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猜忌
马腾扭头向看长子马超,眼里就有了笑意,心情也好了起来。
马超年方十六,却已经生的极其英武不凡,不但极富韬略,武艺更是不俗,已经能和帐下头号悍将庞德力斗三十合不落下风,生子如此,夫复何求。
马腾摸了摸马超地脑袋,道:“吾儿莫急,眼下春耕在即,不宜对外用兵。”
“这……”
马超极为不甘地道:“那我军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征匹夫占据金城不成?”
马腾喟然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军和韩遂征战数年,士卒皆已疲惫不堪,且钱粮消耗颇重,秋粮下来之前,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草支持大军出征。”
庞德也叹了口气,道:“主公说的对,眼下军中缺粮,将士们只能吃个半饱,时有兵卒为了军粮而起争端,确实不宜对外用兵。”
“嘿!”
马超重重挥舞了下右臂,极为不甘。
洛阳北宫,嘉德殿。
董卓正与心腹文武商议要事,忽有亲兵匆匆奔了进来。
“主公,西凉急报!”
亲兵大叫一声,疾奔奔了过去,将一封加急快报奉上。
“西凉急报?”
董卓心头一跳,连忙接过战报拆开,一目十行扫过。
李儒、牛畏、段煨、徐荣、郭汜、李傕、樊稠等一众心腹文武也是心头一跳,不知道西凉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心里莫名有种不好地预感,全都目光灼灼地望着董卓。
董卓阅罢战报,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李儒连忙问道:“主公,可是西凉有变?”
董卓面色有异,轻轻颔首道:“正是,罗征以八百里加急谴人送来急报,俱言半月前出兵袭破允吾,韩遂及其麾下三万大军皆被俘,旬日之内可平定金城郡。”
“什么?”
众文武闻言顿时大吃一惊,满脸不敢置信。
李儒凝声道:“韩遂麾下有三万大军,且为能征善战之精锐。罗征纵然镇服西凉,征召了八千羌胡之兵,亦不足以袭破允吾。敢问主公,允吾是如何被袭破的?”
董卓蹙眉道:“战报上说是奇袭击破允吾,个中详情并未细说。”
“这……”
李儒手抚柳须,默然不语,心下却是暗自凛然。
本以为将罗征小儿弄到凉州,断不会容于马腾和韩遂两大军阀。
自己再找机会从中挑拨,罗征小儿就算能在凉州站稳脚跟,也难有所为。
没想到这才刚刚开春,这厮就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了韩遂。
李儒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计策是否正确,眼下韩遂已灭,罗征小儿不但尽得韩遂三万大军,更是占据了金城,若是再让其灭掉马腾,乐子可就大了。
这厮如此能征善战,可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若让罗征小儿统一了凉州,届时怕是董卓也号令不动了。
李儒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立刻开始思索起了对策。
牛辅、段煨、徐荣、樊稠、张济、郭汜、李傕等大将也是心头大震,不管是不是和罗征有怨,这厮带兵打仗的本事,却着实让这些统兵大将刮目相看。
换位思考,若是换了自己,绝对不可能初到凉州,就一举灭了韩遂。
别说灭掉韩遂,能不能在凉州站稳脚跟都是问题。
董卓沉思片刻,开声道:“罗征击破韩遂,于朝廷有功,诸位以为该如何封赏?”
诸将你眼望我眼,都有些吃不准董卓地心思,遂不置一言。
李儒看了看董卓,拱手道:“有功不赏,不足以激励三军。儒以为,罗征将军即立下如此大功,主公需当重赏,方能激励三军将士拼死杀敌。”
众将见李儒开声,只好纷纷附议。
唯有牛辅、李傕等少数几个统兵大将没有开声。
董卓欣然道:“文优所言甚合吾意。”
又商议了具体封赏的细节,才结束了军议。
待诸将退下,李儒却被留了下来。
董卓面有异色,意味深长地道:“罗征此子能征善战,实乃大将之才呐!”
李儒立刻敏锐的捕捉到了董卓心思,心知西凉局势的突然变化,使董卓对罗征隐隐有了猜忌之心,罗征小儿初到凉州,尚未战稳脚跟,就以雷霆手段镇服羌胡各部,尽征羌胡各部之兵,又以弱势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灭掉了盘踞西凉数年之久的韩遂。
谁也不敢保证,这厮能不能再一口气灭掉马腾。
如此危险的人物,换了谁都不可能放心。
李儒心中一动,道:“罗征将军能征善战,的确是大将之才。眼下韩遂即灭,凉州局势不足为虑,唯并州毫强并起,不服王化,主公何不以罗征将军出镇并州,教服王化。”
董卓目露欣然,道:“文优此计甚好,然凉州尚有马腾,何人可镇羌胡?”
李儒道:“段煨将军智勇兼备,可镇羌胡。”
董卓略一思忖,便断然道:“善,就依文优之言。”
次日早朝,百官肃立,天子临朝。
董卓当廷上奏天子,俱言凉州之事,为罗征请功。
天子龙颜大悦,大赞护羌中郎将罗征有勇有谋,为朝廷立下大功。
董卓又奏请天子,下旨加封罗征为平狄将军,增邑千户。
天子无有不允,还不等董卓说完,就不停地连点其头准其所奏。
百官皆侧目以视,面露异色。
董卓再次奏请罗征为并州刺史,出镇并州;段煨为护羌中郎将,出镇西羌。
天子一并准奏,当即拟好圣旨,加盖金印,快马送往西凉。
司徒府。
早朝结束后,王允刚刚回到府中,就将黄琬请了过来。
两人相对坐定,待仆佣奉上茶典后,王允就将所有人都挥退了出去。
黄琬品了口茶,才开声问道:“不知子师相召,有何要事相商?”
王允沉吟道:“不知子琰对早朝之事有何看法?”
黄琬道:“子师是说,董卓奏请罗征出镇并州一事吧?”
王允点了点头,“正是此事。”
黄琬思索了一阵,道:“罗征初到凉州,尚不及半年,就先后镇服羌胡各部,一举将韩遂击破,实与虎狼无异。若放之在外,无异猛虎归林,无人可制。”
王允眼神一凝,深以为然道:“子琰所言极是,吾也没有料到,罗征此人领兵打仗竟是如厮了得。若其肯为朝廷效力,扫平奸妄,振兴皇纲又有何难。”
黄琬道:“子师的意思是……”
王允道:“吾观此人非是甘于人下之辈,今即已镇服羌胡,讨灭韩遂,刚刚在凉州站稳脚跟,必不甘再受董卓摆布,轻易交出兵权。若能结此人为外援,则吾等铲除董卓老贼的把握便大上许多,吾意谴心腹前往凉州,子琰以为如何?”
黄琬凛然道:“此计虽妙,却恐走漏风声。”
王允点点头,道:“正因如此,吾才请子琰过府相商。”
第104章 高顺
初平二年二月。
罗征奇兵突袭,击破允吾,韩遂被生擒活捉,麾下三万大军皆降。
消息传出,八方震动。
韩遂盘踞西凉数年之久,实力不容小觑。
如今被一战而灭,周边大大小小的实力焉能不惊。
马腾第一时间加强了防备,几座重城关隘对进城百姓严格排查,甚至将罗征及其麾下诸将的画相挂在城门口,以防被罗征大军偷袭得手。
实在是韩遂败亡的太过蹊跷,不能不防。
六千大军悄无声息地潜入允吾,来了个中心开花。
别说韩遂防不住,换了是谁也不可能防得住。
马腾可不想步了韩遂的后尘,睡梦中忽然被数千大军杀进府中。
允吾,中军大帐。
罗征拧着眉头,负手在帐中烦躁地踱来踱去。
荀彧肃立一旁,也是面露愁容,道:“将军,眼下我军收编韩遂两万余大军,总兵力已经超过四万,日需粮草甚巨,需得及早想办法,不然大军怕是有哗变之危!”
罗征顿住脚步,沉声问道:“我军余粮还能支持多久?”
荀彧道:“我军粮草及牛羊原本足够八千大军吃到秋后,然则收编韩遂降军后我军兵力已达四万众,就算白草滩会盟后从羌胡各部得到了一笔粮草,袭破允吾后也有所斩获,但也远远不够四万余大军吃到秋后,最多只能吃两个月。”
罗征揉了揉眉心,十分头疼。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粮食,拿什么养军队。
事实上,粮草也是影响诸侯实力最重要的因素,没有之一。
罗征自从到了凉州,最大的麻烦也一直是粮草的问题。
为了筹集军粮,让麾下的士兵能填饱肚子,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想尽了办法。
原本麾下只有八千军队时,强取豪夺来地粮食和牛羊还能吃到秋粮落地。可眼下收编了韩遂的两万多大军,麾下军队已达到四万五千,那点粮草和牛羊就远远不够了。
虽然白草滩会盟后,又从羌胡各部那里得到了一批粮食和牛羊,但也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足以让四万五千大军吃到秋粮落地。
罗征蹙眉道:“袭破允吾后得了多少粮草?”
荀彧道:“将军有所不知,金城只有不到五百万姓,韩遂的军粮大半都是靠周边的羌胡部落供给,允吾府库中只有三万大军十日之粮。”
罗征以后抚额,道:“那该如何,百姓都吃不饱肚子,本将军上哪征粮去?”
荀彧叹了口气,以他的能力,对凉州这种糜烂的局势也感到无力。
若金城有个数十万百姓,那自然一切都好说。
可凉州本来人口就少,金城一郡百姓还不到五万,却要养四万余大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凉州一直战乱不断,百姓已经不堪负重。就算是百太盛世,不到五万百姓也养不住四万余大军,就算翻个十倍,五十万也不行。
荀彧极善内政,若能等到秋粮落地,还有办法可想。
可眼下所余粮草和牛羊根本就吃不到秋后,能想的办法实在不多。
荀彧沉吟了下,道:“据在下所知,此前韩遂曾许以重利,诱烧当、巩唐二羌出兵袭击令居,将军可以此为借口,击破烧当、巩唐二将,或可有所斩获!”
罗征精神一振,道:“文若所言甚是,本将军也正有此意。”
荀彧道:“还有个问题,将军麾下大军多为羌人,汉人占了还不到三分之一。如此臣强主弱之势,实乃巨大的隐患,将军需及早设法改变这种局面。”
罗征眉头蹙紧,道:“吾岂不知,奈何凉州汉人百姓太少,本将军就算想征兵,对麾下军队换血,也没有多少汉人青壮可募。今四万五千大军大半都是羌胡人,且韩遂降军又占了大半,没有多少忠诚,一旦这个时候有外敌来犯,不阵前哗变就算好了。”
荀彧也脸色转为凝重,道:“不止如此,四万五千大军羌胡人占了大半,将军在处置羌胡人的问题上,也要慎之又慎,不然极易引起羌兵哗变。”
罗征点头道:“文若说的没错,若非如此,本将军早就率军踏平那些不服本将军号令的羌胡部落了,又岂会有粮草之危。不过,羌胡人虽然不能再抢了,但烧当部和巩唐部公然反抗朝廷政令,到是给了本将军出兵的借口。”
荀彧道:“将军可将烧当、巩唐二部人口、财货多赠于麾下有功之羌胡将士,谅不致引起麾下羌兵不满。浇当、巩唐是大部,或可筹到一些粮草。”
罗征断然道:“就这么办!”
荀彧又道:“金城根基薄弱,根本不足以供养数万大军。为长久计,彧以为将军可将麾下军队置营屯田,一者开垦荒地,农时耕种,筹获军粮,以减轻百姓负担;二者农闲时操练战阵,以守卫治地,只留数千精骑作为机动兵力便可。”
罗征断然道:“就依文若之言,三千旧部作为机动兵力,五千北军精锐镇守允吾,其余军队全部安排屯田养兵,建一座屯田大营,让伍习去屯田养兵。”
荀彧问道:“五千北军精锐由何人统领?”
罗征道:“北军将校何人可担重任?”
