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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猪西来     朝廷鹰犬txt下载     朝廷鹰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四章 实在是高

    (今天两章,虽然还是少了些,但我已经尽力了。)

    身为一名混迹江湖多年的黑(道)强者,剑郎君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如“阴煞鬼手”李子虚一样,即使最后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找机会拖着锦绣一起上路。

    不知何时,元真已经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二人的战圈,虽然他表面上看似十分轻松,但暗地里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在视线所触摸不到的黑色禁卫军服下,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躯体正处于待命状态,刚猛霸道的无畏真气在体内不疾不徐地流动,元真现在就像是一支已经蓄满了力量的箭矢,随时防备着剑郎君的狗急跳墙。

    之所以让锦绣独自一人对战剑郎君,是因为元真想让她多经历一些磨练,多获取一些生死搏杀的经验,但这不代表着他会眼睁睁地看着锦绣受到伤害而不作任何援手。

    元真并没有料错,谁也不会甘心就死,剑郎君尤其如此。

    俗话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已经身受重伤的剑郎君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虽然以他目前的状态很难做到与锦绣同归于尽,但是让对方受点伤或者缺胳膊断腿还是非常有可能的。

    剑郎君一直在等待着时机的来临,可是锦绣在大好局面之下却依然不急不躁,一招一式法度严谨,随着时间的推移,锦绣的气势越来越盛,锋锐的剑气在彼此之间激荡,呼啸的光轮在二人四周飞舞,剑郎君身躯上细小的伤口越来越多。

    鲜血止不住地流淌,衣衫已经被彻底染红,一阵寒风吹过,快要凝成一块血痂的衣服上传来刺骨的寒意。剑郎君感觉着自己越来越虚弱,明白自己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否则不必锦绣亲自动手,他自己就会由于失血过多而亡。

    既然没有机会,那么便创造机会,剑郎君不由横下心来。

    战斗在继续,一只圆形光轮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划过半空向剑郎君突袭而去,锦绣的身形紧随在光轮之后,右手中的明月剑闪烁着清光,准备对剑郎君发动接连不断的攻击。

    “一起去死吧!”

    剑郎君心中发出了无声的怒吼。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面对着锋利的光轮,剑郎君仿佛患了失心疯一般不闪不避地直冲了上去,只见他身躯微侧,左臂弯曲挡在胸前,手中的四尺长剑如闪电般疾刺光轮之后的锦绣。

    酝酿已久的一剑又快又狠,空气中隐隐发出风雷之声,剑郎君果然非等闲之辈,竟然打算用一条手臂为代价来换取锦绣的性命。

    下一刻,高速旋转的光轮一闪而过,血光随之溅起,横在胸前的左臂瞬间离体飞出,虽然剑郎君的手臂根本挡不住光轮锋利的切割,但终究稍稍改变了其飞行的轨迹。

    凄厉的呼啸声擦着肩头飞了出去,看着面前因为收势不及而撞向长剑的锦绣,剑郎君的目光中闪过狡计得逞之色,脸上不由浮现出混合着痛苦与狰狞的笑容。

    就在一旁观战的元真弓起身体准备发动攻击之时,看似已经躲避不及的锦绣却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只见她的娇躯仿佛不存在惯性一般,陡然间由前冲的势头转化为静止,再由静止转化为后退。

    锦绣的一冲、一停、一退就好像事先有所预谋一般,三个动作之间的连接变换浑然天成,其中没有丝毫的滞涩之感,不但轻而易举地避过了剑郎君的必杀一剑,而且适时做出了反击。

    一只不知何时飞到锦绣身后的光轮瞬移一般猛然闪现,如一轮闪耀着耀眼光辉的圆月一般电射而出。剑郎君看着锦绣的距离越来越远,面上的狰狞笑容尚来不及消散,电射而来的圆月便在他的颈间掠过。

    锋利的光轮切断了剑郎君的半边颈骨,滚烫的鲜血如箭一般飙射而出,剑郎君的气血何等旺盛,而且长时间激斗更是导致了血液流动的加快,只见从剑郎君动脉中喷出的鲜血如同小喷泉似的高高飘起,为长街上下了一场小小的血雨。

    “当啷”

    四尺长剑坠落在地,剑郎君用仅剩的右手捂住脖颈,徒劳地阻止鲜血的喷涌,他的咽喉已经被彻底切断,只能无力地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步,剑郎君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扑通”一声扬起一小片灰尘。

    两只令人一眼望去便觉得恐怖的圆形光轮乖乖地盘旋在锦绣的周围,接着老老实实地套入了长剑之中,然后嗡鸣声渐渐减弱,两只光轮如同失去了动力一般缓缓停止了转动,现出了无柄子剑优雅的原貌。

    如水的短剑未沾染一丝鲜血,清亮的剑身在天边的晨光中闪动着幽幽的寒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恐怕谁也不能相信如此华丽的短剑便是刚才那犀利无比的杀人凶器。

    面无表情地望着剑郎君不时抽搐的双腿,元真的目光冷淡平静,他的站姿挺拔如松,似乎刚才那弓起身体蓄势待发的一幕从未出现于他的身上。

    “我骗了他……”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收起子剑的锦绣第一时间向元真望去,千辛万苦战胜了“燕境八雄”之一的剑郎君,赢得了出道以来第一次硬仗的胜利,锦绣一张俏脸上不由泛起灿烂的笑容,眼神之中还隐藏着小小的得意。

    “高,实在是高!”

    用前世一句十分恶俗的话表达了心中的赞叹,元真一边笑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对于锦绣,他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其语气中蕴含着称赞,神情之中没有半点违心之意。

    锦绣确实值得元真称赞,事实证明锦绣不愧天才之名,她对于战斗的领悟之快令人咂舌,方才那一连串的诱敌动作堪称神来之笔,不仅仅是骗过了剑郎君,甚至连带着骗过了一旁观战的元真,害得他白白担心了一番。

    用语言和动作一起称赞了锦绣之后,元真扭头就走,还在得意之中等待着元真继续夸奖她的小锦绣顿时傻了眼,连忙追上去问道:“公子,你要去哪里呀?”

    “去找我的刀……”

    元真拍了拍腰间空空如也的刀鞘。

第九十五章 虎入羊群

    (第二章)

    太阳在天边的地平线上冒出了头,清晨的辉光照亮了天地间的一切,只见禁卫府的大阵中突出一条黑色的长龙,沐浴着天际的晨光,直奔坞堡大门狂飙而去。

    在崔长河的高声命令下,墙头上的天罡门帮众已经放弃了无用的抵抗,纷纷撤入了坞堡之内,禁卫府大阵中的弓弩手见状也停止了箭雨覆盖,开始整顿装备准备入城。

    狭窄的坞堡大门处守卫森严,在一阵阵人喊马嘶之中,黑色的洪流如潮水一般源源不绝地涌入其中。

    城门攻防结束,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因为最惨烈的巷战即将到来。

    不熟悉坞堡内的情况是禁卫府方面最大的劣势,但训练有素的禁卫对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见率先入城的大队人马宛如鲜花一般绽放开来,分散出一股股小部队向四面八方铺开。

    禁卫们以二十人为一队组成阵势,前后两方由手持盾牌之人护卫,中间以弓弩手配合,坚决不逞英雄不落单。

    一道道黑色的溪流向四方蔓延开来,如烟花般散开的队伍看似毫无规律,但每两支队伍之间必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彼此相互呼应,守望相助,一旦一支队伍遇到敌人,另外一支便可以随时支援。

    尽管禁卫府方面做了种种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展开,伤亡还是难以避免的出现了。坞堡内建筑林立道路纵横,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错综复杂,但足以对禁卫府造成有效的阻碍。

    天罡门帮众的优势在于占据地利,熟悉地形,他们藏身于一座座房屋里,隐蔽于一处处黑暗中,在暗处窥伺着禁卫府的行动,只要禁卫们显露出疏忽大意,他们就有可能露出锋利的獠牙,对禁卫们做出突然的袭击。

    天罡门帮众本就剽悍善战,又因为刚才被箭雨压制而生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他们怎么会轻易放弃短兵相接的机会,几乎是禁卫府的阵型甫一铺开,激烈至极的战斗便在四处打响。

    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陡然炸响,天罡门帮众纷纷从暗中现出身形,嚎叫着冲向了面前的禁卫,一时间,寒光闪烁,鲜血飞溅。

    主场作战是天罡门帮众最大的优势,但他们也有一个令人难以忽略的劣势,那就是缺乏足够的强者。

    天罡门的一众强者或死或伤或被缠得脱不开身,于是乎无人能敌的披甲大汉就宛如徜徉于羊群中的猛虎一般,行走于战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巨灵神”严奉天如小山一般雄壮的身影出没于各处激烈的战场,两柄大铁锤呼啸飞舞,一路之上可谓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凡是他所出现的地方,剽悍的天罡门帮众如同薄纸一般一捅就破,在散发着滔天凶威的八棱铁锤之下一一溃散开来。

    披甲大汉游走于各处战场之间,死于双锤下的天罡门帮众不计其数,弄得那些帮众们风声鹤唳,一见到严奉天的身影就心惊胆颤,望风而逃。

    “不好,使大锤子的来了,快跑!”

    “你等等我……”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屁股中箭了,跑不快……你他娘的倒是拉我一把啊……”

    “哎呀我的亲娘啊,我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废物。”

    相对于坞堡内的杀声震天,九太保刑仲山的小院则显得安静了许多,只是先前还十分整洁干净的院落,如今却有如狂风过境一般杂乱不堪。

    在院落的边缘,几株光秃秃的小树七扭八歪地立在那里,它们的命运相当悲惨,有的从中间断裂开来,露出了参差不齐的断茬,有的像是被大力撞击过一般大幅度倾斜,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凄凉地横在地面上。

    在院落的中央,那座尚算精致的阁楼垮塌了大半,仿佛曾经被怪兽肆虐过一般,摆放在其中的杂物散落在四面八方,精美的花瓶、茶杯、屏风俱都化为残破的碎片,院落里到处都是桌椅板凳的残骸。

    薛明容靠坐在一堵断裂的木墙上,背后就是耸立的半边阁楼。这位在江湖中享有盛名,禁卫府强者榜排名第十一的宗师级高手,此时用一张白色的手帕掩住嘴巴,正在发出不停的咳嗽声。

    咳嗽声撕心裂肺,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永远不会断绝似的,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咳嗽,薛明容的身躯微微颤抖,他的呼吸略显急促,捂住嘴巴的手帕上隐隐透出一丝血迹。

    远方传来的战斗声前所未有地激烈起来,天罡门帮众的呼喝中不时响起禁卫府独特的传令声,即使不用眼睛去看,薛明容也知道禁卫府的大部队攻入了坞堡。

    陡然间,一墙之隔的街道上杀声大作,密集而又清脆的兵器交击声响起,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突如其来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工夫,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便已经宣告结束,随后就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队杀气腾腾地禁卫闯入了院落之中。

    一见到坐在院子中的薛明容,打头的禁卫立刻刹住了脚步。

    “大人?”

