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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撤军(下)

    嘻嘻哈哈提着裤腰带从一处民房里走出来的几名乱军还在对刚刚的姧淫评头论足的时候,突然迎头撞上了一队持枪拿刀的军人,还没有等这些乱兵上前招呼,为首的年轻武官一声令下,这伙全身漆黑的军人随即用枪尾和刀背噼里啪啦的打了过来。几名乱兵刚刚被打倒,军人们便熟练的用绳套将其捆扎成一串,随即驱使着向演武亭御校场方向行去。

    若是能拉高镜头,从天空俯瞰思明,就会发现刚刚的这一幕不过是全城搜捕的一角而已,当然也有反抗者的,然而一群无组织的杂兵又怎么能面对成排扎过来的长枪呢,当若干具被扎成筛子的尸体悬挂在街头之后,思明的治安迅速的得到恢复。

    “禀告武平伯,童子军昆仑标已经肃清御码头附近及城内大部,抓捕乱兵三千一百有奇,本标共有四员阵亡、十一员负伤,接下来本标奉命出城清剿,请刘帅指派向导。”

    刘国轩看了看面前语气虽然恭谨但言辞中却带着一丝傲气的中年军人还没有说话,边上的何佑就大大咧咧的嚷开了:“老十八,好家伙,脾气见长啊,不过你手下这伙黑漆漆的兵还挺能打的呀,才两个多时辰就肃清了城中,却是有说硬话的本钱。”

    看着边上不解的同侪,何佑向众人介绍着:“这是余本家的弟兄何乾,当年也做过协将,后来世孙要建童子营就过去襄赞,现在算是熬出头了,对了,这个标怎么回事啊,本藩各军好像没有这个建制,老十八,你给说道说道。”

    何乾颇有些尴尬的看着何佑,刘国轩也对何佑倚老卖老罔顾自己统帅地位有些不满,不过何佑可是朱锦的爱将之一,而何乾又是郑克臧的亲军,所以不太好发火斥责,因此他最终只能选择无视何佑的话。

    “何乾是吧,你且领着昆仑,昆仑标休整片刻,本帅马上给你寻来向导。”说着,刘国轩回首指点了一番。“江胜、吴桂,你二人立刻执行十抽一杀,随后重整队伍,领着领着昆仑标分路肃清全岛乱军,不枉不纵,凡有抵抗者就地格杀”

    十抽一杀几乎是冷兵器时代最严厉的军中惩罚之一,随着三百多颗人头的落地,原本涣散的军纪顿时为之一肃,靠在昆仑标和重新振作的郑军一部,刘国轩又用了一天半的时间终于彻底稳定了思明的局势。

    二月二十六日,朱锦率第一批撤台的船队撤离思明,三日后抵达澎湖,随即陈永华上奏全军班师,朱锦批曰“可”,不过朱锦并没有第一时间随大队返回台湾,反而滞留在澎湖,直到二个月后,郑克臧随倒数第三批船队抵达澎湖后才一同返台。

    事实上从朱锦撤退伊始,进驻同安城的姚启圣、吴兴祚、万正色等闽省清军便已经得到了消息,然而鉴于金门的郑军水师的实力,清军不敢轻易涉渡,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郑克臧把思明和金门两岛彻底搬空。

    三月七日,琼州的总撤退也开始了,郑省英、陈庆等驱使着闻询溃散后不到五千的郑军攘挟着一万多琼州百姓分十一批撤回东宁,尽管最终带回相当数目的物资,但无论如何′饰都标志着朱锦时代*的图谋彻底破灭

    四月二十八日,郑克臧陪同朱锦回到安平,还没来得及回去看降世已经快两个月的两个女儿,就同朱锦一起被董国太召到了北园别院:“若辈不才,莫如勿往;今观此举,徒累桑梓、苦生灵,是何益哉!”

    听到董国太如此的怒责,朱锦固然面如死灰,郑克臧自然也不好受,于是轻声的为朱锦辩解着:“祖母,中华板荡,父王出征亦是为了解民倒悬,虽然百战败归,但这绝不是无用功,少不得动摇鞑子根基”

    “休要替他辩解。”董国太喝止了郑克臧,随即把矛头对准了这个长孙。“你父王把台湾监国大任交给你,你又干了什么,”董太妃质问着。“难不成思明还缺你一个,一夜乱军,万一出了个好歹,你又置你父王于何种地步。”

    父子俩你看我我看你,只得唯唯诺诺的接受董国太的责骂,好不容易挨到董国太骂累了,父子俩才如蒙大赦的抱头逃了出来,等出了北园别院,朱锦神色复杂的看着郑克臧:“钦舍,父王百事无一成,甚是愧对你祖父和全台百姓,你比父王强,好生去做吧。”

    朱锦这话像足了遗言,此时此刻更显得晦气十足,对此郑克臧万万不敢生受,便忙回应道:“父王,孩儿年幼顽劣,又如何敢担负得起如此重任,即便父王有意栽培,儿子也只能冲锋在前,一切还要父王掌总才是。”

    “不要多说了,父王信得过你。”朱锦登上肩舆,冲着郑克臧点点头。“即便真有什么吃不准的,多请教你岳丈便是了,父王征战多年,身心具疲,且容孤安享几年太平吧。”说罢,朱锦在肩舆上一敲,两个力士随即抬着他远去,郑克臧正在怅然若失,就听远远的传来朱锦幽幽的声音。“记得闲暇时把孩子带来见孤。”

    郑克臧随即冲着朱锦远去的方向跪伏下来:“儿臣谨遵父王之命”

    “亲爱的史蒂文生,东宁王国在跟鞑子政权争夺中国的统治权上彻底失败了,若是公司没有判断失误的话,接下来鞑子政权将很快转入反攻,在这种情况下,公司继续在大员设立商馆,恐怕会影响到公司与中国大陆的通商。”明郑的军事失败不但导致了大陆立足点及琼州的易手,更让向来以精明狡猾著称的英国佬生出了中断商贸往来的心思。“因此撤馆势在必行,请你做好准备,尽快撤出在东宁的所有英国商人、工匠。”

    “是什么让公司作出如此的决定?”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撤馆的决定的,至少身为商馆馆长的史蒂文生并不愿意放弃这个职务。“是利益吗?可是公司应该知道当前的鞑子政权正奉行封锁海域禁止对外贸易的政策,在这种情况下,放弃依旧存在的利益,而期待未来不可知的利益难道不是一种赌博吗?”

    “赌博,亲爱的史蒂文生,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特使摇晃着脑袋,头皮屑随着浓郁的香粉四处飘洒着。“尽管鞑子政权现在执行的是封锁的政策,但东宁王国被消灭了,那这种政策的依据就会很快消失,鞑子将需要马尼拉的白银、巴达维亚的香料、印度的宝石、欧洲的钟表,而为此他们将支付茶叶、瓷器、丝绸,可以期待,公司在其中获得极可观的收益,这种收益的数目在短期内就足以抵消失去东宁的收入。”

    “我很不认同阁下的这种判断。”史蒂文生也有自己的理由。“中国的商品的确在欧洲价值不菲,公司也能从这种贸易中赚取相当可观的利益,但是,巴达维亚的香料、印度的宝石、欧洲的钟表并不足以支付来自中国的这些商品的货价,我们,不单单是公司,欧洲的所有商人们必须向鞑子支付数额庞大的白银用来购买这些东西,而这些白银一旦流入就如同进入了无底深渊,欧洲世界有这样源源不断的白银吗?或许西班牙人,但公司绝对不会有。”

    关于白银流入中国后就不再流出的问题,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中早有人对此提出个异见,但始终没有根本解决的办法,因此史蒂文生这么一说,特使顿时神色一动,情不自禁的伸直了脖子:“你的意思是?”

    “阁下猜的没错,我个人的观点是只有战争才能使得白银流动起来,”史蒂文生显然胸有成竹。“我对近几年东宁进口的物资做个分析,其中作为火药配料的硝石和船帆、铁矿石等物资占到了绝大部分,剩下的则是用来制作白糖、冰糖的原料红糖和奴隶。”特使耐心的听着。“就在二个月前,东宁的王太子还向公司下了一张数目庞大的订单,价值超过一万镑。”英镑的意思一磅重量的白银,一磅差不多相当于十四两半,价值十五万两的白银的的确确是笔大生意了。“全部是现银支付。”

    “东宁有这样的财力吗?”特使虽然吃惊一万英镑的庞大数字,但却并非见钱眼开忘乎所以的小商人,基于对东宁财政状况的了解,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郑方面在开空头支票。“史蒂文生你怎么确保对方不会赖账。”

    “第一,王太子宣布这样的生意并非是只有一次,若是他们失言了,接下来的贸易自然是无法进行下去的。”当然史蒂文生并不单纯相信郑克臧的保证。“第二,如今东宁除了糖贸易外,还展开了鲸油贸易,虽然只是起步,但一年不会少于一万五千两的收入,实在不行的情况下,我方还可以接受鲸油、鲸骨、鲸制品的折价。”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东宁还能提供一部分茶叶和瓷器。”

    台湾并非不产茶和瓷器,只是之前满足岛内需求还不够呢,又怎么可能用来出口,但现在郑克臧在财力有限的情况下为了获得必要的进口,只能选择挤压这部分的内需。

    “这么说,大员的商馆还真的无法立刻关闭?”特使沉吟起来。

    “是的,还请赫尔爵士能给公司评议会作出说明。”史蒂文生微笑着。“一切为了国王和金钱。”

    “没错,一切为了国王和金钱。”赫尔点点头。“明天我就返回孟买!”

76.整顿

    “你们辛苦了。”郑克臧满怀歉意的看着童春娘和方玉娘,要不是陈纤巧还在场,他说不定就会伸手把两人一起揽到怀里。“不要说没有生下子嗣的丧气话,余等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只要你们母子平安,对余就是最好的消息。”

    童春娘和方玉娘眼泪汪汪的看着郑克臧,郑克臧掏出手巾给她们分别擦拭着,同时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着陈纤巧,陈纤巧有些心里发酸,微微的偏过,显然不愿和郑克臧对视。郑克臧暗暗叫苦,恰好此时谢紫菱领着两名乳娘捧着襁褓进屋来了。

    郑克臧大喜,忙凑过去看着两个小不点。两个小女娃几乎一般大小,小小身子的包在襁褓里,双眼紧闭,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小嘴还无意识的砸吧着,说起来也没有多少可爱的地方。不过这到底是自己血脉的一部分,涌起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的郑克臧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在嫩滑的小脸上抚摸着,轻手轻脚,甚怕惊动了她们。

    逗弄了半天,郑克臧扭头向众女问道:“哪个是春娘生的,哪个又是玉娘生的?”

    “襁褓上绣着如意的是春娘生的。”陈纤巧尽管心里不舒服,但依旧保持着大妇的风范,替童、方二女回答着。“那个绣着兰草的是玉娘生的。”

    “这么说绣如意的是姊姊,绣兰草的是妹妹喽。”两个孩子只差三天,若不是用绣品区分还真容易搞错。“倒是跟家中的排行一样,倒也好分辨。”郑克臧说着不三不四的话,惹得几女对他怒目而视,郑克臧哈哈一笑,急忙补救着。“该给宝贝女儿起个好听的名字。”童春娘和方玉娘期盼着,郑克臧想了想。“大的就叫如意,小的就叫兰草。”

    谢紫菱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陈纤巧也眼含笑意,但嘴上却指责着:“没见过你这样做爹的,给孩子起名字都要偷懒。”

    郑克臧频频摇头:“纤巧此话差矣,不是余在偷懒,这名字余还真取不得,明日抱去给父王见一见,虽然是闺女,好歹是第一、第二个孙辈,让他老人家取名才是最妥当的。”

    这么一说,童、方二女倒紧张起来了,正所谓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虽然当初以陈昭娘的侍女身份见过很多次朱锦,但这一次毕竟不同,带着女儿以侍妾的身份拜见公公,这可是以后要计入宗谱的,不能不让她们有些战战兢兢。

    郑克臧诧异的发现陈纤巧和谢紫菱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他脑子一转当即明白过来,急忙补救着:“纤巧和紫菱也没有拜见过父王吧,明日咱们全家一起去,父王大陆战败,心情不是很少,说不定看到你们会开心一点”

    夜深人静的时候,久旷的夫妻从激烈的战争中平静下来,抱着女人的温润如玉的身子,郑克臧温柔的亲了亲对方的眼角:“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俩才几岁,子嗣总归会有的,要是你耿耿于怀伤了身子,那反而事有不谐了。”

    陈纤巧同样紧紧的搂着丈夫,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的哼了一下,又过了一会,这才有些迟疑的问道:“钦舍,在家总是听父亲说父王如何如何,可一直没见过,要是父王不喜欢余这个儿媳怎么办?”

    陈纤巧的担心是一定有理由的,朱锦之前从未见过自己,与郑克臧的婚事也是陈昭娘和董国太两人先后敲定落实的,万一见面后自己不合朱锦的意了,虽然不会立刻休出,但给个难堪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父王其实人很和善,对余也很好,余喜欢的父王不会不喜欢。”郑克臧宽慰着有些紧张的妻子。“再退一万步来说,岳丈也是本藩重臣,父王就算不喜欢你这个儿媳,也要给岳丈面子的,且放宽了心,没事的”

    郑克臧没有说错,郑克臧和一众妻女的到来让朱锦很是高兴,虽然童春娘、方玉娘只是普通的侍妾,朱锦依然赐了不少金花首饰,对于两个还没睁开眼的孙女也表示了足够的慈爱,最后听说郑克臧请他赐名,更是手书了“佳”、“柔”二字,至于陈纤巧嘛,朱锦更是爱屋及乌,不但赐了丝绸、衣物更是命令陈纤巧以长媳的身份统领安平城内苑,从而进一步确认了郑克臧接班人的地位。

    这场父慈子孝的欢聚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等一同吃过午膳,郑克臧才得到机会告辞,不过他第二天还要继续赶场子,虽然陈纤巧之前已经带着两小丫头片子拜谒过董国太了,但那是陈纤巧,他这边还要照猫画虎一遍,更何况朱锦还刚刚赐过名呢。

    对于陈纤巧一下子执掌安平城内苑嫉妒的人自然不少,譬如一直期盼母以子贵转正延平郡王继室的李顺娘,又譬如希望把女儿嫁给郑克臧却最终未能如愿的冯锡范,不过要想对付陈纤巧就必须先扳倒郑克臧和陈永华这两座靠山,然而郑克臧的地位稳固一时无法下手,陈永华也是重臣且手握重兵要想扳倒也非易事,于是一个阴谋开始酝酿了

    四月七日,最后一批从思明和金门撤出的军士、百姓抵达东宁,一个半月后,琼州方面也撤退完毕,近五千户一万七千口的被挟持百姓以及一万五千多陆师、二万余水军的入台一下子让东宁上下如上了发条的机器开始忙碌起来。

    根据陈永华的安排,近期实台的百姓被一一甄别。

    凡是庄户之家一律分遣到各地屯庄屯垦,原本有田有牛的被加倍补偿,就算原本没有田地也加厚授予,那些原本家有奴仆的则全用官中的昆仑奴做了补偿。虽然其中有不少移民耍奸多求,可奉命优待的各地官府也都悉数答应——这批被攘挟百姓心中的苦闷固然因为明郑方面的慷慨而消散了不少,但也造成了这批移民跟之前移民之间矛盾,幸赖各地各批次移民都是分散安置,户籍参杂,不宜抱团,这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也亏得是当初在设立各地新屯庄时就预留了日后填入的余地,否则这一下子要增设上百个屯庄还真要大举从平埔番口中夺食,那样的话就真是外战刚停内战又炽了。

    除了农户以外,其余一流高台二流吹,三流马戏四流推,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卖糖的市民阶层中除一部分百工被明郑政权收入官中工坊外,大都被分配到府、县的治所操持旧业,保留了城市居民的户籍。

    当然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那些窑姐之类的风尘女子,由于台湾男多女少,所以即便是一点朱唇已经万人尝过,一双玉臂已被万人枕过,依然是抢手货(注:窑姐多少是有脸蛋有身段的,若是什么都没有那至少还是有技术)的她们将和那些被检视出来的大户私婢们一起则被配给了明郑老兵们。

    至于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学子们也不会落空,台湾各地的学院就是陈永华给他们安排的最好去处——对此郑克臧虽然有些意见,但禁不住陈永华的坚持,再加上朱锦也有粉饰太平的意图,因此也就答应了,反正多养几个米蠹也不会吃穷了偌大的台湾。

    好不容易把人分派下去了,郑克臧又提议在万年州以南设置一个新县,后经朱锦批示,定名为凤山,治所在打狗港(注:即高雄港)——这一次郑克臧坚持了自己在沿海设治的主张,鉴于打狗的位置在安平以南,没有被清军利用的可能,陈永华默认了他的要求——以刑官柯平之子、娶了朱成功养女柴氏为妻的大将军仪宾柯鼎开为首任凤山知县,此时凤山共有户口五千户,境内分为四里,另有番社十四。

    当然地方政务只是郑克臧参与藩政的一部分,郑克臧更多的精力集中在整军之上。此时郑军除童子军一镇和勇卫军四镇以外悉数残破,个别的镇甚至只有不到百人的残余兵员,已经到了不加以整顿不可收拾的地步。

    于是郑克臧请旨以刘国轩为总督,总管陆师整编,进一步裁撤残破各镇,分置汛兵,到了五月中,陆师初步整顿完毕,此时郑军主力除童子军以外包括勇卫军四镇在内尚有二十九个卫、镇计二万余人,另外还有三千五百名官兵分为二百五十九个汛,分守诸罗、凤山等地戎镇社番、绥靖地方。

    五月底台湾突降冰雹,以上天示警与民生息为由,郑克臧说通朱锦再释五千老兵返乡耕种以加强明郑政权对东宁各地的控制,至此郑军陆师的兵力最终限定在一万五千人,不过童子军逆势扩大为两镇四标十六营约计三千人,其中半数为黑人奴军。

    除了对陆师进行整顿以外,郑克臧还委任宿将林升为水师总统驻兵澎湖整理水军。不过水军的整顿较为复杂,各镇山头林立,即便林升也无法压制,因此迟至六月初才完成整顿,期间还出现朱天贵因不满整顿结果率一部人船投靠清廷的变故,最终郑军水师只余各种战船三百只,水军总兵力二万七千余人,而编余的近万人及一百三十余条大小船只或被郑克臧派去捕鲸或拨入户部成为商船、民船,至此“台湾稍安”

77.解兵

    “冯锡范同郑经回台,见永华把握重权,而诸事方正敢为;且又屡受微讥,心实忌之,姑为阳好,阴与国轩谋,轩教锡范解除兵权以许之。范许其策善。

    一日,会永华于公所,范曰:‘自愧扈驾西征,寸功俱无,归来仍居其位,殊觉赧颜!诸凡检点明白,当即启辞,杜门优游,以终余年。’

    永华信以为实,归来即上启乞休,经不允;华再加力陈,经意未决。

    范乘间启曰:‘复甫勤劳数载,形色已焦!今欲乞休静摄,情出于真,宜俯从之!但其所部将士,可交武平伯为是。’

    经依范议,允永华告辞,将所辖部旅交刘国轩,轩启辞者再,经命至三,轩始统永华军,而锡范仍任侍卫如故。华方悟为范所卖,悔无及也,心大悒怏。”——

    江日升《台湾外记》

    “父王是说岳丈要辞官一事吗?”听到从朱锦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郑克臧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然叹息不止。“儿子是知道的,之前也曾劝说过,只是岳丈这个人父王是知道的,向来是守礼自谦不敢僭越,如今听到有人攻击他贪恋权柄又手握重兵早生不测之心,所以才上表辞官以示清白。”说到这,郑克臧轻笑了一声。“其实历三朝不倒的重臣史书上多的很,而今也不是五代的时候,凭着区区四千勇卫军就想谋逆也近乎玩笑。”郑克臧这话说的有些技巧,朱锦一听果然眉头一皱。“儿子以为,岳丈固然怕功高盖主,但父王也不是卸磨杀驴之辈,所以这份奏折嘛?”