荀彧想了想,道:“彧听说前军司马高顺智勇兼备,此前韩遂夜袭令居时,伍习将军召集众将饮宴,就是高顺率数百精兵挡住了韩遂地八千骑兵。”
“高顺?”
罗征怔了下,这厮不是吕布的部将吗,怎么成了北军将校了?
荀彧点点头,道:“彧以为此人可担重任。”
罗征心念电转,当即道:“速召高顺前来。”
荀彧答应一声,立刻谴人去叫高顺。
小半个时辰后,高顺匆匆赶到。
“参见将军!”
高顺大步入帐,向罗征铿然拱手作礼。
“免礼!”
罗征摆了摆手,仔细打量。
只见这高顺生的是虎背熊腰,虽不似许褚那般威猛,但也极富勇力,且面相刚正,不苟言笑,颇有威仪,一举一动都是铁血军人的风范。
第105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罗征凝目相视,问道:“你就是高顺?”
高顺答道:“正是末将!”
罗征问道:“可有表字?”
高顺道:“草字伯平。”
罗征点点头,不敢确定这个高顺是不是那个对吕布忠心耿耿,下邳城破后却不置一言慨然赴死的高顺,想了想,灵机一动问道:“为将者,当如何治军?”
高顺不假思索地答道:“为将者,当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勇不可犯,智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无二心,战则身先士卒,寝则与众同营,饥则与众同食,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公正明理,则将士无不效死命,战则无不聚其心,方可百战不怠。”
罗征听的连连点头,“好,很好!”
荀彧也手抚柳须,频频点头,面露激赏。
高顺默然肃立,并不置言。
罗征朗声道:“高顺听令。”
“末将在!”
高顺立刻挺直了身板,拱手待命。
罗征道:“本将军欲向朝廷表奏你为校尉,命你建屯田大营一座,率两万韩遂降军屯田养兵,一者垦荒为田,自耕自足;二者闲时练兵,防卫治地,可敢担此重任?”
“末将遵命!”
高顺铿然领命,竟没半分犹豫。
罗征面露欣赏,道:“好,你先去交割军务,本将军这就向朝廷上书。”
高顺又施一礼,转身大步出帐去了。
荀彧立刻拱手道:“将军英明!”
罗征这才喟然道:“伍习毕竟是北军旧将,若不妥善处置,恐不利稳定军心。眼下金城虽下,但人心不稳,数万降军难以发挥作用,五千北军精锐是我军的中坚力量,万万不能有半点差错,唯有让高顺去负责屯田了!”
荀彧深以为然道:“将军所言极是,伍习将军掌北军已久,的确不能轻动。况且让高顺去屯兵,若彼真有独挡一面的能力,未必不能练出一支精兵。”
罗征‘嗯’了声,道:“向朝廷上表之事,就有劳文若了!”
荀彧欣然道:“此分内事也,不敢辞耳!”
罗征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了匆匆脚步声。
许褚一把掀开帐帘,大步走了进来。
罗征问道:“仲康何事?”
许褚沉声道:“主公,朝廷有钦使前来,已到二十里外。”
“什么?”
罗征怔了下,当即道:“速速召集众将,随本将军出城迎接。”
许褚答应一声,立刻退了出去。
允吾东门。
罗征率领护羌校尉部大小官吏,在东门迎候。
半个时辰后,两百御林卫旌旗招展,护着朝廷钦使到了东门。
罗征迎上前,才发现钦使竟然是司隶校尉黄琬。
“将军别来无恙否?”
黄琬满面笑容,拱手招呼。
罗征笑道:“托天子洪福,勉强还能吃饱肚子,就是西北的风沙有些大。”
众人都笑,两百御林卫也忍不住笑了。
气氛很和谐,寒暄了几句,黄琬一行便被请进了城中。
一个时辰后,罗征率佐官将校接了天子圣旨。
天子下旨加封罗征为平狄将军,并州刺史,半月之内起程前往并州赴任。
又准罗征所奏,拜赵云、许褚为校尉。
黄琬念完圣旨,笑眯眯地上前将罗征扶起。
赵云、许褚等一众将校也跟着起身,脸色十分严肃。
罗征谢过圣恩,应付了几句,就命人将黄琬送入后堂歇息。
等到黄琬下去,脸色才瞬间阴沉了下来。
堂下肃然无声,有莫名的肃杀气氛在悄然蔓延。
罗征脸色阴沉,看向荀彧,道:“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沉吟道:“将军刚刚击破韩遂,在凉州站稳脚跟,朝廷就一纸调令下来。并州豪强并立,朝廷又只准将军带数百亲兵前往赴任,如何能在并州站稳跟脚,还要先往洛阳,如此看来,董卓怕是对将军起了猜忌之心,彧以为这是董卓在试探将军!”
罗征冷然道:“董贼老贼如此欺人太甚,实让本将军心寒!调本将军去并州开荒,然后再派心腹大将前来凉州,好接管本将军麾下的数万大军呐!”
许褚闷声道:“既然董卓老贼不仁,干脆反他娘的算了。”
罗征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不懂就别胡说八道。”
许褚干笑一声,连忙退到一边。
罗征阴声道:“不管本将军立下多大的功劳,董卓老贼都始终对本将军怀有戒心。既然这老贼不仁,就休怪本将军不义,看他能奈我何!”
荀彧道:“将军若奉旨前往赴任,则释董卓之疑,唯并州豪强并立,且将军出征关东时曾大肆杀戮士族,恐难获得并州豪强支持,纵然去了并州,亦很难有作为。若不奉召,则必然与董卓相背,对将军平定西凉的计划亦极为不利。”
罗征烦躁地在堂下踱来踱去,荀或说的他岂能不知。
虽然早就在考虑如何脱离董卓,只是这一天也未免来的太早了些。
罗征本来打算彻底平定凉州,在凉州稳固根基后,再挑个合适的契机,彻底与董卓划清界线。然而没想到此番一战击破韩遂,却引起了董卓的猜忌。
究竟如何决择,成了摆在面前的一道难题。
若奉召前往,则如荀彧所说,就要放弃好不容易才在凉州打开的局面。而且到了并州之后得不到当地门阀豪强的支持,怕是很难再有所作为。
若不奉召,则必然与董卓反目,处境将变的极为不利。
罗征有些烦躁,但他乃是果决之一,略一沉吟,便下定了决心。
天下局势变幻莫测,若始终受制于董卓,则很难施展开手脚,短时间内想要奠下根基根本就不可能,若天下局势大变,根本就无力应对。现在与董卓反目,虽然对自己平定凉州的计划极为不利,但若能挺过这段艰难时期,却会给自己彻底平定凉州打下坚实的根基。
罗征断然道:“凉州不能放弃。”
荀彧立刻道:“将军可上表朝廷,就说西凉局势未定,羌胡之众不服王化久矣,若轻离凉州则恐羌胡之众反叛,待彻底剿灭匪患,彻底平定凉州,再往并州赴任。”
罗征欣然道:“就依文若之言。”
荀彧又道:“不过如此一来,将军与董卓背离,怕是再难得到朝廷的支持。董卓占据了朝廷大义,就算暂时无法对外出兵,却可借刀杀人,不得不防!”
罗征深以为然,沉声道:“不错,这事要及早准备。”
入夜,允吾城中很快安静下来。
战争刚刚过去不久,城中的百姓对新来的主人还怀着深深的敬畏。
大街上,迎城的士兵也不敢松懈,严防有人趁机作乱。
百姓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唯恐被那些巡城的士兵当成奸细抓走。
将军府内院,灯火摇拽。
甘倩和任妍就着油灯,一边给罗征缝制衣袍,一边说着私房话。
另一边,真保这女人刚刚学会了舞剑,正在练剑。
“唉,真是愁死个人了。”
甘倩愁眉不展地道:“都八个多月了,我这肚子怎么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任妍宽慰道:“姐姐莫急,这种事急不来的。”
甘倩叹气道:“哪能不急啊,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夫君至今尚无子嗣,我们这些为妻妾的,不能为夫君生养,就是最大的不孝。”
任妍抿嘴笑道:“可能是夫君太忙,宠幸姐姐少了,才一直没有怀上。不如改天小妹跟夫君说说,最近两个月都让姐姐来侍寝,估计就能怀上了。”
“胡说!”
甘倩俏面微红,啐道:“夫君未曾厚此薄彼,你就别再添乱了。”
任妍想了想,皱了皱精致地鼻子,道:“不是小妹多嘴,自从那个女人进门,将军十晚有八夜都在那个女人房里。还女王呢,真是个狐狸精。”
话音方落,就见真保旋风般地冲了进来。
第106章 分道扬镳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真保杏眼圆瞪,恶狠狠地目光在甘倩和任妍身上扫来扫去,直到二女面色尴尬,忍不住别过头去后,才大发雌威道:“你们这两个死女人,本来我不想多事,没想到你们竟然往我身上泼脏水,本女王不发威,你俩还真当以为我好欺不成?”
甘倩忙道:“你别误会,我没这个意思。”
任妍也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真保怒道:“你都骂我狐狸精了,还叫我怎么能不往心里去?”
任妍面露尴尬,只好别过头去。
甘倩不欲内院起纷争,惹男人烦心,只好道:“这次是我们不对,你就别生气了。”
真保瞪着杏眼道:“一句道歉就完了?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甘倩不想争吵,又不知如何劝,只好也别过头去。
任妍却有些不忿,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真保更是火大,瞪着任妍骂道:“你个骚蹄子,敢骂我是狐狸精,我看你才是个不折不扣地骚狐狸,长了一对**男人的桃花眼,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不知廉耻。”
任妍一阵气苦,又骂不过这泼辣女人,只好垂下头去。
心里不禁暗想,究竟是谁不知廉耻,这女人可真能颠倒黑白。
甘倩见真保越骂越上头,不禁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几名在旁边伺侍的婢女更是手足无措,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现在是主子们吵架,她们这些下人受累。
官邸,偏厅。
罗征送走黄琬,才和荀彧进了书房。
“文若以为,黄琬之言有几分可信?”
罗征在上首坐下,沉思了一阵,才问荀彧。
荀彧想也不想地道:“荀彧为黄大人并非是在试探将军,若彼甘为董卓爪牙,就不会多此一举了。将军若不奉召前往并州赴任,便是公然与董卓决裂,从此往后再难得到朝廷方面的支持,与王允、黄琬等互为盟援,便可提前获知朝廷动向。”
罗征点点头,“本将军也是这么想的!”
实际上,他早就知道王允等人一直在设计谋杀董卓。
黄琬深夜造访,抛出这个橄榄枝,并没有让他惊讶。
董卓要将自己调去并州,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董卓对自己有了猜忌之心,要夺自己兵权,王允、黄琬等辈若不抓住机会拉拢自己,那就是蠢材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王允一党要想谋杀董卓,自然要拉拢一切可利用之人。
自己和董卓反目,正是王允等人极力要拉拢的对象。
次日,黄琬起程回洛阳。
罗征则抓紧时间准备军备,以应付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
洛阳,嘉德殿。
“砰!”
董卓脸色铁青,将杯子摔在了地上。
李儒眼皮一跳,垂手肃立一旁不敢吭气。
过了半晌,董卓才沉声问道:“罗征奏章中说,今凉州局势未稳,羌胡之众尚未服大汉王化,不宜轻离,待彻底镇服羌胡,平定凉州,再前往并州赴任,文优以为如何?”
“这……”
李儒吃了一惊,字斟字酌地道:“罗征公然不遵朝廷调令,怕是有了不臣之心。且罗征出身西凉旧部,若不及早铲除,怕是不利稳定军心!”
“哼,好大地狗胆。”
董卓勃然大怒,切齿道:“枉本相对罗征小儿信任有加,这厮竟然背叛本相,真以为去了凉州吾就奈何不得他不成?敢背叛本相,吾岂能饶得了这无毛小儿。”
李儒趁机道:“眼下大军正在休整,且三军缺粮,无法大举出征。主公何不加封马腾为凉州刺史,再密令马腾、武威太守张猛、安定太守皇甫坚寿、北地太守盖勋等共同出兵同伐罗征。再诱使烧唐、巩唐等羌胡各部袭击罗征侧后,看罗征小儿如何抵挡。”
董卓蹙眉道:“纵然击破罗征小儿,亦会坐大马腾,又当如何?”