    由于咳嗽不断,薛明容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闯入的禁卫们离开。

    “是,大人。”

    小院之中一派残破惨淡的景象,打头的禁卫怎么会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虽然不知道战果如何,但他依然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旋即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咳嗽不止的薛明容,半晌过后,似乎已经缓过气来一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不停的咳嗽慢慢止歇,望了一眼染满了鲜血的手帕,薛明容缓缓站起身。

    晨光照射下来,原本被薛明容的身躯所遮挡的阴影中顿时现出了一个人,那个人静静地平躺在地,胸膛已不见起伏,如果有天罡门帮众在此的话,怕是一眼就能认出此人的身份。

    九太保刑仲山。

    禁卫府与天罡门两大强者之间的战斗,最终以薛明容的胜出,刑仲山的死亡而告终。

    “若是在以前,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鲜红的手帕飞舞飘落在地,薛明容轻轻叹了口气。

    “可你我偏偏是敌人。”

第九十六章 石青蟒与安都尉

    (码字速度又降了……今天只有3000)

    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声音细如蚊呐,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唏嘘与惆怅,薛明容所说这番话的对象既不是自己也不是躺在地上的刑仲山,只是一时的有感而发罢了。

    回头望了最后一眼,薛明容缓步向院落之外走去。

    对于九太保刑仲山这个人,无论是其高深的武道修为还是丰富的战斗经验,薛明容俱都相当佩服,虽然他与刑仲山分属于禁卫府和天罡门,虽然刑仲山最终死于他的手中,虽然他被刑仲山临死前的反击所重伤,但这一切并不会妨碍那种独属于武人之间的欣赏。

    这份欣赏无关乎身份贵贱,无关乎地位高低,仅仅是对于武道一途的执着追求而已。就像薛明容自己所说的那样,假如他和刑仲山不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可是假如终究变不成现实,所以刑仲山的结局只能换来一声叹息。

    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薛明容和元真同属于禁卫府这一点不假,薛明容和元真是禁卫府的强者这一点也不假,但他们两个的性格却明显有着天壤之别。

    薛明容强悍的武道修为下隐藏着些许忧郁的气质,元真则是素来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若是元真此时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对薛明容的想法嗤之以鼻:人都让你宰了你还欣赏个屁。

    可惜元真并不在这里,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明亮的双刀虽然在晨曦中依旧流转着耀目的光泽,但刀身上几个米粒大小的缺口却令人感觉到分外碍眼,使得这份耀眼中带着几分瑕疵。元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双刀,又看了看锦绣手中毫发无损的明月青霜,心中不由暗赞不愧是黄泉剑派的传承之剑,仅是这份坚韧就堪称是神兵利器。

    好在这一点点缺口完全不影响双刀的使用,而且元真自身所修炼的武功对武器的依赖度极小,他在对阵强者之时用不上双刀,对阵普通的天罡门帮众之时又无伤大雅,所以兵器破损与否也就无所谓了。

    寻找双刀所花费的时间并不长,按照记忆寻去,只是片刻工夫便已找到。只不过途中锦绣顺手刺死了几个倒霉的天罡门帮众,也算是经历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接下来他们还要去干正事。

    “我们也过去看看……”

    “好。”

    提着双刀,元真带着锦绣一路翻墙越屋向石青蟒的方向赶去,当他们翻过几堵墙壁又转过一个街角之后,光头大汉那魁梧的身形便出现在视线之中。只见石青蟒此时与安都尉等人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在包围圈的中心,“冲天棍”方霸海正安安静静地俯伏在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离着老远,元真二人就听得石青蟒那大嗓门嚷嚷了起来。

    “我说你们几个也太不地道了吧,老子和这个莽夫打生打死了半天,眼看着就要将他干趴下了,你们几个倒好,上来就是一阵乱刀把他撂倒了,成心捡便宜是不是?”

    石青蟒面上满是愤愤之色,显然对于安都尉等人趁火打劫的行为十分不满,看着眼前安都尉等人脸上的窃笑,他的心中更加来气,不由怒声骂道:“你们还好意思笑,姓安的,说的就是你,你笑个屁……”

    与石青蟒相识多年的安都尉自然非常了解对方的脾气,闻言也不生气,只是一边将厚背大砍刀扛上肩膀一边笑嘻嘻地调侃。

    “得了吧,你和方霸海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得谁,不要说一时半会,就算是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分出胜负,你们就这样打下去想要打到什么时候?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吗?”

    见石青蟒没有吭声,安都尉继续说道:“再说现在又不是江湖上一对一的比武,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有那纠缠的闲工夫还不如多宰几个天罡门的小喽啰,你说是不是?”

    石青蟒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因为他发现对方说的确实在理,而他又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所以只能无可奈何地闷哼了一声。其实石青蟒并不是真的想要计较,只是因为没有独自干掉方霸海而有些心有不甘罢了。

    这时,元真和锦绣飞掠而来,石青蟒见到元真二人,不由面泛惊讶之色,问道:“你们那边都结束了?”

    “结束了。”元真点了点头。

    平静的语气和理所当然的答案使得光头大汉更加郁闷,他先前还夸下海口说要帮助元真解决李子虚,可是事到如今,自己的对手方霸海都是在别人的帮助下才干掉的。说了大话的石青蟒感觉到自己的面皮在不由自主地发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元真倒是没有注意石青蟒尴尬的表情,就算注意到了也未必在意。只见他上前两步走到方霸海的尸体旁边,然后脚下轻轻一拨,对方原本俯伏在地的身躯顿时翻转了过来。

    只是略微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锦绣立即偏过了头不忍再看,虽然已经逐渐适应了血腥的杀戮,但是如此凄惨的景象仍然令她有些难以忍受。

    方霸海身上的伤势堪称恐怖至极,一道深长的伤口在他的脸上斜斜划过,几乎将他的整张面孔切成两半儿,粘稠的鲜血糊了方霸海一头一脸,伤口周围的皮肉翻卷而起,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其余的伤势看上去并不严重,只有脸上的这道伤口才是致命伤,能造成如此伤势的武器只有一个,那就是抗在安都尉肩上的厚背大砍刀。

    除了锦绣这个初出道的雏儿之外,在场的其余几人都是久经鲜血考验的沙场悍将,方霸海的伤势虽然恐怖,但还不足以对他们构成任何影响,不仅没有影响,安都尉这个正主甚至还滔滔不绝地品评了起来。

    抬头望了一眼石青蟒,安都尉仿佛在故意气他一般,啧啧赞叹道:“你们看这一刀,啧啧,多么漂亮的一刀,无论是角度、力度、方位、还是出手时机的拿捏都接近于完美,想要劈出如此美妙的一刀,必须眼、手、心三者合一方能做到,石光头,你说是不是?”

    “嗤——”

    石青蟒顿时嗤之以鼻,倒是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只听得他不屑道:“大言不惭,没有石某人手中铁棍的牵制,你认为你能一刀劈中方霸海?”

    顿了顿,光头大汉对安都尉口口声声称呼他为“石光头”做出了极其有力的反击。

    “做梦去吧,安小宝!”

    此言一出,一直旁观的元真虽然面无表情,但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他的心中不由恍然大悟,怪不得安都尉逢人只称自己姓安,却绝口不提名字,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

    一旁的锦绣则十分干脆地小声笑了出来,下一刻,她及时反应过来板住了一张俏脸,但依然难以掩盖那止不住的笑意。

    安小宝安都尉怒视着石青蟒,眼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虽然他并不以自己的名字为耻,但难免有些嫌弃太过幼稚的名字不符合一名先天强者的身份。名字是父母起的,这一点他无法做出任何改变,所以他平日里向旁人介绍自己时尽量只说姓氏,除非别人主动问起,不然他坚决不说名字。

    知道他叫做安小宝的人极少,石青蟒就是其中之一,如今竟然被石青蟒揭了他的老底,安都尉如何不气?

    望着怒气腾腾的安都尉,石青蟒面带得意之色,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其目光中仿佛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其实这种戏码在二人之间经常上演,平时石青蟒和安都尉你损我来我损你,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二人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伤了彼此的和气。

    就在气氛似乎陷入了僵局之时,陡然间,一声巨响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一座建筑的屋顶破开了一个大洞,紧接着一红一灰两条人影如同炮弹一般从洞中撞了出来,在被强烈的劲风掀起的漫天灰尘和飞溅的瓦片之中,半空中的两条人影盘旋飞舞,自空中一直纠缠到地面,然后伴随着气劲的呼啸声一路走走停停,越打越远。

    “那穿红色袍服的是杨大人吧?”石青蟒的语气既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没错……”

    怒火似乎已经消散一空,安都尉闻言回答道,“出手之时有金光闪耀,的确是杨大人的‘金丝搜魂’。”

    望着远方激烈的战斗,看着二人有些模糊的身形,石青蟒喃喃道:“另外一个应该是崔长河了。”

    “不知道,不过不管是谁都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好了,先去干正事吧。”轻轻放下抗在肩头的大刀,安都尉瞪了光头大汉一眼,“以后再找你算账。”

    石青蟒丝毫不以为意,嘿嘿一笑道:“不就是切磋嘛,随时奉陪。”

    “你换一条路,别跟着我!”

    “谁稀罕……”

第九十七章 燕州分舵的覆灭

    与安都尉等人分别之后,元真三人重新投入了战斗之中。

    此时的坞堡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战场,一条条矫捷的身影握刀持剑,奔走于长街之上,穿梭于小巷之中,进出于房屋之间。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到处都充斥着天罡门帮众与黑衣禁卫的身影,到处都闪耀着一片片刀光剑影。一队队禁卫和一群群天罡门帮众搏命厮杀,震耳欲聋的杀声冲霄而起,四溅的血光与冲天的火光交相辉映,几乎笼罩了整个坞堡的上空。

    狭窄街道的拐角处,一队禁卫与一小群天罡门帮众迎头打了一个照面,一瞬间的愣神之后,双方便毫不犹豫地发起了冲锋。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管是天罡门帮众还是禁卫都没有丝毫的退让之心,大步冲锋中,彼此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就在此时,前排冲锋的禁卫陡然身体半蹲,随即后方一阵弓弦响动。

    十余支箭矢如闪电般一闪而过,散发着锐利寒光的箭头贯入了身体,随着“噗噗噗噗”的箭矢入肉声响起,冲在最前的天罡门帮众在措不及防之下当即被射倒了一片。

    “杀!”

    前排的禁卫们发出一声怒吼,半蹲在地的身形一跃而起,持刀提盾,如狼似虎地向剩余的天罡门帮众扑了过去。

    一道道刀光斩落,一蓬蓬鲜血飞溅,混乱之中,一名帮众堪堪挡住当头一击,却被旁边突如其来的一刀抹了脖子。若论单打独斗,可能天罡门帮众和禁卫们只是半斤八两,可是若论协同作战,他们便远远不如训练有素的禁卫们了。

    只见这些禁卫三五成群结成一个个小阵,彼此之间同进同退,相互之间配合默契,阵型变换中,经常能够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天罡门帮众第一次见到这种战阵打法,毫无心理准备的他们不免吃了大亏。

    先前被弩箭射倒的帮众还不算,短兵相接之后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被砍倒了五六个人,如此一来在数量上便落在了下风,禁卫们以多打少,剩下的天罡门帮众更加抵挡不住,在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中,很快就被一一劈翻在地。

    业余的终究比不上专业的,相遇的双方无论是在人数上还是在个人实力上俱都相差无几,可是真正战斗起来却是一面倒的情景,一场遭遇战几乎打成了歼灭战。

    类似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天罡门帮众血勇有余,但后劲不足,除了初时凶猛凌厉的攻势还能给禁卫们造成些许麻烦之外,便渐渐变得有些力不从心,慢慢开始显露出了颓势。

    反观禁卫府的禁卫们,他们有的来自北方边关,常年与契丹人战斗在第一线;有的来自西北甘州,不时要抵御来袭的回纥马贼;还有的来自南方边境,经常在大江之上与南楚水军对峙。

    天南地北的精兵强将汇聚到了禁卫府麾下,组建成了一支强悍善战的劲旅。在这场与天罡门的战斗中,先不说禁卫府在人数上就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单论战斗素养也要比天罡门帮众高出一截。

    这些善战的禁卫分成若干个小队,逐一清理坞堡内的天罡门帮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渐渐压迫对方的空间,慢慢蚕食对方的地盘,缓慢却又坚定地向前推进。

    天罡门的防线在向后退却,一味的悍勇并不能帮助他们取得胜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伤亡越来越多,劣势愈发明显,失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不是所有的天罡门帮众都悍不畏死,也不是所有的天罡门帮众都甘心拼命,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缺乏那种开小差打酱油见风使舵的人,天罡门中自然也不例外。随着禁卫府的步步逼近,一些胆小怕死的天罡门帮众见到势头有些不对,便纷纷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嘘,小点声。”

    在坞堡西边,几名天罡门帮众悄悄地翻过墙头,脚一落地,入眼的便是一片空旷辽阔的原野,再远一点则是一座茂密的树林,树林占地极其广大,绵绵延延不见尽头,只要他们能穿过旷野抵达那片树林,就算是彻底逃出生天了。

    下一刻,几名天罡门帮众迈开大步开始狂奔起来,他们的脚步因为地面的积雪而略显沉重,他们的呼吸因为紧张的心情而略显急促,在他们的眼里,这一段路程是显得如此漫长,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到密林中去。

    大地在脚下飞快地掠过,距离密林还有一半的路程,有的帮众已经双腿发酸,口中发出犹如拉动风箱一般的声音,但身体的疲惫并不能掩盖狂喜的心情,因为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这时,跑在最后面的天罡门帮众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异样的响动,他不由回头望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仿佛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事物一般,原本兴奋的眼神瞬间化作了惊骇。

    “快……快跑!禁卫府的人追上来了……”

    帮众语带颤抖地大吼了一声,随即三步两步超过了跑在前面的人,那速度就好像屁股后面有一只老虎在追赶一般。

    禁卫府不是老虎,但在天罡门帮众的心中却比老虎更为可怕。只见远方白茫茫的旷野中,一行十余名禁卫正策马扬鞭,一路狂奔追击而来。

    骏马踩踏着大地上的积雪,起初微不可闻的马蹄声逐渐放大,轰隆隆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音符一般拨动着天罡门帮众的神经。一般来说,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尽管几个人狂奔的速度已经达到极致,可是剧烈的马蹄声依然在迅速接近。

    “崩”

    一支羽箭划破了空气激射而出,落在最后的天罡门帮众背心中箭,随即踉跄扑倒在地,其凄厉的惨叫声骇得跑在前面的几人亡魂皆冒,不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向前飞奔。

    密林已经近在咫尺,眼看着即将冲入林中之时,密集的弓弦爆响再一次传来,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除了打头的两名帮众十分幸运地冲入了林中之外,其余的几人尽皆中箭倒地。

    似乎并不在意走脱了两个小喽啰,追杀的禁卫也不入林追赶,只是在倒地的天罡门帮众身上补了一箭,然后便策马离去。

    密林中,两名从箭下逃生的天罡门帮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钻向林子的更深处。

    “咱们真的逃出来了?不是在做梦吧……”

    “别停下,这里还不够安全。”

    “我说胖子,你屁股不是中箭了吗,怎么突然跑得这么快?”

