晨阳微笑道:“倒下一个,还要补上一个,你说汪书记会不会恼火?”

    夏才生呵呵一笑:“哎,这是硬要给汪书记头上扣一个‘四大金刚’了。”

    胡晨阳点点头,又道:“夏县长,其实,永泰县的情况,我也知道一点,陈志明跟高书记关系很好,所以,我一直有些不好意思来见你。”

    说这话,胡晨阳还是有所保留的,年前陈志明就给高明亮打了招呼,要把夏才生挤到新峡县来,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夏才生倒真是来了新峡县,高明亮却黯然离开了新峡县。

    夏才生笑道:“你是你,跟他们扯不上。再说,我自己也不想在永泰县呆,夹在书记、县长中间,太累!”

    胡晨阳嘿嘿一笑:“哪里都差不多。”

    夏才生也笑:“是这样。我这人,其实就是想干点实事。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了。”

    胡晨阳道:“我也是。有的人背后说我胡晨阳如何如何,其实是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农家子弟,参加工作也就六、七年,我刚当秘书时,给领导写发言搞,也写不好,没少挨骂,就是一条,多学习,多吃苦,多做事,尽量让领导满意。”

    胡晨阳说这话的意思,也是在强调:“我是个做实事的人,并不是因为卖身投靠高明亮或者是帮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有今天。”

    夏才生本来是想听听胡晨阳“表忠心”的,到现在为止,胡晨阳并没有表白什么,估计是不想表白了。

    这也让夏才生对胡晨阳作出了更准确的判断:小伙子很谨慎,是个想做事也肯做事的人,你只要对他好,他会回报你的。

    看看手表:“哎,还不上菜?”

    胡晨阳赶紧起身:“我去催一下。”

    夏才生今天说的一些话,看似随意,有些玩笑成分,其实都是讲给他听的,他也听懂了。

    胡晨阳觉得,谨慎点好,夏才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自己也要看看。

    京城的相声界有句“行话”:“头三年师父看徒弟;后三年徒弟看师父”,意思是你这个徒弟是不是可造之材?德性如何?师父要考察三年;三年以后,师父认可了徒弟,那就应该轮到徒弟考察师父了,你是不是好师父,有什么真本事?轮到徒弟看了。

    对胡晨阳来说,他的人品、能力是摆在那的,高明亮这个“师父”看了他六年,已经不用看了;现在,夏才生有没有资格当胡晨阳的“师父”,胡晨阳倒是要看一看的。

    菜其实都炒好了,是傅友良交待不让上,免得打扰领导谈话,胡晨阳出来一催,菜很快上齐了,夏才生跟文涛打听过胡晨阳的酒量,听说是半斤多一点,心里就放松了,有意要搞一下胡晨阳,傅友良是知道胡晨阳酒量的,故意装傻,其实早已算计好了要搞倒夏县长。

    文涛的任务,当然是配合夏县长搞倒胡晨阳,所以就冲在前面,频频向胡晨阳敬酒,理由也是早就想好了的,什么“老领导”、“师傅”、“大哥”,每次都抢先喝,搞得胡晨阳也没办法,也只有先跟他搞。

    文涛也只有半斤多的酒量,已经快不行了。

    夏县长这才开始跟胡晨阳左一杯、右一杯,胡晨阳每次都好象很艰难的样子,却又都喝得干干净净,然后还要回敬夏县长,喝到后来,夏才生发现不对劲:到底是谁在搞谁?

    想起文涛的话,瞪着他问:“文涛,你小子欺骗领导啊?”

    文涛迷迷糊糊地道:“没,没有啊。”

    夏才生还保持着一点清醒:“我听文涛说,你只能喝半斤嘛。”

    胡晨阳道:“半斤?我有时候还喝不了半斤哩,今天跟夏县长在一起,心里高兴啊。来,我再敬夏县长一杯,什么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喝完这一杯,夏才生身子一歪,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胡晨阳道:“大哥,麻烦了。”

    傅友良笑着道:“没事,大不了打点吊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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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智慧的力量

    好的工作思路,是智慧的结晶,而智慧也是有力量的。

    胡晨阳本是一个小人物,是一个公认的“倒霉蛋”,却因为他的智慧,搅动了新峡县甚至庐阳市政坛。

    胡晨阳写的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路,至少有三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就是以公文形式向县委、县政府提交的报告,经党政联席会讨论通过以文件形式下发全县,并抄送市政府,市政府又将这个文件转发给了各县、市(区),要求各县市向新峡县学习,进一步解放思想,更新观念,找准新的经济增长点,力争在“旅游强县、兴县”方面有新突破。

    第二个版本,由是浓缩版的,在省里的《赣源政报》上发表了。相对《赣源组工》来说,在《赣源政报》上发表文章更难一些,因为《赣源政报》侧重于政务信息,理论文章不多,一般都是省委、省政府一级领导的讲话,还有些是地市和省厅主要领导的文章,县委书记、县长都难得在上面发一篇文章的,胡晨阳的文章能上《赣源政报》,一方面确实是因为思路新、质量高,另一方面也得益于乔树军的力荐。

    这篇文章一出,许多省、市领导都会关注到,有些领导不仅仅会关心文章的内容,也很可能会“关心”一下作者。

    对此,胡晨阳内心是极为感激乔树军的,要不是她,这篇文章能不能上《赣源政报》,胡晨阳是没有自信的。

    胡晨阳也初步感受到了乔树军的能量,心道:毕竟是省委组织部的啊,《赣源政报》的编辑也是归组织部管的啊。

    只是,自己只是个小人物,而且在许多人眼里还是“待罪之身”,实在是没有能力回报“树军姐”了。

    也想过,是不是给她寄点茶叶?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俗了些。

    有一天,胡晨阳回过头来“重温”了乔树军给他的第一封信,从一句话里得到了灵感。

    那句话是:“邮票很漂亮,不过,以后来信不要贴这么漂亮的邮票了,免得别人见‘票’起意,省委机关可是有不少集邮爱好者,包括我。切记!”

    这就对了,乔树军是集邮的,胡晨阳就想在集邮方面给乔树军一点惊喜,当然,他也不知道乔树军喜欢什么邮票,只要是让乔树军觉得他用心了,就好。

    结果,胡晨阳去了邮政局集邮专柜,跟营业员打听了一下,如果想送给朋友一份跟集邮有关的礼物,送什么为好?

    营业员很热心,但是,推荐了半天,无非就是集邮册、小型张什么的,没多大意思。

    胡晨阳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胡晨阳灵机一动,写了篇小通讯《茶苗青青》,讲述了省委组织部在冠城乡扶贫帮困的故事。整个扶贫过程他基本上都参与了,就挑最生动、最感人的片断写呗,当然,还有“适度”的拔高,刘部长、乔树军、葛科长和高小洁的名字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文章中。

    胡晨阳大学毕业后,原本就是想当记者的,后来是在一次实习采访过程中结识了新峡县委书记高明亮,得到高明亮赏识,才改变了主意,投奔了高明亮。写这样一篇小通讯,小菜一碟。

    文章写好后。胡晨阳没寄给报社,而是寄给了他在省电视台的大学同学“老大哥”,就是那位收他做了“围棋弟子”的李德建,几天后,文章登载在《赣源日报》第二版,作者署名为“谢政”,意思是“感谢政府”。

    有人对组织部挂点扶贫工作“歌功颂德”,且写得情深意切,生动感人,这让刘家麟副部长很满意!还让高小洁将《茶苗青青》的剪报贴在部里的通知栏里。

    刘部长还问乔树军知不知道作者“谢政”是谁?

    乔树军说不知道,她也确实不知道,胡晨阳并没有告诉她这事。

    乔树军、葛科长、高小洁三人凑在一起,分析了半天,基本认定:这个“谢政”估计就是胡晨阳了。

    乔树军道:“算了,人家既然用化名,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也不要乱猜了。”

    当然,乔树军心里也已经认定了文章是胡晨阳写的。胡晨阳既然不提,她也就不问,心里还是感谢胡晨阳的。

    ……

    第三个版本,就是胡晨阳为玄青道长代拟的政协委员提案,这个提案还不光是玄青道长署了名,玄青道长还鼓动了县里、市里文化界和宗教界十多名委员,分别向县里、市里的政协递交了提案。

    这还不算完,玄青道长还专程到省“道教协会”汇报此事,看看能不能在省里也搞个提案,用官场上的话说,这也就是“造势”了,而且是升级版的“造势”啊。

    结果,省道教协会也很支持,联系了省里一些文化界和宗教界委员,又向省政协递交了提案,要求省里大力支持老君山景区的综合开发工作。

    听说,何副省长还带着省旅游局、宗教局的人一道赴京城,向国家旅游局、宗教局作了汇报,得到了支持。

    ……

    县旅游局长傅友良这些天接到不少询问电话,有市旅游局的,也有其他县旅游局的,甚至还有省旅游局直接打过来的,问的都是同一件事:“在《赣源政报》上发表文章的那个胡晨阳,是不是你们新峡县的?”得到了傅友良的明确答复后,打电话的人差不多都要加上一句:“写得真好,你们新峡有人才啊!”