李儒道:“主公,罗征之害,远甚马腾!”
董卓沉吟了一阵,才喟然道:“罢了,就依文优之计。”
数日后,深夜,司徒府。
有家将匆匆奔进内堂,向王允禀报道:“老爷,已经打探清楚了,丞相加封马腾为凉州刺史,实则欲伐罗征。今已密令马腾、武威太守张猛、安定太守皇甫坚寿、北地太守盖勋等出兵同伐罗征,又诱烧当、巩唐各部共同出兵。”
“什么?”
王允吃了一惊,脸色急剧变幻。
在堂下踱了一阵,才挥手吩咐道:“速请黄琬大人过府商议。”
“遵命。”
家将领命而去。
允吾,罗征官邸。
荀彧疾步走进偏厅,向罗征拱手道:“见过将军。”
“文若免礼。”
罗征摆摆手,让荀彧在一边坐下,才问道:“文若神色有异,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荀彧吸了口气,脸色转为凝重,道:“将军有所不知,方才司徒王允谴人从洛阳送来加急密信,董卓欲除将军而后快,朝廷现已下旨加封马腾为凉州刺史,董卓又密令安定太守皇甫坚寿、武威太守张猛、北地太守盖勋等出兵共伐将军,又诱烧当、巩唐等羌共同出兵。”
罗征刹时眼神一凝,却没有说什么。
早在决定拒不奉诏时,他就已经料到了会有今天。
荀彧显然也早有预料,只是脸色却极为凝重,“马腾虽有五万大军,但三军缺粮,原本并不足虑。但董卓为了让马腾出兵,赠予马腾两万石军粮,将军不能不防!”
“什么?”
罗征顿时吃了一惊,“此事当真?”
荀彧凝重点头,“司徒王允送来的消息,应当不假!”
罗征脸色刹时变的极为阴沉,几乎能刮下一层霜来。
当初之所以决定拒不奉朝廷诏令,就是认准了西凉大军正在休整,且三军缺粮根本无法用兵出征,而且马腾也因为大军缺粮,无力对外用兵,才决定与董卓分道扬镳。
只要董卓的西凉大军不来,马腾无力出兵,剩下的都是小菜。
至于安定太守皇甫坚寿、武威太守张猛,北地太守盖勋等辈,最多不过调动了几步兵马就到头了,而且还是些郡国兵,罗征根本就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然而没想到,董卓为了使马腾出兵,竟不惜借给马腾两万石军粮。
去岁打退关东联军,洛阳府库早就已经消耗一空。
眼下十几万西凉大军都缺粮,董卓却依旧挤出两万石军粮给马腾。
如此看来,董卓老贼是下了决心要将自己破灭啊。
罗征脸色阴沉无比,眼里更有杀机在闪烁,狞声道:“去岁本将军离开洛阳时,董卓老贼也只给了一万石军粮。如今为了围攻金城,竟然不惜给马腾两万石军粮,看来董卓老贼始终都没有信任过本将军。老贼不仁在先,就别怪本将军不义。”
第107章 四面皆敌
三月,西凉局势骤然间发生变化。
罗征拒不奉召,不肯交出兵权,前往并州赴任。
董卓勃然大怒下,挟朝廷加封马腾为凉州刺史,许以两万石军粮,密令马腾、安定太守皇甫坚寿、武威太守张猛、北地太守盖勋等出兵共伐罗征。
又诱使烧当、巩当等羌胡部落出兵袭击金城侧后。
司徒王允探得消息,当即谴人星夜将消息送到了金城。
罗征闻讯后,立刻抓紧时间整顿军备,积极备战。
马腾、张猛、皇甫坚寿、盖勋等也积极厉兵秣马,调集军队。
这就是占据了朝廷大义的好处,挟天子以令诸侯。
虽然马腾一直对朝廷的调令阳奉阴违,但如今朝廷不但加封其为凉州刺史,而且还许以两万石军粮,马腾早就想一统凉州,重利之下焉能不为所动。
一时间,凉州大地暗流涌动,烽烟将起。
就在西凉局势骤然变化之际,河北冀州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自初平元年联军讨董结束之后,关东大地进入了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然而平静只是暂时的。
初平元年过去后,董卓越发骄横跋扈,天子形若傀儡,给了天下诸侯借口。地方牧守们纷纷打着匡扶社稷,振兴汉室的幌子,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冀州刺史韩馥唯恐袁绍坐大,故意减少军需供应,企图饿散、饿垮袁绍的军队。
袁绍并不满足于一个渤海小郡,对被称为天下之重资的冀州垂涎已久。
不过,这个时候的袁绍并不景气,治下只有勃海一郡之地,也没什么人才。
门客逢纪建议袁绍攻取冀州,袁绍却非常踌躇,拿不定主意。
逢纪极力劝谏,“韩馥少勇寡谋,一介庸才耳。主公可暗中与公孙瓒相约起兵,只要公孙瓒出兵南下,主公再亲率大军进兵河间,韩馥必然惊慌失措。届时主公再遣能言善辩之人前往威逼,游说冀州士族,韩馥无能之辈,届时必然让出冀州。”
袁绍凝思良久,始下定了决心,道:“就依元图之计。”
“主公英明!”
逢纪这才松了口气,拱手恭维了一句。
袁绍雄心陡起,当即奋笔疾书一封,谴人送往北平。
不久后,公孙瓒谴人回复,果有起兵南下之意。
二月末,公孙瓒如约起兵下南,兵进冀州。
韩馥亲率两万大军迎战,不料一战而败,恰逢此时袁绍也亲率八千大军出南皮,攻打河间国,韩馥派大将潘凤引军八千迎击,被袁绍破于漳水以东,韩馥顿时慌了手脚。
此时,袁绍的说客高干、荀谌不失时机地到了邺城。
高干是袁绍外甥,荀谌与韩馥的关系不错,二人趁机对韩馥威逼利诱,晓以大义。
韩馥本就没有什么主见,又吃了败仗,觉得自己守不住冀州,就有意让出冀州,然而却遭到了以田丰、沮授、张郃、蒋奇等谋臣武将的极力反对。
这个时候,公孙瓒已经打到了安平国。
袁绍于漳水东岸大破潘凤大军后,挥军南下,直取清河国。
消息传到邺城,韩馥不顾手下文武反对,当即让出了冀州,迎袁绍入邺。
袁绍入主邺城后,当时就志得意满,雄心大振,一边安抚冀州士族,招兵买马,一边重新起用韩馥旧部田丰、沮授、张郃、蒋奇等,很快稳定了军心民心。
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袁绍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冀州士族的拥戴。
这就是门阀显贵的好处,和袁绍这种出身门阀的显贵比起来,在凉州靠自己苦苦打拼的罗征可就艰难多了,这就是草根出身和士族门阀子弟最大的差距。
可以说,在汉末拼爹,没有人能拼得过袁绍、袁术兄弟。
至于在初期的事业上,袁氏兄弟比所有的诸侯都要有优势。
公孙瓒听说袁绍入主冀州,当时就勃然大怒,率幽燕之兵大举南下。
袁绍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田丰献计诱诱乌桓大人蹋顿右北平,袁绍不得已纳之,谴人许以重利诱蹋顿出兵袭击右北平,公孙瓒果真引军退去。
袁绍异田丰之谋,当即拜为冀州别驾。
消息传到洛阳,董卓急召一众心腹文武商议对策。
军师李儒认为眼下国库空虚,不宜再动干戈。袁绍既然已经占了冀州,朝廷纵然不允也奈何不得,不如顺水推舟,封其为冀州牧,趁机缓和诸侯与朝廷紧张的关系。
董卓纳其言,当即让天子下旨拜袁绍为冀州牧,授车骑将军印。
允吾,罗征官邸。
荀彧匆匆奔进偏厅,向罗征拱手道:“将军,有消息了。”
罗征顿时精神一振,肃手道:“文若快讲。”
荀彧肃声道:“据细作传回地消息,马腾已经在狄道调集了三万大军,只待朝廷军粮运到便可出兵榆中;武威太守张猛调集了五千大军,已经出姑臧南下;安定太守皇甫坚寿领军三千出临泾北上,北地太守盖勋引军四千沿河水南下。”
罗征眼神一凝,沉声道:“来的好快。”
荀彧道:“北地和安定二郡距金城最远,皇甫坚寿和盖勋大军要赶到金城,最快也得大半个月,唯有武威一路兵马离的最近,从姑臧到令居不过五百里,急行军七八日可到。”
罗征问道:“羌胡各部有何动静?”
荀彧道:“白草滩会盟的羌胡各部没有什么动静,烧当、巩唐和十几个数千人左右的羌胡部落正在集结兵马,余者皆大都在观望。”
罗征‘嗯’了声,道:“情况还不算太坏!”
荀彧忍不住道:“将军,彧以为这场战争必须要尽快结束,金城新下未定,羌胡之兵征召时日尚短,其心未归,韩遂的降军更是难堪大用,战事一旦拖的太久,羌胡之兵和韩遂降军必然生患,大势危矣。唯有速战速决,方可彻底去除隐患。”
罗征深以为然道:“本将军也是这个意思!”
荀彧又道:“被动挨打绝对不行,彧以为将军应该主动出击,趁几路大军尚未对金城形成合围之前,逐一击破张猛、皇甫坚寿、盖勋数路大军和羌胡之兵,最后集中兵力和马腾一决胜负。只要打赢这场战争,将军就能在凉州彻底站稳脚跟,再无人可撼动。”
罗征连连点头道:“不错,被动挨打不是本将军的风格,文若和本将军想到一块去了。”
荀彧凝声道:“羌胡人的隐患最大,将军可先击破烧当、巩唐二部,以震慑羌胡。”
罗征断然道:“善,就依文若不见。”
第108章 改良重甲骑兵
皋兰山西起龙尾山,东至老狼沟,形若蟠龙,高厚蜿蜒,如张两翼。
河水流经此地,沿着低洼沟壑蜿蜒向东,洮水由南向北,穿岭汇入河水,丰饶了大山南北的大片土地,先秦时期,匈奴人就曾在这里游牧而生。
至西汉,匈奴人被逐走,羌人遂移居至此。
烧当羌是迁入汉境最大的羌胡部落之一,占据了皋兰山北麓最肥沃的土地和草场,绿油油的麦芽已经破土而出,在春风的抚育下茁壮生长。
万里晴空无云,太阳像个大火球一样悬在天空中。
勤劳的农夫们顶着太阳,正在一片片农田里拔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杂草。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响起了隐隐的雷声,地面也莫名震动起来。
正在农田里忙碌的羌人立刻停下手上的活计,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
很快,西北方向,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条黑线,正在地平线上缓缓蠕动。
“是骑兵!”
羌人对骑兵十分熟悉,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大队骑兵。
就在这个时候,十数里之外的烧当羌大寨中,刺耳地示警声接二连三破空响起。
负责值哨的士兵也发现了远方忽然从一座大山背后转出来的黑压压骑兵,在第一时间发出了示警,连绵十数里的羌人部落瞬间沸腾了起来。
成年男子奔走呼嚎,快速集结。
妇女孩子们则纷纷躲了起来,分毫不乱。
很显然,羌人应对这种突发类的事件都很有经验。
苍凉的牛号角声中,一队队骑兵迅速从密密麻麻地毡包和土屋中冲了出来,在山坡下面的旷野上集结,在突然出现的骑兵堪堪杀到前,终于完成了集结。
很显然,烧当羌部早有准备。
不然的话,近万骑兵集结哪里能这么快完成。
铁蹄翻万,近两万骑兵宛若一道黑色的洪流,在旷野上滚滚而进。
罗征策马飞奔在最前方,胯下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奋蹄疾奔,神骏之极。这是月氏胡进献的一匹宝马,属于汗血宝马的一种,极其名贵罕见。
汗血宝马本来就十分稀少,纯白的汗血宝马更是罕见。
并没有放开速度全力奔跑,这匹纯白的汗血宝马只是以正常的奔跑速度奔跑,就已经需要普通的战马全力狂奔来追赶,才能勉强跟上,不至于被拉的太远。
“吁!”