    “和性命比起来,屁股又算得什么……”

    随着坞堡内的境况愈发不利,逃跑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天罡门帮众越墙而出,如此一来,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禁卫府骑兵终于派上了用场。

    只见策马狂奔的骑兵在旷野中呼啸来去,如同正在举行一场围猎一般对逃跑的天罡门帮众进行围追堵截,尽量不放走一个,这样的情形代表着坞堡中的天罡门帮众已经溃散开来,失去了抵抗的信心。

    不知不觉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慢慢减弱了下来,驻扎在坞堡内的千余名帮众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只剩下零星的顽固分子仍在负隅顽抗。

    独自一人站在聚义厅前,崔长河看着不远处傲然而立的杨虚静和披甲大汉,心中不禁苦笑了一声。大势已去,突围的命令早已下达,至于手下的帮众是否能够逃出生天,那就要看他们各自的运气了。

    太阳已经升起,本是充满活力的朝霞在他的身上却映衬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地面延伸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此时的崔长河面容憔悴,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孤寂的身影中有着说不尽的苍凉萧索,数不清的悲怆凄凉。

    虽然下令突围,但是崔长河自己却没有丝毫逃走的意思,他不想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天罡门于他有恩,正因为有了天罡门,才有了崔长河的今日,他本是燕州边境的一个贫苦农家子弟,因村庄被契丹人血洗,崔长河为生活所迫才加入了天罡门。

    那时候的天罡门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帮派,加入天罡门之后,崔长河从一个小小的喽啰开始做起,慢慢提高自己的武技,慢慢积累自己的功绩,随着时光的飞逝,他由一个小喽啰成为统领十几人的小头目,成为统领数十人的大头目,再成为统领百来人的执事,然后是副舵主,舵主。

    一步步慢慢走来,崔长河亲眼看着天罡门一步步发展壮大,由一个小帮派发展成为北地最大的黑(道)大派,就像是另一个自己一般,崔长河对于天罡门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

    崔长河与契丹人有着刻骨仇恨,本是反对门中与契丹人的走私往来,但他只是一个舵主而已,上面还有十三太保,还有门主,门中的重要事务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心中的不满并不会影响崔长河对于天罡门的感情,虽然今日他无法阻止禁卫府覆灭燕州分舵,但他却可以与燕州分舵共存亡。

    望着越来越多的黑衣禁卫出现在聚义厅外的广场上,崔长河挺直了背脊,顿时再也不复刚才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一股无惧无悔的气势自他的身躯翻滚蔓延而出。

    只要他还没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他还能够站立不倒,就绝不允许任何人踏入聚义厅半步。

    澎湃的真气在体内咆哮,汹涌的气息在胸中酝酿,最后形成了一声震天的大吼。

    “天罡门崔长河在此,谁敢来战。”

第九十八章 余波

    建元十一年冬,令所有江湖人震撼不已的消息自遥远的燕州传出,并且迅速轰传天下。

    距离燕州安抚使遇刺身亡之后不到一个月,禁卫府突然以雷霆之势覆灭了天罡门燕州分舵。是役,禁卫府大军压境,高手层出不穷,杀得天罡门五大分舵之一的燕州分舵之内伏尸处处,血流成河,熊熊燃烧的大火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在禁卫府雷霆万钧的攻势下,燕州分舵几乎被夷为平地,天罡门九太保刑仲山,分舵舵主崔长河,副舵主“冲天棍”方霸海,“燕境八雄”等众多燕州(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强者尽皆战死,如果不是另一个副舵主公孙万泽当时并不在场,恐怕燕州分舵的强者会被一网打尽。

    不仅仅是高手死伤殆尽,驻地内的千余名天罡门帮众除了只有少数人逃走之外,其余的也大都死在了大战之中。

    此等震撼人心的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各方势力反应不一,有的人目瞪口呆,有的人拍手称快,有的人暗自担忧,有的人冷眼旁观。

    当初禁卫府调派大批人马一路浩浩荡荡赶赴北地之时,无论朝堂之上还是江湖之中,无论白道势力还是(黑)道势力,甚至大江南岸的南楚武林和远在西南的蜀国江湖,俱都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燕州,他们猜测着禁卫府的打击目标,等待着禁卫府的下一步行动,想要看一看禁卫府的大棒子最终会落到谁的脑袋上。

    随着禁卫府的增援人马进驻燕州,各方势力的探子耳目也同时汇聚到了燕山府,燕山府之内顿时变得鱼龙混杂起来,大街小巷中携刀带剑的江湖人士明显增多,但街头的治安却好的出奇,那些往日里好勇斗狠的江湖人纷纷变得无比老实,无人敢于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惹是生非。

    他们每日流连于酒楼、茶肆、客栈、青楼等消息灵通之地,静静等待着消息的传来。

    各方势力的探子耳目并没有等待多久,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禁卫府会将攻击的目标锁定为天罡门这个北地最大的黑(道)势力,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动作,禁卫府的出手是如此果决,如此势若万钧,大棒子抡起来就将天罡门砸得眼冒金星满脸桃花开。

    如今看来禁卫府清除天罡门在燕山府的势力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原来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燕州分舵。

    天罡门燕州分舵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有好事之徒特意赶往分舵的驻地观察,回来之后对别人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描述,比如坞堡已经被一把大火烧成了废墟瓦砾,浓厚的血腥气息到现在也没有消散,堆积在一起的尸体上所燃起的火焰直冲天际等诸如之类的景象。

    旁听的人们目瞪口呆,要知道那可是天罡门啊,虽然燕州分舵只是天罡门五大分舵之一,但是其本身拥有的实力并不亚于任何一个一流门派。如此强大的燕州分舵竟然被轻而易举地消灭,甚至连十三太保之一的九太保刑仲山和舵主崔长河也身陷其中,这等情形不得不让人联想到禁卫府的实力到底有多么强悍。

    震惊之余,那些负责探听消息的人们心中不由转起了别样的心思。

    禁卫府摆出了这般架势,看来前些日子燕州安抚使遇袭一事铁定是天罡门做的好事,虽然不知道天罡门门主犯了哪门子傻做出了这等不智的决定,但此事对于其余各方势力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禁卫府和天罡门两大势力一旦互相争斗起来,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得利的可是他们这些看热闹的外人。

    朝廷威严不容侵犯,燕州安抚使遇刺事关朝廷尊严,禁卫府决不会轻易放过天罡门这个罪魁祸首。

    天罡门虽然是天下两大黑(道)势力之一,威震北地兼且高手如云,但和禁卫府此等真正的巨头比起来,便如同恶狼比之猛虎,小巫比之大巫。

    如果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失败的一方必然是天罡门无疑,天罡门实力大损之后,便有可能无法维持原本的势力范围,比如脚下的燕山府,比如与禁卫府交锋最为激烈的燕州。

    一旦天罡门抵挡不住禁卫府的攻势,那么彻底退出燕州就会成为无奈的事实,到了那时,因天罡门的撤退而遗留出来的大片势力空白……

    一块毫不费力便可以到嘴的肥肉。

    想到这里,有些人眼中的光芒顿时炽烈了起来,其中以黑(道)帮派的探子居多。白道宗门都有自己固定的势力范围,争斗也没有黑(道)帮派那么激烈,所以对此并不怎么在意。

    但黑(道)势力就不同了,他们不会像白道门派那样表面其乐融融地坐下来商谈,然后暗地里使用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他们也会坐下来谈判,但更多的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江湖上几乎每一天都有因为抢地盘而发生的摩擦,每一天都有因为抢地盘而流淌的鲜血,所以他们的心情比白道势力更加急切。

    在这些黑(道)势力的探子当中,尤以长风九堂的几个探子表现的最为积极。

    长风帮不是不想向北方扩展,只不过长风帮与天罡门并列南北双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天罡门杵在哪里,长风帮就无法向北发展,但如果天罡门真的有一天不得不退出燕州,那么最有能力占据那一片势力空白的便非长风帮莫属。

    一时间,只见不断有快马从燕山府城中行出,随后向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他们都是各方势力派遣到燕州的耳目,此时要尽快将消息通传回去。

    暂且不提燕山府城中各方的反应,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角之一,天罡门的表现却显得有些微妙。

    驻扎在燕州的最大据点一夜覆灭,天罡门却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就好像忍者神龟一般,不但看客们预想中的反击并没有如期到来,而且燕州各地的天罡门帮众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形无踪。

    如果有了解天罡门的人在,就会发现天罡门平时在各地的主事者纷纷隐藏了起来,只留下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卒子撑着门面。

    有人嘲笑天罡门胆小怕事,既然当初敢刺杀朝廷高官,如今就要有承受代价的心理准备。有人认为天罡门十分明智,因为与禁卫府作对是讨不到好的,避其锋芒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还有的人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你禁卫府和天罡门谁生谁死都和他们没有干系,只要战火不要烧到自家门口就万事大吉。最后一种人是纯粹看热闹打酱油的,这种人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少,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的想法是双方打得越激烈越好,打到天昏地暗最好,这样他们才有热闹可看。

    有人笑有人骂有人冷眼旁观,天罡门依然故我,该躲地躲,该藏地藏,誓要将龟缩进行到底。

    不过天罡门的人再怎么龟缩,禁卫府也不会放过他们。李元图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天罡门在燕州的势力连根拔起,消灭了燕州分舵之后,禁卫们略微修整了几日,随即数千人的队伍便被打散组成或数十人或数百人的队伍,然后分别赶往燕州的各地。

    每一支队伍都指定了区域,这些在地图上圈出的区域涵盖了燕州大部,而禁卫们的职责便是清理自己所负责辖区内的所有天罡门势力。

    元真,锦绣,石青蟒依然被分在一组,此时他们正处于赶往辖区的路上。

第九十九章 明月青霜与秋水落霞

    夕阳早已经落下,广袤的大地陷入一片深沉的黑色之中,时值傍晚,凛冽的寒风吹得更劲,刀子般的风中夹杂着细碎的雪粒,如同铺天盖地的白色沙尘一样在旷野中呼啸着卷向远方。

    寒冬的黑夜远比白日寒冷,没有了阳光照射的热量,空气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冷硬,冷硬的大地,冷硬的石块,冷硬的树木,冷硬的刀柄,还有北方的寒冬中所造就出的冷硬的性格。

    背风的山丘之后,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冷硬的树枝扔到火堆里发出“噼啪”的脆响。

    百来名禁卫围坐在一堆堆篝火旁,燃烧的火焰驱走了周围的寒意,为天寒地冻的冬夜带来一丝丝温暖。禁卫们一边烤着火一边低声说笑,他们的手中大都拿着一个酒囊,里面装的是燕山府特产的烈酒,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赶了一天路之后,能在温暖的火堆旁美美地喝上一口烈酒,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禁卫府军规森严,而且烈酒是用来取暖而不是用来狂饮的,所以尽管手里有酒,可是禁卫们并不敢多饮,只是偶尔小小地抿上一口以缓解肚子里的酒虫发作罢了。

    篝火上烤着白日里顺手打来的猎物,不停翻转的野味上滴落着滚烫的油脂,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闻着勾动人食欲的气味,一旁的禁卫们不由双目放光。待到饱餐一顿之后,他们便要抓紧时间休息,因为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坐在火堆旁,元真用一根长长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篝火,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很好地掩盖了那因为无畏真气而长年苍白的脸色。锦绣则坐在他的身侧,小姑娘此时一手捧着元真的横刀,一手拿着一柄匕首在刀身上比比划划,也不知一颗小心思又打得什么主意。

    拿着酒囊的石青蟒坐在元真的另一边,只见他猛地灌了一大口烈酒,然后仿佛在回味酒中的余味似的,眯着眼睛露出惬意的笑容,最终十分舒适地叹了口气。望了一眼手中仍然有些分量的酒囊,虽然光头大汉的神情之中有些恋恋不舍,虽然进入先天境界后已经是千杯不醉,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下。

    这时,低低的哄笑声在相邻的篝火堆旁传来,随后其中一名禁卫的声音响起:“老王,你就给大伙儿唱一个。”

    话音方落,一名看起来和元真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禁卫接口道:“是啊,王大哥,你就唱一个吧,你知道小弟也是甘州人,当初在家的时候姐姐经常唱给我听,可是自打小弟从军以来就再也没有听过了。”

    旁边的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了起来,但是那名被称为“老王”的禁卫却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干脆利落拒绝道:“不唱,我一唱怕把狼引来。”

    听到老王所说的话,元真和石青蟒不由相视一笑,看来这名禁卫十分有自知之明,如果仅凭歌声就能将旷野里的野狼引来的话,那么可想而知他的声音会凄厉惨烈到何等程度。

    转过头,元真突然发现锦绣就好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似的依然低垂着头,如果是往常遇到这样的情形,向来活泼好动好奇心旺盛的锦绣十有八九会上前参合上一脚,可是此时却一反常态显得异常平静,专心致志地拿着匕首在横刀上划来划去。

    “你在干什么?”元真有些奇怪地问道。

    “刻字。”锦绣头也不抬地答道。

    “刻什么字?”

