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试阵
许禇率领五十名身穿重甲的虎士冲出了睢阳城。
城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震得他们心里一颤。他们的脸都藏在面甲后面,看不到表情,许禇也没有回头,却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紧张。
“怕么?”
虎士们不吭声,面甲后面传来粗重的呼吸。
“跟着我,什么时候我倒下了,你们就回去。”许禇晃了晃手中的火把,慢吞吞的说道:“只要我还没死,谁后退一步,我就揪下谁的脑袋。明白了?”
“明白了。”虎士们七嘴八舌的应道。
“我没听清楚。”
“明白了!”虎士们齐声说道,声音响亮了些。
“什么?怎么都像个娘们!”许禇大声喝道:“再说一遍!”
虎士们互相看看,齐声怒吼:“明白了!”
“好,跟我来。”许禇迈开大步,举起手中的火把,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就像一只猛虎,挟带着风雷而来。
“嗖嗖嗖!”攻城大车上的袁军弓弩手看到了许禇等人,立刻射过来一阵箭雨。许禇冲在最前面,挥舞着手中的火把,拨打着密集的箭矢。火把在他身边飞舞,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滚滚向前,无数箭矢被他拨得像乱草一般,失去了准头,就算是射中了谁,也很难射穿两重铁甲。箭矢撞击铁甲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的也有人闷哼出声,却没有一个人倒地。
五十名虎士在许禇的带领下。杀到了护城河边,冲向刚刚在护城河上架好的浮桥。
“杀!”许禇怒吼一声,如风杀入,手中的火把信手挥舞,将冲上来的袁军将士推得跌跌撞撞,站不稳脚跟。不少人惊叫着,摔进了护城河,“扑通!扑通!”落水城不绝于耳。
许禇等人冲过了护城河,杀向离他们最近的攻城大车。这里有大量的袁军将士,攻城大车不敢向这里射击。许禇等人压力大减。不再关心头顶,一门心思的对付眼前的袁军将士。
无数的战刀砍来,无数的长矛铁戟刺来,刺在铁甲上。摩擦出吱吱咯咯的声音。让人觉得牙酸。丁当作响,火星四射,许禇就像披着满身光芒的战神。势不可挡的杀入。许禇冲在最前面,抡起双臂,将一个个敌人砸倒在面前,不断的向前楔入,逼近攻城大车。
更多的袁军涌了过来,层层叠叠,水泄不通。
许禇等人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慢,不管许禇如何咆哮,也无法再进一步。
……
郭嘉躲在盾牌后面,死死的盯着厮杀的战阵,看着被裹在中间的许禇等人,眼神兴奋,嘴里念念有词。
“好,好!”
曹操坐在墙角,双目紧闭,粗重的眉头不时的抖一下。
郭嘉转过身,对典韦说道:“你也带五十人出去,从另一个方面攻击。”
典韦看了看曹操,有些犹豫。郭嘉恼了,瞪起眼睛喝道:“快去,没有将令,不准撤退。”
典韦无奈,只得转身走了。
片刻之后,典韦率领五十名虎士,杀出了睢阳城,冲过了护城河,杀进袁军阵中。
又过了一会儿,夏侯渊率领两百名战士,呼啸而出。与此同时,许禇接到了撤退的命令,率领剩下的二十多名虎士撤出了战场。
……
袁绍眯起了眼睛,盯着远处的战场。“曹操想干什么,派这么多人来送死?”
郭图也不解其意,每隔一段时间,城里就会杀出一小队人马,人数不多,却非常精悍,看起来像是敢死士。可是,在袁绍的指挥下,张郃等人配合默契,灵活机动,将这些人一一挡下,没让任何一队人马靠近攻城大车,曹操的反击看起来完全的失败了,却依然不肯放弃,不断有人冲出来,徒劳无功的冲击着袁军的战阵。
他也搞不清曹操的用意,却又不好意思说。
“莫非曹操在试探我军的虚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恐怕要失望了。”袁绍也觉得郭图说得有理,不过他胸有成竹,根本不怕曹操的试探。“八阵首尾相顾,根本没有破绽,要想破八阵,只有围而困之。可是他有这么多人么?”
袁绍冷笑一声,不屑一顾,回到案前,翻开了《风后书》,在喧嚣的战场上研习起来。
城墙后,曹操眉心紧蹙,脸颊抖动。他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
陈留郡,外黄。
卫将军徐晃坐在大堂上,将刚收到的一份紧急军报轻轻的放在案上,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袁绍兄弟八万大军围攻睢阳城,曹操一万人守城,双方已经恶战了大半个月,袁绍已经将战线推到了护城河边,双方短兵相接,睢阳保护战已经进入最紧张的时候,要不要出兵支援,太傅皇甫嵩却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意见。
没有意见的意思就是你自己看着办。这是刘辩的原话。所以,现在徐晃自己要做出决定。
作为刘辩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徐晃非常清楚刘辩的用意。这条分隔两袁的战线中,曹操是毫无疑问的骨头,他必须要承担最艰巨的任务,以弥补他追随袁绍的罪过。这是对他的惩罚,更是给他的机会。
但是,刘辩肯定不希望两袁会师,将山东连成一片。论实力,刘辩不担心两袁会师,可是刘辩也有刘辩的麻烦,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强势能保持多久,否则他不会这么急着发动平叛战事。在失控之前平定袁氏叛乱,稳定大汉的局面,至少可以确保大汉的统一。接下来的对外征伐什么时候进行,都是可以商量的事。
徐晃相信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他也有这个勇气承担这个责任。
他派人给镇南将军张燕、扬州牧陆康送出消息,请他们一起出兵,先解决袁术。
与此同时,他写了一封奏疏,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江陵和洛阳,同时向天子刘辩和太傅皇甫嵩报备。
……
刘辩挥师西向,驻兵秭归。
秭归位于荆州西陲,山地与平原之间,比起荆州腹地的平原,这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对于水师来说,这里已经进入长江的三峡地段,怪石嶙峋,水流湍急,水师战船要想逆流而上,难于上青天。
与关中类似,蜀中也是四塞之地,这也是蜀地历来容易割据的原因之一。三峡就是长江上的天险,出蜀易,入蜀难,要想从荆州仰攻进入益州,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几乎无法实现的任务。
刘表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自己真的能攻入益州,他给自己的定位是牵制一部分益州军,给其他人创造机会。刘磐等将领不愿意做策应,曾经想过强攻,但是最后都失败了。三个多月前,刘磐强攻鱼复城,结果在城南的鱼腹浦一带遭到益州军的优势兵力围攻,损失惨重,险些丧命。黄忠为了救出他,全力以赴,临阵破境,这才杀出一条血路,将他救了回来。
刘辩亲自视察了这一带的地形后,也觉得强攻不易。由此可见,历史上若不是刘璋自己犯傻,引狼入室,恐怕以刘备那点实力,根本不可能打进益州。刘备能够三分天下,刘璋帮了大忙。
站在江边的巨石上,看着脚下奔涌不息的大江,看着远处隐在群山之中的鱼复城,刘辩对蒯越、刘磐说道:“有什么办法能够突破扞关?”
蒯越连连摇头:“臣不建议强攻。此处地形不利行军,人数多了,无法前进,少了,不足以攻城。”
刘磐也连连摇头,他有过亲身体验,一想起那一战,他还心有余悸,此时哪里敢再放狂言。
刘辩也没吭声,走下山坡,准备回秭归大营。
刚到山脚下,刘辩就愣了一下,路边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站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一个手绢,在脸边用力的扇着。他仰着脸,四处观望,看起来有些好奇,有些惊叹。他的脸上油光光的,眼神却有些桀骜不驯,一副天下老子最大的傲气。看到刘辩一行走来,他也没有收敛几分,斜着眼睛,打量了刘辩两眼,又把头扭了过去。
“谁啊?”
刘备迎上前来,苦笑道:“陛下,来了个狂生。他说他叫祢衡,一路从洛阳赶来的。”
“祢衡?”刘辩眉头一皱,打量了那个年轻人一眼,心里有些不高兴。这货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啊,可没有一点报效的意思,找麻烦的?
“臣正是祢衡。”还没等刘辩想好怎么应付,祢衡迈着鸭子步走了过来,很随意的拱了拱手。“拜见陛下。”
刘辩瞅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不远千里,从洛阳赶来,不会是想到军前效力吧?你虽然也是个悟命之人,可是全身的功力也就在这张嘴上,只是不知你是想用这张嘴来对付谁。”
祢衡眼角抽了抽,重新打量了刘辩两眼,嘿嘿一笑:“有资格被臣这张嘴提及的人,天下都没几个。”
刘辩眉梢一挑:“这么说,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陛下圣明。”(未完待续。。)
第439章 祢衡
祢衡嘴上说“陛下圣明”,脸上可没有一点陛下圣明的意思,那神态倒更像是你小子总算还没傻到家,老子愿意指点你两句的样子。
刘辩对此心知肚明,示意刘备给祢衡一匹马。刘备恨恨的瞪了祢衡一眼,牵过一匹马,将缰绳递到祢衡面前。祢衡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君子出行,不能无车。”祢衡撇了撇嘴:“乘马乃是贱仆蛮夷所为,臣不忍为也。”
刘辩眉梢微挑,嘴角带笑:“这里的地形可不适合乘车啊,那该怎么办呢?”
祢衡头一昂:“那就扶杖而行。”
“既然卿不愿乘马,那朕就陪你走走。”刘辩翻身下了驳兽,伸手相邀。“请!”
祢衡一怔:“陛下刚从山下下来,怎么又要上山?”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巫峡有山有水,与你的家乡大不同。既然你千里迢迢的赶来了,朕岂能不陪你饱览这仁山智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卿高才,何不登巫山而小荆襄?也许卿看得满意,大笔一挥,再写一篇诗赋,也好让这荆楚士子欣赏一下齐鲁人的才气。”
祢衡本待拒绝,听了这几句话,顿时兴奋起来。他千里迢迢的赶到荆州,不仅是为了和刘辩对骂一通,更想扬名荆楚,舌战群儒。他是不怕战斗的,对手越多,战力越强,他越兴奋。正想着怎么挑起纷争呢,刘辩就主动送给他这个机会,他岂能放过。
他从来不是怯战的人。
看看蒯越等人的脸色,祢衡也不能后退啊。
“恭敬不如从命。”
刘辩似笑非笑的看了蒯越一眼:“诸卿,你们也别闲着。就在山下静思作文,总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独擅其美吧。等我们看完风景,也好评个高下。”
蒯越有些无语,却又不好拒绝,只好给身边的众人使了眼色,示意他们用心点。别给荆州丢脸。
刘辩热情的邀请祢衡同行,蔡琰、董白带着笔墨,紧随其后,刘协、诸葛亮也跟在后面,刘备、黄忠带着数十名禁卫郎官散在四周,执行警戒。
刘辩与祢衡并肩而行,面带笑容。祢衡很满意,他觉得刘辩虽然不够聪明,但是这个态度还是不错的。属于孺子可教的那一类。他心情虽然不错,嘴上却没有饶人,侃侃而谈,开始指责刘辩的过错。
“陛下身为万乘之尊,无至尊之重,一则亲征龙渊,二则亲征草原,三则亲征巴蜀。此乃君臣不分,头脚倒悬之过也……”
跟在后面的蔡琰听了。嘴一张,就准备反驳,却看到刘辩回过头,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只好又闭上了嘴巴。落后十余步的刘协听了,轻轻的哼了一声。不予置评。他已经听说过祢衡的名声,据说这位和孔融一起赶到洛阳的青州士子辞锋如刀,犀利异常,骂遍洛阳无敌手,连儒门领袖荀彧都被他骂得灰头土脸。刘协非常好奇。他不知道刘辩将怎么应对这样的狂生,难道他要和他对骂吗?那可有失王者风范。
通常来说,对于这类狂生有两种应对办法:一是礼敬有加,骂得越狠,越是尊敬,这样可以树立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当面受罪,背后得利。前提是要有这样的忍量,能够被人当面斥责而不至于恼羞成怒。另一种则比较简单,干脆一刀杀了,落得耳根干净,当然免不了落个恶名。那些士人到时候可不会说是狂生自取其咎,而是站在狂生一边,为他鸣不平,指责君主没有容人之量。
刘协暗自想,如果自己遇到这个情况,该如何处理?他落后两步,和诸葛亮几乎并肩而行,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诸葛亮。诸葛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殿下,这正是学习的好机会,何不静观其变?”
刘协不解,不过还是听取了诸葛亮的意见,坚起耳朵,睁大眼睛,看刘辩怎么应付。
他很快听到了一个与他有关的话题:祢衡指责刘辩对他太过纵容,家国不分,有失为君之道,有郑庄公欲擒故纵之嫌。
刘协吃了一惊,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大气都不出。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甚至可以说是取死之道。刘协竖起了耳朵,凝神倾听刘辩的反应。
刘辩依然没什么反应,步履从容的继续向上走。
祢衡还在喋喋不息,不过他的气息有些不太匀了。脚下的路越来越险,越来越陡,很多地方几乎是直上直下,他要手脚并用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摔下去。可是刘辩却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他还是不停的向前走,如履平地。
“陛下……”祢衡抬头看看,有些担心起来。刘辩不会要一直走到山顶吧?
“嗯?”
祢衡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道:“这里的风光已经够好了,不用再往上走了吧?”
“这里的风光不错吗?”刘辩摇摇头:“你还没看到更美的风光,怎么能止步呢。会当临绝顶,才能一览众山小。登山如果不到最顶锋,如果能体会俯视天下的快感?祢卿,莫要退却,拿出点勇气来。你看,那两个女子都没有喊累呢,你这个大丈夫怎么能先退。”
祢衡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不屑的蔡琰和董白,咬了咬牙,继续攀登。这一次,他没有精力再说话了,必须全神贯注的爬山。山势越来越陡,脚下就是滚滚长江,他可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
刘辩越爬越高,登上了大禹授书台。站在台边,他看了看更高处的峰顶,提议道:“祢卿,我们再爬一段?”
祢衡两腿发颤,后背紧紧的贴着岩壁,脸色苍白,连连摇头。这里壁立千尺,台边无依无靠。台下就是翻腾的江水,能立足处不过三五尺宽。登高望远,景色当然秀美,可是山风呼啸,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吹落,他哪里还敢再爬一段。
“祢卿。这里是大禹授书之台,先贤在前,我们不妨效颦一回。”刘辩负手站在台边,山风吹乱了他鬓边的一缕长发,随风狂舞,矫若游龙。衣襟如旗,猎猎作响。他含笑说道:“你刚才说的意见,我觉得有点意思,只是听得不太清楚。要不你再说一遍?”
祢衡定了定神,大声说道:“陛下,臣以为……”
“你说什么?”刘辩竖起手掌,挡在耳边,大声说道:“朕听不清,你走近点。”
“陛下……”祢衡咬了咬牙,松开石壁,向前走了两步。刚要说话,一股山风吹来。顿时灌了他满口,险些将他吹得摔倒。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重新抓紧石壁。
刘辩转过身,一脸戏谑的笑容:“怕了?”