    朱锦眼中精光一闪,看似随意的问道:“钦舍,你是监国世孙总章政务,复甫又是你岳父,你倒是说说这份折子该怎么批复为好。”

    “父王考校儿子,那儿子就妄言了。”郑克臧显然早有定计,陈永华是一定要挽留下来的,否则单靠童子军未必能斗得过冯锡范和刘国轩。“儿子以为,勇卫军的兵权确实该归还兵部,所以应该准岳丈解兵之请,至于总制使一职则应予挽留,不过这些年岳丈也辛苦了,父王可准假三月让岳丈休息。”

    朱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尽管郑克臧是他儿子,尽管他也十分喜爱这个儿子,但作为一名王者,对于任何可能动摇自己的地位的存在,朱锦还是有足够的警惕心的。

    因此当朱锦明白自己这个英武的儿子并没有跟他最重要的臣子勾结起来的意思,所以一时心绪大好的作出表态:“吾儿果然长进了,甚好,就依吾儿之言,解其兵权,给假三月,再上表监国准授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以安复甫之心。”

    郑克臧知道朱锦所言的监国并不是自己这个监国世孙,而是明室监国宁靖王朱术桂,对方虽然只是个橡皮图章,但却象征着明室的最后尊严,就像某国游戏中除了役职以外还有一套官职一样,尽管不作数却也是一份拿得出手的荣耀。正是有了这样的认知,郑克臧自然是不会拂了朱锦的意思,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至于进了谗言的冯锡范和同样野心勃勃的刘国轩,郑克臧还有时间跟他们玩下去。

    “父王,林升上书说澎湖地狭,人口既少有无营砦,无以驻兵养兵,所以想请旨移师回台另择驻兵之所。”郑克臧自然不是凑巧过来拜谒朱锦的,他可是打着请示军务的旗号,因此少不得说些紧要的东西。“儿子觉得这个要求不过分,所以拟了两个地方,一个是鹿港,一个是鸡笼,还请父亲决断。”

    正对着兴化(莆田)的鹿港不说了,地理位置非常的重要,诸罗县的县治就在不远的秀水自然有加强防守的必要,至于鸡笼嘛,虽然其内澳宽广可泊百船又可轻易辐射琉球闽北、浙南,但距离明郑的统治核心区实在过于遥远了,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当然郑克臧的目的自然是以鸡笼为桥头堡从北而南开发台湾,但他这个设想并不能宣之于口,所以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朱锦的反对。

    “就分兵一半至鹿港吧,”朱锦意兴阑珊的说着,忽然目光一凝。“孤记得鸡笼还有吕宋夷留下的旧堡吧。”郑克臧点点头,这本来是他力主移师鸡笼的一个主要原因,要为万余水军建一个新基地所费极大,而现在的台湾物资紧张,能利用利用旧堡自然可以减少支出。“让林升先率兵毁了它,”郑克臧吃惊的睁大了眼,朱锦淡淡解释着。“留在是个祸害,万一被鞑子占为老营了,恐怕又要多费手脚。”

    郑克臧下意识的眨了眨眼,说实在的,朱锦的担心不能不说没有可能,但让郑克臧在意的是朱锦的语气,显然朱锦是心意已定了,对此以为朱锦还在试探自己的郑克臧自然不敢轻易忤逆:“父王放心,儿子马上交代下去”

    随着林升对水军的改编完毕,童子军下属水军的实力也因为意外的获得人力和船只的补充而有了极大的扩充,在这种情况下旧有的编制已经无法适应新形势的需要,为此,郑克臧很快对其做了相应的改动。

    首先,曾经一度充任过郑克臧亲军的常天远被提升为台江队的领队官,台江队继续作为童子营正军新兵的教导队存在,每个转入水军的童子军都要在台江队学习一年,以便熟练掌握各种帆具及操船技巧。

    其次,琼海队被扩充为琉球营,共辖八百料的福船和沙船六艘,前者四后者二,全营二百二十人,归应太农的台海商联掌握,应太农兼营官,原台江队领队巩天以正六品百户的身份权摄副营官,实际海上输运也由巩天指挥。

    琉球营除了输送贩琉商品以外另外一个主要任务是训练那些新近自台江队结业的年轻童子军,这些童子军新兵在完成台江队训练之后的两年内,每年有半年时间轮流还是执行安平至琉球的输运任务,以此对大洋的风浪有初步的认识并作为掌握针路、牵星板、直角仪等器械的操作和旗语的使用等进阶实用课程。

    再次,猎鲸队的责任转交给新组建的两个猎鲸营,这两个猎鲸营普遍由二十出头的年轻水夫组成,各拥有四艘五百料的福船,每营一百五十人,童子军水兵营出身的年轻武官在完成了琉球营的近距离运输航线的考验的同时,剩下的半年里则跟着猎鲸船出航,只有达到一定出航次数,有了直面风浪和海中巨兽的勇气才能得到晋升。

    最后,由原来的猎鲸队扩编为远航营。虽然营内的船只并没有马上增加,但作为郑克臧规划中的未来郑军的海军主力,除了最初的几期是速成以外,今后只完成了两年琉球营和猎鲸营再训练的年轻武官才能获准加入。

    其现阶段的任务是巡航南海,扮演私掠船的角色,为郑克臧积累原始资本同时也为童子军们提供实战的机会。不过,出于平衡的目的,郑克臧并没有把麻英直接升任营官,而是只安排他以从五品副营官的身份统领全营——此时童子军陆师中安龙、胡美、蔡九思、李顺等也已经晋升了副营官,麻英虽然在水军中依旧一枝独秀,但跟同侪相比已经并无突出之处了——陈一、楚进、谢宝三人也因为两年内不得晋升的惩罚只能以总旗的身份暂摄领队一职。

    “远航营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郑克臧看了看肃手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麻英,仔细的交代着。“记得在七月的望日去一趟琼州文昌清澜港外,有人会跟尔等联络的,若是有什么方便出手的货色也可以交代给来人。”其实郑克臧并没有把握陈绳武一定能潜伏成功,但是这是双方事先的约定,他总不见得先违反了。“等一等,余会把联络的暗号告诉你,找到人后,双方再怎么联络、联络暗号怎么变化,就只能由你一个人知道,即便你有事不克分身,陈一他们也只能知其一不能知其二。”

    麻英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色彩,他当然明白官大官小并不能代表主君的信任程度,只有能为上者做些私密事才是受宠的象征,然而麻英却未曾想郑克臧看似推心置腹不过是在压制他在童子军水军中的影响力的同时为了不让他离心离德而给出的“蜜枣”而已。

    激动过后,麻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总领,要是万一没有联络上,不,属下的意思是万一对方失期了。”

    “要是七月那次没有联络上,就十一月的朔日再去一次,若这次也没有联络上,今后也不要再去了。”郑克臧告诫着。“若是对方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余的,你一定要最快的速度送到东宁来,哪怕为此误了其他的事。”

    “那送去的东西是不是要跟他们算钱?”麻英也有担心的地方,虽说远航营是专干抢掠之事的,但毕竟三分之一收益要归郑克臧,这件事要不弄清楚,将来他可就有嘴说不清了。“亦或是跟他们要个凭证。”

    郑克臧一愣,这个也是他疏忽的地方:“说的有些道理,这样第一次不必跟他们交接货物,且让对方商量个暗记出来,日后也好作为画押签字的凭证。”说罢,郑克臧眼睛微微一眯。“对了,这些财物都记在余的账上。”麻英点点头,郑克臧于是又补充道。“远航营出巡,若是汉人的船就连人带船一并抢回来,若要说夷船的话,余只要船不要人!”

    郑克臧的话很明确,他需要毁尸灭迹,对此麻英当即应声:“诺!”

    “再有一条,远航营在回港之前不得再打童子营的军旗,尔等要想办法伪装成夷船。”

    “诺!”麻英再次领命。“属下明白,属下绝不轻易暴露身份”

78.决心和谣言

    “二哥,余和大哥都已经等了几个月了,总该有个说法了吧。”安平城外冯锡范的府邸里,冯氏三兄弟正团团坐在,其中年纪最小的冯锡韩脾气最急,几个月的冷板凳早就让他浑身不舒服了。“就是镇将、总理、协理不可得,以余的资历,区区监督官总没有问题吧。”

    “老二,老三也不是为难你,余等也知道如今东宁一个萝卜一个坑,委实没有位子可以让余等实任,但余和老三正是当年,这就让余等在家赋闲实在有些过了。”冯锡珪也敲着边鼓。“沈瑞他们这些降将可以安心在家做个富家翁,可余跟老三就算有这个心还得有这个财力不是,你在王上身边,怎么就不能帮着递句话呢。”

    “大哥,三弟,话不是不能跟王上说,但说了也得有用才是。”

    冯锡范苦恼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虽然他们有理由为各自的前途担忧,但他的前途谁来管?原本他绞尽脑汁才好不容易拉拢了刘国轩、忽悠了陈永华,但谁知道郑克臧出来搅局让他未尽全功,如今他跟陈永华已经结了死仇,今后鹿死谁手未曾可知呢,这个时候自家兄弟不知道帮忙,还过来添乱,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二哥,你堂堂王上面前第一信臣,居然还说话不管用。”但冯锡范的话让冯锡韩误会了,他高声嚷叫着,语气中愤懑有之,但更多的是威胁的意味。“二哥,你这话谁信啊,哦,余明白了,你是不顾余和大哥的死活了?”

    “胡说什么!”冯锡范注意到冯锡珪眼中的狐疑,心火大起的他厉声喝到。“你知道什么!王上现在不理正事,所有的首尾都由世孙和陈永华把持,就算余说通了王上,世孙这边耽搁上两月,等陈永华回任视事了再来个封回,还不是一场空!”

    冯锡珪和冯锡韩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也是知道冯锡范曾经坑了陈绳武和陈永华叔侄的,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当初冯锡范施加在对方身上的“因”,现在已经轮到他们承受“果”了。

    “二哥,真的没法子了吗?”冯锡韩一脸的沮丧。“早知道当初就不该”

    “老三,别说了。”冯锡珪看到冯锡范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了,于是立刻打断了冯锡韩的话。“老二,你也别怪老三,他也是心焦。”冯锡珪替冯锡韩解释了两句,随即也拧起了眉头。“世孙跟陈永华是翁婿关系,是一体的,要是陈永华抓住冯家不放的话。”冯锡珪悚然而惊的看向冯锡范。“那岂不是说,老二,你也危险了吗?”

    “大哥说的没错。”冯锡范舒了一口气,自家兄弟中总算还有明白人呢,既然如此他也就坦诚的说到。“有王上的宠信,陈永华这边余倒也是不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但世孙。”冯锡范摇摇头。“王上自大陆兵败,身子骨已经差了许多,如今又纵情声色,每日饮酒过度,余怕撑不了多久了,要是王上不再了,陈永华一定会唆使世孙拿余开刀的,届时,”冯锡范苦笑着。“如今台湾关防甚紧,就怕想逃也逃不出去啊!”

    “那怎么办?”冯锡珪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要不,”由于事关冯家上下的身家性命,心慌意乱的他憋了半天憋出一个馊主意。“要不,老二咱们现在就去向世孙输诚,向陈永华认输,虽然迟了些,想来陈永华是正人,该不会追究到底的。”

    “输诚?认输?”冯锡范摇摇头,语气茫然的说到。“没有用的,世孙刚毅颇有国姓爷的余风,来日他承继大位,拿余这个王上信臣来开刀,即可以杀鸡儆猴又可以腾出一些位置上,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还能因为一句轻飘飘的认输输诚就能更张的吗?再说了,世孙真的想笼络冯家的话,当初就不会纳了陈永华的女儿。”

    “照二哥的说法,那咱们冯家是彻底完了吗?”冯锡韩双眉倒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可不成,”他咬牙切齿的建议道。“坐等也是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扳倒了世孙,陈永华也就是案板上的肉随咱们宰割了!”

    “扳倒了世孙?”冯锡范情不自禁倒吸了口冷气,随即用看陌生人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冯锡韩。“老三,你说什么胡话呢,世人常言疏不间亲,王上和世孙父子同心,你让余这一介外臣又如何能扳倒了本藩嗣君!”

    “不!”冯锡珪一抬手。“老三说的有道理,天家父子不同寻常百姓家,史书上废太子比比皆是,其中不乏被君王信臣扳倒的例子,老二,你好生想一想,有什么可以在父子之间取隙的。”看着冯锡范为难的样子,冯锡珪用严肃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到。“此事关系冯家上下安危,老二,且务必殊死一搏。”

    冯锡范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显然在进行天人交战,但终究对权势的渴望和对生存的担心压到了内心的惶恐,他睁开眼,慢慢点了点头:“大哥、三弟且放心,为了冯家上下,余少不得奋力一搏的”

    “二哥,三哥,你们可是听说了市面上的谣言。”

    冯家的主意刚刚打定,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在朱锦面前进谗的计划,市面上就出现了关于郑克臧并非朱锦之子的谣言,由于郑克臧曾强力主导思明、金门的强迁,因此在新移民中这些话很有市场,于是便开始飞速传播起来。不过,这些谣言起初只是在市井流传,但很快在某种未知的力量推动下愈传愈广愈演愈烈,很快由大街小巷飞入了豪门大院,以至于几位郑氏宗亲们也有了耳闻。

    “说的有板有眼的,”郑温指手画脚着,他本来就看郑克臧不顺眼,现在有了难得机会自然要添油加醋一番。“嘿,还真看不出陈昭娘这个女人有这样的胆略,不过想想也是,否则当年怎么敢引诱大哥呢。”

    “老八,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掺合进去,你又不听。”郑聪恶狠狠瞪了郑温一眼。“什么是谣言,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现在这个流言冒出头来,你这么大的人了,动动脑子好吧,别被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二哥这话说的有道理。”郑明附和着。“这件事很是古怪,说不定关涉内闱争宠和夺嫡,余等旁观就是了,切切不可参与进去,否则让大哥知道了,挨一顿骂是最轻的,说不得还把咱们当成了罪魁祸首呢。”

    “老八,你可不要听不进去,另外老五、老六、老七、老九那边你也去关照一下。”看着不以为然的郑温,郑聪再一次叮嘱着。“别没事找事,大哥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

    有了郑聪、郑明的约束,虽然郑氏宗亲内部对这个谣言保持了缄默,但也没有出面澄清谣言的动作,而冯锡范虽然对突然起来的谣言感到疑惑,但已经决定要动摇郑克臧地位的他也没有阻止冯锡韩在其中推波助澜。

    “纤巧,方娘、玉娘和紫菱,”谣言传进安平城,郑克臧觉得是时候该行动了,于是招来了一众妻女。“余问你们一件事,要是余不是父王亲生的,你们还愿意跟余在一起吗?”方娘、玉娘当仁不让的做了肯定的表示,紫菱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陈纤巧更是担忧的握住郑克臧的手,脉脉无言的表明了态度。“好,有你们做伴,不做这个世孙也没有关系。”郑克臧大笑着。“走,去拜谒父王”

    “冯侍卫,不好了,世孙带着世孙妃还有其他几位夫人跪在外面求见王上。”

    气喘吁吁的护卫神色慌张的向冯锡范禀报着,冯锡范也是一惊,但随即想到了什么,便脸色一沉:“世孙此举是为难王上吗?且去告诉世孙,王上身子有恙,今日就不见了。”

    由于来来回回禀报的护卫都被冯锡范挡驾了,所以郑克臧跪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有见到朱锦,他年轻力壮倒无所谓,可几个弱质的妻妾已经被毒辣辣的晒得受不了了,而年幼的女儿们更是哇哇的大哭,但宫门还是紧闭着。

    好在郑克臧并不只有一手准备,就在他跪下半个时辰之后,首先是郑聪、郑明等接到消息赶了过来,不过他们不敢劝也叫不开门,正在作难时,外面又传来百官齐聚银銮殿的消息,此时董国太也带着郑克爽匆匆赶了过来,一见到是这样场面,董国太脸色就是一沉。

    “来人,先把世孙和世孙妃扶到一边歇息,”董国太命令着,随即来到宫门前。“打开!”