    傅友良听了,就有些苦笑:“人才是人才,就是个倒霉蛋啊。”

    上次在“腊味餐馆”,胡晨阳把夏才生搞醉了,事后,夏才生也跟傅友良交了底:“胡晨阳这个人,肯定要帮他一把,要等机会。”

    傅友良也知道,胡晨阳要在短期内翻身,确实难。

    ……

    老君山景区开发工作全面启动以后,得到了市里和省里的大力支持,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尤其是省里,下拨了巨额专项资金,用于恢复老君观二大重要景观:一是翻修“云储寺”,二是重建“承天宫”,这些本来是计划在五年内分步实施的,此次由于省里宋副书记与何副省长的直接关照,一步倒位了。

    只有少数人知道,老君观的玄青道长救过宋副书记的老父亲一命,这个情,算是还上了。

    省里的资金一到位,大家都倍受鼓舞,信心大增!当初最担心的问题如今成了最先解决的问题,其他的问题要不解决好,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所以,左达来市长对市旅游局下了死命令:“让新峡县集中修路、建庙,其它旅游招商的事,市旅游局务必主动、积极协助完成,这是硬任务,完不成,或者完成得不好,新峡县要打屁股,你们旅游局照样要挨板子!”

    左达来市长一方面给市旅游局施压,另一方面自己也亲自出马,帮着拉投资,经过大家共同努力,旅游招商的项目和资金基本上都有了着落。

    左达来市长还带着李诚彬赴京城拜会了祖籍在新峡的“赣源省在京企业家协会”副会长黄小龙先生,黄先生非常支持老君山景区开发工作,亲自回家乡考察了老君观,表示要投资兴建老君观附近的亭台和空中缆车。

    一件利县利民的好事,终于全部落到了实处,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现在看来,新峡县老君山景区的开发,基本上成了左市长和李诚彬的政绩工程。

    杨文远也不错,还把一些工程项目捞在了手里。

    夏才生是分管旅游的,有政绩当然也少不了他。

    在胡晨阳看来,管他是谁的政绩呢,对县里的发展有利,对老百姓有利,就是好事。

    悟出了老子《道德经》中的“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的道理,胡晨阳的胸怀要宽广了许多。

    ……

    市旅游局已经将指导、推动老君山景区的开发列入了主要工作目标,也确实加大了工作力度,毫无疑问,新峡县的旅游项目搞成了,同样也是市里的政绩。

    这天,市旅游局局长邓华堂亲自带队来新峡县考察、调研。邓华堂是左市长那条线上的,来之前就先跟县委书记李诚彬打了招呼,直接进了县委,二人相见甚欢,都是一条线上的人么,共同语言就特别多。

    后来,说到最早提出开发老君山景区这一思路的人,邓华堂大加赞赏,还道:“这是个人才啊,李书记能不能向我们旅游局输送一下?”

    李诚彬苦笑一下,道:“我何尝不知道他是个人才?能在《赣源政报》上发表文章的,新峡县还出不起第二个哩。”

    “对,”邓华堂道,“全市也没几个。”

    李诚彬点点头:“问题是,这个人比较复杂,我一说你就知道,他原来是高明亮的秘书。”

    这一下,邓华堂也知道情况复杂了,想了想,道:“那就算了。”

    ……

    县里开发老君山景区的工作进行得热火朝天,宗教局郭局长作为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成员单位的代表,也三天二头参加各种会议,胡晨阳的工作,主要就是跑老君观,协调工作,闲下来的时间,就是看书,考研的事已经想好了,就按乔树军的意见,报考京城人民大学的国民经济管理系。

    对于胡晨阳目前的处境,乔树军很清楚,也没明确表示要如何帮他,就是鼓励他好好复习,还说,不一定要考在校研究生,在职的也好,总之,不管处境如何,考研的决心不可动摇!

    胡晨阳在信中道:“换了专业,难度就大了,或许考不上?”

    乔树军回信道:“尽力而为,其实,我也是希望你借考研,比较系统地学习一下经济专业课程,考得上考不上,无妨。”

    这就是“树军姐”,如沐春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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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吴大美女(上)

    《赣源日报》文艺版发表了吴依然的一篇散文:《湾湾的玉涧泉》。

    文中开篇写道:“湾湾的玉涧泉,在老君山中静静的流淌,经久不息、日月穿流,它不象长江一样有包罗万物的雄浑,也没有黄河咆哮般气吞山河之势,它就这样静静地流淌着,伴随着老君观这个千年仙都,哺育了一代代勤劳淳朴的山民,也哺育了老君观一代又一代求仙问道的信徒,传承着古老而神秘的东方文明。”

    文章讲述了“我”和一群花季少女们进山踏青,一边嘻闹着,一边尽情采摘着山野的花朵,然后赤脚淌过玉涧泉,那不经意掉在落在小河上的花瓣,愈漂愈远,花瓣已然远去,但却始终停留在少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报纸还配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吴依然赤脚站在玉涧泉中,颇有青春玉女的风采。

    吴依然的“死党”范利君打来了电话,说是看到了她的文章,要为她庆祝。

    吴依然就道:“好啊,今天我请客。你帮我在仙都酒家订个包厢,把莉莉她们都叫上。”

    范利君却有些迟疑:“莉莉她们就算了吧?”

    “什么意思?我们二个吃独食啊?”

    “不是,是有人想认识你。”

    “谁啊?”

    “当然是帅哥啦。”

    吴依然就“哼”了一声:“我不喜欢小白脸,不去!”

    “哎,不是小白脸,是杨县长的秘书,县长秘书能是小白脸吗?”

    “县长秘书?哎呀,大领导啊,民女不敢高攀。”

    “少来啦!说真的,吴大美女,人家林秘书对你可是动了心啦。”

    “啊?还没认识我就动了心啦?我有那么大魅力吗?”

    “依然,你成心要气我是吧?你现在不得了啦,又是美女,又是作家,我一个税务局的小干部,请不动你了。”

    吴依然就笑骂:“少来这一套!行,看你的面子,饭就不吃了,喝杯茶吧。”

    范利君连忙答应:“好好好,我来安排。”

    晚上七点多了,吴依然的身影才出现在“仙都茶楼”,范利君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候,见了吴依然,一把拉住:“依然,林秘书在里边等你呢。”

    二人进了茶楼,跟着服务员往里走,吴依然注意到,茶楼里面的雅间都是用茶命名的,什么“龙井”、“大红袍”、“铁观音”之类的,来到一个名叫“碧螺春”的雅间门口,范利君道:“就这了。”

    吴依然看看门口的“碧螺春”三个字,感觉就有些不舒服,一个“春”字,仿佛是讥讽那些在此“相亲”或是谈恋爱的人,有“思春”的意思。

    范利君道:“发什么愣?进去啊!”就扭开门,推着吴依然一道进了雅间。

    里面坐着一个面色白净、戴一副黑色宽边眼镜的男子,额头上皱纹很深,还有点前秃,应该有三十五岁以上吧?

    其实,林青也就三十二岁,面相要老一点。

    吴依然就想,一个“老”男人,他凭什么就有自信,想要泡我呢?就因为他是县长秘书吗?

    林青哪知道吴依然的想法?还挺自信、挺沉稳地招呼道:“二位美女,你们好!”

    吴依然是美女不假,范利君可是长着一张长条脸,小眼睛,脸上还有雀斑,原本是班上最丑的女生之一,现在居然也享受“美女”称号了。

    “俗!”吴依然又在心里作出了点评。现在,流行见人就称“美女”,叫多了,叫滥了,美女就不值钱了,真正的美女也跟着贬值了。

    范利君道:“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林秘书。”

    林秘书微笑道:“叫我林青好了。”

    “这是我同学,吴依然。”

    林秘书冲吴依然点点头:“你好!”

    吴依然回道:“你好”。

    服务员进来了:“三位好,请问上什么茶?”

    吴依然问:“你们这里既然叫‘仙都茶楼’,有没有老君观的茶叶啊?”

