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荣归TXT下载荣归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荣归全文阅读

作者:麦大悟     荣归txt下载     荣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琼筵坐相悦

    ps:亲们新年快乐哦,麦子又打滚滚求订阅了,求支持,各种票票各种滚滚求啊~~~

    温荣望向林府马车周围,只有随行的数十仆从和婢子,并未见到骑青海骢的少年郎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听阿爷与轩郎说过,林家大郎骑射技艺比起两位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未见到人,温荣心里闪过几不可见的一丝失望。

    林府两位娘子隔着帘子瞧见温荣,急急地下了马车向温荣走来。

    温菡见温荣立在原地不动,不耐地说道,“磨磨蹭蹭是要做什么,我要进府了。”

    温荣蹙眉不悦,今日赴宴不比那日马毬赛,马毬赛不过是在场边观看,可今日宴席里,与他人说话时若有个不慎或闪失,恐怕会连累到整个国公府。

    温荣未打算好言细语地劝慰温菡,更何况说了温菡也是听不进的,只冷冷应道,“今日二伯母特意交代我照顾你,可见二伯母对你是有多不放心了,若是你离了我,独自出去惹到事,我大不了跪在内堂里认个错,可你呢,到时候漫说是否还能再见到赵家二郎,怕是连府门都不能出了。”

    “你怎么知道我……”,温菡猛地打住,听见温荣用赵家二郎压制自己,一惊吓险些又要说漏嘴。为何她会知道这些,温菡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却也不敢再多动半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温荣瞥了温菡一眼,不再搭理。

    说话间林府的两位娘子已走至跟前。瑶娘忽视了一旁挑眉瞪眼的温菡,亲热地拉起温荣的手说道。“本要将大哥说与你认识的,可他一大早就与两位皇子去练武了。估计得迟些才过来,我们先进去。”

    过了乌头门,十数戟架幡旗后是一座飞檐重楼、华丽气派的白墙红漆兽嘴衔环广亮大门,先前引路侍婢退下,换了几个高鼻深目的胡姬相迎。

    左仆射府比起中书令府还要大上了许多,温荣等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内院,内院正中引水环绕一处二层琼台楼阁,食案环楼阁临水而设,赵府所得字画存放在楼阁之中。宾客可自行前往赏玩。

    温荣等人入了席,胡姬为几位娘子备了宴席前的酒食,瞧着上好澄清的宜城九酝,温荣殷切地为瑶娘斟了一杯,“这稻米酿的清酒入口可是顺的,瑶娘多吃些,荣娘为你备好了那大红芍药花了。”

    瑶娘今日缃黄通纱织金牡丹束胸裙,一看便知道又是打定主意要去寻三皇子的了,瑶娘双螺髻上簪一对嵌宝金草虫花胜。这身装扮若配上盘托绒花大红芍药定是人比花娇。

    婵娘知道荣娘在打趣瑶娘前次吃醉酒胡乱簪花一事,早捂嘴嗤嗤笑个不停。

    瑶娘粉脸飞红,伸手就胳肢温荣,“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温荣笑着连忙闪躲,“不敢了不敢了,我敬你一杯自当赔罪如何。”

    林瑶听了这才罢手。“如此赔罪倒还说得过去,但不能用这宜城九酝。”

    林瑶望向在一旁伺候的胡姬。道,“可有十年陈酿的齐地鲁酒?”

    “有。娘子稍后,奴这便去取来。”胡姬笑着躬身向后退去。

    高粱糜子酒可是个烈的,漫说温荣这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的娘子,便是可豪饮千倍的豪情郎君,怕也过不了十碗,见瑶娘认真,温荣忙唤止正要去取酒的胡姬,转而向瑶娘讨饶。

    不想瑶娘故意摆着脸,还不依不饶了,婵娘乐得看热闹,在一旁煽着风,“荣娘吃个一碗,我们必将你妥当送回府里去。”

    几位小娘子揪扯笑个不停,突然身后传来爽朗的声音,“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十年齐地鲁酒可是难得佳酿,原来赵府有了,某等可不能错过。”

    温荣错愕回头,看是谁如此唐突,婵娘早已起身,面色绯红,盈盈拜道,“奴见过杜学士。”

    原来是翰林院学士杜乐天,杜乐天诗名远播,更得当今圣人的大力推崇,只是脾性古怪些,不想赵府连杜乐天学士都请来了。

    温荣与林瑶亦起身见礼,温菡只不过撇头看一眼,依旧自顾自地望着琼台水廊处。

    杜学士举起玉碗,冲着几位娘子点了点头,将玉碗中的碧青佳酿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

    “杜乐天学士名声可谓如雷贯耳,原来是这般爽快的性子。”温荣颌首赞道,林瑶轻轻推了推温荣,温荣才注意到林婵还呆立着,红脸盯着玛瑙杯漾着清纹的美酒。

    温荣冲瑶娘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刚想瞧瞧婵娘这姿势会保持了多久,温菡却不合时宜的“哼”了一声。

    婵娘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坐下,也不敢抬眼瞧温荣和林瑶,生怕被荣娘看出了心思。

    过了好一会,林婵才抬起头闷闷地说道,“如何大哥还不来,这席面都要开始了。”

    林婵说罢,瑶娘亦跟着心事重重,生怕今日见不到三皇子。

    两位皇子与林家大郎其实早在兴宁坊,只是骑着马四处街市里散着,却不着急去赵府。

    三位少年英俊郎君,锦衣骏马,悠闲的姿态引了多少人侧目……

    “琛郎,你有事。”五皇子转头看了林子琛一眼,淡淡地说道。

    林子琛愣了愣,蹙眉不解地望着五皇子李晟,“不是你们说的太早去了那赵府亦无事可做么。”

    “和去赵府无关,今早练骑射,你十支箭七支脱靶,若不是心有旁骛,便是昨夜里歌舞升平没歇息好了。”李奕调笑道。

    林子琛勒住马辔,想起数月前在这条街市上遇见的翩然女娘,从那日起,林子琛每日回府时都会留意,只可惜再未见到。

    府里有意将表妹温四娘子许给自己,温四娘子确实是有难得的才情,且与阿婵、阿瑶脾性合的来。自己虽未明着反对了,但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失落和不安。

    “你是为了温四娘子。”五皇子冷不丁地说道。

    不止是林子琛,就连三皇子李奕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林子琛无奈地笑了笑,并不做回答,五皇子接着冷声说道,“若是温四娘子,趁早订了这门亲事。”

    说罢五皇子不再理会身边皆变了脸色的二人,一挥马鞭,扬尘向赵府而去。

    ……

    赵府里宾客已来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聚在一处。

    温荣与几位娘子用着酒食,看四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坐着无趣,温荣见席面还未正式开始,便想去楼阁里欣赏字画,只可惜三位娘子听温荣说要去琼台阁楼看字画,皆意兴懒懒,温荣很是无奈,这三人那里是来赏字画的,分明是来看人的。

    “快看,是二皇子与赵二郎。”

    温荣正要起身独自去那琼台阁楼,便听见周围不知哪位小娘的一声娇呼,温菡娘直起身子,不住地往水廊处张望。

    二皇子一袭银红缎面锦袍,赵二郎广袖罩衫下精白团蟒长袍,二皇子虽不及赵家二郎俊朗,却也生得端方。

    二人一路而来,席上的宾客皆整理袍衫起身向二皇子见礼,并感谢赵二郎请了席宴。

    二皇子与赵二郎走至温荣等人面前时,温菡娘早已盈盈起身,目光牢牢地黏在赵家二郎身上,“奴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淳郎”。

    赵二郎名唤赵淳,温荣听菡娘叫赵二郎叫的如此亲热,硬忍住笑,和林瑶、林婵一道起身拜了拜,赵家二郎调笑的一一与菡娘、瑶娘、婵娘道了好,这才转头看向温荣。

    二皇子笑道,“这位便是某与你提起的温四娘子,极擅墨宝丹青,今日你摆席请京中好此道之人赏玩字画,自然不能落下温四娘子。”

    “久仰久仰,”赵二郎抱拳说道,望着温荣的眼神更热切了些,“不想娘子年岁如此轻,便已有此精湛技艺,令某等钦佩。”

    温荣忙捻裙屈膝下拜,“二皇子、赵二郎谬赞了,奴不过雕虫小技,得二皇子与赵二郎高看,着实不安。”

    “哈哈,荣娘不必谦虚,二皇子都夸了那必然是好的,一会若是有幸,望能亲见到荣娘的画技。”说罢赵二郎又与另外几位娘子客套了几句,见有宾客上前敬酒,便走开了去。

    温荣不明白先前赵家二郎所言是何意思,见人走远,才向婵娘问道,“一会是要请了人作画么。”

    只因赵二郎与温荣多说了两句话,温瑶看向温荣的目光更无善意了,听温荣发问,冷冷一笑,很是不屑,“居然连这都不知道,淳郎是请了人来赏字画的,一会必然要斗画,哼,你不是盛名在外么,这会就怕了?”