    闻言终于抬起了小脑袋,锦绣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名字……我给你的刀取了个名字。”

    说着轻轻抚了抚腰间的长剑,锦绣继续道,“我的双剑叫做明月青霜,你的双刀嘛,就叫做秋水落霞,现在人家就要将这几个字刻在你的双刀上。”

    一说完,锦绣便低下头继续完成她的刻字大业。

    明月照青霜,秋水映晚霞。元真默默念叨了一遍,感觉名字倒是挺应景,不过元真不想猜测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含义,所以只是似笑非笑道:“可是你这样做会破坏横刀的重心。”

    “啊?”

    锦绣倏地抬起头,一副傻眼的小模样分外可爱,她只顾着刻字,没想到却忘记了这一点,武道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习武之人通常对自己的武器极为敏感,只要有些微的变化就能通过持刀的双手感觉出来。

    “那怎么办?”锦绣有些懊恼地道。

    “没事……”元真笑了笑,“你喜欢就好,秋水落霞也不错,继续刻吧。”

    “嗯。”既然元真不在意就好,心思单纯的锦绣又高兴了起来,拿着匕首开始在横刀上慢慢勾勒。

    元真和锦绣在这边说着话,那边的禁卫们也在继续劝着老王,无论他怎么拒绝都要让他唱一个,此时那个叫老王的禁卫似乎被劝得不胜其烦,索性对那个劝他劝得最殷勤的年轻禁卫道:“唱什么唱,我既不是你姐姐又不会那些个俚语小调,不过我倒是会唱十八摸,你听不听?”

    一阵哄笑声猛地响起,年轻禁卫不由垂下了脑袋,脸上的红色不知是羞出来的还是通红的火光映出来的。

    “他们两个都是甘州人……”

    见到元真的目光望着那堆禁卫,比较了解情况的石光头为他解释道:“他们不仅是同乡,而且都是骁武军出身,老王的年纪大了能有十来岁,二人感情向来不错,别看老王好像对那个年轻人很凶,其实一直把他当做弟弟看待……”

    说到这里,石青蟒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元真有些好奇地问道:“对了,元老弟是哪里人?咱们两个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人了,可是石某这个当哥哥的还不知道老弟是何方人士。”

    石青蟒说话时的语气轻松自然,看似毫不经意,但真正的意图却没有那么简单。

    貌似粗豪的石青蟒实际上粗中有细,他一开始确实不知道元真的真实身份,只是以为对方是哪个州监察司的后起之秀,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之后,石青蟒便渐渐察觉到元真身份的不一般。

    当年拜古平庸收徒之时曾经举行了盛大的拜师礼,所以古平庸有了衣钵传人在江湖中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作为古平庸的直属部下,禁卫府上上下下对此事自然十分关注,身为禁卫府的一员,石青蟒也对自家大都督收徒的事情了解得相当清楚。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石青蟒认为元真就是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古平庸传人兼武宁侯世子。

    虽然古平庸的传人一直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几乎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面,而且见过他真实面目的人少之又少,但是武宁侯世子、古平庸传人的身份注定他会是某些圈子所关注的焦点。

    石青蟒听说过督主大人的传人姓元,当初他还曾经为此心生疑惑,为什么武宁侯世子与武宁侯不是同一个姓氏?所以留下的印象相当深刻。

    元真姓元,武宁侯世子也姓元,二人年纪上相差不多,元真效力于禁卫府,武宁侯世子理所当然也要在禁卫府中效力,元真有着一身强横的武道修为,古平庸传人的武功又能差到哪去?如此一来,姓氏、年纪、职业、武功俱都相符,于是石青蟒便判断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但猜测毕竟是猜测,石青蟒并不能完全肯定,所以他才会旁敲侧击的出言询问。

    石青蟒问元真是哪里人,其实也是出于一种试探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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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心照不宣与夜话(上)

    等待着元真答案的石青蟒眼神灼灼,其中隐藏着难以捉摸的意味,但元真闻得此言却是愣怔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他。

    “自己是哪里人?”

    在心中喃喃自语,元真突然感觉到有些感触。

    一时的迟疑其实很好理解,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元真这个问题,在这一世所接触的关系比较亲密的人当中,一直陪伴在身旁的锦绣没有问过,山庄大总管无念和尚也没有问过,甚至连最应该问这个问题的古平庸也出乎意料的没有问过,这就导致了元真几乎都快忘记了曾经想好的答案。

    元真当然清楚自己来自何方,但他却无法宣之于口,这是一个永远不能说的秘密,这个秘密会伴随着他一直到死。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九年,九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短的可以使人感觉时间一晃而过,长的也可以使人忘记某些事情。都说人在老去之时才会经常性地回忆过去,元真还没有走到这个地步,相反他还年轻,而且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留恋过去的人。

    初来乍到之际为了生存而拼搏,拜师古平庸之后为了武道而努力,紧张忙碌而又规律有序的生活使得元真没有多少时间去回忆过往平生。本以为从此以后就要与前生绝缘,孰料石青蟒此时却勾起了他对于前世的记忆。

    过去一直都在,只不过始终隐藏于记忆的深处而已。有那么一刹那,元真望着远方茫茫的黑暗,脑中的思绪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重新回到了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烙印的前世。

    时间真是无情,不知不觉间,昔日友人的音容笑貌已经逐渐模糊,言谈举止已经逐渐淡去,只剩下一个个生死瞬间依旧清晰宛然。

    不知道他们过得还好不好,不知道他们中间还活着几个,不过对于元真这些早已将生死看淡之人来说,死亡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之事。在昔日战友的眼里,因飞机失事丧身于大海的元真与他们已是阴阳两隔,可是真实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元真不但活着,而且还活得相当不错。

    不仅成了有票子有房子有车子的高富帅,生活之中也不缺乏紧张惊险刺激,或许如今所处的世界更适合自己。

    脑海中的所思所想如电光火石一般划过,出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石青蟒灼灼的目光中,元真仅仅是怔了一怔,随后便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应该算是淮州人吧。”

    淮州府外乱丧岗,那是元真睁开眼所看到的第一个地方,同时也是元真今生的起点。

    “算是?为什么这么说?”石青蟒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在火光中显得油光瓦亮的大光头。

    “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人……”元真说出了很久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答案,“小时候的事情早已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是逃难逃到淮州府的,所以便算是淮州人吧。”

    准备已久的答案总算不至于毫无用武之地,没有用到古平庸身上,没有用到无念和尚身上,没有用到锦绣身上,却在此刻用到了石青蟒身上。

    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精光,如果说石青蟒刚才还是七分肯定三分怀疑,那么现在便是完全确认了元真的身份。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据说古平庸的传人就是当年从淮州带回来的一个小孩。

    “连年兵祸害死人,如果不是当今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恐怕这乱世还要继续下去,到时候又会导致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似乎是有感而发一般,石青蟒叹了口气,对于元真的身份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异样之色,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行了,既然元真不主动提起,那么他也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有人欢喜有人悲伤,这就是乱世。”

    听到石青蟒悲天悯人似的感慨,元真面色不变地说出了一句话,然后反问道:“石兄又是哪里人?”

    不经意中,元真对石青蟒的称呼发生了悄然的改变,以前他只称呼石青蟒的官职“石都尉”,现在却称呼为石兄,石兄明显比石都尉更加亲近一层,如此一来便在无形之中拉近了二人的关系。

    不要以为元真什么都不清楚,其实他的心里面跟明镜似的,虽然石青蟒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没有表现出异常,连刚才的问题都看似在无意间问出来的,但元真依然十分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态度上的微妙变化。

    不过元真乐得见到这种变化,他也有意交好石青蟒,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难不参杂丝毫利益成分,或许有但是绝对不多见,元真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做准备。

    对于今后的道路元真有着自己的野心,但是元真的情况比不得古平庸。

    禁卫府乃是古平庸一手打造,无论是威望还是武力在府中都不做第二人想,那些从军中抽调来的骄兵悍将自然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违逆之心。

    可是元真不一样,他在禁卫府中一无功绩二无资历,虽然古平庸可以给他一些方便,但在强者为尊的禁卫府,如果不靠真本事而只靠古平庸的关系向上爬,那么元真的路会越走越窄。古平庸早晚有一天会退休会离开禁卫府,到了那时没有了老人的帮助,元真该如何是好?

    别人给予不如自己拥有,这一点元真想得很明白。于是元真在积累功勋的同时,也开始着手打造属于自己的关系网,虽然一个石青蟒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元真还年轻,什么都缺乏就是不缺乏时间,他完全可以慢慢来,石青蟒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此时听到元真的反问,石青蟒自嘲一笑道:“我吗?其实石某人和元老弟的情况差不多,如果元老弟是淮州人,那我就是青州人,哈哈,这两个地方倒是距离不远。”

    外表凶悍的光头大汉虽然在笑,但元真却从中听出一丝苦涩之意,不由轻声问道:“难道石兄也是因为逃难而去的青州?”

    石青蟒叹了口气,应道:“几十年前中原大地战火连绵,再加上天灾人祸,除了那些个世家豪门,又有几个普通百姓没有颠沛流离的日子,就算是那些大家族,如果一不小心也有可能倾覆在乱世的大潮中,何况是咱这样的小老百姓。”

    “那个时节群雄割据,诸侯纷争,到处都是乱兵贼匪。老百姓不堪忍受,像你我这样的逃难之人数不胜数,老天爷似乎也发了怒而降下了灾祸,有的地方连年大旱,有的地方发起了大水,却不知到头来遭殃的还是穷苦之人。”

    怔怔地望着篝火堆,石青蟒面上露出了回忆之色:“石某对之前的往事还有一些记忆,依稀记得混乱之中与亲人失散,惊慌失措之下只能跟着流民一路涌向青州,之后便在那里慢慢扎下了根。”

    说着,石青蟒转过头望向元真,笑道:“元老弟还不知道吧,其实兄弟我也是黑(道)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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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心照不宣与夜话(下)

    说完这句话,声称自己是黑(道)出身的石青蟒仿佛感觉到些许惭愧似的,面上不由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但令人奇怪的是,明明是带着几许尴尬和不自然的笑意,在光头大汉那粗豪的脸上却隐隐透露出三分凶恶。

    说石青蟒是黑(道)出身还真不冤枉他,只见这个身材魁梧至极的大汉气势慑人,外表凶悍,顺着光头盘旋而上的青色巨蟒纹身更是倍显狰狞可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凶煞的气息。

    人的第一印象相当重要,如果让石青蟒换下这一身禁卫府军服,恐怕见到他的人决不会想到他是一名禁卫,而是在第一时间将他归类到坏人的行列之中。

    元真对于禁卫府内部的一些事情知之甚详,自然清楚三大司之一的御武司里笼络了不少投奔而来的江湖豪客,石青蟒的话语虽然不能使他感觉到意外,但元真的脸上依然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顺着石青蟒的话接了下去。

    “久闻御武司之中有不少江湖人士,想不到石兄也是其中之一。”

    石青蟒随手将一截树枝扔到了篝火之中,一边听着清脆的噼啪爆响,一边摇了摇头说道:“入府的江湖人几乎很少谈论自己的过去,元老弟不是江湖人,不了解这一点不足为奇。”

    元真挑了挑眉,说道:“愿闻其详。”

    “这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只不过很多人不愿意提及罢了……”

    石青蟒解释道:“不谈论过去是为了避免纷争,加入禁卫府的江湖人来自五湖四海,其中有黑有白有独行侠,各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彼此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白道之人看不惯黑(道)的行为,黑(道)之人看不惯白道的虚伪,独行侠则是谁都不鸟,如此一来,见解和认知的差异导致了他们之间难免会发生一些冲突。