罗征忽然高举右臂,轻轻一提马疆,胯下汗血宝马立刻放缓了奔跑速度。
身手的一万八千骑兵则迅速向两翼张开,列成前后两排,纵横有二十余步。
赵云催马奔了过来,指着前方数百步外刚刚列阵完毕的近万骑兵,道:“主公,看样子烧当羌部早有准备,应该在八千骑左右,我军想要突袭,怕是已经不可能了。”
罗征轻轻点头,“我军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对方早有准备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不过……”
顿了下,语气陡然转为严厉,狞声道:“一直以来,在大规模的会战中,我军都很少和敌军正面硬战。这些羌胡人虽然悍勇善战,但终究缺乏真正的磨砺,没有经过真的血与火的洗礼,还称不上是百战精锐。就让这场硬战,来洗礼这些羌胡骑兵吧!”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他没有说出来。
这一万八千骑兵有八千征召的羌胡骑兵,还有收编自韩遂的八千骑兵,再加上月氏人彻底投靠的三千月氏骑兵,最终被整编成了一万八千骑兵。
规模虽然不小,但是这支骑兵对罗征却没有多少忠心。
如果没有外敌来犯,还不会有什么事。
若是一旦外敌来犯,战事稍有不利,这一万八千骑兵就是一枚炸弹。
罗征不但需要一场硬战来洗礼这支骑兵,还要通过一场真正的硬战将这支整编的骑兵完成兑变,只有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这支临时拼凑起来,严重缺乏忠诚度的骑兵就会完成兑变,接受罗征,认可罗征,这对罗征稳定治下局势,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否则手下放着这样一个不稳定的炸弹,随时都是巨大的隐患。
就在这时,绵长的牛号角声在天宇下响起。
铁蹄翻腾,旷野震动。
数百步外的八千骑兵发起了冲锋,悍然冲杀了过来。
虽然兵力还不到罗征一万八千骑兵的一半,但是支骑兵却无所畏惧,也可能是知道除了死战之外别无选择,所以根本就没有犹豫,主动发起了冲锋。
“还真有不怕死的!”
罗征嘴角边绽起冰冷的笑意,高高举起的右臂重重挥下。
刹那间,激昂的牛号角越宛若金石穿云,冲霄而起。
莫名的战意开始在萌绿的原野上沸腾,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斩马刀。
五百连人带马,全身都包裹在黝黑铁甲之中的骑兵越阵而出,开始在旷野上加速,迎向杀过来的八千骑兵。黝黑的铁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心悚的寒光,婴红的流苏随着战马的加速缓缓飘起,宛若一道道红色的波浪。
五百重甲骑兵没有再用铁连锁起来列成横排,而是裂成了骑兵冲锋的锥型阵。
自从到了令居后,罗征就一直在思索重甲骑兵的改良。
铁甲连环马固然威力无穷,却也有其致命的缺陷。
每一场战争下来,铁甲连环马的伤亡比例都十分惊人。
而且一旦失蹄的战马过多,就会导致铁甲连环骑兵全军覆没。
特别是在大规模的会战中,敌军投入战场的兵力越多,连环马失蹄的数量也越多。罗征在经过深思熟虑,和麾下诸将多番讨论后,对重甲骑兵进行了改良。
改良后的五百重甲骑兵没有再用铁链锁起来,也不是横排列阵,而是裂成了骑兵突击时最常的锥型突击阵,而且为了充分发挥重甲骑兵的穿透力,让是许褚这猛人亲自披挂上阵带领五百重甲铁骑突击,此刻这恶汉就策马飞奔在三角型突击阵的最前方。
人是勇士,马是好匹。
五百重甲骑兵不但士兵精挑细选,全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壮汉子,就连骑乘的战马也是挑选出来的高头大马,不适应长途奔跑,但却有很强的短程爆发力。
惊天喊杀声中,两支不成比例的骑兵终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第109章 杀人如杀狗
铁蹄翻腾,大地迅速远去。
两支滚滚铁流毫无花巧的狠狠撞在一起,刹时溅起一朵朵血花。
“杀!”
许褚大吼一声,长刀横摆,力劈长天。
丈长的火云刀以泰山压顶之势斜斩了下来,于两马交错而过的瞬间,将奔驰在羌阵最前方的一员羌人悍将斩成两断,全身都包裹黝黑铁甲之下的战马借着强大的惯性,又将迎面而来的一骑狠狠撞飞了出去,凄厉的惨叫声、马嘶声和骨骼碎裂声同时响起。
许褚头也不回,只管奋骑往前突进。
火云刀上下翻飞,宛若死神的镰刀,手下无半合之敌。
五百重甲骑兵以许褚为箭头,牢牢保持着三角型的突击阵型,好像一颗锋利的钻头般狠狠钻进了八千羌骑之中,所过之处血光飞溅,竟不能阻半刻。
八千羌骑顷刻间大乱,中军几乎被凿穿,阵型再也不复严整。
就在这时,落后百步的一万八千骑兵紧随重甲铁骑之后,汹涌杀到。
如果五百重甲铁骑是金刚钻,一万八千轻骑兵就是割草机。
重甲骑兵拥有强大的破阵能力,却受限于人数和兵种,无法形成大规模的杀伤力,而且很难再发起第二次冲锋。真正负责歼敌的,还是紧随其后的轻骑兵。
没有全能的兵种,更没有最强的兵种。
唯有不断优化战术,让不同的兵种更好的配合,才是致胜的良方。
原野不再平静,很快被鲜血染红。
紧随重甲骑兵之后杀到的一万八千轻骑兵就好像一群草原狼,恶狠狠地扑进了混乱的绵羊群中,锋利的马刀不断扬起一道道血光,很快将羊群淹没。
改良后的重甲骑兵论破阵不比铁甲连环马差多少,而且更加灵活。
八千羌骑被重甲骑兵击破中军,本就阵型大乱,士气被夺。
如今又遭到一万八千轻骑兵的无情打击,如何还能够抵挡得住。
勉强只厮杀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兵败如山倒。
“每队千人,分头追击,一个不留!”
罗征炸雷般的大喝传遍战场,一万八千轻骑兵迅速四散开来,以千人为一队,追杀逃散的烧当羌部骑兵,只有三百亲卫还紧紧护卫在罗征左右。
狄道,马腾大帐。
马超戎装贯甲,急步走进军帐,向马腾拱手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免礼吧!”
马腾摆了摆手,示意马超入座。
马超又施一礼,才在一旁坐下,见父亲浓眉紧蹙,似有烦心之事,忍不住问道:“不知父亲大人唤孩儿有何要事,可是有难决之事?”
马腾喟然道:“吾儿有所不知,眼下军中极缺军粮,朝廷封为父刺凉州,又许以两万石军粮,为父不得已,才起兵伐罗征。但罗征小儿岂是好惹的,镇服羌胡也就罢了,韩遂与为父在凉州打了几年,竟被其一战而灭,为父实在有些担心呐!”
马超大声道:“父亲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罗征匹夫不过仗着诡计偷袭,若来日两军交战,孩儿定亲手将之擒下,交于父亲发落。”
马腾心下苦笑,忍不住喝斥了一句,“为大将者,岂可徒逞匹夫之勇!”
马超俊朗的面孔涨红,垂首不语。
马腾语重心长地道:“罗征虽然是块难啃的骨头,但为父有何足惧。然朝廷加封为父为凉州刺史,密令我等起兵共伐罗征,实是董卓包藏祸心呐!就算灭掉了罗征,董卓又岂会让为父独领凉州。届时我军若与罗征小儿拼个两败俱伤,董卓老贼必然会趁觑而入,将士们拼死拼活,到头来却要为他人作嫁,为父实在有些不放心啊!”
“这……”
马超恍然,一时无言。
过了半晌,才凝然道:“既如此,不如干脆撤军回陇县。”
马腾冷笑道:“若为父撤军回陇县,董卓老贼又岂会再送来军粮。若非大军缺粮,为父又岂会被董卓老贼驱策。董卓想要借刀杀人,为父岂能遂了他的意。”
马超道:“父亲的意思……”
马腾凝声道:“罗征虽然是块难啃的骨头,但为父还不将其放在心上。这厮收编了韩遂麾下的军队,刚刚占据金城不久,根基未固,一旦战事不利,麾下羌胡骑兵和收编的韩遂大军必然军心不稳,破之不难。唯所虑者,一旦袭破金城,董卓老贼必然会横插一手。为父与烧当王部大豪帅滇零一直互通有无,可引为外援。为父已写好书信一封,还需吾儿亲往西海面谒滇零,邀其出兵袭击罗征侧后,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一举破灭罗征,平定凉州。”
马超铿然道:“孩儿遵命。”
皋兰山北麓,烧当羌部大本营。
罗征胯马肃立在高岗上,俯视脚下密密麻麻的毡包。
许褚率领三百亲兵拱卫左右,一片肃杀。
不远处,数十骑旋风般地冲了过来,迅速冲上高岗。
直冲到二十步外,数十骑兵才勒住战马,翻下马背奔了过来。两名雄壮的羌族汉子将浑身是血,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如厉鬼的烧当部豪帅押了上来,强迫跪在地上。
“拖下去,就地斩了。”
罗征只掠了一眼,就挥了挥手。
“遵命。”
两名羌兵大声应命,立刻将烧当部豪帅拖死狗般拖了下去。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追击烧当部溃军的各部骑兵终于陆续回来,除了无数颗血淋淋的脑袋之外,还带回来了三千多俘虏,烧当部的八千骑兵几乎全部。
只有数百骑逃过追杀,奔入山林中去了。
高岗下,一万八千骑兵肃然列阵,寂静无声。
高岗上,数十员将校跨马肃立在罗征四周,目光凶狠,狰狞杀机还在沸腾。
除了许褚、赵云、李蒙、王方等心腹将领和三百亲兵,剩下的数十员将校几乎清一色全都是羌胡人,望着高岗下的一座座毡包,发出一狼一样地吼叫声。
罗征嘴角边悄然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指着高岗下大喝一声。
“看到下面的毡包了吗?”
四周刹时安静了下来,再无半点杂音,静的落针可闻。
下一刻,杂乱无章的吼叫声冲霄而起,“看到了!”
第110章 洗礼
“很好!”
罗征厉声道:“烧当部非但不遵本将军号令,而且暗中联合马腾叛逆,欲对本将军图谋不诡,罪不容恕。如今本将军踏平烧当部,以后这里肥沃的草原就是你们的了,烧当部的所有女人也是你们的了,你们想怎么骑就怎么骑,本将军概不过问。”
“哈哈哈!”
听到这话的羌胡人立刻轰然大笑起来,眸子里露出了浓浓地灼热。
罗征的大喝声依旧在回荡,“这只是开始,以后本将军还会踏平八百里羌原,扫灭漠北的匈奴人、鲜卑人和乌桓,他们的牛羊将会成为你们的财富,他们的女人孩子,将会成为你们的奴隶,你们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只要肯为本将军卖命,只要是本将军征服的地方,就有你们的草场和牛羊,让你们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成为真正的贵族。”
“嗷嗷嗷!”