    “你怎么说话的,荣娘的画技不止在女娘里是数一数二的,就是放在全盛京,怕是也无几人能及。”林瑶见温菡轻视温荣,不满地站出来替温荣出头。

    “是么,那一会荣娘可别做那缩头乌龟。”温瑶斜睨温荣一眼,嘴角轻佻一撇,再痴痴地望向正与其他宾客高声谈笑的赵二郎。

    “荣娘肯定会去的,”瑶娘怒目瞪着温菡,却也忘记了问问温荣的意思。

    温荣很是无奈,今日赵府宴席,自己是黎国公府的娘子,引起了他人注意必然不妥,故才穿得素净,若一会当众作画,便完全背离初衷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犹疑采盈掬

    温荣轻巧一笑,自己虽与林大郎不熟了,可温家三房里,却有人了解林大郎的性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每隔几日,林大郎就会去衡山书院指导轩郎功课。

    前些时日还放言说了,待轩郎入国子学,平日里见面的次数要更多了。阿爷听了感激与放心,而轩郎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故林大郎面上看着温和儒雅,可为人处事却极有原则,遇见了正经事一丝不苟,几不让步。

    林子琛珍视墨宝,惜墨胜金。

    轩郎曾回府里向阿爷与自己,说过关于林大郎的一件事。

    那日轩郎在衡山书院的同窗,向林大郎求墨宝,林大郎严肃地说其非借字画为生,不能将墨宝丹青随便地给了不相干的人。

    虽易招致不满,被人背后斥自视甚高,但也有道理,至少温荣是能理解的。

    故盛京里除了三皇子、五皇子、杜学士等同林子琛交君子之好的几位至交,相互间互赠过墨宝外,也就轩郎得过林子琛书信了。

    倘若有人不识趣,纠缠不休,也莫怪他人不近人情……

    此时林婵就被崔娘子磨得左右为难,答应是断断不能的,可又不想开罪了御史台的家眷。

    林婵想起了赵府赴宴的那日,瑶娘回府后径直去了大哥书房,不经大哥同意便取走了题有其笔墨的牡丹图。

    瑶娘本还老神在在地说大哥不会在意,可不想当晚就被大哥追了回去,听闻瑶娘要拿去赠他人时,也不仔细问了瑶娘想要赠谁,就满面怒容地训斥了瑶娘一顿,命瑶娘好生地反省她那会给他人带来困扰的做法,为此二人几天没有说话。

    由此可知琛郎是有多珍惜墨宝……

    温荣见婵娘面露难色,知晓崔娘子是在强人所难,遂与崔娘子笑道,“不知崔娘子要林大郎墨宝作何用处。”

    崔娘子诧异地转头看向温荣,说实话,崔娘子还未将温荣放在了眼里。

    温荣虽是国公府娘子,可她阿爷不过是四品官下阶。

    崔娘子还听自己的阿爷说过,如今盛京里除了应国公府谢家、禹国公府韩家等等不足五位的国公手里握有大权外,其余皆只是承了爵位,权势大不如前。

    可对方主动相询,自己总不好冷淡了,且温荣所问,又是自己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回答的,遂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二哥仰慕林大郎笔墨已久,望能得一真迹,留存书房里,日日观摩学习,以期进益。”

    温荣故作一脸惊讶,“为何崔二郎不亲自与林大郎说了。”

    崔娘子垂下头遗憾地回道,“如何不说,说了许多次,只是林大郎……”

    温荣蹙眉颌首道,“我亦是有听闻林大郎的墨宝字字精华,可若是林大郎的墨宝好拿到,想必崔二郎说上不肖三次便能成,可若是林大郎不愿意赠墨宝,那么求了婵娘和瑶娘也是无用处的。虽说她二人是林大郎胞妹,可君子为人自当慎独慎终。林大郎在外回绝了崔二郎,回府里却又答应了胞妹,岂非君子所为,崔娘子又何必为难了林大郎。”

    就听见瑶娘轻声一笑。

    崔娘子面露恼色,本来多磨一会就能让婵娘点头的,可半路却出来了个管闲事的。

    温荣早瞧出了崔娘子对林大郎藏了情意,虽说与己无关,却也见不得好姐妹被勉强,这才将事情引到了林大郎那。

    若崔娘子真有胆量直接去寻林大郎说事,她自是不会管的,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崔娘子已是愣怔当场,无言以对了,哪里舍得去为难了林大郎。

    干坐了好一会,直到有娘子过来叫她一道过去前院看《太平乐》,崔娘子才慌忙起身和温荣三人作别。

    碍眼的终于走了,林婵长舒一口气,笑着与温荣说道,“还是你有办法。”

    林瑶听见前院在奏《太平乐》,来了兴趣,拉了温荣欢喜说道,“能跳《太平乐》的必定是立部伎的,说不定一会还会有《秦王破阵乐》,声势好不激荡,我们也过去寻了一处亭子坐着看吧。好多娘子都已经过去了呢。”

    说罢踮起脚尖很是期待地看着前院方向。

    婵娘蹙眉说道,“有何可看的,闹哄哄的,吵得慌,前次亲王府钱龙宴时,你不已瞧过了么。”

    “我是瞧过了,可荣娘没瞧过。你不就是见不得郎君和女伶搂搂抱抱么,和你又没得关系。”林瑶嘟嘴说道,巴巴地望着温荣。

    瑶娘说的两乐阵,温荣却是瞧过的,只不过都是前世的事罢了。

    陈府是书香门第,怎可能跳那《秦王破阵乐》,且也断然不会有郎君携女伶相看的情景。

    温荣是一丝一毫都不想去前院了,去前院多半会遇见林大郎,自己知晓长辈的心思,林大郎如何不知晓,见面了怕是要尴尬。

    遂笑着与瑶娘说道,“我却也对敲敲打打的无甚兴趣,不如叫婢子拿了围棋与陀螺过来,我们就这一处玩罢。”

    林婵听到围棋二字,两眼都放出了光来,立马向婢子要来了棋盘,拉了温荣一道下棋,林瑶被冷落了无法只能一人在石桌旁的空地上鞭陀螺。

    眼见婵娘就要输了,突闻庭院外热闹了起来,许多娘子抛下正在写诗作画的毛笔,来回走着打听消息。

    瑶娘是瞧见了热闹就不肯安分的,丢下了还骨碌碌直转悠的彩色陀螺,向那群娘子跑去。

    不一会林瑶就打听到了消息,乐呵呵地回来与温荣和林婵说道,“董家娘子和陶家娘子不知为何去了南园,一个摔了跤,一个崴了脚。”

    南园里没有摆宴席,故今日南园里鲜少有人。可南园景致颇好,前院里郎君饮酒赏乐后,可能会去南园散心了。

    明知如此,却还要过去。

    云竹亭里的娘子窃窃私语,讨论是否有郎君做了好人,上前扶起了二位遭难的娘子,一边说一边掩嘴直笑。

    温荣诧异盛京里的娘子如此大胆,这般举动也不怕污了名声。

    婵娘笑道,“那两位娘子好生心急,不知探花宴才是觅郎君的好时候么。”

    见婵娘与瑶娘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温荣也不再深想,笑着说道,“继续下棋吧,你那香囊怕是要输与我了。”

    婵娘自知必输无疑,爽快地去解系在腰带上的香囊,“输给你我是心服口服,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的。”

    “罢了罢了,还能真要了你的香囊不成。”温荣捂嘴笑道。

    瑶娘嘲笑婵娘道,“倘若荣娘以后与我们住一府里,怕是你连衫裙都要输尽了。”

    温荣正想笑,突然反应过来瑶娘的画外音,起身追着瑶娘不依不饶,反倒是婵娘笑得舒心畅意。

    “我是再不敢了,我去前处为你们打探消息去。”瑶娘被咯吱地咯咯直笑,趁着温荣不注意时,转身向人多处跑去,留下温荣羞红了脸,站不是坐也不是。

    很快,瑶娘又带回了关于南园里的第二波消息。

    娘子间来回传的,自是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了不少。

    说两位娘子被困在原地很是焦急,恰好林大郎、陈大郎、温二郎三人去南园说话散步,陆续瞧见了两位遭难的娘子。

    可惜三位郎君皆不知怜香惜玉,不过是吩咐小厮去寻了几名婢子来救人,接着就自顾自地走了。

    那两位娘子因衫裙污了,已由自家阿娘领着,同陈老夫人作别后先行离府。

    林婵看了看温荣,荣娘嘴角微弯像在听旁戏似的,也不知荣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

    待到申时,宴席散了,温家三房与林家在陈府大门前作别。

    林子琛温和地笑着走至温荣面前,面容神采,心下却慌乱不已,一时不知该说了什么。

    甄氏瞧见琛郎主动,忙帮衬道,“琛郎怕是第一次见到荣娘,还不认识了。”

    温荣已盈盈拜道,“琛郎安好。”

    林子琛松了一口气,声音舒朗,“算来今日不是第一次见到荣娘。”

    温荣疑惑地抬眼望着林子琛,隐隐水光,双眸如星辰般明亮。

    林子琛早已是满满心意,不再遮遮掩掩,“前日赵府摆琼宴,我与荣娘在琼台槅门处有过一面之缘。”

    温荣面色一红,本以为那日在琼台槅门处,琛郎未注意到自己了,不想却记住了。

    二人相言融洽,同样欢喜的还有两家亲眷,甄氏思量,只待明年温荣及豆蔻,琛郎考中进士郎关宴后,两家便可以议亲了。

    ……

    回府的马车上,温荣只道阿娘会着急问自己关于琛郎的事,不想阿娘一开口就帮着陈老夫人说话。

    “荣娘,陈老夫人想去拜访了你伯祖母,我瞧着陈老夫人说得诚恳,遂答应了帮她问问,不知荣娘是何意思。”林氏小心地与温荣说道。

    林氏先才听陈老夫人情真意切地说了许多同遗风苑老夫人过去的事,一时心软就应了,虽说是问问,可林氏还是希望能满足陈老夫人的心愿。

    林氏知晓,如今府里唯一能在遗风苑老夫人面前说上话的,独荣娘了,便是夫郎,去了遗风苑也只有安静听老夫人说话的份,半分不敢多言的。

    温荣缓缓叹了口气,陈知府毕竟是陈老夫人的孩子,陈老夫人年纪虽已大了,但心却是明的。

    温荣是知晓伯祖母对此事的态度,可还是点头答应了帮忙问一问,且自己也好奇早年温家与陈家的关系。

    才回到府里,便有人送来了德阳公主邀请秋狩的帖子…!~!

    ...