    “所以,这些以往可能互有仇怨的江湖人想要投靠禁卫府有一个先决条件,那便是既然决心加入禁卫府,就必须摒弃前嫌,再也不分白道与**。”

    说到这里,石青蟒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才继续道:“比起白道江湖人,黑(道)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虽然石某人并不以黑(道)出身为耻,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即便谈不上遮遮掩掩,也不至于大肆宣扬。”

    元真理解石青蟒话语中的意思,禁卫府的大门始终对江湖敞开,欢迎各路江湖人士前来效力,只要过往无大的劣迹且是真心实意加入禁卫府,那么不管你是正道黑(道)邪道独行侠还是牛鬼蛇神一方妖孽,禁卫府一律来者不拒。

    但禁卫府首先要保证内部的团结,所以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就如同江湖上的金盆洗手一般,入府之人必须放下以往的仇怨,否则的话一切免谈。这一点非常有必要,如果连这一点都保证不了的话,不等禁卫府一致对外,恐怕就先会自己窝里斗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石青蟒虽然没有说,但是二人彼此心知肚明。

    禁卫府虽然允许江湖人前来投靠,但无论是当今皇帝陛下还是古平庸,都不会放任江湖势力在禁卫府中坐大。朝廷对待江湖人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既要利用又要防备,于是乎御武司便在这一情况下诞生。

    禁卫府三大司之一的御武司成立之后,凡是投靠禁卫府的江湖人都被编入了御武司当中,然后根据你的能力配备相应的官职,根据你的官职享受相应的俸禄,尽管看上去似乎很美好,可是与缉捕司和侍卫司相比,御武司的官职大都有名而无实,说白点就是一光杆司令。

    举个例子,就拿元真和石青蟒二人来说,元真隶属于缉捕司,官职是校尉,石青蟒隶属于御武司,官职是都尉。都尉比校尉的品级要高,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按照官职大小来说,石青蟒是元真的上级,他的命令元真必须遵从。

    可是真实情况却绝非如此,假如元真与石青蟒因某一个行动发生了意见上的冲突,最终双方协商未果,那么根据禁卫府中的规定,周围的百来名禁卫只会服从元真这个校尉的命令,而不是石青蟒这个都尉的命令。

    江湖人很多都是桀骜不驯之辈,这一规定使得御武司当中经常会有怨言发出,毕竟谁也不愿意看着官职比自己低的人在面前指手画脚,幸好古平庸也考虑到了这个情况,所以大多数时候御武司的人都是单独行动。

    在投靠到禁卫府的江湖人之中,对于那些胸无大志,只是求得一个衣食无忧的人来说,这个规定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于那些想要求得荣华富贵,建功立业的人来说,这个规定就明显不那么让人满意了。

    于是稍有些想法的人都想方设法跳出御武司,虽然负责护卫皇城的侍卫司是不用想了,那都是功勋子弟或身家清白之人才能担当,但缉捕司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这一规定有效地抑制了禁卫府中江湖势力的坐大,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江湖人投靠禁卫府的念头。

    比如像石青蟒此类的武道强者,石青蟒的武道修为已经达到大先天之境,此等强者无论走到哪里都堪称是一方豪杰,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或者心怀功利之心,决不会轻易投靠禁卫府,要知道禁卫府在江湖上可没有什么好名声,就连石青蟒本人在加入禁卫府前都称呼这些禁卫们为朝廷鹰犬。

    光头大汉投靠禁卫府肯定有其不为人所知的原因,到底是走投无路还是想要博得一个光明的前程呢?想到这里,元真淡淡微笑道:“石兄中途投奔禁卫府,想必过去也有一番曲折离奇的故事吧?”

    闻得此言,石青蟒晒然一笑:“曲折倒是有一些,离奇还算不上。”

    顿了顿,石青蟒脸上显现出一丝黯然之色,继续道:“其实像我这种情况在江湖上并不少见,都是逃难逃到异乡之地,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加入黑(道)帮派。石某当初加入的帮派不算小,但也绝不算大,你也知道青州是长风帮的势力范围,长风帮一家独大,众多小门派只能在夹缝中生存,每日里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地盘争来争去。”

    “那时候石某的武道修为还没有达到先天之境,但在那一片地面上也算是小有名气,平日里前呼后拥过得好不快活,可是人要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缝,帮中的一些人见到石某的威风便感觉不痛快了,于是整日来找石某的麻烦。”

    “一开始石某还想息事宁人,却没想到那些人得寸进尺,不依不饶。有一次石某终于忍无可忍,忍不住和他们动起手来,大家都是混黑(道)的,谁不是成天刀口舔血,谁还没有点脾气,真动起手来谁怕谁啊,当初也是石某年轻气盛,一不小心便用铁棍爆了对方的头。”

    说着石青蟒轻啐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一层戾气,虽然已加入禁卫府多年,但他的言谈举止之间仍然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江湖气息。

    “后来呢?”

    就在此时,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元真微一扭头,便看到小锦绣不知何时停止了她的刻字大业,娇躯轻轻前倾,整个心神已经完全被石青蟒所讲述的故事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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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羡慕嫉妒恨

    锦绣怀中抱着元真的横刀,望着石青蟒的一双眼眸闪闪发亮,显然很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后来?”

    虽然时隔多年,但石青蟒仍然对当年之事有些耿耿于怀,只听得他闷哼了一声说道:“后来石某人的性命差点丢在了青州。”

    元真插口接道:“死在石兄棍下的那个人身份不简单吧,石兄怕是惹了大祸。”

    “不错……”点了点头,石青蟒叹气道,“以如今石某人的武道修为和眼界来说,对方无论是武功还是地位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对于当时的石某来说,对方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死在石某棍下的那个人,他的父亲是帮派中的首席护法,同时也是唯一的一名先天级强者。

    “作为帮中的最强者,平日里帮派中的事务颇多仰仗于那位护法,所以就连帮主也对他恭敬有加。石某当年是被帮主收容进派中,帮主也一向对我颇为关照,简直犹如再生父母,冲突发生之后,本来帮主想要从中调解,但那位护法老来得子,素来将他的儿子当成掌中宝一样呵护,虽然冲突是由他的儿子所引起,但杀子之仇岂可轻易放过,所以他不同意帮主的调解,坚决要取石某的性命。”

    说到这里,石青蟒突然沉默了下来,思绪仿佛在这一刻回到了过去一般,看着眼前的篝火怔怔出神。

    “你们帮主最后妥协了?”

    元真用屁股去想也能料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望着光头大汉默默地坐在篝火之旁,燃烧的火焰将他的面庞映得通红,元真似乎能从中看出一抹悲伤和凄凉。

    石青蟒没有立即回答元真的问题,一直到半晌过后,才闷闷地应了一声:“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他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石某人对帮主从来没有过丝毫的怨恨之心,而且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做了石某就不会怕接踵而来的报复。

    “从那以后,石某就陷入了无尽的逃亡之中,那时候石某的武道修为只是后天圆满,当然不是一个先天强者的对手,打不过对方就只有逃,石某一路从青州逃到豫州,从豫州逃到云州,从云州逃到并州,再从并州逃到定州,那个老不死的竟然不依不饶地追杀了数千里,一路从青州追杀到长安城,石某在这个过程中几次险死还生,被追得狼狈不堪,最终走投无路之下一怒投了禁卫府。”

    石青蟒嘿嘿冷笑了一声,一反方才的无奈萧瑟,神情之中露出了几许兴奋:“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那个老家伙,如果不是他,石某此时说不定还在青州混日子,正因为那个老家伙的千里追杀,石某才经历了生死之间的磨练,无论是武技还是精神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如此一来才有了石某人的今日。”

    元真心中暗叹一声,看来每一个有所成就的强者都有着自己的成长轨迹,石青蟒的经历叫人不敢小觑了天下英雄。

    前几日所诛杀的“阴煞鬼手”李子虚也是如此,恐怕他年轻之时也有着自己的一番壮志豪情,只不过岁月是把杀猪刀,步入老年的李子虚已经被时间磨去了棱角与雄心,空有一具强者之身,却没有相符的一颗强者之心。

    石青蟒自然不知元真的感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石某一怒之下投靠了禁卫府,总算是甩开了一直跟在身后那阴魂不散的影子,禁卫府是什么地方?江湖人谓之龙潭虎穴,其中高手如云强者如雨,那老家伙在帮派里的一亩三分地算是顶尖高手,但到了长安城,到了禁卫府门前,他就啥也不是,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此处撒野,所以那老家伙虽然对石某人恨之入骨,但也只能徒呼奈何。”

    石青蟒这话看似贬低,可是仔细一想之后却发现并没有多少夸张之处。事实的确像他所说的那样,一个小小的先天强者还真没有资格在禁卫府外叫嚣,因为只要禁卫府随便派出一个高手就能将他打得找不着北,别说一个先天境界的强者了,就算是一个入微级甚至是归真级的绝世高手想要到禁卫府中撒野,也要仔细考虑考虑能不能承受得起后果。

    此时只见石青蟒脸上露出了一丝揶揄的笑容,说道:“那老家伙是不敢继续找石某的麻烦了,可是石某有一肚子的火气需要发泄出去,我想不仅仅是石某自己,任何人被追杀了上千里都会感觉到窝火吧?石某可不是那种光挨打不还手的人,你们不妨猜猜,石某接下来干了些什么?”

    还不等元真回答,一旁的锦绣已经急不可待地说道:“石大哥肯定带人把他痛打了一顿,是不是?哎呀,快说吧,不要卖关子了。”

    石青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么夸张,虽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是事情的起因毕竟是石某一棍子敲死了那老家伙的儿子,所以只是想要气一气他罢了。”

    仿佛想起了当初的情景,石青蟒面上的笑容变得更浓。

    “石某入府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穿着这身禁卫府军服找上了那老家伙在长安城内借宿的客栈,然后走到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晃悠了几圈……

    “啧啧,你们没有亲眼看到那老家伙当时的表情,眼神中似乎会喷出火来,用手哆哆嗦嗦地指着石某,气得嘴唇发抖,一副想要动手却又不敢动手的模样,真是大快我心,哈哈……”

    即使时隔多年,石青蟒想到那一幕场景仍然止不住大笑出声,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快意。

    锦绣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悦耳动听,混杂在石青蟒的大笑中远远传了开去,吸引了周围不少禁卫的目光。

    真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坐在一旁的元真也觉得有些好笑,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仇人就在你的面前,而你却无法动手,即便你有干掉他的能力。

    脸上的笑意尚未消散,石青蟒便继续道:“那老家伙被石某气的几乎七窍生烟,见到无法动手,就想要在嘴巴上占占便宜,他说石某身为一个江湖人竟然自甘沦为朝廷鹰犬,将来不免为江湖同道所耻笑。

    “石某消了气之后有些懒得理他,就回了一句这是你逼的,以后朝廷鹰犬专制你这样的江湖败类,随后便离开了客栈,从那以后,石某再也没有见过那老家伙。”

    听完石青蟒的讲述,元真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问道:“大多数江湖人都是这种想法?”

    石青蟒点了点头回答道:“大都如此,江湖人对禁卫府的态度很复杂,其中有惧怕,有憎恨,有忌惮,石某人在入府之前与他们的想法也相差不多,但在加入禁卫府之后,石某觉得这其中还要加上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元真问道。

    石青蟒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羡慕,或者也可以说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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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其实我是影帝(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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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知不觉间夜已渐深,因为一天的赶路而产生的疲惫感慢慢袭来,一堆堆篝火旁的谈笑声渐渐低落了下来,除了负责轮值守夜的禁卫之外,其余人陆陆续续钻入了早已搭建好的行军帐篷之中,不一会儿工夫,低沉的鼾声便从帐篷中传出。

    元真三人俱都是内功精深之辈,此时此刻尚未感觉到一丝倦意,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谈论着想要谈论的事情,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思。

    听完了自己感兴趣的故事,锦绣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元真的横刀之上,不管江湖人对禁卫府的态度是羡慕是嫉妒还是恨,在她的心中都不及她的刻字大业重要。

    对于石青蟒的说法元真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提起了兴趣,追问道:“石兄以前就是江湖人士,想必对江湖人心中的一些所思所想相当了解。元某倒想听听,羡慕从何而来,嫉妒又从何而来?”