    服务员道:“老君观的茶?这个……还真没有。”

    吴依然知道老君观的茶叶,是因为前不久胡晨阳送了一包老君观的茶叶给她外公宋麟庐,外公喝了赞不绝口。也很珍惜,说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舍不得多喝。

    吴依然不信,这年头,还有“有钱买不着”的东西?我买给你看看?结果,吴依然跑遍了整个县城,问了不少熟人、朋友,还真是买不着。

    吴依然有些泄气,这才打电话给胡晨阳:“胡晨阳,你送我外公的茶叶,还有没有?”

    胡晨阳反问她:“干吗?”

    “干吗?你说干吗?你送我外公一斤茶叶,他喝完啦,喝上瘾了,没得喝了,又不好意思向你开口,你说怎么办?”

    “就喝完啦?”胡晨阳也有些奇怪,道:“行,晚上我再给他送一点过去。”

    吴依然大喜:“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拿。”拿茶叶的同时,还可以“抄”走他几本书,何乐而不为?

    外公的藏书,古籍偏多,看不大懂;胡晨阳的书,却是五花八门,真有不少精品好书,上次,吴依然一次就从他那借走了五本书:《山坳上的华夏》、《领袖们》、《宽容》、《经济中心运行轨迹》、《情感智慧论》。这些书,县新华书店是不会有的,也不知他怎么弄来的。

    借他的书,如同割他的肉,反复念叨:“借这么多啊?”

    又交待她:“借了就好好看,都是好书啊,你不喜欢写作吗?你不想当作家吗?作家就是杂家。”

    她就一撇嘴:“作家就是杂家,这道理还要你教啊?”

    此刻,林青听吴依然说想喝老君观的茶,道:“老君观的茶是吧?行,哪天我帮你搞一点。今天就喝碧螺春吧?杨县长他就最喜欢碧螺春。”

    三句话不到,就把县长抬出来了!吴依然心里就又低看了林青几分:“此人不但俗,还相当势利。”

    范利君道:“行啊,就碧螺春吧。”说罢,起身道:“哎呀,家里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一步,你们才子佳人慢慢聊。”

    也不等二人起身相送,就出去了,反手把门带上。

    白天,当林青在《赣源日报》上看到了吴依然的散文以及照片,就很是动心。他记得,县地税局的范利君是跟他提到过吴依然这个名字的。就尝试着跟范利君打了电话,范利君听了就笑:“林秘书,吴依然是我死党啊,你是不是看上她啦?”

    林青也没否定:“没想到她不光漂亮,还是个才女。”

    “没错!是个大美女,还是个才女。不过,她眼光挺高的。”

    林青“恩”了一声,“她在那上班啊?”

    “嗐!无业游民一个。”

    “啊?”

    “她师范毕业,分在乡里教书,去了一个礼拜就不干了。反正她家有钱,她爸爸是搞建筑设计的。”

    林青就“哦”了一声,心想既然她好歹有个中专文凭,帮她安排个好点的工作应该不是问题。

    现在,这个让林青动了心的女孩,就坐在自己的对面。

    吴依然脸上很光洁,肤色属于小麦色,其实这才是东方女孩最健康的肤色,长发披肩,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挺拔的鼻子。个头有一米六的样子,作为南方女孩这已经算是高的了。上身穿着一件心领的红T恤,略显紧,因为紧,却更凸显身材的丰满。下身则是一条白色休闲裤,这种红与白的搭配,看似平常,却显示了青春玉女的自信。

    林青想:“真是个尤物啊,得想办法搞定她。”

    吴依然主动问道:“听说你是县长秘书?”

    “对,我跟了杨县长三年多了。杨县长能力很强,他以前给市委甘书记当过秘书。”

    林青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暗示:但凡给领导当秘书的人,前途无疑是远大的。

    吴依然点点头:“那你肯定认识胡晨阳?”

    林青就有些意外,胡晨阳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人,当年,高明亮是想让林青担任秘书的,结果只试用了二十来天,就把他换掉了,也就是说,高书记认为他不合格。

    这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伤自尊哪!

    高明亮究竟是为什么没看上他,他到现在都没得到正解。也许永远不知道了。

    更让林青心里不平衡的是,接替他的竟然是参加工作刚满一年的胡晨阳,而胡晨阳居然没被淘汰,从此坐稳了县委书记秘书的位子,一路提拔,才二十七岁就到正科了,而林青比胡晨阳大了五岁,还只是个副科。自己如果不是被胡晨阳顶掉位子,至少也是正科了吧?

    所以,他把一切都归咎于胡晨阳,也只有树上这样一个敌人,才能让自己更有自信,说明自己不是因为能力不行被淘汰的,而是有人在背后搞阴谋诡计的结果。

    现在,吴依然三句话没说,居然会提到胡晨阳!这让林青很是郁闷。

    想了下,林青才道:“你问胡晨阳?当然认识。县委、县政府机关,没我不认识的,呵呵。”

    吴依然又问:“那你和胡晨阳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林青心里冷笑,心里越发不爽了,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她:“你认识胡晨阳?”

    吴依然道:“谁不认识胡晨阳啊?怎么,我不应该认识他吗?”

    林青尴尬地笑笑:“那倒不是。”

    吴依然又问:“你觉得胡晨阳这个人怎么样?”

    林青想了一下,道:“胡晨阳么,能力是有一点,比如写文章,用我们当秘书的话说,就是‘笔头子很硬’。呵呵。”

    吴依然从林青的话里,能听出他并不佩服胡晨阳。

    “但是,”林青果然道:“笔杆子玩得好,却越混越惨的,也不是没有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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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吴大美女(中)

    林青的话显然是在嘲笑胡晨阳了。

    吴依然咬咬嘴唇:“我不管他混得怎么样,我只是问你:你们是朋友吗?”

    林青摇摇头:“你非要问这个,那我告诉你:不是!为什么不是呢?原因很复杂,三言二语说不清。一般来说,领导的秘书之间,是不适合作朋友的,这是犯忌的,不成为对手就不错了。当然胡晨阳也不能算是我的对手。我想,他现在没有资格作我的对手吧?”

    此刻,他知道这句话不应该说,却说了,因为有种直觉:吴依然是故意将话题引向胡晨阳的,她很在意胡晨阳!

    这令他很不舒服!

    吴依然脸色有些难看,站起身:“林秘书,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说完,吴依然果断地拉开门,居然就这么走了。

    林青算是明白了,吴依然答应跟他见面,竟然是为了跟他谈什么胡晨阳!

    “你和胡晨阳是朋友吗?”这话问得太可笑,也太可气了。不是有句话么:“人比人,气死人”,而林青最不愿意比的人,就是胡晨阳。如果胡晨阳也被高明亮换掉了,那他跟胡晨阳或许还能成为朋友甚至“患难之交”,但胡晨阳稳稳地占据了县委书记秘书的位子,明显就把他比下去了。

    还好,高明亮倒台了,胡晨阳也跟着倒霉了,杨文远当了县长,林青也“水涨船高”成了县长秘书,以后,只要跟定杨文远,前途将一片光明。

    这吴依然居然对胡晨阳有好感!听到他有贬低胡晨阳的意思,居然还很不高兴!居然说走就走了!

    “有情况”啊!

    看来胡晨阳到了宗教局以后,活得挺滋润啊,又是写文章,又是追美女,有点开创美好新生活的意思啊?

    得想办法让他“消停”些了。

    ……

    吴依然走出仙都茶楼,心里有些窝火。

    她不了解林青,凭着直觉,觉得此人是一个阴险得不能再阴险的人。此人对胡晨阳嫉妒哩,妒火中烧哩。

    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一个有作家潜质的女人的直觉就更灵了。

    其实,一直以来,吴依然对胡晨阳也没有什么好感。尽管他是外公的忘年交,在她看来,胡晨阳是一个玩转官场的人,哄外公一个老书呆子,还不是小菜啊?

    却并没有细想过,胡晨阳为什么要哄她外公?

    吴依然的外公宋麟庐老人是一个饱学之人,一生坎坷,却不失赤子之心,此生最高的“官衔”是县政协委员,还只当了一届就被莫名其妙的拿掉了。

    不当政协委员了,老人还高兴得很:“好好好,不用去开会了。”

    在吴依然眼里,外公此生太失败了。

    外公解放前在一个国立中专就读,是埋头读书之人,却稀里糊涂被一同室之人拉着集体加入了国民党的“三青团”,档案中有此“历史问题”,一生不受重用。

    儿女也受此影响,没有一个从政的。吴依然的大舅是省医学院教授,母亲宋志敏是新峡县一中数学老师。

    吴依然读高中时,迷上了文学,上课时常常偷着看小说,偏了科,高考就落了榜,只考上个中专,这事让父母有点抬不起头,外公却很达观:“她喜欢文学,就让她去,她要考上美国的大学,我还怕她不回来了哩。”

    要是没有外公撑着,吴依然怕是要被父母狠狠修理一番了。

    外公不喜官场之人,老了老了,却跟一个县委书记秘书成了忘年交。

    这胡晨阳也是个爱读书的,尤其爱读史,常常与老人探讨一些历史问题,满腹经纶却又谦虚好学,这在当今年轻人中是很难得的,怎能不讨老人喜欢?