第七十五章 犹疑采盈掬

    温荣轻巧一笑,自己虽与林大郎不熟了,可温家三房里,却有人了解林大郎的‘性’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每隔几日,林大郎就会去衡山书院指导轩郎功课。

    前些时日还放言说了,待轩郎入国子学,平日里见面的次数要更多了。阿爷听了感‘激’与放心,而轩郎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故林大郎面上看着温和儒雅,可为人处事却极有原则,遇见了正经事一丝不苟,几不让步。

    林子琛珍视墨宝,惜墨胜金。

    轩郎曾回府里向阿爷与自己,说过关于林大郎的一件事。

    那日轩郎在衡山书院的同窗,向林大郎求墨宝,林大郎严肃地说其非借字画为生,不能将墨宝丹青随便地给了不相干的人。

    虽易招致不满,被人背后斥自视甚高,但也有道理,至少温荣是能理解的。

    故盛京里除了三皇子、五皇子、杜学士等同林子琛‘交’君子之好的几位至‘交’,相互间互赠过墨宝外,也就轩郎得过林子琛书信了。

    倘若有人不识趣,纠缠不休,也莫怪他人不近人情……

    此时林婵就被崔娘子磨得左右为难,答应是断断不能的,可又不想开罪了御史台的家眷。

    林婵想起了赵府赴宴的那日,瑶娘回府后径直去了大哥书房,不经大哥同意便取走了题有其笔墨的牡丹图。

    瑶娘本还老神在在地说大哥不会在意,可不想当晚就被大哥追了回去,听闻瑶娘要拿去赠他人时,也不仔细问了瑶娘想要赠谁,就满面怒容地训斥了瑶娘一顿,命瑶娘好生地反省她那会给他人带来困扰的做法,为此二人几天没有说话。

    由此可知琛郎是有多珍惜墨宝……

    温荣见婵娘面‘露’难‘色’,知晓崔娘子是在强人所难,遂与崔娘子笑道,“不知崔娘子要林大郎墨宝作何用处。”

    崔娘子诧异地转头看向温荣,说实话,崔娘子还未将温荣放在了眼里。

    温荣虽是国公府娘子,可她阿爷不过是四品官下阶。

    崔娘子还听自己的阿爷说过,如今盛京里除了应国公府谢家、禹国公府韩家等等不足五位的国公手里握有大权外,其余皆只是承了爵位,权势大不如前。

    可对方主动相询,自己总不好冷淡了,且温荣所问,又是自己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回答的,遂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二哥仰慕林大郎笔墨已久,望能得一真迹,留存书房里,日日观摩学习,以期进益。”

    温荣故作一脸惊讶,“为何崔二郎不亲自与林大郎说了。”

    崔娘子垂下头遗憾地回道,“如何不说,说了许多次,只是林大郎……”

    温荣蹙眉颌首道,“我亦是有听闻林大郎的墨宝字字‘精’华,可若是林大郎的墨宝好拿到,想必崔二郎说上不肖三次便能成,可若是林大郎不愿意赠墨宝,那么求了婵娘和瑶娘也是无用处的。虽说她二人是林大郎胞妹,可君子为人自当慎独慎终。林大郎在外回绝了崔二郎,回府里却又答应了胞妹,岂非君子所为,崔娘子又何必为难了林大郎。”

    就听见瑶娘轻声一笑。

    崔娘子面‘露’恼‘色’,本来多磨一会就能让婵娘点头的,可半路却出来了个管闲事的。

    温荣早瞧出了崔娘子对林大郎藏了情意,虽说与己无关,却也见不得好姐妹被勉强,这才将事情引到了林大郎那。

    若崔娘子真有胆量直接去寻林大郎说事,她自是不会管的,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崔娘子已是愣怔当场,无言以对了,哪里舍得去为难了林大郎。

    干坐了好一会,直到有娘子过来叫她一道过去前院看《太平乐》,崔娘子才慌忙起身和温荣三人作别。

    碍眼的终于走了,林婵长舒一口气,笑着与温荣说道,“还是你有办法。”

    林瑶听见前院在奏《太平乐》,来了兴趣,拉了温荣欢喜说道,“能跳《太平乐》的必定是立部伎的,说不定一会还会有《秦王破阵乐》,声势好不‘激’‘荡’,我们也过去寻了一处亭子坐着看吧。好多娘子都已经过去了呢。”

    说罢踮起脚尖很是期待地看着前院方向。

    婵娘蹙眉说道,“有何可看的,闹哄哄的,吵得慌,前次亲王府钱龙宴时,你不已瞧过了么。”

    “我是瞧过了,可荣娘没瞧过。你不就是见不得郎君和‘女’伶搂搂抱抱么,和你又没得关系。”林瑶嘟嘴说道,巴巴地望着温荣。

    瑶娘说的两乐阵,温荣却是瞧过的,只不过都是前世的事罢了。

    陈府是书香‘门’第,怎可能跳那《秦王破阵乐》,且也断然不会有郎君携‘女’伶相看的情景。

    温荣是一丝一毫都不想去前院了,去前院多半会遇见林大郎,自己知晓长辈的心思,林大郎如何不知晓,见面了怕是要尴尬。

    遂笑着与瑶娘说道,“我却也对敲敲打打的无甚兴趣,不如叫婢子拿了围棋与陀螺过来,我们就这一处玩罢。”

    林婵听到围棋二字,两眼都放出了光来,立马向婢子要来了棋盘,拉了温荣一道下棋,林瑶被冷落了无法只能一人在石桌旁的空地上鞭陀螺。

    眼见婵娘就要输了,突闻庭院外热闹了起来,许多娘子抛下正在写诗作画的‘毛’笔,来回走着打听消息。

    瑶娘是瞧见了热闹就不肯安分的,丢下了还骨碌碌直转悠的彩‘色’陀螺,向那群娘子跑去。

    不一会林瑶就打听到了消息,乐呵呵地回来与温荣和林婵说道,“董家娘子和陶家娘子不知为何去了南园,一个摔了跤,一个崴了脚。”

    南园里没有摆宴席,故今日南园里鲜少有人。可南园景致颇好,前院里郎君饮酒赏乐后,可能会去南园散心了。

    明知如此,却还要过去。

    云竹亭里的娘子窃窃‘私’语,讨论是否有郎君做了好人,上前扶起了二位遭难的娘子,一边说一边掩嘴直笑。

    温荣诧异盛京里的娘子如此大胆,这般举动也不怕污了名声。

    婵娘笑道,“那两位娘子好生心急,不知探‘’宴才是觅郎君的好时候么。”

    见婵娘与瑶娘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温荣也不再深想,笑着说道,“继续下棋吧,你那香囊怕是要输与我了。”

    婵娘自知必输无疑,爽快地去解系在腰带上的香囊,“输给你我是心服口服,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的。”

    “罢了罢了,还能真要了你的香囊不成。”温荣捂嘴笑道。

    瑶娘嘲笑婵娘道,“倘若荣娘以后与我们住一府里,怕是你连衫裙都要输尽了。”

    温荣正想笑,突然反应过来瑶娘的画外音,起身追着瑶娘不依不饶,反倒是婵娘笑得舒心畅意。

    “我是再不敢了,我去前处为你们打探消息去。”瑶娘被咯吱地咯咯直笑,趁着温荣不注意时,转身向人多处跑去,留下温荣羞红了脸,站不是坐也不是。

    很快,瑶娘又带回了关于南园里的第二‘波’消息。

    娘子间来回传的,自是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了不少。

    说两位娘子被困在原地很是焦急,恰好林大郎、陈大郎、温二郎三人去南园说话散步,陆续瞧见了两位遭难的娘子。

    可惜三位郎君皆不知怜香惜‘玉’,不过是吩咐小厮去寻了几名婢子来救人,接着就自顾自地走了。

    那两位娘子因衫裙污了,已由自家阿娘领着,同陈老夫人作别后先行离府。

    林婵看了看温荣,荣娘嘴角微弯像在听旁戏似的,也不知荣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

    待到申时,宴席散了,温家三房与林家在陈府大‘门’前作别。

    林子琛温和地笑着走至温荣面前,面容神采,心下却慌‘乱’不已,一时不知该说了什么。

    甄氏瞧见琛郎主动,忙帮衬道,“琛郎怕是第一次见到荣娘,还不认识了。”

    温荣已盈盈拜道,“琛郎安好。”

    林子琛松了一口气,声音舒朗,“算来今日不是第一次见到荣娘。”

    温荣疑‘惑’地抬眼望着林子琛,隐隐水光,双眸如星辰般明亮。

    林子琛早已是满满心意,不再遮遮掩掩,“前日赵府摆琼宴,我与荣娘在琼台槅‘门’处有过一面之缘。”

    温荣面‘色’一红,本以为那日在琼台槅‘门’处,琛郎未注意到自己了,不想却记住了。

    二人相言融洽,同样欢喜的还有两家亲眷,甄氏思量,只待明年温荣及豆蔻,琛郎考中进士郎关宴后,两家便可以议亲了。

    ……

    回府的马车上,温荣只道阿娘会着急问自己关于琛郎的事,不想阿娘一开口就帮着陈老夫人说话。

    “荣娘,陈老夫人想去拜访了你伯祖母,我瞧着陈老夫人说得诚恳,遂答应了帮她问问,不知荣娘是何意思。”林氏小心地与温荣说道。

    林氏先才听陈老夫人情真意切地说了许多同遗风苑老夫人过去的事,一时心软就应了,虽说是问问,可林氏还是希望能满足陈老夫人的心愿。

    林氏知晓,如今府里唯一能在遗风苑老夫人面前说上话的,独荣娘了,便是夫郎,去了遗风苑也只有安静听老夫人说话的份,半分不敢多言的。

    温荣缓缓叹了口气,陈知府毕竟是陈老夫人的孩子,陈老夫人年纪虽已大了,但心却是明的。

    温荣是知晓伯祖母对此事的态度,可还是点头答应了帮忙问一问,且自己也好奇早年温家与陈家的关系。

    才回到府里,便有人送来了德阳公主邀请秋狩的帖子…

第二百六十六章 生世与君同 大结局 上

    南贤王府二进院子的北面庭院,有一处用灵璧石搭建的曲水流觞。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温荣特意吩咐工匠,将一块六尺见方的灵璧石打磨成‘百啼林’,放置在曲水流觞的泉眼处。