    “这只是石某一家之言,元老弟听听也就罢了,不必太往心里去。”

    石青蟒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思绪,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那些正道人士如何作想石某并不清楚,但石某出身于黑(道),自问对于一些帮派中人的想法还是有发言权的,既然元老弟问起,那石某就简单地说说。”

    “这种想法是石某加入禁卫府很久之后才产生的,石某曾经参虑过人们加入黑(道)帮派的原因,其中无外乎几点,一是求财,二是求存。

    “求财自不必提,自古以来很少有不爱财的人,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是黑(道)中却恰恰相反黑(道)势力圈定地盘,钱财来得相对容易,大一点的势力的占据一州一府,小一点的占据一府一县他们或欺行霸市,或倒买倒卖,钱财如流水一般哗哗地流入口袋里,然后坐下来就地分赃,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们为利益所吸引,这就导致了许多心存邪念想要不劳而获的人投入到黑(道)之中。”

    石青蟒在一旁娓娓道来元真则仔仔细细地听着对于石青蟒所说的这些他自然清楚其中的缘由而且比石青蟒所想象的更加透彻。

    为什么自古以来黑(道)势力始终难以断绝,无他,“利益”二字作祟罢了。正因为有利可图,所以才会使人趋之若鹜,如果无利可图的话,那么还有谁会冒着被官府通缉的危险而扰乱市场秩序甚至整天打打杀杀呢?

    “说完求财,再说求存……”

    稍稍喘了口气,石青蟒继续说道“这一方面本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如同石某当年为生计所迫加入帮派一样,有许多人并不是心甘情愿加入到黑(道)势力当中只不过几十年前的天下大乱导致了无数人流离失所,他们中的一些人想要生存下去,所以不得不选择了这条道路。

    “如果能有安定富足的生活,没有几个人愿意和黑(道)势力扯上关系,所以天下大乱则黑(道)势力昌盛,天下太平则黑(道)势力萎缩。

    如今我大赵开国十余年,民心思安,盛世之象已然显现,正是天下太平之时,又因为朝廷设立了禁卫府,所以天下各大黑(道)势力的日子愈发难过。”

    元真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旁听,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此时却突然开口接道:“如石兄所说,因为禁卫府挡住了他们的财路,所以他们憎恨,因为禁卫府实力堆厚,所以他们惧怕,至于石兄所说的羡慕,又是怎么一回事?”

    石青蟒闻言嘿嘿一笑,说道:“与其说羡慕,不如说嫉妒,这里所说的嫉妒是特指我们这些投靠禁卫府的江湖人。石某之所以觉得他们在惧怕憎恨之余还有三分嫉妒,是因为只有入了府之后才知道其中的好处,不但有了官身可以享受朝廷俸禄,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说,而且只要能立下大的功劳,光耀门楣封妻荫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那些江湖中人看着本是和他们一路货色的人在投靠了禁卫府之后却风光无限,如果换成是元老弟,你的心里会怎么想?是否会觉得不舒服,是否会觉得不平倒?可是禁卫府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往里面收的,他们想来禁卫府也未必会要。

    “那些从军中抽调入府的禁卫们还好些,人家走的是清清白白的正途,本来就不是和他们一路的,所以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我们这些投靠禁卫府的江湖人,认为我们丢了他们的脸,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自在日子不过,非要到禁卫府来受人指使,做朝廷的爪牙。”

    元真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那些江湖人明显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没想到禁卫府竟然成了某此江湖人心里的香饽饽,不过石青蟒说得也有一些道理,虽然禁卫府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听,但毕竟是正途,名声再怎么难听也比一些歪门邪道要强得多。

    “刻好了,给你看看……”

    就在元真和石青蟒说话之时,一旁的小锦绣已经完成了她的刻字大业,趁着两人说话的空隙,锦绣将两柄横刀递了过来,然后用亮闪闪的双眸看着元真,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品评。

    在锦绣期待的目光中接过横刀,元真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番,只见在火光的映照中,两柄横刀如秋水一般明亮的刀身上,每一柄靠近刀柄处都刻着两个小字,其字清晰宛然,其型优美华丽,样式古朴,可以看出锦绣刻得十分用心。

    “这个……”

    元真一向冷静从容,可以说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可是此时却止不住心里发虚,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几个字。

    锦绣在刀身上所刻的字笔画繁多,样式奇古,似乎是小篆一类的字体,可惜元真的文学水平有限,又没有锦绣那般过目不忘的本事,能认出是小篆已是难得,再让他一字不差地读出这几个字可就有些难为他了。如果是他和锦绣二人单独相处,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可是一旁石青蟒那灼灼的目光就盯着这里,他真丢不起那人。

    不过元真是何等人物,这点小场面岂能难得倒他。只见他面色肃然,煞有介事地端详着横刀上秀丽的字体,似乎很是欣赏一般,一边端详还一边微微点头,片刻之后,元真一脸庄重地望向锦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做出了品评。

    “好字!”

    元真的面上露出一丝欣赏,装模作样地夸奖道:“运笔流畅,转折柔和,风格优美,生动有力。好,刻得不错,我喜哦……”

    紧接着,似乎在为锦绣着想一般,元真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快丢休息吧。”

    一番赞赏使得锦绣不由喜笑颜开,天真的小姑娘得到了想要的夸奖,甜甜应了一声之后便十分乖巧地离去。远远望着锦绣蹦蹦跳跳的身影一猫腰钻入了帐篷,元真心中顿时舒了。气,如果锦绣再多问几句,恐怕他就会露馅了。

    “想不到元老弟不仅武艺超群,学问也同样超群,石某就佩服像你这样文武双全的人。”

    啧啧的赞叹之声响起,石青蟒距离元真不远,借着火光也隐隐约约看到了刻在横刀上的小字,他就是一个粗人,当然不认得什么小篆,而且元真那一刻的演技堪称完美无瑕,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石青蟒理所当然地认为元真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人。

    听到石青蟒的赞叹,元真面上毫无半点害臊之色,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双刀还入鞘中,乏边微笑道:“过奖过奖……”

    “谦虚谦虚……”

    “对了,咱么刚才说到哪里了?”元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连忙转移了话题。

    石青蟒刚刚被打断了思路,此时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所以只能总结道:“无论是惧怕还是羡慕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别看石某将黑(道)中人说的一无是处,其实和正道人士比起来,石某更愿意和黑(道)中人打交道。

    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旁边的元真,石青蟒发现对方并未表露出什么异常神色,遂安心说道:“不是石某为他们撇清说好话,而是出身决定了石某比较了解他们,因为我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黑(道)之中固然有无恶不作十恶不赦之辈,但也有真正的英雄豪杰。他们性烈如火,可以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他们仗义豪迈,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一些人的心目中,义之一字比山更重,为了兄弟义气,他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们重诺守信,即使是死对头也难以从他们的身上挑到错处,他们直来直往,比起道貌岸然的白道人士,石某更加欣赏这样的真汉子。”

    正道中也有伪君子,黑(道)中也有真豪杰。石青蟒的话语在元真心中纯属多此一举,因为他从未想过以偏概全,一棒子将所有人打死。

    “石兄的心中好像对白道江湖人有所不满啊?”元真笑着问道。

    “哈哈,习惯,习惯而已。”

    “关于这一次的目的地,宣水县城,石兄可有什么子解?”

    夜已深,熊熊燃烧的篝火是天地间唯一的亮光,除了远方偶尔传来的狼嚎和北风呼啸之外,营地中就只剩下元真和石青蟒低低的谈论声。

第一百零四章 行动之前

    次日清晨,鹅毛大雪从乌蒙蒙的天空中飘落,纷舞飘摇的雪hua仿佛将天地连接在一起,入眼尽是白茫茫的颜色。

    阴沉天空下,苍茫雪原中,一行百来名禁卫策马奔驰其中,马速均匀,不快不慢,前行的队伍拉成了长长的一字长蛇,肃杀的黑色阵容犹如白纸上的墨迹一般,成为了白色天地中的唯一的一道异色。

    荒野中疾驰的队伍正是元真一行,不得不说禁卫府的装备供应相当不错,清一色的高头大马,清一色的黑色大氅,马匹保证了机动能力,大氅抵御了严寒天气。行进之间,其整齐划一的装束,剽悍健硕的身形,使人远远望去便觉得整个队伍透着一股子狂野的气息。

    石青蟒打马奔行在最前方,一颗锃亮的大光头在黑漆漆的颜色中显得分外醒曰,在他身后是一列黑色长龙,元真和锦绣混在禁卫之中跟着队伍一同前进。

    身旁一匹立着木架的空闲马匹上,元真的黑鹰正用锐利的眼神左顾右盼,不时掀动一下羽毛抖落身上的雪hua,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翱翔于九天之上,因为恶劣的天气并不适宜飞行,所以只有老老实实地站在专用的木架上。

    队伍在天色微明之时便已拔营出发,一路赶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宣水县城。宣水县城位于燕州的西北部,南边是燕州另一重镇广宁府,往北百余里便会进入茫茫的大草原,那里是契丹人的地盘。

    耳中回荡着轰鸣的马蹄声,元真默默地奔驰在队伍中间。自从攻打燕州分舵一役结束,元真一行稍作休整之后便又继续踏上了征程,虽然一直处于赶路之中,但他们的消息却不闭塞,一路上所过府县不断有关于天罡门的消息传来。

    昨夜他与石青蟒虽然算不上敝开心扉似的无话不谈,但彼此之间也对目前的形势和接下来的行动交流了许多看法。在与对方的交谈中,石青蟒言语之中对天罡门的龟缩很是不以为然,他认为天罡门如此窝囊的表现有愧为北地第一大帮派。

    石青蟒的郁闷自有其原因,因为天罡门龟缩了就代表着没有战斗,没有战斗就没有功劳,没有功劳就不能升官发财,如今天罡门不和禁卫府正面接触,你让立功之心甚切的石青蟒情何以堪。

    抛开石青蟒的郁闷不提,元真倒是认为天罡门做出了十分明智的选择,虽然天罡门一向给人一种强尊的印象,但那是对其他江湖势力来说的。禁卫府远比天罡门更加强势,天罡门龟缩的举动明显是想要避开锋芒,禁卫府此番兴师动众调遣大队人马赶赴燕州,看似声势浩大却未必能够持久,因为几千禁卫不可能永远陪着天罡门玩捉迷藏。

    一方想战,一方避战,最终的结局究竟如何,还要看双方谁更加技高一筹。

    黑压压的队伍踩踏着风雪一路向前,最后的路程没有hua费太长时间,午时之前,宣水县城显得有些低矮破旧的城墙便出现在白茫茫的天际,目的地就在眼前,队伍不由加快了速度,风驰电掣一般向县城赶去。

    行到近前,一名早已在城门外等候多时的禁卫顿时迎了上来,然后引着队伍进入城内。

    毗邻边境线的宣水县城由于长年受到契丹游骑的威胁,所以并不如何繁华,相比于热闹喧嚣的燕山府,这里就是一个破旧的小城。但小

    地方有小地方的生存之道,宣水县城有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皮货生意特别兴旺。

    虽然朝廷禁止与契丹进行任何形式的贸易往来,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利益的驱使下,或是有草原上的牧民将积攒起来的毛皮运来出售,或是有商人直接冒着风险到草原上收的。南来北往的客商聚集在这个小县城中,为此地带来了人气和利益,当地官府看着有利可图,于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行业也就慢慢地兴旺发达起来。

    元真一行百余名禁卫赶到县城之时,禁卫府与天罡门发生大战的消息只传到了少数人的耳中,比起燕山府城内的紧张气氛和鱼龙混杂,这里显得平静了许多。即使是大雪纷飞的时节,街道两旁的店铺仍然照常营业,不仅有人在各个店铺内进进出出,而且经常可以看到一队队的客商驱赶着骡车马车在路上驶过。

    就在此时,长街尽处隐隐传来一声惊呼。

    黑压压的禁卫队伍一进入城中,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宣水县城太小,禁卫府燕州监察司以往只在这里驻扎了区区十余人,本地居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数量的禁卫。

    马蹄踩在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黑色的队伍在不算宽阔的街道上拉出了一条长龙,发现异常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头上的事情,或拥出店铺,或走出房舍,或驻足街头,然后对行进中的禁卫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长街之上霎时间出现了一副奇景,只见禁卫府的队伍缓缓走在正中,街道两旁好似夹道欢迎一般站着两排百姓,不过人群之中没有夹道欢迎时的欢呼声,而是换成了疑惑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比较理性的人们的目光大都在黑色的队伍中绯徊不定,同时心中猜测着禁卫们的来意:比较感性的人们的目光大都停留在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上,比如石青蟒的光头,比如胯下的骏马,比如露出大氅的武器,比如神骏之极的黑鹰,比如漂亮的锦绣等等,当然,也少不了有大姑娘小…媳妇聚在一起对着禁卫之中的帅小伙儿指指点点。

    老实本分的百姓们不明所以,围上来只是看一个热闹,但一些娄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客商却从中推敲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禁卫府调遣大批人马赶赴燕州一事他们俱都有所耳闻,消息灵通的更是得知了禁卫府已经剿灭了天罡门燕州分舵,如今禁卫府的大队人马出现在这里,看来这小小的宣水县城也即将要乱起来了。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一些生性谨慎的商人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当地居民的围观中,队伍通过了繁华的长街,经过了一条比较清静的街道,然后路过了宣水县衙。望了一眼县衙那红漆大门,还有站在县衙门口的两名衙役,元真和石青蟒都没有下马进去拜访的意思。