    老人一辈子收藏了不少好书,有些书是孤本、绝本了,尤其是那套清朝年间的《新峡县志》,不但齐全,品相也好,很珍贵的。平时吴依然都是不能随便乱翻的,却有一个人可以借阅,这人就是胡晨阳。

    所谓“借阅”,也是不外借的,只是允许他在家里阅读。

    胡晨阳有一个本事:读书快,一目十行,也不做笔记,许多只看过一回的书,都记在脑子里了,这点让外公很是佩服。

    外公道:“这是本事,这是真本事,这人比我强!”

    吴依然就笑,心道比你强的人,满世界都是哩。

    在外公眼里,学问比他强的人却是没几个的。

    在外公看来,人生在世,不比学问比什么?

    外公一肚子学问,尤其喜好杂史野史,这在学术界是不讨喜的,如同旁门左道,厉害是厉害,地位却不高。外公写了一本书《华夏野史拾遗录》,因为出版社要求包销3000册,一算要自掏腰包十万,这笔钱外公不是拿不出,是他觉得,花钱出书就没意思了,从此断了出书的念想。

    认识胡晨阳以后,外公就常常会看着吴依然,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却不明说。

    吴依然不用问就明白:“可惜什么?无非就是此人不能成为你的外孙女婿呗。”

    喜欢外公,是因为血脉亲情,却并不意味着她也要嫁一个能和外公搞到一起的怪人。

    吴依然的母亲宋志敏也是不止一次听了外公念叨他的“可惜论”的,早已打听过了,那胡晨阳是有女朋友的,是县人大主任陈长贵的女儿哩。

    吴依然心道:“他那样的人,找个官宦家的,很正常啊。”

    后来,就听说县委书记高明亮出事了,那胡晨阳没了后台,在许多人眼里已然成了“丧家之犬”。

    后来又听说,女朋友都跟他吹了。

    外公知道了,居然很高兴:“吹得好,吹得好!”

    宋志敏笑道:“爸,那有你这样的?这叫幸灾乐祸。”

    外公就嘿嘿地笑,道:“那陈长贵一生都在整人、算计人,他的女儿会好到那里?怎么配得上胡晨阳?”

    母亲就问:“那你说怎么样的才配得上胡晨阳?”

    外公就笑:“当然是我们家依然啦。”

    现在,全县都在加快老君山景区开发,也都知道这个思路最早是胡晨阳提出来的。谈及此事,外公很是得意:“哈哈,胡晨阳跟我讨论过这事,我是他的第一个支持者。”

    吴依然不服:“那天我也在场,我也算。”

    “你不算!”外公道:“那天你尽在旁边泼冷水。”

    胡晨阳从一个倒霉蛋,重新赢得人们的赞誉和尊重,这不仅让外公更加高看他,也让吴依然改变了对胡晨阳的偏见,觉得外公如此看重此人,总有一些道理的。

    就打着外公的旗号,去跟胡晨阳接触了,没想到,这家伙还在她面前玩深沉、摆架子哩。好象因为他是外公的朋友,就有资格教训她哩。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吴依然已走进了县委宿舍。

    吴依然一惊:“我怎么走这来了?要去找胡晨阳?”

    就给自己打气:“我就找他了,他敢轰我走啊?”

    走到胡晨阳的房间,门关着,里面有灯光。

    开门的胡晨阳看见她,一点也不惊奇,依然是一副沉静的样子。

    “来啦?来了就请进吧。”

    “来了就请进吧。”这什么话?意思就是我可没请你来啊,是你自己来的啊。

    她就存心想气气他,就道:“我刚跟林秘书一块喝了茶,顺便来找你借本书。”

    果然,胡晨阳神色一变!

    “林秘书?林青?”

    “是啊,县长秘书啊,怎么啦,不可以啊?”

    “他是一个离过婚的人,你知道吗?”

    林青离过婚?吴依然还真不知道,心里越发恨那林青,嘴上却道:“离过婚又怎么样?有些人没结过婚,跟结过婚的也没什么差别吧?”

    胡晨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吴依然就有些得意,故意说:“林秘书不错,很谦虚,彬彬有礼。”

    “蠢婆”。胡晨阳嘴里居然嘣出这样一个词。

    “你说什么?”她恼了,真的恼了,“你骂我蠢婆?你凭什么骂我啊?你是我什么人啊?”

    胡晨阳一挥手:“行了,我不想跟你说什么,我是宋老的朋友,我会跟他说的。”

    “你要跟我外公说是吧?好啊,走啊,现在就去啊,我倒要看你说什么?”

    俩人跟斗鸡似的,对恃着。

    胡晨阳越生气,吴依然越得意,他是在意她的,否则他不会为她的事去跟她外公说,他会说什么?肯定是说那林青的坏话呗!

    就道:“行啦,胡晨阳,别生气啦,我跟林青没什么的,我不喜欢他!那是个阴死鬼。”

    “阴死鬼”也是新峡县的土话,比较复杂,说轻了,是指这个人性格孤僻;说重了,那就是阴险歹毒了。

    胡晨阳脸色就好多了,道:“没错,那人就是个‘阴死鬼’,哈哈,‘阴死鬼’,这个词用得好!”

    接着,很是亲切地道:“你坐,我给你泡茶。”

    吴依然大喜,道:“要老君观的茶。”

    “恩”,胡晨阳看她一眼:“你也知道老君观的茶好啊?”

    吴依然就问:“哎,老君观的茶这么好,市面上怎么就没有卖啊?”

    胡晨阳微笑道:“很快就会有了。”

    “真的?”

    胡晨阳自信地道:“当然!老君观,老君观的茶,还有老君观的故事,都好,我会让它们发扬光大的。”

    吴依然有些讥讽地道:“胡晨阳,你好象又活过来了,前几个月,还不知道蹲在哪个角落舔伤口哩。”

第二十七章 吴大美女(下)

    吴依然的口无遮拦,实在是让胡晨阳扫兴,只好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跟林青混到一起?”

    吴依然道:“还不是我那个死党范利君拉我去喝茶,也好,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吴依然看了胡晨阳一眼:“有些人并不喜欢你,甚至还恨你哩。”

    “你是说林青吧?”胡晨阳道,“我知道他恨我,当初,高明亮选秘书,先选的他,后来才换成了我,这件事让他觉得丢脸。其实跟我无关,他要恨我,我也没办法。”

    “他还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胡晨阳也不生气,还点点头,不慌不忙地道:“搞阴谋诡计,或者翻脸不认人,或者吃里扒外,我都不如他。”

    吴依然大笑:“还是第一次听你骂人,看来,他恨你,你也恨他。”

    胡晨阳道:“我本来不恨他,听了你的话,有点恨他了。”

    吴依然又笑:“哈,还怪我了。”说罢,又突然问:“哎,你恨不恨陈小旋?”

    胡晨阳一愣:“提她干什么?”

    吴依然道:“没什么,就是想知道,她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了你,你是怎么想的?”

    胡晨阳道:“不说这些吧,没意思。”

    吴依然道:“你不想说,说明你还是很在意的,我就不明白,陈小旋有什么好?就因为她是陈长贵的女儿?官宦人家?”

    吴依然的问话,基本上属于给胡晨阳的伤口上撒盐,可他没办法,又不能赶她走,只好打哈哈:“吴依然,你打听这些事干什么,是不是想写小说,找素材啊?”

    说到写东西,吴依然更来劲了:“哎,我有篇文章发表在赣源日报了。”正好她坤包里就装着这篇文章的剪报,当即拿出来给胡晨阳看了。

    胡晨阳看过以后,道:“总体上还不错,不过,有个词用得不太恰当。”

    “啊?你说。”

    胡晨阳道:“就前面那句:‘玉涧泉也哺育了老君观一代又一代求仙问道的信徒’,我觉得‘信徒’这个词用得不对。”

    “为什么?”

    “道家更注重修行,既然是求仙问道的人,那都是已经在潜心修行的人了,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称他们为‘信徒’,有些肤浅。”

    听胡晨阳这样一说,吴依然还真是觉得有道理:“那你说应该怎么称呼他们?”

    胡晨阳道:“用‘真人、道徒’更贴切一些。”

    “哦,我知道了。”

    胡晨阳微微一笑,接着敲打她:“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何谓知?何谓道?在道家看来,‘知道’二字是不可以随便说的。”

    吴依然就叫:“啊?说‘我知道了’也有错?那我应该怎么说?”