    灵璧石黑处如墨玉,白处如飘云。

    ‘百啼林’中栩栩如生的鸟儿或黑或白,皆有各自姿态。而正中间的五只鸟儿,喙尖被凿空,与另一端的某处喙尖贯通相连。

    泉水自灵璧石的喙尖洞眼缓缓流出,五处洞眼正对宫商角徵羽五音,泉水声叮叮咚咚,没有刻意的弹奏,也没有既定的乐谱,只是浑然天成,自成天籁之音。

    许是南贤王府太大,府里人丁又单薄的缘故,这处曲水流觞一度成为被温荣遗忘的角落。

    忽然有一日,温荣注意到了曲水流觞,注意到灵璧石‘百啼林’的灵动和热闹。

    亦是从那一日起,不管李晟喜不喜欢,温荣每日巳时初刻,定要带他过来听听泉水声,晒晒晨时太阳。

    曲水流觞旁的小亭子里,摆了张青竹搭的矮榻。

    这日温荣扶李晟在矮榻坐定,转过头看李晟如玉雕琢般精致的脸庞,抿嘴笑道,“晟郎会不会厌烦,可就算烦了也得来,因为这里最凉快呢。”

    说着温荣抬起手,小心将李晟的素绢斜襟袍衫领子上的第一颗纽袢解开,“府里无外人,不需这般一板一眼的,解开了舒服。”

    李晟仍旧不搭理温荣,只靠在矮榻上,面无表情地阖眼休息。温荣也不气不恼,站起身朝站在树荫处的绿佩招招手。

    绿佩赶忙提一篮子黑紫黑紫的葡萄跑到温荣跟前。

    温荣笑眯眯的从绿佩手里接过篮子。回身与李晟说道,“这葡萄是南郊庄子的小厮一大早送来的,送到时葡萄上的朝露还未消去。对了,晟郎还记得南郊庄子么?”

    李晟分明一动不动,可温荣却看到李晟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温荣笑得愈发欢喜,“晟郎笨笨的,就是晟郎去年关西域高僧的庄子呀。庄子上的管事很是用心。栽的葡萄是又大又甜。剥了皮,整颗丢进嘴里,再一口咬下去。满嘴香甜香甜的汁水,偶尔有极微的一丝酸,那滋味淌在唇齿间,真真是千金不换的人间美味。过几日晟郎一定提醒我打赏南郊庄子的管事和小厮。实是不容易。”

    温荣挽着篮子走下亭子竹阶,自顾地抿嘴笑。“晟郎一定馋了,待我用泉水将葡萄洗干净湃凉,就剥给晟郎吃。”

    绿佩朝竹亭外的侯宁瞪了一眼,小声道。“王妃去洗葡萄呢,你还不赶紧去亭子里陪王爷说话,杵像根木头碍人眼。”

    侯宁连连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进竹亭,不知是站是坐。干脆蹲在矮榻旁边。

    绿佩则紧紧跟随温荣到灵璧石泉眼旁,紧着嗓子说道,“要不王妃回亭子歇息吧,奴婢麻利儿洗好葡萄,就送到竹亭里去。”

    温荣摇摇头,挽起袖子捻着裙摆,斜坐在泉眼旁。

    温荣将盛满葡萄的篮子放在灵璧石下,冷凉的泉水刚好没过竹篮,一颗颗本就黑得发亮的葡萄,浸到清澈泉水中,再被枝叶缝隙里的阳光照着,是愈发晶莹剔透起来。

    温荣一边仔细洗葡萄,一边与绿佩说道,“你啊,对侯侍卫别总是大呼小叫的,过两月就要成亲全大礼的人,还像个孩子似的。侯侍卫是个老实人,你可不能欺负他,否则王爷和我都会站出来替他打抱不平的。”

    温荣抬起头呼口气,用手背将额角的薄汗擦去,又接着洗葡萄和交代,“夫妻之间呢,就应该相互照顾、相濡以沫,既然你心甘情愿与他共度一生,那便不管生老病死,都要不离不弃……”

    绿佩眼圈一红,紧紧揪袖子,可还是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温荣没注意到绿佩哭了,仍语重心长地说道,“这过日子呢,无非是算算茶米油盐、道道他家长短,过久了不免麻木,所以千万不能忘记十五赏月,初春赏花。绿佩你要记着,日子可以平凡但不能平庸。”

    绿佩抠着青石板缝里的新泥,手指黑乎乎的又去擦眼泪,一张脸像花猫似的。

    绿佩终于扛不住,哭着说道,“王妃,你真的不要绿佩了吗?绿佩哪里做得不好,王妃说了,绿佩一定改,只是千万别将绿佩丢下不管。”

    温荣抬头见绿佩满脸泥巴哭得正伤心,赶忙取了泉水替绿佩擦脸,心疼地说道,“哪里是丢下你不管?只是过些日子,替你和侯宁办完亲事后,我就要与晟郎去游山玩水了,到时候还指着你管整个王府呢。好了,别哭了,我和晟郎会时不时回来看你们的。”

    绿佩哽咽的愈发厉害,“婢子什么德行王妃还能不晓得么,哪里是当管家的料,偌大府邸非得叫奴婢管得杂草丛生不可,叫碧荷去管。王妃就让奴婢跟着,奴婢保证每日听听话话的,绝不会打扰王爷和王妃……”

    葡萄洗好了,温荣回过头将篮子从泉水中提出来,忽然几片尖尖竹叶飘落在竹篮里。

    竹叶很新,青绿青绿的,温荣拈起竹叶放在鼻端轻嗅,浸了清凉泉水的竹叶泛着银色光圈,暗自清香。

    温荣将竹叶放回曲水流觞,竹叶摇摇晃晃浮在水面上,随泉水缓缓流下。

    温荣抱着篮子起身,竹篮的边缘处有些扎人,温荣不以为意地笑道,“绿佩不用担心,碧荷也留在府里,她会与你一起打理。”

    绿佩一下子急了,就差没跳脚,“主子,那更不成了,王爷现在这幅模样,王妃一个人怎可能照顾得过来……”

    温荣脚步一滞。

    本安心在竹亭陪李晟的侯宁也发觉不对劲,紧张地往这处张望。

    绿佩心知说错了话,一下子跪下来,满面泪痕,“王妃。对不起,婢子没有不敬王爷的意思,只是求王妃不论去哪里都带上婢子,王妃照顾王爷,婢子照顾王妃……”

    温荣仍旧在笑,笑容好似凝在冰雪中的盛放寒梅,阳光下格外美丽耀眼。“绿佩胡说什么呢。我先才才说要相互照顾的,我照顾晟郎,晟郎照顾我……”泪水已涌在腮边。声音仍如瑶琴低音优婉动听,“卢医官说了,晟郎身子恢复极好,不几日就会醒的。”

    温荣目光悠远如远天白云。恍惚间李晟一如曾经……

    李晟将她揽在胸怀,目光如星。气息微颤,“侬既剪云鬓,郎亦分丝发,绾做了同心结。终结秦晋。荣娘以后是再不能离开我了……”

    “荣娘,以后我为你画眉,你为我更衣可好。”

    “荣娘可喜欢?我都将宝贝取出来了。荣娘也不能藏着掖着。”

    “荣娘不肯唱曲儿,便与为夫合一首诗也行的。否则为夫不肯荣娘起来。”

    ……

    那时她因为娇羞,要么将头埋在李晟怀里,要么扭头离开,总是一句不肯答应,至多敷衍一二。

    现在她后悔了,她不会离开他,愿意每日为他更衣,她会将闺中的画都取出来,她肯为他唱曲……

    现在,还来得及么?

    温荣目光终究落回竹亭,满是期许。

    绿佩在背后一直摇头,泣不成声,那卢医官虽言王爷身子恢复极好,却也说了,王爷头部受重创,可能一辈子不会醒的,王妃到底怎么了,既然王爷不会醒,又何必坚持去游山玩水。

    温荣将面上泪痕擦净,回到竹亭细心将一颗颗葡萄榨成汁,再一点点小心地喂到晟郎嘴里。

    温荣随手递几串葡萄给侯宁,笑道,“瞧王爷吃的多开心,眉眼都带了笑意。他一个大男人,竟也爱甜的,可是丢人。这两串葡萄新鲜,侯宁拿了与绿佩一起尝尝。”

    侯宁接过葡萄,转过头就想狠狠捶自己脑袋,王爷是大男人爱吃甜不丢人,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才丢人呢。

    温荣陪李晟在曲水流觞旁坐了会,便由侯宁帮忙,将李晟抬回厢房了。

    其实温荣心里明白,晟郎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可她相信有奇迹,她不能丧失希望,否则真的会彻底陷入绝望当中。

    刚回到厢房,温荣就收到了温轩郎和郑大娘子的拜帖。

    温景轩因为负伤,所以陪同李晟提早数月回京。

    郑大娘子同其他将士在明确突厥投降后,仍留在边疆善后。

    一来巩固边防,收缴突厥所有精良马匹,防止突厥在短时内休养生息反扑;二来帮助当地百姓恢复生产,清缴山匪,肃清丝绸之路。

    要做好这两件事,少说得数月,只是渐渐无需太多人手了。

    将士们陆陆续续撤离,郑大娘子就是跟随六月初的那批将士回京的。郑大娘子一回京,就被召进宫,在含元殿得圣主册封,封为从三品云霄大将军,并赏赐了良田宅院与数箱钱帛。

    碧荷端水替温荣洗手,“主子,温大郎和郑大娘子送来拜帖,只问王妃下午是否得空,他们想过来看看王妃和王爷。”

    温荣点点头,“郑大娘子可算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昨日还想着准备贺礼送去,可一转头又忘了。”