    这次冯锡范也挡不住了,手脚慌乱的护卫们打开门,董国太一马当先的牵制郑克爽的手走了进去,接着是郑聪等人,最后郑克臧和他的妻女也被扶了进去

    烂醉如泥的朱锦被人从好梦中叫醒,见到如此整齐的一幕他还有些疑惑,等到董国太把事情一说,他勃然大怒:“无耻!胡说!”

    朱锦用猩红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射着,看到他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除了董国太和郑克臧以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闪避着:“当年孤是看着钦舍降生的,明明是男儿,哪来的女孩掉包!传播此等谣言者居心叵测,该杀!该杀!”

    朱锦下令着:“来人,命令下去,立刻捕杀这个乱党!”

    “父王!”始作俑者的郑克臧得到了他要得的,自然不能让局面滑向极端。“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父王可要保重身子才是,至于那些乱民,谣言止于智者,要是大肆杀戮,反而中了他人的诡计,且伤了父王的仁德。”

    “钦舍说的对,”董国太冲着郑克臧点点头。“此事不可大事牵连,还是镇之以静吧。”

    “也罢,只是委屈了钦舍。”朱锦怒气未消的说到。“去告诉银銮殿里的人,一个谣言就兴师动众,难不成本藩上下都是死人嘛!”当然传话的护卫不可能这么说的,但确认郑克臧身份是确定无疑的。“阿母,儿子不打扰你清修,秦舍,你却陪祖母,老二,你们也回去吧,”一天云彩勉强消散了,董国太自然也不会再留下看朱锦的颓废样,至于那些郑氏宗亲,朱锦也不愿意他们留下,所以忙不迭的送走了。“钦舍,纤巧她们今天吃苦了,且先回去休息吧,你留下,陪父王说说话。”

    “诺!”郑克臧顺从的走了过去,扶起酒气冲天的朱锦,父子俩的背影同样的寂寥

79.掷雷兵

    “预备!”一声令下,九门大小各一的火炮前的炮手们飞开的做好了射击的准备。“放!”

    片刻之内,雷鸣般的爆炸声次第响起,拖带着尾焰的铅弹破空而去,巨大的后坐力猛然将炮车向后推去,幸而杵在地上的助犁将其转嫁给厚实的大地,这才没有像以前一样整个的跳起甚至在空中翻滚。

    “快,快!”并没有查看炮击结果的各队领队、各班班长急促的命令着,在这个无从谈及炮击精度的时代里,炮击的频率才是真正考校一支炮兵部队实力的关键。“复位、清膛。”随着一个个指令的下达,火炮已经重新就绪了。“甲班就位”

    “不错,比之前快了足有一分钟。”郑克臧握着鎏金怀表如是说着,这种被日本人在《太阁》称为金时计的计时工具最早出现在德意志的纽伦堡,当时被称为怀钟,虽然名字不怎么样,但在舶来品中绝对属于高端的一种,价格之高昂,即使郑克臧这样花钱如流水也只能少量购买,以至于除了孙有劳和何乾以外,也只有两镇炮军营的营官副营官才得到配发。“但还是远远不够,至少要达到每分钟一发的速度。”

    易施劳有些为难的看着郑克臧:“殿下,要达到这个的射击速度必须大量的试射,这样不但需要大量的火药,而且对火炮本身的伤害也很大,但更关键的是,在战场上是无法保持这样的射击频率的,炮管的温度、弹药的数目以及紧张和劳累,都有可能导致射速的下降,殿下,我认为您的要求过于严格了。”

    “对于射击需要火药损害身管寿命都很好解决。”郑克臧指着一门炮解说着。“只要不装入炮弹火药,不真正发射就可以了,反正大部分的步骤是一致的。”尽管易施劳瞠目结舌,但边上的童子军们却纷纷点头。“至于在战场上能不能达到这个射速。”郑克臧加重了语气。“当然能,只要尔等平时训练得法,不要说一分钟一发,余还知道有人能打出一分钟二发的故事呢。”拿破仑战争时期,轻型火炮的战时最高射速是每分钟八发,平均射速是实心弹2发/分,霰弹3发/分,大口径炮约1发/分,基本上跟火枪的射击速度相同,所以说,郑克臧其实已经放宽了要求。“火药、弹丸更不要担心,真要开战,绝对是双份乃至三份的配置,余希望到时候尔等把弹药全投到敌人头上,要是留下来成了他人的俘获那才是荒唐呢。”

    郑克臧的话引起了周边年轻武官们的一阵轻笑,一半听懂了另一半是猜到郑克臧意思的易施劳不得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高卢鸡也是识相的,毕竟他现在还领着郑军“少校”的军衔,自然要听大老板的吩咐。

    郑克臧挥挥手,童子军们试着根据郑克臧的要求演示了一遍,正在他们挥汗如雨的操演着,郑克臧招手叫来边上观战的安龙,仔细的探问起来:“第二镇炮军营的情况怎么样。”

    安龙原本一直想成为炮兵,可惜当初阴错阳差成了长枪手,如今随着地位的上升和童子军的扩编,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炮军副营官的位置,不过许多事是知易行难,等坐上这个位置了他才知道其中的难处。

    “不是太好,操炮的速度只有第一营的一半不到。”安龙面色晦暗的报告着,但他很快觉查到这样的说法有些示弱了,便站直了身子向郑克臧保证着。“请总领放心,属下有信心在年内赶上第一营的兄弟。”

    郑克臧默默不语的看着面前的安龙,其实这并不怪这个英俊的客家青年,童子军扩军太速,一个营又一个队的炮军要扩编为两营四队,本来就已经够难为他们的了,更何况他还要保留第一营中的精华以策不时之需。

    于是郑克臧拍了拍安龙的肩,宽慰道:“今年扩军却是急切了一点,各营训练水准下降也是必然的,不过第二营虽然是新营头,但里面的冲锋官、班长都是童子军的老人马,有他们在,余相信你能把第二营给历练出来的。”

    安龙自是再度保证着,此时第一营已经完成了两次模拟射击,郑克臧便带着安龙走过去捡了几个找到的问题跟易施劳以及游兵镇镇将胡靖之子、第一营副营官胡美、第二营营官马彦凯商量起解决的办法来,等一一落实了,郑克臧又看了第一营演示行军、涉水等课目,直到天色甚晚了才返回安平。

    隔开一天,郑克臧来到昆仑第一标。这一次童子军的扩编也涉及到昆仑标,一共接收了六百多名新黑奴的昆仑标一拆为二,分别配属童子军第一、第二镇。不过人数的增加和编制的分割只不过是表面的变动,更重要的是两标黑奴军中除了各增加了一队由童子军调入的炮兵队外,还将其中一支长枪营改编为了掷雷兵营。

    掷雷兵顾名思义是丢跟手榴弹一个性质的震天雷,不过郑克臧还没试制出拉发的型号,因此只能采用引火点燃的方式,这样就存在着一定的风险,由于郑克臧舍不得让童子军们冒这个险,所以昆仑标的奴军就成了最好的试验品。

    为了避免意外失手,郑克臧躲得远远的,用望远镜看着昆仑标的操演。只见黑人奴军们穿着鲨鱼皮做的厚甲,身上十字配的挂着两个大大的皮质腰包,每个腰包里装着四个半斤重的密封陶罐,陶罐里一半是火药另一半则是各种的预置破片——鉴于东宁严重缺铁,所以根据郑克臧的意见,陶罐里主要是锋利的陶片——这种陶罐外面附着细密的网绳,因此就是产生破裂了也不怕解体,反而为了增加破片数量及炸裂效果,在投掷之前还故意敲出裂纹。

    由于陶罐重达半斤,因此投掷的距离通常在十五步至二十步之间,这就需要极大的胆气,黑奴也不是无知无畏之辈,吃过几次苦头付出几条生命的学费之后,奴军们也不干了。为此,郑克臧特意提高了入营后的待遇,在一边只能吃些腌菜干饭、半月才见两条咸鱼而另一边却顿顿有鱼有肉(腌鲸肉)的对比下,这才好不容易挑出了两个营的兵力。

    “前日余跟炮军营说了,不必总是用实弹训练,可以用些替代的东西,譬如同样是半斤左右的石头。”郑克臧看了投掷的演示,烟火缭绕很是壮观,投掷区里的稻草人身上也插着横七竖八的陶片,其较深的甚至击穿了两层皮甲,显然若是内里的预置破片换成了铁质的,杀伤效果将会更佳。“当然还要准备一些导火索,总得让他们记清楚步骤以及投掷的时机。”

    掷雷兵营的营官黄涛和副营官李顺一边听着指示一边频频点头着,也不知道是真明白了还只是在溜须拍马,但郑克臧却无所谓,若是他们在考核中过不了关,他有的是备用人选来替换他们,这一点哪怕李顺是甲寅期的童子军也不会另眼相看。

    “对了,掷雷兵营的冲锋官可以授给这些奴军,也让他们自己管自己,若是尝试下来尚且可以,日后也好推行到全部奴军。”这也是为了将有限的人力充分用足,当然郑克臧也不会因此而忽视了某种危险。“此外要在奴军中发展眼线,若是一旦发觉其有串联的动向,立刻打散了他们,若是还有第二回,明白该怎么做嘛。”

    黄涛和李顺身子一震,随即齐声应道:“请世孙(总领)放心,属下等定会杀一儆百的!”

    “过去看看,”郑克臧迈步走向了场内,那些黑奴并不清楚郑克臧是谁,但看见黄涛和李顺亦步亦趋的样子,一个个挺胸叠肚试图摆出一副好汉的架势来。“一定要让他们多多打熬筋骨,臂力上去了才能投得更远。”郑克臧依次看过去,尽管已经是优中选优了,但看得出来白种殖民者给这些黑人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对了,他们的近身兵器呢。”

    李顺从某个奴军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呈了上来,郑克臧拿在手里挥了一下,轻飘飘的,估计自杀都困难:“这可不行。”

    台湾虽然缺铁,但也没有到了这种地步,因此郑克臧指示着:“掷雷兵是昆仑标的精华,不是丢了一轮火雷就跑的胆小鬼,关键的时候要顶上去一个赛俩的好汉,不能只给他们配短兵,要给他们配长柄斧。”

    郑克臧的本意是配号称斩马刀的陌刀,但陌刀的工艺和战法已经失传,而且需要最好的铁,实在有些奢华了,因此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用重斧来抵消对方的冲击力,这也附和郑克臧对奴军作为炮灰的一贯观点。

    “余能试着丢一个嘛?”掂着半斤的火雷,郑克臧如此问道,然而看着黄涛、李顺等人惨白的脸色,郑克臧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余不过是开个玩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言罢,郑克臧把手中的火雷还给面前的奴军,再次语重心长的告诫道。“思明清剿,昆仑标远施的火器不足,所以出现不少伤亡,故此余才增设掷雷兵两营,尔等就是昆仑标的火铳、弓箭,切切记住,一定要练出精兵来!”

    黄涛和李顺齐齐俯身:“诺!”

80.夺权

    虽然排除了冯锡范日后逼宫的最大借口,但在谣言风潮中冯锡范并没有遭到明显的损失,他阻拦郑克臧面谒朱锦的行为,被其狡辩成为了遮掩朱锦宿醉的丑态,因而又逃过了一劫,不过,郑克臧并没有放弃在朱锦身前割除这颗恶瘤的努力,很快他便又找到了机会。

    “父王,岳丈身子果然不大好,才回去修养两天已然是病了。”郑克臧陪在朱锦一起吃了早餐,米粥和清淡的小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自有一份复杂亲情在,这让已经彻底消弭了雄心壮志的朱锦很是宽慰。“儿子想过去看看。”

    “也好,孤不方便过去,你就代孤去一趟吧。”朱锦这么说也是有由头的,这不,当年中山王徐达食了太祖皇帝送的鹅诱发了疽病,本来已经见好了,结果朱元璋一去探望,徐达不想死也得第二天报丧了(注:查了资料对徐达之死有直接说吃鹅而死的,故存疑),因此有这么一个前例在,有明一代,君王基本上不会去探问生病的臣下——那不是慰问而是催命。

    “是,儿子下午过去。”郑克臧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昨天晚上消耗很大的他吃这一点可是不够的。“父王,儿子原本指望着岳父休沐之后能帮一把手的,如今看起来怕是不成了。”

    朱锦一听就明白郑克臧是准备动人事了,不禁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那你的意思是?”

    “儿子是在想,承天府尹已经空缺多日了,而本藩现在又有许多文武实际处于赋闲之中,儿子想恢复承天府以便安置一些。”郑克臧仿佛没有看出朱锦的重视,只是平淡的说着。“府尹想让五叔公(郑省英)复任,至于府丞、治中、通判、推官这些比照顺天府的体制还需六员,儿子总章政务不久,确实想不起哪些人是可用的。”

    “承天府。”朱锦沉吟了一会,很快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容。“吾儿的想法好的很,至于各缺可用何人填补嘛,你可以去请教一下你岳丈。”

    “是,儿子下午会一并请教岳丈。”郑克臧其实并不需要陈永华的推荐,而他说这番话的目的更近乎投石问路。“另外,父王,儿子熟悉政务不久,以前也在工部上有些作为,岳丈不在了一时间也却是有些手忙脚乱,儿子还想跟父王借一个人过去帮忙。”

    “借人?”朱锦有些疑惑的看着郑克臧。“从孤这里借人,这话也就你说的出口,好吧,且说说你准备借用何人呢。”

    “就怕父王不舍得啊。”郑克臧欲擒故纵着却让朱锦识破后瞪了一眼,郑克臧于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儿子想请冯侍卫过去襄赞政务,若是父王许可的话,儿子可以给他同知东宁总制使的名义,也好镇住那些老臣。”

    “同知东宁总制使?”朱锦眉头皱了皱,不是嫌这个官小,而是觉得郑克臧这个请求有些问题。“吾儿啊,冯卿可是跟你岳丈有些龌龊的,万一你岳丈病好之后回来视事,这两人要是起了冲突,该如何是好啊。”

    “父王春秋正盛,儿子虽不担心伊霍故事重演,但也不愿看到一家独大。”郑克臧这话看似坦诚,但实际上不过为了打消朱锦的疑虑。“即便陈先生是儿子的岳丈,但这东宁姓郑不姓陈,少不得要有一人予以牵制的。”说到这,郑克臧为朱锦夹了块淡菜,放下筷子之后,他继续道。“岳丈是正人,即便知道儿子的图谋也不会多说什么,冯侍卫也是父王的信臣,平日颇知大体,相信也能与岳丈同舟共济的,儿子只是未雨绸缪,有什么谬误之处,还请父王指教,儿子就怕父王用惯了冯侍卫,舍不得”

    “吾儿这话好像离了冯锡范,孤就活不下去似的。”朱锦挥手打断了郑克臧的话。“也罢,平日希范多为孤出谋划策,也建立不小的功勋,这次确实该升一升了,就依吾儿之意,让他当这个同知东宁总制使好了。”

    “多谢父王。”郑克臧称谢着,朱锦点了点面前已经微凉的白粥,郑克臧一笑,狼吞虎咽,短短几息就灌入了肚子,正当朱锦在感叹年轻就是好的时候,郑克臧用手巾擦了擦嘴。“父王,而今兵官一职空缺多日,少不得也找一人填补,儿子以为定西伯后提督吴淑乃是军中第二人,且为本藩奋战经年足以证明其忠贞,不若调任兵部,也好协助武平伯练兵。”

    “这个不成。”朱锦终于发现儿子的疏漏之处,就像后世经常挑下属毛病的领导一样,这让他很有存在感,殊不知这是郑克臧故意卖给他的破绽。“文武疏通,祖宗是有祖制的。”这话冠冕堂皇的,但其实也是为了牵制刘国轩不欲让独掌军权而已。“定西伯以后提督之职协助武平伯练兵也是一样,至于兵官一职,陈绳武哪去了?”

    郑克臧一愣没有想到朱锦此刻又会想到陈绳武,但他不后悔,因为即便陈绳武还留在台湾,他也要搅黄了此事,倒不是看不得陈绳武好,而是这位赵括实在只能纸上谈兵而已,非得在地下工作中历练一番或许能有些长进。

    “父王,陈大人忽而泛舟出海了。”郑克臧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好半天后才虚言敷衍着。“第一次说是去了南海列国,回来后没多久,过了年又出洋了,这次倒不知道具体的去向,好像说是日本、朝鲜吧,要不下午一并去问问岳丈吧。”

    “又出洋了?这个陈绳武,怕是还没有想明白啊。”朱锦摇了摇头,既然对方放不下这个芥蒂,他自然不方便再用了,于是朱锦作出决定。“兵官之选还是暂时搁一搁吧,等孤闲暇下来之后再好生挑选一个。”郑克臧自然无不可,此时冯锡范贼眉鼠眼的出现在外间,朱锦一眼看见他,便招呼道。“冯卿,且进来说话。”冯锡范走了进来,先给朱锦后给郑克臧行了礼,此时朱锦便言道。“冯卿,刚才钦舍跟孤讨了个人情,把卿要过去襄赞政务,孤已经答应了,略作准备,明日上任去吧。”

    冯锡范大惊失色,赶忙给朱锦跪倒:“王上,可是臣做错了什么,王上要赶臣走。”

    “冯大人何处此言,”郑克臧怕朱锦被冯锡范说动了便急忙借口回应着。“是余想要冯大人过去襄赞,余已经跟父王说好了,委大人以同知东宁总制使,这些年来冯大人为父王殚精竭虑,今后少不得也要帮余一把才是。”

    郑克臧不说还好,一说冯锡范心中大恐,他的权力都是在朱锦的权力身上衍生的,一旦离开了朱锦,他就如离开水的鱼任由郑克臧摆布了,正是出自这样的明悟,冯锡范冲着朱锦再三顿首:“王上,臣,臣舍不得离开王上。”

    冯锡范说得动情,敲的用力,如此做派,朱锦倒也为难了,但郑克臧又怎么能功亏一篑呢:“冯大人这话说的,父王没灾没病的,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晦气。”

    冯锡范一滞,再抬头看去,朱锦的脸上分明有了几分不悦,他心中便愈加惶恐了,此时就听郑克臧说到:“其实都在安平,平日无事冯大人也可以来拜谒父王,非得时常在父王身边效力才算是恭谨吗?”