“臣……”
“你连两个女子都不如,还怎么横行天下?”刘辩眉毛一挑,看向亭亭玉立的蔡琰和董白。
“臣……”
“袁氏起兵两年。也没看到你去骂袁绍、袁术一句。朕颁诏求贤之前,也没见你到洛阳来劝谏一言半语。现在你跳出来了,真是勇敢啊。”刘辩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不怕死,你恨不得朕现在杀了你,好让你千古留名。不过。你高估了自己,朕腰间这口刀,不斩无能之辈。”
刘辩拍了拍腰间的玄刀,轻笑一声:“来,要想与朕对话,先与朕站在一起。”
祢衡瞪圆了眼睛,怒视着刘辩。他现在知道刘辩的阴谋了,可是事已至此,他要想回头却是不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的走到台边,眼睛不看远处,却死死的盯着刘辩。
山风更劲,扯动着他的衣衫,吹干了他额角的冷汗,吹白了他的面庞。
“臣……现在……与陛下……站在一起了。”他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只是话音原本就有些发颤,被山风一吹,更是断断续续,全无气势。
刘辩赞赏的看着祢衡,这厮嘴虽然臭,却还是真有脾气。虽然怕得两腿发颤,却依然不肯认输,比起那些只能打嘴炮的伪君子,他虽然狼狈,却还算是个汉子。
“阿琰,铺纸,研墨,请祢卿作赋。”
“唯!”蔡琰心知肚明,立刻答应。董白也知道了刘辩的用意,抢上一步,从郎官手中接过笔墨案几,摆在祢衡面前,一边滴水研墨,一边笑道:“祢君,你可得写一篇好文章,山下的荆州俊杰们可都等着看呢。以祢君的大才,这篇文章一定会传播四方,你可得写得认真点。”
她说着,双手将笔递到祢衡的面前,笑盈盈的看着祢衡。
祢衡没有接。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以压制自己的恐惧与刘辩站在一起,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不抖,就算拿起笔,他也写不出像样的字,写不出满意的文章。勉强写出来,也只会沦为笑柄,被山下的荆楚人嗤笑。
“祢卿,一路走来,有没有感觉到四周的景色有何变化?”对祢衡的恼怒,刘辩恍然不觉,指着远处的山峦,又指指脚下的长江:“你现在看这山这水,是不是和刚才看这山这水有所不同?”
祢衡皱起了眉头,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同一个事物,看的人不同,看的角度不同,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巫山真面目,只缘身上此山中。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要想俯瞰全局,先得登到最高层,方能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祢卿,此时此刻,你难道不应该文思如涌吗?”
祢衡看看远处的山,又看看脚下的水,忽然间泪流满面。(未完待续。。)
第440章 不战而胜
刘协站在远处,看着呆若木难,涕泪横流的祢衡,大惑不解。
“孔明,他这是怎么了?”
“在陛下面前,他发现了自己的鄙陋。”诸葛亮轻叹一声,话语中透着说不出的感慨。“殿下,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祢衡辩才无碍,若想以词锋折服他,恐怕要费一番周折,甚至可能自取其辱。陛下避而不战,引其登高,先挫其锐,又在他面前打开另一个世界,一个他不熟悉的世界,正如领兵作战,避实击虚,引敌入彀,自然无往而不胜。”
“打开另一个世界?”刘协茫然四顾:“哪里有不同的世界?”
诸葛亮眉心轻蹙,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耐心的说道:“殿下在此处所见的山水,难道和山下所见的一样吗?”
刘协恍然大悟,一拍额头:“的确有所不同。”
“这里虽然高,却还是山中,却已经与山脚下大有不同。如果登到最高峰,殿下将看到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再推而广之,如果能象陛下的大鹰一样翱翔九天,俯瞰大地,这曲折险峻的天险在殿下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刘协皱起了眉头,眼中充满了向往。他明白了诸葛亮的了意思,也明白了刘辩的意思。
祢衡战意盎然而来,欲作口舌之争。刘辩如果与他唇枪舌剑,争一长短,胜固不易,败更丢脸。论战这种事情,从来没有真正的胜负。可是刘辩引祢衡登山,让在这种让人胆战心惊的场所与祢衡交手,先将祢衡置于不利之地,然后再向他展示高人一等的眼界,胜利自然是水到渠成。
在兵法上。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兵伐谋,刘辩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祢衡正面交锋,他只是向祢衡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就让祢衡自己不战而退。
在草丛里刨草籽吃的土鸡怎么和九天之上的雄鹰争雄?你喋喋不休,自以为得计,可是在我的眼里。那不过是无知之人的梦呓罢了,根本不屑得听,更遑论与你争辩。
这是实力的碾压,境界的碾压,根本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
刘协忽然感到一种无力感。在刘辩的面前,祢衡固然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他又何尝有反抗的力量?正如诸葛亮所说,他还没有充分领略到山间的风景,而刘辩却已经翱翔在九天之上。双方境界差得太远。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难怪皇兄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原来在他的眼中,我根本不够资格做对手。
诸葛亮将刘协的神情看在眼里,有些失望,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提醒道:“殿下,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山峰虽高,却也是一步步的登上来的。殿下陪伴在陛下身边,朝夕揣摩。就算赶不上陛下的境界,也比普通人高明,将来坐镇一方,藩卫皇室,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协笑了笑,看了诸葛亮一眼。“孔明。你说得对,孤的确太迟钝了,未能真正领悟陛下的良苦用心。”
……
刘辩留下刘备和两个禁卫郎中守护祢衡,自己下了山。
蒯越等人在山下等候,没看到祢衡的影子。不免有些惊讶。
难道刘辩辩不过祢衡,直接把他推下山,摔死了?
“祢衡看到荆楚的美妙风景,忽然有所领悟,正在山上静思。我们就不等他了,回营商讨战事要紧。”刘辩微笑着说道:“你们的文章写得如何了?”
蒯越尴尬的说道:“陛下,臣等是统兵的将领,文章本非所长,恐怕……”
“哈哈,看来异度也颇为文采不足而自苦。”
“正是如此。”蒯越听出了刘辩的言外之意,立刻紧贴了上来。“陛下,人莫不想富贵当世,留名青史。富贵当世者,乃陛下恩典,臣等自强。唯留名青史却非自己所能掌控,以孝武皇帝之功业,亦不免为司马迁、班固所谤。这作史的权力,可是掌握在书生手中啊。正如乡论能够左右名声一般,月旦评天下闻名,谁敢轻易说个不字?”
“月旦评啊。”刘辩想起了许劭,不禁笑出声来。“对了,你们谁和许家兄弟相熟?朕想见见他们,当初许子将曾经说朕有一劫,快则三五月,慢则一两年,唯有清心自守,亲贤臣,远小人,方能度过此劫。现在两年之期已过,朕好象也没看出有什么劫,不知道是不是朕亲贤臣,远小人的原因。朕很想当面问问他,你能找到他么?”
蒯越听了,心领神会。这是要当面打许劭的脸啊。许劭是汝南人,和袁家走得非常近,当初说这话,很可能是指责刘辩与袁家不睦——四世三公的袁家不是君子,谁是君子——现在情况与许劭所说的不同,袁家日薄西山,刘辩却活得非常自在,岂不是说明许劭说错了——或者换句话说,刘辩亲近的他们就是贤臣,远斥的袁家就是小人?
哈哈,有趣。蒯越笑容满面的说道:“陛下放心,臣这就安排人去请。若许子将(许劭)无颜露面,许文休(许靖)也一定会闻诏即至。”
“那好,争取在许靖到之前,拿下扞关,攻进益州。”
蒯越大吃一惊:“陛下要强攻扞关?”
“为什么不可以?”刘辩泰然自若。“益州虽固,也不是没有被攻破过。在你们看来,扞关固若金汤,那是因为你们还不够强。异度,如果朕有三百个黄忠,你觉得能否攻下扞关?”
“三百个黄忠?”蒯越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陛下,何必三百个黄忠,再有十个黄忠,扞关必破。”
……
睢阳。
城下战鼓喧天,厮杀正酣。
袁绍坐在中军台上,闭目沉思。对面前的战场,他有些兴趣怏怏。
曹操派出了一队队的人来骚乱,但是在他的八阵面前,都不过是嗡嗡乱飞的苍蝇,根本不可能撼动他的大营。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一些兴趣,现在,他觉得曹操太无聊了。八阵演练得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发起真正的进攻了?
可是,拿下睢阳之后,该怎么和袁术相处?比起这个问题,攻克睢阳显然没那么重要。
袁绍有些头疼,因为他太清楚袁术的臭脾气了。以前有曹操挡在中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还算是相安无事。一旦击败曹操,他们将直接面对,能不能和睦共处,袁绍一点把握也没有。
城墙后,曹操站了起来,两眼炯炯有神,湛然有光。
“奉孝,我好像明白了这个阵势。”
郭嘉苍白的脸上有些潮红。“将军明白了什么?”
“处处无破绽,处处皆破绽。”曹操抬起头,握紧拳头,轻轻的捶击着城墙。“欲破此阵,必先跳出此阵。一旦被他卷入阵中,我就无路可逃了。”
郭嘉笑了,咳嗽了两声。“将军所言甚是,敌强我寡,只有出奇制胜。既然将军已经体会到了这个阵势的变化之妙,就避实击虚,打他个措手不及吧。”
曹操回过头:“我若出击,必然全力以赴,若背后的袁术趁机抢城,奈何?”
“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郭嘉眯起了眼睛:“将军别忘了,袁术的身后也有一头龙,一头应龙。”
曹操笑了。“好,就让徐晃去对付袁术,我来对付袁绍。希望这个功劳足够大,能保我曹家富贵,能保全军将士的前程。召众将议事,准备全军出击。”
郭嘉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最欣赏的就是曹操这种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顾一切,全力以赴的狠劲。
“笔墨侍候,我给应龙将军写封信。”
……
徐晃看完曹操签名,郭嘉代笔的书信,无声的笑了笑,转手递给了张燕。张燕看后,又递给了文聘,然后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这个阉竖遗丑,能活到今天,果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文聘点点头,赞道:“不错,他不仅要我们为他拖住袁术,还要我们去救他一条命,这个局可真是不小啊。以小搏大,他是个真正的赌徒。”
“他已经赌输了一次,这次不赌也得赌了。”张燕漫不经心的说道:“当年颍川之战,皇甫太傅被波才困在长社,是他与率领五千骑突然出现,逆转了战局。那是他第一次上阵,就已有名将之姿,如今他有了龙,实力更是强大,袁氏兄弟这么久都没能制服他,可见实力不凡啊。”
徐晃看着张燕,淡淡的说道:“镇南将军,睢阳重要,不可有失。曹操虽然有龙,却不过是疥癣小疾,不足为虑。”
张燕闭上了嘴巴,沉默以对。徐晃的官职比他高,又比他更受刘辩信任,是当仁不让的主将。徐晃要留曹操一条命,他虽然不甘心,也只能服从命令。
“与管大帅联系,让他准备渡河作战,将战线推到冀州。”徐晃轻轻的拍了拍大腿。“太平道从冀州而起,如今又要杀回冀州了。大贤良师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张燕精神一振,躬身领命。
文聘看着徐晃和张燕,暗自点头。能这么不动声色的解开张燕心结,徐晃虽然话不多,却不木讷。刘辩越级提拔他,真是慧眼识人。(未完待续。。)
第441章 龙行于泽
徐晃指挥大军,挺进汝南郡。袁术闻讯大惊失色,顾不上睢阳,径直将大军撤回了汝南,迎战徐晃。
等袁绍知道消息的时候,袁术的大营已经撤得干干净净,气得袁绍破口大骂。
一通发泄之后,袁绍咬牙切齿,发誓就算没有袁术的支援,他也要拿下睢阳城。他设下重赏,谁能攻进睢阳城,就成为睢阳城新的守将。
五万袁军随即发起了对睢阳城的猛攻。
得知徐晃出手,袁术撤退,曹操大喜。他一面命令夏侯惇守城,一面带着三千步骑悄悄的出了营,绕了一个大圈,出现在袁绍的身后,睢阳城北二十余里的蒙泽。
据郭嘉的情报,袁绍的后勤辎重就放在这里,由他的亲信将领淳于琼负责看守。曹操和淳于琼也不陌生,他们曾经同为西园校尉,一起为袁绍摇旗呐喊。今天,他们成了对手。
蒙泽是一片沼泽地,中间是一块高地,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与外界相通。淳于琼在这条小道上安排了重兵,又在高地旁设立了两重栅木城。曹操清楚他,他同样清楚曹操,特别是知道曹操有龙,沼泽对普通人来说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却有可能成为龙偷潜的通道。
淳于琼做好了物质上的准备,却没有做好心理上的准备。在他看来,曹操困守睢阳,面对袁绍兄弟八万大军的围攻,根本不可能腾出手来攻击蒙泽,就算曹操把所有的大军都带来攻击蒙泽,他也不可能在袁绍来援之前得手。因此,他的任务万无一失,大可高枕无忧。
他没想到,袁术突然撤走了。而曹操在第一时间亲自赶到了蒙泽。
站在蒙泽旁,看着远处那座安静的大营,曹操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下令开始出击。
许禇和典韦同时冲了出去,身后各跟着十个重甲虎士。他们将两艘平底船推进了沼泽地。跳了上去,然后撑着船,向前划去。普通人也许无法在这种沼泽地里撑船,可是在他们熊虎一般的巨力之下,平底船前进得非常顺利,即使是在草皮上也能顺利的滑行,并不比在水里慢多少。
一顿饭的时间后,两艘船先后靠近了淳于琼设立的栅墙。栅墙上的袁军将士看到有船靠近,立刻拉弓射箭。进行阻击,同时发出警报。密集的箭矢射来,许禇却毫不在意,他挺立在船头,挥动着手中的战刀,信手拨打着箭矢,就像赶走一拨拨苍蝇。
在他的保护下,虎士们奋力撑动小船。如飞般赶到栅墙前。袁军将士隔着栅墙,不断的射箭。用长矛捅刺,却无法阻挡许褚的前进。许禇挥起手中的战刀,连砍数刀,在栅墙上砍出一个数尺宽的缺口。缺口刚刚形成,虎士们就将小船推了进去。
“哗啦”一声响,一条五六丈长的庞然大物突然跃出水面。迅速爬过小船,冲向奔过来堵截的袁军将士,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叼住一个手持圆盾的士卒,一扬脖子。就咬进去半截。那个士卒惊恐万丈,挥舞着双手,发出凄厉的惨叫,鲜血泉涌,迅速染红了水面。
袁军将士目瞪口呆,惊慌失措,“轰”的一声,连连后退。
龙冲入阵地,连咬数人,如船舵般的尾巴左右一摆,将栅墙扫得哗哗作响,粗大的原木也承受不住它巨大的力量,如朽木一般的折断,那些架在空中的浮桥被它扫断,上面的袁军士卒纷纷落水,哭喊声一片。龙在沼泽中来回穿梭,将袁军阵地搅得大乱。
趁着龙大展神威的空当,许禇带着虎士奔上了浮桥,奋力杀进,冲向那条唯一的通道。后面一条船上的典韦见状,跳下沼泽地,大吼一声,举起小船,拔步飞奔,越过已经搁浅的小船,再次将小船扔进沼泽中,用力撑动,杀向下一道栅墙。
许禇、典韦一先一后,各破一道栅墙,帮助龙突破了袁军的阻碍,冲进了袁军大营。
一头龙,两名破境猛将,二十名虎士,轻而易举的击破了淳于琼的防线。
大营里顿时乱成一团,袁军将士纷纷赶过来堵截,可是他们能挡得住许禇、典韦,却挡不住龙。在沼泽地中,龙来去自如,袁军将士却寸步难行,根本追不上龙,就算追上了,他们也不是龙的对手,手中的刀枪砍不破龙坚硬的皮肤,而他们的甲胄却挡不住龙匕首般的牙齿,一旦被咬中,就是死路一条,哪怕是被龙尾扫中,也会腿断臂折。
等淳于琼意识到形势不对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许禇、典韦守住了唯一的通道,打开了大营,曹操率领三千步骑如风杀入,往来纵横,杀人放火,倾刻间就将整个大营付之一炬。
淳于琼被擒到了曹操的面前,满脸是血,狼狈不堪。
曹操端坐在马背上,俯视着淳于琼,哈哈一笑:“仲简,没想到吧?”