附近的羌胡人眸子里焕发出前所未的炙烈,兴奋的嗷嗷大叫起来。
这是一副美好的篮图,没有人不激动。
罗征的承诺,就像是一把野火,在这些羌胡人的心尖上熊熊燃烧起来。
大片的草场,成群的牛羊,睡不完的女人。
对于羌胡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些东西更有**力了。
没有人会怀疑罗征的承诺有假,因为这根本就没有必要。
羌胡人都不是傻子,如果罗征承诺了却不兑现,到时候没有人会愿意。
离的近得羌胡骑兵个个两眼放光,口口相传下,很快离的远的羌胡骑兵也纷纷知道了罗征的许诺,个个兴奋的脸色充血,像是一万多头野狼在旷野上引吭长嚎。
这一刻,罗征成功的征服了这些羌胡人的心。
烧当部的大门已经敞开,无数的女人和牛羊即将成为他们的财富和奴隶。
从这一刻开始,这些羌胡人都死心踏地,甘愿将自己绑在了罗征的战车上,情愿去征服和占领罗征战旗所到的土地,将大片肥沃的土地变成自己的草场。
为了女人和奴隶,干了。
为了土地和牛羊,抢了。
此时此刻,不论是被征召的羌胡骑兵,还是被收编的韩遂降军,心理上的隔阂全都被彻底消除,特别是最底层的士兵,他们不在乎给谁卖命,只在乎自己提着脑袋上战场搏命能得到什么,只要你对他们好,他们就愿意为你卖命。
罗征忽然话风一转,厉声喝道:“但是,本将军把丑话说到前面,如果谁敢不遵本将军号令,胆敢背叛本将军,今天的烧当部就是例子,本将军会灭他全族,男人世代为奴,女人世代为娼。还有,如果谁敢祸害大汉百姓,本将军定斩不饶,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山崩地裂般的吼声差点把高岗震翻。
罗征嘴角边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霍地手指前方,厉声喝道:“好,本将军记住你们的话了。烧当部的男人已经被你们杀光,现在,你们可以无所顾忌的去抢光烧当部的所有女人和孩子,除了充公的粮食和一半的牛羊,剩下的,谁抢到就算谁的!”
“嗷嗷嗷!”
“杀杀杀!”
群情振奋,吼叫声震彻荒野。
黑压压的羌胡骑兵如同一群饥饿已久的饿狼一样扑了下去,毫无顾忌,野蛮残暴的冲进了烧当部的营地,残忍地挥起了屠刀,将负隅顽抗的烧当羌人全部杀光。
一座座帐篷被掀翻,女人被拉了出来。
一座座栅栏被搬开,成群的牛羊被赶了出来。
一座座仓库被打开,成担的粮食被搬了出来。
平静的烧当羌部大营立刻变成了一片修罗屠场,绝望的惨叫声,不甘的怒吼声在落日的余辉下奏响了凄美的乐曲,乱世的残酷,战争的血腥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罗征距马肃立在高岗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幕幕惨剧上演,丝毫不为所动。
来到这个乱世一年多了,他的心早就已经被磨砺的冷若磐石。
为了尽快扫平治下乱七八糟的大小势力,彻底平定局势,将麾下的羌胡之兵和韩遂降军彻底绑架在自己的战车上,罗征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用最始原、血腥、暴力的杀戮和掠夺将这些拦在自己大业道路上的钉子无情的扫平。
唯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士兵们的效忠。
想要得到军队的效忠,其实并不难。
这些羌胡人不像大汉朝廷的文人士大夫,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只要罗征足够强大,带着他们不断的去打一场场胜仗,将征服的大片土地和女人和牛羊分给他们,这些羌胡人就会忠心耿耿,心甘情愿的成为罗征的爪牙。
当然,这个被征服和掠夺的对象不可能是大汉百姓,而是羌胡人、大漠的匈奴人、鲜卑人等异族,在罗征给手下羌胡人描绘的篮图人,这些异族在不久的将来,都会成为被剥削和掠夺的对象,这也是罗征和荀彧商量后,初步定下的以夷制夷的基本略策。
唯有如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麾下军队的效忠,稳定治下局势。
只要获得军队的效忠,罗征在凉州的根基将再无人能够撼动。
至于那些被掠夺和剥削的异族会死多少人,这不是罗征考虑的事情。
身在这个特殊而狭隘的年轻,要想站在时代的洪流上逆流而上,就不得不接受大汉民族排外的特性,彻底将自己融入到大汉民族的思想观念里面去。
这个年代的汉人是相当排外的,视异族有如猛兽,恨不得杀尽而后快。
罗征要想得到治下汉人百姓的拥戴,就不能不能接受这种观念,遵从这个年代大汉民族对待外族的一贯作法,尽一切手段打压异族,维护大汉百姓的利益。
唯其如此,才能够得到治下百姓的拥戴。
罗征已经把士族阶层给得罪死了,能够抓住的唯有民心。
凉州汉人太少,羌胡人几乎占了大半。
现阶段下,为了迅速积蓄力量,不得不将羌胡人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以夷制夷即是当下最合适、最有效的策略,也是不得不采取的必要手段。
第111章 出征前夕
初平二年四月。
就在凉州暗流涌动之际,谁也没有料到,罗征在金城局势未稳,各路大军的合围下竟然还敢主动出击,一举踏平了反抗护羌校尉部最激烈的烧当、巩唐二羌。
而罗征狠辣、血腥的手段更是差点吓破所有羌胡部落的胆。
两个人口上万的部落在三日之内被彻底夷灭,成年男子大半被杀,女人全部被罗征赏给了手下的羌胡骑兵,老弱病残一个都没留下,统统活埋。
而直接动手的刽子手,则是罗征麾下整编的一万八千羌胡骑兵。
如此血腥的手段,狠狠震慑了所有的羌胡部落。
罗征的策略很简单,也很有效。
就是用血腥手段狠狠镇压那些反对势力,极力拉拢依附的的羌胡部落。
虽然遭到了一些别有用心的士大夫的谴责,但对稳定刚刚占领的金城郡局势却有着莫大的好处,此举不但狠狠震慑了那些怀有反抗之心的羌胡部落,而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了麾下羌胡骑兵的效忠,有效解决了麾下军队缺乏忠诚的巨大隐患。
旬日之内,那些未参加白草滩会盟,被吓破了胆的羌胡小部纷纷献上牛羊钱粮,表示愿意接受大汉护羌校尉部的调令,再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罗征却顾不上理会这些羌胡部落,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允吾,议事堂。
谋臣将校齐聚一堂,济济数十人。
罗征手下的文臣武将几乎悉数到齐,梁兴、杨秋、银程等降将尽数在座,连吴懿也首次被允许参加这种正式规格的军议,韩遂的心腹谋士成英也坐在吴懿下首。
罗征独踞首案,目光灼灼地环视左右。
“文若,说说具体情况!”
目光最后落在了左侧首席的荀彧身上,罗征沉声说道。
“遵命!”
荀彧拱了拱手,才肃然道:“细作传回消息,朝廷的第一批军粮已经运到狄道,马腾大军已经出狄道北上,进逼榆中;皇甫坚寿的三千大军和北地太守盖勋的四千大军已经合兵一处进逼鹯阴,距允吾只有不到十日路程。姑臧离金城最近,张猛的五千大军已过乌岭,距令居还有不到三日脚程,烧当、巩唐二羌已被踏平,我军只需再打退皇甫坚寿、张猛、盖勋及马腾几路兵马即可!”
罗征又问高顺,“屯田进行了如何了?”
高顺答道:“春麦已经全部种下,眼下农田无事,正好训练军卒,只是……”
罗征沉声道:“只是什么?”
高顺道:“只是武器铠甲太少,无法装备全军。铠甲就不说了,眼下绝大多数士卒连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无法装备,若命屯田兵出征,恐难当大任。”
罗征就看向荀彧,“文若,这事就交给你了!”
荀彧苦笑道:“将军有所不知,西凉极少产铁,眼下诸侯并立,都在招兵买马,根本就买不到精铁,金城治下又无铁矿,想要装备两万五千大军的武器,委实难度不小。”
罗征大皱眉头,道:“兵器铠甲是提升军队战斗力最重要的物资,怎能缺少了。困难都是用来克服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本将军就不信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让那些羌胡部落给本将军上供精铁,粮食牛羊可以不要,本将军只要精铁,实在没有的话铜也行,这次踏平烧当羌和巩唐羌,不是也缴获了一些铜器和铁器吗?让老马抓紧时间溶炼,打成武器。匠人不够的话,把从烧当、巩唐抓来的奴隶全给派过去。”
荀彧欣然道:“在下遵命。”
罗征这才清了清嗓子,环视堂下众人,道:“好了,具体情况就是这样,本将军奉天子之命抚镇西羌,马腾、张猛等叛逆竟敢举众来攻,实属大逆不道。故尔,本将军决定出兵击破张猛、皇甫坚寿、盖勋三路叛军,再与马腾决一死战,诸位以为如何?”
“愿供将军驱策!”
众人齐拱手附议,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年头,诸侯为了争地盘打生打死,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
至于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讲究个师出有名罢了。
其实说到底,最终还是要看谁的拳头大。
在座的不是统兵将领,就是智士谋臣,没有一个傻的,自然都心里有数。
罗征朗声道:“好,伍习听令。”
伍习连忙起身出列,立于堂下拱手道:“末将在。”
罗征沉声道:“率本部五千精锐镇守允吾,不得有失。”
“末将遵命。”
伍习精神一振,连忙大声应命。
允吾现在可是罗征的根基,镇守允吾自然是重任中的重任。
伍习能被委以如何重任,自然感觉的面上有光。
前次韩遂大军偷袭令居,差点就丢了城池,伍习可是吓出一身冷汗。原以为罗征多半会将自己打入冷宫,毕竟自己非是罗征心腹,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哪有不秋后算帐的。
却没想到罗征回令居后,压根就没提这事,更没有秋后算帐的意思。
伍习即感庆幸,心里却也不无感慨。
没有趁机把自己打入冷宫,罗征多少还是有些容人之量的。
而且这数月来,眼看着罗征镇服羌胡,一战灭掉了盘踞西凉数年之久的韩遂,以雷霆之势扫平了治下反抗最为激烈的几个羌胡部落,根基越来越稳固、
只要再打退马腾、张猛等数路大军,就会彻底在凉州站稳脚跟。
伍习也不禁有了一丝派头,比起刚开到凉州时的牢骚满腹,现在的伍习对罗征在凉州打下一片基业可是抱有很大的希望,毕竟自己和罗征坐上了同一条船。
既然上次的事罗征没有把自己一脚踢开的打算,自己就有机会。
伍习打算打起精神好好表现一下,就算不求杀敌立功,至少也要守得允吾无失,等到罗征平定凉州,创下一番基业,届时论功行赏时,也能有自己的一份。
要是他知道罗征早就想把他踢到一边,只是不想令北军将士寒心,而且因为手下没有什么独挡一面的将领,才暂时没有将他打入冷宫,就绝对不会有什么立功的想法了。
罗征又看向荀彧,道:“本将军出征后,允吾防务,还要文若多多费心。”
荀彧欣然道:“将军放心,彧定不负所托。”
第112章 制造混乱
乌岭坐落在金城郡北部,位于金城和武威二郡的交界处。
从苍松南下金城,乌岭是必经之道。
崎岖的官道上,五千步卒拉成一字长蛇之阵,正在蹒跚而行。
前军已经登上了山领最高处,后军的辎重和运粮队却还在山脚下。
张猛跨骑在战马上,腰杆挺的笔直,如同一杆标枪,任由胯下战马慢悠悠的前行,眸子里有惊人的神采绽放,每当回首审视麾下的五千精兵,就会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意。
士族门阀作为这个年代的贵族阶层,即是规则的制定者,也是规则的维护者。
这种规则,最在的作用就是维护士族阶层的利益。
对于那些敢于挑战规则,破坏规则的人,士族阶层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张猛出身士族,对出身草根,曾经大肆杀戮士族的罗征极度缺乏好感。纵然罗征祸害的关东士族门阀是反抗董卓的中坚力量,抢的不是他张猛的女人,张猛对罗征这种胆敢大肆杀戮士族,破坏规则的人极度敌视,恨不得除罗征而后快。
士族门阀高高在上惯了,维护士族阶层的利益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或许那些富有远见卓识的精英人物,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把握时代的方向。
而绝大多数的士族门阀,则只能依靠父辈的功勋和荣耀,来维护他们的利益和高高在上的地位。一旦有人触动士族阶层的利益,哪怕受害者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也会神经质的对这种行为和作法进行口诛笔伐,甚至不惜动用武力。
士大夫即是高尚的,也是最虚伪的一群人。
他们天天都在读圣贤书,天天都把忠君爱国挂在嘴上。
但是,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或许在民族大义面前,这个年代的官僚士大夫都会一致维护大汉民族的利益,将那些外族视为豺狼猛兽,恨不得将之灭族而后快。
然而,如果有人触动他们的利益,这些官僚士大夫就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采取一切手段对付他们眼里的阶层敌人,哪怕这个人是天下之主,大汉的天子也不行。
在士族门阀的眼里,宗族的利益,是临驾于国家利益之上的。
真正忠君爱国的人,永远只是那极少的一部分。
大多数门阀士人,都会自觉的维护士大夫阶层的利益。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个年代的官僚士大夫之所以会忠于朝廷,那是因为朝廷也在维护他们的利益。其实说白了,他们不关心这下天下由谁来做主,他们关心的是,那个坐在九五至尊之位上的主宰,是不是在维护他们的利益。
在士族门阀眼里,最大的敌人不是朝廷眼里的反贼,而是那些损害士族利益的人。
所在,张猛在收到董卓的密令后,才会毫不犹豫的就领军出征。
对于罗征这种凶残的屠夫,大多数士族门阀会下意识的将之视为仇寇。
或许有些比较理智的士人会客观的看待问题,但真正的聪明人毕竟只是少数。
张猛就属于最为神经质的那一类士人,所以在罗征率军过境,谴使借粮时,才会连最基本的面子功夫都懒得做,直接命人将罗生睥使者乱棍打了出去。
“大人!”