    “钦舍此言不差,又是不再让你来见孤了。”朱锦再次摆明了态度。“同知东宁总制使,这样吧,再表您正三品太常寺卿,也算没有辜负了你这几年的苦劳。”说罢朱锦再也不看像小狗望着遗弃自己的狠心主人一般做派的冯锡范。“且下去吧。”

    尽管看起来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冯锡范还想再搏一铺:“臣明白了,臣明日就去视事,只是臣身上肩负的侍卫一职,王上,臣斗胆请继续兼着。”

    “冯大人,政事繁忙,你总不见得两头再跑吧,”郑克臧要的就是夺取冯锡范对銮仪卫控制权,因此当然不能看着冯锡范继续保留侍卫的职务。“再说了,父王依然表奏大人为正三品,大人总不见得还挡着他人进步吧。”

    冯锡范心中暗骂,郑克臧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即便他还能留下侍卫的头衔,也未必能再掌握得住銮仪卫的军心了,既然如此,他只好孤注一掷的问道:“监国说的有道理,是臣糊涂了,如此,臣举荐”

    “唉!冯大人,这侍卫一职的继任者嘛,父王必然自有安排,就不烦劳冯大人为之操心了。”郑克臧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决计不会让冯锡范还有机会染指銮仪卫。“亦或是冯大人以为可以替父王做这个主了?”

    “够了,钦舍!”朱锦已经看出来郑克臧跟冯锡范之间不对付了,但郑克臧毕竟是他的骨血,再加上朱锦以为郑克臧只是在发泄之前谣言事件中对冯锡范故意挡路的不满而已并不是真正想为难冯锡范——至少从之前郑克臧的进言来看,是不会过于为难冯锡范的—因而他的心理就偏向了郑克臧。“范卿也有过功劳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这不是主上所为啊。”训完儿子,朱锦冲着冯锡范摆摆手。“冯卿且去吧,侍卫一职孤自有主张”

    冷冷的看着冯锡范佝偻着身子离开朱锦的宫室,郑克臧立刻招来了銮仪卫的几名副侍卫:“冯大人已经转任同知东宁总制使了,之前他曾想向王上进言侍卫一职的继任人,但被余给打断了,所以余也不知道他举荐谁。”

    几个副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郑克臧要说什么,就听郑克臧继续到:“尔等都是冯大人一手简拔的,谁都可能有机会接任,但侍卫一职只有一个,谁当上了,其他人自然就没有希望了。”

    几个副侍卫顿时警觉了起来,看向边上的人的目光也不同了,郑克臧注意到这一幕,嘴角浮出冷笑:“明白就好,所以日后就不要让冯大人再见王上了。”

    “这?”几名副侍卫你看我我看你,然而郑克臧的目光仿佛带着刀子,由不得他们不低头俯首。“请世孙放心,余等省得的。”

    “那就好”

81.人事

    封闭的屋子,幽暗的光线,以及满屋子的中药味道,再加上垂泪的少妇,这就是陈永华病居家中的场景——所谓弦的太紧,一旦松弛下来自然会出毛病一样,十年的开垦拓殖以及六年的操持军输,让陈永华早就透支了精力,等到好不容易休息了,身体自然而然要作出补偿的——不过幸好这一世在郑克臧的帮助下冯锡范的诡计没有得逞,否则陈永华还要加上积郁,两下夹攻,不一命呜呼才怪呢。

    “纤巧,不要哭了。”郑克臧给妻子递上手巾,顺便宽慰道。“眼下虽然病来如山倒,但太医不是说了吗,只要静养半年,好生调理,岳丈的身子会好起来的。”郑克臧握了握陈纤巧冰凉的小手。“你也是有身孕的人了,可不要过于激动啊!”

    陈纤巧轻轻的点点头,然而看着老父花白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又忍不住流下了热泪,只是陈永华已经沉沉睡去,因此不敢打搅的陈纤巧只能把头埋在郑克臧的怀里默默哭泣着。

    郑克臧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半抱半拖的将其从病室里带了出来,见到世孙和小姐出来了,侍候的下人急忙关上门户,以免邪风入室雪上加霜。

    “这么热的天,不用冰块(注:制硝可以取冰)还要关门,岳丈岂不是没病也要热出病来。”郑克臧低声斥责着,对此陈府上下面面相觑,只能辩解说是遵照医嘱,幸而这个时节多雨,时不时降下的雨水能带走一部分地面上的热量。“记住了,掐准了时间,每一个时辰派人担水上屋顶,往下浇水,一定要把暑气降下来。”郑克臧准备在没有雨的时候制造人工雨,当然用水力器械浇灌更方便,但此刻却不宜在陈府大兴土木。“都记住了吗?”陈府家人捣头如泥,郑克臧于是冲着陈永华的儿子陈梦炜、陈梦球拱手手。“大哥、二哥,余带纤巧回去了,过几日,余会再来看岳丈的。”

    陈梦炜是明郑的一名司官,而陈梦球则依照陈永华的意思在家耕读,听了郑克臧的话,两人齐齐向这位地位尊贵的妹夫点头示意,陈梦炜更是说到:“钦舍自管带着妹子回去,父亲有余和二弟照顾,不会出岔子的”

    明郑的中央政权设有职权相当于六部的六官,其中兵官空缺,洪磊为吏官、杨英为户官、柯平为刑官,工官最初是杨贤,其后有李景接任,礼官原为叶亨后由郑斌执掌。

    由于郑斌是郑氏亲族,有着一荣俱荣一辱具辱的关系,因此历来只唯朱锦之命是从,朱锦既然不管事,那郑斌自然就以郑克臧为马首是瞻,这是郑克臧的铁票;刑官柯平素倚老卖老,跟他口中的“幸进之徒”冯锡范素来不对眼,因而即便不赞成郑克臧的主见也不会一屁股坐到冯锡范这边去;洪磊是力助朱锦上台的洪旭之子,在朱锦面前也是受宠的红人之一,与冯锡范彼此争宠,龌龊自然不少,而且其子洪辉又被郑克臧简拔为副营官,自然更倾向与郑克臧一方;杨英是个中立派,但也有儿子在郑克臧麾下童子军任事,因此不会轻易帮助冯锡范;至于李景固然是因为跟冯锡范的关系才一步跃入中枢的位置,但现在冯锡范明显是明升暗降了,他会不会一条道走到黑,还存在疑问;不过即便是他和跟冯锡范站在一起,但工部却是郑克臧经营最久的地方,随时随地可以架空了他。

    对于六部的现状,刚刚接任同知东宁总制使的冯锡范也是心知肚明的,然而郑克臧如法炮制的阻塞了他单独接近朱锦的希望,无计可施之下自然省得形势比人强该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因此上任之初轻车简从,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郑克臧却不打算这么快就放过他,这不,他才一到任,郑克臧马上召开六官会议:“原本冯大人今日刚刚到任,是该让他多熟悉几日才好的,然而东宁虽小,但事务烦杂,有些事拖不得,所以只好让冯大人受累了。”

    郑克臧的开场白当然是表面文章,但接下来要讨论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如今两县新设,两州之地也多有新屯移民,户部要重新厘定黄册和鱼鳞册,这是当务之急,此外还需统计那些移民及移屯的老兵要重新开始征缴赋税了。”

    杨英心头一凛,当即叫苦着:“马上就要八月了,户部人手不够,哪来得及重新登记两册,再说了,今年东宁雹灾,还要酬勤减税,要不,大赦二州两县,再免赋税一年如何。”

    “奇怪了,从来只有嫌存银不够的户部,哪有把钱往外推的。”柯平怪声怪调的说着。“杨大人,户部这些年还有多少老底子啊,不要免了赋税,让大家伙光吃西北风才好啊。”

    “柯老大人说的对,”郑克臧看了看杨英。“与民生息固然重要,但东宁五万官兵及近千官吏总不能单单依靠着文武官田过日子吧,再加上余又跟英圭黎人定了十五万两的货品,杨大人还是再权衡一下为好,若只是因为人手不足而无法造册的话,如今还有百十个官没有去处,余可以做主都派给大人。”

    “那委实也有些紧了。”户部的底账是东宁最高机密,即便边上都是明郑政权的核心管理层,也是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宣之于众的,杨英自然要三缄其口避实就虚。“世孙,卑职以为或先将早年入台百姓先行计税征收,至于新近入台的则等秋赋征毕后再登记不迟。”

    “这也是一个办法。”郑克臧想了想便同意了。“那第二件事是关于军中人事的。”军中人事原本不需要拿到这里来讨论,但朱锦现在百事不问,要让下面的军头不闹腾起来,刘国轩等宿将无话可说,郑克臧必须仰仗这些朱锦的老臣们。“这里是兵部相关的呈文,几位大人可以议一议,稍后余也好禀告父王加以核准施行。”

    谁来领兵?这可是个忌讳啊,刘国轩声名赫赫,谁能跟他争,谁有敢跟他争?但军队毕竟是郑家的,不大小相制,又指望谁来制约刘国轩呢,总不见得不制约了,造就一个军阀中的军阀吧。因此兵部的建议是个烫手的山药,但你不接还不行呢。

    “仆向来对兵事知之甚少,这领兵大任事关本藩安危,就不做意见了。”呈文转了一圈回到郑克臧的手里,郑斌便第一个发表了意见。“还请监国多听听其他几位大人的意见,若是能调和众望,臣自然附议。”

    郑斌是郑氏族人,他可能游奸耍滑,但明白人却不行,因此又沉寂了片刻,柯平第一个发言道:“仆以林升、江胜两位大人调掌水师之后,右武卫镇和左虎卫镇的人事吗,还是由王上钦定为好。”

    柯平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这也情有可原的,郑军陆师返台后除去若干汛兵和郑克臧的童子军外,不过一万五千人,其中守备安平城的銮仪卫约二千,左右武卫镇和左右虎卫镇各有一千五百人,其余保留下来的十四个镇各只有五百人,可以说单从兵力上来说,一卫镇就相当于普通镇的三倍,更不要整编的精锐、精壮皆优先调入各卫镇,因此可想而知右武卫和左虎卫的重要性,以如此的重要性,总兵一职恐怕还真的非朱锦钦定呢。

    “仆倒柯大人此言极是,”李景在众人中资历最浅,为了不让别人以为自己是打酱油的,因此他即便是哗众取宠也好,总归要说一点什么的。“不过,两卫人事或可以王上钦定,但水师人事要是仆等也推给王上的话,是不是也太过无能了。”

    “这倒也是。”洪磊悄悄瞄了郑克臧一眼,见这位世孙正全神贯注的听着,不由心中一动。“水师兵员远胜陆师,仅以林升、江胜两位提督未必能兼顾万全,不如再调升两位总兵以资襄赞。”洪磊作出一副举贤不避亲的架势进一步说道。“仆这里就保举陈谅、陈起明二人出任水师总兵,以为副贰。”

    陈谅、陈起明和降清的朱天贵都是郑军水军宿将,让他们林升和江胜两人的副手,资历是足够的,因此对于洪磊的提议,各官都没有太大的异议,但是对于两人是不是该授总兵一职,杨英显然有不同的意见。

    “总兵?既然已有提督再分总兵是不是有些不妥。”明郑的总兵虽然不同于清军以及之前的明军中的总兵有独当一面的格局,但毕竟在战时也有自主的指挥权,如此一来岂不是政出多门,因此杨英反对着。“这将置两位提督与何地,不若授以副将,也好名副其实。”

    杨英这么一说,柯平马上附和,但洪磊却是不同意,不过他的解释又说不了杨英和柯平,而郑斌和李景又只是一味和稀泥,于是关于二陈的职务到底该怎么定,便一时僵在那里。

    “冯大人的意思呢?”郑克臧发现冯锡范只是微笑的听着,知道他现在准备含晦韬光,但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呢,于是便发问起来。“冯大人辅佐父王多有建树,想来或早有成算,不如说出来也好与众大人探讨。”

    冯锡范神色一动,郑克臧的说词虽然是逼他表态,但却未尝不是给了他一个进一步拉拢军中悍将的机会,而且不管事成与否,只要传出去,这个人情就落实了:“世孙垂问,卑职自然不敢有所隐瞒,仆以为副将和总兵的职司其实是一样的,既然皆为副手,若只是副将又如何能区分其与一般镇将呢?还是授总兵的好。”

    听了冯锡范的话,郑克臧明了的点点头:“诸位大人的意思都说了,差别不是很大,关键还是在总兵和副将的分野上,余会连同两卫人事一并禀明父王,想来父王不日必有决断。”

    这么一说,这件事也就算过了,但今日的议程还有一项,就听郑克臧说到:“另外,父王已经同意复设承天府以安置冗官,郑省英大人将为府尹,陈先生也荐了几个人选,若是几位大人觉得有合适的良才也可以一并报上来。”

    听到这个分肉骨头的消息,所有人的眼睛一亮,彼此对视一样,摩拳擦掌,看起来一场争夺势在必行

82.水师移镇

    虽然郑军从大陆败退,但明郑和清廷之间的接触并没有因此而终止,这一年的八月,在福州的平南将军、满洲正白旗都统那穆都鲁?赖塔派人抵达澎湖送来一封招抚明郑的信函。

    信中云:“自海上用兵以来,朝廷屡下招抚之令,而意终不成,皆由于封疆诸臣,执泥消发登岸,彼此龌龊。台湾本非中国版籍,足下父子自辟荆榛,且眷怀胜国未如吳三桂之僭妄,本朝亦何惜海外一弹丸地,不听田横壮士逍遥期间乎?若能保境息兵,则从此不在登岸,不必薙发,不必易衣冠,称臣入贡可也,不称臣入贡亦可也。以台湾为箕子之朝鲜,为徐氏之日本,于世无患,于人无争”

    对于这封信,朱锦非常重视,召集文武百官征询,众臣意见一致以明郑新败不易再兴刀兵希望能跟清廷达成妥协,互市贸易积蓄力量,而郑克臧也以为现阶段应该全力消化入台的数万新移民,或可以藉和谈之极麻痹清廷,最终朱锦同意了众人的观点,不过却提议在月港(注:即海澄,原本是闽南第一大港,后被厦门港取代,但厦门现在是白地)互市,而郑克臧则进一步提出和谈在福州进行,以免清军间隙窥视澎湖防务,朱锦首肯了。

    “傅大人,”郑克臧看着眼前的宾客(司)交代着,尽管郑克臧前世是一名扑街的网络写手无限崇拜度娘等搜索引擎,但他毕竟不是带着电脑穿越的,因此对于历史的大致走势及部分主要BOSS或许有那么些了解,可具体到某个NPC就抓瞎了,所以即便面对面相处了,郑克臧也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清廷尚未下定决心跨海征台,但所谓招抚不过是下面人的自说自话而已,彼既然以为缓兵之计,本藩也不妨籍此修养生息,因而余以为此次招抚多半也是不成功的,然不成功归不成功,彼方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必然有隙可乘,大人或连横或合纵,务必使其多生龌龊,以能赶走姚启圣为最好。”

    傅为霖惊讶的看着郑克臧,他跟郑克臧的接触不多,平日听到的也多为传闻,如今看来,这个年轻的世孙确实不是好相与的,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几次和谈不成的主要原因有相当一部分就在喜欢争权夺利的姚启圣的身上,这就不得不让他为之叹服了。

    然而傅为霖还没有回应,就听郑克臧继续说道:“另外此去福州,使团里余要派一个人。”

    傅为霖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自己吗?

    但郑克臧很快解说道:“傅大人不必多虑,此人并不过问议和之事,也并非是兵部职方司的人,余的意思是傅大人此行到了思明之后,最好寻个理由沿海路直入福州,这个人就准备勘测沿海地形和马江航路的。”

    傅为霖的脸色耍的一下白了,他当然知道勘测沿海地形和马江航道意味着什么,不禁急切的说道:“世孙,如今清廷势大,本藩尚且只有自保之力,能勉强争得和平已然不易,世孙可千万不能再起刀兵了。”

    “傅大人一片忠心,余是知道的。”郑克臧笑着宽慰他。“本藩示弱不假,但期望清廷施舍和平却不过是奢望,本藩不抢先对手,但防一手终归是要的,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清廷犯台,少不得他一路来,余这边一路去。”郑克臧看到傅为霖还准备建言,不禁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放心,余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

    由于鹿港的位置重要,因此军港的建设刻不容缓,所以郑克臧不得不停掉了府州县道的建设,将数千前清军及黑奴组成的劳工队调到了鹿港,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抢修,两条木质的栈桥已经建成,而栈桥连接的水泥路也已经初见雏形了。

    “武平伯、江军门、董大人、叶大人,”负责指挥施工的工部主事向前来巡视的刘国轩等人介绍着。“这条水泥路将一直延伸到诸罗县城,然后跟计划中的主道相连,只要这条道修通了,日后一旦有警,可以在一两天内将南面的兵悉数调到鹿港。”

    回到台湾以后,刘国轩等人也见识过那条修了一半的府州县道,因此对于工部主事的炫耀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只是戎旗镇镇将董腾指着栈桥问道:“为何这两条栈桥相距甚远,还有那片正在修建的可是水师的营房?”

