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张绣战吕布(下)(求推荐!)
“当”的一声脆响,张绣和吕布错马而过,再一次平分秋色。
事不过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个回合,依然未能将张绣挑于马下,吕布怒急攻心,气息有些不稳。
自从突破音速之后,他与人交手,通常都是一合取胜,很少有人能让他出第二招。像今天这样三合不胜,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他的眼睛红了,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的张绣,如同一头饿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可惜,他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猎物,不会让自己轻易得手。
张绣越战越勇,他已经克服了对自己的恐惧,从三个回合中获取了自信。他现在更加强大,更加难以对付。这一点,从他的姿态可以看得出来。
张绣的身体更加放松,腰背如弓,随着战马的奔驰上下起伏,宛如一头巨蟒在破浪前行。而他胯下的战马也同样战意盎然,三战过后,这匹战马和张绣一样战意盎然,奔驰更急,嘶声更烈。
反观自己的红鬃马,已经有力疲的迹象。
吕布很清楚,高大的身材给他带来了力大臂长的优势以外,也给他带来了麻烦。他很难找到合适的座骑,普通的战马无法承受他的体重,无法达到他要求的速度,让他的优势大打折扣。这匹红鬃马是他多年访求的结果,花了他不少代价,能够供他正常骑乘,也能让他应付普通的战事。
可是,今天的战事不是普通的战事,张绣也不是普通的对手。三合未能取胜,他没有问题,红鬃马却已经过了巅峰状态,无法再战。
如果面对一个普通的对手,即使红鬃马体力不足,他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弥补马力的不足,将对手挑于马下。可是面对张绣,他没有这样的自信。
再战,胜负难料。
不战,难道就此罢休?
吕布一时踌躇。
张绣却没有这样的顾虑,在消除了对吕布的恐惧之后,他释放出了所有的能量,胯下的御马同样活动开了,似乎恢复了战斗的本性,四蹄迈得越发有力,张绣能够感受到御马结实的肌肉在马鞍下滚动,充沛着雄浑的力量。
“吕布,再来过!”张绣拨转马头,再次向吕布邀战。
吕布没有动,红鬃马剧烈的喘息声在他耳边回响,急促的心跳声顺着他的大腿,传入他的胸膛。他忽然想起了陈珪那两匹拉车的骏马,胸中涌过一阵悲哀。
如果有那样的马做座骑,他怎么会落到如此窘迫的境界?
张绣没有听到吕布的回应,想到了什么,他大声叫道:“奉先,要换马吗?”
吕布苦笑,他是想换马,可是他无马可换。看着张绣胯下那匹昂首奋蹄的战马,他咽了口唾沫,强作镇静的大笑道:“张绣,杀你而已,何必换马。再来!”
说着,不等张绣回话,猛踢马腹,强逼着红鬃马向前奔去。
远处,高顺和张辽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很清楚吕布现在的情况,可是他们谁也帮不上忙。他们也了解吕布的性格,这时候让他罢手是不可能的。不杀了张绣,吕布绝不肯罢休。
宫城上,刘辩也松了一口气,他向贾诩递了一个眼色,贾诩会意的附耳过来。刘辩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贾诩笑笑,低声说了几句,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回去。
刘辩笑道:“张绣要嬴了。”
“是,吕布三合不胜,心浮气躁,马力又竭,后力难继。反观张绣,战意正盛,马力又全部发挥出来,在整体实力上,已经堪与吕布一战。”
“给张绣助助威。”刘辩挥挥手,坏笑道。
王越会意,指挥着郎官们大喊起来:“张将军必胜!张将军必胜!”
如果说宫城上的郎官们只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那么在街道两边执戟而立的西凉精锐则是发自肺腑的为张绣助威。他们当然希望张绣能够战胜吕布,为西凉人争光。他们未必能看得出吕布的劣势,但是他们都清楚,吕布三合不胜,张绣越战越勇,胜负的天平已经向张绣倾斜了。
城上城下,助威声响起一片,张绣意气风发,吕布却又急又恼,怒火攻心。
两人再次交手,吕布虽然全力以赴,恨不得一戟将张绣挑于马下,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胯下的战马不是慢了一步,就是腿脚发软,在与张绣的撞击中败下阵来,吕布精心计划的杀招也因此大打折扣,屡屡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张绣却是越战越勇,霸王枪上的真气蒸腾,脱枪而出。一杆枪仿佛变成了两杆枪,让吕布叫苦不迭。张绣竟是将他变成了磨刀石,在战斗中有了新的突破。
双方再战数合,红鬃马终于支撑不住了,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它遍体流汗,四蹄发颤,竟比经过一天的奔驰还要累上三天。
吕布身手敏捷,没有摔落马上,可是他却比摔落马上好不到哪儿去。平生第一次未能取胜,反而主动退出了战斗,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耻辱。他可以换一匹马再战,但是他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他也清楚,就算换一匹马,他也没有把握战胜刚刚突破的张绣。
败了!吕布长叹了一声,蹲下身子,怜惜的摸着红鬃马的马头。
红鬃马感受到了什么,两眼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滑落。
“对不起。”吕布眼圈发红,一戟刺入红鬃马的脖颈。他站起身,嘶声大吼:“张绣,你嬴了,你嬴了我吕布,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了。”吼声中,他泪如雨下。
欢呼的西凉劲卒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周围一片死寂,只剩下红鬃马的悲鸣。
张绣愣了一下,从狂喜中慢慢清醒过来。他跳下马,将霸王枪挂在马鞍上,牵着马,缓缓来到吕布的面前。他看了看地上的红鬃马,拱手施了一礼,又向吕布施了一礼:“奉先,你没有输,我也没有嬴。等你找到好马,我们再战一场。”
“我不需要你可怜!”吕布吼道:“不过,我很快就会来找你,击败你,夺回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说完,他提起十字戟,大步流星的走过长街,带着高顺、张辽等人,消失在刘辩的视野之外。
第二更,求推荐,求收藏!
第031章 失落
袁术府,衣影幢幢,觥筹交错。
袁术满面春风,谈笑风生,特别是对陈珪,他再三表示谢意。
陈球是广陵陈家的子弟,广陵陈家虽然比不上四世三公的袁家,却也是一方豪强。陈珪对仕途不热心,品性高洁,在士林中颇有名声。袁术从小和他交好,两人是半师半友的关系。
袁术现在最郁闷的就是他虽然是袁家嫡子,可是声望却远远不如庶子出身的袁绍。看看袁绍身边的人,再看看他身边的人,就清楚他们的人脉差距有多大。陈珪作为士林名流,没有依附袁绍,而是亲近他袁术,对袁术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
这次陈珪居然答应做他的使者,去请吕布这样的一个武夫,不仅给了吕布天大的面子,也给了他袁术天大的面子。陈珪在城门口面折贾诩,他本人没有在意,驭手却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袁术,袁术更觉得开心无比。心情好,话就多,态度也好。不管是堂上的名流,还是堂下的游侠剑客,袁术都表示出了热烈的欢迎,不时的说一两句笑话,引起一堂的欢笑。
一个青衣奴匆匆的走了过来,附在袁术耳边低语了几句。袁术脸一沉,非常意外:“败了?”
陈珪听得语音不对,连忙走了过来,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袁术失望的摇摇头:“汉瑜兄,没想到吕布居然是一个徒有虚名之辈。他败在张绣手下了。”
此话一出,不仅陈珪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堂上的气氛顿时冷清了下来。
袁术心中懊恼。原本想借着吕布大胜张绣,与京师的游侠儿交好,积累人气,同时打击一下天子,没曾想吕布这么不争气,居然败给了张绣。这让他很没面子。
“好了,败了就败了。”袁术哈哈一笑,摆出一副无足轻重的模样:“我们没必要为一个沽名钓誉之辈坏了兴致,继续喝酒。”
堂上的文人雅士对武夫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对袁术为吕布举办宴会,原本就有些不舒服,现在听说吕布败了,不用再勉强自己,恭维一个武夫,他们当然求之不得。堂下的游侠剑客倒是对吕布有些敬畏,可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吕布落败,他们乐见其成,当下也附和着袁术,大呼小叫的喝起酒来。
再也没有人提起吕布。
……
东城外,吕布冷着脸,不时的瞟一眼城门。
他希望城门里能够出现陈珪的身影。可是,他失望了,城门口冷冷清清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吕布长叹一声,拨转马头,恨声道:“走!”
……
宫里很热闹,刘辩在濯龙园为张绣赐宴庆功。
张绣胜了,虽然很高兴,却没有丧失理智。他非常感激刘辩,如果不是刘辩赐他御马、宝枪,又赐他导引图谱,他今天根本不可能是吕布的对手,也许第一个合回就伤在吕布的手下了。
更让他感激的是,刘辩以天子之尊,在城头为他鼓劲助威,激发他的勇气,让他能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勇敢的面对吕布,终于在临战之际,再一次获得了突破。
现在,他和吕布一样,一只脚跨进了半神的境界。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变成了现实。有了那七幅图谱,他还有更多的可能性,将来甚至有可能超过吕布,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
虽然他不知道他最终能走到哪一步,但是他充满了斗志。
刘辩也很高兴,张绣与吕布战平,不仅为他拉拢吕布,接收并州军创造了机会,更重要的是张绣临阵突破,让他拥有了一名半神级的战将,安全有了更大的保障。
他身为皇帝,却一直为自己的性命而犯愁,没有一点安全感,要不然也不会被许劭吓住。
……
刘辩高兴,唐瑛也高兴。
在座的西凉人太多,大呼小叫,人声鼎沸,唐瑛不是很习惯,在礼节性的喝了几杯酒之后,唐瑛告退,带着两个宫女,先行离席。天色虽然已经黑了,她却没有直接回后|宫,而是去了刘辩处理政务的却非殿。
皇帝,当然不是天天喝喝酒,赏赏花就行的,他有大量的政务要处理。唐瑛本来不擅长这些,但是刘辩更无能,她只好勉为其难的帮衬着。
却非殿里,万年公主正在看奏疏,听到唐瑛的脚步声,她揉了揉眼睛,笑了一声:“你快活完了,终于想起我来了。”
唐瑛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今天已经把政务托付给了万年公主。看着案头堆得整整齐齐的奏疏,万年公主想必已经在这里忙了一天了。
“妾身代陛下谢过公主了。”
“嘻嘻,空话无用,来点实际的吧。”万年公主揉了揉眉心,一边说笑着,一边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交待完了事务,才起身离去。
唐瑛看了看,暗自欢喜,万年公主的水平可比她和刘辩高多了。有了这个帮手,以后能轻松不少。她拿起几分重要的奏疏,准备带回后|宫,等刘辩晚上回来,让他先看看。
离开却非殿,唐瑛一边想着心思,一边向前走。走到殿角时,她忽然眉头一挑,放慢了脚步,对随侍的宫女挥了挥手。宫女们会意,将一盏纱灯交到唐瑛的手中,低着头,退了下去。唐瑛提着灯笼,沿着走廊,向前行了十余步,停了下来。
一个丰神俊朗,面皮白晳的年轻男子站在走廊走头,静静的看着走来的唐瑛。
唐瑛嘴角微挑,露出一丝在刘辩面前从来看不到的俏皮:“有话要对我说?”