淳于琼战战兢兢,无言以对。
曹操叹了一口气。“颍川淳于家居然出了你这样的废物,岂有不亡之理。本当杀了你,又担心淳于家就此绝嗣。算了,留你一条性命,也算是全当年同僚之谊。不过,如果就这么放你走,将来我也不好向陛下交待。仲简,你不要怪我啊。来人,割下他的鼻子,放他走。”
两个虎士上前,摁住拼命挣扎的淳于琼,战刀一挥,割下了他的鼻子。淳于琼惨叫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泣不成声,血泪横流。
……
睢阳城,厮杀正酣。
张郃、颜良各率数十精锐,冲上了城头。夏侯惇心急如焚,率领亲卫营,迎上了战力最强的张郃,死战不退。他虽然全力以赴,却不是张郃的对手,被杀得狼狈不堪。夏侯惇大急,叫道:“张儁乂,你枉为河北豪杰,却不知道天下大势吗?为袁绍卖命,你能有什么好结果?”
张郃一愣,手中的大戟缓了缓。
夏侯惇见意外奏效,勇气大增,又大声说道:“袁绍困兽犹斗,猛攻睢阳,不过是想南逃而已。你是河北人,难道也要跟着他背井离乡?陛下亲征,天下一统在即,你又何必执迷不悟,非要将河间张家推到死路上去吗?”
张郃皱起了眉头,四处看了看,见都是自己的亲信,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退下了城墙。
夏侯惇长出一口气,连忙下令补防,自己则赶往另一侧,阻击颜良。见张郃被击退,颜良搞不清夏侯惇的实力,心中不安,也不敢恋战,迅速撤出了战场。
将台上,袁绍转过头,看向蒙泽方向,呆若木鸡。
冲天的大火,遮蔽了半边天的黑烟,即使隔着二十里,他也能看得见。
蒙泽的粮草被毁?袁绍怎么也想不明白,淳于琼究竟出了什么事,居然丢了蒙泽。
郭图的脸藏在银面具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的手却在发抖。他清楚蒙泽的重要性,他更清楚蒙泽被毁的严重后果。这不仅意味着袁绍失去了辎重,而且意味着颍川系将遭受重大打击。
就在这时,他们又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应龙将军徐晃击败袁术,率领两万步骑,正在驰援睢阳,前锋骑兵离城不到二十里。
袁绍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仰面摔倒。
……
扞关。
守将赵韪看着城下正在集结的敌人,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这两三百人就想强攻扞关?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扞关背靠险峰,面临大江,易守难攻,别说三百人,就算三千人恐怕也未必能攻下。不久前,刘磐率领三千荆州精锐猛攻扞关,结果损兵折将,大败而还,险些连命都丢在这里。怎么才过了几天,他又来了?
莫非是那位据说有龙的天子要再试试扞关的坚固?他会派龙上阵吗?
赵韪忍不住笑了。就算有龙,恐怕也无济于事。龙离不开水,扞关虽然临水,城池却极为坚固,要想掀起长江水淹没扞关城,这也太逆天了。如果天子能做到这些,他就算丢了扞关,也心服口服。
“大人,城下那人似乎是黄忠。”校尉甘宁走了过来,指着城下正在登岸的一群人说道。
赵韪瞥了甘宁一眼,不以为然。“黄忠又怎么了,他上次也攻过城,结果不也是铩羽而归?”
“不然。”甘宁摇摇头,一脸的担忧。“据我所知,黄忠是悟命的猛将,他是荆州军中的第一高手,也是刘磐的副将。可是现在,大人请看,他手下似乎只有二三十人。”
赵韪仔细看了一眼,也发现了一些异常。虽然江边有两三百人,却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分成十队,每队只有二三十人。黄忠只是其中一队的将领,其他各队另有人负责,互不统辖。
“他不会是因为上次战败被降职了吧?”
甘宁大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大人,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些将士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任何一人都是真正的勇士。这三百人看起来不起眼,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作战,这些精锐组成的突击队人人皆能以一当十,战力不下三千人,对我们非常不利啊。”
赵韪将信将疑:“人人以一当十?哪来这么多的勇士。”
甘宁愣了片刻,脸色忽然煞白。“这是天子的禁卫营,天子这是要强攻扞关,一战立威啊。”(未完待续。。)
第442章 三百勇士
甘宁没有说错,刘辩的确是想一战立威。
他想尽快解决益州的战事,就不能满足于一城一城的攻克,那样耗费的时间太久,消耗的辎重也太多。他拖不起。
要想迅速解决战斗,就要着眼于攻心。要以雷霆之势,击破益州人的观望心理,让他们放弃不切实际的梦想,做出正确的选择。刘焉是外来户,为了在益州站稳脚跟,他拉拢了一些益州世家,也杀了不少人。他的地位是不稳固的,只要让那些支持刘焉的人看到朝廷的实力,放弃支持刘焉,而被刘焉压制的人有反抗的信心和勇气,此消彼涨,刘焉的末日就到了。
要达到这个效果,易守难攻的扞关就是一个绝好的样板。
扞关是益州的东大门,要从东线进入益州,扞关是必经之路。当年公孙述割据益州,就是守扞关而尽有益州之地,后来吴汉击破扞关,攻进益州,吹响了公孙述灭亡的号角。
现在,他也要利用扞关的样板效应,让益州人看看朝廷平叛的决心,大军的实力。
扞关地势险要,大军铺展不开,攻城的人马再多也没有意义。既然如此,不如只派真正的精锐上阵。以黄忠、刘备这样的悟命猛将为将,以百里挑一的勇士为敢死队,三十人一组,同时上阵,就像三十把尖刀同时插进扞关城,可以发挥出三千人的效果,足以保证扞关城的守军无法应付。
在当然是建立在强大的基础之上的,放眼天下,能够摆出这样豪华阵容的人只有他一个。不管是数以十计的悟命甚至破境猛将,还是数以百计的常年练习导引术,一只脚已经跨进悟命大门的勇士,都没有人能够同时拥有如此惊人的数量。
刘辩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的扞关城,瞥了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的祢衡一眼:“正平,你觉得是你的舌头锋利,还是朕的战刀锋利?”
祢衡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常枞示老子曰,吾齿已落,吾舌尚存。故柔弱胜刚强……唉约!”
刘辩慢吞吞的收回手,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修整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对刚刚被他托了一下下巴,自己咬了自己舌头的祢衡说道:“是么,柔弱胜刚强?那你现在是牙疼哪,还是舌头疼?”
“陛……陛下,你……你……”祢衡疼得直跺脚,一边吐着带血的唾沫,一边含糊不清的喊叫道。他没想到刘辩这么不讲理。辩论就辩论,动什么手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堂堂天子,与臣子辩论,居然会动手,而且是偷袭,实在是不要脸。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牙疼。是舌头疼?”
“呜呜……”祢衡捧着嘴,无言以对。
“读书不求甚解。求道不问真伪,你们这些酸丁除了人云亦云,说些似是而非的大话,还有什么本事?千言万语,当不得老子一拳。”刘辩撇了撇嘴,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传令,开始攻击,谁第一个打开扞关城门并且活着回来,谁就是扞关的守将。”
传令兵强忍着笑,挥动战旗。将命令传了出去。
战鼓声响起,打破了山谷间的宁静。
黄忠举起了手中的强弓,搭上一枝鸣镝,一箭射出。鸣镝带着尖厉的啸声,飞跃两百余步,射上城楼,正中赵韪的将旗。系旗的绳索被射断,战旗“哗啦啦”的坠落,罩在了赵韪的头上。
赵題眼前一片漆黑,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远处的甘宁看了,大惊失色,脱口说道:“不好,黄忠又变强了。”
“你说什么?”不远处的沈弥大叫道。他和甘宁同为赵韪麾下将领,一向交好,却很少听到甘宁如此失态的大叫,连忙问了一句。甘宁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老母的,眼睛瞎啦,没看到黄忠是从什么地方射来的这一箭,就算老子射,也射不到这么准,射不到这么远啊。”
沈弥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黄忠正在向他瞄准。他不假思索的一缩脑袋,举起了盾牌。盾牌刚刚举起,突然裂开,木屑飞溅,一个闪着寒光的箭头从他耳边掠过,割开了他的脸颊,顿时鲜血如注。
沈弥大叫一声,向后连退几步。
这时,城角传来一声惨叫,一个操作守城弩的将士扑倒在守城弩下,已然气绝。
紧接着,另一个城角又传来两声惊呼,一支利箭钉在守城弩上,箭羽震颤,嗡嗡作响。
城头上一片慌乱,不少人看向城外的黄忠,心生寒意。
黄忠站在城下百步之外,拉弓搭箭,一口气连射十三箭,射落了赵韪的大旗,射伤了沈弥和另外几个将领,接连射杀了三个操作守城弩的士卒。连续不断的射击,压制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在黄忠的强力支援下,刘备举起了战刀,开始狂奔。
“杀——”
“杀——”魏延一手举刀,一手举着盾牌,催促着扛云梯的将士向前。他原本一直比较自负,觉得自己武艺不错,只是刘表不识人,不肯用他,否则早就拿下扞关,打进益州了。和刘备较量一番,又入了禁卫营,他这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算什么,禁卫营随便挑一个人都比他强。自以为是之心一去,他埋头苦练,一心想练好武艺,杀敌立功。一个多月以来,他的进步神速,这一次随刘备出击,抢攻扞关,是他成名立万的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十名身穿重甲的勇士冒着城头的箭雨,冲到城下,将云梯竖起,就开始向上爬。十人准备支援,十人站在城下,举起手中的强弓,不断的仰射,压制城头的阻击。他们虽然只有十个人,十张弓,又是仰射,却毫不示弱,几乎箭不虚发,射得城头的守卒叫苦不迭,哪里还顾得上阻拦附城的将士。
魏延第一个冲到了城头,左手刚搭上城头,正准备跃起,一柄战刀砍来。魏延大吼一声,单手用力,横身跃起,一脚踹向那个守卒的盾牌。“呯”的一声,守卒立足不稳,连退两步,魏延在城头站定,挥刀左劈右砍,全力冲杀。
甘宁见状,勃然大怒,一边指挥着将士们上前,一边冲了上去,不由分说,连砍三刀。趁着魏延招架的机会,横肩猛撞。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魏延杀得正爽,忽然被甘宁一撞,有些手忙脚乱,翻身摔下城墙。眼看着就要摔落,爬到云梯中部的刘备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腰带。
“文长,能行么?”
“没事。”魏延松了一口气,大叫一声:“将军,将我扔上去。”
“好!”刘备大喝一声,用力将魏延甩了上去。魏延凌空飞上城头,如神兵天降,一眼就看到了甘宁,兴奋的大叫一声:“再来!”当头一刀劈下。
甘宁将魏延杀下城头,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魏延又飞了上来,不禁大吃了一惊。他举盾招架,魏延居高临下,狠狠一刀劈在他的盾牌上,砍得甘宁的手臂一阵酸麻,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魏延落地,得势不饶人,一口气连劈七刀,逼得甘宁连退七步。
刘备紧跟着杀了上来,大砍大杀,迅速在城头站稳脚跟。
甘宁大急,一边和魏延厮杀,一边怒吼着,命令所有的将士上前,将魏延、刘备重新赶下城去。刚刚开战就被他们杀上了城头,甘宁觉得很没面子。
一人拼命,十人难当。甘宁狂性大发,硬是挡住了魏延和刘备的步伐。可是,其他人却没有甘宁这样的实力和疯狂,当牛金等人纷纷率领敢死队发起冲锋,扞关的城头顿时告急。他们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即使是城头的守军蜂拥而上,也只能勉强挡住他们前进的步伐,要想将他们杀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着混乱的城头,看着不断跃上城头的敌人,赵韪头皮一阵阵发麻。他现在才明白甘宁的意思。没错,攻城的只有三百个人,可是这三百人却不是普通人,而是三百名真正的勇士,每一个都不弱于他手下最勇猛的将领。要想对付这三百人,他不仅需要坚固的城墙,还需要更多的士卒,就算没有三千,至少也需要两千,才有可能挡住这些人的攻击。
可是,他却无法及时将更多的士卒送上城头,扞关建在险要之处,城池相应的也比较狭小,没有这么宽敞的输送通道。甚至可以说,扞关从建城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因为城下更狭窄,不可能同时有数千敌人发起攻击,城头有一千守军就足以保证扞关不失。
此时此刻,在这些如狼似虎的勇士面前,曾经固若金汤的扞关城像一块千疮百孔的朽木,摇摇欲坠。
远处,刘辩看着即将易手的扞关城,转身对眼睛发直的蒯越等人说道:“诸君请看,天时、地利皆不足恃,唯有实力,才是胜利的保障。只要实力足够强,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蒯越等人躬身施礼,唯唯喏喏。
祢衡不服气的反问道:“那陛下的意思,就是德不足倚,唯力可恃?治理天下,就不要仁德了吗?”
“不然。仁的意义,就在于调和所有人的利益,形成真正的合力,而不是以仁义之名,行内讧之实。”他握了握拳头,又笑道:“我说,你知道合力是什么意思吗?”(未完待续。。)
第443章 坐而论道
祢衡似懂非懂。
从字面上,他大概能猜得出合力可能是指什么,但是和刘辩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知道刘辩常常会说一些新词,未必就是他概念中的那个,贸然发言,难免会被他讥笑一通。儒者崇尚博学多识,崇尚引经据典,言必有出,祢衡之所以能横扫四方,就是因为他读的书多,记忆力好,而且能融汇贯通,出入自如。但是,在刘辩面前,他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书没读过,这让他很没底气。
当然,他读过的书,刘辩大部分都没有读过。可问题是刘辩并不因此觉得没底气,他根本不喜欢引经据典,他衡量对错的标准只有一个:是不是合情合理,能不能经受事实的考验。至于圣人怎么说,他根本不关心。
与这样的人论战,祢衡满腹经纶却无用武之地,不得不跟着刘辩的思路走,全面被动。
“还请陛下言明。”
刘辩撇了撇嘴,伸手拔出玄刀,信手一挥,面前的一块巨石应声而开,被削出一块平面,虽不能说光滑如镜,却也是平平整整,可以当作书案。仅是这一手,就足以让祢衡等人吃惊不小。谁都知道刘辩的境界高明,超过悟命破境的黄忠不知几许,可是谁也没见刘辩展现过境界。此刻看到他削石如泥,偶窥一隅,不禁大开眼界。
刘辩又画了几条线,将物理力学中最基础的力的合成原理大致说了一遍。祢衡等人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而且习惯性的进行了引申挥发。
“陛下的意思,是说仁的作用是集结众人之力,同心同德,共谋大事。而不是互相掣肘?”