    “内侧的栈桥其实是商港,而外侧的才是水师所用。”工部官解释着。“之所以将水师栈桥设在外间,主要是怕战事一起,商船动摇阻塞航路,而那片用栅栏围起来的也不是营房而是商埠,至于水师营房嘛,”工部主事用手一指。“那块正在夯实地基的才是,根据世孙的意思,兵部车架司会试着筑一种名为棱堡的夷式要塞。”

    “棱堡?”众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郑克臧这几年翻出的新花头还不少,郑军也因为瘊子甲和鹿铳而受益匪浅,因此对于郑克臧又搞出的新名堂,在没有看见效果之前众人也只好三缄其口,不过棱堡的事情不谈,对于在军港附近设置商港,军方还是有很大意见的。“商埠?为什么要开口通商。”宣毅镇镇将叶明恼火的问道。“商船在军港外随意进出,水师的兵力、舰船数目岂不是尽人皆知了吗?”

    “这也没有办法,厦门一去,总不见得在安平开口通商吧。”工部主事不过是执行者,并不明白上层博弈的结果,但奉命驻扎在此的水师右提督江胜却道出了其中关窍。“余倒是想设在澎湖的,可是林兄那边也有意见,余是胳膊肘拗不过大腿啊。”

    “那安平的英夷商馆是不是也一并会迁到鹿港呢?”董腾如此探问道,他是董国太的远房侄子,也算是明郑政权的皇亲国戚之一,不过常年在基层领兵,消息倒也不是很灵通。“英夷的夹板大船虽然不准进入,但船大炮多也是祸患呢。”

    “应该不会迁到鹿港来。”江胜摇摇头。“余听说世孙曾经跟英夷立过文书,每年从英夷处要进口十几万两的铁矿石、硝石、帆布、昆仑奴以及一部分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呢。”

    “这倒也是。”叶明下意识的点头着,其实他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只是有意无意的附和在场的第二人而已。“对了,昆仑奴,几位大人,不知道各家用了没有,世孙要咱们把家佃户和家生子都放出去屯垦实台,用这黑漆漆的家伙替代,俺可是却看却渗得慌,这要是起夜时见了,还不以为是鬼啊!”

    “叶大人好歹也是本藩将门怎么还怕鬼,人都不怕,怕鬼?”刘国轩淡淡的看了叶明一眼,刺得叶明脖子一梗便要自辩,刘国轩却不给他机会,自顾自的说着。“昆仑奴,仆问过有学问的,当年大唐和前宋的时候,昆仑奴可是大户人家的宝贝,吃苦耐劳而且听话,再说了,你叶大人家里妻妾成群,本藩又不准善用私白,有昆仑奴伺候着,不也是安心嘛。”

    边上的几位一阵哄笑,叶明涨得脸红脖子粗,但开玩笑的是当今军中的第一人,叶明也只得打落门牙往肚里吞,等众人笑够了,刘国轩则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胜之,澎湖那边你是知道的,地少民贫,原来的水寨又异常狭小,所以说是各置一半的水军,但归根结底你这样要多分担一点,你可不要叫苦啊!”

    江胜也凝重的让工部主事先到一旁歇息,然后才回应道:“余跟老林合计过,澎湖最多只能留三千人,四十条大小船只,其余的都应该撤回来,不过鹿港重开没有多久,又要划走一半做商港,因此至多只能留下八千人,一百条船,其余的还要放到安平和打狗去。”

    打狗港不用说了,是新县凤山的治所,在那里驻兵有利于威慑周边社番并防备可能的夷人海盗,而所谓放到安平,当然不是在安平港驻军。事实上在台江内海的边上还有多处诸如笨港、魍港、倒风的内海泻湖,这些内海泻湖与台湾海峡有水道联通,其中盐水港、铁线桥港、茅港尾港和麻豆港犹为有名,是天然的避风港和军港,江胜和林升的意思是分一些舰船和兵力驻兵过去,也好减轻澎湖的压力,又不妨碍战时的集结。

    “水师上陆,”刘国轩眯起了眼睛,董腾、叶明不知道其中的关窍,但他却清楚的很,这分明是对自己统领的陆师的制衡,但一想到郑克臧手中近三千人的童子营以及一半已经落入郑克臧手中的銮仪卫,他脸上的肌肉就不禁抽搐了一下,冯锡范这几天过府来的很勤,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确,不过他却很难作出决定,毕竟朱锦还在,要动自己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世孙这边答应了?”

    “还没有呢,只是同意往打狗移镇二千人。”江胜毫无心机的回答着。“估摸着是陈起明过去,不过鹿港还没建好呢,那个地方够呛,老陈要过几日苦日子了。”

    刘国轩目光一凝,追问道:“移镇不是世孙提议的?”

    “怎么可能,刚刚由世孙报给王上说是分镇两路的,又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江胜叹了口气。“不过老林也是被逼无奈啊,本来淡水倒是停好的,可惜,王上下令一把火给烧了。”

    江胜后来说什么刘国轩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脑海里翻腾一句话,不是郑克臧安排水军上陆的,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世孙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呢,难道真的就不追究自己同冯锡范联手算计陈永华之事了,刘国轩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团浆糊

83.摊丁入亩?

    “世孙,如今东宁一府二州两县三路安抚司共有百姓、官吏、军将及明宗室在内十一万一千三百七十六户,计四十二万八千四百五十七口,其中计征丁银的青壮有一十九万一千一百零五口,按一口一年两钱计,可征银三万八千二百二十一两。”时光如逝,转眼已经到了十一月,好不容易忙完秋赋征计核对的户部终于拿出了东宁的户籍、田亩报表。“另核计田亩三万八千九百八十七甲又四十三亩;其中粮田三万七千一百零五甲又四十三亩,桑田一千八百八十二甲;粮田中文武官田四千一百零五甲又十七亩、宗室供养籍田九十三甲免征税赋,再扣除新屯、移屯百姓免征之数,夏秋两赋合征银七万七千六百八十四两三钱四分。这些都是本色,若是加上折色和加征,本藩明年的算赋、田赋总计当在十五万两以上。”

    郑克臧一愣,这似乎跟他当初推算的不一样?再仔细影响,折色、加征,他这才恍然,原来这才是大头,不过恍然之后是深深的叹息,因为这十五万两的税入可以肯定几乎占到东宁百姓年收入的一半以上。

    “百姓的负担重啊!”郑克臧感叹一声,随后问道。“城坊户一年能收多少税?”这其实是在问商税几何。“另外营盘田、盐场及官中工坊一年可得多少收益?若是自明年起一概免去治下丁银,会不会动摇本藩的财政?”

    杨英眉头一皱,之前正是郑克臧亲自否定了免征田赋的决定,而今又突然冒出来免去口赋,这算意思?拿户部开心嘛?

    然而郑克臧的话他又不能不回,因此蹇着眉头回答道:“承天府及二州两县现有的城坊户和匠户总数不过五万余人,其中又泰半或在官中工坊或在本藩商船队中效力,少数车、牙、医、媒、店、货郎等不过一年缴银五百两。”

    这个数字让郑克臧很是咂舌,可想而知台湾的社会已经从明末的资本主义萌芽一路退化到了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主。

    “官中营盘田计一千九百二十六甲又五十三亩,现在均以改种甘蔗,产糖一项可收十七万五千两有奇。”这个数字充分说明了糖业已经成为东宁的第一大利源,用生命线来形容也不过分。“其余盐场、工坊的收益总额大约是在三万五千两左右,各地社番的岁贡也有约三万两,诸项相加本藩可以略有盈余,但若是一下子减去近四万的收益,怕是在财政上难以为继。”杨英的话顿了顿。“不过若是能将利民库的收益转入官中,或可以”

    “利民库?”郑克臧截断了杨英的话,当即摇了摇头,所谓利民库原来是郑泰建立的为五商十行及下游分销商提供信贷的郑氏公库,不过郑泰死后已经演化为朱锦亲自掌握的内库,其收益主要来自远洋商船队的船本和盈利,之前更是充当了明郑军费的主要来源。“这可是不行,虽然暂时不打仗了,但利民库早就空空荡荡了,哪还拿得出钱来。”

    郑克臧这话其实九实一虚,利民库里钱不多是真的,但至少还有三、四万两存银的,而且随着郑家商船的营运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之中,不过这笔钱向来由朱锦亲自掌握,郑克臧却是不好轻易动用的。

    但杨英也不是好相与的,见郑克臧在利民库上不可松口,便打起了郑克臧私房钱的主意,他的逻辑很简单,反正是郑克臧要求减税的,少不得自己掏腰包填这个窟窿:“要不就请世孙把琉球方面的收益划入官中。”

    郑克臧轻笑起来,杨英的鼻子真灵,可惜即便郑克臧能答应下来,但琉球的鲸贸易不过才开始,收益什么的还是浮云呢,当然郑克臧不能这么说,因此他寻了个借口:“琉球经营事关能否打破封界令,其所赚的钱多半要用来贿赂清军,所以杨大人以后不必再提了。”

    杨英一听脸就垮下来了,利民库动用不得,琉球的小金库也一毛不拔,郑克臧善财难舍,什么难题都丢到了他的头上,使唤人也没有这样使唤的,于是有些火气的他立刻说到:“这也不成那也不行,可户部委实没有钱,要不,收回福宁伯的糖寮如何?”

    收回郑聪一年可以收益三四万两的糖寮,那还不让郑聪跟郑克臧拼命嘛。在郑克臧尚未彻底掌握当年大局的情况下,这个看上去是为官中着想的建议简直就有些居心叵测了。因此郑克臧貌似随意的看了杨英一眼,心中已经判了对方的政治死刑。

    收到郑克臧目光中的寒意,杨英一下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他立刻选择对自己刚才说的话闭口不谈。

    不过收回糖寮一事不了了之了,可减税后用度不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于是杨英又提出一个建议:“实在不成就跟英圭黎人商量,能不能少进一点货。”

    事实上英圭黎人输入的货物是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如帆布、望远镜、金时计这样的东西是郑克臧为童子军准备的,由他自己付款,而另一部分如印度土布、铁矿石、硝石之类的都是各部急需的东西,自然由官中买单,而杨英的意思显然是削减官中部分的采购。

    “也不是很好办呢。”一方面东宁已经到了除了商业信用外再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另一方面帆布是户部要的,铁矿石是工部要的,硝石是兵部要的,你说削减的谁的份额呢,恐怕为这个问题各部之间是要打起来的。“这样好了,口赋的数目从明年起先削减一半,然后剩下的部分摊入田亩中,这样百姓或可少了许负担,官中也不必过于吃紧。”

    摊丁入亩?杨英脸色变幻着好半天才开口:“世孙,这要重新核算田赋,下至州县上至户部,鱼鳞册可都要改动,工程实在过于浩大了,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做好的,而且这个摊丁该怎么摊,是按现在的丁银总额来算还是以三五年后可能增长的丁银数字来算?是不是营盘田、宗王籍田、文武官田都要剥除??这还都是要世孙明示。至于会不会摊丁之后一部分百姓的负担反而比摊丁之前高了,都要仔细一一算过。”

    “营盘田之属当然要剥除,丁银的总额自然以今日之数目固定下来,如此才不至于让农人吃亏。”郑克臧对杨英推三阻四的态度很是不满,口气也有些显得生硬。“至于计算嘛?难不成还要余来算。工程浩大!”郑克臧当然不会在此刻就执行,因为按照历史,朱锦明年初就会挂掉,这个德政当然要留给自己当政后来推行。“半年一年,余等得及的。”

    杨英见郑克臧似乎铁了心了,当即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下来,但问题并没有因此彻底解决:“与民修养这是应该的,东宁百姓必然身感世孙的恩泽,但这每年官中的损失却有两万两之巨,这又如何来弥补。”

    “两万两?”郑克臧盘算一下,这几个月远航营在南海上也抢了一点,差不多三五千两的样子,以这个数字计算,一年下来弥补户部的窟窿自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他就大包大揽下来。“这件事余来解决。”杨英脸色稍霁,但随即又因为郑克臧的话沉了下来。“另外,父王有意在今年上元节赏灯与民同乐,户部当早做准备。”

    “上元节赏灯?”杨英当下问道。“要准备多少盏?”

    “父王的意思是在一府二州、两县以及鲲身山上都要布置彩灯,那就少不得要五万盏。”

    郑克臧如此布置着,他知道在另一个时空中,另一位郑克臧曾经以劳民伤财为由劝阻了朱锦此次粉饰太平的作法——当然其中未必没有发泄对朱锦迫死陈永华的愤懑——但他不行,和朱锦相处了这么多日子,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郑克臧自是尽收眼底,因此在朱锦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之际,对于朱锦的最后一个心愿,他理所当然是要予以满足,因为这不仅仅是父慈子孝的表现,更是在政治上显示自己正统性的作法。

    “至少五万盏彩灯?”杨英的眼珠都要凸出来了。“这怕是少不得要万两白银吧。”杨英一副死了亲爹的样子。“世孙,户部里都快跑耗子了,哪来的这一万两啊,不行,不行,臣要面谒王上,劝阻王上。”

    “够了!杨大人!”郑克臧面沉似水的看着杨英。“户部里要是没钱,之前杨大人会提议减税嘛?”郑克臧差一点没有指着杨英的鼻子再骂他出尔反尔居心叵测。“此事就这么定了,一万两,就是挤也要给余挤出来。”

    “这,这,”杨英浑身打颤,郑克臧的严厉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郑克臧已经忍无可忍了,为此他咬咬牙,翻身长辑在地。“既然王上和世孙心意已定,卑职一定照办。”

    “那就好,”郑克臧摆摆手。“杨大人且去忙吧。”

    等杨英走了出去,郑克臧摸着下颚的短须沉吟了一下,杨英的反应实在反常,该不会就此一屁股坐在冯锡范那边了吧,但其子杨杰此刻尚在昆仑第一标中任领队官,应该会有些投鼠忌器的,说来说去还是没有锦衣卫、东厂这样的御下耳目,所以才掌握不住百官的动态,看起来一旦自己继承大位,少不得也要把对内的情治单位设立起来”

84.应变

    永历三十五年的新春正旦是时隔七年后朱锦再一次在台湾亲自主持的大朝会,为此就连在家修养的陈永华也抱病参加,看着一殿朝贺的臣子,看着几张新鲜的面孔,朱锦颇有些物故人非的感触,然而长期蓄意挥霍生命的狂饮滥嫖严重损害了朱锦的健康,两个时辰不到的大朝居然让坐着主持的他都不负重荷。

    “父王接下来朝拜祖父宗庙就让儿臣代行吧。”看出了朱锦的虚弱,郑克臧如此建言着。

    朱锦点点头,随即抓住郑克臧的手轻声交代了一句:“让你岳丈和武平伯留下来陪孤。”

    低微的声音让郑克臧的眼睛一红,随即领命而去,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完成一整套繁琐的仪式的郑克臧重新回到银銮殿上,此时陈永华和刘国轩已经不在了,倚在那张孤零零的王座上闭目养神的朱锦蜡黄的脸仿佛像死人一般的难看。见到此情此景,郑克臧情不自禁的放缓了脚步,然而朱锦却依旧敏感的张开了眼。

    “钦舍回来了,仪典都完成了吧,这就好啊,当年孤就最烦这个。”郑克臧看着朱锦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来,掺父王一把,最近身子骨也不知道怎么了。”朱锦唠叨了一句,郑克臧忙扶起了他。“估计你祖母都等急了,一起过去吧”

    由于朱锦的归来,实行了多年的座次发生了调整,朱锦高坐在正中,带着郑克爽的董国太占了郑克臧原有的位置,郑克臧则顺势挪到了董国太的对面,李顺娘和郑克举则坐在董国太一席的下首,郑聪坐到了郑克臧的边上

    “钦舍,代父王给你祖母还有你几位叔父倒酒。”朱锦如此吩咐着,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脸色出现不健康的红润,郑克臧当然照办着,等他倒完一圈,朱锦伸手招揽。“来,到这来。”郑克臧不明所以的走到朱锦的面前,朱锦一指身边的位子。“坐下。”郑克臧听话的落座,朱锦满意的看了儿子一眼,随即举起了酒杯。“孤可谓一事无成,但终归生了个好儿子,这郑家的基业交给他,孤虽死也瞑目了。”

    全场大哗,郑克臧立刻翻身跪倒:“父王,儿子尚且年幼又如何担得起这份家业,再说了父王必将长命百岁,今日新春佳节,还请父王收回那句不吉利的话才好。”

    “孤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看着一脸严肃的董国太,朱锦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过,钦舍说的对,今日是正旦,丧气话不能说,来,一起满饮了此杯。”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下,朱锦一饮而尽,随后朱锦环视全场。“怎么,没人陪孤喝吗?”董国太轻叹一声,抓起酒杯,率先垂范,郑克臧也忙不迭的效仿着,在他们的带头上,一众郑氏宗亲手忙脚乱的拿起酒杯跟着喝了下去,看到殿内的纷乱,朱锦似乎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多少年没有如此痛快了,可惜昭娘、和娘看不见了钦舍和秦舍长大成人了,不过不急,孤很快就会去陪她们了。”

    郑克臧再度跪伏下来,用近乎哽咽的语气述说着:“父王,阿母一定不希望这么早看到父王,阿母说不定还想早日投胎与父王再续前缘呢。”

    “孤却是等不及了。”朱锦摇了摇头,对鸦雀无声的殿内众人挥挥手,如蒙大赦的郑氏宗亲纷纷退下,只留下董国太、郑克爽、李顺娘、郑克举和郑克臧的妻妾们。“说不得,孤连纤巧肚里的孩子都吝见一面呢。”

    董国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而去,显然她已经听不下去了,但朱锦却没有站起来相送——不是他不孝,实则是根本站不起来——看着董国太的背影,朱锦伸手把郑克爽招来过来,李顺娘见此也抱着孩子跪倒朱锦的面前:“钦舍,日后要善待秦舍,至于顺娘母子,你这个做长兄的,也顺便顾拂一下。”

    郑克臧泪流满面的一下一下给朱锦叩首着,郑克爽也有些懂事了,左看一眼陌生的父亲,又看一眼痛哭流涕的兄长,低下头,小脸煞白的,李顺娘更是声泪俱下,朱锦却笑了:“孤还没死,你们,你们应该笑才是。”

    说着,朱锦试图杵着椅子臂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还是郑克臧抬头看见了,忙把他扶起来:“煞风景啊,煞风景,对了钦舍,上元节的灯准备好了吗?台湾的百姓也苦了许久了,难得有这个机会让他们乐和乐和吧”

    回到内院,朱锦随即卧床不起,从这一天开始,郑克臧召集了十余名太医彻夜守候,自己也把居处移到了朱锦的外间,然而消息是不可能彻底封锁的,很快东宁上下已经都知道了朱锦不豫的消息,台湾各处都自动出现了替朱锦打蘸祈福的事例

    朱锦一病不起,台湾的百姓自然担心自家的生活因此而出现动荡,所以为之打蘸祈福并不奇怪。但除了郑克臧以外,对朱锦的病况最上心的应该就属冯锡范了。冯锡范知道郑克臧之所以不对他继续下手,有相当一部分是看着朱锦的面上,一旦朱锦离去,那么他的下场也可想而知。为此他除了延请道士、僧人为朱锦祈福延寿外,几日间还曾两度再赴刘国轩的府上,并试图跟刘国轩联姻,然而老奸巨猾的刘国轩并不愿轻易就把赌注下在冯锡范身上,因此终究未果。不得已之下,冯锡范亲自拜谒董国太,祈望以与郑克爽联姻的方式保存下冯氏一族并留下翻本的机会。

    “什么?冲喜?”郑克臧吃惊的看着董国太,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关窍,但政治dou争是讲究你死我活的,他又怎么可能把冯锡范这个祸患留下来呢。“祖母的意思是让秦舍现在就成亲吗?会不会太早了,秦舍的身子骨还没有长成呢,这,这?”