“西凉人的声音整个宫里都能听到,吵得人不能安睡。”
“西凉人只是吵一点而已,还没有像袁绍、袁术一样放火、杀人,你就睡不着了?”唐瑛嘴角一撇:“不过,能让你主动来找我说话,真是不容易呢。怎么,想通了?”
年轻人苦笑道:“臣只是想提醒皇妃小心引狼入室罢了。如今时局艰难,陛下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应付,切不可逞一时之快,贻祸将来。”
第三更到,求推荐,求收藏!
第032章 防患于未然
万年公主走到半路,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半路上又折了回来。远远的,她看到了唐瑛一行,正想上前说话,却看到唐瑛遣退了宫女,独自提着纱灯,走进了一条幽深的走廊,不由得好奇心大起。
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隐在廊柱之后,看到了唐瑛与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相会,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她能感觉到唐瑛的神态亲昵,绝不是普通关系。
万年公主的心沉了下来。
袁绍兄弟在宫里大开杀戒,将宦官杀得血流成河,留下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没有了宦官,仅凭宫女,有很多事务无法处理。如果招一些男子入宫,则有所不便。但是万年公主万万没想到,还没等外面的男子入宫,宫里当值的年轻官员就成了危险,而一向刚直的唐瑛居然是当事人。
而且,看他们的神态,恐怕不是这一两天才认识的。
万年公主没敢声张,悄悄的退了出去。
……
晚宴后,刘辩回到寢殿。虽然他很小心的控制了,酒还是喝得有点多,头晕脑胀,天旋地转。
唐瑛将他抱到床上,派人取来了水,为他洗漱、擦拭,忙得满头大汗,才算将刘辩服侍好了。她将刘辩塞进被子,正准备转身去洗漱,刘辩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口齿不清的说道:“英子,张绣突破了,吕布……收服了,我们就……安全了。”
唐瑛眉头一挑,看了看酒气薰人的刘辩,坐在床边:“陛下,你真觉得安全了吗?”
“有……两大高手护卫,还能……不安全?”
“有高手护卫是好事,可是陛下不要忘了,这里是皇宫。”唐瑛按住刘辩乱动的手,耐心的劝道:“西凉人虽然悍勇,可是他们不懂规矩,宫里女眷又多,如果出了事,如何是好?处置他们,陛下有失人心,不处置他们,皇宫成了污秽之所,陛下有失尊严。一旦有人拿这些事来攻讦陛下,陛下如何处置?”
刘辩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清唐瑛说什么,翻了个身,沉入了梦乡。
唐瑛叹了一口气。
……
“姊姊,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啊。”刘辩翻看着一份份奏疏,看着万年公主用娟秀的字迹写成的建议,大喜过望。“你真是我的好帮手呢。”
“陛下过奖了。”万年公主温和的笑笑。“臣妾粗通文墨而已,哪里有什么本事。陛下要治国,还是要广揽天下英才,可不能依赖女子。”
刘辩嘿嘿笑了一声:“天下英才?我倒是想招揽他们,可是他们看不上我,全去拍袁家的马屁了。我有什么办法?姊姊,你就不要谦虚了,依我看,你不比男子差。”
“再强的女子也是女子,不能和男子相比。”万年公主接着说道:“陛下,现在就有一件大事要处理。宫里的宦者被袁家兄弟杀了,诸事不便,将来是重新招纳宦官,还是由士子代替?宫中女眷很多,如果不预先加以考虑,万一到时候……”
刘辩也有些头疼。
皇宫里的女人多,他虽然没有像先帝那样有无数的女人,可是宫里的预备役真不少。除了大量年青貌美的宫女之外,几任先帝也留下了不少女人。这些女人辈份很高,年龄却未必就大。以前由宦官侍候,就算暗中搞点事,也不会闹出大问题。如果让大量的年轻士子入宫,朝夕相处,那可就说不准了。
刘辩也不喜欢把好好的男人变成宦官,可是他同样清楚,如果宫闱里出了事,那可是真正的丑闻。如果绿帽子戴到他的头上,那可就笑话大了。
“姊姊有什么好办法?”
万年公主也没有办法。
刘辩头大了,只好派人找卢植、贾诩来商量。听完刘辩的问题,卢植先提出了一个建议。新帝登基,通常都要放出一批宫女,一来以示恩泽,二来换换血,释放一下宫里的阴郁之气。刘辩登基之后,太后、大将军只顾争权夺利,一直没有办这件事。现在可以把这件事补办一下,将多余的宫女放出宫,让她们自由婚配,既可以减轻宫里的财政负担,也可以减少出事的可能。
刘辩对此表示赞同。
卢植随即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将张绣及其麾下的西凉士卒安排在宫外,不让他们随便进宫,彻底断绝他们秽乱宫闱的可能,以免闹出丑闻。卢植提出两个方案,或者安排他们进驻城外的北军大营,或者在玄武门外安排一个临时军营。
刘辩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但是他没有立刻点头同意,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贾诩。卢植这个建议是好,但是排斥西凉人,看不起西凉人的意思也很明显。刘辩现在需要西凉人的支持,不希望给贾诩留下不好的印象。
出乎刘辩的意外,贾诩很爽快的同意了。他很坦诚的说,西凉士卒的确很勇猛,但是他们没什么文化,也不懂礼仪,像野兽一样靠本能生活。如今他们过离家乡,来到了洛阳,时间一长,肯定会思念妻子。看到宫里这么多女子,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在宫里当值,迟早会闹出事来。
不过,仅仅安排他们出宫也不能解决问题,最多只能暂时控制一下,时间长了,还是要出事。
“那文和有什么好办法?”
“让他们在洛阳安家。”贾诩说道:“有家人的,可以让他们把家人接到洛阳来。没有家人的,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在洛阳娶妻安家……”
贾诩还没有说完,卢植就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万万不可行。”
“为什么?”刘辩不解,他觉得贾诩这个意见好啊,既解决了西凉士卒潜在的麻烦,又能稳定士气,收买人心,将这些人彻底化为他的禁军。为什么卢植反对?
卢植反问道:“陛下,要让这么多人安家落户,哪来的土地,哪来的钱粮?”
贾诩淡淡的说道:“张让、赵忠等人占据的膏腴良田何止万顷,安排几千士卒落户,又有何难?”
求推荐,求收藏!
第033章 经济危机
卢植勃然大怒,长身而起,厉声怒斥:“贾诩,你这是祸乱天下之计。”
贾诩沉默不语。
卢植又转向刘辩,恳求道:“陛下,万万不可。如今局势紧张,陛下当戒急用忍,不可意气用意。一旦惹起大乱,天下不可收拾啊。”
刘辩看看卢植,又看看贾诩,不知道为什么卢植突然发飚,当面指责贾诩是乱来。卢植是性情刚直,是看不起西凉人,但是他绝不至于如此无礼。他这么做,是真的急了。想到史上贾诩一条计,害得长安城成了地狱,刘辩也不得不对贾诩的计策保留几分意见。
“卢卿,你不要急,这不是在商量吗?”刘辩安抚道:“你先坐下,慢慢说。”
卢植强忍怒火,重新坐了起来:“陛下,你想必知道,从孝桓帝开始,羌乱和土地兼并,就是大汉的两大顽症。如今的大汉已经病入膏肓,只能缓缓图之,切不可逞一时之意气。否则,天下大乱,难以收拾啊。”
卢植给刘辩讲解了一下近几十年来的大致情况。归根到底一句话:大汉没钱,皇室没钱。
从光武帝刘秀立国开始,大汉就有一个沉重的包袱,那就是各地豪强多。这些豪强占据了大量的田地,把国家的编户齐民变成了他们的佃户和部曲,侵夺国家财源。光武帝曾经出限田令,可是阻力太大,最后不了了之。
国家收入不足,这还只是一个方面,羌乱成了大汉的另一个泥潭。打仗,就要军费,这是一个无底洞。这几十年的仗打下来,大汉早就入不敷出,一穷二白。
要不然,先帝在世的时候,也不至于为了重建失火的宫殿而向天下增赋,也不至于西园卖官。
先帝不可能不懂增赋卖官的危害,他也是没办法。因为他穷疯了。
钱在谁的手里?在世家手里,在各地的豪强手里。贾诩说得没错,张让、赵忠等人都曾经占据了大量的良田,拥有无法估量的财富。按理说,张让、赵忠死了,可以把他们的家产、田地接收过来,安排几千士卒落户,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你想要这些财富,世家就不想要?他们早就盯上了,说不定已经动手,将这些田产瓜分一空。就算没有动手,张让、赵忠的家人就能心甘情愿的贡献出来?你逼得太紧,只会将他们推向世家那一边。
原本世家是和宦官争斗,皇室还可以从中搞平衡,如果你要夺宦官的家产,宦官会立刻与世家结盟,成为皇室的敌人。
那么,陛下你还有什么倚仗呢?就靠这几千西凉士卒,你能与天下人作对?
于今之计,只能戒急用忍,勉力维持着局面,然后任用贤臣,利用世家中还忠于大汉的力量来抗衡世家,分化世家,利用大汉四百年的积威,慢慢的调整。如果只图一时快意,用简单粗暴的手段,世家必然群起反抗,天下必然分崩离析。
卢植说完,狠狠的瞪了贾诩一眼:“贾诩,你很聪明,可是你理政的经验太少了,还需要多多磨炼。要想成国家良器,你应该从郡县开始做起,多经历一些世事人情。”
卢植说完,拱拱手,扬长而去。
贾诩一动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就像一潭死水。
刘辩很尴尬,卢植当着他的面指责贾诩没有经验,异想天开,其实就是说他用人不明。
“文和……”
“陛下!”贾诩躬了躬身:“陛下,卢尚书没有说错,戒急用忍,缓缓图之,的确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袁家能给陛下缓缓图之的时间吗?”
刘辩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先帝戒急用忍,英年早逝;大将军戒急用忍,死于非命;如今兵权尽落袁家之手,袁家兄弟在宫中大杀四方,火烧皇宫,陛下出宫巡河,下一步,他们会不会杀上大殿,把陛下逐出洛阳?”