“难道不是吗?”
祢衡眉毛一扬,战意盎然。“话是不错,可是这又有什么新意呢?儒门推崇礼法德教,不就是希望君臣一体,上下同心,共谋大业吗?”
“可是。现在儒门推举的领袖袁绍却是和朝廷战斗。”
“那是因为朝廷压制儒门,侵权臣下之权。从孝武皇帝起,屠戮丞相如猪狗,后来干脆取消了丞相。光武皇帝虽然以世家重兴大汉,却依然压制世家,屡兴大狱。桓灵二帝,重用宦官外戚,再兴党锢,儒门寒心。这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见祢衡口若悬河,堪比滔滔长江之水,刘辩不屑一顾。不过,他没有打断祢衡,因为他知道,像祢衡这样想的人太多了,蒯越等人未必不是这么想,只是他们没有祢衡这么二。不会说得这么直接。很多事情就是因为不能坦诚交流,大家都在心里藏着。最后小事变成了大事。让祢衡做他们的代言人,把矛盾摆在明处,就像经常把私处亮出来晒晒太阳一样,有益健康。
征召天下贤良到洛阳议政,就是一次集中的曝晒。
等祢衡说得口干舌燥,刘辩才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那世家田连阡陌。隐匿逃民,富可敌国,与民争利,与国夺财,是内讧还是同心同德?”
祢衡一时怔住。随即又说道:“那朝廷呢?朝廷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难道就只能让朝廷锦衣玉食,士大夫却不能衣食无忧?”
蒯越等人竖起了耳朵,一声不吭。祢衡这大嘴巴真敢说,这些话连他们听的人都觉得心惊肉跳,更何况是正当其面的天子。如果刘辩恼羞成怒,祢衡可就惨了。不过,不得不说,祢衡这句话捅到了要害,世家豪强和朝廷不合,归根到底,争的不就是利益?
“朝廷锦衣玉食,不是你们儒门的礼仪规定的吗?”刘辩却笑了起来。“营建都城,立后册妃,哪一样不是按儒门礼法来定的?也许有时候会超出礼法,可是按照儒门的礼法,大多数天子还算是节俭的吧?别的不敢说,朕就算其中一个,你说是不是?臣愿意励行节俭,你们儒门中人能不能也上行下效,别再那么穷奢极欲?祢正平,如果你能说服天下世家守礼,朕就让你跻身辟雍,与圣人一起共享血食,如何?”
祢衡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他倒是想成为儒门贤哲,与孔子一起享受后世的祭祀,问题是这根本做不到。真要按儒门的礼制来,如今的世家豪强哪一个不逾礼?他可以骂得他们无言以对,体无完肤,但要让他们节俭守礼,无异于痴心妄想。
刘辩可以做到节俭,他却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王莽倒是推行古礼,结果是什么,大家都清楚。王莽能够代汉,是因为世家豪强的支持,后来之所以败亡,也是因为世家豪强的背叛。赤眉、绿林之类的流民不过是世家豪强手中的刀罢了。同样,儒门的礼法也是世家豪强用来和皇室争权夺利的大旗,真要强迫他们按儒门的礼法来,恐怕不用朝廷动手,世家豪强会先将儒门打倒在地。
能言而不能行,正是儒门德化天下的软肋所在。
刘辩追问道:“是儒门错了,还是动辙以儒门自居的世家豪强错了?”
祢衡长叹一声,哑口无言。正在这时,刘备、魏延等人从扞关城门中走出,一路走到刘辩面前,大声说道:“启禀陛下,仰仗陛下天威,臣等幸不辱使命,攻破了扞关城。”
看着扞关城头飘扬的大汉战旗,看着欢腾的士卒,刘辩满意的点点头,走下山坡,跨上驳兽,向扞关城走去。扞关城门大开,赵韪等人鱼贯而出,跪在城门外,低头请罪。
刘辩在赵韪面前勒住了驳兽。
“你就是故太仓令赵韪?”
赵韪汗如雨下,连大气都不敢出。刘辩知道他的名字,而且知道他是曾经的太仓令,当然对他为什么回到益州有所了解。看这样子,大概是不能放过他了。
“罪臣……正是赵韪。”
“现在还觉得益州有王者气吗?”
“罪臣愚昧,罪臣愚昧。”赵韪连连叩首。
“你放心,朕不会轻易杀你的。”刘辩轻踢驳兽,扔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赵韪更加绝望。“造反这么大的罪,自然要经过三公九卿复议,公正、公开、公平,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赵韪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刘辩转过身,对蒯越说道:“异度,赵韪是首恶,当由朝廷来处置,这些从犯,就无须千里迢迢的送到京城了,就地处置。这件事,就交给你如何?”
蒯越大喜,连忙躬身答应。
刘辩又看看祢衡:“你饱读诗书,过目不忘,又对律令了如指掌,就由你来辅助蒯异度。如果他量刑不准,或者公报私仇,你负责监督。不让有罪之人逍遥法外固然重要,也不能妄生枝蔓,牵连无辜。勿枉一人,勿纵一人,能做到吗?”
祢衡愣了愣,随即领命。“臣尽力而为。”
刘辩没有再说什么,进了城,登上城头,看着远处的滚滚长江,环顾众将。
“谁是先登?”
众将把目光转向了刘备。刘备有些局促。刘辩笑笑:“是你第一个破城的?”
刘备点点头,又道:“可是,若无汉升神箭压制,无文长敌住甘宁,臣也不能先登。”
“甘宁?”刘辩转向魏延:“你和甘宁对阵了,孰胜孰负?”
魏延咧着嘴,一脸得意。“回禀陛下,臣略胜一筹。不过,他擅长的是水战,到了水里,臣未必能占上风。”
刘辩笑了。“你魏文长能这么谦虚,还真是难得。好吧,玄德,你现在就是扞关守将了。文长,将那个甘宁带来见我。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你说。”
“唯!”刘备、魏延同时大声应喏。
魏延大步走开,过了一会儿,带着甘宁回来了。甘宁有些狼狈,头盔不见了,身上的战甲也被砍了几道刀痕,凹下去一个坑,估计都是魏延的手笔。站在刘辩面前,甘宁横眉冷目,昂身挺立,不肯下跪。
“不服?”
“有甚好服。”甘宁抗声道:“大丈夫,死便死矣,何必低头弯腰,做小儿女状,岂不让人讥笑。”
刘辩哼了一声,转身对祢衡说道:“像他这种情况,该当何罪?”
“附逆谋叛,抵抗王师。当斩,夷三族!”祢衡顿了顿,又道:“不过,他是从犯,只杀本人,家人流放,或者没为官奴婢。”
“听到了?”
甘宁脸色一僵,气势微堕。
刘辩轻笑一声:“朕刚才说过,要公正、公开、公平,勿枉一人,勿纵一人。不过,朕可以给你一个选择。据说你擅长水战,朕把你扔到大江里去,如果你能游到对岸再游回来,朕就饶你一命,让你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他笑笑:“能不能将你的家人从官奴婢之中救出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甘宁眉毛一拧,拱手施礼。“谢陛下!”说完,转身下城。
“文长,你去看着,如果他不死,以后就是你的部下了。”
魏延大喜,“噔噔噔”的下城去了。刘备有些失望。他原本希望能将魏延继续留在身边的,现在看来,天子对魏延另有使用,借着这次立功升职的机会,将魏延调离了他的身边。可惜了,魏延现在的境界虽然还不怎么高明,却是一个资质上佳的好苗子,假以数年,这人肯定可以独当一面,成为左膀右臂。(未完待续。。)
第444章 问道鹄鸣山
天子派出三百勇士,一鼓而下扞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向四方。益州人为天子的兵威所震,有的惶惶不安,有的欣喜若狂,一时暗潮涌动。
不过,比起扞关之战,发生在城外山坡上的那一次辩论却更为读书人瞩目。在蒯越的建议下,扞关都尉刘备在那块巨石旁又凿了一块碑,由祢衡作文,蔡琰书丹,记叙了论道经过。一时间,天子图,祢衡文,蔡琰书,并称三绝,成为文人雅士们最时尚的谈资,如果有人不知三绝为何,就会沦为笑柄。
一向冷清的扞关城突然热闹起来,无数人跑到扞关城来,就为一睹这块碑,然后再雇人拓一张带回去,朝夕欣赏揣摩。有的人对祢衡的文章赞不绝口,有的人对蔡琰的书法欣赏有加,却没几个人对刘辩画的那张力学图有什么兴趣。
因为他们都不怎么看得懂。祢衡虽然在文中予以了解释,可是与他的文字太华丽,结果很多人欣赏他的文采,却没真正搞明白这张图是什么意思。相反,倒是有不少武人对这些图很感兴趣,他们都知道天子境界高绝,希望从这张图里能悟出什么刀法。
即使如此,随着祢衡文章的风行,大部分对刘辩的言外之义还是有所了解。显然,天子对世家豪强与国争利很不爽,予以打击,势在必行。这从之前对颍川世家的清洗中已经看出端倪。不过,从天子对荆州人的处理来看,天子虽然想打击世家,却不会粗暴行事,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他不会乱来。他曾经在扞关前亲口说过。要公开、公平、公正的处理附逆人员,依法行事。
如此一来,形势就很清楚了。益州世家中肯定有人要倒霉,天子肯定要借着刘焉背叛这件事对益州豪强进行清洗,只不过他只会清洗那些依附刘焉的人,不会横生枝节。对所有的益州世家下手。一直与刘焉做对的人固然是安全的,及时与刘焉划清界限的人也会得到宽恕,执迷不悟却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连根拔起,从此消烟云散。
想想颍川那些追随袁绍的世家,就可以明白自己的未来大概是什么样。
一时之间,益州风声鹤唳,州牧府门可罗雀,几乎没有人再敢和刘焉亲近。
刘焉心急如焚。他没想到扞关会如此轻易的失守。更没想到天子不仅在战阵上攻势凌厉,舆论同样玩得炉火纯青,一通碑文就逼得他众叛亲离。益州的山川地理不可恃,益州的人心同样不可恃。天子北行时,他和朝廷对峙了一年多,天子一出兵,他就兵败如山倒,全无还手之力。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继天子攻克扞关之后。征西将军张辽率步骑两万,越过白马山。经湔山道、汶山道,一路势如破竹,很快攻占了蜀郡。
接着,汉中又传来消息,镇西将军牛辅率步骑万余进入汉中。天师道张鲁杀死中郎将张修,向牛辅投降。并自称系师,号召天师道信众反对刘焉,迎接王师。天师道信众遍布益州北部,张鲁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从底层挖空了刘焉的根基。
世家、百姓。同时放弃了刘焉,刘焉瞬间成了孤家寡人。
关山四塞的益州就像一只鸡蛋,在被刘辩敲开了扞关这个口子之后,随即土崩瓦解,袒露在刘辩面前。
两天后,刘焉在绝望中病死,益州世家随即易帜,宣布重归朝廷。曾经拥护刘焉的益州人董扶、河南人庞羲等有的束手就缚,有的潜逃失踪,如鸟兽散。
半个月后,刘辩到达成都,颁诏安民,将相关人等按照罪行不同,有的押送长安,有的就地处置。这些事都有专人处理,他本人最大的任务就是忙着接见益州各地的代表,安抚民心。益州是大汉帝国的西南重镇,与诸多羌地接壤,这里不能乱。
忙了大半个月后,刘辩才算清闲了些,一行人直奔鹄鸣山,天师道的圣地。
未到益州,刘辩就知道了戏志才闯刘焉大堂,带走卢夫人的事。戏志才后来去了鹄鸣山,再然后就消失了,只知道他西行,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在此之前,刘辩就想召卢夫人去长安,询问有关神像的事,只是被刘焉挡了驾,未能成行。现在他亲自到了益州,岂能不去看个究竟。
得知天子驾到,张鲁当然不能落后,亲自作陪,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关中治的大祭酒艾和,也就是第一个向刘辩提起先天十三势的人。
作为一个皇帝,刘辩出行很简朴,甚至有些简陋。他只带了二十名禁卫郎官,既没有前呼后拥的仪仗,也没有连绵数里的车驾,一律乘马而行。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甚至连驳兽都没有带。当他在鹄鸣山前下马的时候,张鲁愣是没注意到天子已经到了他面前。
好在艾和与刘辩很熟,连忙提醒张鲁。张鲁看着快步走来的年轻人,大吃一惊,看着艾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真?”
“当真。”艾和笑道,“陛下节俭是出了名的,你别忘了,他远赴玄冥海时,身边也只有一名侍妾。”
张鲁还想再问,刘辩已经到了跟前,他连忙上前,躬身施礼。
“臣不识陛下尊颜,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刘辩哈哈大笑:“好了,朕来此是为了求仙问道,就不用那么多世俗礼节了。张天师,能否为朕介绍一下这仙山的风光,引朕瞻仰一下天师的仙踪。”
“臣荣幸之至。”张鲁松了一口气,殷勤的引着刘辩上山。刘辩对艾和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点。“朕在玄冥海时,悟出了一套引导术,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先天十三势。不知天师道可有通晓先天十三势的高人,与朕切磋切磋?”
艾和苦笑一声:“陛下,自然张天师伉俪之后,天师道就没有人真正学全十三势。不过,嗣师夫人仙游前,留下了十三势的图谱,现在就保存在系师手中,届时陛下可以对照一番。”
刘辩没有再问。他其实已经问过荀彧,知道天师道的十三势来自儒门,而且是经过篡改的版本,不过是儒门想控制道门布下的一枚棋子罢了。他提起这些,是对天师道有所安排,这才特意和艾和寒喧几句,拉近距离。
上了山,来到天师道观,张鲁命人去请图谱,刘辩先瞻仰那尊神像。一看到那尊神像,刘辩就和蔡琰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这尊神像除了规模小一点之外,不论是面容还是造型风格,都和那尊神像极其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人,而且很可能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是臣的大母(祖母)雍氏夫人。”张鲁见刘辩神色,立刻上前解释道:“当初天师到鹄鸣山来修道,夫人便相伴左右,其道行与天师不相上下,门中不少弟子都是夫人所授,包括臣母卢氏夫人在内。”
刘辩转过身:“天师,你可能不知道,雍夫人的门徒不仅包括天师道中人,还包括鲜卑人,甚至包括那位曾经称雄草原的鲜卑大王檀石槐。”
“是么?”张鲁很谨慎。他已经听到过类似的说法,却不能轻易承认。“还请陛下指教。”
“说来话长,你也许会不相信。不过没关系,等你去一趟草原,亲眼看到鲜卑王庭的神像,你就全都明白了。”
张鲁心中不安,唯唯诺诺。这时,艾和拿来了导引图谱,刘辩接过,看了一眼便笑了。他轻轻的将导引图谱推开。“这等臆造之物,不看也罢。”
“臆造之物?”张鲁大惊,艾和也非常意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张鲁问道:“陛下,何以见得这是臆造之物。”
刘辩沉吟片刻,笑道:“大道至易至简,取法乎自然。此导引图谱处处逆势而行,看似取‘顺则凡,逆则仙’之意,实乃故意为之,并非自然之理。”他说着,脱下了外衣,摆开了架势。“朕所悟的十三势并非由图谱而来,乃是空明之境下自然所得,与这个图谱相比,哪个更高明,我想你们应该看得出来。”
说着,他凝神静气,开始演练这套导引术。张鲁和艾和不敢怠慢,瞪大了眼睛,用心记忆。张鲁本人曾经多次研习这十三势,对十三势中所藏的一些问题很清楚,只是一直没敢怀疑这十三势有问题。现在看到刘辩亲自演练,两相一对比,他立刻明白了大半。
很显然,他手里这份图谱是有问题的。这很可能就是天师道一直未能出现高手的根本原因。
刘辩演练完十三势,神采奕奕,气定神闲,有如神仙中人。
“朕这个十三势,如何?”