    “当然不会现在就圆房。”董国太同样联姻也是为次孙在考虑,朱锦来日无多,她也好不到哪去,万一两人先后故去,郑克臧会不会把这个日渐长成的异母兄弟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呢?这一点她无法保证,毕竟朱锦是有前科的,可若是能与冯锡范这样大臣联姻,不说让郑克爽能在明郑政权的政治版图上有一席之地吧,但至少能在岳家的保护下保全郑克爽的性命。“只是一个仪式而已。”

    “可为何偏偏要选冯锡范的女儿。”郑克臧当然不会加害郑克爽,他只是反对与冯锡范联姻而已。“余可是记得冯家的闺女相貌并不出众,而且比秦舍要大了许多,不合适,不合适的,难道就不能选其他家的闺女?”

    “一来时间是紧了点,却是来不及选了;第二嘛,正好冯大人也有联姻的意思。”董国太此刻已经把郑克臧当成东宁之主来平等对待了。“至于其女比秦舍年岁较大,其实这才好呢,也好日后能照顾好秦舍。”

    董国太能放下身段跟孙辈这样沟通确实很不容易了,但正是如此让郑克臧很是为难,于是他试着劝说董国太换人:“祖母,余还记得怀安侯家的闺女相貌姣好,岁数也只比秦舍大了两岁,迎令秦舍娶此女。”

    怀安侯是投降明郑的清续顺公沈瑞的爵号,沈瑞此时只比郑克臧大一岁,自然没有女儿,所谓的怀安侯家的闺女是指沈瑞的叔父、第三代续顺公沈永兴的女儿,说起来沈瑞入台后娶了郑斌的女儿,若是郑克爽迎娶他的妹妹自然是亲上加亲了,再加上沈瑞父祖三代自毛岛投降后金之后颇多继续积蓄,郑克臧的意思已经跃然纸上了,那就是让郑克爽这辈子安生的做个不愁吃穿的富家翁。

    但董国太又如何满意跟一介降将联姻,她不悦的看着郑克臧:“钦舍,秦舍可是你亲弟。”

    “正是秦舍是余的亲弟,余才不忍心推他入火坑。”郑克臧的话让董国太当时一惊,就听郑克臧解释着。“明室的规矩,宗王娶亲不可迎娶朝臣之女,只能娶清白人家闺女,此是为何?就是怕朝臣依仗宗王的权力为所欲为。”郑克臧顿了顿。“冯锡范在本藩可以说位高权重,但为何还热衷与余及秦舍联姻,无非是为了更好的揽权,祖母,这等人家的闺女岂是可以纳入郑氏的,祖母,一步错步步错,千万不要好心反被误啊。”

    董国太脸色顿时一变,郑克臧的话却是如朝钟暮鼓一般在她的心头惊起一片涟漪,她不禁联想起冯锡范的态度,然而对方一贯恭谦的态度让她分辨不清到底孰对孰错,无奈之下他只能长叹一声:“钦舍,你父王交代你要善待秦舍,老婆子也是这句话,接下来,秦舍的婚事就交给你了,万万不要辜负了你父王和你祖母的期盼呢。”

    “请祖母放心。”郑克臧信誓旦旦的保证着。“余这就派人向沈府求亲,总之一两日内定将此事办妥了,也好为父王冲喜。”董国太走了,郑克臧却有些坐立不定,难道冯锡范的最后反击就这一点手段吗?不可能,决不可能,说不定这是示敌以弱的把戏,要是真信了说不定转眼就有横祸发生。“来人,把金十九给余叫来。”郑克臧的内侍首领很快出现了。“你且去准备一领锁子甲,再把余买的短火铳拿来。”金十九浑身一振,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他跟郑克臧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郑克臧说什么,他也只能照做。“不要胡思乱想。”郑克臧看着他的脸解说着。“位子只有一把,越是如今越不能放松了。”

    金十九一激灵,马上应道:“奴婢明白

85.薨逝和继位

    “父王晚上还要赏灯?”陈纤巧问着脸色同样憔悴的郑克臧,郑克臧点点头,随即俯下头将耳朵贴着妻子已经隆起很高的小腹上侧耳倾听着,陈纤巧温柔的替郑克臧拢着零散的发髻,似乎以此来对丈夫的无言表示理解。“妾这边不用担心,春娘、玉娘都有经验能看顾好妾,再说紫菱姊姊也着紧的很呢。”

    “纤巧!”郑克臧扬起头坐好,随即把妻子揽在怀中,陈纤巧乖巧的倚在男人的怀里,渐渐的,两人的心率一致了。“纤巧!”郑克臧又叫了一句,陈纤巧轻轻应了一声。“纤巧,要是余死了。”女人猛的抬起头,转过脸来,用手试着捂住郑克臧的嘴,郑克臧轻轻吻了吻陈纤巧的小手,然后将它挪开。“要是余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这是为了余,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郑克臧无视着妻子的眼泪,自顾自的说着。“佛家所谓生死轮回,何尝不是在无限的时空中反复重生呢,所失去的不过是这一世的记忆。”

    陈纤巧显然听不懂郑克臧的话,正在此时郑克臧吟了一首陶渊明的《挽歌》。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焦晓。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陈纤巧顿时泪如雨下,显然是联想到了陈永华的身体,受到妻子情绪的感染,郑克臧的眼角也渗出了晶莹的泪花,还没有等他摸去眼泪,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一名朱锦的护卫轻声报告着:“世孙,王上醒了。”

    陈纤巧收敛了戚容,同时掏出手巾替郑克臧擦抹了一番,这才挺着大肚子站了起来:“妾先回去了,钦舍晚上好好陪父王吧。”

    目送着妻子的离去,郑克臧这才强颜欢笑的向朱锦的居处走去

    “真是美啊!”望着安平城下如浩空繁星一般的灯火,躺在步辇上被抬上城墙观灯的朱锦发出惊喜的感叹,郑克臧会意的递过一根单筒望远镜,透过镜片,台江内海另一侧的承天府和万年、天兴两州的依稀的出现在朱锦已经混浊的视线内,风吹灯摇,如星光点点,美不胜收的景色却象征着一个时代即将落幕。“让孤看看大陆。”仪卫们看着郑克臧,郑克臧细心的替朱锦覆上进口的羊毛毯子,随即微微的点点头,仪卫们便抬着朱锦溯着安平城墙一路西行直到尽头。“王霸兴衰一梦中。”朱锦伸出枯萎的手仿佛要触摸夜幕下的大海的那一头。“父王当年没有看错,孤不配做着东宁之主啊!孤负了东宁百姓,孤也负了和娘、昭娘。”

    说罢这句,朱锦的手无力的垂落了下来,郑克臧大惊失色,冲过一看,只见朱锦面无人色,气若游丝,不敢怠慢的郑克臧大声吩咐着:“传太医,回去,抬王上回去”

    从这一天开始,朱锦陷入了弥留的状态,此后的十九天,朱锦的病情反反复复,几次太医都判断熬不过当夜了,但朱锦却一一撑了过来。熬到了,正月二十八日,吃个午饭,朱锦突然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是回光返照了,当即下令召集群臣。

    陈永华、刘国轩等二十几个军政方面的高级官员齐聚朱锦的病榻之前,喝了半口参汤,精神显得不错的朱锦指着跪伏在那的郑克臧交代着:“取孤的宝剑和印玺来交给世孙。”

    内侍流着泪取来朱锦交代的东西递到同样泣不成声的郑克臧的手里。

    “吾儿。”朱锦微笑的看着郑克臧。“不要哭了,孤这生有娇妻爱子相伴,又大权在握,可谓志得意满不负此生了,只是未能完成父王驱除鞑虏光复汉家江山的大业,甚是遗憾,不过,这个责任孤今后再也不用担负了,就全看吾儿你的了。”郑克臧托着朱锦的剑玺不断叩首着,朱锦转而看向群臣最前列的陈永华和刘国轩。“复甫、观光,此子干才,颇有希望,君等好生辅之!吾死,九泉亦瞑目也。”

    两人也一下子跪倒在地,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不但他们,室内室外都是一片压抑不住的垂泣声,郑克臧身后的李顺娘更是抱着郑克举嚎啕大哭,十二岁的郑克爽则伏在郑克臧的身后吓得一声都不敢响。

    “去休、去休!”朱锦脸上忽然露出欢喜的神色。“昭娘,你可是来接孤了,好啊,好啊。”才说了两个好字,朱锦一下子萎顿下来,郑克臧猛的扑倒朱锦身上,就听他说了最后两个字。“真美”

    压抑的哭声瞬间传出屋子,很快传遍了整个安平,又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台湾。大明永历三十五年,大清康熙二十年,主诞后一六八一年,辛酉,正月二十八日,壬午,东宁之主、明招讨大将军延平郡王朱锦薨逝了,时年四十岁

    嚎哭了一阵,陈永华首先从悲恸中醒觉过来,他看看还在抱着朱锦泣不成声的郑克臧,轻轻的用手碰了碰边上的刘国轩,刘国轩一惊,抬起头来,却见陈永华冲着郑克臧那边努力努嘴,刘国轩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于是陈永华直起身子:“王上已然逝去,然东宁一日不可无主,监国世孙乃先王所钟,当刻继王统,以全先王遗命。”

    久病未愈的陈永华的声音其实并不高,夹杂一众嘈杂的哭声中也算不上太清楚,但他一开口,屋内明郑重臣们的注意力就瞬间集中起来,除了郑克爽和郑克举母子外,谁都不愿意漏了这个拥立的第一等大功劳。

    若是说陈永华的声音不够响亮,那接下来刘国轩的声音就只能用中气十足来形容了:“陈大人所言甚是,先王不幸中道崩殂,然本藩王业还需承继,臣,武平伯刘国轩,奉先王遗命,恭请世孙即刻继承藩主大位。”

    随着刘国轩的声音,一众臣下齐齐应道:“臣等恭请世孙即可承继藩主大位。”

    郑克臧无力的站了起来:“众位大人的好意余心领了,可余年不过十八,又如何承担的起这东宁大业,顾不敢轻易受命,还望众位大人还是另选贤德之辈,以免本藩事业相继无人,余日后也不好去见列祖列宗。”

    所谓推戴自然不能一推就成功的,自古以来都是要经过几番装模作样的推辞才能终告成功的,因此众臣们对郑克臧的态度并不奇怪,反而因此还要作出一副更加恭谨的态度来,于是陈永华再度进言:“世孙贤德东宁上下皆知,如今清虏虎视眈眈,若是东宁无主内乱岂不让鞑虏痛快,还望世孙以东宁百姓及光复大明江山为念,即刻继承先王之位。”

    刘国轩和群臣们跟着拜倒:“请世孙以东宁及光复大明江山为念,即刻继承先王之位。”

    郑克臧悲声未改:“父王刚刚弃余而去,如今尸骨未寒,余实在不忍心此刻就撒手不顾。”

    刘国轩再进言道:“人子之孝固然重要,然如今清虏势大,国家存亡之际,忠孝不能两全之时,还望世孙稍遏悲伤,为东宁苍生舍孝尽忠。”

    陈永华率着群臣三拜道:“还请世孙稍遏悲伤,以国家为先,即可登临藩主之位。”

    按道理戏演到这个份上,郑克臧应该顺势就接受了群臣的推戴,然而,他却似乎态度坚决:“人非草木精怪天生天养,乃父母所生父母所养,若不能生不能尽孝膝前,死后不能结庐守灵,又何必奢谈为国尽忠,诸位大人不必再劝了,余决心已定,当为父王守孝三年,诸位大人还是另选良贤,万万不可因余一人而误了数十万东宁百姓。”

    一众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当然冯锡范却有些窃喜,不过他却不敢冒头出来,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陈永华咳嗽了几声:“世孙纯孝,臣原本不该再劝,然王上遗命世孙接掌东宁,世孙不可不受啊。”

    群臣们眼睛一亮,陈永华这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用的正好,如此一来郑克臧要是再拒绝的话那也是不孝,果然,郑克臧一听眉头拧了起来,好半天之后才叹一声:“众位大人苦苦相逼,令赤子不得寄托哀思,这如何是好。”

    “世孙可守灵二十七日以作斩衰之期。”陈永华如此进言着,说罢见郑克臧面露犹豫之色,他忙补充道。“世孙不愿立刻继称王号,或可在二十七个月内继续以监国世孙名义秉政,待斩衰期满再正式继位不迟。”

    “也只好如此了。”郑克臧终于点头应了下来,但他有个条件。“即便斩衰期满,余也不称王号。”群臣们只要郑克臧答应继承藩主大位就算完成了拥戴的程序,因此对于郑克臧暂时不称王的决议并没有任何的异议,反正这也是形式,哪怕郑克臧从现在开始自称百姓,但谁又能让东宁改了主人。“书制也不称喻而称令,若是众位大人能答应,余就勉为其难做个不孝之子了。”

    这话基本是废话,所以他的声音刚刚落地,众臣们一致跪倒:“臣等参见监国世孙,世孙千岁、千千岁!”

    郑克臧低头看了看郑克爽和郑克举母子,李顺娘乖巧的抱着儿子行礼着,倒是郑克爽有些不知道方向,好半天之后才小声的跟着众人一起山呼,郑克臧缓缓的点点头,今后就是自己的时代了

86.消化銮仪卫

    由于东宁气候炎热不宜停灵过久,所以郑克臧很快就把朱锦下葬于朱成功的坟茔旁,与唐和娘、陈昭娘一起合葬。说起来郑氏虽然不是朱明皇室,但除了朱成功是暴丧匆匆治穴外,其余人的坟室还是相当考究的,其中朱锦为自己所造之墓就整整花了十年功夫。不过再精美的墓室,活人是享受不了的,随着最后一捧封土的落下,所谓尘归尘土归土,一代王者就此彻底在人们的眼前消失了。

    “岳丈,”回到曾经在为陈昭娘守灵时居住过的慈庵之后,郑克臧把几位军政大员都请了过来。“父王已逝,当下最关键的是镇之以静,还望岳丈能不辞辛劳坐镇安平,以定人心。”

    “请世孙放心,”陈永华保证着。“舍了臣这把老骨头,也一定要替世孙稳住东宁政局。”

    得到了陈永华的保证,郑克臧的目光看向刘国轩:“武平伯,父王薨逝的消息传过海峡,清廷会不会有所动作?大丧之后军中人心如何?一切还要拜托武平伯了。”

    “臣省得。”刘国轩沉声应道。“臣即日就出镇澎湖,定不让北虏有可乘之机。”

    “冯大人。”郑克臧接着看向一脸悲容的冯锡范。“父王新逝,民间或有不安,但春耕在即,事关东宁百姓一年生计,不能不加以约束督导,陈先生身子有恙不能远行,所以就烦劳大人辛苦一趟,替余巡视东宁各地如何。”

    冯锡范身子一哆嗦,他明白郑克臧这是怕自己在他守灵期间在中枢闹事,所以一脚踢开,但现在郑克臧可谓大权在手,而自己欲同郑克爽联姻的图谋也被郑克臧破坏,在此情况下若是还不能表示出臣服的态度,接下来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冯锡范当即表态:“臣愿为世孙分忧。”

    看着像毒蛇一样藏起自己的尖牙的冯锡范,郑克臧嘴角微微一翘,随后长辑在地,在几人忙不迭回礼的时候,郑克臧幽幽的说道:“那余就拜托几位大人了”

    等陈永华几人离开,郑克臧向身边的内侍问道:“守在陵外的是什么队伍?”

    内侍回应道:“是銮仪卫的亲随后营。”

    郑克臧目光一凝,随即若无其事的命令道:“让孙有劳和何佑来见余。”

    很快童子军的两名镇副统制匆匆赶来过来,等他们行完礼,放下手中《孝经》的郑克臧抬起头仅直发问道:“己未期的新兵入营了吗?”