    胡晨阳不慌不忙地道:“说‘我明白了’就行。”

    见桌上摊开着几本厚厚的书,吴依然随手拿起一本:“研究生考试复习资料?”

    “恩。”

    “你要考研?”

    “恩。”

    吴依然点点头:“我现在有点佩服你了。”

    胡晨阳哑然一笑:“现在才有点佩服?”

    “怎么?不可以啊?”说罢,吴依然翻了翻书,居然发现里面夹着二张信笺,字迹还很娟秀,不由得读了起来:“晨阳,你好,首先要祝贺你,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路已经得以实现,你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我为你高兴……”

    “情书哎,”吴依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绝对是情书哎!”

    胡晨阳嘿嘿一笑:“胡说八道,这能算情书么?”

    “我看看她是谁?树军?原来是个男的。”

    胡晨阳嘿嘿一笑。

    “不对!还是个女的。”吴依然仔细看看笔迹,“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肯定是个女的。”

    胡晨阳也不解释。

    “她是谁啊?”吴依然道,“看她的语气,好象一位知心大姐似的。”

    精准!胡晨阳不得不佩服吴依然,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可怕!

    胡晨阳起身拿出一包茶叶递给吴依然:“行啦,这个带给宋老,改天我去看他。”

    吴依然只好道:“行,我就不打扰你复习了,祝你心想事成。”

    “谢谢!早点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

    出了县委宿舍,吴依然心道:“胡晨阳心很高,官场混不下去了,就想考研,这种人永远是不甘心平庸的。”

    自己呢?只读了中专,参加成人自学高考也几年了,还只过了四门,一方面是没毅力,另一方面也志不在此。

    其实,她是有理想的,她想当一个作家,只是,好作家都是有人生阅历的,那种胡编乱造、无病呻吟的东西,她不想写,而有深刻内涵的东西她又写不出,其实也挺苦恼的。

    有时也想去工作,可是,中专师范学历,也只能去教小学一、二年级了,整天跟“波、坡、莫、佛”打交道,真没意思啊!

    吴依然当然知道外公喜欢胡晨阳,外婆和母亲也喜欢他,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喜欢他?只是,她知道,喜欢也没用。胡晨阳是从山村走出来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她能感觉到,胡晨阳表面谦和,内心却是一个骄傲的人。他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脚踏实地的奋斗精神,他怎么会喜欢她这个“啃老族”?为了不伤自尊,她就只能装作不喜欢他,还对他冷嘲热讽。

    好在胡晨阳也不跟她计较,这家伙,挺能包容人的。

    这样一来,吴依然就越发喜欢他了,这世界上,除了外公,恐怕再不会有人这样包容她了,连自己的父母都看她不顺眼的,父亲给她大把的钱用,但是仍然要说她:“依然,你总得干点正事啊?”

    而母亲呢,就更是看她不顺眼,时常要敲打她几句的。

    在他们眼里,她想当作家,只是一个空想,是不能当作“正事”的。

    “啃老族”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吴依然回到家里时,外婆告诉她:“你那个同学范利君打过几个电话找你了。”

    吴依然气道:“她还有脸打电话?”

    说罢,把茶叶给了宋麟庐:“外公,这是胡晨阳给你的,老君观的茶叶。”

    外公很高兴:“好,好!”

    宋麟庐还看看吴依然:“你到晨阳那去了?”

    “恩。”吴依然道,“胡晨阳估计是不想在新峡县呆了。”

    宋麟庐就“啊”了一声:“真的?”

    “他自己没说,我猜的。他现在在复习功课,想考研究生。”

    宋麟庐听了,有点愤愤不平:“官场太黑了,天天就是官场斗,连个年轻人都容不下。”

    吴依然道:“我倒是觉得,胡晨阳走了也好,最好是不要在官场上混了,免得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得对!”宋麟庐道,“我从一开始就认为这个人书生气太重,心也善,怕是会吃亏,果不其然!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也就二十六七岁,读完研究生,也不到三十岁,以他的资质,以后说不定就是个专家学者了。”

    “那也不一定,”吴依然道,“好多人读硕士、博士,不是为了钻研学问,而是为了官升得更快。即使是做学问的人,也都官僚化了,学校也成官场了。不要说学校,连和尚都有级别了。胡晨阳这个家伙,说不定本性难改,一有机会,又混到官场上去了。”

    宋麟庐就叹气道:“你说的倒也有理,看他自己了。现在那么多人,削尖脑袋要当官,总是尝到了当官的滋味的。”

    正说着,电话响了。

    吴依然道:“肯定是那个贱人打来的。”

    吴依然拿起电话,果然是范利君:“依然回来了吗?”

    吴依然道:“不回来还去跳河啊?”

    范利君道:“哎呀,回来了就好。哎,吴依然,你脾气也太大了点吧?林秘书好歹也是县长秘书哎。”

    吴依然道:“我不喜欢他,阴死鬼一个!”

    范利君嘿嘿一笑:“乱讲!林秘书人蛮好的,跟我老公是兄弟。”

    吴依然道:“那你老公也不是什么好人!”

    范利君笑骂:“打你的狗屁!哎,依然,说真的,你这样对林秘书,人家也没生气,还觉得你挺有性格的,林秘书说他蛮喜欢你的,还说可以帮你解决工作问题。”

    “哦,这么大本事啊?”吴依然讥讽道,“那你问问‘阴死鬼’,他有本事把我搞到电视台去么?”

    前年,县里电视台招聘节目主持人,吴依然心血来潮,报名参加了,表现也相当不错,结果却输给了一个叫姚侗的女人。后来听说,那个姚侗背后有当官的支持,这就让吴依然越发憎恶官场中人。

    范利君却当了真:“去电视台恐怕不行,小学、幼儿园什么的可以,而且是正式编制;要么去交警?去交警一下子没有正式编制,临时工,收入还不错的。”

    吴依然道:“税务局能去么?我也好天天跟你这个贱人在一起。”

    “税务局?短期内恐怕不行,以后争取?”

    吴依然气道:“以后个屁!范利君你给我好好听着:以后再跟我提什么林秘书,我们就绝交!”说罢,“啪”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吴依然气乎乎地道:“这个范利君也太龌龊了!”

    宋麟庐道:“知道她龌龊还跟她交往?”

    吴依然一愣,想了想,嘻嘻一笑:“当作家的人,什么人都要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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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副县长胥国英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故事。可能一句话里,都包含了一个故事。

    比如,新崃县有二句话,听着有点怪,却包含了二个故事。

    一句话是:“车库比煤矿还危险。”这里就有一个故事:有一年,天红煤矿的老板跟情妇躲在车库里鬼混,因为天气太热,开了车上的空调,结果一氧化碳中毒,双双死在车库里了,你说是不是“车库比煤矿还危险”?

    还有一句话:“医生搞不过老师”,也包含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副县长胥国英。

    胥国英是党外人士,快五十岁了,依然是独身。当时,要选拔一位非党员干部担任副县长,有几个人选,最有竞争力的并不是胥国英,而是县中医院的院长严必友,严必友虽然不是党员,却很热心结交县里的大小领导,有人说,他的主业是“政治”,副业才是医生。还有人开玩笑说,就冲严必友这个名字,副县长位置也跑不掉了,“必友(有)”么。

    却不料想,最终却是新峡一中副校长胥国英出任副县长候选人,人大选举时,她的得票还高于一些党员副县长候选人。

    其实也不奇怪,胥国英长期担任教学工作,又没有家庭拖累,全身心地投入教育事业,对学生既严格,又慈爱,口碑极好,她成了副县长候选人,就算她自己无所谓,那些受过她恩惠的学生及其家长,却是要站出来帮一把的。

    胥国英已经快五十岁了,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气质不错。据说,她年轻时不算很漂亮,正因为不漂亮,才让自己的同事宋志敏把男友抢跑了,从此发誓要独身一辈子。

    新峡县知道胥国英情史的不多,宋麟庐老人算是一个,因为“抢”了胥国英男友的宋志敏就是他的女儿,而那个男友就是吴依然的父亲吴传明。

    吴传明是学建筑的高材生,原本可以留在大城市的,只因父亲早逝,是母亲守寡把他带大的,为了照顾母亲,毕业后回到了新峡县,胥国英是吴传明的大学校友,化学系的,因为爱上了吴传明,毕业后也就跟着他来了新峡县,在县中学教书。不曾想,吴传明母亲问清了她的生辰八字,悄悄请人算了个命,算命先生大吃一惊:说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八字”。

    怎么呢?因为胥国英恰好是阴历“七月半”这一天出生的,也就是说,她是“鬼节”这一天出生的!按算命先生的说法,这个人命很硬,心也很高,用句老话,就是“站在城墙上看人”,把下面的人都看小了。

    算命先生还说,心高倒不怕,怕的就是“命硬”,搞不好“克夫”哩。

    听了这话,吴传明母亲大惊失色:她自己就是寡妇,已经是“克夫”的命,如果儿媳妇又是个“命硬”的,岂不是要重演吴家的悲剧?