张鲁有些急眼了。谁干的这事啊,也太缺德了,一份有问题的图谱,几乎扼杀了整个天师道。他撩起衣摆,跪倒在地。“请陛下开恩,赐臣图谱,造福苍生。”
刘辩笑了,摆了摆手。蔡琰走了过来,将一只青囊递给刘辩。刘辩接过青囊,在手里掂了掂,送到张鲁手中。“张天师,艾祭酒,你们照此图谱修行,一年不能破境,朕免你鹄鸣山一年的赋税,两年不能破境,朕免你鹄鸣山两年的赋税。如何?”
张鲁接过青囊,连连叩头。“还请陛下指点迷津。”
刘辩略作沉吟。“其实,你们这份图谱并非从天而降,而是得自儒门。”
“儒门?”张鲁大惊失色,随即勃然大怒。(未完待续。。)
第445章 儒道并重
张鲁的愤怒情有可由。
沛国张家出自留侯张良。张良出入朝堂,功成身退,所作所为都是道门风范。儒门大兴,道门隐退,天师张陵感慨道门衰微,以儒者创天师道,欲续道门遗绪。道门与世无争,崇尚隐退,与儒门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儒门却使出这等手段,给道门挖了一个大坑。
张鲁不得不怀疑天师张陵和嗣师张衡的死与儒门有关。
天师道对外宣称,天师张陵在鹄鸣山降妖后羽化,其实张陵的下落究竟如何,天师道中人并不清楚。只是为了颜面,不得不故作神秘。不管怎么说,张陵还算是高寿,嗣师张衡就差远了,他五十多岁就死了,作为一个修道之人,这样的寿限实在不值一提。事实上,天师道对此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要不然张鲁也不会无法顺利继承天师之位,他的母亲卢夫人也不至于去俯就刘焉。
张衡的突然死亡,几乎给天师道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张鲁怀疑这件事和这份导引图谱有关,他岂能不愤怒。
在这种情况下,刘辩赐他图谱,他又怎么能不感激涕零。他随即向刘辩表示效忠,愿意号召益州的天师道众支持朝廷的平叛战事,追捕附从刘焉的余党。
刘辩很满意。他特意驾临鹄鸣山,不仅仅是为了看一眼神像,确定天师道和鲜卑人的关系,更要拉拢天师道。儒门独尊,对儒门也好,对朝廷也罢,或者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眼,对汉人的学术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就算不能重现百家争鸣。他也希望儒道并重,不让儒门独霸学术。
道门现在有两个选择:太平道和天师道。太平道有更大的影响力,但是正因为太平道的影响力太大,他不能把道门的希望寄托在太平道的身上。为了安抚太平道,他设立了黄巾四将军,如果再让他们在学术上掌握太多的话语权。太平道的影响力又会导致失衡。
势力局限于益州,在军中又没有多少实力的天师道,就成了他的不二选择。
当然,他也不是简单的接受天师道,他必须对天师道的教义做出一定的影响。他不希望扶植起来的天师道只会念咒画符,他更希望天师道从另外一个角度对华夏文明的进步做出贡献。
刘辩摆了摆手,蔡琰上前,将一幅三绝碑的拓片铺在张鲁、艾和的面前。张鲁和艾和面面相觑,不知道刘辩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过这副图么?”
“略有耳闻。”
“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臣愚昧。还请陛下指蒙。”张鲁就算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时候也不能说。始作俑者就在当面,他当然要好好的请教一番。将来和别人说起来,他也更有底气:我可是听陛下亲口说的,谁还能比我更清楚?
刘辩将力的合成原理再次说了一遍。这个道理并不复杂,即使张鲁等人不知道什么叫矢量,也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这样的道理在生活中也时常可见,并不生僻。相比于他们来说。刘辩只是用数学关系将这个原理予以数字化罢了。
但是,这却不是可有可无的一步。由经验主义走向科学的重要一步。就在于能不能用数理方法对既有的经验进行总结、抽象。刘辩看起来推开的只是一扇窗,却是通向实证科学的一道窗。
这才是他来到天师道的重要目的。
张鲁明白了刘辩的用意,却有些犹豫。这个什么原理很简单啊,一点神奇之处也没有,作为一个专门的学问来研究是不是太没前途了?研究这东西,能够成仙吗?
刘辩笑了。“万丈高楼平地起。道法自然。如果连自然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怎么效仿?这些道理看起来简单,却是自然之理。大道至易至简,却形成了天道万物,岂能轻视?再者。老子云,上善若水,何以言之?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固其一也,自甘于下,以卑弱自居,乃其真义。若以其理简易而不肯为,又怎么能说奉老子之道而行?”
张鲁虽然有些不太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天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如果还不答应,那就有点自讨没趣了。他躬身答应,承诺组织人员,按照刘辩指定的方向进行研讨。
刘辩很满意。他可不敢指望张鲁一听就觉得至理明言,只要他肯去尝试,他相信张鲁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妙处。这些研究也许不能让他们成仙得道,却很快能带来实际的经济利益。有了利,自然会激发他更大的热情。
毕竟人还是要靠经济利益才能生存,才能发展的。成仙得道,不食人间烟火的毕竟是少数。
……
大殿外,刘协和诸葛亮并肩站在廊下。刘协眉头轻锁,沉思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微微侧头,轻声问道:“孔明,陛下来鹄鸣山,不是求仙问道,却与张天师讨论力,是何用意?”
诸葛亮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却很坦然。
“殿下,成仙得道,毕竟是极难的事。陛下常说,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凤毛麟角。天下需要有成仙得道的高人,却不能只靠成仙得道的高人——且境界高明者往往生性淡漠,视苍生如刍狗,未必肯为苍生劳心费力——天下人的福祉还是要靠天下人自己,不能求助于神仙。力的合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高深之处,却正因为其简易,才能为普通人理解,才能为万民造福。臣以为,这正是陛下的高明之处。”
刘协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怅然若失。“仰之弥高,钻之弥深。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虽欲从之,未由也已。”
诸葛亮看了刘协一眼。“殿下何必如此,尽力而为可矣。陛下的境界固然超卓,却不可能一个人撑起大汉江山,还需要长公主和殿下的襄助,还需要臣下的辅弼。陛下不仅不愿以天下奉一人,亦不愿以一人治天下,他求的是集万众之智,建万世太平啊。”
刘协看了诸葛亮一眼,轻笑了一声。
脚步声响起,刘辩在张鲁等人的陪同下,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目光似有意,又似无意的从诸葛亮的脸上扫过,嘴角一抹笑容一闪即没。
……
安息帝国,伊斯塔赫尔城,阿那希特神庙。
戏志才背着手,打量着神庙前高大的石柱,若有所思。
卢夫人打量着四周匆匆而过的人群,又回头看着戏志才。“怎么了?”
“似曾相识。”戏志才抬起手,挠了挠鬓边的乱发,眼神中有些苦恼。“我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样的神庙,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卢夫人没吭声。她虽然是道门中人,可是在与戏志才相遇之前,她的足迹不出益州,见识其实很有限。戏志才不知道的东西,她就更插不上嘴了。
“不管他了,进去看看。”戏志才一摆手,迈开大步,向神殿走去。
两个持矛而立的武士立刻上前阻拦,戏志才视若不见,径直走了过去。武士大怒,手中长矛直指戏志才的胸口,正准备将戏志才刺杀在当场,卢夫人忽然闪身迎了上去,双手划圈,轻轻一带,两个武士立足不稳,摔在一旁。戏志才缓步从他们身边走去,迈进了神殿。
武士大声的叫嚷起来,走廊上顿时响起一片脚步声,数十名全身甲胄的武士从两侧奔了过去,将戏志才和卢夫人围在中间。
戏志才眼神一闪,就准备动手。卢夫人连忙按住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面相威严的老者从神殿中走了出来,打量了戏志才一眼,非常诧异。他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通,戏志才却是不应。倒不是听不懂,他进入安息帝国游历数月,已经能简单的听懂一些波斯言。卢夫人见他这副爱理不理的神情,知道他不屑与这些人交流,便轻声说道:“我去说明来意?”
戏志才点了点头。
卢夫人上前,欠身施礼,用不太熟悉的波斯语说道:“尊敬的大祭司,我们来自遥远的东方,是大汉国人。闻说神殿祭祀阿那希特女神,特来拜谒。”
老者诧异的看着卢夫人。“你是大汉国人?为何不远万里,来拜谒我们的神明?”
卢夫人有些犯愁。她的波斯语比戏志才略好一些,但是也非常有限。她勉强能听懂老者的话,却无法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正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戏志才走了上来,扶着她的肩头,轻轻将她推到一旁,泰然自若的走到老者面前,伸出手掌。
一团火焰突然从他的手掌跃出,随风摇曳。
老者的脸被火焰照亮,不禁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打量着戏志才。戏志才微微一笑,张开双臂,展开境界,真气透体而出,化作一头两丈高的大鸟,烈焰升腾,每一片羽毛都在火焰中飞舞。它低下头,俯视着老者,张开嘴,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老者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他用波斯语大喊道:“光明之神啊,你的神迹终于再现人间。”
“哗啦”一声响,横眉立目的武士们纷纷放下武器,拜倒在地,齐声呐喊,顶礼膜拜。(未完待续。。)
第446章 天下为棋
激动万分的老者将戏志才和卢夫人迎进神庙,殷勤款待。
戏志才不怎么说话,大部分时候都由卢夫人和老者交流。经过耐心的解释,老者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们也知道了老者的身份。
安息帝国的信仰很复杂,有的信奉希腊人带来的多神教,有的信奉犹大教和基督教,但更多的人信奉波斯本土的宗教。这个神庙祭祀的阿那希特女神就是波斯本土的古老宗教——琐罗亚斯德教中的幸福女神,老者名叫萨珊,是传自古波斯的一个显赫家族,他的儿子帕帕克就是此城的统治者。
作为城主的父亲,又是古老信仰的祭司,老人享受崇高的地位,这个神庙更是他不可侵犯的王国。通常情况下,就算是城主帕帕克来祭祀女神,也要提前通知,毕躬毕敬,礼数周到,像戏志才他们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戏志才卓绝的境界打破了惯例。在萨珊看来,能够浑身冒火而不伤的戏志才简直就是光明神现身,是琐罗亚斯德教派必将重新振兴的征兆。他并不清楚大汉帝国在哪里,只知道在安息帝国的东方,而琐罗亚斯德教的创始人被当时的统治者迫害,最后就是去了东方。
如今戏志才从东方来,又带着一身的火焰,身边陪着一个神秘的女子,来到阿那希特女神的神庙,这岂不就是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带着幸福女福阿那希特降临,萨珊又岂能不激动万分。
萨珊立刻派人去召儿子——城主帕帕克来神庙拜见。
时间不长,帕帕克带着两百全身甲胄的铁骑赶了过来,随行的还有他十余岁的儿子——阿尔达希尔。除此之外,他还带来了一个通晓汉话的商人,作为他们与戏志才交流的翻译。
有了翻译。他们之间的交流顺畅多了。戏志才依然沉默寡言,大部分时候由卢夫人代言。这有些无礼,却更让萨珊父子敬畏。不管他是阿胡拉.马兹达再世也好,阿胡拉.马兹达的使者也罢,都绝非普通人能够相提并论,高傲一点。才符合神明的身份。相反,被看到幸福女神化身的卢夫人则名符其实,温柔谦和,让人如沐春风。
戏志才来的目的很简单,他要寻找凤系文明的起源,也可以说是火文明的秘密,孵化凤鸟,然后回东方和恶龙再决高下。作为信奉光明神的琐罗亚斯德教,信任传承数百年的古老家族。萨珊对火文明的秘密当然是最了解的,戏志才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
听完了卢夫人的来意,萨珊和帕帕克商量了一番,最后提出了一个条件:他们可以向戏志才提供古老的秘典供戏志才参详,但是请戏志才在神庙居住,并且收帕帕克的儿子阿尔达希尔为徒,教导他修行。阿尔达希尔虽然年轻。却聪明好学,通晓古波斯的文字。他可以帮助戏志才理解那些一般人很难搞懂的文献。
戏志才无可无不可,答应了。
……
贵霜帝国,巴克特拉。
和连驻马山坡之上,看着纵马奔驰的鲜卑铁骑,看着勉强支撑的贵霜大军,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在白沙瓦呆了几个月。一边与贵霜帝国的大臣谈判,一边了解贵霜帝国的实力,以有心对无意,他很快掌握了贵霜帝国的底细。在登基不久的贵霜王韦苏提婆一世以为谈判将大功告成,他将收获无数的珍宝和勇敢的战士的时候。和连突然翻了脸,将前面所有的条约全部推翻,并且要求索回所有的贡礼。
韦苏提婆一世被激怒了,他下令驱逐和连出境,并拒绝归还礼物。和连以此为借口,指挥鲜卑大军侵入贵霜帝国,烧杀抢掠。贵霜帝国太平已久,根本没有料到和连会突然发难,一时兵败如山倒,北部近千里的草原被和连占领。面对和连的嚣张行径,韦苏提婆一世勃然大怒,立刻组织起一只五万人的大军,御驾亲征。
可惜,贵霜人很久没有经历真正的战事了,骁勇善战的月氏人早就堕落成了脑满肠肥的权贵,韦苏提婆一世虽然有五万之众,可是面对不足万人的鲜卑铁骑,他根本不是对手,仅仅半天时间,他的两翼阵地就先后被落置犍落罗和律日推演洞穿。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击。
和连抬起手,缓缓拔出了腰间的战刀,斜指向天,用鲜卑语吼出了出击的命令。
“杀——”
“杀——”玄武营将士猛踢战马,趁着山势,呼啸而下。
他们像一柄利剑,刺向贵霜人的战阵。看着越来越近的战旗,韦苏提婆一世心惊胆战,他虽然看不清和连的脸,但是他能猜得到和连脸上的狞笑。和连是疯子,他为了生存,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以一万人迎战他的五万人。他赢了,得到了将是大片的土地,败了,大不了再次远行。可是他不行,他如果败了,哪怕是损失太大,他的王位也将岌岌可危。
韦苏提婆一世动摇了,他可以放弃这片土地,却不敢将所有的精锐都损失在这里。这片土地不过他是帝国的三分之一,而一旦精锐损失太大,他将一无所有。
韦苏提婆一世下令撤退,避免与和连决战。
号角声一响,贵霜大军士气低落,鲜卑人却士气如虹。律日推演举起了手中的战刀,一面飞奔,一面怒吼:“和连大王万岁——”
更多的鲜卑骑士跟着怒吼起来,地动山摇。
和连热泪盈眶,他终于听到了梦寐以求的欢呼。
……
远处的山坡上,一个身影跳下大树,消失在山谷之中。
……
玉门关。
荀攸翻开密件,瞟了两眼,又慢慢的合了起来,交给了郭武。他十指交叉,握在胸前,沉思了片刻,慢慢睁开了眼睛。“按照时日计算,和连再有半年时间,就能攻到白沙瓦了吧?”