    “回世孙的话,已经入营了。”两人中资历较深的孙有劳回应着。“共计四百零二员,按童子军的体制可以扩编出两营一队,不过尚不够一标之数。”

    “从第一、第二标中抽出四百员老兵及相应各级武官重编两营一队,这些新兵就填他们的缺。”郑克臧不假思索的命令着。“待两营一队整编完毕之后,火速调来接防。”说到这,郑克臧想了想,又手书了一道命令。“孙卿即日调銮仪卫总兵,并兼领副侍卫,调原副侍卫翁青为童子军第二镇副统制,何卿转调第一镇升统制官。”

    虽说副侍卫不过是正四品头衔,但銮仪卫的总兵可是正二品,以孙有劳现在从三品的官阶来说等于说是连升了三级,因此何佑看孙有劳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倒是孙有劳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只是拱手领命。

    对孙有劳的沉稳郑克臧很是满意,于是进一步交代着:“余要整顿銮仪卫,这两营一队就是根基之一,若是还有不足,尽可抽调童子军中各级武官。”

    孙有劳明了的点点头,銮仪卫里都是朱锦时代的老人,郑克臧不可能如臂使指的,因此用相对嫡系的童子营出身的各级武官执掌銮仪卫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臣一定不负世孙所托,銮仪卫中各官该如何处置。”

    銮仪卫中各级武官都较其他各镇高出一阶,在兵少将多的明郑军队中,确实不好安置,不过郑克臧显然是预备好掺沙子了:“去年返台后充入的可以暂且留下与童子军调入部队混编,至于以前的老人,止多留下一成,而且必须调职,其余悉数调出,其中职位较低者可充实童子军,职位较高者,据实奏上来,余来安排。”

    孙有劳还没有接口,郑克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孙卿,銮仪卫原来是五营建制,每营四百人,不但与本藩其他各卫镇有异,也不同于童子军的建制,这次卿接手之后,当效仿童子军镇制予以一并改编,这样或许可以多安置一些。”

    听了郑克臧的话,何佑眼睛忽然眯成了一条线,他隐隐约约触摸到什么,心中不由一动,看起来郑克臧是准备把童子军作为东宁陆师的范本,而童子军出身的少年也迟早就一一简拔为各级的武官,如此一来童子军就成了隐形的台湾武学了,自己作为第一任的副总教习,现而今唯一一个实任镇统制,未来的地位未必就会比孙有劳低了

    “刘毅升左虎卫副将、谢宽升左武卫副将、马东平升水师左军总理监营。”

    听着金十九公鸭般的声音,三名朱锦时代的前副侍卫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打孙有劳史无前例的出任由侍卫兼领的銮仪卫总兵之后他们就知道自己迟早有这么一天,但知道归知道,谁又不想能落个好下场得个好去处呢,如今尘埃落定,虽然没了手中的实权,但好歹是升不是黜更不是抓拿下狱。

    “多谢金大裆,”几人叩拜过郑克臧的旨意后爬起来向升任内院总管的金十九道谢着,其中还有人熟门熟路的塞上几块上好的玉器,至于金十九身后的小内侍自然也少不了一份打点。“今后还请金大裆在世孙面前多多美言。”

    “几位大人这是何意。”金十九推却着。“心领了,东西且收回去吧,世孙的脾气几位应该也知道,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杂家可不敢冒这个大不韪啊。”一语双关的话让几人若有所思,金十九见已经把该说的话都递到了位,便轻轻一甩拂尘。“各位大人且回去准备一下,即刻走马上任去吧”

    相对于高处不胜寒的几位副侍卫,銮仪卫里的不少中下级武官则对郑克臧的整训有着不同于官长的理解:“老子替王上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小毛孩子算什么东西,一来就占了老子的位子”

    “林兄,说小声的,小心隔墙有耳。”边上的人紧张兮兮的劝说道。“你也别小看了他们,和新任的孙侍卫一样,可都是世孙身边出来的,如今世孙刻继大位,不用身边人,难道还要用咱们这些不曾亲近过的?”

    “道理俺明白,不就是任人唯亲嘛,可是俺就憋不过这口气啊。”林姓的汉子显然是把劝说听进去了,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愈发的感到不公。“王上尸骨未寒,世孙就对咱们这干老人下手,这,这也太无情了吧。”

    “林兄的境遇还算好的,多少人都盼不到能分入童子营充教习。”边上的人轻叹了一声。“童子营是什么地方,童子军的那帮小子可都是童子营出来的,林兄在里面熬上两年,少不得也是世孙的亲信,不像余,虽然官升一阶,可调到五冲镇里还是只能做个副领班。”

    “老李,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子才不想伺候那些小娃娃呢,要不咱俩换换。”

    “你们俩都别说了,”第三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做教习也好,做领班也好,总算是有个去处,老子可惨了,军律司,哥几个听说过咱们东宁有军律司嘛?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冷板凳,老子这下是翻不了身了。”

    “胡兄,”李姓汉子回首一看,忙不迭的打着招呼,随后请对方坐下。“军律司?却是没听说过,难不成是世孙新设的?胡兄,若是如此倒也不必沮丧,世孙设立此司必然有深意,想来不至于闲置不用的。”

    “只好往这处想了。”后来的汉子坐了下来。“这不三日后就要去应卯了,几位兄弟有知道底细的多少露一点口风出来,也省得俺心里七上八下的。”林、李两人摇摇头,显然是无能为力。“罢了,俺就不坐了,再去转转,或许有人知道”

    “这次咱们从銮仪卫和童子营教习中抽调了三十五员,堪堪把军律司的门面给撑起来。”就在胡某人四处打探军律司消息的时候,军律司第一任司官的郁平正阴着脸对面前的人训话着,他好端端的做着童子军第一标的标统,却一下子被郑克臧调来充任这个类似各镇监督的职司,他还有些想不开呢。“但这绝对不够,接下来要立刻从童子军、童子营抽调至少两百人,实在不行昆仑标这边也可以调人来。”

    “大人,人好调,就怕派下去各卫镇未必愿意接受军律司的监察。”

    “这你就不用管了。”郁平冲着这位副手摆摆手。“世孙已经想到了,因此军律司眼下只在童子军和銮仪卫之间设立,至于各卫镇,则继续以监督官为监军。”郁平拿起一张纸向副手展示着,上面写着慢慢来不着急几个字。“这是世孙的手书,你明白了?”

    “是,卑职明白了”

    因为最近太忙了,所以若是文字上有欠功夫的话请书友们见谅。

87.在琉球

    “应东家,余替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杭州来的秋东家。”杭州阜顺百联号的掌柜黄旭傅乐呵呵的向应太农引荐着。“秋东家在织造局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应东家这边要什么货,哪怕是朝廷禁绝出海的东西,秋东家也能轻易的搞到手。”

    应太农看着额头上有一圈很明显的官帽压痕的所谓邱东家,嘴角露出淡淡一笑,随即抱拳行礼:“真是不说不知道,若是没有黄掌柜的指点,在下可就的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失礼之处,还请秋东家千万要海涵呢!”

    应太农是去年二月份到的琉球,他到琉球的时候,之前日本萨摩藩在琉球狂索失踪船队的事件已经告一段落了——所有人都证明萨摩船已经离开那霸了,大海茫茫风波不定,谁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自然不能归罪到其他往来的商旅,因此在迁怒并勒索琉球王室一把之后,这件事就偃旗息鼓了——借着事态的平静,他毫不引人注目的开设了一家台海商联,并利用郑克臧的命令包揽包括琉球营在内所有来琉球商船的居间交易。

    应太农开局虽然低调,但他总揽东宁货物的动作却实在高调,很快他的台海商联就被视作了东宁在琉球的半官方机构,也因此跟萨摩、琉球方面打得火热,进而不少有志于走私这样利润丰厚的行业的浙闽商人也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将了上来。

    鉴于开局顺利,应太农很快跟各方达成了协议,其中从萨摩进口条铜、块铁及硫磺,从大陆商人处进口松江棉布、铁器、原碱,从朝鲜获得马匹,而向各方出售优质的雪糖、冰糖、鲸油蜡烛、鲸肉、鲲皮、鹿皮、鲨鱼皮,生意红红火火的以至于杨英也要心生妒忌。

    不过应太农的最主要的任务是通过往来商人打探列国情报,其中又以清廷情报为最急务,为此,他不惜让出部分利益笼络浙闽商人,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各种邸报、塘抄以及小道消息开始流入东宁,内中不乏吴世璠退守昆明已被围困、尚之信被赐死、耿精忠北京入觐被囚等重量级的情报。然而干情报工作不能一味的索取,这不,今日就有人寻上门来了,其目的自是想从应太农口中了解到一点东宁的实情。

    “好说,好说。”应太农在观察对方,秋东家何尝也不是在观察应太农呢,一见应太农挺着军人的身板做着商贾的姿态,秋东家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其实今日能认识应东家也是余的机缘,来来来,先坐下一起吃酒。”

    应太农也不谦逊,一屁股做了下来,边上的琉球酒女见宾主落座,便吱吱呀呀的唱起了当地的小调,几人推杯换盏,等肚子里已经塞得差不多了,秋东家给黄掌柜一使眼色,黄掌柜会意的先屏退了酒家女,随即自己也尿遁为名消失不见了。

    见到此情此景,应太农知道对方的戏肉来了,于是慢慢的挺直了身子,就听秋东家说到:“应兄,想来在下的身份你也猜到几分,没错,在下是杭州织造孙文成孙大人的属下,头上也有五品的顶戴,但不知应兄你在东宁官居何位啊?”

    “原来是秋大人,”有东亚第一的大帝国做后盾,秋东家可以光明正大的亮出自己的身份,但生怕琉球方面受到清廷胁迫进而驱逐自己的应太农却不敢坦言,只得避实就虚。“在下不过是东宁的一介小人物,这身份嘛,不值一提啊,不值一提啊!”

    对于应太农的反应,秋某人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关窍的,好在他的目的只是确认对方的身份并不需要把老底都摸清了,因此只是蜻蜓点水并没有深究下去:“不值一提也好,独当一面也好,只要应兄是东宁的人,余这次就没有白来。”

    应太农眉头一挑故做糊涂的问道:“秋兄的意思是?”

    “余想跟应兄打探点事,当然也不是让应兄白说,无论应兄要钱、要布、要丝、要铁,甚至想在大清要顶官帽,余都可以替孙大人答应。”秋东家并不是想要诱降应太农,只是他的筹码太多,故此以为总有一项是能打动应太农的。“余这个人就有一点好处,什么人帮了余,余总归是让他有回报的。”

    “哦?”应太农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秋兄如此大方,余也不好藏着掖着,这样吧,秋兄先说说想问什么,只要余能作答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应兄一定知道的。”秋某人竖起一根手指。“听说贵上刚刚薨了?”

    “贵上虽然人在杭州,但倒也消息灵通。”应太农调侃着。“不过想来有秋兄这样的人物为之奔走,消息灵通才是正常的。”说到这,应太农才点点头,对秋东主的问题予以明确答复。“没错,上个月二十八日,先王薨逝于安平城中。”

    “应兄倒是实诚。”这并非什么紧要的问题,秋东主之所以问,而应太农之所以翔实回答不过是彼此看货验货的一个桥段,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问题。“那应兄可知道贵藩嗣君朱钦对待明室又是如此态度呢?”

    应太农闭上眼睛想了想,同样竖起一根手指:“一千匹松江蓝花布。”

    “没问题。”秋东主当即命人端来笔墨纸砚,大笔一挥,一张提货单就写好了,随即秋东主不知道从拿取出一个印章来往提货单上一印。“凭这份东西,应兄可以在任意一家百联号中支取松江蓝花布一千匹。”

    接过秋东主递过来的单据,应太农看也不看的拢进袖子,双方还有可能继续合作,所以对方是不会在此时做什么手脚的:“世孙素来忠义,对明室也多有顾拂,虽不见得奉还大政,但轻易不会削发入觐、称臣纳贡。”

    应太农其实说的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但对于清廷密谍来说,有这些已经够了,毕竟只要台湾继续礼尊明室,那么清郑双方就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为了剪灭汉族最后的反抗努力,双方迟早是有一场大战的。

    “听说朱钦娶陈永华之女为正室,而陈永华与同知东宁总制使冯锡范冯大人素有恩怨,”秋某人又竖起一根手指,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如今先潮王故去了,贵藩嗣君会不会曾经权倾一时的冯锡范下手呢?”

    “这个余可答不上来。”即便答不上来应太农也要敲对方的竹杠。“秋兄再给五百匹白布,余跟秋兄说说世孙的性子。”秋东主苦笑的点点头,又签出一张五百匹布的提货单,将单子又拢进袖口,应太农这才捡了一些郑克臧在童子营的故事讲给对方听。“世孙刚毅,然天生智慧,颇多权谋,做事每每秘而不宣,以此来看,即便是要动冯锡范冯大人,也不会轻易宣诸于口,必有雷霆一击,所以余不知道世孙会不会对冯锡范大人下手,但余以为从稳定台湾政局来看,世孙当不会轻易下手。”

    “如此啊!”秋东主满意极了,显然这五百匹白布物有所值,于是他再度竖起一根手指。“那余就再问应兄一个问题,听说朱钦当年就有南下兼并吕宋之意,却被冯锡范、陈绳武之辈所阻,如今其承袭大位,可有再度南侵之意。”

    “这个余就真不知道了。”应太农抿了口残酒,摇摇头。“不过秋兄尽可回去告诉贵上,如今台湾人心思定,一时半会再无起刀兵之说,贵上大可以高枕无忧。”

    秋东主脸上的肉抖了抖,台湾是暂时无力西犯了,但清廷却未必会放过台湾,当然其中的关窍他这个奴才的奴才也不是很明了的,因此他只是配合的举起酒杯:“应兄说的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谁也不想打仗啊。”

    “秋东主说的是,打了六年的仗,东宁哀鸿遍野,是该偃旗息鼓了。”应太农貌似感叹的说着,随即跟秋东主一碰杯。“今日也是有缘呢,说不定日后还指望老兄帮着引路,来,小弟借花献佛,满饮了此杯。”

    两人各怀鬼胎的一饮而尽,看着对方喝尽的酒杯,笑声骤然响了起来,听到两人的笑声,之前退出去的黄掌柜显然收到了信号,很快拉开日式屏门,回到席上,甫一坐下,他马上招呼道:“来人,换一桌席面上来。”

    “不用了。”应太农站了起来。“此时已经尽兴了,再喝就过了。”接着应太农意有所指的说到。“留待日后吧,少不得还有麻烦秋兄和黄掌柜的时候呢”

    送应太农出门的黄掌柜回到屋内,只见秋东主捻着酒杯若有所思:“你说,这应某人说话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呢?”

    “这说不好,”黄掌柜不敢打保票只能模棱两可的回应着。“但今天的问题应该没有必要说假话吧,再说了,姓应的自己都说日后还要麻烦咱们,因此不太可能出言糊弄。”

    “但愿如此吧,”说着,秋东主站了起来。“你马上准备船,余要回杭州。”

    黄掌柜不解的问道:“怎么这么急?”

    “不急不行啊,这消息要是过时了就不知钱了。”

    黄掌柜这才会意,没错三个织造处可是竞争的关系,再说还有福建那边也在收罗台湾的情报,这要是晚了,可就要在康熙那里失分了。

    既然想明白了,黄掌柜立刻站起来:“大人放心,余马上去安排!”

88.政改

    “今日请众位大人过来商议,有这么几件事。”二月二十五日,郑克臧回到安平城,随即召开了重臣会议,从而拉开了东宁官制改革的第一幕。“第一,万年、天兴两地虽名为一州,然地域狭小,实不过一县而已,余有意将其复降为县,不知几位大人以为如何?”

    吏官洪磊皱了皱眉,州降县就意味着有相当一部分官员要降职,这不是要人命吗?