张猛正思绪纷飞时,有部将策马到了近前。
“怎么了?”
张猛回过神来,随口问了一句。
部将面露忧色,道:“武威离金城最近,眼下我军距令居不过两日脚程,末将以为我军应该放缓行军速度,待其余几路大军赶到再行南下,以免被罗征各个击破。”
张猛略一思忖,便道:“也好,大军过了乌岭,就扎营歇息。”
“大人英明!”
部将松了口气,连忙拱手恭维了一句。
日正午时。姑臧北门。
数百百姓聚集在城门外,群情激愤。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有脾气火爆的汉子大声喝问,十分不满。
城头上有兵卒大声道:“郡守大人有令,近日有战事将起,为防叛军混进城中,故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快快退下,休要聒噪,否则弓箭伺候。”
有人喊道:“小人家住柳树巷,不是奸细,军爷可查小人户籍。”
城上兵卒骂道:“滚你的蛋,有户籍也不行。”
“妈的,欺人太甚!”
百姓们鼓噪起来,纷纷破口大骂。
自从五天前,姑臧城就关闭了四门,严禁任何人进出。
城外的百姓见进不去,就纷纷都回去了。被堵在城外的数百人,却全是城中百姓,有家不能会,就只能聚集在城门外,天天和城头上的兵卒打口水仗。
不果不是怕引起百姓骚乱,城头上的兵卒早就放箭射人了,哪会客气。
人群中,罗征带着许褚和赵云混在人堆里,眼看无法进城,不由脸色阴沉。
许褚使劲挥舞了下手臂,不甘地道:“该死的张猛狗贼,竟然关闭了城门,连城中百姓都不让进城。奶奶的,看来想要混进姑臧是没有可能了。”
赵云沉声道:“看来我军一战击灭韩遂,已经引起了周边诸侯的警惕。张猛虽不知我军六千大军是如何悄无声息混进允吾的,但也必然会有防备。彻底封锁姑臧四门,连城中百姓都不让进出,虽然会引起百姓不满,但也让我等无法再混进城中。”
许褚道:“哪怎么办,实在不行就强攻!”
罗征瞅了一眼城头,凝声道:“鼓动这些百姓闹事,看有没有机会!”
城外百姓和城头守卒的口水仗还在继续,但也仅限于此。
百姓虽然不满,甚至会忍不住骂人,但还是不敢闹事。
城头上的兵卒则怕激起城中百姓骚乱,而且被堵在城外的百姓中就有他们的家人,也不敢有过激的行为,最多只是喝骂几句,事态到也并不严重。
然而没想到,快到太阳落山时,城外的数百百姓忽然失去了耐心。
“狗日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人群中有人激愤的大骂起来,“每年的税粮老子一文不少,一粮不缺按时上交,现在却被堵在外面不让进城,天天晚上还要跟牲口一样睡在泥地上,又冷又潮,可怜老子闺女还不到五岁,这高烧发的都快活不下去了,乡亲们都给说说,这他娘的天理何在。”
人群中纷纷鼓噪起来,个个骂的更欢了。
城头上的兵卒则是眼神一凝,目光变的恶狠狠起来。
第113章 破城
“开门!”
“快开城门!”
“狗日的,再不让进城老子造他娘的反了。”
挤在城外的百姓群情激奋,数日来的怨气全部沸腾起来,渐渐有失控的迹象。
罗征混在人群中,极力挑唆百姓心中压抑的不满和怨忿。
“头儿,这下咋办?”
城头上,有兵卒脸色一变,连忙问旁边的城门小校,“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这些都是城里的百姓,再不让进城,这些人估计真的会闹起来啊!”
“嗯,谁敢闹事?”
城门小校狠狠瞪了兵卒一眼,喝道:“郡守大人曾有严令,大军离开后,绝不准任何人进出,我到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闹事!”
兵卒噎了下,讪讪退下,不敢再说。
“这日子没法过了,反他娘的。”
就在这时,城下的百姓中又有人扯着嗓子大骂起来。
“嗯?”
城门小校眼神一凝,眸子里有杀机闪烁。
眼下百姓骂的越来越欢,不由猛的举起右臂,大喝一声,“弓箭手准备。”
两百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对准下城下的数百百姓。
只待上官一声令下,就毫不犹豫的放箭。
“啊,快跑!”
城下的百姓终究没有胆子闹事,不过嘴上骂几句,出口恶气罢了。
眼看城头上的士兵们拉开了弓箭,立刻吓的一哆嗦,有人大叫一声就跑,恐慌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就连那位闺女发高烧快要病死的汉子,也抱起闺女掉头就跑。
罗征差点没气的吐血,不得已,只好混在人群中往后跑。
看来鼓动这些百姓闹事,找机会混进城中是指望不上了。
老百姓是最能忍的,也是最容易满足的。只要不被逼到绝境,只要还有一口饭吃,有条活路,他们就会接受统治阶级的剥削,不会站起来造反。
数百人逃到城门数百之外,才陆续停了下来,躺在地上哀声叹气。
赵云压低声音道:“主公,盖勋、皇甫坚寿大军最多再有七日,便可杀到榆中。我军必须要在三日之内袭破姑臧,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回头对付盖勋和皇甫坚寿。”
许褚道:“可眼下无法混进城中,如何破城!”
罗征沉声道:“既然无法混进城中,那就只有强攻了。我军虽皆为骑兵,且只带了最简陋的攻城云梯,但姑臧城中也只有两千守军,谅可攻下。”
赵云道:“城中守军并未发现我军,谅无防备,可趁夜突袭。”
罗征‘嗯’了声,道:“届时可各谴两千兵马攻打东、西、南三门,将城中守军兵力都牵制到三门,届时再强攻北门,定可一举破城。”
赵云主动请缨,“末将愿为先锋。”
罗征欣然道:“好,届时子龙亲率六千大军攻打北门。”
“末将遵命。”
赵云铿然领命,眸子里有精光流露。
等了一个多时辰,天很快黑了下来。
百姓们不敢离城太远,总觉得心里没有安全感。等到天黑之夜,又陆陆续续,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城墙,在城下五十步之外扎成堆,点起火堆取暖。
姑臧北门,五里之外。
夜幕下,一道门户悄然出现,并且被放到最大。
尽管如此,也只能容五骑同出。
早在过乌岭之时,罗征就将一万五千羌胡骑兵塞进了菜园子,然后只带着许褚、赵云和十余亲兵,一骑三马,一日之内奔袭数百里赶到了姑臧。
至于三千旧部和三千月氏胡骑,则被留在了允吾。
被关了一天一夜,人和战马挤在一起,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但士兵们差点憋出病来,战马也有些躁动不安。
而且菜园子里没有黑夜,士兵和战马出来后一时不能适应黑暗,几若瞎子,战马更是纷纷翘首长嘶起来,差点失控,还好距离姑臧足够远,否则非漏了形迹不可。
罗征跨马肃立在旁边,狼一样的目光泛着森冷寒光。
菜园子虽然是一大利器,却也有很大的局限。如果想要让士兵和战马休息好,还要带上随军辎重和粮草,最多只能装六千骑兵就到了极限。
再多的话,士兵们连躺下休息都没地方,只适合短程奔袭。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万五千骑兵终于全部开出菜园子,列阵完毕。
正好是十五月圆之夜,清亮如水的月光洒下,地面上的坑洼勉强可见。
罗征一声令下,一万五千骑兵当即趁着夜色,滚滚杀奔姑臧去了。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城中守军。
大军还没到北门,姑臧城中已经沸反盈天,城头上士兵们奔走相告,昏昏欲睡的士兵全都被赶了起来,轮换休息的士兵也被赶了起来,出营集结。
“梁兴何在?”
罗征勒住战马,大喝一声。
“末将在!”
梁兴急催马上前,拱手待命。
罗征喝道:“速率两千兵马攻打东门,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梁兴大声应命,随即点了两千兵马,扛着云梯杀奔东门去了。
“杨秋何在?”
“末将在!”
“速率两千兵马攻打西门。”
“末将遵命!”
“张横何在?”
“末将在!”
“速率两千兵马攻打南门!”
“末将遵命!”
三路兵马迅速离开,各自杀奔东、西、南三门去了。
至于战马,则交给后军看管。
很快,姑臧东、西、南三门火光冲天,杀声惊野。
若是白天遇袭,城中守军还不至慌乱。
但此前始终未发现敌军踪迹,深更半夜的骤然遭袭,又不知来了多少敌军,别说普通士兵无法淡定,就连带兵的将校们都心里不能安定。
军心不稳,士兵们哪里还有死战之心。
轮换下来休息的军队还没有赶到,东、西、南三门就已经摇摇遇坠。
梁兴、杨秋、张横三将自投入罗征帐下以来,寸功未立。此番绕过张猛大军,长途奔袭突袭姑臧,好不容易有了带兵的机会,都急于立功,纷纷亲临阵前,带兵杀上城头。
虽然只有简易的云梯,但姑臧东、西、南三门也各有两百余守卒,而且深更半夜骤然遭袭下未免惊慌失措,梁兴三将又拼死抢攻,竟数次杀上了城头。
姑臧守军接到消息后,顿时大惊失色。
虽然明知北门毫无动静,必然有诈,但东、西、南三守即将失守,也不得不将匆匆集结起来的一千兵马派往东、西、南三门,以期杀退突然冒出来的敌军。
就在这时,北门忽然响起惊天喊杀声。
赵云、许褚各率五百悍卒抢关夺城,很快杀上了城头。
两百余兵卒如何能挡得住许褚、赵云这两尊猛人,很快被杀的溃不成军。
不多时,轰然巨响声中,吊桥坠下,砸在了桥墩上,随即城门洞开。
“杀进去!”