刘辩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卢植说得没错,贾诩说得同样有道理。就算他想戒急用忍,袁家又怎么可能给他机会?相比之下,卢植的意见未免有些迂阔了。于今之计,最急迫的是保证生命安全,不建立一支能和袁家抗衡的武力,连小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缓缓图之。
不是他不想忍,不是他不肯忍,实在是不能忍。再往后退一步,很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到了那时候,他只有到地狱里去忍了。
“文和,世家步步紧逼,朕不能不奋起反击。”刘辩斟字酌句的说道:“现在看来,恐怕不仅是给士卒们授田有阻力,董公的太尉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明日朝会,估计会有一场争论。文和,你去见见董公,让他耐心一点,给朕一点时间。”
贾诩心领神会,躬身领命。
……
袁府,丁原屏气息声,静静的坐在堂上,悄悄的挪了一下已经麻木的膝盖。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还没有见到袁隗。
明日大朝,百官见驾,他就要被任命为执金吾。在此之前,他亲自赶到袁府来,求见袁隗,就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献出自己的忠心。
丁原是长沙益阳人。他没什么儒学背景,是由吏道走上仕途。这条路不是入仕正途,所以他做得再好也没用。为官数十年,他依然是一个不起眼的武猛校尉。
袁隗能让他一步踏入九卿的行列,他当然要对袁隗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别说多等一会儿,就是让他跪烂了膝盖,他也在所不惜。
这时,堂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未见人,行闻声。“建阳,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
话音中,袁隗挺直庄严的身影出现在堂口。他满面笑容,眼中带着一丝真诚的歉意,刹那间将丁原心底的那丝不快化为乌有。
丁原舞动大袖,大礼参拜:“长沙丁原,拜见袁公。袁公日理万机,拨冗接见,丁原感激不尽。”
“哈哈哈……”袁隗大笑,赶上两步,扶起丁原:“建阳,你太客气了。马上你就要位列九卿,国家重臣,这样的大礼,我怎么受得起。”
求推荐,求收藏!
第034章 凤鸟将至(求收藏)
离袁隗府不到三百步,便是袁绍的府第。
书房中,袁绍居中而坐,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曹操匆匆而来,拱了拱手,坐在袁绍侧对面,拿起案上的酒杯,一口饮尽:“渴死我了。”
袁绍眉头微挑,欲笑未笑:“孟德,什么事这么急?”
“我刚刚去了一趟孟津。”
“孟津?”袁绍怔了片刻:“你去孟津干什么?丁原到城里来了。”
“我去找吕布。”曹操向袁绍靠了靠。“公路因为吕布败给了张绣,因此看低了吕布,本初,这是你的好机会啊。将吕布招至麾下,可是一员难得的猛将。”
袁绍眉心微蹙,不以为然。他原本也对吕布寄予厚望,没想到吕布却是虚有其表,不仅没有战胜张绣,反而败在了张绣手下。这让他很失望。曹操让他这个时候去招揽吕布,他不怎么感兴趣。
见袁绍没什么兴趣,曹操急了:“本初,吕布就算有些言过其实,毕竟他也和张绣恶战了数十合。张绣有北地枪王之称,亦非善辈,要不然陛下也不会一见董卓就向他讨要张绣。由此可见,吕布的武艺绝非普通人可比,岂能因一战失利而将他弃如敝履……”
袁绍皱了皱眉:“孟德,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不过,这件事原本是由公路负责的,我现在横插一手,怕是会和公路有冲突。你也知道的,公路现在对我意见很大,为了吕布一介武夫,兄弟不合,岂不被人笑话?等等吧,等几天,公路消了气,我再去提一下。吕布反正又跑不掉的。”
他笑了一声,又道:“除了你我,怕是没人敢惹公路吧。”
曹操欲言又止。袁绍这句话说得很有些重。他哪里敢和袁绍相提并论。再说下去,袁绍会不会以为他动了心,要将吕布收为己用?曹操自己心中有数,他没有袁家兄弟这样的背景,吕布可以和他做朋友,但是不会像依附袁家兄弟一样效忠自己这样一个有阉宦背景的浊流。
唉,门阀大于天啊。
曹操转了个话题:“洛阳兵变后,天子颇有些举措,相比于之前的蒙昧情形,竟似明白了不少事理。本初,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袁绍暗自冷笑,他知道曹操在试探什么。他瞟了曹操一眼,冲起了手臂。曹操不解,顺着他的手臂看去,看到袁绍的袖中有一个圆形的东西,发出暗红色的光。他愣了一下:“这是何宝物?”
“凤卵。”袁绍将凤卵取了出来,在手心把玩着,脸色被凤卵照得亮了起来:“孟德,你我相交多年,亲如兄弟,我就不瞒你了。朱雀阙火起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凤卵的脉动。”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操:“孟德,凤鸟将至,太平可期。孟德,你是要做能臣,还是要做奸雄?”
曹操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良久,他向袁绍拱手一拜:“凤鸟至,圣人世,天下幸,亦操之幸也。原为圣人阶下之臣。”
“哈哈哈……”袁绍开怀大笑,亲昵的拍拍曹操的肩膀:“孟德,和你开个玩笑,何必行此大礼,我还能不相信你吗。快起来,帮我想个主意,看看怎么对付董卓才好。”
曹操伏着身子,眼角抽了抽。当初袁绍要招董卓等边将入京,曹操就不同意。现在董卓果然成了祸害,袁绍要向他问计了。可是,袁绍的态度很轻松,他显然并不真把董卓当成危险,说这句话,不过是调节一下气氛罢了。
曹操沉吟片刻:“丁原虽然曾经做过并州刺史,但是他名望不足,有勇无谋,依我看,当由王子师(王允)出面,将并州军招至麾下。如此一来,董卓独木难支,不战自溃。”
袁绍眉头一挑,连连点点头:“妙,诚为好计。王子师乃并州名士,又是我士人一党,由他出现,再好不过了。就算公路有什么意见,也不会怪到我的头上。”
曹操松了一口气。
……
吕布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如同一头困兽。
帐门一掀,张辽走了进来,吕布瞥了他一眼,挤出一丝笑容:“文远,有事?”
张辽很年轻,今年刚刚弱冠,是丁原麾下的并州豪杰中最年轻的一个,却也是吕布最看重的一个。张辽和高顺一样,受到吕布的信任。
“刚找到一匹健马,送了过来,先供奉先骑乘。”
一提到马,吕布就想了那匹红鬃马,想起了红鬃马眼中的泪珠,心里一阵刺痛。他转过头,强笑了一声:“文远费心了,不过,我估计用不上了。曹操刚刚来过,说要送我一匹好马。”
张辽眉头一皱:“曹操?那个阉竖后人?”
“不是他本人。”吕布得意的笑了起来:“他是奉袁本初之命前来问候。嘿嘿,袁术看不上我,我就没有出路了?这兄弟二人,虽然都出自袁氏,见识却差得不小呢。”
张辽没有说话。他知道吕布好面子,特别是这个时候,急需得到别人的肯定。袁绍愿意招揽他,当然是再好不过。放眼天下,还有谁比袁绍的号召力更大呢。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等我得了好马,再与张绣战一场。”吕布的脸色阴冷起来,眼神微缩,有些迟疑:“不过,他那条枪,好象有些怪异。”
“奉先也是如此觉得?”张辽眼睛一亮:“我正想说起此事呢。张绣那天能与奉先战成平手,我看不仅仅是马好,他手中的枪也有些怪异。能够贯注真气而不损,绝非凡品啊。”
“你也这么想?”吕布若有所思:“张绣何德何能,居然有此宝物?”
张辽笑了:“他现在身在皇宫,宫中收藏甚丰,有宝枪也不意外。陛下能为他掠阵,又赐他御马,再赐一条宝枪,也是情理之中。”
吕布眉头一挑,想起那天天子在宫墙上为张绣观阵助威的事,觉得张辽说得有理。一想起张绣所得的恩宠,吕布真是羡慕嫉妒恨。不过,一想到袁绍派人来问候,他又轻松起来。
“待我下次夺了他的马,取了他的枪,看他还如何得意。”
张辽也笑了,眉宇间却有一丝淡淡的不安。
第三更,求推荐,求收藏!
祝所有的书友国庆愉快!
第035章 朝会(上)打脸
大汉旧制,五日一朝。
朝会很早,天不亮就开始,即使刘辩是那个离得最近,而且可以最后出场的人,他还是起了一个大早。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刘辩暗自哀叹,勤政的皇帝真不好当啊,难怪那么多人最后都当了昏君,君王从此不早朝。
前世的刘辩参加过会议,不过都是坐在边上旁听的路人甲,这一世的刘辩参加过朝会,不过他一直浑浑噩噩,自觉的充当傀儡,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御座上打瞌睡,根本不关心朝臣们在说什么。
当然朝臣们也不关心他,大事小事,外有大将军,内有皇太后,皇帝根本就是一个摆设,不说话,还省了好多麻烦,免了许多口舌。
如今情况不同了,大将军死了,皇太后废了,他这个穿越千年而来的皇帝不肯再混吃等死,自然要拿出点精气神来,与袁家斗一斗。
刘辩自己很清楚,两世为人,他比原来的刘辩强一些,但是和袁隗这种老奸巨猾的官僚相比,他没有任何胜算。前世的他就是一个不成功的人,脑子里的数理化也帮不上他什么忙,更重要的是袁家四世三公的人脉非他能想象的,他除了一个皇帝身份和模糊的前世印象,一无所有。
可以想见,今天的朝会很可能变成一言堂。
刘辩很紧张,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朝服坐在窗前,肩头沉甸甸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陛下,放松些。”万年公主站在他背后,帮他正了正冠旒,双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肩:“你是天子,只要不说错话,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
刘辩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着万年公主的手,拍了拍。宫里人手严重不足,万年公主是他信得过的人,现在也只有她在身边,才能让他有点安全感。
万年公主脸一红,慢慢的把手抽了回去。即使刘辩是她的同胞弟弟,他们也不能这么亲近。她转头看了看:“皇妃怎么还没来?”
刘辩也觉得有些奇怪,本该早就来的唐瑛迟迟未到,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唐瑛虽然比他还小一岁,对朝会的礼仪也不熟悉,但是做事有主见,有她在身边,很多时候能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么重要的时候,她迟迟未到,实在不像她的性格。
“派人去看看。”
“臣妾去吧。”万年公主抢先道,不等刘辩回答,她便带着两个宫女走了出去。刘辩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继续准备自己的台词。
……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唐瑛看着那个眉宇间悉云密布的俊美年轻人,哼了一声:“你为何不亲自去对陛下说?”
年轻人摇了摇头:“时机未到,说也无益。”
“既然时机未到,说也无益,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唐瑛轻笑一声,几分调侃,几分不屑:“怕污了你名士的羽毛,还是等陛下来请你?”
年轻人叹了一声,躬身施礼:“臣言已尽,伏望陛下以大局为重,放眼长远,莫作一时意气。”说完,躬身退下,消失在黑暗之中。
唐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头慢慢的挑了起来。她转身向德阳殿方向走去,一抬头,就看到了万年公主。
万年公主的脸色有些怪异,她刚才远远的看到了那个身影,一时不知道怎么对唐瑛说。
唐瑛有心思,没有注意到万年公主的脸色,她匆匆向德阳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公主,陛下准备妥当了。”
“妥当了,只是皇妃不到,陛下不安。”
“这是什么话。”唐瑛强笑了一声:“他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虽然陛下是皇帝,可是陛下以皇妃为腹心。”万年公主不着痕迹的提醒道:“皇妃可不能妄自菲薄,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心意。”
唐瑛看了万年公主一眼,笑道:“公主,你过奖了,我可当不得。”她刚要再说,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里面夹着一个如熊虎般的怒吼。
“谁敢拦我?让开!”