    于是,吴传明母亲回到家,不吃不喝也不闹,只是躺在床上流泪。其实,这比抹脖子上吊都管用。

    吴传明慌了神,好不容易才问出了实情,自己也发愁了:他当然是不相信什么“八字”的,世界这么大,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还少么?难道他们的命运都相同?不可能嘛。但是,母亲信这个,如果说服不了母亲,这件事就很麻烦,母亲苦了大半辈子,到老了还为这事添堵,实在是做儿子的不孝啊。

    纠结了很久,吴传明才问胥国英:“你是不是阴历七月十五出生的?”

    胥国英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半天不作声。

    吴传明也就不再问下去了。只能寄希望于说服母亲。

    怎奈母亲死活就是不同意。

    一个守寡二十多年的女人的意志力,可能远胜于一个坚强的男人。

    后来,这一对受过高等教育的恋人,还是被这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寡妇外加一个算命先生给拆散了。

    分手前,胥国英要将自己“献”给吴传明,二人也确实在一起睡了一晚,但那个晚上,二人只是相拥在一起流泪,到后来,都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年代的人,纯啊。

    再后来,吴传明与宋志敏结婚了,而宋志敏又偏偏也是新峡中学的老师,教数学的。从此,二个女人老死不相往来。其实,胥国英也知道,并不是宋志敏抢了她的男友。但是,当别人背后传言是宋志敏抢了胥国英的男友时,胥国英却没有开口否定,她觉得这个说法,总比让人知道她是“七月半”出生的要好听些。

    宋家人也不否认、不解释。

    胥国英在怨恨吴传明母亲的同时,也跟老太太较上了劲:你守寡一辈子,够狠!我要比你还狠:一辈子不嫁人!

    其实,这也是自己给自己树个“敌人”,要不怎么说“性格决定命运”呢?

    “曾经沧海难为水”,胥国英觉得,自己爱过了,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也不想再因为自己是“七月半”出生的人而蒙受无端的伤害了。

    胡晨阳到宗教局工作,作为分管文教、卫生、宗教的领导,胥国英起初并不在意,她是党外人士,在干部问题上说不上话,她也觉得,胡晨阳到宗教局担任副局长,基本上就是过渡了,早晚还是要换个位子的,换到哪里,那要看李诚彬书记是怎么想的了。

    没想到,胡晨阳出手那么快,在宗教局屁股还没坐热,就搞出了一个《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在上上下下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胥国英很是赞叹地想:“素质,这就是素质啊。”

    那天,胥国英在政府办遇到陈小旋,陈小旋当过她的学生,看见她之后很是恭敬地停下脚步,叫了声:“胥县长。”

    胥国英也亲热地拉着陈小旋到自己办公室去坐了坐。

    胥国英关切地问:“你跟胡晨阳,是不是闹矛盾啦?”

    其实她早知道二人分手了,偏偏用“闹矛盾”这种轻描淡写的语句来形容,是包含了她的良苦用心:如果有必要,她愿意出面做做工作。

    陈小旋低着头道:“是我爸坚持要我跟胡晨阳断了。”

    听到这句话胥国英就来气,当年,吴传明不就是这样?

    胥国英道:“小旋啊,你不是挺有主见的么?听你爸的?个人感情的问题上,能听你爸的?”

    陈小旋叹了口气:“他们都说,胡晨阳很难翻身。”

    胥国英摇头:“很难翻身?你先告诉我,什么叫‘翻身’?”

    陈小旋红着脸没作声。

    胥国英道:“据我所知,胡晨阳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他要翻什么身?县委书记换了,秘书自然是要换的,暂时安排到宗教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的一生中,谁不会遇到点挫折?看一个人,是不是要看主流,看他的品质?”

    陈小旋小声道:“主要是我爸爸,还有甘书记、杨县长,他们都不看好胡晨阳。”

    胥国英点点头:“他们的看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几个月前,我也觉得,胡晨阳遇到大麻烦了,如果查出高明亮有大问题,那胡晨阳可能真是在包庇高明亮了,那性质就变了,那就是品质问题了。现在看来,好象不是这么回事嘛,问题主要出在高明亮他老婆身上,对吧?”

    “是。”

    “那就不存在什么‘翻身’问题么。”

    陈小旋听了,心想:胥老师虽说当了副县长,她还是不懂官场啊。

    陈小旋道:“胥老师,胡晨阳是个倒霉蛋,官场上很忌讳这个的,就算他没什么大问题,人家也不会重用他的。”

    “原来是这样。”胥国英点点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是这样看问题的。”

    陈小旋脸红了,道:“我没办法,我压力也很大,也很矛盾,觉得命运捉弄人。”

    “你想过胡晨阳的感受吗?”

    “想过,不敢多想。”

    “恩,”胥国英道,“现在,我来跟你探讨一下,什么叫‘翻身’?我觉得,一个人能不能翻身,说到底,取决于他自身的努力,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才华出众,人品也不错,即使他以后不在官场上混了,只要他努力,同样可以开创新的事业,同样可以走好自己的人生道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

    “恩,小旋,当初,听说你和胡晨阳开始谈恋爱,我挺高兴的,真的是为你们高兴。胡晨阳这人非常聪明!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当上副县长以后,有个别人不服气,在背后造我的谣,还牵扯到某位领导,结果,有人闲得无聊,私下去跟胡晨阳求证,你知道胡晨阳怎么回答他们的?”

    “不知道。”

    胥国英伸出双手:“你看看我这双手?”

    陈小旋看看胥县长的手,光光的,空空的,没发现什么特殊啊?

    胥国英道:“你没发现问题,对吧?胡晨阳就发现了,他跟那些人说:你们有机会好好看看胥县长的手,留着长长的指甲哩,哪个男人敢动她的歪脑筋,小心被她抓破了脸!”

    说罢,胥国英先禁不住乐了,陈小旋也勉强笑笑,还是有些不明白。

    胥国英道:“这就是胡晨阳,他帮我澄清了事实,用得却是搞笑的方式,很机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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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再次错过(上)

    陈小旋从胥县长办公室出来,心情越发复杂了。胥县长显然是在责备她不应该跟胡晨阳分手。

    现在看来,自己确实是草率了!

    虽然是被父亲逼着这样做的,但是,自己确实是动摇了,是默认了父亲的做法。

    同时,陈小旋也在怨恨胡晨阳:你胡晨阳就那么高傲?就不肯求我回到你身边?

    难道要她主动回到他身边?

    这些天,陈小旋一遍遍回想起她和胡晨阳在一起的日子。

    当初,陈小旋也是听了父亲的话,开始跟胡晨阳交往。

    陈长贵说:“小旋,你的事,我想了很久,你的条件是好,要跟你姐一样,找个干部家庭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你也看到了,大旋嫁了个甘峻,并不幸福,领导干部家里的子女,真正有出息的,很少!所以,我想来想去,觉得你还是找一个有前途的小伙子,有一个现成的,我一说你就知道:胡晨阳。”

    胡晨阳!陈小旋当然知道,县委办副主任,高明亮的秘书。

    陈小旋道:“他啊?他有30多了吧?老气横秋的。”

    “胡说!”陈长贵笑骂道,“他今年还不到二十七岁,已经是正科了,他的老气横秋是装出来的,跟县委书记当秘书,不装得老成点,也不行啊。”

    陈小旋嘀咕了一句:“那他挺会装的。”

    陈长贵道:“这小子有才!人又懂事,深得高书记信任,将来,高书记升迁了,胡晨阳也必然跟着他走,前途无量。小旋,你认真考虑一下,我是希望你能嫁给他,你妈也同意这事,你要是愿意,我来跟高书记开口。”

    陈小旋道:“既然你们都同意,谈谈看呗。”

    跟胡晨阳在一起,陈小旋的工作能力也提高不少。就拿写公文来说吧,陈小旋在学校是学过,可是,在县委机关的实际工作中,公文的草拟是门大学问,而胡晨阳在这方面算是练出来了,足以当她的老师,还是个循循善诱的好老师。

    比如,陈小旋有次起草一分文件,是向全县转发城关镇关于加强宣传工作的实施方案,陈小旋编的主题词依次为:“城关镇”—“宣传工作”—“方案”。

    到了胡晨阳这里,立马改了,主题词变成:“宣传工作”—“城关镇方案”

    这样一改,简洁明了,也符合公文规范,因为地名(机构名)是不能置于主题内容前面的。

    这样一说,陈小旋就明白了,但故意不服,道:“其实,我这是照葫芦画瓢,以前他们都是这样草拟的。”

    胡晨阳道:“他们错了,我懒得管,你不能错,你错了,丢我的人。”

    陈小旋听了,一噘嘴:“什么丢你的人,我又不是你的人。”

    胡晨阳道:“马上就是了。”

    陈小旋脸一红:“是又怎么样?”