郭武目光一闪:“和连能够取得巴特克拉大捷,都是意外所致。贵霜王之所以临阵撤退,无非是不想与和连决战,损失太大,可是白沙瓦是贵霜的都城,他能轻易的放弃吗?且鲜卑人擅长野战,不擅攻城,他们不会如此狂妄吧?”
荀攸轻笑一声:“你说的没错,鲜卑人是不擅长攻城,可是你别忘了,贵霜人的治下并不统一。各城不过是迫于贵霜兵威,这才臣服于贵霜。一旦出现了比贵霜王还要强大的敌人,他们会为了贵霜王和鲜卑人拼命吗?只怕会立刻易帜,向和连称臣,倒戈一击。”
郭武不解:“何以见得?还请祭酒指教。”
“郭校尉,你只注意他们的兵力,他们的财赋,却没有注意贵霜各城之间的习俗。贵霜帝国大致与我大汉同时建立,如今我大汉上下一心,以华夏衣冠为贵,贵霜人呢?他们还是像几百年前的游牧部落一样,满足于收税、征兵,却没有移风易俗,那些人只会把贵霜人当成外来的征服者,而不会自认为是贵霜帝国的臣民。积沙为山,岂能长久?”
郭武恍然大悟,随即又说道:“这么说,安息帝国岂不是比他们高明许多?安息的权贵们现在可都习惯希腊人的生活方式。”
荀攸摇摇头,不屑一顾。“希腊人的生活方式何足道哉,他们原本就是商人,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何尝有共同的信仰。他们太过强调听懂谓的民主,依然是一团散沙。希腊之亡于罗马,不是没有原因的。”
“贵霜帝国有了鲜卑人这样的对手,安息帝国的对手又将从何而生?”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荀攸哈哈一笑:“还是先顾眼前事吧。陛下不会希望鲜卑人在葱岭以西站稳脚跟的,益州既然已经平定,西域之战也该提上了日程了。郭校尉,你加派人手,立刻收集西域各国的情况,很快就会用得上的。”
“喏。”郭武喜形于色,躬身领命。
……
征西将军张辽带着赵云、麹义两员大将走进了大营,向刘辩躬身行礼,同时奉上了一封密件。
刘辩一边示意他们入座,一边拆开了密件。密件是荀攸写来的,上面有荀攸特有的标识,完好无损。刘辩看了一眼,又递给了张辽。
“本想让你们休息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你们可能要立刻赶回凉州,着手准备西域的战事。”
张辽大喜,却没有太过的激动。西域之战早在预料之中,只是比预计的要提前一些罢了。他看完密件,转手交给赵云,同时说道:“陛下,山东尚未平定,恐怕朝廷大臣会有异议。”
“是啊,所以朕短期内不会给你增派人马,所有的战事都要由你们自己来承担。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张辽和赵麹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起立,抱拳应喏。
“臣等愿为陛下前驱,恢复西域,挺进贵霜。”
刘辩笑了,捻着手指,满意的点了点头。“战场上瞬息万变,朕无法千里遥制,望诸君精诚合作,一致对外,不要堕了我大汉好男儿的名头,要让我大汉铁骑走向世界的第一步走得坚实一点,稳重一点。”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未完待续。。)
第447章 命运
洛阳。
司徒杨彪和荀彧一起,匆匆走进了太傅皇甫嵩的府第。两个青衣小奴跟在后面,一脸惶急,连连向皇甫嵩请罪。
皇甫嵩坐在堂上,案上铺着一张军用地图,正在教两个幼孙看地理形势。见杨彪和荀彧不请而入,不免有些诧异。他挥了挥手,示意青衣小奴下去,又慢吞吞的卷起了地图,收入青囊,这才轻笑了一声。
“亏得你们没带甲士来,要不然,我还以为是陛下有诏要收我呢。”
杨彪没好气的说道:“义真,我没时间和你说笑。”
皇甫嵩哈哈一笑,抚着一个幼孙的脑袋说道:“你看,杨公又急了。他火气可不小呢。去,将大父的好茶拿来,煮给杨公尝尝,让他消消火。”
杨彪见状,更是恼火。“义真,我也没时间喝茶,司徒府大门都快被人挤破了。”
“文先,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皇甫嵩不紧不慢的说道:“儒门一心要与朝廷共治天下,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如今陛下放手,你又有怨言了?这要是传到陛下耳中,陛下改弦易张,重新收回大权,你就满意了?”
杨彪一时语噎。
荀彧见状,只好接了上去。他如今是待罪立功,没有辅政大臣的身份,却担着不亚于辅政大臣的责任——与杨彪共驻洛阳,负责处理相关事务,特别是各地贤良在兰台召开的会议,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还要辅助杨彪处理一些司徒府的事务。今天杨彪找皇甫嵩来讨论山东战事,他不得不跟着来,以免杨彪这个火爆脾气和皇甫嵩吵起来。
和他相反,皇甫嵩是洛阳最清闲的一个人。他也没有辅政大臣的责任。可是谁都知道,他就是辅政大臣,所有的重大决策都会有他参与。但是他不问杂事,只问军事,而且只问大略,具体的执行都交给徐晃、张燕和高顺等人。实在是清闲得让人嫉妒。
在洛阳所有重臣都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皇甫嵩却不动如山。然而也正是因为他的不动如山,洛阳才能够在外有战事,内有议政的情况下保持稳定。
荀彧非常羡慕皇甫嵩的处事哲学,可是他学不来。
“太傅,如今外有战事,内有议政,千头万绪,入不敷出。虽然陛下已经收复了益州,可是益州的赋税尚未解到,司徒府调拨不出足够的粮草供应平叛大军。太傅能否……”
皇甫嵩对荀彧没什么好印象,也不需要像对杨彪一样客气。他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还能供应几个月的粮草?”
杨彪和荀彧互相看了一眼。“三个月。”
“三个月?够了。”皇甫一摆手:“你将三个月的粮草给我,以后就不用你操心了。”
“太傅,三个月时间就能平定山东的战事?”
“就算无法攻克冀州,豫州也没有问题。”皇甫嵩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兖豫青徐四州尚在战时,所有的赋税都要由当地镇守的将领控制。直到彻底平定袁氏的叛乱,相关驻军撤离,这几个州才会交给朝廷。你们……没意见吧?”
荀彧的脸色一黯。他明白了皇甫嵩的用意,也许就是刘辩的用意。他们并不急着彻底结束山东的战事,他们要利用战时这个最合适不过的理由,对山东进行清洗。进行压榨。山东人搞出这么大的事,朝廷不可能不对他们进行报复。
荀彧企求的看着杨彪。皇甫嵩是凉州人,对山东人一向没好感,和儒门也没什么真正的交情。当年党锢时,皇甫嵩也自称党人。想借机加入儒门阵营,结果被儒门人有意无意的排斥了。现在情况不同了,皇甫嵩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指望他对儒门施以援手,无疑是痴心妄想。
他只能指望杨彪,希望杨彪顾全大局,不要让事态扩大。
“义真,陛下有意西征,你也是知道的。西征万里,需要大量的粮赋,就需要尽快平定山东。如果山东受创严重,我怕会延误陛下的西征大计啊。”
皇甫嵩笑了,指指杨彪。“文先,西征战事能否成行,陛下尚未有定论。你现在拿出来做理由,是不是有些太急了?再者,司徒府插手战事安排,是不是有越权的嫌疑?”
“我虽然不负责战事,可是西征这么重要的事,我岂能不预闻?”
“你放心,如果西征,不会从洛阳调拨粮草,这件事会由长公主和贾诩负责。”皇甫嵩收起了笑容,言语中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陛下从来没有指望过山东的世家能够支持他的西征大业。”
杨彪哑口无言,只得长叹一声。荀彧心头也飘过一朵乌云,沉甸甸的。刘辩不指望山东的世家能够支持他的西征大业,有两种解释:一是刘辩要从荆益凉并四州筹集物资,一是刘辩要将山东的世家连根拔起。在他看来,显然是后一种解释可能性更大。
如此一来,山东儒门将遭受重创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事。要想保住最后的元气,就只能指望那些从各地赶来参加议政的贤良文学了。他忽然在想,天子召开这个会议,会不会就是为了甄别山东儒门中人,愿意来参加议政,与朝廷合作的,尚有一线生机,拒绝参加会议,不肯与朝廷合作的,自然是杀无赦?
果然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
龙亢。
袁术站在营前,看着随风飘拂的战旗,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睢阳一战,他和袁绍联手,不仅未能攻克睢阳,反被徐晃、曹操击败。袁绍已经退回冀州,而他却无处可去。陆康在寿春,曹操在铚县,陶谦在准阴,徐晃步步紧逼,正从西面追来,四路大军即将合围,他无路可去。
再向东,就是垓下。他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徐晃等人的阴谋,要把他逼到垓下,让他步项羽的后尘。
项羽曾经是刘邦的劲敌,而且也是汝南人——项家的祖籍就是汝南郡的项县。
桥蕤走了过来,静静的站在袁术身后。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袁术突然问道:“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满天下,登高一呼,天下响应。眼看着只要攻进洛阳,江山就可以易姓,为什么反倒落得如此下场?”
桥蕤不吭声。他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但是他无法解释给袁术听。袁术是个豪杰,但是他先入为主,个人意气太浓,根本不是逐鹿天下的最佳人选。连自家兄弟都无法相容,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其他人呢。
见桥蕤不吭声,袁术又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是刘辩太强悍。可是,他有龙,我袁家何尝没有凤?只是那个庶生子不争气,只知沽名钓誉,却不思进取。凤卵在他手中这么久,还是看不到凤鸟出世的一点征兆。如果凤鸟现世,刘辩的龙尚且不足惧,又怎么会被曹操的龙打得落花流水。”
他长叹一声:“说一千,道一万,我们还是被自己骗了。什么仁义道德,什么诗书文章,都是空的,只有实力才是真的。只可惜,叔父将袁家的希望寄托在那个庶子的身上,却从来没有想过我。我才是袁家的嫡子啊。”
桥蕤皱起了眉头,不知如何解释。他觉得袁术说得不对。袁隗不将希望寄托在袁术身上,不是对袁术有什么歧视,恰恰是因为袁术自己不争气。细想起来,从洛阳的兵权争权开始,最初的失误不就是在袁术身上吗?如果他不轻视吕布,天子又怎么可能控制洛阳,又怎么能力挽狂澜?
可见,袁术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败,他只会埋怨别人。如今走投无路,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桥家要跟着袁术一条道走到黑吗?为这样一个蠢人陪葬,是不是值得?
为什么四世三公的袁家居然生出这样的败家子,难道也是命中注定?
桥蕤一时思绪万千。
……
益州,广汉郡,雒县西北。
刘辩缓步走上了一个大土堆,看着不远处的河水,又看看四周金黄金黄的油菜花,心情很不错。
“阿琰,这里也许就藏着你想知道的秘密。”刘辩笑眯眯的对蔡琰说道:“不过,我并不希望你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毕竟,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绝不会是源头。”
蔡琰笑嘻嘻的说道:“那陛下又何必带我来这里,还告诉我那个带有预示的梦境?”
刘辩无奈的笑了笑。“是的,我也很矛盾,我希望你能直接找到源头,可是我又知道,如果不逐级追溯,最后得出的结果很可能南辕北辙,似是而非。这条路也许是一条正确的路,却不是一代人两代人能够完成的,也许需要几代人、十几代人的积累。”
刘协走了过来,神情疑惑:“皇兄说的路,究竟是什么路?”
“追求大道的路。”刘辩扶着刘协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就和你的修行一样,这是一个民族的修行,不能急。欲速则不达,更不可能指望别人代劳。自己的命运,终究还是应该抓在自己的手里。”(未完待续。。)
第448章 立功心切
“民族?”刘协疑惑不解:“是指百姓的家族么?”
刘辩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民族这个词有些超前。他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天下一家,不过这一家不仅仅是我刘家,还包括天下百姓万民,所有的炎黄后裔。”
刘协似懂非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天下一家的概念并不新鲜,儒家一直有大一统的信念,《礼记》中就有类似的话。他虽然觉得刘辩说的和书上的意思有些不一样,却也没有深究。他知道刘辩书读得少,万一答不上来,未免难堪。
诸葛亮却上前一步,拱手问道:“陛下以天下为一家,那家长当是如人?”
刘辩诧异的看着诸葛亮。诸葛亮很谨慎,奉诏伴读之后,诸葛亮经常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很少说话,更不会主动提问。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似乎对他有所触动。他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诸葛亮虽然年幼,却是被陈纪看中的下一代儒门领袖,他在历史上的地位也的确常人无法企求。这样一个早慧的天才绝不会随便发问的。
“你觉得呢?”刘辩反问道。
诸葛亮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臣以为,朝廷当是家长,不知陛下以为然否?”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凝固。这句话看起来轻飘飘的,里面却大有深义。刘辩说天下一家,那么便自然的涉及到谁是家长的问题。按照通常的理解,刘家当然是家长,只有如此,刘家才能名正言顺的占据最顶层,享受最丰厚的待遇。可是,诸葛亮说。朝廷才应该是家长,刘家不是。
对不对?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
刘家是家长,那就是家天下。朝廷是家长,那就是天下为公,只有天子是家长一员。而刘家其他人都不是。因为汉代已经形成惯例,皇室近亲可以封王侯,却不能担任朝廷要职,反倒是那些血源比较远的宗室可以在朝中任职。不过,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们以士大夫自居,而不是皇室成员。所以,把诸葛亮的意思换成一句更通俗的话,就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诸葛亮低着头。拱着手,神态谦卑而坚持。
刘辩打量着四周神色各异的面孔,笑了起来。“没错,朝廷当是家长。那么,孔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作为一个家长,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保持家族和谐,人人互敬互爱。”
“不对。”刘辩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家长。保持家族和谐,人人互敬互爱固然重要。但首要的任务就不是这个。”
“敢请陛下指教。”
“如果没有安全,朝不保夕,互敬互爱又有什么意义?”
诸葛亮一愣:“那陛下以为,家长的首要任务是训练武士,时刻准备与人战斗?”
“忘战必危,你说的只是一个方面。强大。并不仅仅需要武士,更需要智慧。这个智慧也不仅仅是合纵连横,更重要的是让自己如何变得强大。只有能提升家族实力的人,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同样,只有能富国强兵的士大夫。才适合成为朝廷的重臣。外强内壮,并不冲突,一味用兵,难免会穷兵黩武,一味用仁,同样也会沦为一厢情愿,自欺欺人。你说是不是?”