唐瑛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她就听了出来。“是董卓!”
万年公主大吃一惊,董卓怎么跑到大殿后面来了,陛下还没有上朝呢。她们顾不上多想,连忙加快脚步,奔向大殿。
董卓面红耳赤,怒不可遏,像一头发怒的巨熊,一掌推开上前拦截的两个执戟郎中,厉声咆哮:“闪开,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请董公进来。”刘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郎中却依然不肯让开,一个中年黄门厉声喝道:“陛下,大朝在即,董卓擅闯宫掖,当问以大不敬之罪,陛下不可乱了礼仪,坏了汉家制度。”
殿里沉默了片刻,接着,灯光亮起,刘辩出现在殿门口。他盯着那个黄门,一言不发。
黄门愣了一下,打了个寒颤,嚅嚅的退在一边。
刘辩放缓了神色,和声对董卓说道:“大朝在即,董公不在殿上静候,为何闯到后殿来?”
“陛下,臣……臣被他们欺负了。”董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委屈万分:“臣只是走快了一步,殿中御史就说臣乱了朝仪,要将臣赶出去。陛下,臣来自边鄙,弱冠以来,一直为国征战,哪里时间习礼。这几日,臣已经竭尽全力的练习,奈何一时忙中出错,他们……”
从董卓的叙述中,刘辩搞明白了大致的经过。他的脸色冷了下来,袖中的双拳握得紧紧的。
朝会还没有开始,战斗却已经拉开了序幕。不用袁隗出面,那些依附他的人就开始利用自己的职权,要将董卓赶出朝堂。朝堂上的礼仪繁复,规矩极大,所谓动则得咎。董卓是个粗人,又没有机会经历这样的大朝会,出错是在所难免。殿中御史借着这个理由赶董卓出去,不仅名正言顺,而且恪于职守,谁也不能说他们做错了。
可是,他们的用意却非常明显,董卓连朝堂都进不了,还怎么做太尉?这是赤|裸裸的打脸,不仅是打董卓的脸,更是打他刘辩的脸啊。
国庆节,祝所有的书友节日快乐!
求推荐,求收藏!还没有收藏的书友,赶紧收了吧。
第036章 朝会(中)一忍再忍
刘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大殿,砍了袁隗的首级。不过他也清楚,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皇帝当朝杀人,大概也会青史留名了。
只不过留的是恶名,桀纣的名头离他就不远了。
“陛下……”唐瑛匆匆赶来,拽住了刘辩的手臂,急声道:“切不可意气用事,中了他们的圈套,授人以柄。”
刘辩转过头,看看唐瑛焦急的脸色,又看了看万年公主。他愣了一下,万年公主的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也怪不上多想,按捺着怒火问道:“以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以静制动,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然后再作处置。”见刘辩还没有乱了方寸,唐瑛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乱如麻。她得到年轻人的警告,知道今天的朝会不太平,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朝会还没开始,对方已经开始出招了。如果她来迟一步,刘辩有什么不适当的话出口,就中了对方的圈套。她拉着刘辩的手臂,低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摸清他们的底细,再反击不迟。”
刘辩点了点头:“董公,你不熟悉礼仪,有所失误,也是难免的。这样吧,你先在殿外候着,朝会之后,朕再与你说话。”他笑了一声:“朕还要向你讨教一下边事呢。”
董卓应了一声,站起身,退了出去。他也知道殿中御史收拾他绝不是礼仪失误这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深层次的目的。他冲进来向刘辩诉冤,也是想看看刘辩的反应。如果刘辩惊慌失措,束手无策,他就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该接受袁隗的邀请了。刘辩虽然通过贾诩向他传话,有意让他做太尉,可是如果刘辩活不长,他可不想跟着刘辩一起送死。
刘辩没有中对方的圈套,又安抚了他,虽然谈不上镇定自若,但也没乱了阵脚,处置手段也有帝王之相,这一点让他看到了希望,自然不会再闹。他虽然粗鲁,却也不想被人当笑话看。
刘辩平复了心情,在唐瑛和万年公主紧张的注视下,迈着方步,向前殿走去。他鼓起一口气,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步子走得也不快,眼睛盯着面前的玉珠,尽可能的不让珠串打到脸上。
“不要急,不要乱,我是皇帝,我君临天下,我是皇帝……”刘辩一边默念着,一边走上了大殿,很自然的在御座上坐了下来。透过干扰视线的珠串,他看到了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大袖如翼的太傅袁隗离得最近,就在玉阶之下。
“这老东西,老子迟早办了你。”刘辩恨得牙痒痒,脸上却笑得像朵花,微微欠身,向袁隗致意。“太傅安好?”
刘辩打量袁隗的时候,袁隗也在打量刘辩。看到刘辩那副拘谨局促的样子,脸上不自然的笑容,袁隗心中暗自发笑。在刘辩的身上,他看不到一点人君之相,可以肯定,刘辩在黄河边显露出来的君威只是一个传说,只是一个错,或者只是一个……谎言。
正当袁隗放松了心情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刘辩对他的问候。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让他很是惊讶了一下。不过,他随即就明白过来,立刻朗声答道:“谢陛下挂念,老臣安好。陛下尊师重道,克己复礼,老臣身为太傅,深感欣慰。”
刘辩暗骂。老子只是客气一下,你有必要趁机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不出所料,立刻有人开始吹捧:“陛下有所进步,皆是太傅教导有方啊。”
“袁公于国有功,陛下当下诏嘉奖……”
“……”
刘辩看着那些争先恐后拍袁隗马屁的群臣,再看看一脸平静的袁绍,然后又在人群中找到了满不在乎的袁术,大致搞清楚了朝堂上的派系。
基本上,袁家是当之无愧的领头羊,朝堂上有一大半的人都依附袁家,剩下的人最多也就是保持沉默,不那么谄媚而已,还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指责袁隗。而袁家兄弟中,袁绍的人望显然比袁术高得多,两者的比例悬殊,不在一个档次上。
听了一通吹捧,袁隗的眼光一瞥,看向刘辩身边的殿中御史。殿中御史站在阶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群臣,像一只警惕的猎犬,任何不合礼仪的动作都会被他们看到。刚才董卓就是被他们抓了个现形,然后赶出去的。
“噤声,群臣参拜——”殿中御史高喝一声,群臣立刻闭上了嘴巴,一脸正色的上前参拜。
看着一大群人在袁隗的带领下向自己朝拜,刘辩默默的松了一口气,握在袖中的双手放松了一些,这才觉得手心刺痛,可能已经被指甲掐破了。
朝拜过后,群臣开始奏事。既然是朝会,当然要奏大事,普通的事务,三公平时就处理了,紧急情况,会及时进宫面奏。只有那些牵涉到很多部门,或者重要得要当面拍板的大事,才会拿到朝会上来说。朝会除了礼仪性质之后,还有联席会议的意思。
刘辩认真的听着,他虽然目前还不具备处理政务的能力,可是他必须开始学习。以前有大将军何进和太后做主,轮不到他说话,现在大将军和太后一个死,一个废,都指望不上了。他要想活下去,就只有自己理政,首先从听政开始。
因为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发表意见,他还没有加元服,也就是说,还没有正式承认他成年。
汉代通常的规定是二十成年,到时候行冠礼,取字,加元服,但是大多数人都会提前,甚至十三四岁就行冠礼,而皇帝更特殊,为了表示名正言顺,几岁的孩子就要加元服。
可是刘辩一直没有加元服。没有加元服,就表示他尚未成年,不能亲自理政,因此太后称制临朝,大将军理政之类的事就顺理成章了。甚至于没有立皇后,也都说得过去。因为你还没有成年嘛。
现在,大将军何进死了,太后还在,却不能上朝。按理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给皇帝加元服,承认他有理政的资格,这样才叫名正言顺。
然而,刘辩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有人说加元服的事,倒是有人提出,大将军身故,天子年幼,不能理政,应该重新选择重臣辅政。随即就有人提出,应该以太傅袁隗为辅政大臣。太傅称上公,在三公之上,袁隗声望著于朝廷,名声扬于天下,经验丰富,学识渊博,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随即又有人提出,阴阳合伦,方为大美,天子未有佳偶,袁绍有妹,四德俱全,当奉与天子,为**之主。
此言一出,朝堂上附和声一片。
。
第037章 朝会(下)无须再忍
刘辩听明白了,今天朝会的内容其实非常简单:就是确认袁家的领导权,袁隗当首辅,袁绍做大将军。他么,继续当他的傀儡,混吃等死,一直等到哪一天袁隗、袁绍觉得差不多了,一脚把他踢下御座。
你要当首辅没问题,你想当大将军也行,我们可以商量。好吧,我没有说话的实力,你们当就当吧。可是我都十七岁了,袁绍都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了,却不肯承认我成年,这算怎么回事?
天子是至尊没错,但是天子不可能直接统治偌大的国家,他必须依赖不同的利益集团。大汉原本三个利益集团:外戚、宦官和世家,这三个集团互相争斗,天子才能从中平衡,不让任何一方坐大,也才能维持到今天。现在好了,宦官被袁绍、袁术斩草除根,外戚也杀得干干净净,就剩下世家,而最大的世家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没有之一。
为了能继续独大,不让新的外戚产生,袁隗就不承认天子成年,哪怕天子已经十七岁。不加元服,就不算成年。未成年,不仅没有资格理政,也没有资格立后。不能立后,就不能形成外戚势力,与世家争权。要有外戚也可以,袁绍做大将军。
朝堂之上,已经有大半的人是袁家的党羽,如果让袁隗、袁绍再当政几十年,还有人记得皇帝是谁吗?到了那时候,袁绍就不是霍光了,而是王莽。
刘辩虽然不是一个老练的政客,但是他看过不少历史故事,也听万年公主给他分析过当前的形势,看到这个场景,他大致也明白了袁隗及其党羽的用意。
慢火炖青蛙啊。
卢植啊卢植,我能戒急用忍吗?再忍下去,我就被煮熟啦。
刘辩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端坐在御座上,藏在袖中的双手互握,看着面色平和的袁隗,眼睛渐渐的眯了起来。
袁隗感觉到了刘辩神色的变化,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在他看来,刘辩显然有些不自量力。如果发生冲突,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就会有人驳得刘辩哑口无言。他难道看不出朝廷上的人心所向吗?董卓被赶出朝堂,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他虽然没有教过刘辩读书,可是刘辩是个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了。十七岁了,连《论语》、《孝经》都没有读全,更别提《春秋》之类的大经了。
这样也好,让他碰碰壁,出出丑,早点让天下人看看这位天子的成色,也好早点做出选择。
袁隗沉默着。
一种说不出的压力,以袁隗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朝堂上的气氛慢慢的冷清下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将目光投向了袁隗,投向了御座上孤伶伶的刘辩。
空气中似乎有看不见的火花在闪烁。
卢植是尚书,有资格列席会议,但是只能站在后面,他看到刘辩的脸,但是他能感觉到刘辩的怒气。他提心吊胆,暗自祈祷,同时迅速的组织着词语,准备发言,弥合局势。
“诸卿的奏疏都上完了吧?”刘辩缓缓的开了口:“那朕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太傅。”
袁隗上前,躬身行礼。刘辩把矛头直接指向他,他不能不迎战。当然了,他也不在乎刘辩。
“太傅,前几日洛阳有事,大将军、车骑将军先后被杀,凶手是谁,可曾查清楚?”