    郑大娘是圣朝开国以来的第三位女将军,着实叫人敬佩。可温荣对郑大娘在战场上立了何功劳并无兴趣,只想当面与郑大娘子说声谢谢。

    绿佩出厢房吩咐午膳,碧荷则又去打干净水。

    温荣听见她二人在廊下小声嘀咕。

    温荣苦笑,绿佩还说什么都会改,可长舌这一点,怕就改不了。

    绿佩在问碧荷,桐礼不是跟着主子去边疆么,可为何甚功劳都未立下。

    言外之意是在嘲笑桐礼不如女娘。

    碧荷啐了绿佩一口,一声不吭同绿佩分道而行。

    桐礼从边疆回京没多久,就同碧荷好上了。绿佩口无遮拦,温荣才知晓桐礼因为晟郎重伤缘故,情绪低落,每日郁郁寡欢。碧荷不忍心。常会宽慰一二,一来二去的,他二人就成了绿佩打趣的对象。

    看到绿佩和碧荷都有依靠,且对方皆是极可靠的,温荣亦放下心来。

    温荣坐在床边,拧了干净的帕子替李晟拭面,无奈地说道。“碧荷、绿佩她们都在怪你呢。桐礼跟着晟郎去边疆,亦是出生入死,十分艰辛。可是一样奖励都没有拿到。没有晟郎,漫说圣主,就是所有将士,都将桐礼忘了……不论为了谁。晟郎都要醒过来哦。”

    李晟面上神情安静祥和,就像是睡着了。

    ……

    未时中刻。温荣在李晟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又端详了李晟一会儿,才满脸笑意地揭开薄锦衾,起身由绿佩伺候着更衣。

    听到声响。碧荷打帘子轻步走进来,悄声道,“主子。温大郎和郑大娘子到了,在院门处的阍室候着呢。”

    原来温景轩和郑大娘子午时末刻就到了。知晓温荣还在歇息,怎么都不肯小厮过来传话吵醒温荣,只安安静静地在阍室等着。

    温荣赶忙说道,“快请他们进来,碧荷记得去花厅准备茶点。”

    碧荷连连点头,一脸紧张的轻手轻脚退下。

    自从李晟昏迷不醒,所有人靠近李晟,声音动作都会不自觉放轻。但除了温荣,温荣只在午休和夜里,会细声细气地与李晟说悄悄话,其他时间一切如常,偶尔还会大呼小叫一番。

    温荣在花厅见的轩郎和郑大娘子。

    郑大娘一看到温荣就要跪下,被温荣和轩郎一起拦住。温景轩尴尬地说道,“荣娘虽贵为王妃,可也是我妹妹,筝娘行此大礼不合规矩。”

    温荣颌首笑道,“可不是,我只帮了些小忙,郑大娘行大礼就是见外了,更何况该说谢谢的是我,若非郑大娘子,晟郎、轩郎他们怎还有命回来。”

    轩郎回京后有与温荣说起深陷雪山一事,是郑大娘子带兵马进山找到了他们,又将他们救下急送回兵营疗伤的。

    至于郑大娘子为何知道他们下落,轩郎也支支吾吾说不明白。

    郑大娘知温荣是最不在意虚礼,并且行善不求报答之人。既然温荣已开口,纵是于她有天大恩德,她也不能再勉强答谢。

    三人围茶案坐下,温景轩询问了李晟情况,大家知晓李晟还未醒来时,花厅一时陷入静默。

    半晌,温景轩才想起来出门前祖母、阿娘吩咐他带的名贵补药。轩郎将补药交给温荣,叹了一口气,“哎,其实就是雪莲老参罢了,但祖母将这些药材放在佛前贡了许久……”

    温荣接过匣子,欢喜地说道,“祖母有心了,想来晟郎吃了这些补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送完东西,温景轩和郑大娘子又不知该说什么了,这般境况,他们细问不是宽慰也不是,深怕一不慎就触到温荣伤心处。

    为了打破沉闷气氛,温荣直接向郑大娘子询问,询问她是如何在雪山中找到失踪兵士的。

    郑大娘子一眼认真,“能寻到王爷他们,还是托的王妃福……”

    温荣本以为郑大娘子在说客气话,听下去才知晓寻到人的真不是郑大娘子,而是她赠于郑大娘子的那匹白蹄乌。

    原先白蹄乌和李晟的皎雪骢是做一处喂养的,两匹名马极具灵性,一处喂养久了,倒像似兄弟一般。白蹄乌到了雪山中,敏锐地感觉到皎雪骢在何处,就这么带了人一步一步地寻了过去。

    温荣神情恍惚,赠马是她的一念之间。

    温荣长舒口气,还好她非吝啬之人……否则晟郎、哥哥,都回不来了,真可谓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郑大娘子愧疚地说道,“若能再早些寻到王爷就好了……”

    三人又说了会话,温景轩知晓温荣一心挂着李晟,也不敢久扰,只请求隔帘子看一看王爷,以期安心。

    温荣无二话,带着温景轩和郑大娘子到厢房外间。

    宝石帘子微微摇晃,床榻上再熟悉不过的郎君一动不动。

    内厢很是静谧,只几许阳光透进去落在温荣绘的《寒梅》图上。

    温景轩压低了声音,“记得荣娘做女儿时画得最好是牡丹……现在看到这寒梅,一枝能醉万千牡丹,寒梅像你,又像晟郎。”

    温荣垂首轻笑不语。

    送轩郎和郑大娘子离开时,温荣趁着郑大娘不注意,小心问了轩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郑大娘已被封为从三品将军,怎可能到温府做妾。可陈歆娘是下了聘的,从无过错,怎能辜负。

    轩郎宠溺地看着温荣笑道,“我都这么大了,可还要妹妹操心,实是惭愧。荣娘放心,我早已经想好,府里也说好了的,明年开春我便迎娶陈家娘子,至于筝娘,从此就是知交,如此谁都不负。”

    温景轩笑带苦涩,但他也别无选择。

    温荣不打算再多过问和干涉,只像小时候那般,牵住哥哥的手,又重重地捏了捏,不知为何,这般一捏,兄妹两都能安心。

    ……

    夏去秋来,今年第一场霜降。

    一大早温荣从暖暖被窝里探出个脑袋,又赶忙缩回去,搂着晟郎打了几个哆嗦,好不容易挣扎起来了,温荣顾不上用早膳,忙着将李晟深秋的厚实袍服整出来。

    许是忽然降温的缘故,在温荣转身出厢房的一瞬,李晟不慎露在锦衾外的修长手指,微微瑟缩……(未完待续)

    ps:感谢t366亲的两张粉红票,么么哒~

    ...

    ...

    ...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从此山游水 大结局 下

    天气渐冷,挂在厢房隔门上的宝石珐琅珠帘,一早就被绿佩撤下来,换成秋香色厚重袄帘。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温荣坐在锦杌上,专注地为李晟揉手揉脚,以活络筋骨。

    外头寒风呼号,窗户被吹开了一丝缝,风挤进来将厢床幔帐撩得呼啦啦作响。温荣看着胡乱飘动的幔帐犯了难,天气暖和时,她还能带李晟到院子里散心,便是不能走路,歇在绿荫底下也是极舒服的,可现在天寒地冻,带晟郎出厢房怕是会冻坏了。

    这般想着温荣不自禁握住李晟的大手,放在唇边,呼呼吹着暖气。

    温荣看了眼时辰,起身将窗子关紧实,又吩咐绿佩和碧荷在厢房里多生几个炭炉子。

    她打算替李晟擦擦身子,再按照卢医官吩咐,用艾灸熏晟郎身上的几个穴位,卢医官言如此可使晟郎血脉通畅,有利于晟郎恢复意识。

    温荣替李晟擦身时婢子并未在旁伺候,折腾完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温荣跟着出一身闷汗,随手将身上的牡丹纹小夹袄襟扣解开。

    实在太累,四肢发软不愿动弹,温荣揉揉酸涩额角,索性靠在李晟身边,眼皮子几乎睁不开,似乎就要这样睡过去。

    迷糊了一盏茶功夫,温荣却恍如隔世。

    上一世她浑浑噩噩,狼狈自杀。

    在生命的最后几日,她活在几乎能将人撕碎的悲愤和悔恨里,周围最亲、最爱的人都没了。漫说生前尽孝,就连惨死后她都不能安葬家人,她的家人连坟冢都不会有……

    重重压力下温荣已喘不过气,浑身血液凝结成深深绝望。或许就是因为那份深入骨髓的不甘和悔恨,所以上天又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呢,温荣嘴角弯起一泓笑意,虽然不圆满,可她内心却说不出的满足。

    祖母、阿爷、阿娘、哥哥、妹妹,他们都很好呢,而且还会越来越好。琳娘、丹阳、婵娘、瑶娘她们要么逗娃为乐。要么急吼吼筹备全大礼之事……

    想到这里。温荣有些惭愧,她办大事时瑶娘可是鞍前马后地陪她,可现在她却天天躲在府里。罢罢。真的朋友哪会在意这些,瑶娘一定能理解并原谅她的。

    绿佩和碧荷也很好,周围人都很好,就连大圣朝的江山也格外好。

    晟郎就在她身边呢。这一世他们是彼此的全世界,如此就够了……

    倘若生命就此终结。她了无遗憾,再有下一世,她仍要与李晟一生一世一双人……

    ‘啪嗒’,玉器碰地的脆响一下将温荣惊醒。

    温荣神智已经开始涣散。目视所及皆是重影叠叠,似要扭曲飞起又化去。

    温荣可劲地甩甩头,定睛发现炭炉子里火光明明暗暗。偶尔崩出几许灰来,熄了一片。

    温荣暗道不好。红了眼转头看李晟,暗骂自己愚蠢,喃喃自语祈盼晟郎千万别有事,一边撑着身子挪到窗边。

    温荣手绵绵几乎抬不起来,整个人哆嗦的厉害,用劲全身力气,窗户猛地被推开,寒风一下灌进来。

    温荣趴在风口子上,重重喘气。炭炉子被吹灭了,一缕青烟还未飘起,就被彻底卷散而去。

    听到动静,在外间打络子的绿佩跑进来,看到温荣头发散乱一副狼狈模样,吓的络子撒满一地,赶紧上前将温荣扶至矮塌歇息。

    温荣呼吸渐渐顺畅,见绿佩在旁一脸的不解和担忧,也不打算怪她。温荣吃了口茶,思及先才惊险,忍不住拍抚胸口。

    温荣怔怔地看着锦杌旁断成两截的白玉簪,簪子是晟郎送她的,现在她在府里,每日皆绾矮髻,单簪这支白玉簪。

    温荣柳眉越拧越紧,再看到李晟原本被她包进被褥的手臂搭垂在床边,眉眼猛地舒展,是晟郎救的她……

    ……

    冬雪落尽,逢着桃花与梅花一起开的时节,府里就特别忙碌。

    梅林和桃园皆是如烟如雾粉白一片,十分美丽不说,而且温荣最喜欢用这时的白桃花窨桃花水,粉梅花做梅花膏。

    已嫁做人妇的碧荷和绿佩,分别领府里的小婢子,往两园收采最新鲜、开得最漂亮的梅花和桃花。

    二人走至分岔路,碧荷疑惑道,“绿佩,今儿主子怎这般早就进宫了,还是带了王爷一起去的。”