    虽然同属于朝廷官方机构,但禁卫府是一个独立的部门,双方各不统属,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仅算不上融洽,甚至是有些敌对的意思在里面。这种态度在禁卫府成立之初便已形成,单从宣水县令对禁卫入城不理不睬,禁卫过县衙大门而不入之中便能看出一二。

    不过凡事无绝对,禁卫府和官府只是态度上的对立,该互相配合的时候还得互相配合,但那都是在有必要的时候,比如当地官府碰到了辣手的江湖人物,就会通知禁卫府来处理对方,再比如禁卫府在解决了某些事情之后,便会通知当地官府前来打扫战场,简单来说就是收尸……………,

    驻扎在县城的禁卫带着队伍在大街小巷中穿行,他事先得到了通知,早已为大队人马准备了住处,不然以他们原本只能住十几人的小地方肯定容纳不下一百七八十名禁卫,此时他一马当先,领着大部队向着住处赶去。

    雪hua在天空中飞舞,即使是在城中,凛冽的寒风依旧刺骨,寒冷的冬季是北方最难熬的季节,也是死亡最高发的季节。大赵立国十余年,虽然国泰民安,盛世之象已经显现,但仍然难以杜绝乞丐流民的产生,不要说大赵了,就算是在元真的前世,也难以消除这一现象。

    就在黑色的队伍所经之处,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靠着墙壁蜷缩在屋檐下,只见乞丐披头散发,污浊不堪的脸颊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乞丐左腿半蜷,右腿的裤管却空荡荡的,竟然还是一个残疾之人。

    低着头,乞丐浑然不觉前方正有大队人马经过,墙壁边靠着一根破烂木棍,应该就是他的拐棍,面前摆放着一个缺了半边的破碗,则是用来乞讨之物。单薄的衣物使乞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他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季。

    仿佛不忍心看到乞丐的悲凉与凄惨一般,行进中的禁卫府队伍中突兀地分离出一骑,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前。

    望着蜷缩在雪地中的乞丐,锦绣俏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下一刻,一缕银光自黑色大氅的缝隙间飞出“鼻啷”一声稳稳地落入了乞丐面前的破碗之中。

    被清脆的声音惊醒,乞丐看着破碗中那一大链银子,不由愣怔了一下,随即抬起头。

    谢

    …军……军……”

    有些沙哑的声音中混合着急切与感激,乞丐本想说谢谢军爷,可是面前的好心人却是一名女子,乞丐焦急之际不知该如何称呼,一时间不由卡在了那里。

    锦绣只是摇摇头,随后策马赶上了等待着她的元真。

第一百零五章 风渐起

    从锦绣出列至回归队伍的整个过程,元真始终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对她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锦绣此举无疑是一件善行,元真认为心存怜悯不是坏事,关键是要看怜悯的对象是谁,希望锦绣不要被今后的杀戮生涯冷漠了一颗善良的心,能够至始至终保持这种难得的心境。

    经历了小插曲之后,二人并入了黑色的队伍继续前行。在他们身后,乞丐撑着木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着锦绣的背影连连躬身,在此之前,生存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奢望,没想到希望从天而降,锦绣给他的钱财不是小数目,至少可以让他度过这个艰难的冬季。

    手中紧紧握着那一大锭银子,乞丐远远望着队伍消失在视线之外,双目中混杂着感激和泪水,已经是泣不成声。

    ……

    在领路之人的带领下,禁卫府的队伍鱼贯进入一间庭院,待到最后一名禁卫消失之后,庭院大门轰然关闭,随即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了石青蟒的大嗓门。

    “都抓紧时间休息,过一会儿咱们还要办事……”

    “是,大人。”

    “大人要去哪里‘办事’呀?”

    “去,小兔崽子。”

    哄笑声中,禁卫们拴马地拴马,整理房屋地整理房屋,后面的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饭食,不一会儿工夫,热腾腾的饭菜便送了上来。趁着禁卫们集体吃饭休息之时,元真唤来本地的负责人。开始询问起宣水县城的情况。

    禁卫府燕州监察司在宣水县城只配备了十人左右,领头的人名叫周中,也就是在城门口迎接并且带着队伍到达住处之人。房间内,几个人分坐各处。此时闻得元真的询问。周中苦笑一声回答道:“大人来晚了一步,就在昨日,天罡门在宣水县城的几个头目齐齐不见了踪影。”

    此言一出,即使对此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石青蟒仍然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如果天罡门的重要人物还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那么周中就不是领着众人大摇大摆来到住处,而是直接带着大队人马杀上门了。

    石青蟒失望叹气,一旁的元真倒是没有露出多少遗憾之色。只是示意周中继续说下去。

    “宣水县城是个小地方……”点了点头,周中接着说道,“可是皮货生意却格外的兴盛,南来北往的客商聚集在此地。其中的油水可想而知。天罡门见有利可图岂能不插手进来,城里有几家店铺表面上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其实背后的主人就是天罡门。”

    “几家店铺?都是做什么生意的?”元真问道“一共三家店铺。”

    想了想,周中补充道,“一家皮货行,一家酒楼,一家当铺,每一间店铺里都有一名头目主持,但这几日他们好像收到了什么消息,几名头目连同手下的一些打手通通消失不见,属下的人昨日一整日都没有见到他们露面。”

    仿佛有些不甘心似的,石青蟒追问道:“他们是出城了还是继续躲在城里?”

    “这个……”周中闻言面上露出一丝赧然,“恕属下无能,没有探知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无妨。”元真温言安慰了一句,禁卫们也是人,是人就有力所不及的时候,天罡门帮众存心躲藏,这些禁卫又不是神仙,不能掐指一算就算到对方的藏身之处,能做到此等地步已是难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会儿先抄了他们的家再说。”

    霍的一声站起身来,石青蟒一锤定音,打定了主意要先拿对方留在明面上的家伙撒撒气。

    事情就这么三言两语地定下,元真在一旁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反正那些躲藏起来的天罡门帮众只要脑袋没有进水,估计是绝对不会露面的,如此一来还不如干脆封了那几家店铺,看看之后天罡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待到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吱嘎”一声,紧闭的庭院大门重新开启,禁卫们鱼贯而出,元真对着石青蟒和周中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各带着一支人马向不同的方向奔驰而去。

    三人准备分头行动,石青蟒负责酒楼,元真负责皮货商行,周中作为最熟悉县城的人则负责当铺。

    顶着风雪,元真带着人马一路直奔东大街,就像前世的某某一条街一样,东大街就是宣水县城的皮货一条街,那里是县城最为繁华的地方,聚集了城内八成以上的皮货商行,天罡门的店铺也在其中。

    不多时,禁卫们便闯入了东大街之中,黑压压的队伍散发着无形的煞气,街道上的行人见状纷纷向两旁避让,有敏感之人立刻察觉到情况的异常。如果说禁卫们入城之时是温和无害的羔羊,那么此刻就是凶神恶煞的猛虎,时隔不久反差却如此之大,让人不得不怀疑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奔到一间店铺门前,元真挽缰勒马,在一阵“希律律”的马鸣声中,随行的几十名禁卫落马下地,然后只见元真轻轻一挥手,得到命令的众禁卫呼啦啦涌入了店铺大门。

    此时商铺内正有几名客商在挑选货物,冷不防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卫闯了进来,顿时将他们骇了一跳,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惊愣在原地,心中惴惴不安。

    “禁卫府办事,闲人退避。”

    冷冷的喝声响起,惊慌的客商如蒙大赦,随即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围的禁卫,屏息静气地向门口走去。

    “哎……哎……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能这样乱来啊。”

    商行的掌柜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有些发懵,情急之下一边发出急切的呼声,一边指挥着几个伙计拦住闯向后院的禁卫。可是几个普普通通的伙计如何拦得住身强体壮的禁卫?那名被挡住的禁卫只是用手一拨拉,几个伙计便化作了滚地葫芦。

    店铺大门处,一个个客商有些狼狈地从中奔出,元真和锦绣二人则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由于心知肚明此次的行动不会有太大的收获,所以他们显得格外淡定自若。

    大街上已经围了一圈喜欢看热闹的居民,这些人不敢站得过于靠近,只好踮着脚尖抻着脖子远远围观,而在人群之后的更远处,一个衣衫褴褛,撑着木棍的断腿乞丐站在那里,只见他遥望着皮货行门前的黑衣禁卫,双目之中闪动着莫名的神色。

第一百零六章 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待到客商们尽数从皮货商行内奔出之后,元真方才慢条斯理地迈开脚步,带着锦绣缓缓步入其中。甫一进入店铺,就看到七八名禁卫正撩开门帘闯入后院,旁边则是掌柜满是惊怒的喊声。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仿佛一点儿也不惧怕诸多如狼似虎的禁卫一样,商行掌柜面上充满了愤怒之色,大声呵斥着强行闯入的禁卫们,可不管掌柜的如何喊叫,店铺内的禁卫该搜查地搜查,该去后院地去后院,就好像把他当成了空气一般不理不睬。

    在元真的眼里,掌柜的虽然看似无辜,但闪烁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对方愤怒的面容下是一双在店铺中游移不定的目光,很明显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毫不知情。

    元真的身形气度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所能拥有,而且校尉军服表明了地位的不同,打元真一进屋,商行掌柜便知正主已经到来,下一刻,只见他略微舒缓了一下慌乱的心情,然后用自以为很强硬的语气向元真控诉。

    “小店一向是公平买卖,童叟无欺,此番禁卫府无故闯入,难道眼中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

    望着掌柜的那有些色厉内荏的表情,元真脸上露出了使人如沐春风的微笑,随后用极其温和的语气尽职尽责地回答起对方的问题,只是温和的语气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某些时候,禁卫府就代表着王法。”

    掌柜的闻言顿时滞了一滞,旋即反应了过来怒声喊道:“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去官府告禁卫府?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可惜你没有机会了……”元真对威胁的言语无动于衷,面上依然保持着微笑,紧接着口中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拿下——”

    轻飘飘的“拿下”二字让元真说的毫无烟火之气,而得到命令的禁卫却显得暴力得多,早已蓄势以待的禁卫们当即将几个店铺的伙计按倒,其中一个想要反抗的伙计被一拳闷在脸上,在鼻血飙飞中翻倒在地。

    见到禁卫们逼了过来,掌柜的顿时感觉事态不妙,接下来,店铺内出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掌柜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连连求饶道:“军爷,各位军爷……饶命,饶命啊。”

    逼过去的禁卫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气氛凝滞了那么一瞬才重新恢复过来,掌柜的由先前的强硬到现在的跪地求饶,如此巨大的态度转变令所有人不禁措手不及,就连元真也出现了一刹那的愕然。

    “军爷饶命,军爷开恩……”

    此时寂静的店铺内只有掌柜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声音响起:“小人冤哪……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才会助纣为虐,小人只是一个看铺子的,还望大人明察,还请大人恕罪。”

    从愕然之中回过神来,元真望着对方哭咧咧的表情,心中冷笑一声:相信你才怪。

    “好啊……”心中所想并未表现在外,元真仿佛真的相信了对方一般,温言安慰道,“这里本人说了算,饶你一命也未尝不可,不过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大人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掌柜的连忙说道。

    “好,那我问问你,这间店铺的东家是谁?”元真问道。

    “是天罡门,小人只是代为管理。”掌柜的不敢有丝毫隐瞒,因为他知道禁卫府怕是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

    “店铺平日里只有你们几个人?”元真接着问。

    “不是……”掌柜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只你们几个,那么其他人哪里去了?”