“回陛下,大将军乃是被尚方监渠穆所杀,张让等豫谋,如今渠穆已伏诛,张让等人也投河自绝。”袁隗不紧不慢的说道:“车骑将军之死出于兄弟不合,大将军身死,其部曲迁怒于车骑将军,是以互相攻杀,车骑将军殒命。参与此事的大将军部曲有一部分被捕获,一部分畏罪潜逃,三公联议,已经下令通缉。”
“领头的是谁?”
“吴匡。”
“吴匡何在?”
“在逃。”
刘辩明白了,什么在逃,都是谎言。他又不能亲自去抓吴匡,袁隗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要杀吴匡,袁隗求吴匡,那吴匡以及那些参与的人会感激谁?
“既然三公府在通缉吴匡,则此事暂且不提。”刘辩强自镇静,声音都有些发颤,比前世在会议上发言可紧张多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说错话,没有打结巴,已经出乎他的预料。“不过,请太傅转告三公府,要活捉吴匡,待审明事情经过,再行定罪不迟。”
袁隗无声的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躬身领命:“陛下仁恩,臣等谨遵圣命。”
“那么,烧毁朱雀瘚、九龙门的人是谁,太傅想必也查明白了吧。”刘辩把目光投向袁术,“袁术那天当着朕的面,承认朱雀阙是他烧的,后来有没有翻供?”
袁术的脸顿时胀得通红。他咬了咬牙,抗声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是臣烧的,臣不会否认。”
袁隗侧过脸,看了袁术一眼,袁术立刻闭上嘴巴,垂头丧气的回列。为了这件事,他已经明里暗里的被袁绍笑过几次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刘辩一句话逼出了真相,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直到后来陈珪给他分析,他才知道中了刘辩的圈套。
可是,让他再把这句话收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陛下,虎贲中郎将烧毁朱雀阙、九龙门,自是鲁莽。但当时阉宦枉杀大将军,支持陛下,意图不轨,虎贲中郎将为陛下安危计,为大汉安危计,出此下策,事急从权,也是为国尽忠,尽其本分。”袁隗拱着手,躬着身,两只大袖像盾牌一样护在身前,整个人看起来无比雄壮。“赏功罚过,为政之本。臣请陛下罚虎贲中郎将之过,赏虎贲中郎将之功,以正视听。”
刘辩一听,不禁翻了个白眼。袁隗还真能说啊,这么一来,袁术烧朱雀阙倒成了功大于过了?与天子的安危相比,与大汉的江山相比,朱雀阙、九龙门又算得了什么。既然袁术不是罪人,那翻供一说自然无从谈起。袁隗在不经意之间,就打了刘辩一个耳光。
两次质问,都被袁隗化解于无形,刘辩却不气馁。对袁隗的强大,他早有预料,要不然卢植也不会再三劝他戒急用忍,董卓被人赶出朝堂,也不会只是向他哭诉一番就忍了。大家都在斗心眼,指望一两句话就将袁隗堵住,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如果袁隗这么不经打,袁家还是袁家吗,袁隗还是养气六十年的妖精?
对付袁隗这样的老妖,刘辩当然要准备点杀伤力更大的杀手锏。
。
第038章 一语诛心
刘辩缓和了口气,眉头微蹙,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说道:“太傅说,张让、赵忠等人是奸臣,不知道有何根据啊?先帝在时,可是非常信任张让、赵忠,以他们为忠臣呢。”
袁隗正色道:“先帝行事荒悖,故谥为灵,陛下欲中兴大汉,岂能以先帝为榜样。张让、赵忠等人错乱朝纲,天下人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何忠之有?陛下若是不信,可听听群臣怎么说。”
众人一听,立刻开始控诉张让、赵忠,张让、赵忠有罪过太多,甚至不需要编造,就足以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一番轰炸过后,估计张让、赵忠不淹死在黄河里,也被他们的唾沫淹死了。
卢植暗自叹息,心道天子终究是年幼无知啊,怎么提起这两个阉竖,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杨彪也微微摇头,觉得不妥。
角落里,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官员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刘辩静静的听着,等众人骂得口干舌燥,暂时偃旗息鼓,他这才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众卿所言,朕深以为然。张让、赵忠,侍君不忠,贪暴奢侈,无视法度,可恨可杀。朕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罪行,居然欺骗先帝,不让先帝登高望远。”
袁隗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卢植长叹一声,心情轻松了一些,心道天子虽然年轻,还是知道忠奸的,没有坚持错误的观念,站在张让、赵忠等人一边。
年轻官员的眼皮一跳,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杨彪的嘴角一挑,无声的笑了。他转眼看了一眼端坐在御座上的刘辩,竖起了耳朵。
“朱雀阙虽然被烧了,看不到城外,可是能看到城里的楼阁还有不少。朕昨天登临东门的青龙阙,这才知道张让、赵忠的险恶用心。这城里逾制的重楼华屋……”刘辩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的扫视着刚才还义愤填膺的群臣:“可真是不少啊。太傅,步广里那幢占地近半里的豪宅,可是你的私宅?”
袁隗倒吸一口冷气,无言以对,脸上失去了惯有的冷静。他抬起头,重新审视着刘辩的脸。
他终于知道那种不祥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刘辩提起张让、赵忠,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他在等他们自己跳进去。如果是平时,袁隗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误,但是他从来没有把刘辩当成一个对手,也就没往深处想,等他发现这是一个圈套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抽身了。
所以的罪行都可以狡辩,只要你能说,只要你有人帮忙,黑的说成白的,坏的说成好的,都不是难事。他刚刚就把袁术火烧朱雀阙、九龙门的罪说成了功劳。可是房子就建在那里,无可抵赖,就算是拆,你都来不及拆,就算你用火烧,能把房子烧了,你还能把占地面积烧小了?
天子是不能随便出宫,很多事没办法查证,可是他可以登高望远,袁家就在青龙阙外不远,天子可以一眼看得清清楚楚。
袁隗没办法反驳,而建筑规格逾制却是一个等同于谋反的罪名,比贪污什么的严重多了。以这个罪名为标准,张让、赵忠当然是逃不脱奸臣的罪名,他袁隗同样也无法洗清自己。
任你有千般说辞,逾制一条,就足以让你不得翻身。儒家讲究名正言顺,讲究克己守礼。什么是礼?礼就是严格的等级规定,什么等级住什么房子,这就是礼。用了自己不应该用的规格,就是逾制,就是失礼。
袁家自己都不守礼,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还有什么资格以守礼君子的面目自居?
刘辩一句话,将袁家虚伪的面目撕得干干净净,将袁隗的老脸打得啪啪作响。
没错,他就是说了,也不能拿袁隗怎么样。法不责众,逾制的人多了,他如果强制这些人把逾制的房屋拆了,恐怕洛阳城的豪宅要拆一大半,也不会有人听他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当众拆穿袁隗的真面目,不代表他不能当众反击,羞辱袁隗。
我就是要把你最当回事的面具摘下来,再踏上两脚。这还不算完,我还要再在你心窝里刺两刀。
刘辩轻叹一声,以一种看似悲天悯人,实则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诗书传家,方能福泽绵长;忠厚为人,方能子孙兴旺。太傅的学问自然是好的,不过有些事……也未能尽善尽美啊。太傅年过六旬,身体康健,却无一子半女。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太傅,趁着身体还行,纳几房妾吧。”
听了这话,袁隗顿时血涌上脸,原本白晳的面皮顿时变得通红,随即又有些发紫。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子嗣,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隐痛,也是他心里最不安的地方。私下独处时,他也常常问自己,没有子嗣,是不是自己阴德有亏。阴德有没有亏,他自己心里有数,所以也就认定了无后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也就不抱希望了。
让他有这样的想法,还有一个原因:他的长兄袁成,也就是袁绍名义上的父亲,当年依附大将军梁冀,坏事也做了不少,当时就有人说他多行不义必自毙,后来果然英年早逝,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只能让次兄袁逢的庶子袁绍入继。袁成还有一个女儿,他却连个女儿都没有,心里怎么可能不犯嘀咕?
这是他的心病,也是他的逆鳞,无人敢提,无人敢碰。结果今天刘辩不仅碰了,而且把他的逆鳞狠狠的撕了下来,让他一下子痛彻心肺,血流如注。
与这个罪名相比,什么逾制之类的,都不再是问题。阴德有亏,上天惩罚你绝后,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说明问题,更诛心?
袁隗一下子崩溃了。他看着御座上的刘辩,一阵头晕目眩,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哇”的一声,袁隗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
第039章 袁家发达史
“陛下,此乃一时意气,无济于事啊。”卢植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刘辩不以为然的反驳道:“那依卢卿的意思,朕应该以袁隗为太傅,以袁绍为大将军,继续任其摆布?”
卢植哑口无言。他当然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可是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当然了,他也不赞成刘辩的做法。刘辩把袁隗气得当廷吐血,看起来很解气,实际上并没有多大作用。刘辩说的这些,那些依附袁家的人都知道,他们依附袁家原本就不是因为袁家的道德,而是因为利益。
现在和袁家撕破脸,只会将矛盾激化,迫使袁家做出更激烈的举措。
“陛下,卢子干的意思并不是姑息养奸,而是以柔克刚,待机而动。”杨彪接过了话头,轻声叹息:“陛下钧衡在握,若能励精图治,广揽人才,袁家又能奈何?陛下春秋正盛,有的是时间,而袁隗却已经年过花甲,时日无多。一旦袁隗身死,袁氏必然一分为二,不足为患。此时刺激袁隗,实在不是万全之策啊。万一山东呼啸,臣恐天下振荡,难以收拾。”
刘辩心里咯噔一下,打压袁隗,就会导致大汉分裂?历史上,袁绍起兵是因为董卓擅权,袁绍出逃,这才诸侯起兵讨董。现在不是董卓,而是自己这个天子出面,袁绍还能拉起队伍?
见刘辩将信将疑,杨彪只得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陛下,你还记得袁家是如何兴起的吗?”