诸葛亮躬身一拜:“陛下圣明,臣自愧不如。”
刘辩笑了。他知道诸葛亮会同意他的看法,因为诸葛亮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是那种迂腐的书生,相反,他最讨厌那种空谈误国的书生,他是一个实干家——虽然有些擅权。
“孔明,你智慧过人,将来必成大器。不过,朕还要提醒你一句,这条民族的修行之路,不是一个人能走得完的。要做一个明智的家长,不仅自己要有高明的境界,还要能培养出合格的接班人,将这个事业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否则,人亡政息,又怎么能保证万年太平呢。”
诸葛亮眉毛一挑,若有所思,转头看了刘协一眼。
刘辩没有再和他争论这些问题,他让蔡琰给蔡邕写信,在洛阳召集一些对古文字、古史有研究,又能够自甘寂寞,潜心学问的人来益州,一起研究即将发掘的这个大墓。蔡琰觉得刘辩有些小题大作,区区一座墓而已,何必兴师动众。
刘辩却不这么觉得。他凭自己前世的经验,凭自己过人的六识,知道脚下这三个土堆里掩埋着什么。说得严重一点,一旦出现,只怕是秦始皇陵里藏的那些历代典籍都未必比这墓里的东西复杂。对于中原的读书人来说,这很可能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发现。
他们也许能从里面找到凤系文明的渊源,将探寻的脚步向前推进一步。
因为这里是三星堆,一个曾引起无数猜测的文明遗址。
……
六月末,征西将军张辽回到凉州,立刻拜见了凉州刺史卢植,向他通报了即将出兵西域的消息。
卢植大吃一惊:“不是说平定山东之后才出师吗,怎么现在就出兵?”
张辽笑了,将刘辩的意思转述了一遍。“山东虽然未平,可是大局已定。卫将军徐晃已经兵临汝南,即将围歼袁术所部,袁绍南逃之路被截断,现在只剩下入海一条路可走,他还能坚持到几时?陛下很快就会回关中,收荆益之粮,并凉之马,全力供应西域战事。”
卢植沉默不语。
“眼下的条件的确不是很成熟,可是,鲜卑人入侵贵霜,势如破竹,如果我们不抢紧时间收复西域,做好与鲜卑人再战的准备,将来鲜卑人坐大,侵入西域,我们会更加被动。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在鲜卑人控制贵霜之前,先将西域纳入大汉疆域,拒敌于国门之外。”
卢植苦笑一声:“依我看,这鲜卑人才是陛下西征的先锋吧。”
张辽笑而不语。
卢植无奈,知道刘辩处心积虑,势在难免,便问道:“将军西征,准备召集多少人马?”
“三千精骑,民伕五千,再加上随行的商旅,万人足矣。”
卢植大吃一惊:“三千精骑就想收复西域?”
张辽点点头:“西域不比中原,粮赋供应困难,大军数量太多,准备时间就长,凉州转运的负担也重,所以我们必须以精兵出征,尽可能的减少转运中的浪费。带上商旅,也是为了能以商税供应军饷,同时利诱西域诸国,减少阻力。”
卢植松了一口气。凉州人口不多,如果出兵的数量太多,万里转运就是一个无法解决的大麻烦。现在张辽打算以精兵入西域,负担就小得多了,还在凉州能够承担的范围以内,不需要再调用其他州的支援。看来刘辩为了减少出兵的阻力,也是做了不少准备。现在,只需要他这个凉州刺史的同意,张辽就可以成行了。
“好吧。”卢植点了点头。
张辽和赵云、麹义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而笑。
……
刘辩回师关中,在汉中和牛辅会师。
见礼之后,吕布就抱怨开了。对刘辩将狼骑、豹骑这样的精锐放在关中不用,将他和关羽这样的神级猛将置闲,他表示非常不理解。这次益州之战,张辽从武都突入蜀郡,兵锋几乎直抵成都城下,刘辩从东线强攻,一鼓而下扞关,威镇天下,唯独北线的牛辅大军没有建功,实际上这一路大军的实力是最强的。
刘辩笑笑:“下令出征的诏书可是很早就发出来了,又没人拦着你,不让你出兵,你走得慢,怪谁?”
吕布埋怨道:“陛下,关中与益州之间更是栈道千里,我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到汉中,已经很尽力了。只是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平定益州,所以白跑了一趟。”
“好啦,你就别埋怨了。征西将军即将出征西域,你有没有兴趣跑一趟?”
吕布的眼睛顿时亮了,喜不自胜。“陛下,真能让臣等出兵西域?”
“当然。”刘辩笑道:“西域万里,必须速战速决,只有坚忍能战的狼骑才能适应这样的战事。征西将军麾下虽然有不少善战的羌人,可是我总不能将这样的战事全寄托在羌人身上,所以要调狼骑西征。不过,文远曾经是你的旧部,你愿意听他的指挥吗?”
吕布顿时傻眼了。刘辩说得没错,张辽曾经是他的旧部,现在一跃成为征西将军,反成了他的上官。这可怎么办?
“你如果不愿意去,朕也能理解,可以让你留在关中,届时随朕一起出征,就让云长率领一千狼骑出征。”刘辩顿了顿,见吕布松了一口气,又说道:“不过,朕又担心,万一云长在西域立了功,升了职……”
吕布顿时急了,连忙说道:“陛下,臣愿意受文远统属,出征西域,在战场上建功。”
“你能和文远和睦相处吗?”
“臣……”吕布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定能。”
“大丈夫一言即出……”
“驷马难追!”(未完待续。。)
第449章 高处不胜寒
吕布生怕刘辩反悔,立刻带着狼骑起程。在起程之前,他和董白央求了半天,总算求得董白同意,让雪狼与他同行。董白破境之后,有了大鹰这个新宠物,对雪狼也不怎么在意,见吕布求得起真诚,索性就将雪狼送给了他。
得了雪狼,吕布像是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欢天喜地的走了,一路直奔凉州。
刘辩随即安排阎行、成公英率领豹骑赶往豫州战场,归属卫将军徐晃指挥,增加山东平叛大军的战斗力。阎行二话不说,径直从汉中东行,取道南阳,杀向豫州。
刘辩又转牛辅为镇西大将军,出镇益州,驻越雋,总管西南军事,特别是永昌、益州一带的南蛮,以黄忠为副。
牛辅随即统领本部人马,赶往益州。
安排好了各方的军事,刘辩班师关中。七月末,他回到了阔别一年有余的昆明池。
昆明池正是秋高气爽之时,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碧波万顷,林木森森。
长公主刘和、尚书令贾诩到建章台接驾。
长公主抱着儿子张虎。七坐八爬,张虎正在坐爬之间,精力旺盛,一刻也闲不住。刘辩看了,非常满意。“虎父无犬子,姊姊,你这儿子以后又是一员虎将。”
“那当然,这也算是半龙血脉呢。”刘协也凑趣的笑道。
张辽是青貔命,貔貅在汉代也算是龙种,长公主虽然不知道命格是什么,但是刘辩是真龙命,刘协是囚牢命,如果不出意外,她也应该是龙命。只是没有修行,未曾悟命罢了。刘协说她和张辽所生的儿子是半龙血脉,却是一点也不错。
“他算什么半龙血脉,能像他父亲一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可不一样。”刘辩摇摇头:“这毕竟有我皇家血脉,如果将来悟命。的确是龙系的话,少不得他封他一个王爵,建立他自己的国度。”
“陛下,不得信口开河。”长公主责怪道:“你对姊姊好,姊姊心领了。可是君者无戏言,让别人听到,可不妥。他就算有龙系血脉,那也是张家的子嗣,异姓不能封王。这是高皇帝立下的规矩。”
“高皇帝的规矩只在大汉境内适用。”刘辩从容笑道:“经过四百年的生息,这份土地已经容不下我们了,必须向外征伐。如果不能与天下英雄共利,如何能激起他们的斗志?文远能够率军远征,开拓万里江山,封一个王又算什么。”
贾诩一直沉默,此刻突然插嘴道:“陛下如果真有此意,臣以为当正式提出议案。举行朝议,交付众臣商议。并趁着贤良文学齐聚洛阳之际,一并予以讨论。”
长公主很意外。她原本以为贾诩会反对刘辩打破成规,却没想到贾诩更进一步,居然主张提交朝廷讨论,大有将这件事敲定的意思。这可和贾诩一贯的作风大不相同。
“贾令君,你可知道这个提议会遭到什么样的非议?”
贾诩笑了。“长公主。陛下召集贤良文学齐聚洛阳,可不仅仅是要釜底抽薪,甄别忠奸,更是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诚意体现。将这个想法提议朝议,不管最后能不能通过。都能向天下人证明陛下的坦然。如果通过,则可体现陛下天下为公的胸怀,如果不通过,那也是朝臣们的集体意见,并不是陛下不愿意与天下英雄共治。又有什么不好呢?”
长公主听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再者,臣觉得,这个议案通过的可能性极大。”
“为何?”
“天下才俊,谁不敢裂土分疆,封王封侯?”贾诩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仿佛已经在举行朝议。“可是陛下不要忘了,当初周天子分封群臣,不过数百年,诸侯之间便征战不休,王室权威扫地。汉初,同样分封异姓王,然而不久便又被高皇帝一一剪灭,代之以同姓王。然而同姓王也尾大不掉,既有为皇室藩卫的梁国,也有成为国家之患的齐楚七国。直到推恩令行,才算结束了诸王与朝廷之间的冲突。陛下欲重立异姓王之议,不可不有所准备。”
刘辩叹了一口气:“文和,正因为这件事影响深远,朕才要与你们商议。万里征伐,其中的辛苦非常人可以想象,若无重赏,难有勇夫。再者,征伐固然不易,守成更是困难。如何想出一个长治久安之策,是朕最近一直在考虑的事情。个人智短,众人谋长,提交朝廷众议,可能是最稳妥的办法。”
“陛下圣明。”
刘辩与贾诩、长公主反复商议了封异姓王的利弊,就他们之间都未能形成共识,争执不下。刘辩随即又让杨修、刘巴等人参与进来,一同探讨。杨修长于大政,刘巴擅长经济,他们也从不同的方面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虽然一时未有定论,但总的气氛还算是好的。
刘辩在其中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多么缜密的思维,而是一种开拓性的眼境。他提议封异姓王,还是因为帝国的疆域大了之后,无法进行直接的管理。就算不封王,地方总督也会尾大不掉,罗马帝国也好,亚历山大的帝国也罢,最后的结果都差不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一个人做不到,只能求助于众人的智慧,希望这些当代的智者能够想出一个好办法来,也免得他们成天将心思用在勾心斗角上。
抛出这个重大议题之后,刘辩就不再多问了。他深居简出,在建章台下的密室里潜心修行。
从玄冥海回来之后,刘辩就再也没有多少时间能够一个人静下心来修行。军旅之中,事务繁杂,虽然有不少军谋参赞,还是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要想一个人静静的冥想,几乎是一个奢望。他最多只能保持自己心境的稳定,不过多的被外界的事务干扰,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回到长安后,他与玄冥海的龙恢复了联系了。他发现龙的境界又有了明显的提升。没有了荒原上的压力,它重新回到了海面上,经常可以看到美丽的极光。
刘辩在玄冥海的时候见过极光,他也听荀彧说过,极光能帮助人修行。刘辩猜要,龙孵化之后就赶赴玄冥海,也许就是因为玄冥海有极光。刘辩知道极光是太阳粒子在地球磁场的作用下发出的光,换句话说,极光就是一种能量,一种来自太阳的能量。龙沐浴极光,也许就是吸收能量。
戏志才被封冰数月,一跃破境,很可能也和极光有关。
中原没有极光,他的修行速度自然不如龙,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对龙的境界压制,就成了比封异姓王更让刘辩费心的问题。其他问题,他还可以找人商量,唯独这个问题,他只有自己去摸索。
高处不胜寒。高手的境界总是寂寞的。
……
阿那希特神庙,四壁堆满了藏书的密室。
戏志才翻看着一份份或是写在羊皮上,或是刻在青铜片上的文书,揉了揉眉心,对正在抄写的卢夫人说道:“这些文字如此繁琐,哪一天才能看完?”
卢夫人笑笑:“修道就是修心,你如果心乱了,还怎么修道?”
戏志才翻了个白眼,轻叹一声:“我怎么觉得我被他蒙了?就算儒门的渊源真的藏在这些典籍里,我要想把这个秘密找出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却不然,有蔡邕父子那样的智者相助,又有荀彧那样的儒门领袖指点,还有嵩高山石室的秘典参考,肯定是一日千里,我又怎么可能胜过他?”
卢夫人觉得有理,也放下了手中的笔。“要论人力物力,你如何能与天子相抗衡?别说是你,就算是帕帕克城主也未必……”
“帕帕克不过是一个城主,哪能与我大汉相提并论。不过,整个安息……倒是有点可能。”
卢夫人怔住了,诧异的看着戏志才。
戏志才笑笑,起身走了出去,径直来到萨珊静修的卧室。见到戏志才,萨珊连忙起身。
“神使,有何吩咐?”
“我上次听你说过,你们都是波斯人,对希腊人在波斯的土地上作威作福,甚是不满?”
萨珊吃了一惊,连忙关上了门。“神使,这只是我与神使之间的秘密,可不能随便说,否则……”
“既然不满,何不革命?”戏志才不以为然,轻描淡写的说道:“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将希腊人赶出波斯的土地,做自己的主人,岂不更好?”
萨珊苦笑道:“神使所言,皆是我等日思夜想之事。可是,希腊人势大,一时难以抗衡啊。”
“你怕什么,有我这个光明神的使者帮你,还有谁是你的对手?”戏志才微微一笑:“在成为光明神的使者之前,我可是指挥千军万马,攻必胜,战必取的军师。只要你们愿意听我的,区区希腊人,又算得了什么。”
萨珊大喜:“当真?”
戏志才沉下了脸:“你怀疑我?”
萨珊连忙说道:“不敢,不敢,请神使稍候,我这就去让犬子来听神使的复国计划。”(未完待续。。)
第450章 阴阳
帕帕克匆匆赶来,脸色很不好。他将萨珊拉到房中,好一通埋怨。
你将这个来历不明的汉人收留在神殿里也就罢了,毕竟帝国宗教信仰还是自由的,神殿也是神圣之所,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让他们研究典籍,潜心修行,这都没问题。可是听他一蛊惑,居然要造反,这算怎么回事?你老人家睿智了一辈子,现在怎么就糊涂了呢。
萨珊笑笑,对帕帕克说:“你忠于皇帝吗?”
帕帕克愣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会忠于他,他是希腊人,我是波斯人,他是征服者,我是被征服者。”
“那忠于他的人有多少?”
帕帕克不说话了。他明白了萨珊的意思。现在的帕提亚皇帝沃洛加西斯五世虽然也称万王之王,但是他早就没有了祖先的赫赫雄风。不服他的人很多,只是还没有人跳出来反对而已。作为一个真正的波斯人,帕帕克也不把沃洛加西斯五世放在眼里,但是他更清楚,凭他一城之力,还对付不了沃洛加西斯五世。迟早都会有人跳出来,但最先跳出来的那个人很可能也会死得更快。
这里面的风险,他不能不考虑。
“风险当然有。可是没有风险,哪来的回报?”萨珊接着说道:“现在的帕提亚帝国就像一堆干柴,沃洛加西斯五世就坐在最上面,只等一个人来点一把火。你是愿意做那个点火的人,还是愿意做围观的人?”