    “怎么样?”胡晨阳其实蓄谋已久,也不再废话,伸手就把陈小旋揽入怀中,开始亲吻她。

    陈小旋开始是闭着眼睛任她亲,后来更是主动起来,小舌头在胡晨阳口中搅动着,胡晨阳的手也不老实,揉搓着陈小旋坚挺的**,**是粉红色的,**很大,真是迷人啊。经过这一番揉搓和亲吻,二人的**都迅速高涨,很自然地就倒在床上了,这一倒下,都发现了问题。

    什么问题?原来,胡晨阳的床是借的公家的老架子床,二人相拥着压在床上,200多斤,压得床板、床架咯吱乱响,这要做起“活塞运动”,动静太大了,让人听见了就搞笑了。

    所以,胡晨阳急中生智:“打地铺!”

    情急之下,胡晨阳把铺盖、被子往地板上一摊,二人就这样在地板上完成了“第一次”。

    这以后,“打地铺”成了二人最开心也最甜蜜的事情。

    要是高明亮没有出事,该多好啊!

    ……

    犹豫了很久,陈小旋还是想了个借口,主动给胡晨阳打了电话:“我是县委宣传部。”

    胡晨阳当然听出了陈小旋的声音,小旋既然是这样的口气,胡晨阳也就冷淡地道:“哦,县委宣传部,有事吗?”

    胡晨阳竟然是这个态度!陈小旋心里就有气,道:“我是县委宣传部陈小旋。”

    胡晨阳依然是不死不活的样子:“哦,县委宣传部陈小旋,有事吗?”

    陈小旋“啪”地就把电话挂了!

    ……

    周六,陈大旋回娘家来了。甘峻将她送到新峡,家门都没进就走了,大概是急着寻快活去了。

    有句话:“哀莫大于心死”,大旋就是这样,对甘峻,心早就死了。

    陈大旋身上不但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也继承了母亲的文艺细胞,小学、中学都是文艺尖子,文化成绩则偏差,只考上了文艺学校,就这还走了后门呢。还在她16岁的时候,就被父亲作了主,许配给市委甘副书记的儿子,20岁不到就结婚了。大旋的悲哀就在于她只能跟甘峻谈恋爱,可惜,跟甘峻这样的人,又能擦出什么爱情的火花呢?

    大旋的性子象极了母亲,柔柔的,弱弱的,随遇而安,不是没想法,而是把所有的想法都闷在心里。

    倒是小旋有次跟陈长贵提出:“爸,我姐就不可以跟甘峻离婚啊?”

    陈长贵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

    “简单说,就是命,认命。”

    “那往复杂说呢?”

    “复杂?那就太复杂了,甘书记是庐阳市第三号人物,大旋要离了婚,甘书记的脸面往哪搁?我和你妈的脸面又往哪搁?对你也不利啊。我们陈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得罪了甘书记,你以后的发展空间几乎就没了,懂不懂?”

    这一说,小旋还真懂了一些,无论如何,父亲是不会同意大旋离婚的。除了二家人的“脸面”,居然还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为了小旋的政治前途。

    也就是说,大旋嫁给甘峻,甘、陈二家所有的人都是受益者,唯独大旋是受害者。

    所以,陈小旋就只能跟爸妈一样,尽量对姐好一些,给她一些亲人的温暖。听说,甘书记一家人,对大旋也很不错,不知是不是出于同样的心理?

    也因此,小旋在庐阳师专读书时,每逢星期天都要去看姐姐。有一天,她跟小外甥疯了半天,累了,躺在姐姐床上看书,不知不觉睡着了,恰好甘峻回家,见小旋居然躺在自己床上,以为是天赐良机,顿时精虫上脑,想要“霸王硬上弓”,还好让小旋挣脱了。

    小旋知道,老妈和大旋都是反对她和胡晨阳分手的,只是,在家里,父亲的话素来是一言九鼎,老爸定了的事,老妈和姐都是不敢作声的。

    在这个家,也只有小旋敢和父亲唱唱反调。

    见小旋郁郁寡欢的样子,大旋悄悄问:“小旋,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

    说罢,小旋忍不住道:“姐,你说,胡晨阳都混成这个样子了,他怎么还那么高傲呢?”

    “他怎么啦?”

    小旋就把最近县里发生的事都说了,大旋听了,感叹道:“我就知道,胡晨阳不是等闲之辈。”

    小旋道:“我给他打电话,够给他面子了吧?他还不理我,气死我了!”

    大旋摇头:“你把人家伤那么厉害,打个电话就想重归于好?”

    “那他想怎么样?”

    “怎么样?”大旋摇头:“我不知道,要不,我帮你去问他?”

    这本是句玩笑话,却让小旋抓住了:“那你去啊!”

    大旋反倒愣住了:“真让我去?”

    “恩,你是我姐,再没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大旋还是不肯,被小旋磨了小半天,只好答应:“那我就去跟胡晨阳谈谈?”

    “好。”

    大旋又迟缓了一下:“爸不会有意见吧?”

    “哎呀,”小旋有些不耐烦,“就是听爸的,才坏了事,再不听他的了!”

    大旋一笑,这才出了门。大旋以前跟小旋一道去过胡晨阳住处。给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胡晨阳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还有很多书。

    ……

    今天是周末,胡晨阳正在房间看书,他已经想好了,要考经济专业,所以,近期看的书,都是经济专业类的,看这些书,对胡晨阳来说,刚开始还是有些吃力的,毕竟专业不对口。但是,由于他的专注和勤奋,学习的效果是越来越好了。胡晨阳还发现,一些经济学概念和经济理论,可能很深奥,但是打个比方,就好理解了。比如“木桶原理”、“鸟笼经济”等,如同邓公的“猫论”,多么形象而生动啊。

    在看书的同时,胡晨阳还延续了他一贯的读书作风:尝试着与经济学家“对话”,细心体会他们是如何学习、领会西方经济学理论,又是如何结合华夏实际,得出自己的观点和结论的?

    这种“对话式”读书方法,是一种能力,并不是想对话就能对得上的,但胡晨阳就有这种能力,这是在长期的读书和思考过程中炼出来的。这样读书,看似慢一点,效果却非常之好!其实道理也很简单:理解了的东西,当然记得更牢。

    这样读书的结果,胡晨阳即使不去考研,也实实在在地学到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后来,胡晨阳在给乔树军的信中也谈到了这一点,乔树军很认同他的“对话式”读书方法,回信说:“晨阳,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学习能力,我就不行,也想好好读几本经济学专著,可惜读不进去,理解不深,效果不好。”

    听到有人敲门,胡晨阳懒得起身,大喊一声:“不要敲了,我不打老K!”

    以前,胡晨阳当秘书时,老有人来叫他打老K,那时,胡晨阳是个大忙人,偶尔答应一回,算是“跟群众打成一片”;后来倒霉了,闲得无聊,却没人叫他打老K了。现在,处境好了些,又有人叫他打老K了。

    依然有人敲门。

    胡晨阳这才起身开门,门外居然是陈大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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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再次错过(下)

    “大旋?”尽管胡晨阳嘴巴很甜,却从不叫大旋姐,因为大旋其实比胡晨阳还小那么一、二岁。

    又何况,他现在已经跟陈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大旋“恩”了一声,“怎么,不想请我进去啊?”

    胡晨阳勉强笑笑:“请进。”

    等大旋进了门,胡晨阳把门带上了,却没锁,

    “请坐。”胡晨阳示意大旋坐在床上,自己则在椅子上坐下了,然后问道:“喝茶么?”

    “好啊。”胡晨阳能有这态度,让大旋有些感动,也有些感叹:胡晨阳这人还是善。

    到这来,本来就是件很尴尬的事情,却因为胡晨阳的友好,让二人都自在了一些。

    大旋喝了口茶,还真是好喝,便问:“这什么茶?我以前还真没喝过哩。”

    胡晨阳道:“这是老君观的茶。”

    大旋就势道:“我最近可是听说,你提出了开发老君山的思路,县里很重视,对你的评价也非常好?”