这个刘辩真不知道。虽然他整合了两世的记忆,可是两世的记忆都没有这方面的印象。
“汝南袁家,兴于袁安,而袁安之兴,源于孝明帝时的一桩大案……”
杨彪详细的说明了袁家的兴起历程,特别是袁安的成名。
袁家原本只是汝南的一个普通家族,连地方豪强都算不上。他们的兴起,当然离不开他们自身的努力,但是,袁家的崛起背后有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从光武帝开始就存在的阴郭之争。
光武帝起兵,倚仗的是南阳集团,而他能在河北立稳脚跟,与更始决裂,依靠的却是河北集团。河北集团势力之大,使得光武帝在立后的时候选择了河北集团的郭氏,而不是他最亲近的阴氏。后来天下平定,河北集团的作用减弱,郭皇后被废,阴氏才立为皇后。
但是,河北集团并不甘心。
光武帝死后,孝明帝即位不久,楚王英谋反案暴发,牵涉数万人。楚王英的母亲许氏无宠,楚国弱小,楚王从小又和明帝交好,他怎么会谋反,又怎么能闹出那么大的声势?这么一件很明白的案子,为什么最后牵连几万人,天子却没有严厉处置楚王英本人,为什么案件却拖了那么多年?
因为有河北集团在背后撑腰。孝明帝要打击的也是河北集团,而不是楚王本人。所以天子放过了楚王英本人,却将有关的几万人抓捕入狱,连年不解。
河北集团只是一个核心,其实包括了半个大汉,天下十三州,被牵涉其中的包括幽、冀、青、徐、兖、豫、扬七州。
听到这里,刘辩忽然一惊,打断了杨彪。“这怎么……跟黄巾的活动范围一样?”
杨彪苦笑不语,但是意思很明显:陛下,你终于明白了。
刘辩若有所思。
没错,汝南袁氏的兴起是因为楚王案。楚王案虽然被镇压下去了,但是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最后实际上是和解,南阳集团并没有取得完全的胜利。经过百余年的恢复,河北集团借助于地理优势和文化优势重新崛起,而袁家则成为了中流砥柱。
豫州是天下第一大州,人口近七百万,汝南是豫州第一大郡,人口超过三百万,毗临的颍川郡有一百四十余万,两郡相加,占豫州的七成,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中。
汝颍出人才,是以其雄厚的经济实力为基础的。
袁家有汝颍地利,再加上自身的不断努力,成为世家的核心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这其中,袁成、袁隗的功劳非常重要,袁成依附大将军梁冀,袁隗勾结中常侍袁涣,都是为人所不齿的事,但不可否认,他们的这些付出对袁家成为大汉第一世家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刘辩看了一眼杨彪,不由得笑了一声。
杨彪绷着脸,一声不吭。
杨彪说袁家发达史,特别说到袁成、袁隗的时候,是有其深层含义的。
名义上,杨家是堪与袁家抗衡的四世三公,可是真正衡量起来,杨家根本不是袁家的对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杨家没有像袁家这么经营,他们恪守本份,不愿意做有亏阴德的事,所以除了名声差不多之外,实力远远不及袁家。
刘辩有些头疼,这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原本以为控制住了董卓这头凶虎,袁绍再蹦跶,也找不到理由起兵,大汉不至于分崩离析。现在看来,他想得太简单了,没有了董卓这件事,袁家一样能起兵,他们有这个实力,至于用什么理由,其实并不重要。
“如此说来,大汉分裂,在所难免?”
“如果不能稳住袁家,恐怕无法避免。”杨彪忧心忡忡,和卢植一样愁容满面。“臣以为,纳袁氏为后,以袁绍为大将军,等待袁隗过世,袁家兄弟分裂,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
刘辩沉思良久:“这件事……可以再商量。现在最着急的事,是要将南北军的军权夺过来,卢卿,你通晓行伍,有用兵经验,朕想让你任北军中候,掌握北军。杨卿,朕想让你任虎贲中郎将。”
卢植和杨彪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摇头:“陛下,现在夺袁家兄弟的兵权,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
刘辩看看他们,欲言又止。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这件事还得找贾诩商量,先把丁原的问题解决了再说。说一千,道一万,小命必须先保住。江山丢了可以再夺回来,命没有了,可没法复活。
。
第040章 不破不立
袁府,袁隗靠在床上,面容枯槁,眼窝深陷。一夜之间,他像老了十岁,连头发都白了很多。
马伦坐在床边,拉着袁隗的手,两目红肿。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之后,马伦自责不已。她没能给袁隗生一儿半女,以至于袁隗今天蒙受奇耻大辱,她非常难受。
与此同时,她也对天子刘辩恨之入骨。
袁绍坐在床前的榻上,身体微微前倾,认真的听袁隗说话。袁术有些不耐烦,背着手,在室内来回打着圈,脚步声又急又重。
“你们就别议了。”袁术突然在病榻前停住,大声说道:“我就跟你们说,这屠家儿就不是什么好相与。在黄河边,他就把董卓耍得团团转,今天又当着文武众臣们的羞辱我袁家。接下来,还不知道他会出什么恶毒的主意呢。依我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起兵……”
“公路!”袁绍瞪了他一眼:“叔父现在需要静养。”
“静养?”袁术回瞪了袁绍一眼:“再静养几天,我就怕那屠家儿的刀就要砍到我们头上来了。”
“他敢吗?!”袁绍也有些怒了:“南军在你手上,西园军、北军都在我的手上,他凭什么?就凭董卓的人马?”袁绍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丁原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你有没有再安排人去联络吕布?”
一提起吕布,袁术就没好气。这件事,他丢脸丢大了。“那个边鄙匹夫,何必放在心上。”袁术撇了撇嘴:“我现在忙得很,没空理他。”
袁绍心中暗喜,脸上却很平静:“既然你忙,那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派个人去看看。”
“行啊,你愿意捡,就捡去吧。”袁术不屑一顾:“我无所谓。”
“本初,公路……”袁隗呻吟了一声:“兵权是根本,我们不能重蹈陈蕃之辙。”
袁绍连忙应道:“叔父放心,我们不会放手的。”他顿了顿,又道:“叔父,真要送阿徽入宫吗?”
“如果送阿徽入宫,你接任大将军,那是最理想的结果。可是现在看来,我担心很难如愿啊。”袁隗有气无力的说道:“天子年幼无知,不肯就范,我们不能不做好应变准备。本初,公路,你们联络山东豪杰,早做准备,以备不测。届时内外响应,看看天子如何应付。”
“喏。”袁绍、袁术同时答应。袁术随即又问道:“叔父,我联络哪些州郡的守牧?”
袁隗沉默片刻:“上次许劭来说,西方白虎逆行入荆州,可能应在孙坚身上……”
袁术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我和孙坚熟,那我去荆州吧。”
袁绍看了一眼袁隗,会心一笑。
……
刘辩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挠着眉,眉心通红,都快被他挠出血了。
他很纠结。杨彪的话让他太意外了。他一直以为诸侯讨董,讨的是董卓,现在看来,有没有董卓其实并不重要,甚至有没有袁家都不重要,这里面牵涉到的问题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说得简单一点,这是利益集团之争。
说得复杂一点,这是地域文化之争。
南阳集团虽然地处中原,但是在长期的执政过程中,吸纳了关中、凉州、并州等地的利益集团,转变为山西集团,是皇权的基础。而河北集团则因为文化、经济等相似的因素,将青徐兖豫荆扬吸收了进去,扩展为山东集团,是官僚阶层的主要组成部分。
这两个集团以太行山为界,分为山东、山西两种文化。山东文化胜,山西武功胜,所谓山东出相,山西出将。因为从光武帝开始就重文事,甚至将都城搬到了洛阳,东汉一代,山东占据上风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国家赋税大半出自山东,山西的并州、凉州都要靠朝廷拨款,而曾经的八百里秦川——关中现在也荒凉不堪,不复当年辉煌。如果袁家据山东而起兵,大汉土崩瓦解在所难免,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了钱粮,朝廷会陷入经济危机。
没有钱粮,没有人口,再善战的将军也没办法。历史上,从黄巾之乱开始,混乱三十余年,最后建立三国的魏吴都在山东,蜀国也是占据了益州,倚仗着益州的独特地形割据一方。凉州、并州虽然出精兵,却没能建立起自己的政权,原因就是经济基础太差,不足以支撑长年的战争。
如果袁家控制了山东,自己还有翻盘的可能吗?还是最后和汉献帝一样,寄人篱下,苟延残喘?
刘辩犹豫不决。
贾诩匆匆的走了过来。看到刘辩发红的眉心,他就知道刘辩在担心什么。他默默的走到刘辩身边,静静的站在一旁,眼神平静。
刘辩站直了身子,轻声问道:“文和,如果袁家占据山东,我们有机会平定他们的叛乱吗?”
“陛下,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贾诩道:“更何况,如果我们处理得及时,不让袁家兄弟逃出洛阳,山东虽众,群龙无首,他们就是一盘散沙。”
刘辩看了看四周,四周空荡荡的,可是他觉得暗中有无数眼睛在看着他们。想瞒过袁绍的耳目,将袁家一网打尽,何其难也。
刘辩苦笑一声:“不管怎么说,并州军都是关键。如果让并州军落到袁家手中,我们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文和,你现在可以去找吕布了吧?”
贾诩笑了:“陛下放心,袁家兄弟贵戚公子,他们坐而论道,可以吹枯嘘生,行军作战,他们并不擅长。黄巾作乱时,他们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无能。倒是有一个人,陛下要提前做好准备,最好能将他收为己用。实在不成,就干脆杀了。”
“谁?”
“当年曾经协助皇甫嵩平定长社黄巾的骑都尉,曹操。”
刘辩眉头一挑,然后笑了起来。贾诩很有眼光,而且,他这些天没闲着,一直在做准备。当初把他从董卓手下挖过来,是非常明智的。
“文和,不破不立。”刘辩下定决心,慨然说道:“你带我的手诏,先去和丁原、吕布谈一谈。”
。
第041章 赠马
吕布翻身下马,看着呼哧呼哧直喘的坐骑,恨不得一脚踹死它。才跑了不到十几圈,它就累成这样,要是上阵博杀,它能坚持几个回合?
这些天,吕布一直在苦练武艺,只等曹操送来好马,就再去找张绣比武,一雪前耻。奈何曹操一去就没了消息,吕布的心里不禁忐忑起来。大话说出去了,如果袁绍不派人来请,那他可就没脸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吕布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没底。即使是在部下面前,他也有点没脸见人的感觉。希望越来越渺茫,羞辱却越来越浓重,他开始怨恨曹操,怨恨袁绍。
这些世家子弟眼高于顶,根本看不起我这样的人。他们只认得丁原。
吕布越想越气,飞起一脚,“喀嚓”一声,将路边的一根碗口粗的柳树踹成两截。
“奉先……”一旁的张辽刚要劝说,突然看向远处,连忙说道:“有人来了。”
吕布凝神看了片刻,脱口而出:“好马!”
张辽随即也赞了一声:“好马,这马比张绣的那匹御马还要好。”
“是呢,是呢。”吕布见猎心喜,按捺不住,拉过一匹马,迎了上去。走得近了,他才看出来人是贾诩,不由得眼神一黯。他原本是想看看这马是谁的,如果可能,能买则买,不能买则夺。可对方是贾诩,他不敢这么放肆。西凉人可不是好惹的,何况贾诩的背后还是天子。
“奉先,来迎我啊?”贾诩笑眯眯的打量着吕布,拉紧了赤兔的缰绳。赤兔不耐烦的打着喷鼻,摇头甩尾。
一看到赤兔,吕布的心脏就不受控制的猛跳起来,两眼放光,如同看见了绝世美人。他的一颗心全在赤兔马上,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和贾诩客套,他嘿嘿笑了两声:“文和,这是哪儿去?”