    问题问到这里,元真虽然面带微笑,但目中的寒光却令人不寒而栗,还不等掌柜的回答,元真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敷衍我,你应该知道本人说的是谁。”

    “这……”掌柜的犹豫了一下,却依然摇头道,“小人不知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元真闻言板起脸冷哼了一声,再也不想和对方多费口舌,扭头对着一边的禁卫冷冷说道,“押起来,回去大刑伺候。”

    “是,大人。”

    得到命令的禁卫们扑了上去,在一阵挣扎和求饶声中,用绳子将掌柜的连同几个伙计五花大绑,然后好像拖死狗一般将几人拖出了店铺之外。片刻之间,门外杂乱的脚步声便渐渐远去,掌柜的那凄惨的求饶声自风中远远传来。

    “大人明察,小人绝不敢蒙骗大人,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啊……饶命啊……”

    听着门外的叫喊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锦绣一双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然后转头用只有元真和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公子,那个掌柜的也有八十岁的老母和三岁的儿子,和你以前讲的故事里一模一样。”

    面无表情地扭头,元真望着锦绣眼中的促狭神色,心知小姑娘是在调侃自己,因为以前在镜湖山庄的时候,元真给锦绣所讲的故事中经常会出现这种桥段。

    微微一笑,元真轻声说道:“世间有很多人有八十岁的老母和三岁的儿子。”

    就在元真和锦绣说话之时,通往后院的门帘“呼啦“一声掀开,先前赶到后面搜查的禁卫们走了进来。此时面对着元真注视的目光,一名禁卫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回禀大人,没有任何收获。”

    前去搜查的禁卫几乎将皮货行的后院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在库房里逮住了一个正在整理货物的伙计之外,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发现。

    禁卫的禀报没有出乎元真的意料之外,所以他的脸上并未露出失望之色。

    此间属于天罡门的皮货行看上去规模不小,店铺四周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皮毛,空气之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这些皮货有的只是半成品,可想而知不会有什么好味道。

    抱着臂膀,元真的目光在店铺里扫视了一圈,看着周围堆积如山的皮货,良久之后,元真突然轻笑出声。

    “一无所获?不,此行收获很大,今晚元某请大家喝酒。”

    此言一出,周围的禁卫们俱都目光一亮,而几名听出元真话外之音的人,面上更是止不住地浮现出一层喜意。

第一百零七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上)

    元真不缺钱财,自从拜师古平庸之后,锦帽貂裘,鲜衣怒马,拥有的金银财宝怕是几辈子也挥霍不尽,可以说元真从未因缺钱而发过愁。

    周围的这些禁卫则不同,他们没有元真这样的身家,但他们一样也是人,一样有人的七情六欲,不但衣食住行要花钱,请客饮酒要花钱,同僚之间的往来要花钱,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是在用性命搏取自己的前程,禁卫府表面看似风光,但风光的背后却要承受极大的风险。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禁卫府的性质决定了他们也许在某一日会战死沙场,这一日或许是明日,或许是后日,或许就在一时半刻之后,谁也不知道那一刻将在什么时候来临。

    正因为没有人能确保自己一直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所以事先做一些准备总是有必要的,除了满足自己的需求之外,便要尽可能的积蓄更多的钱财留给自己的妻儿老小,以备以后的不时之需。

    店铺内的货物堆积如山,既然天罡门这般慷慨大方,那么元真也就不客气了。在皮货生意兴旺发达的县城,这些货物只要压低价格不愁找不到销路。慷了天罡门之慨,既给了禁卫们实惠又顺便拉拢了人心,如此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当然,元真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店铺内的货物他还是会留下一部分的。

    “走,我们回去。”

    此间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在周遭一片隐含喜色的目光中,元真淡淡下了命令,随即与锦绣一起步出了皮货行。

    片刻之后,伴随着“哐当”一声响动,商铺的大门紧紧关闭,然后在街道上看热闹的居民的注视下,两张写着“禁卫府”字样的封条“啪”的拍在了大门上,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叉。

    轰鸣的马蹄声远去,望着黑色的队伍消失在长街尽头,店铺门前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顿时松懈了下来,附近围观的人群之中逐渐响起了议论之声,人们开始各抒己见,表达自己对于此事的看法。

    “洪掌柜这下要倒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洪掌柜为什么会被禁卫府抓走?”

    “你还不知道?洪掌柜是天罡门的人……”

    “啊,还有这等事?怪不得……听说禁卫府和天罡门在南边已经打起来了……”

    “嘘……小声点。”

    人们谈论着禁卫府和天罡门之间的事情,有好事之徒还如数家珍的说起两家以往的恩怨,但此事终究与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人们在议论了一阵之后便渐渐散去。

    元真自然无法听到百姓们口中关于两者之间的八卦,在带着人马抵达庭院之后,元真便发现石青蟒和周中已经先他一步返回。

    不出意料,石青蟒二人此行的结果和元真相差不多,都是抓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之外再也一无所获,几人虽然心中失望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寄望于从那几个小卒子口中挖出一些蛛丝马迹。

    于是乎,被他们抓住的天罡门帮众便倒了大霉,等待着他们的将是禁卫府的酷刑。

    ……

    “啊——啊——”

    凄厉之极的惨叫响彻整个庭院,一声声求饶不绝于耳,痛苦的声音中参杂着沙哑,使人闻之心生不忍,可是负责行刑的禁卫仿佛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一般,面无表情,动作狠辣,除非几名天罡门帮众开口否则绝不停止用刑。

    厚重的房门也阻拦不住声音的传入,房间里,元真三人分坐其中,神态各有不同。

    此时的石青蟒似对周遭的动静浑然不觉,仰头望着屋顶的房梁,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目不转睛,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石青蟒的双目中根本没有焦距,显然是在神游天外。

    静静坐在一旁,元真双目微微阖起,浑身上下如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凭他的心理素质,外面的动静再大也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在等待着结果的同时,元真的眉心处有一股细小的真气循环不休,原来他正利用空闲的时间感应着眉心的真窍。

    元真因为前世的职业而对于如何用刑有着相当的了解,但禁卫府中精于此道之人也着实不少,杀鸡焉用宰牛刀,几个小小的天罡门帮众还用不上他来出手,所以元真只是安安稳稳地等待着结果。

    元真和石青蟒对外面的声音习以为常,所以才能充耳不闻,但是锦绣却做不到这一点,听着接连不断的凄惨叫声,她不时轻轻皱起眉头,似乎是心中有所不忍。

    就如元真所想的一样,没有几个人能够熬过禁卫府的酷刑,不多时,已经生不如死的天罡门帮众便一股脑地招了。

    被巨大的痛苦折磨得几乎心理崩溃的帮众恨不得将祖宗八代都供出来,可是禁卫们对他们的祖宗不感兴趣,这些天罡门帮众都是无足轻重之人,所知信息甚少,招出来的事情大都无关紧要,只有那名洪掌柜吐露的信息引起了禁卫们的注意。

    “元老弟,你去还是我去?”石青蟒心中高兴,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和元真商量。

    稳稳坐在椅子上,元真连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他的态度比不上石青蟒那般急切,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了让石青蟒放心的笑容,说道:“石兄尽管去,不过别抱有太大期望。”

    洪掌柜所交待的信息是天罡门隐藏在城中的一个秘密据点,但元真对此信息的可信性持有一定的怀疑。洪掌柜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有资格知道的地方应该不是太过隐秘之处,如果换成是元真自己,可不会傻了吧唧的继续留在那个危险的地方。

    “总要有人去看看情况。”

    见到元真不和自己抢,石青蟒兴冲冲地冲了出去,随后只听院中喧哗之声大作,不一会工夫,石青蟒便拉着队伍直奔秘密据点而去。

    元真老神在在地坐在屋中等待,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石青蟒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他娘的……”

    一进屋,石青蟒先是骂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道,“真让元老弟说中了,那地方除了几间破房子之外,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第一百零八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下)

    石青蟒的性格说好听点是雷厉风行,说难听点就是略显急躁,虽然在步入先天境界之后经过多年的修身养性,他那暴躁的脾气比以前和缓了许多,但今日禁卫府屡次三番地出击却又屡次三番地扑空,本就脾气不好的石青蟒心头的火气难免旺盛了起来。

    “难怪元老弟不慌不忙,原来早就料到了此行不会有结果。”

    听着石青蟒的满腹牢骚,元真劝慰道:“石兄稍安勿躁,天罡门的人不会坐在那里等着我们找上门去,此事急不得。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只需要做好分内之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天罡门就自己送上门了呢。”

    石青蟒闻言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旋即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元老弟的意思是……那些狐狸?”

    点了点头,元真说道:“与其漫无目的好像无头苍蝇似的瞎撞,倒不如养精蓄锐保持最好的状态,等待狐狸们将消息传来再做出雷霆一击。”

    二人口中的狐狸指的是禁卫府安插在各大势力中的细作,如果放在元真的前世那就是卧底。天罡门作为北地最大的帮会势力,其中自然少不了禁卫府安插的耳目,比如前些时间禁卫府之所以确认天罡门是杀死燕州安抚使的凶手,就是因为潜藏在天罡门之中的狐狸传回了消息。

    石青蟒沉默了片刻,说道:“石某人便耐心等一等,但愿他们能传来好消息。”

    随着谈话的进行,天色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房间内的灯火忽明忽暗,透过窗纸望了一眼窗外,元真发觉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今日一整日都是在奔波之中度过,一大早队伍便开始赶路。到达宣水县城之后又折腾了一下午,虽然他和石青蟒等人仍然精力充沛未感到一丝一毫的疲倦,但手下的禁卫们却没有他们这般强悍的身体,经历了一整日的劳顿之后怕是已经疲惫不堪。

    想到这里,元真说道:“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石兄回去休息吧。手下的兄弟们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知道多想也是无用,石青蟒站起身来。说道:“也罢,就算心急天罡门的人也不会自投罗网,还不如回去闷头睡大觉,不过那几个抓来的家伙可要看严点,别让他们趁机跑了,明日看看能否再从他们的口中撬出一点东西来。”

    微笑着点了点头,元真正要说话。超人一等的耳力却突然捕捉到外面传来了有些急促的脚步,随后“叩叩叩”的敲门之声响起。

    “进来。”

    元真的面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使他预感到某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即将发生。

    一名禁卫应声推门而入,石青蟒扭头望向那名禁卫,似乎也察觉到了情形的异常,沉声问道:“什么事?”

    “回禀大人,外面来了一个人,说他知道天罡门的藏身之处。”

    元真和石青蟒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二人先前还说过说不准什么时候天罡门就会自己送上门。结果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报信的人便来了。

    “把他带进来。”石青蟒喝道。

    ……

    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被周中领进房间中的人,石青蟒原本火热起来的心情顿时冷下来大半,他的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如此形貌,如此打扮,对方真的知道天罡门的藏身之处吗?

    眼角的余光察觉到身侧的锦绣怔了一怔,元真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一边眯着眼观察着来人。他的心中暗自思量起来。都说好心有好报,难道回报这么快便来了?这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只见来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中的破烂木棍支撑着身体。一条裤管空荡荡的,裤管的下方为了防止冷风的灌入而打了一个结。他一进屋,首先向坐在一旁的锦绣躬身,随后才小心翼翼的在房间的中央站定。

    石青蟒不认得来人,但元真和锦绣却认得他,此人正是队伍进城之时所遇到的那个断腿乞丐。

    元真等人因为观察着乞丐而没有说话,断腿乞丐则因为感觉到气氛的凝重而不敢说话,如此一来,房间内顿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片刻之后,石青蟒从座位上站起身,缓缓来到乞丐面前。石青蟒的身材雄壮魁梧,比起乞丐来足足高了一个头,二人一靠近,乞丐便觉得似有一座小山扑面压了过来,于是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仿佛没有闻到乞丐身上散发出来的异味一般,石青蟒慢慢俯下身躯,使自己的双眼与对方平视,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断腿乞丐还是第一次和禁卫府的人打交道,平时也没见过太大的世面,他从未遇到过相貌这般凶神恶煞的人,心中惴惴之下勉强回答道:“草……草民顾平。”

    “你说你知道天罡门的藏身之处……”石青蟒的目光紧紧盯着顾平,“你为什么会知道?”

    顾平咽了口唾沫,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草民是……是无意中发现的。”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石青蟒不给乞丐一丝喘气的机会,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蹦了出来。此时他与乞丐的距离愈发靠近,一张脸几乎都要贴到对方的脸上。在断腿乞丐的眼中,石青蟒光头上的巨蟒纹身正在无限放大,狰狞无比的青色蟒蛇巨口大张,似欲择人而噬。

    乞丐本来腿脚就不好,再被石青蟒这么一吓唬,顿时一个踉跄“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好了……”似乎看不过眼一般,一旁的元真出言阻止道,“石兄不要吓唬他了。”

    石青蟒闻言一转头,便发现元真和锦绣的目光正盯着他,元真还好,目光中既没有支持也没有责怪,好像并不在乎他如此作为。锦绣则不同,此时小姑娘盯着他的目光中满是不豫之色,似乎在责怪他为何要欺负一个残疾之人。

    讪讪一笑,石青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还没有无聊到去欺负一个残疾之人。这么做主要的目的是想要试探一下断腿乞丐,想要从乞丐的一系列的神态和反应中探查出对方究竟是真正的通风报信之人,还是天罡门派来的奸细。

    元真示意周中搬来一张椅子,然后用温和的语气对乞丐说道:“坐吧……不要紧张,你可以慢慢说,我们不着急。”(未完待续……rq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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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群伦,声名显赫的白道圣地。称霸江湖,凶名昭著的黑道巨擘。重生于这个世界,元真加入了御前禁卫都督府,成为了世人口中的“朝廷鹰犬”……本文休闲娱乐之作,一切与历史有涉之处都请不要当真。朝廷鹰犬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朝廷鹰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朝廷鹰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