    对此他马上出来劝阻:“世孙,虽然两州地狭,但户籍却各有数万,就算在内地这也是州的规模,还是不必改动为好,以免下臣惶恐。”

    郑克臧一滞,他倒也没有想到古代划定行政区除了看面积之后还要看人口的,这么一说,当初朱锦升格倒也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正在琢磨,就听杨英附和着。

    “洪大人此言有些道理,本藩当下还需镇之以静,世孙降州之意还当缓行才是。”

    “既然如此,那就先缓议此事。”看到那边李景也要张口,郑克臧忙主动出击,以免再遭反对。“那就再说第二件事吧,东宁总制使本是当初权宜之计,而今陈先生又多病,单靠冯大人一人处理中枢多有不变,故余想连同承天府一并裁撤了。”

    众人一惊,刚才为了承天府的位子你争我夺了一番,如今才几个月便又要裁撤,这不是玩人嘛,不过在场的人都是老奸巨猾久历宦海之辈,郑克臧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自然不会有人立刻就跳出来反对。

    “余准备在中枢置政事堂总揽政务,堂上设参政两员,参议两员,陈先生可为左参政、郑(府)尹调为右参政,均为正二品,冯大人为左参议,洪卿升右参议,俱为正三品,参政、参议有权坐论国事。”郑克臧这是要用郑省英这个郑氏宿老来接替久病的陈永华压制冯锡范,而且郑克臧还怕郑省英尸居其位更用洪磊来牵制冯锡范。“参政、参议之下设正六品治政主书两员以取代原来的中书舍人一职,另设正七品典书两员,以襄赞主书。”

    政事堂是唐宋宰相的公廨但有明一代从未设置。左右参政、左右参议在明代是各省布政使的助手,责任是分守各道政务并分管粮储、屯田、军务、驿传、水利、抚名等事,一般来说前者是从三品,后者是正四品,类似清廷在各省巡抚这下设置的道员。不过随着明末地方官制的混乱以及总督、巡抚权力的增加,参政、参议的职权逐步被沦为总督、巡抚下属的布政使所侵夺承担,几乎等同于加衔。因此明郑的一干重臣们一开始对郑克臧突然抛出这几个从故纸堆里检出来的老黄历还颇有些疑惑,但听到郑克臧宣布将参政、参议的品阶各升了三级,再想想政事堂的称谓,重臣们不禁对了眼色。

    郑克臧并不管陈永华们会怎么联想,仅直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打算摊到了桌面上:“另外六官的名义也一并全部开缺,今后户部改为税务司、仓库司、宝泉司、支度司,其所含点检户籍的责任交给由刑部改组的警察司;”

    警察即警戒监察,《新五代史?史弘肇传》曾记载有“弘肇出兵警察,务行杀戮,罪无大无小皆死”的内容,宋代陆游在《南唐书?卢郢传》也有“后主命韩德霸为都城烽火使,警察非常”的记述,因此众臣们还不至于搞不清郑克臧的意思。

    “刑部除警察司之外再分设狱政司主管刑狱;工部则分为盐铁司和营缮司,其中盐铁司主管各处工坊及冶铁、制盐、榨糖各场寮,营建司管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原有都水司员外郎的职责由营建司兼管,原屯田司则移交户部改名营田司;礼部改为仪制司和学校司;吏部改为审官司;”

    郑克臧一口气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些都是他思考已久的东西。

    “兵部分为参军司、军务司、军器司、军律司,其中参军司主管军机谏言和职方,军务司管兵籍、点检、军费、军饷、军械验收拨付、军功铨叙及武选,军器司管各种兵器、火器、火药、军船工场及制作,军律司执掌军中纪律及断事、惩戒和军中章典条令之拟定修改;宾客司改为通商司,负责与外藩交通,如英夷在外埠设置商馆亦由通商司主管;察言司(都察院)、承宣司(理藩院)、审理司(大理寺)则予以保留。”

    尽管都是老狐狸,但也一个个被郑克臧的大手笔给震的内酥外焦不知所措。

    “各司设司官、副司官;司下设主政官若干;另外再设承政、承办两职经办细目。至于州县,”郑克臧一字一顿的说到。“东宁两州两县废止知州、同知、知县、县丞以下所以各官;州、县主官改称尹,州正五品,县正六品;尹置则按中枢各司设各房办差,州房正七品、县房从七品;各房设置后,州县尹不管细务,唯监察尔。”

    郑克臧说罢,殿内一片寂静,众人都来不及消化他所说的东西,好半天之后,抱病参加会议的陈永华才试探着问道:“世孙此番改制似乎不类本朝制度,敢问世孙如此一来将置明室于何种地步。”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全场瞩目,没错擅设官制等同于杀王谋反,不过对于明郑政权来说或许是一个名实如一的机会,所以众臣们一个个用期盼答案的眼神看着郑克臧。

    对此郑克臧却摇了摇头:“本藩制度本来就不类明室,所以余要一一修正,对外说起来,也好用招讨大将军幕府官的名义,如此或可以消除外人眼中本藩视同割据的形象。”

    众臣们面面相觑,显然不能理解郑克臧这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举动背后的真实意图,不少人甚至暗自认定,郑克臧这不过是欲盖弥彰,更有甚者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估计不是劝谏就是劝进。

    此时就听郑克臧平静的说道:“忠于明室诚两代先王之遗志,虽可能导致清虏忌惮而兴兵来犯,但将来若是还有重返大陆之时,未尝不是一面号令天下的旗帜,既然如此就不该用似是而非的体制,白白让人质疑本藩用心。”

    郑克臧顿了顿,用让人充满联想的语气表达到:“当然上至参政、参议下至地方各房掾属还是继续要用大明的官爵。”

    柯平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古怪的看着郑克臧:“这似乎与前宋的本官和差遣制度相类?”

    “正是本官和差遣,以明室官爵为本官,以本藩职司为差遣,如此也能调和众人。”郑克臧明确表态着,他分出这么多的职位来,不但所有冗官将一扫而空,还有相当的官员将因此得到晋升,可谓皆大欢喜。“同样也不至明室惊惧。”

    坐在郑克臧所赐的锦凳上的陈永华低垂着眼睑,但殿内众人的脸色他却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刚刚被郑克臧委任为参议的洪磊一副暗自窃喜的模样,礼官郑斌则是一脸的无所谓,而杨英、柯平两人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公开反对,他不禁心中一痛,十几年的劳苦只换来一个改朝换代吗?

    然而陈永华早就跟明郑郑克臧捆绑在一起荣辱与共了,而且他的身体又不好,只要郑克臧不马上背弃了明室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他犹豫了许久却只是提醒道:“世孙主意已定,臣自然无话可说,只是杨户部、柯刑部都是本藩老臣不宜与新近同列,还请世孙顾忌体面,或再增设参议二员。”

    “宰相已经够多的了,再多几个就政出多门了。”郑克臧轻笑一声,显然陈永华的妥协让他觉得胜券在握了。“不过陈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杨卿、柯卿都是本藩元勋,实不宜与新近同列,这样,杨卿调察言司,柯卿转审理司,两司地位尤重,所以两卿的本官就麻烦陈先生向宁靖王具奏,定在三品。”

    柯平倒还好,但杨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虽说掌了风宪有监察百官的权力,可比起大家都要看眼色的财神爷来,哪个更重要是不言而喻的,然而现在户部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了,他要是不去做这个察言司司官怕是只有回家赋闲一途了,因此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还要跟柯平一起跪下来给郑克臧行礼谢恩。

    “两位大人都是元老重臣,余不过一介小子,这跪拜之礼不敢受啊,起来,快些起来。”说到这,郑克臧似乎联想到什么。“这样,今后参政、参议及武平伯和郑卿、柯卿、杨卿除大朝仪外,毋庸跪拜,也算略尽余尊老之心。”

    有明一代,礼制甚严,就算宰臣也动不动要给君王跪拜,甚至有时还要一跪半天,因此郑克臧的这番可是了不得恩典,就算杨英再有意见,也不得不跟着其他几人一起再度谢恩着,当然这次是不用跪着了。

    “营田、税务、仓库、宝泉、支度、警察、刑狱、盐铁、营缮、仪制、学校、审官、参军、军务、军器、军宪、通商、察言、承宣、审理,一共二十个司,其中余预先委了军宪司的司官、副司官,刚刚又授了杨卿、柯卿审理、察言二司,余下的十七个司该委何人,诸位大人可要替余拟个章程出来。”

    郑克臧把一根大大的骨头抛了出来——十七司的司官、十九个副司官,以及倍数的主政官、大使、副使——这根骨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摩拳擦掌,以至于早把裁撤承天府的一点不快抛到了脑后,但郑克臧却不会现在就议人事,少不得让他们回去准备一二,另外出于安抚冯锡范不让其狗急跳墙的目的也要给他留下一两个位子。

    “臣等明白。”陈永华是在场的人当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因此领头回答着:“只是骤然改制,事务繁琐恐怕仓促之间不能全功,世孙还当保有耐心。”

    “余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郑克臧当然清楚,分大饼是要打得头破血流的,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落实了。“余还要守孝二十六个月,希望届时能有卿等的好消息。”众人最怕的就是郑克臧年轻气盛急于求成,因此听到这个答复不由得长舒了口气。“当然其余可以缓行,但参政、参议、主书、中书等职不必如此繁琐吧。”

    “这是自然。”洪磊急不可待的回答着。“请世孙放心,下月初臣一定交割完吏部事项。”

    “这倒不必。”郑克臧笑了笑。“吏部也是要改制的,所以即便洪卿就任参议,这吏部暂时还要洪卿来兼管的。”洪磊更是心花怒放,但却没有想到这是郑克臧故意纵容的。“对了,郑卿,余想拜谒监国,还请卿尽快安排。”

    郑克臧既然还希望用明室的虎皮那么与宁靖王朱术桂的会面就势在必行,当然在这之前应该一切都已经谈妥才是,对此郑斌自然是心领神会的:“请世孙放心,臣明日就谒见监国”

89.动心(不好意思,章节次序搞错了)

    三月初三,这一天风和日丽,郑克臧在群臣的陪伴下来到承天府城内的监国府邸。在那座已经多年未曾启用过的银銮殿上,当着鲁王朱弘恒、益王朱怡镐、泸溪王朱慈爌等十余名明宗室的面,郑克臧先是冲着正中空缺的大明皇帝御座三叩九拜,随即又冲着御座下位落座的监国朱术桂行三叩三拜礼。

    郑克臧的头刚刚磕完,朱术桂降阶搀扶,郑克臧辞而不受,如是再三,才佥身起立捧笏板具奏:“臣漳长孙赐姓钦启奏监国:先父不幸离世,遂使光复大业中断,臣虽年幼,然自幼蒙先父教导,愿克承父祖遗志恢复汉家衣冠、肃清神州妖氛、为大明江山再造天地,此诚臣之夙愿,还望监国恩准。”

    一番是冠冕堂皇的话让六十多岁的朱术桂频频点头,虽然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但朱术桂明白有着东宁百官拥戴的郑克臧完全可以自说自话的撇开连橡皮图章都算不上的自己,眼下这一幕已经算得上恭谨之至了。

    “卿三代忠诚王事,可谓忠贞至极,孤允了。”朱术桂声音宏亮的说道。“今日便授漳长孙招讨大将军之位,准予继承漳国公爵位。”明郑方面的臣下们一阵耸动,是公爵不是王爵,这朱术桂是什么意思,但却不知道这其实是郑克臧的主意。“漳长孙,听说卿在守制。”郑克臧应了一声是,朱术桂的语气愈发的高亢。“为国尽忠、在家称孝,好,甚好,如此,卿可先称招讨大将军世孙,待守制已满不必再行上奏,即可自行袭爵任事。”

    “臣叩谢监国,”郑克臧再次一叩一拜,自然有人把准备好的大将军剑印、公爵袍服及印绶等递到郑克臧的手里,郑克臧转身将这些东西交给身后的郑省英等人,回过头来又再次进奏道。“臣祖赐姓讳成功,昔日曾蒙先帝厚爱封延平晋潮等王爵,然终命未曾有谥,臣斗胆,恳请监国赐下美谥。”

    从周代开始中国就出现了根据帝王、诸侯、卿大夫、高官大臣的生前作为在他们死后予一种称号以褒贬善恶的作法,称为谥或谥号——帝王的谥号,由礼官议上;臣下的谥号,由朝廷赐予——《逸周书?谥法解》中对此记载为“谥者,行之迹也;号者,表之功也;车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由此可见郑克臧的这番要求看起来是非常正常的。

    “潮王誓师奋武,詟震三吴,又规复台湾保全宗室,乃有大功于明,追谥甚是应当。”朱术桂感叹了一句,随即应道。“危身奉上曰忠、虑国忘家曰忠、死卫社稷曰忠;刚无欲、强不屈、怀忠恕、正曲直可谓武。”

    潮忠武王,这就是朱术桂为郑成功拟的谥号,这就等于为郑成功的一生做了盖棺论定了,于是自郑克臧以下,明郑的所有官员一同拜下,山呼千岁以表谢恩。

    等起身之后,郑克臧再一次请求道:“先父去国六载,奋战大陆,虽未有寸功,然也曾斩杀北虏都统将军以下十余万兵,解救数万百姓来台,臣叩请监国也能赐下谥号褒赏。”

    “潮长子虽终身未能袭爵,”这一句又让诸多明郑官员出现了交头接耳的现象,但郑克臧只是转过身子向后冷冷的一瞥便压制住了殿内的骚动,不过郑克臧的威势对殿上诸多的明宗室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朱术桂更是联想到了什么,为了测试郑克臧对明室的真实态度,他不惜临时改变了当初跟郑斌的约定。“但报效之心未减,可追封南平郡王,至于谥号嘛,德盛礼恭曰庄;严恭自律曰庄”

    南平郡王却是郑克臧的要求,但“庄”可不是什么美谥,因为屡征杀伐曰“庄”、武而不遂曰“庄”、执德不矜曰“庄”所以殿内的声浪猛然见又大发了起来,郑克臧心中更是愤然,不过他还算能保持一线理智,所以强忍着不悦往地上一跪,再三顿首之后以诚恳的态度打断朱术桂即将出口的追赐。

    “先父秉政治军虽有小暇,然瑕不掩瑜,毕竟先父是始终以光复大明江山为念的,还请监国明鉴。”

    “潮长孙如此殷切,那就授靖字吧。”朱术桂听得出郑克臧恳切背后蕴藏的不满,但为了明室的未来,朱术桂最终只是部分妥协。“宽乐令终、恭巳鲜言、柔德安众可谓靖。”

    尽管朱术桂已经退了一步了,但却没有达到郑克臧的心理预期,不过郑克臧既然来参拜明监国就是想表现出他是承命于正统的,自然不能表现出跋扈来,所以只能咬牙切齿的强忍了下来。不过这么一来,之前君臣和谐的一幕已经荡然无存了,郑克臧匆匆领着明郑群臣叩首谢恩之后便转身离去,以至于接下来的赐宴等节目被迫终止。

    “真是欺人太甚!”回到安平城里,郑克臧当着办砸了差事的郑斌的面声色俱厉的责问道。“怎么回事,朱术桂痴心疯了吗?”郑斌唯唯诺诺不敢说话,郑克臧冷笑一声。“原本是想撑虎皮的,他朱术桂不识相,余也不介意换个人来坐他的位子。”

    “世孙不可!”郑斌忙劝道。“先王在世虽对明室并无尊重,但好歹还过得去,若是今日世孙一怒而罢黜监国,传将出去外人少不得说本藩飞扬跋扈目无人君而且清虏必然会借机大肆宣扬,对本藩日后”

    “也不能这么算了。”郑克臧刚刚只是做戏,否则在大殿上就翻脸了。“朱术桂在承天府外自己开垦了十几甲地?还雇了佃户?”郑斌点头说是,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本藩不是已经下令官民一致交出佃户,用黑奴取而代之吗?速去查一查,明宗室有没有照办过,若是没有,卿该知道怎么办的。”

    郑斌眉头一皱,他自然知道郑克臧的意思,于是再劝道:“世孙,还是稍存体面的为好。”

    “体面?余已经给了十分面子,可朱术桂又给了余几分呢?”郑克臧咬牙切齿着,他的本意是用明室的正统地位来压制藩中出现的一部分不和谐的声印,但如今却功败垂成,这让他情何以堪。“不必再说了,卿速速去办,当然也不要做的太绝,让他有苦说不出即可。”郑斌不得已领命而去,看着郑斌的背影,郑克臧突然笑了起来。“朱术桂还真是配合,余还担心会有人对改制不满,如今可是好了。”不过笑过之后,郑克臧忽的又蹙起了眉头。“不过终究在政治上失分了,会不会?”郑克臧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罢了,罢了,权当是引蛇出洞好了,真要有人跳出来,正好让余一网打尽”

    郑克臧没有猜错,他在朱术桂面前吃瘪的消息风一样的传遍了明郑政权的高层,一部分对改制不满的明郑官员开始转向了,但还另一部分坚持倒“臧”的官员却开始以冯锡范为中心串联起来。

    “听说了没有,武平伯知道后砸了杯子。”在冯锡范家的前厅里,正等候冯锡范接见的几名官员低声的传播着小道消息——虽说大部分的藩内文官都因预计在郑克臧的改制中收益而站到了郑克臧这一边,但终归有得意者就有失意者——他们有些是冯锡范以前提拔的,有些是在冯锡范在同知东宁总制使后靠拢过来的,不过小猫两三只而已,但他们的自我感觉却是很好。“林军门也掀了台子,就连董太妃也相当不满认为世孙做差了事。”

    “世孙毕竟连十九都没到,以为有了明室的名义就能让对岸百姓揭竿而起,让清军望风而降了,这可不是幼稚吗。”这边刚刚说完,那边又爆出猛料。“余可听说了,武平伯不日就要率部返台,说不定会行伊霍故事。”

    “废立?”这边惊叫起来,随即压低了声音。“怕是不成吧,陈参政虽然缠绵病榻身子时好时坏,但只要他一日没断气,东宁上下又有哪个敢对世孙动手的。再说了,世孙手上也有銮仪卫和童子军,真要打起来,台湾可就彻底完了”

    “世孙以为调走了四位副侍卫和五名亲随营营官,再根据童子军的体制这么一弄就能彻底掌握銮仪卫了。”和外间正在谈论的相同,冯家密室里也在进行关于銮仪卫的对话。“请冯大人放心,俺等老兄弟从来就是以大人为马首是瞻的,大人发句话,小的们刀山火海不带皱眉头的,就算要动手。”说话的人做了个斩杀的手势。“也绝无二话。”

    “好,很好,有你这句话,仆就放心了。”冯锡范搓揉着双手,脸上露出喜色来,随即在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五百两的凭证,拿着它到账上去领钱。”和冯锡范对话之人推却着,但冯锡范脸色乙班。“皇帝都不差饿兵,仆知道你们几个家里地不多,手中紧,拿回去分了,也好做安家费。”

    此人眉飞色舞的走了,冯锡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老二,这几个可靠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冯锡范冷笑一声。“拿了钱就是下不了船了,你说可靠不可靠。”说到这,冯锡范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笑容。“之前郑克臧这小子步步进逼,还真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想到现在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老二,不可得意忘形,”冯锡珪提醒着。“要成事还要做到几点,首先,刘国轩要能稳住军队;第二,郑聪、郑明他们要没有异议;第三,董国太那边的名义也少不了的。”

    “郑聪、郑明这几个蠢货只要有钱就行了,董国太那边也可以先斩后奏。”冯锡范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至于刘国轩吗?他要的是军权,跟咱们没有冲突。”

    “你想好了就行,千万不要为人作嫁了。”

    “大哥放心,早就想好了,先杀了郑克臧,再夺回了銮仪卫,然后找老不死的陈永华算账。”冯锡范野心勃勃的说着。“接下来台湾就是冯家的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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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郑之我是郑克臧介绍:
两位同样少年继位君主。两位同样雄才伟略的统治者。两人同样想在史书上彪炳千秋。
一个坐拥大国万邦亿兆臣民,一个局促海岛一隅治下不过百万。他们之间的碰撞会有什么的结果?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轻易的收复台湾吗?
若是郑克臧不死,康熙能享有圣祖的赫赫声名吗?
一个穿越者改变历史进程和国家命运的机会,郑克臧能把握得住吗?
军阀被封了,那就看这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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