    也难怪碧荷要疑惑,自去年李晟从边疆负伤回来,头几月,漫说进宫,温荣连府门也不肯出,皆是旁人过府看她。

    再后来李晟醒了,因为卧床太久,手脚不是很灵便。二人天天腻在厢房里,下下棋,斗斗诗,说说情话。

    绿佩和碧荷都受不了他二人的腻歪了,每次见他二人头碰一起,就躲得老远,反正王爷和王妃皆自力更生,不需要伺候。

    温荣唯一一次进宫是丹阳长公主的女儿满周岁宴,太皇太后亲自下的帖子,便连温老夫人也去了。温荣推脱不过,万般无奈抛下还无法走路的李晟,狠下心不去看李晟哀怨的眼神,独自进宫了。

    绿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今早上王妃扶王爷在庭院里练习走路时,我似乎听见主子小声地说着什么交还,什么请辞……”

    碧荷一愣,垂下头满眼失落,绿佩倒十分愉悦,“快快快,我去摘桃花,你去摘梅花,今年花开得比往年要好,可得多窨点,否则被皇后、长公主她们轮番讨要一遍,主子一点都留不下。”

    ……

    含元殿御书房外的青石板路。

    李晟从肩舆下来,复又靠在轮椅上歇息,温荣不肯内侍宫婢伺候,一人推着轮椅缓缓向大殿行去。

    不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话的官员,看到温荣一副孱弱身躯,推着轮椅微微喘气,皆不忍心地摇头叹气。目光又落在不能行走的李晟身上,俱是惋惜和同情。

    曾经鲜衣怒马的风华少年将军,现竟半身不遂。

    温荣俯下身与李晟附耳说道,“晟郎若不喜欢,便阖眼歇息。”

    李晟摇摇头,坦然道,“从一开始我便不在意旁人目光。只是辛苦荣娘了。”

    李晟心下叹气。其实他腿脚已恢复一二,只是荣娘为以防万一,令他尽量示弱。

    李奕站在殿阶上。远看朝他缓缓而来的两人,面上带着淡淡笑容,眼底却是化不开、理不清的复杂愁绪。

    就如他身上的黄袍九金龙,于天地间呼风唤雨威风凛凛。却始终舒展不开勾尖挠心的五鳞爪。

    温荣和李晟越走越近,李奕一甩袍摆。负手朝他二人走来。

    温荣停下步子,朝李奕躬身见礼,面对温荣,李奕不自禁收起笑容。端的一副严肃冰冷模样,倒与李晟颇为相像。

    李奕自温荣手中接过轮椅,推着李晟继续向御书房行去。周围大臣更窃窃私语起来……

    御书房摆设与睿宗帝在位时几乎一模一样。

    剑兰松柏比原先要更加旺盛,墙上除了《快雪时晴贴》与《中秋帖》外。又多了一幅《伯远贴》。

    李晟眯眼欣赏那笔力遒劲、态至萧散的《伯远帖》,忍不住颌首赞好字,紧接着不待李奕开口,李晟先抬手阻拦,“三哥不必因为我的一句夸赞而相赠,我与荣娘就要离开盛京,这字画丢在书房箱子里,不过一件死物。对了,三哥这两日有空可以到我书房看看,有喜欢的字画皆可一并拿走。”

    李奕朗声大笑,“晟郎放心,这幅我还真真舍不得给你。”

    说罢李奕双眸微阖,看了站在李晟身后的温荣一眼,“难得晟郎大方,我只知弟妹书画一流,不知晟郎肯否相赠一二。”

    李晟连连摇头,满眼痛心,“拙荆不才,不敢叫贻笑大方。”

    李奕将近侍全部遣下,书房静谧了片刻,李奕认真道,“你们真的要走?”

    李晟点头,温荣从李晟背后走出来,恭敬地将两方兵符奉于李奕。

    其中一方兵符可调动昆山道和安西四镇兵马,自王节度使手中而来,另一方能调遣京中骁骑卫,是李晟请辞。

    李晟目光聚起,渐渐深沉起来,“三哥,我得王节度使兵权,并且交还,还请三哥信守承诺。这一役我几乎丢了性命,捡回一条命又险些成为活死人,纵是恢复神智,我也是不能自如行走的废物……”

    李晟抬头深深看了温荣一眼,“如今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一直不离不弃陪着我的妻子,荣娘不愿久居这一方天地不能动弹,故我希望满足荣娘心愿,陪她游遍圣朝的大好河山,望三哥首肯。”

    李奕转身坐至书案前,垂首沉吟,面上神情未动,心底却已翻涌百般情绪。

    温荣欠他的、欠他阿娘的,就这么算了么?他欠李晟的,他阿娘欠李晟生母的,也这么算了吧。

    既如此,冤冤相报不若此时了。

    半晌,李奕起身至橱架旁,自一暗处取出一瓦丹书铁劵,随手丢给李晟。

    李晟敏捷地将铁劵接下,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李奕严肃地说道,“此次退突厥你是最大功臣,可惜你一睡半年,庆功宴也未参加。这瓦丹书铁劵该你的,袭三代子孙,不及妻。好了,你们走吧,玩累了记得回来,阿爷,祖母年纪都大了,你自己掂量。”

    李晟接下丹书铁劵,抱拳谢过李奕。

    温荣在背后暗咬银牙,李奕这是在故意挤兑她,所谓丹书铁劵就是免死金牌,袭三代子孙,却不及妻。罢罢,能免晟郎和她的孩子就好,不能与那些小鸡肚肠的人一般见识。

    ……

    十载西湖,傍柳戏马,就该趁娇烟软雾。

    温荣此刻却没心思欣赏甚烟雨江南,她才被厨房里烟呛了,正可劲地咳嗽。

    碧荷扶住温荣,愤愤地朝厨房喝了一声。

    绿佩满脸火灰跑出来,她也被熏得直流眼泪,委屈地说道,“奴婢想着给主子炖只鸡补补的,谁知道那柴火是湿的,怎也点不着。”

    温荣无奈摇头,江南比之北方要潮湿许多,现在又逢开春返潮,那柴禾捡起来是能滴水的。

    院里请来帮忙生火做饭的村妇,今儿因为大媳妇产子告了假。那绿佩也是从没下过厨房,哪里会这些。

    因为温荣被呛着的缘故,碧荷一句一句数落起绿佩来。

    温荣懒得理那两人,当初就是她耳根太软了,忍受不住绿佩和碧荷一人抱一个马车轱辘在那里放声痛哭……

    无奈之下她和晟郎商量,将这四人带上,可惜皆是不顶用的。

    如今他们住在江南水乡的一处白墙灰瓦院落里,从小门楼出来走不出五步就能到朦朦河边。

    温荣扶着大大肚子,走下小回廊,小心踩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颦眉噘嘴不悦。让晟郎带侯宁去附近酒楼买饭菜,怎去了小半时辰还不回来?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要饿坏了,一会晟郎回来,定要仔细说说他……

    此时扎黑幞头、一身灰麻短衫的李晟正蹲在不远处的河道口,连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就纳闷了,一天比一天热,他怎还着凉了?

    李晟看到蓑衣翁将乌篷船靠过来,一下跳起来,帮着蓑衣翁将桥下绳系好,又给了蓑衣翁一吊钱。

    蓑衣翁面上笑开了花,将橹桨全仍在乌篷船上,连蓑衣也解下,单人抱着一吊钱欢喜跑开。

    李晟搓搓手很是得意,昨日荣娘与他说‘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眼下画船弄不到,勉强用乌篷船,一会给荣娘个惊喜,想来荣娘会喜欢。

    能与荣娘日日把酒桑麻,可比戎马征战苦相思幸福太多了。

    这里妥当了,李晟也焦急眺望远方,他在这办事,令侯宁一人去打饭菜的,这半晌还不回来。

    又过了一会,侯宁两手空空、一脸沮丧地跑到李晟跟起。

    李晟怒起,“饭呢?”

    侯宁很是委屈,“郎君你还未给小的钱帛,小的到酒楼才发现……”

    李晟怒其不争,“往日月银没少给,这会你就不能先拿出来用了?”

    “都叫绿佩收走了,绿佩言是王妃教的……”

    “……”

    李晟摸摸荷囊,空空如也,买饭钱全叫他给蓑衣翁了……摸遍身上无一件值钱物,登时泄气……

    两个大男人灰溜溜地跑回小院。

    李晟开口讨钱,温荣还未张嘴数落,面色忽就一变,“嗳哟”一声,温荣受不了就要蹲下去……

    李晟赶忙一把抱住温荣,紧张地高声喊道,“荣娘要生了,快请产婆……”

    ……

    婴孩的一声啼哭,令整个水乡都喧哗起来……

    白墙院落里,李晟紧紧搂着温荣,彼此目光相接。

    温荣委屈地落下泪来,李晟本就十分紧张,这会更吓坏了,“荣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荣虚弱地摇摇头,“晟郎,我没吃午饭,饿……”

    李晟无奈一笑,眼底是诉不尽的柔情。

    脉脉此情,无关风月,只二人早成情痴……(未完待续)

    ps:感谢爱猫乐园亲哒钱罐,抱住亲,好爱你~~

    《荣归》就这么完结了,心里很感慨,真的很感谢亲们的支持~

    对了,还有几章番外,大家表走开~~

    大家如果有什么想与麦子扯的,可以加群,群号麦子发在作者信息里呀o(n_n)o~

    ...