帕帕克目光闪烁,大手摩挲着刀柄上的宝石,沉默不语。他清楚萨珊的意思,点火的那个人将成为新的王,而围观的人只能继续围观。风险越大。回报越大,这是很自然的道理。羊群需要一只头羊,人们也需要一个英雄来领头。
见帕帕克心动了,萨珊无声的笑了起来。知子莫若父,帕帕克在想什么,他最清楚不过。否则也不会听了戏志才几句话之后就心动。戏志才不仅有高明的控火之术,完全可以成为光明神的使者,还通晓俗世的权谋之道,这简直是光明神对家族数百年侍奉的回报。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神明会震怒的。
“我们现在正好有一个最擅长用火的神使,能够给人们带来光明。”
“可是……”
“你现在不用急着回答。我让你来,也不是要你立刻举兵,你先和神使交流交流,听听他的方案再说。”
帕帕克同意了。跟着萨珊去求见,毕恭毕敬的向戏志才请教。
戏志才在神庙里住了一段时间,天天和帕帕克的儿子阿尔达希尔在一起,在学习他们语言的同时,也了解到了帕提亚帝国的不少问题。帕提亚帝国的国土是波斯,皇帝也是波斯人,但是皇室、权贵却以希腊人的生活方式为荣,这让很多中下层百姓很不满意。
这个情况和大汉的情况非常类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汉毕竟只是皇室与儒门的争权,并不存在文明的冲突。帕提亚皇室倾幕希腊文明。这已经脱离了本土文化,形同异族,反对势力的强大也明显比大汉皇帝要严重。
戏志才和帕帕克讨论了一阵之后,了解了帕帕克的担忧。他给帕帕克出了一个主意。你不用立刻扯反旗,可以先利用神明的号召力。阿胡拉.马兹达是波斯人自己的神明,是得到皇室允许存在的合法信仰。既然如此,何不以阿胡拉.马兹达的名义召集一次聚会,以研讨神典为理由,与各城的城主沟通一下,摸摸他们的心意?
帕帕克大喜。戏志才有一身高明的控火神力。有他代表伊斯塔赫尔城,代表他们的家族,肯定能够慑服很多人的心。有神明护佑,他成为领袖的可能性很大。一旦拥了足够多的支持者,他就有实力和帕提亚皇室分庭抗礼,代表波斯人的声音。
此时此刻,帕帕克相信了父亲的判断,戏志才并不是一个只会敬奉神明的使者,他还是尘世间的智者。
帕帕克满意的离开了神庙,按照戏志才的办法,准备召集各城信奉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人到伊斯塔赫尔城来聚会。离开之前,他摸着儿子阿尔达希尔的头说:“儿子,上天如果眷顾我家,那第一个眷顾的肯定就是你。你有一位神奇的老师,好好的向他学习,将来一定会成为我们家族的骄傲。”
阿尔达希尔用力的点点头。
……
刘辩慢慢的站了起来,水声哗哗,从他的头上、身上流下,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听到声响,陆逊快步走了进来,递过一条布巾。刘辩接了过来,慢慢的擦着脸上的水珠,叹了一口气。
“陛下,有什么不对?”
“嗯,龙有些异动。”刘辩揉了揉眉心,愁容不解。“我耽误了大半年时间,境界似乎又被龙超过了。长此以往,龙会再次失控。伯言,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陆逊眉心微蹙。对修行的事,他没有什么好建议,更不敢信口开河。龙一旦反噬,第一个危及的就是刘辩的性命,接下来就说不准谁会遭殃了。
“臣对此知之甚少,不敢妄言。”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刘辩感慨的点点头:“伯言,你是能做大事的人。”
陆逊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过刘辩的布巾,又拿过一件外衣,让刘辩披上。刘辩背着手,在密室里来回走了几步,看到墙边阑锜上架着的玄刀和赤霄,迟疑了片刻,走上前,拔了出来,注入真气。
刀剑微吟,嗡嗡作响,玄刀越发深邃,赤霄却渐渐明亮起来,由赤红色变成橙色,再变成明黄色,最变成了淡紫色,发出耀眼的光芒。
空气中发出丝丝的声响,仿佛有闪电从赤霄剑上飞出,又被玄刀吞噬。
陆逊露出惊骇之色,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刘辩轻轻舞动刀剑,玄刀和赤霄在他身体两侧划着圈,一个明亮如日,一个幽深如夜。在日与夜,明亮与幽深之间,是刘辩的身体。
玄刀越来越幽暗,似乎融化在空气中,无法分辩形状。不仅如此,连刘辩握着刀的手渐渐都变得模糊起来,仿佛一团黑色的烟雾,笼罩着玄刀和他的手臂,渐渐的吞没了手腕、手肘,又延伸至肩膀。
另一侧,赤霄剑越来越明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在刺眼的光芒中,剑身慢慢消失不见,连同握着剑的手也融化在光芒之中,顺着手臂,慢慢延伸在肩膀。
黑暗与光明,在刘辩的身体上泾渭分明,对峙着,僵持着。
陆逊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不敢叫出声来,生怕惊拢了刘辩。他悄悄的退出了密室,立刻让人去请尚书令贾诩和龙骑督张绣。
刘辩没有意识到这些,他沉浸在两种力量的对抗中。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两条手臂痛不可当,握着玄刀的左手冰冷异常,而握着赤霄的剑则炙热难当,一个仿佛要被冻僵,一个仿佛要被熔化,就连整个身体似乎都变成了虚无,他甚至感觉不到脚下的大地。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一点惊慌,大脑里一片空白。室室中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像两个无形的大球,托着刘辩。刘辩在光明和黑暗之中忽隐忽现,连面容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似乎要融化在空气中。
贾诩和张绣匆匆赶到,看到密室里这惊人的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觑。张绣连连拱手:“贾令君,这该如何是好?”
贾诩抚着胡须,眼神紧缩。他沉吟片刻,低声说道:“立刻命禁卫营封锁密室,任何人不得入内。”
“那陛下怎么办?”
“陛下的境界,我们都不清楚,会出什么的事,我们也不清楚。眼下能做的,只有等。”贾诩顿了顿,又道:“吉人天相,陛下有常人难及的大胸怀,希望他能化险为夷,境界再有突破。”
张绣茫然的应了一声,转身立刻去安排。他不太懂贾诩的意思,但是他相信贾诩判断。这是西凉人中的智者,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做得更好。
贾诩把陆逊也赶了出去,生怕他一时紧张,叫出声来,打拢了刘辩的修行。他又命王越、史阿持剑护卫,自己在密室门外坐了下来,双目微闭,神情专注,仔细倾听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只有眼角有些不受控制,微微的抽动。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里“哗啦”一阵水响,原本一直安坐不动的贾诩忽然起身,冲进了密室,身形快得让人无法想象。守卫在一旁的王越、史阿目瞪口呆,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向行动缓慢的贾诩原来也可以这么快?
贾诩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他看着浑身**的刘辩,心跳如鼓。
“陛下,你……”
“没事,没事。”刘辩一边将玄刀、赤霄递给贾诩,一边抹了抹脸上的水,有些遗憾的说道:“离阴阳交融只有一线之遥,可惜还是没能跨过去。”
贾诩眉头一挑:“陛下,也许你应该找个好鼎了。”
“好鼎?”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要想阴阳和合,炼就金丹,岂能没有好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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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于吉
刘辩转了转眼睛,笑而不语。
来到这个世界几年,他对房中|术有了新的了解,并不认为房中|术只是淫|乐的幌子,但也不觉得房中|术真能成仙得道。在他看来,能在那种环境中保持灵台清明的人,根本不需要借助这种手段来修行。
当然,他也清楚贾诩。贾诩固然不是道德家,但是也不会怂恿他寻欢作乐。他要么是真的认为只有找一个好鼎才能阴阳融合,要么是另有用意。
“哪有好鼎?”
“陛下还记得袁绍曾经向袁术、曹操索取几个女子的事吗?”
刘辩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么一回事。袁绍得到甄宓之助,因而破境,食髓知味,又向袁术、曹操索取几个据说命格贵重的女子。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据说陈留的吴家跑了,袁术则根本没搭理袁绍。袁绍后来境界止步不前,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联。
“你是说吴懿的妹妹和桥蕤的一对孪生女儿?”
贾诩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还有几个道门中人,也应该招揽到陛下身边,以供参考。像孙策提过的于吉,庐江左慈,都是长年修炼道术的人。他们的境界也许不如陛下,经验却颇为丰富,说不定还知道一些常人不得而知的秘事,或许会对陛下有所帮助。”
刘辩同意了。“也好,朕正准备召集一些道门中人到长安来,举行一次规模更大的道门集会,与洛阳的贤良文学打个擂台。”
贾诩躬身领命。
……
“于吉来访?”桥蕤大惑不解,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和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道人有什么关联。
他听说过于吉,据说当初孙坚驻守梁县的时候。于吉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当时他劝孙坚退守江东,孙坚听了他的建议,却没有坚持执行,结果错失良机,在龙渊一战。被刘辩所杀。后来孙策统领孙坚的旧部,于吉再次出现,劝孙策攻取江东,但是孙策再次拒绝了他的建议,结果舒县一战,被徐晃生擒。
桥蕤曾经考虑过于吉的建议,希望袁术能够尽快的渡江作战,夺取江东六郡。因为各种原因,袁术失去了这个机会。如今陆康控制了扬州,牢牢的堵住了袁术的去路,再想夺取江东六郡已经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于吉求见又是为了什么?
桥蕤沉吟半晌,让人请于吉入帐。
看着昂然而入的道士于吉,桥蕤起身相迎。“道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于吉上下打量了桥蕤两眼,轻声笑道:“将军心神不宁啊。是不是为梁国桥家的前程担忧?”
桥蕤尴尬的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袁术被徐晃等人围攻。败亡在即,他岂能不担忧。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知道长可有妙计?”
“我没什么妙计,但是你却有一个好友。”于吉抚着胡须,微微一笑。“你和贾诩相熟吧?”
桥蕤眼神一黯,点了点头。他和贾诩的确相熟。两人关系还不错。不过,一个是西凉寒门,一个是豫州世家,他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多。那时候,他还有些轻视贾诩。现在看来,他们的地位已经天壤之别。贾诩是刘辩的亲信,辅政大臣之一,而他却即将成为阶下囚。
“看来你还没有收到天子征召天下道人集会的消息。”于吉缓缓说道:“当此生死存亡之际,你应该多注意一些风声,才有可能保住性命。若非我来,你岂不是白死了?”
桥蕤莫名其妙。于吉便把天子下诏,征求天下道士到长安论道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天子虽然境界强大,却一直在修行上有不明之处。突然召集道人论道,恐怕又是遇到了困难。被点名的几个人都是通晓房中术的人,所以,我猜想他可能需要几个命格贵重的女子。”
桥蕤明白了。“道长是说……我的女儿?”
“然也。袁绍能知道令爱的命格,天子没有理由不知道。”
“可是,我女儿……太小了,还不能侍奉天子。”
于吉笑了。“看来你对道门的误会也不小。房中|术,又岂男女交合可概而论之,其中的修行之术非尔等可知。你没听说过袁绍以甄宓而破境的事吗。甄宓是他的次子袁熙未过门的妻子,他难道还会对子妇有何举动?再者,你应该听说过,天子并非好色之人,令爱到他身边,有益无害。”
桥蕤有些犹豫。他的女儿是国色不假,可是年纪太小了,送给天子做鼎,未免太残忍了。
“恕我直言,这可能是你幸存的唯一机会了。”于吉转过身,淡淡的说道:“这是贾诩念你旧情,你切莫轻易放过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桥蕤长叹一声:“好吧,就听道长之言。”
……
卫将军徐晃大营。
徐晃看着于吉,再看看于吉身后那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脸色平静。
“道长光临,有何指教?”
“将军想必已经收到了天子征召天下道门论道的人事,也知道贫道为何要带上这两个桥家的小姑娘。”
徐晃点点头,他的确知道。天子的诏书,他早就收到了,已经安排人去办。
“那将军知道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做,而将军又应该怎么做吗?”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晃无须关心,只需照办。”徐晃不冷不热的说道:“如果道长是来教我怎么做的,就免开尊口吧。”
于吉皱了皱眉头。“久闻陛下知人善用,现在看也未必尽然。负责山东平叛事宜的方面大将居然不谙深意,如何能独当一面?”
徐晃眼神一冷,正要发怒,坐一旁的军谋王强给他使了个眼色,起身行礼:“还请道长指教。”
“足下就是那个曾经在狼居胥山和天子同行的江南士子,王强王少泽?”
王强一怔。这件事非常隐秘,知道的人极少,他也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刘辩更不可能对人提起,这个于吉是怎么知道的?
“你应该知道天子远赴玄冥海是为什么。”于吉神秘莫测的笑道。“你也许知道,天子的玄冥海之行虽然收获不少,却尚未真正解决问题。”
王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看看徐晃。徐晃皱起了眉头,重新施了一礼:“那道长的意思是?”
“修行很凶险,越是境界高明,越是脚踏生死两界。”于吉顿了顿,又道:“也就是说,天子随时都可能弃此俗世。天子在一日,任何人不敢有异动。可是如果陛下不问世事,弃世而行,将军觉得,你还能平定山东吗?还能战胜袁绍,控制住曹操吗?”
徐晃大惊失色,躬身一拜。“多谢道长指点,晃不胜感激。”
于吉欠身还礼。
徐晃立刻安排车马和精锐士卒,护送于吉进京,同时给刘辩写了一封信,详述了与于吉见面的经过,请求尽快发起对袁术的最后一击,同时希望刘辩对于吉予以重视,这样的人如果不能留为己用,最好除掉。
……
长安,建章台。
“于吉……”刘辩掂着徐晃的密信,轻轻的放在案上。“伯言,你对于吉这个人熟悉吗?”
“臣听说过了一些。不过,众说纷纭,真伪难辨。”
“怎么个真伪难辨?”
陆逊笑笑:“陛下觉得,于吉大概有多少岁?”
刘辩目光一闪,没有回答,心里却起了疑心。这货不会和那个神秘的天师夫人雍氏一样,是个老而不死的贼道吧。
“于吉往来吴会之间数十年,谁也说不清他的年龄。几十年前看他是什么样,现在看他,还是什么样。”陆逊说了几件和于吉有关的轶事,最后说道:“他能够被吴会之人当作神仙,和他的不老有相当大的关系。”
“于吉?不老?”蔡琰捧着一摞书,快步走了进来,正好听到陆逊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陛下,你还记得《太平青领书》的来历吗?献书的宫崇说,这本书就是他的老师于吉得于曲阳泉上。”
刘辩一怔。宫崇献书是在汉顺帝时,距今已有六七十年,如果这个于吉真是宫崇的老师,那于吉少了不能少,也得百岁以上。他一直很怀疑雍氏的真实年龄,现在却要遇到一个活生生的百岁神仙,岂不是可以当面验证一下?
“《太平经》运到长安了吗?”
“已经运到了。臣父接到益州三星堆的发掘和研究任务后,已经将东观所藏的大部分典籍运到长安,《太平经》就在其中。”
“那好,召集张鲁、郭泰到长安来,准备和这位老神仙见一见,看看他的真伪。”
刘辩不禁有些兴奋起来。来到这个世界,他见识了太多隐藏于历史深处的隐秘。在他的印象中,三国奇人不少,而这个于吉就是其中比较著名的一个,只是真伪难辩。如果有机会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奇人,也许可以解开很多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