“来传诏。”贾诩打量着吕布,将吕布直勾勾的眼神尽收眼底,却不作任何回应:“天子嘉丁校尉之功,想让他任护匈奴中郎将,还镇并州。”
“不是说让他做执金吾……么?”吕布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天子从来没有说让丁原做执金吾,那是袁家的意思。天子这是要赶丁原离开洛阳,断袁家一臂呢。一念及此,吕布又冷笑起来,天子想得太简单了,丁原能答应才怪。他连忙改口道:“那这马是……送给丁校尉的?”
话音中,有说不出的失落,甚至还有一丝不甘。
贾诩遥摇头。“不,这赤兔马是天子赐与奉先的。”
“还有我的……”吕布笑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抬起头,瞪着贾诩:“你说什么?”
“奉先没听清?”贾诩撇了撇嘴,似笑非笑:“还是奉先不肯受?”
“这马是送给……我的?”吕布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此马是董公心爱之物,凉州诸将,人人羡慕,却无人能骑。”贾诩笑道:“数日前,董公将此马献与陛下,陛下甚是喜爱,经常骑乘。那天奉先因为马力不济而落败,陛下殊为可惜,一直想着将马赐与奉先。他本想亲自来,只是这几日朝务繁琐,脱不开身,只好让我来送马。”
吕布心花怒放,已经听不清贾诩说什么了。他忙不迭的从贾诩手中抢过缰绳,翻身上马。赤兔大怒,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吕布放声大笑:“好马儿,你若是能将我摔下去,我就不是人中吕布了。”
赤兔蹦跳翻腾,折腾了几次,也没能将吕布摔下去,怒不可遏,撒开四蹄,如同一道流火,向远处狂奔而去。
……
鸿池,曹操突然站了起来,举目远望。
一匹赤红如血的战马从远处奔驰而过,马上一人,欢笑声如雷入耳。
曹操的脸色突然变了,半晌无语。
“怎么了?”何颙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哪来的匹夫,扰人清梦?”
“没什么。”曹操沉吟片刻:“好象是吕布,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匹好马,正在试马力呢。”
何颙嗤的笑了一声:“此等粗野匹夫,心为物牵,志随势移,有一马足矣,心中哪有大道。”
曹操目光微闪,又问道:“伯求兄,如果并州军与凉州军一样,被天子掌控,那洛阳的局势还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吗?”
何颙淡淡一笑:“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并凉之人,皆粗鄙无文,唯利是图。以利交者,利尽而交绝,他们怎么可能同心同德?孟德,你呢,气概是有的,学问终究不固,道心不稳啊。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放心吧,凤鸟将至,太平可期,你就安安心心的追随圣人,再创新朝吧。”
曹操屏住了呼吸,随即又笑了起来。何颙这么说,显然他早就知道袁绍的鸾凤命格,知道袁绍手中的凤卵即将孵化,凤凰出世,圣人再现。
他没有接何颙的话头,举目看向远处,突然说道:“蔡伯喈来了。”
何颙又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无精打采的整理着衣服。曹操见了,打趣道:“伯求兄精神不济啊,是不是心思太重了?”
何颙看了曹操一眼,抬手就是一下,哈哈大笑:“竖子,敢来打趣我,你也没闲着吧。听说你纳的那个歌妓又怀上了,常有虎啸之声?”
曹操一愣,哈哈大笑:“谣言止于智者。哪来的虎啸之声,是我习武时发声助力呢。”
“虎形?”何颙笑道:“孟德进展很快啊。”
曹操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我很好奇,凤形会是如何的气势啊。”
“你会有机会看到的。”何颙顿了顿,又说道:“快了。”
曹操没有再问,整理了一下衣服,飞身跃上自己的坐骑绝影,向远处越来越近的车队迎了上去。奔出一里多路,他来到了车队之前,扬声道:“可是陈留蔡伯喈么,沛国后进曹操,特来迎接。”
车帘掀开,一张娇嫩的小脸露了出来,看了曹操一眼,随即又消失在车帘后。一个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响起:“阿爹,有人来迎你呢。”
。
第042章 斩丁原
吕布一口气驰出二十多里,出了一通汗,畅快淋漓,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翻身下马,抚着微湿的马颈,爱不释手,连声说道:“好马,好马!”
赤兔瞥了他一眼,打着喷鼻,抖了抖马鬓,摇了摇尾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看来陛下说得对,只有奉先这样的勇士,才能降伏赤兔这样的龙马。”
吕布哈哈大笑,得意洋洋。
贾诩抚着胡须,面带微笑:“有这样的龙马,如果再配上霸王戟,奉先可横行天下矣。”
“霸王戟?”吕布忽然想起张绣那杆能够承受真气灌注的宝枪,怦然心动:“什么霸王戟,比起张绣手中的枪如何?”
“霸王戟乃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兵器,又岂是霸王枪能够比拟的。”
贾诩微微一笑,将张绣得霸王枪的过程说了一遍。吕布听完,两眼放光,心跳如鼓,面红耳赤。贾诩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已到,叹了一口气:“好了,我先去传诏,奉先,你要跟着来吗?”
……
丁原坐在帐中,看着缓步走进来的贾诩,一动不动。
贾诩眉心微蹙,脸露不虞之色。他身后的侍卫则面色紧张,脸色发白。
吕布带着张辽、高顺快步走了进来,站在丁原身后。丁原这才抬起手,对贾诩招了招:“说吧。”
贾诩也不在意,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诏书,慢慢打开,读了一遍,然后看着丁原。
诏书的内容很简单,先是将丁原在并州的功绩夸了一通,然后说,为确保边疆无虞,并州百姓安居乐业,嘉奖丁原勤王之功,任丁原为并州牧,即刻回并州上任。
丁原冷笑不语。并州牧当然是高官,实权比执金吾可大多了。但是他不能接受这个任命,他已经依附了袁家,担任执金吾,是要帮助袁家掌握洛阳的形势。此时此刻,他怎么可能接受天子的任命,离开洛阳,背离袁家。
丁原撇了撇嘴,说得很客气,态度却非常倨傲:“洛阳形势未稳,主少国疑,大将军身故,千头万绪,百废待兴。此时此刻,原岂能离开洛阳?恕不能从命。”
贾诩早有准备,将诏书收了起来:“这么说,丁校尉是要抗诏了?”
丁原大声说道:“天子未加元服,尚未亲政,无太后懿旨,岂能下诏授任?此乃乱命,原虽然粗鲁无文,略知忠义,期期不敢奉诏。”
贾诩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陛下有口谕。”
丁原眉头一挑,不屑一顾。
“丁原奉诏赴任,则为国家忠臣,朕当善待之。丁原若不奉诏,目无君长,意图不轨,斩之,以儆效尤。”
丁原有些诧异,抬起眼皮,斜睨着贾诩,怒极而笑:“杀我?贾诩,谁能杀我?”
背后有战刀出鞘声,丁原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吕布在拔刀。他冷笑一声,戟指贾诩:“奉先,为我斩杀了此西凉獠犬,以正视听。”
吕布大喝一声:“喏,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
丁原愕然,转过身,一抹刀光电然而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首级已经滚落在地,一腔鲜血喷涌而出。贾诩早有准备,及时躲在一旁,未沾半点血腥。他笑眯眯的的看着吕布,点了点头。
“来人,将丁原拖出去示众,告诫全军乱臣贼子是什么下场。”吕布轻蔑的看了一眼丁原的尸身,用脚尖将丁原的首级拨到一边,让开了他圆睁的双目。“文远,将此贼的首级函好,带与陛下。子平(高顺),你留下整顿营盘,若有不从者,一概斩杀。”
张辽、高顺躬身领命。
……
“可惜!”刘辩看着木函中丁原死不瞑目的首级,轻叹一声。他到底还是死了,不是因为董卓,不是因为李儒,而是因为自己和贾诩。也许,这就是历史的惯性?
吕布有些尴尬,天子说丁原可惜,那自己又算什么?
“古人云,皆能善始,鲜能克终,说的大概就是丁原这样的人。”刘辩轻轻的盖上木函:“朕可惜他的才干,本想让他镇守并州,为国御边的,没曾想他却辜负了朕的一番美意。”
吕布如释重负,原本的担心不翼而飞,对丁原的愧疚也淡了几分。“陛下所言甚是,臣也觉得丁校尉可惜。他镇守并州多年,还是有功的。”
“是啊。”刘辩抬起头,打量着吕布和张辽。那天在人群中,他就看过张辽,不过他不认识。现在的张辽刚刚二十岁,正是一颗小嫩葱,谁会想到他将来会成为一员虎将。“吕布,朕希望你能以丁原为鉴,善始善终,不要辜负了自己的一身好武艺。有朝一日,朕希望能率领你们这样的猛将征伐天下,开疆拓土,而不是自相残杀。”
“唯!”吕布躬身再拜:“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甚善!”刘辩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吕布:“观你相貌,的确有几分绝世猛将的气质,想来是配得上霸王戟的。走,我们去看看。”
吕布大喜,亦步亦趋,跟着刘辩来到了藏兵阁。站在装有霸王戟的木柜面门,吕布脸色通红,两眼放光。他握紧了双拳,一步步的走向木柜,从守藏吏手中夺过钥匙,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柜门。
一股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吕布退了半步,身体绷紧,这才站稳了脚步。他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刘辩一脸微笑的看着他,并没有像其他一样被霸王戟的杀气所逼,不由得愣了一下。
“陛下……不惧霸王戟的杀气?”
“可能……是因为气类不合吧。”刘辩自嘲道:“朕对它无感。”
“不可能。”吕布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陛下龙行虎步,真气之浑厚,不亚于臣,岂能无感?”
刘辩愕然,随即又苦笑着摇摇头。吕布这种人也会拍马屁?不过,他这马屁拍得可有点不着调。我如果有这么浑厚的真气,还会将赤兔马和霸王戟让给你,还需要费这么大的心思来拉拢你?我不会骑着赤兔,拿着霸王戟,一个人把袁家给挑了?
。
第043章 方天画戟
见刘辩不信,吕布急了,走到刘辩身边,二话不说,伸手来捉刘辩的手。王越见了,横身拦在吕布的面前,厉喝一声:“吕布,不得无礼。”
吕布一惊,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不是普通人,而是君临天下的天子。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深施一礼:“陛下恕罪,臣只是想探探陛下的真气,并无恶意。”
刘辩也吓了一跳,心道这货往身前一站,压力果然不小。要是每个大臣都像他这样莽撞,真是一点也不好玩。不过,此时此刻,他没有计较吕布的无礼。和吕布一样,他也非常好奇。他当然希望吕布说的是真的,虽然这可能性非常小。
刘辩推开王越,卷起衣袖,露出手腕,伸到吕布面前。吕布伸手轻轻握住,拇指轻按刘辩的脉门,试了片刻,眉头皱成了川字,自言自语道:“怪哉,怪哉。陛下为何表里不一?”