    ...

    ...

番外 此去今年好

    隐约记得五岁那年初秋,书房外庭院纷纷扬扬下了一场梧桐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我照祖父要求,在庭院一边扎马步一边练习书法。

    祖父有言,圣朝男儿必须文武双全。

    因为圣朝的开国皇帝,就是一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心存大谋略、古今英雄皆俯首的伟男儿。

    我凝神垂首,写字讲究心神专一,手腕灵活,身体稳如山。

    这时恰好几片梧桐叶落在我的发髻圆顶上。若无风,身体不动,枯叶自然不会落,我暗自窃喜。

    不想才写两个大字,梧桐叶便摇摇晃晃飘在宣纸上。

    晚上又要被祖父训了,练了数十日,无一丝长进,我忍不住泄气。

    “琛儿,别一直半蹲着,会累怀的。”不远处传来阿娘关切的声音。

    我直起身子,麻透了的双腿缓过来后藏在宽袍下直打颤。

    阿娘身后奶娘抱着刚满百天的幺妹,府里老人都说幺妹是个闹性子,将来定是爱玩的。

    当时我认为老人是在故弄玄虚,现在看来,老人家果然有慧眼。

    我朝阿娘笑道,“儿在扎马步呢,阿娘可有事。”

    阿娘心疼地将我发髻和肩上的碎叶枝桠扫去,“你祖父要带你进宫,快随阿娘去换身衣衫,这是你第一次进宫面见圣主,不能大意了。”

    进宫?我只远远地站在朱雀大街,仰望过玄武门。那份巍峨大气,叫人摆不开眼去……

    祖父在光顺门外等我,进宫门便乘上了宫车。

    本以为祖父会像阿娘那般。交代我许多繁复礼节。不想祖父在宫车上都不忘拷问我功课,临下马车,祖父才说了句,‘你还小,一些小事做错了圣主不会怪你,但少说话。’

    我认真地点头,跟在祖父身后一路小跑。

    将行至芳萼院。祖父忽然将我抱在臂弯里,我被吓到了,正想喊叫。祖父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少说话,更不许大惊嚣叫。”

    我赶紧闭上嘴,趴在祖父肩头。猛地就紧张起来。

    到了芳萼院的青石道口。祖父才将我放下来。此处已经能隐约瞧见一座白玉亭,亭子里端坐着一袭明黄龙袍的圣人。

    这次进宫,我不但见到圣主,还见到了五位皇子。

    那时太子腿脚康健,踞坐在圣主身边,眉眼不怒自威与圣主十分相像,二皇子则喜欢仰着脑袋瞧人,见我唯唯诺诺一副胆小怕事、不敢说话的模样。先嗤笑两声,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则与我年纪相仿。

    四皇子、五皇子皆是冷面。小小年纪就似苦大仇深。

    三皇子与我的印象最为深刻,他一直朝我笑,笑的很是温和亲切,好似一见如故,又如照顾你多年的兄长。

    分明他的年纪比我还要小,我有些着恼。

    我中规中矩跪下去,举着短短小小的手向圣主、皇子见礼。

    圣主朗声笑起,年轻时的睿宗帝开口说话声如洪钟,“爱卿教的好,一看就是有出息的。”睿宗帝朝我招招手,“过来某瞧瞧。”

    我很紧张,紧张到忘记看祖父的眼色。爬起来,刺溜一下就跑到圣主身前,将太子的视线也挡了一半。太子许是在那一刻就对我不满了,所以瘸腿之前就不肯用正眼瞧我。

    圣主吩咐我将手抬起来。

    因为每日练字数时辰,右手执笔处已结一层厚厚老茧,与稚嫩白皙的左手对比鲜明。

    圣主颌首道,“是个好苗子。”说罢看向祖父,“可有替小儿请武功师父。”

    以为祖父会夸我每日练功勤勉,正要骄傲地伸直脖子,不想祖父竟遗憾地摇头,“不曾,便是西席也未请,平日他阿爷与微臣偶尔指导。”

    我欲反驳,可一想到祖父交代的少说话,我又垂下头噤声不言。

    睿宗帝剑眉蹙起,摇摇头连说几声不妥,“先才某瞧见爱卿抱着孙儿,棍棒之下出孝子,爱卿太宠孙儿,教习定严格不了。某看爱卿孙儿与奕儿他们三人年岁相当,往后琛郎便是奕儿他们的伴读,每日进宫与他们一处学习练武,林爱卿可觉得妥当。”

    祖父拍拍我脑袋,我赶忙跪下叩谢圣主。

    回到府里,阿爷和阿娘知晓我成为三位皇子的伴读,是又惊又喜。

    阿娘取了一套上等笔墨纸砚与我,言在宫里吃穿用度必须精致些,不能叫皇子他们瞧不起。

    可第二日进宫前,笔墨纸砚就叫祖父全换了,尤其是那支岫岩玉通管银烧蓝雕麒麟纹羊毫,祖父一瞧就拧紧眉头,“琛儿年幼力弱,怎拿得起玉通管,用寻常湘妃竹毫,其余一切从简。”

    于是我穿一身再寻常不过的藏青绢袍,提了个褡裢,晃晃悠悠地随祖父进宫前往弘文馆。

    当时圣主极重视弘文馆,弘文馆学习风气极盛,后来约莫是被太子带的,弘文馆一日不如一日,愈渐腐朽。

    三皇子为人极好想与,四皇子和五皇子虽然总板着张脸,却是真好人。

    在弘文馆偶尔还会见到睿宗帝最宠爱的五公主,五公主三岁不足走路踉跄,但已十分捣蛋,太傅不知被她揪断了几根胡子。

    五公主是太子和二皇子的嫡亲妹妹,其生母长孙皇后走得早,我隐约听见太傅在背后说她就是被宠坏的可怜孩子。

    我自诩是个极沉稳的,故不喜旁人太闹,偏偏五公主喜欢黏着三皇子和五皇子,我早打定主意不去招惹五公主这位祖宗,一见到她便小心翼翼地躲得老远。

    皇宫很平静,平静的像风和日丽天气里的太华池。五光十色又难见一丝波澜。

    我以为这份平静是理所当然,会一直持续的,故几乎要将长辈的叮嘱都忘记。直到有一天。四皇子突然死了。

    四皇子的尸体漂浮在平静的太华池上,被发现时已被泡得发肿发白,面上七窍渗血,四皇子的生母陈贵嫔一下子就疯了。

    这些骇人场面我并未亲眼见着,不过是听宫中内侍说的。那天众皇子皆未到弘文馆,弘文馆还未开课就提前下学了。

    我与四皇子相处大半年,彼此间是有孩童交情的。可惜无人肯领我去见四皇子最后一面。

    毕竟年幼,我光听就被吓得不轻,惨白着脸回到府里。见到阿娘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严厉的祖父竟然没有训我懦弱,而是沉默地坐在案几旁,端在手里的茶汤凉透了也未吃一口,半晌祖父将茶碗顿在案几上。重重叹了口气。

    那时我不懂后宫。更不懂后宫可以决定朝堂风向。

    我被关在府里,足足关了一月余。再见到三皇子和五皇子时,三皇子深沉且成熟了不少,五皇子则更加沉默寡言。不知为何,我们三人的交情竟因此而更加深刻,甚至隐约开始明白何谓惺惺相惜。

    经由此事,我认定皇宫乃是非之地,我每日打起十分精神。可偏偏后宫就此太平了。

    十数年过去,我与三皇子、五皇子早成至交。我亦成为口口相传、所谓全盛京最优秀的郎君之一。

    有一天我听见阿娘在与阿爷商议我的亲事,心里忽然就不自在起来,不过是极寻常的一件事,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为何我就那般抗拒?之后阿娘每每与我暗示哪家女娘,我都拧紧眉头,以未考上进士、无法立业谈何成家为由,严词拒绝。

    这种僵持直到杭州郡的表妹回到盛京。

    准确说当时我并不知那春意桃花般的女娘就是我的表妹。

    自在街坊口遇见,我便想办法寻找,可越是刻意越寻不到,反而常在不经意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见她,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能令我魂牵梦萦许久。

    至于阿娘、妹妹她们口中三句不离、才华横溢,我却‘素未谋面’的表妹,我是敬佩但不钦慕。甚至于那日前往赵家赴琼台宴,五皇子与我说,‘若是温四娘子,趁早订了这门亲事’,我都不置可否、嗤之以鼻。

    后来我才明白,若我不要,多的是人抢,就连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在等着。而觊觎我家表妹的众人里,五皇子尚算君子,所以他成了。

    赵家宴后我就知晓原来杭州郡表妹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女娘了。

    我的心登时如被一夜春分浸染的桃花苞,争相绽放。那几日我几乎高兴疯了,我感念上天眷顾,我得意地在三皇子和五皇子面前吟诗作画,我认定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自然就该逢春了。

    我欣喜地前往温家长房做客,悉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在清香浮动的秋凉里,风景大好的碧云亭中只有我与她。

    碧云亭旁的湖岸开满美不胜收的秋海棠,可她比秋海棠还要美丽,她能令四时风景皆失颜色。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不悦,也知自己唐突了,为不使她反感,我决定只简单说两句话,表达谢意,送了礼物就离开,或者说放她离开。