罗征拔刀向前,早就严阵已待的六千羌胡骑兵立刻滚滚杀进北门。
第114章 鲜血浇铸的纪律
晨曦微露,姑臧城中的喊杀声早已平息下来。
北门失守后,城中的守军很快就失去了抵抗意志,举众而降。
等到天色微明,伤亡也统计了上来。
城中两千守军战死三百余,逃散近五百,被俘者近千。
一万五千羌胡骑兵伤亡四百余,其中战死两百,重伤数十人。
大军很快接管了城池,并且在第一时间内肃清了城中顽抗的残余势力,百姓被严令不得擅自上街,大户人家也闭紧了大门,瑟缩着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城北校场,万余骑兵列阵肃立,寂然无声。
罗征手按剑柄,昂然肃立在点将台上,凶狠的目光狠狠掠过台下众军士,最后落在了跨马立在最前面的梁兴、杨秋、张横等将校身上,厉声道:“本将军曾有严令,攻破城池后不得滥杀无辜,祸害百姓,为何昨晚城破之时,依旧有人敢违反军规?”
偌大的校场上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吭声。
梁秋、张横、杨秋等统兵将领更是在罗征刀子一样的目光逼视下,把头偏到一边。
罗征大手一挥,大喝道:“押上来!”
杂乱声中,一百多名披头散发的士兵立刻被押了上来,双手皆被反绑。
罗征刀子一样的目光掠过这些惴惴不安的士兵,冷然问道:“可有冤枉的?”
没有人吭气,显然这些士兵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所有人皆冷眼旁观,不知罗征要如何处置这些或**妇女,或虏劫百姓财物的士兵。
有隐隐听过罗征作风的,则目露凛然,已经料到了这些士兵的下场。
“没有冤枉的便好!”
罗征狞笑一声,随手一指点将台下最近的一队士兵,“你们队,出列!”
队率怔了下,连忙带着麾下士兵出列。
罗征一指被绑了跪在地上的百余名士兵,狞声道:“天堂路上走好,别怪本将军没有事先提醒你们,这就是不听本将军命令的下场,将这些害群之马全部斩首。”
“饶命!”
“将军饶命!”
百多士兵立刻就炸了,纷纷大叫求饶。
所有人脸色大变,这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呐,竟然要全部杀头。
这些羌胡人从来不知纪律为何物,哪里见识过如何严厉的军规。
就算是梁兴、杨秋、张横的降将,也尽皆目露惊色。这可是百多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一百多头猪狗。就这么杀了,难道不怕起引羌兵哗变吗?
被叫出阵的五十名士兵脸脸相觑,不敢动手。
“你们也敢抗命不成?”
罗征厉声大喝,那眼神,几乎要将人生吞下去。
被叫出列负责行刑的五十名士兵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不敢和罗征对视。
然而等了一阵,依旧没有人敢动手。
不是这么羌兵不敢杀人,而是要杀的人实在太多了。
如果是两三个到也罢了,眼睛一闭,砍了也就砍了。
可是足足百多号人,就因为触犯了军规,就要全部被杀头。
如此严厉的军规,可真是闻所未闻。
“许褚!”
罗征断喝,眸子里有杀机沸腾。
“末将在!”
许褚踏步上前,昂然挺立。
罗征杀机毕露,一字一顿地道:“抗命不遵者,杀!”
“遵命!”
许褚虎吼一声,立刻带着一百亲兵扑了过去,将五十名负责行刑羌兵尽数拿下,全部按倒在地,不理这些羌兵的挣扎,许褚这厮手起一刀,就砍了那个队率。
“你们干什么?”
“老子没有触犯军规!”
五十羌兵一看真要杀人,顿时炸了锅。
有人大叫,想要反抗。
亲兵们却丝毫不给这些羌兵机会,手起刀落,就将五十人杀个干净。
刺鼻的血腥味在点将台下蔓延,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这五十羌兵可没有触犯军规,就因为抗命不遵,就全都被杀了。
统兵将校们神色凛然,大气也不敢出。
士兵们则面露惧色,终于见识到了罗征的铁血手段。
唯有许褚、赵云和三百亲兵依旧面不改色,似是已经见惯不怪。
百多名被反绑了双手的羌兵则已经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你们这一队,出列!”
罗征随手一指,又点出一队士兵。
队率脸色晦暗,带着五十名士兵连忙出列。
“行刑!”
罗征肃手一指,厉声喝道。
队率迟疑了下,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杀!”
罗征已经不给他机会,大吼一声。
许褚立刻带着一百亲兵扑了过去,麻利的将五十羌兵按倒,手起刀落。
热血喷激,五十颗脑袋再次落地。
校场上鸦雀无声,变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杀到了,这些羌兵虽然杀过人,但却没见过这么杀人的。
如果杀的是敌人,也就罢了。
可见现在杀的,却全都是自己人。
就因为可笑的抗命不遵,一百名士兵就被杀了。
特别是后面被杀的五十羌兵,根本连分辨的机会都没有,就人头落地。
罗征炸雷般的大喝在校场上空回荡,“从现在起,一队抗命不遵者,杀两队;两队抗命不遵者,杀两屯;千人抗命不遵者,本将军把你们这些杂碎全部杀光。”
所有人闻言一窒,呼息都有些困难起来。
没有人会怀疑罗征的决心,那一百颗血淋淋的脑袋就是例子。
铁一般的纪律,需要用鲜血来浇铸。
唯有用鲜血浇铸的纪律,才能够深深的铭刻在骨子里。
为了强有力的控制麾下军队,让这些不知纪律为何物的羌胡之兵做到令行禁止,罗征不惜杀人流血。哪怕杀个血流成河,也要树起军规纪律的不容侵犯。
唯有如此,才能狠狠震慑这些羌胡人,令其不敢再叛背自己。
军队是特殊特的群体,不但要施恩,还要立威。
想要立威,杀人是最好,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杀一人为贼,杀百人为雄,杀万人可为雄中之雄。
如果一个人杀人过万,还有谁敢背叛你。
罗征很认同这条道理,也付诸了实际行动。
只有杀出赫凶名,才能让这些羌胡人真正的惧怕,不敢背叛。
“出列!”
罗征随手一指,又点了一队。
队率脸色大变,连忙带着麾下士兵疾步出列。
第115章 疑人不用
罗征森然喝道:“行刑!”
队率再不敢犹豫,连忙带着五十士兵奔了过去,手起刀落,很快将瘫倒在地上的百多名士兵全部斩首,微热的血水溅在脸上,士兵们紧绷的神经几乎要崩溃。
“归队!”
罗征的断喝像是死神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行刑的士兵们机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就在列阵,然后归入队阵。
罗征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这一仗,我们赢了!姑臧城破,大家表现很好,本将军很满意。今天被斩首的所有人,都按战死论功,抚恤厚赏。”
没有人吭声,台下羌兵却觉得心中微热。
罗征虽然凶残嗜杀,但对士兵们还是很好的。只要不违反军规,只要听话,这些羌兵们觉得在罗征手下当兵,比在其他人手下当兵要好的多。
至少能吃饱穿暖,不用饿肚子上战场,也不会有上官克扣粮饷。
那些胆敢克扣粮饷的,全都被处于极刑,并且还连累了家人。
就算战死沙场,也能为家人换取一笔极其丰厚的抚恤金。
罗征大喝道:“但是,你们他妈的都给本将军听好了,本将军的命令就是天,哪怕本将军让你们去上刀山,下火海,本将军也不想看到有人皱眉头。你们想女人可以,想要大片的草场牛羊,也没有问题。本将军会带着你们去抢。但是,如果有人敢不听本将军命令,这些人就是下场。哪怕本将军命令你们自杀,你们也要挖个坑把自己埋掉,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万余骑兵目露灼热,乱糟糟的齐声大吼。
不就是要听命令,这个不是问题。
只要能抢到大片的草场,数不清的牛羊和女人,就算死都值了。
羌胡人对当官没有概念,对女人、草场和牛羊的热爱却深入到了骨子里。
有了女人,就可以一晚换一个的操。
有了草场和牛羊,儿孙就不用担心遇到灾害会被饿死。
罗征见目的达到,嘴角边悄然绽起一丝阴冷笑意,转身大步下了点将台。
及至午时,粮秣及军械辎重的点清总算完成。
府库中尚有三千石余粮,军械辎重若干。
罗征大军出征时,只带了十日干粮,有了这三千石粮食,暂时解决了粮草之危。
太守府官邸,众将齐至。
罗征拧着眉头沉思了一阵,才环视众将,喝道:“梁兴听令?”
梁兴怔了下,急起身出列,立于堂下拱手道:“末将在!”
罗征道:“本将军给你一千骑兵,镇守姑臧,可敢领命?”
梁兴急把胸一挺,大声道:“有何不敢,末将领命。”
罗征这才放缓了语气,道:“本将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你们好好领兵,若是立下功劳,那没什么好说的,本将军自当向朝廷上表,为你们请功。只要尽忠职守,纵然偶有疏忽,本将军亦能宽容,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便是。”
梁兴心头一宽,自投入罗征帐下以来,如今可算是找回了存在感,铿然拱手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命。姑臧但有差池,末将情愿提投来见。”
罗征皱眉道:“人死的城池也不能丢。”
“呃!”
梁兴怔了下,奋然道:“末将遵命。”
心下到是松了口气,觉得罗征将军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了。
罗征挥挥手,道:“其余众将各统本部兵马,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兵。”
“遵命。”
众将铿然领应,各自散去。
唯有赵云没有离开,跟着罗征进了内堂。
至于许褚这恶汉,则像个门神似的,寸步不离守在罗征左右。
罗征卸下头盔,随手递给身边的亲兵,略略放松道:“眼下我军击破姑臧,抄了张猛匹夫老巢,想来最晚后日,张猛就会得到消息,也该退兵了。”
赵云奋然道:“只要我军再在张猛大军必经之道设下一支伏兵,张猛急于撤军,不察之下必然中伏。只要击破张猛的五千大军,武威就是主公的了。”
罗征‘嗯’了声,道:“只挨打不还手可不是本将军的作风,张猛匹夫既然敢出兵来攻打本将军,就要有被本将军抄了老巢,夺了武威的觉悟。只要攻占武威郡,就可以扼守住河西走廊的咽喉要道,以缓解我军没地利上没有战略要冲的不利局面。届时进可攻北地、安定等郡,退可据乌岭、河水险要自守。这次张猛匹夫一定要死,武威郡本将军要定了。”
赵云道:“乌岭地多沟壑深谷,可择谷深林密之地埋设伏兵。”
罗征点点头,道:“为保万无一失,本将军当亲率三千大军,混入姑臧溃卒之中,逃往张猛军中以为内应。子龙可统大军前往乌岭设伏,谅不致有失。”
赵云迟疑道:“主公以身犯险,是否……”
罗征摆摆手,“无妨,本将军与仲康同往,若事有变,也有把握脱身。”
赵云无奈,只好不再劝说。
罗征脸色转沉,又道:“事不宜迟,本将军今夜就出发。为防敌军细作打探,子龙可领吾帅旗,再找相貌相近者,穿戴本将军甲胃,以混淆视听。”
赵云肃然道:“末将遵命。”
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亲兵来报,三千骑兵已经点齐。
罗征当即趁夜出城,将三千骑兵塞进了菜园子,和许褚一人三马,星夜往南去了。
等到次日天明,困倦不堪时,已踏上乌岭,追上了往南逃走的姑臧溃卒。
两人躲进菜园子,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被亲兵叫醒,饱餐一顿出来继续赶路。
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前往的官道旁,一名侥幸逃脱的队率集结了数十兵卒,正在官道旁的草地里挖野菜,溃卒们皆垂头丧气,两眼无神,好似死了爹娘似的。
罗征躲在远处瞅了几眼,立刻将许褚赶进菜园子里,叫了十余名亲兵出来。
许褚这家伙块头太大了,也太显眼,张猛的军中根本没有这样的大块头。
要是就这么过去,这些溃卒再也脑子,也能一眼看出点什么来。
十余名亲兵全都换上了武威军的布甲,罗征自然也不例外,穿了件破破烂烂,几乎快成了布条的破布甲,踩上也换上了破麻鞋,而且用黑灰把一张脸给弄的脏兮兮的。
这副装扮,简直比乞丐难民也好不了多少。
罗征用眼神示意了下,冒充头儿的许老三是许褚族人,立刻带着十余‘残兵败卒’转了出来,昂首阔步的往上面山道旁草地里挖野菜的数十溃卒走去。
每116章 当回小卒
“站住!”