    胡晨阳道:“我也只是提出了一些想法,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其实,我不提出,别人迟早也会提出,旅游开发,已经成为当今的潮流,只是在新峡县,大家还觉得比较新鲜而已。”

    “恩。”大旋看胡晨阳淡定的样子,心里却是越发佩服了,这个人,胜不骄,败不馁,是个有气度的人。

    “晨阳,我听小旋说,她前二天给你打电话了,你不理她?”

    胡晨阳有些讥讽地一笑:“她说她是县委宣传部,我跟‘县委宣传部’没什么好说的。”

    大旋叹气道:“小旋也是,又想跟你和好,又拉不下面子,她说是县委宣传部,你就给她个面子呗。”

    胡晨阳摇头:“这不是面子的问题,是‘里子’的问题。”

    “‘里子’?”

    “恩。算了,都过去了的事情,不提它了。喝茶,这个是道家养生茶,对心血管有好处,还能减肥,你让易阿姨多喝点。”

    “好,谢谢!”大旋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减肥了?”

    “不是,你身材挺好,不愧是搞舞蹈的。”

    一阵风吹过,门就开了,胡晨阳也懒得起身去关门。

    大旋犹豫了一下,自己起身把门关上了,坐回到床上,小声道:“晨阳,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和我妈,都是反对他们这样做的,只是,我们说了没用。”

    胡晨阳看了大旋一眼,点点头:“我相信你的话,你们一家人其实都对我很好,是我辜负了你们。我也不愿意这样,运气不好,用别人的话说,我是个倒霉蛋。”说罢,胡晨阳自己也喝了口茶,道:“子华今年要上小学了吧?”

    这也是告诉大旋,他不想再说小旋的事了。

    大旋在心里长叹一声,道:“子华下半年上小学,真快啊,转眼就要上小学了。”

    胡晨阳点点头:“小家伙很聪明,很象甘书记,要好好培养。男孩子,千万不要娇宠,从小就要严一点。”

    “恩,”大旋知道不能再聊下去了,她来这难道是来找胡晨阳拉家常、交流教子心得的吗?

    大旋站起身,看看胡晨阳桌上摊着几本书,随手拿起了一本:“《西方经济学》?你不是学中文的吗?”

    “恩,想考研。”

    考研!大旋明白了,胡晨阳是想通过考研离开新峡县了。

    新峡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了。

    大旋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没事。”胡晨阳道,“谢谢你来看我,我知道你和少兰阿姨对我特别好。唉,造化弄人。”

    听了这话,大旋心里也是难受,勉强笑道:“你好好复习,相信你一定能考上。”

    “谢谢。”

    大旋主动伸出手去,胡晨阳也就跟她握了握手,大旋觉得,他的手很温暖!

    以前二人也握过手的,怎么就没感觉到他的手这么温暖呢?

    ……

    大旋回到家中,没急着把胡晨阳的态度告诉小旋,而是先悄悄跟母亲说了。

    易少兰也是叹气:“晨阳这孩子,伤透了心啊。”

    大旋道:“我看到晨阳在埋头复习,说是想考研究生,他是想离开新峡啊。”

    易少兰听了就是一怔,不由得又想起了几十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个人”,愣了好一会,才叹气道:“有些人,注定是要走的,小地方,留不住人的。”

    大旋道:“考上了也好,离开这个伤心地。”

    “恩,”易少兰道,“小旋的事,你不要管,也管不了,你也别跟小旋说,就说你没找到晨阳。”

    “不跟她说?”

    “恩,”易少兰肯定地点点头,“你本来就不应该去。小旋真要想跟晨阳和好,她就应该自己去争取,不该让你去说合。还好晨阳是个心善的,恶一点的,羞辱你一顿,你又能怎么样?”

    “是,我也不想去的,小旋硬要我去。”

    易少兰看看大旋,欲言又止。

    大旋问道:“妈,你想说什么?”

    易少兰想了想,道:“没什么,你记住我一句话:你跟小旋虽然是姐妹,其实是不一样的人,小旋更像她爸爸,势利,会算计。其实,‘人在做,天在看’,再怎么算,算不过天的。”

    这话听着就有点玄了。

    大旋其实知道母亲心里也很苦,而小旋就不知道这些,还以为父母是对恩爱夫妻。

    大旋就道:“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易少兰嘴上说没事,还是有点愤愤不平,道:“上次,我说了小旋几句,说她不该跟晨阳分手,让你爸听见了,大发雷霆,吓死个人哩,反正,你记住了,别管这事。”

    “知道了。”

    中午吃饭时,陈长贵问大旋:“甘峻怎么家门都不进就走了?”

    大旋道:“有急事吧?他能送我来就不错了。”

    “那倒是。”陈长贵点点头,“这个甘峻,是比以前懂事了点。‘浪子回头金不换’。没准这小子以后还有点出息?”

    大旋、小旋的事,都是陈长贵作的主,都错得厉害,现在说甘峻“浪子回头”,不过是想为自己找回点面子。

    大旋心里不服,嘴上却不说什么,不想伤他的面子。想到“面子”,又想起胡晨阳说的“里子”,心道:“胡晨阳做得对,面子有什么用?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如果真跟小旋和好,回到这个家,心情也不会舒畅。”

    可惜,命运就是这样,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小旋却抓不住;换作是自己,打死也不会跟晨阳分手的。

    饭桌上,小旋频频看大旋的脸色,大旋则回避小旋的目光,小旋就知道,情况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吃过饭,小旋拉着大旋进了房间,小声问道:“姐,你去找了胡晨阳没有?”

    “去了,没找到他。”

    “那你晚上再去,晚上肯定在。”

    “晚上就不去了,算了,去了一次,没找到,也许就是天意了,不用去了。”

    小旋就很失望,想了想,突然道:“不对,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他?他说什么了?”

    大旋眼见瞒不住,道:“是,是找到了他,不过,他很忙,不想多说,我看他在复习,说是要考研。”

    “考研?”

    “是。我想,他是不想在新峡县呆下去了。”

    得知这个情况,陈小旋就呆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了想,恨恨地道:“他有什么了不起?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大旋听了,心里越发觉得胡晨阳的选择是对的,自己这个妹妹,太自以为是了。

    下午,大旋因为害怕小旋再拉着她去找胡晨阳,更怕父亲知道了会骂她,跟母亲打了个招呼,自己坐中巴车回市里去了。

    ……

    那天,胡晨阳听见陈小旋气得把电话摔了,心里就是一沉!

    陈小旋的意思,他多少猜出了一些,看他现在出现了一点好的势头,有些后悔了,又拉不下脸来,打这个电话,是想让他开口求她,给他一个机会。只是,没想到他会无动于衷,气得把电话摔了。

    这个电话,彻底破坏了胡晨阳与经济学家“对话”的兴致,老半天思想老也集中不起来。实在是搞不懂陈小旋为什么会如此骄横?把我胡晨阳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现在,他对陈小旋的性格看得比较清楚了:骄横、自私,从不反思自己,从本质上说,她跟陈长贵一个德性,只是,她年轻美貌,比较容易迷惑人,自己就是在她的年轻美貌面前,昏了头。

    后来,陈大旋又来了,尽管大旋的态度很友好,尽管胡晨阳对大旋和易少兰没有什么不满,但是,陈小旋这种把别人(尽管是她姐姐)推出来的做派,只能让胡晨阳越发反感。

    ……

    那天,陈大旋来县委宿舍找胡晨阳,无意中让同样住在单身宿舍的杨县长秘书林青看见了,周一上班,林青把这事跟杨县长说了,杨文远很是意外,觉得不可思议。

    “你没看错吧?”

    “绝对没看错!”

    杨文远越想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当即打电话告诉了陈长贵,陈长贵一口否定:“没有的事,不可能嘛!”

    杨文远知道陈长贵的性格,道:“没有就好,可能是别人看错了。”

    陈长贵放下电话,火冒三丈,一个电话打到庐阳市歌舞团,把陈大旋狠狠训了一通,听到陈大旋在电话里哭了,才算罢了。

    放下电话,陈长贵又给家里打电话,把老婆易少兰又骂了一通,听到她也哭了,怒气才消了点。

    唯独没有骂陈小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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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介绍:
所谓“官僚”,是由二部分人组成的,一为“官”,二为“僚”。晚清三大名臣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左、李二人均当过曾国藩的幕僚,后来都抓住了机遇,由“僚”成功转型为“官”,且权势滔天。
农家子弟胡晨阳的仕途从“幕僚”开始,初入官场,顺风顺水,不料想风云突变,“靠山”倒了,自己被打入冷宫,标上了“永世不得翻身”的签识,但他怎甘蛰伏谷底?且看一个小人物是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仕途,如何玩转官场,如何成为一个比贪官更贪、比奸臣更奸的好官……
得人心者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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