“放肆!”王越再也忍不住了,拔剑出鞘,怒目而视。
吕布瞟了他一眼,不以为然,接着说道:“陛下外形有龙行虎步之威,为何丹田之中却是空空如也,一点反应也没有?王越,你见过这种情况吗?”
王越一怔,这才明白吕布是在试探刘辩的真气而一无所获,连忙摇了摇头:“未曾见过。但凡体内有真气之人,遇到真气内侵,总会有反应的。”
“是啊,陛下……真是深不可测呢。”吕布收回手,尴尬的说道。
刘辩有些失望,却不好表露在脸上。他指指霸王戟:“奉先,还是试试霸王戟吧。”
“不用试了。”吕布转过头,惋惜的看了一眼霸王戟:“臣……心有余而力不足,霸王戟乃霸王所用神兵,非眼下之臣所能用。臣如果有幸再进一阶,也许可以用这样的神器,眼下么……”
他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
刘辩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奉先就另外挑一杆趁手的武器吧。这阁中除了霸王戟,还藏有云台二十八将用过的神兵利器,应该能挑出一件你适用的吧。”
吕布大喜,跟着守藏吏一路走了过去,最后在藏有一杆方天画戟的地方停了下来,再也挪不动步了。“陛下,臣……想试试这柄画戟。”
刘辩走了过去,看着那杆两面有刃,和后世方天画戟非常神似的画戟,愣了半晌。难道历史上的吕布用的真是方天画戟,这才是他的天命?他转向守藏吏:“这是……”
守藏吏会意,连忙上前禀报:“这是胶东侯贾复用过的方天画戟。”
刘辩点点头:“那奉先就试试,如果趁手,你就先用这个。”
“唯!”吕布喜不自胜,自己伸手取下方天画戟,大步出了阁。和那天张绣遇到的情况一下,一出阁,原本看起来很平常的方天画戟就展露出了与众不同的光芒,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盘绕在戟头,在两道戟胡之间翻腾。
“咄!”吕布振臂出戟,开始演练戟法。
与张绣的枪法相比,吕布的戟法多了很多用法,戟锋可以刺,戟胡可以砍、啄,戟刃可以勾拿,吕布虽然没有大开大阖,满院飞奔,但是手上的小动作不少,方天画戟在他手中生出了许多变化,如同一条巨龙,翻滚腾跃,两丈之内,隐隐有风雷之声,宛若龙吟虎啸。
“好戟!”寒光一敛,吕布收戟在手,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喜色溢于言表。他迫不及待的说道:“陛下,臣要与张绣再战一场。”
刘辩哈哈大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们较技可以,但是只能肉搏,不可持兵搏杀。将来有机会上阵你们再较量一番,看看谁杀敌更多吧。”
吕布心情愉快,也不想取张绣性命了,笑呵呵的应了:“臣也不想取他性命,只想让他知道谁才是天下第一。”
……
收服了吕布,顺带着将张辽招揽到身边,刘辩心情不错。他回到宫中,唐瑛便迎了上来,笑道:“陛下,你可回来了。”
“怎么,有事?”
“大事,你盼了很久的大儒蔡邕来了,正在宫外候着呢。陪着他来的还有他的女儿蔡琰,万年公主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已经将她接过去说话了。”
“你怎么没去?”刘辩顺口问了一句,随即就后悔了。蔡琰是有名的才女,万年公主也是有才学的,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特别喜欢蔡琰。唐瑛却是个半文盲,跟她们说话,哪里插得上嘴。自己这一句问得真是没水平啊。
果然,唐瑛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陛下,你这是笑话臣妾无文?”
刘辩打了个哈哈:“哪里哪里,我们俩半斤八两,谁笑话谁啊。我们是患难夫妻,可不能这么瞎猜啊。英子,你多心了。”
“算你还有良心。”唐瑛转怒为喜,抿嘴一笑:“只怕你见了蔡琰,就不会这么说了。那小女子,啧啧,可真是长得漂亮,言语谈吐,可不是臣妾这样的粗人所能比的。”
“话说得漂亮没用,能解决问题才有用。”刘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如今何家是指望不上了,唐家有没有什么后援?“英子,你家也是颍川的大族,有没有什么人才可用?”
唐瑛脸色一黯,口气有些不善。“陛下,人才是有,不过,他们可不是求就能求得来的。愿为知己者死的人当然不少,不过那都是些闾里之侠,杀人可以,治国就不行了。能治国的世家豪族看重的则是利益。陛下要让他们为你出谋划策,仅靠诚意是不够的,还要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
刘辩莫名其妙,他只是想问问唐家有没有人才,她这么激动干什么。他耸了耸肩,岔开了话题:“这件事再说吧,我先见见这位蔡大儒,我可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他呢。”
……
蔡邕形容枯槁,须发皆白,看起来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这十几年的流放和逃亡生活对他的身体伤害不小。
“先生辛苦了。”刘辩恭恭敬敬的给蔡邕行了一礼,算是替先帝的错误决定陪罪。
“为先帝和陛下效劳,是臣的本份。”蔡邕轻叹一声,心情失落:“可惜,臣未能完成先帝的托付,愧对先帝的信任。”
。
第044章 失传的乐经
刘辩愣住了,听蔡邕这个意思,他不仅不恨死鬼先帝将他发配到朔方,反而觉得对不起先帝?
“陛下,臣到朔方,后又流落江湖十余年,名为流放,实则另有使命。臣至朔方不久,陛下就下诏大赦,臣已经是无罪之身,何必再流落江湖而不归?无他,使命未竟,不便即归也。”
刘辩倒吸一口冷气,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听起来,这里面另有原因?
“陛下,臣还是从头给你说起吧。”
“好,你慢慢说。”刘辩连忙让侍臣退出,准备细细听蔡邕说说原委。为了防止蔡邕说得嘴干,他还特地准备了淡酒,亲自给蔡邕斟酒。
见此情景,蔡邕的眼角抽搐着,老泪纵横,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陛下知道命格吗?”
“命格?”刘辩愣住了,你这是要和许劭一样算命吗?
“不错,人生而有命,命格不同,即是禀赋不同。有人生而聪明,有人生而愚笨,有人生而强健,有人生而体弱,皆是不同命格所致。此乃先天所赐,人莫能改。不过,先天所赐并不一定就能显现于世,正如石中有玉,却未必都能成为珍宝。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命格,浑浑噩噩的过一生,只有少部分人,或是明悟了自己的命格,刻苦修习,或者经高人指点,顺其天性,加以调|教,故能超出常人,道业有成,建功立业。”
“等等。”刘辩抬起手,打断了蔡邕,他想起了一件事,和蔡邕说的情况有点相似。
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有很多人相信人的潜能并未得到充分的发挥,即使是最聪明的爱因斯坦也不过发挥了大脑能量的10%。而这一世,他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他将《黄帝十二形》中的貙形图谱交给张绣时,张绣就说过,他目前的成就,也就是练到了七幅图中的第三幅而己。与吕布一战,他有所突破,但也仅仅是摸到了第四幅图的门槛,还谈不上登堂入室。
他现在已经能与吕布战成平手,如果他能练至第四幅大成,又是什么样的境界?如果他能练成第七幅,练至大圆满境界,将是何等的神奇?
莫非张绣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他虽然练成了高强的武艺,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命格,只是他的运气好,习得了适合他的枪法,这才让他成为高手。实际上,他还有非常大的潜力可挖。
推而广之,吕布是不是也是如此,关羽是不是也是如此?他们能成为一代高手,只是因为他们天生的禀赋超过一般人,但他们自己却并不清楚这一点。如果能明悟自己的命格,有的放矢,他们的成就也许可以更高。
刘辩把自己的怀疑对蔡邕说了,蔡邕连连点头:“陛下举一反三,所言甚是。正是如此,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命格,只是随波逐流,与世沉浮而已。真正能明悟自己命格的人,都是当世罕见的天才。故圣人有云,识人易,知己难。”
“那……怎么才能明悟自己的命格?”
蔡邕沉默了片刻,重新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目光炯炯:“陛下知道为什么要守孝三年吗?”
“守孝三年……难道就是为了明悟自己的命格?”
“臣不知道古人立此制是不是出于这个考虑,但是据臣所知,于守孝期间脱胎换骨的人有不少。”
“比如谁?”
“比如袁绍。”蔡邕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还有臣。”
刘辩看着蔡邕,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听说过蔡邕是个孝子,但是他不知道蔡邕在守孝期间明悟了自己的命格。他顺嘴问道:“你是什么命格?”
“杜鹃。”
刘辩差点再次吐血。杜鹃啼血,那可是苦命鸟,怪不得蔡邕命这么苦。
“袁绍是什么命格?”
“臣不知道。”蔡邕摇摇头,“可是臣知道,袁绍少年时,虽为公族,却并不出众。其后遭母丧,守服三年,再然后又追行父服三年,六年服毕,再现于世,则如楚庄王之鸟,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成为天下年轻人的领袖。以臣之见,他当是在前三年中初悟了命格,这才追行三年父服,以毕其功,然后仪态万方,威仪大成。”
“这么说,守孝的意义其实不在追思父母,而是领悟自己的命格?”
“不然,追思父母,当是圣人制礼的本意。”蔡邕道:“人皆为父母所生,父母乃人之先,为父母守孝,与父母在天之灵相接,可能正是领悟自己命格的契机所在。”
守孝三年是古礼,在孔子那个时代就已经被人非议,不能严格执行。到了汉代更是破坏无遗,除了少数人或是出于至孝,或是出于邀名,会守孝三年之外,很少有人真能为父母守孝三年。
如果按照蔡邕这个说法,守孝三年除了追思父母之外,正是明悟自己命格的契机,那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后世没有出现那么多神奇的人物了。没有了守孝三年的习惯,不能明悟自己的命格,自然发挥不出自己所有的天赋,原本的潜能也就只能一直潜着了。
“先生去朔方,又与命格有什么关系?”
“守孝三年,常人尚可,天子却无法实现。三年不理政,天下必乱。”
刘辩连连点头附和,这倒是事实,别说三年了,三个月恐怕都不成。
“臣去朔方,是寻找另一种明悟命格的办法,一种已经失传的办法。”
刘辩忽然激动起来:“不用守孝三年,也能明悟命格的办法?”
“正是。”
“那先生找到了吗?”刘辩话一出口,随即又失望了。蔡邕一开始就说过了,他没有完成先帝托付的使命,自然是没找到了。
“臣没有找到。不过,臣从匈奴人、鲜卑人的习俗中有所感悟,知道那可能是什么了。”
“是什么?”
“是乐,古乐,已经失传的《乐经》。”蔡邕长叹一声:“古乐失传,古礼亦废,能明悟自己命格的人越来越少,圣人当出而不出,亦其然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