十余人还没走到近前,就被坐在道旁石头上的队率喝住,满脸横肉,左脸上有一道疤痕的队率上下打量了众人一眼,喝问道:“你们是谁的手下?”
许老三上下打量了队率几眼,似是觉得没人家官大,而且人也没人家多,原本昂首阔步的气势立刻就弱了几分,颇有几分活灵活现的样子,脸上瞬息之间就堆满了笑容,点头哈腰地道:“小人是陈二麻子大人手下的什长,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队率被许老三一声‘将军’给叫的心下乐开了花,脸上立刻就有了笑容,上前拍了拍许老三肩膀,道:“老子张武,小子,运气不错啊,竟然逃了出来!”
许老三忙道:“托将军的福,小人腿快侥幸逃了出来,在青沙寨子附近躲到天亮,又碰到了几个弟兄,就一路往南逃了过来。既然碰到了将军,那小人就听将军的。”
罗征心下暗乐,没想到这小子到真是个人才。
别的不说,只是这装孙子的天赋,就把握的恰到好处。
若是换了自己,这种事儿肯定做不来。
刀疤脸越听越是心花怒放,被许老三左一个将军,右一个将军叫的眼开眼笑,暗忖这小子到是识趣,又听许老三愿意听自己号令,心下更乐,作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道:“也不知哪里来的贼人,竟趁夜偷袭夺了姑臧城,你们没消息没有?”
许老三也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才有些不确定地道:“小人听到了一些消息,听说昨晚偷袭城池的是罗征的军队,好像有八千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护羌中郎将罗征的军队?”
刀疤脸一脸狐疑,“听说郡守大人和马腾、安定太守皇甫坚寿、北地太守盖勋正在起兵攻打罗征,那家伙不去守金城,怎么还敢跑来偷袭姑臧?而且郡守大人已经率领大军去攻打令居了,罗征的军队从哪里跑过来的,难道郡守大人没有发现?”
许老三抓抓脑袋,像模像样的道:“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
刀疤脸想了半天,才虎视眈眈的瞪着许老三,说道:“现在姑臧城都丢了,弟兄们已经回不去了,老子打算带着弟兄们去找郡守大人的军队,对郡守大人报信,你们去不去?”
许老三忙道:“小人自然唯将军马首是瞻。”
刀疤脸立刻又露出笑容,重重拍了下许老三肩膀,道:“这就好,嘿嘿!”
许老三也跟着傻笑,看那憨笑,不清楚的人还真以为这小子是个老实人。
弄了点野草垫了垫肚子,数十人歇息了一阵,立刻起程上路。
罗征的十余亲兵中,有一人带了弓箭,途中又打了几头野鹿,美美的吃了顿烤肉后饿的饥肠辘辘的数十溃卒们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勉强打起精神一路往南逃窜。
整整跑了一天,等到太阳快落山时,才堪堪翻过乌岭。
刀疤脸不知道张猛大军到了哪里,只好派了三名兵卒去打探。
罗征比较倒霉,和另外两名亲兵被派了出去。
许老三一看不好,这他娘的,不是给自己坐蜡么,把主公派出去干苦差,回头许褚老大知道了,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刚想说话,却被罗征用眼神止住。
跑个腿没什么,万一惹得刀疤脸怀疑,可就前功尽弃了。
罗征难得地当了回孙子,屁也没放一个,和另两名亲兵立刻离开了大队伍。
等到走了五六里,才一头扎进了一片树林子,然后和两名亲兵躲进菜园子休息,派了数十侦骑前往打探张猛大军的动向,并下令一个时辰内必须回报。
天色快黑下来的时候,数十骑兵全都赶了回来。
有骑兵遇到了附近山中的猎户,细问之下才知道张猛大军昨天刚过去。
罗征吃饱喝足,立刻将数十骑兵赶着菜园子,然后带着两名亲兵回去复命。
赶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离的老远,就看到一条水沟旁边点起了几个大火堆。
数十名溃卒围着火堆,正在将打来的一头野猪剥了皮洗干净,架在火上烤。
“什么人?”
刀疤脸听到有人靠近,立刻跳了起来,拔刀喝问。
“将军,小人回来了!”
一名亲兵连忙叫了一声,快步上前。
罗征则识趣的跟在了后面,当起了跟班。
借着火光,刀疤脸看清三人后,这才松了口气,收了战刀,沉声问道:“他妈的,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们三个跑哪去了,可能打探到郡守大人大军今在何处?”
亲兵忙道:“将军息怒,小人们跑了几十里,也没看到一个村子,回来时才遇到了附近山中的猎户,打探到了郡守大人大军的动向。”
刀疤脸顿时精神一振,‘哦’了声问道:“郡守大人大军今在何处?”
亲兵答道:“据那猎户说,昨日正午曾看到有数千军队从这里路过,想来应该就是郡守大人的大军了。弟兄们如果跑快,明天天黑之前,应该就能追到郡守大人的大军。”
刀疤脸问道:“你可问过那猎户,在我们之前可还有姑臧逃来的弟兄过去?”
“这个……”
亲兵抓抓头,忐忑地道:“将军没说,小人就没问。”
刀疤脸气的直狠牛眼,狠狠给了亲兵个脖拐,骂道:“他妈的,你个猪脑子,这也不知道问清楚,怎么探路了,我看猪都比你聪明!”
亲兵差点没气死,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还好这小子机灵,压下了拔刀砍人的冲动,一个劲赔笑脸。
其实前往打探张猛大军动向的斥侯骑兵问过那猎户了,在这伙溃卒之前,还有一支数十人的溃卒中午时分往南逃了过去,只是罗征早有吩咐,亲兵才装作忘记了问。
吃饱喝足,数十溃卒们立刻就着火堆,倒头就睡。
夜里寒意浸人,但缺衣少被,也只能强自忍受了。
罗征抱着膀子躺在火堆旁,十余名亲兵或远或近靠在四周,斩马刀放在身前,一只手始终握着刀柄,如果有人仔细留意,就会发现十余人隐隐将罗征护在中间。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十余亲兵立刻就会第一时间拿刀砍人。
第117章 混进贼营
令居以北五十里。
张猛率领五千大军渡过枝水时,太阳已经落山。
眼看天色将晚,只好下令大军背水扎营,待次日天明再杀奔令居。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士兵们埋锅造饭,大营里十分忙乱。
张猛不太放心,亲自巡视了一遍大营,正准备回中军大帐歇息,有小校疾步奔了过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
小校脸色苍白,透着惊恐,似是天要塌了。
张猛眉头一蹙,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何故惊慌?”
小校颤声道:“苍松令谴快马来报,武威已经失过了。”
“什么?”
张猛大吃一惊,差点没跳了起来,厉声道:“武威怎么会失守?”
小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答道:“据逃到苍松的溃卒叙说,三日前罗征亲率大军,趁夜突然出现在姑臧城下,我军错不及防,姑臧已经被袭破了。”
“气煞我也!”
张猛脸色瞬间充血,大吼一声,喷出一道血箭往后就倒。
“大人,快,快叫郎中!”
小校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抚住张猛,大吼大叫。
随中郎中很快赶到,将张猛抬进了中军大帐,费了一番功夫才救醒。
这时军中将校已经得到消息,全都赶了过来,个个惊慌无定。
眼下姑臧被袭破,他们的家小大半都在姑臧,焉能不惊,焉能不急。
张猛翻身坐起,扫了一眼脸色惊慌的众将校一眼,不由幽幽叹息了一声。
满腔的雄心壮志,此刻却被一盆凉水陡头浇灭。
张猛勉强稳了稳神,环视众将校道:“眼下姑臧被罗征匹夫偷袭击破,吾意回军与罗征匹夫决一死战,夺回姑臧,不知众将以为如何?”
“大人英明,正该如何!”
众将纷纷点头,他们的家小都在姑臧,焉能不救。
姑臧可是武威郡的心脏,老巢都没人抄了,岂有不回军自救之理。
若是姑臧夺不回来,他们可就成了孤魂野鬼,连家都没了。
张猛黯然道:“不想罗征小儿如此阴险毒辣,本官虽早有提防,严令大军离开后,紧闭城门不得让任何人进出,以免被罗征匹偷袭,不想还是丢了姑臧。”
众将校皆默然无语,你眼望我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前的雄心壮志,立功心切,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
张猛挥了挥手,令众将校退下,兀自哀叹不已。
此前虽然知道罗征小儿能征善战,用兵往往出人意料,韩遂被一战而灭,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但任心而论,张猛身为名将张奂之子,却从未将草根出身的罗征放在眼里。
总以为此番数路大军合攻金城,罗征小儿必插翘难逃。
自己熟读兵书,统兵征战,建立功勋,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直到此刻,张猛才猛然间意识到,领兵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兵者,诡道也!
古之兵家的警世之语犹在耳旁,然而此前却从来没有这般深刻的体会。
直到这时,张猛才深刻的体会到,兵危战险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统兵征战万万不能照搬兵书,纸上谈兵的赵括已经给兵人做出了榜样,自己竟然还犯下这种错误。
张猛脸色晦暗,长吁短叹,眼里有浓浓的不甘。
此番丢了姑臧,无异于胸口被捅了一刀。
虽然明知此时回军夺重夺姑臧希望渺茫,但姑臧乃武威治所,根基所在,纵然明知没有多少机会,纵然明知会战死沙场,也不得不为。
至于继续进兵,攻打令居,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姑臧被破的消息已经传来,三军将士个个人心惶惶,兵无战心,哪还能继续进兵。
次日天早,天还没亮。
张猛就拔营而起,火急火燎的率军原路返回。
快到中午时,又碰到一伙从姑臧方向逃过来报信的溃卒。
张猛细问了姑臧被破的经过,又命军籍官逐一查验核对了溃卒身份,确定没有被奸细混进来后,才命人将数十溃卒收编,尔后继续火速率军北上。
乌岭。
罗征被亲兵叫醒时,天已经亮了。
数十溃卒纷纷爬了起来,准备赶路。
刀疤脸却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担心会不会被治罪。
此番丢了姑臧,无论如何也要有人承担责任。
虽说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队率,要承担责任也轮不到自己。
但就怕郡守大人震怒之下,不问青红皂白,就命人将自己拖下去砍了。
事到临头,反到有些踌躇起来。
有着带着这数十人遁入荒山野林,落草为寇,可家小还在姑臧,再说这数十人也未必会跟着自己去当土匪,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吃了些昨晚吃剩的肉干,数十溃卒很快就上路了。
然而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前方的官道上就出现了斥侯骑兵。
刀疤脸吓了一跳,连忙下令数十兵卒就在列阵时,数骑快马已经冲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斥侯骑兵勒住战马,大声喝问道。
刀疤脸不敢怠慢,连忙报了姓名和军籍从属。
几名斥侯骑兵对望一眼,眼神有就些不大对劲。
为首的斥侯骑兵喝道:“你们在这里等着,郡守大军马上就到。”
刀疤脸哪敢乱放屁,连忙赔笑说是。
几骑斥侯兵又扫了众人一眼,才纵马而去,继续在前探路。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官道上有烟尘扬起,数千大军很快出现在了视线内。
有小校奔了过来,横眉冷对的将数十溃卒盘问了一通,才将众人带回军中,又让军籍官逐一核对身份,确认无误后,才将数十溃卒编入后营,大军一刻不停继续北上。
罗征既然敢来混敌营,自然早就准备好了身份。
抓了近千俘虏,弄几个身份还不简单。
罗征和十余亲兵,全都用的姑臧俘虏的名字。
好在这个年代没有身份证,也没有照片核对,军中户籍也只是对兵卒的名字、出生地和家小等资料进行登记,只要抓到几个俘虏,冒名顶替不是难事。
当然,十几个人混进来,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除非像罗征这样,随身带着数千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