    表妹匆匆接过礼物,果然仓皇离去,我还以为她就这般将我丢下,不想她不忘吩咐婢子为我送来茶汤和点心。

    绝非自恋,那一刻我坚信表妹心里是有我的,纵是与我品行、容貌无关,表妹也因为长辈间的联姻想法,而开始心动了。

    温老夫人认同我,姑父、姑母对我更是满意,如此遂心意的事儿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可没想到晴空万里忽然就电闪雷鸣,我的祖父和阿爷竟然不满意表妹,准确说是不满意温家。

    那可是他的外孙女啊,我几乎要去找他理论,可临敲祖父书房大门前,我才意识到自己被祖父威严压了十几年……在祖父面前,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仔细想来,祖父是圣主身边近臣,是位高权重的林中书令。

    我不得不承认祖父是极有远见,对朝廷之事看得格外透彻的。祖父言黎国公府危在旦夕。那国公爵就是架在温家人脖子上的利刃。

    我一下子懵了,三皇子、五皇子邀我骑马散心,我竟摔下马匹。摔伤了腿,也摔醒了脑袋。

    爱了就是爱了,怎能轻言放弃,何况表妹嫁过来就非温家人,再有姑父非愚人,若祖父肯提点一二,那把利刃也将不复存在。

    我与长辈言。我将一举中第躲得状元。祖父沉默片刻,他言,只要我是殿试第一名。雁塔题名和月灯打球后,他亲自上温府提亲。

    我如愿中了状元,我以为月灯打球后,我的人生将从此不一样。事实证明了。我的人生确实从此不一样。

    半路出现的五公主令我措手不及,幼时我就不喜欢她,对她敬而远之,年龄渐长更如陌路人。仔细想来,除了见礼,我与她甚至未说过一句话,为何她会去向圣主请赐婚,难道只因为她想嫁一个状元郎?

    我彻底疯了。我甚至想到与表妹私奔,可她却对我避而不见。只为我点了一盏茶,‘还将怜旧意,惜取眼前人’。什么意思?

    我根本不想懂,可我却意识到,表妹她只听父母、媒妁之言,她不会跟我走的。

    我自己沉沦,终究自己一人绝望。

    那段时间我心里极度扭曲,甚至希望温府破败,我便能娶表妹做妾室,我被自己卑劣龌蹉的想法吓到,惶恐到不能自已。

    我浑浑噩噩无所作为,整个人憔悴不堪。

    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全大礼了,新婚当夜我看着身下人儿厌憎无比,她是高贵的五公主,想迎娶她的大有人在,怎会下贱到自己到圣主跟前求赐婚?换做表妹那般矜持优秀的女娘,定然做不出这等事。

    躺在新床上我辗转难眠,一想到这如鲠在喉的亲事,再看到旁边陌生的丹阳公主,我浑身针扎一般痛,索性搬至书房去睡。

    圣朝公主多跋扈,我做好了丹阳对我打骂对长辈不孝的准备,甚至盼着她主动和离,还我一个自由身。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清楚地看到丹阳公主眼底的错愕、慌乱甚至哀求,她孝顺长辈,宽容我的胡闹,我想象的一切皆未发生。可我仍旧看她不顺眼,除了身份尊贵便一无是处,处处不如表妹。

    后来我听瑶娘说,丹阳窝在表妹怀里哭了许多次,我在瑶娘眼里看到与丹阳一样的神情。身边亲人一个个都叫她收买了,我愈加烦躁。

    没过多久,温家还国公爵,胜战归来的五皇子求娶表妹。表妹有了更好的姻缘,贵为王妃怎样都比嫁我这七品小文官强上百倍。

    五皇子每日红光满面,不苟言笑的冰块脸,竟然有融化迹象。而我却愈渐消沉,许是打小这日子就太过顺坦未经挫折,我竟觉得自己无法走出感情失意的漩涡。所以尽管我察觉三皇子待五皇子的态度在变化,从原先的亲密无间,到怀疑甚至监视纪王府,我也无动于衷。

    时局变化,我却行尸走肉般不愿细想,只顺应形势和计划,尽力替三皇子谋皇位。在杭州郡暗查二皇子、德阳公主势力时,我接到盛京轩郎送来的消息,言他去参选武将了。

    过了一年暗无天日日子的我似乎看到一丝曙光,我也毫不犹豫地参加甄选,苦练十几年的功夫好歹有用武之地。

    我盼望出征,欲借此逃离令人窒息的盛京。本以为丹阳会与阿娘一样,哭哭啼啼地阻拦我,不想她主动替我去劝服和安慰阿娘。

    那日我走至内堂外,听见丹阳抱着阿娘哭,言是她无用,没半分本事,配不上我,对不起阿娘更对不起林府,千错万错在她,只请阿娘莫要阻拦我参选武将。

    丹阳还言我是个极有骨气的人,不肯凭祖父和她的关系升迁,七品文官着实委屈我了,理应给我更广阔的天地,不该再用亲情束缚我。

    听到丹阳软弱的哭声,我的心似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会痛,心上的坚冰一点点破碎,碎入血液里,扎入四肢形骸。

    内堂里真的是太后和圣主最宠爱的五公主吗,我开始茫然了。

    我忽然意识到。丹阳爱我,比我爱荣娘要更深。当年我连要求尽快提亲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妥协与谈条件。可丹阳却能为我放下十数年的尊严。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是混蛋,丹阳为了我卑微到尘埃里,可我却不知珍惜。

    我扪心自问,自己还算是个人吧,纵是不爱,可也会被感动……

    真的出征了,圣朝军势如破竹。突厥连连败退,虽然很艰苦,可我们每日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我立了无数功劳。我肆意呼喊宣泄,在沙场之上我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我们终于将突厥第一勇士颉利西逼入绝境。颉利西往雪山深处逃,王节度使认为颉利西不除,突厥就能迅速恢复东山再起。南贤王李晟亦坚持追击。可我却认为不妥。深入雪山太过危险,这一追击,极有可能有去无回。

    王节度使和南贤王担心错过击杀颉利西的最佳时机,不肯理会我,命我守营,他们则领数百人马冲入雪山,表弟轩郎一路跟着李晟,紧要关头他不肯听我一句劝。毫不犹豫地进雪山……

    我在原地等了五天五夜,几乎要被雪封冻了。可他们仍旧没出来。

    颉利西约莫是死了,因为突厥投降了。

    李晟、轩郎他们没回来,我根本高兴不起来。我就纳闷想不通了,追颉利西有王节度使一人也够,偏偏晟郎他们跟去凑什么热闹呢。

    现在好了,晟郎、轩郎他们不活着出来,我根本就不敢回京,我无法面对哭泣的姑母,无法面对温家,无法面对懦弱的自己。

    我一边计算着晟郎他们带的干粮,一边小心翼翼地进雪山寻找。

    数度入雪山,皆无功而返。就在我要放弃时,有一名盛京来的女娘,说要入我朝军队,那女娘性子十分刚毅,拳脚功夫比我好,关键她手上有南贤王妃的信物。晟郎生死未卜,我无法拒绝所有关于南贤王妃的事物。

    她说要再进一次雪山,我不置可否,只带了些人马随她去。

    不想她竟然真的在茫茫雪山中找到了失踪的兵士,只可惜幸存者了了无几。

    晟郎昏迷不醒,轩郎尚有一丝气息。而王节度使竟然死了,王节度使是被抹的脖子,喷薄的血一下被冻住,死状狰狞。我有怀疑过王节度使的死因,可这不重要吧,刚好削弱琅琊王氏的势力。

    我干脆以进雪山人马不足为由,只带了晟郎、轩郎等尚有生息的将士离开,离开前我朝王节度使鞠了一躬,不论如何,我敬他是英雄。

    晟郎没有醒来,随军医官无能为力,只言边疆气候太恶劣,不利于南贤王恢复,我急了,赶紧吩咐五十兵士,先行护送伤兵回京。

    李晟这一昏迷就是大半年,我回京后发现圣主每每提及南贤王,眼底虽有痛色,可眉头却会不自觉舒展。

    李晟昏迷时,表妹对他悉心照顾,如此情比金坚、不离不弃再度成为坊间美谈。

    而我已有自己的孩子,小郡主十分可爱,眉眼像我,鼻子和小嘴巴像她妈妈,所以每次听到关于表妹的消息,我皆一笑了之,心里只盼李晟能快些醒来,不要辜负了表妹,不要辜负了我们这些亲朋。

    上天一定是眷顾表妹的,李晟真的醒了,可惜他醒后我只见过他一次。没多久他就带着表妹离开盛京,离开的很彻底,除了偶尔几封寄回温府的书信,他们整整六年不肯踏入盛京一步。

    也不知他们在外是如何游山玩水、潇洒自在的,丹阳每每提及表妹,除了想念就是羡慕,她也想走,可我实在放不下盛京、朝堂,还有麾下的万千将士。

    我答应丹阳,半生戎马后,定也与她四海为家把酒桑麻……

    “琛郎。”

    思绪忽然被打断,我吓了一跳,握着玉通管羊毫的手微颤,一团墨汁滴在刚画好的《大漠风烟图》上。

    我叹了口气,白画了,辛苦了两日。还想着明日带去温府,同久为谋面的至交把玩呢,毕竟这边疆沙场,是我们几人的共同回忆。

    我顺声音看去,丹阳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可还这么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

    丹阳欣喜地推开槅门,“琛郎,五哥和荣娘两个没良心的,一走六年,终于肯回京了。他们带了小世子和小郡主回来,我听说小郡主很是漂亮可爱,这会刚满两周岁,比我们家皓儿整小半年呢。明儿咱们得多带些伴手礼去,尤其是与小郡主的,说不得将来就是我们家媳妇儿……”(想知道《荣归》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ps:感谢爱猫乐园亲的一直支持和打赏,真的很感谢,感谢所有正版订阅《荣归》,为《荣归》投票、打赏的读者们,你们是麦子坚持码字的唯一动力……

    番外本打算分两章发的,后来想想还是合了一起吧。

    《荣归》就此完结了,可许多故事还在上演。麦子的新书暂定六月五号开,仍是古言,故事却大不一样,比之《荣归》的细水淡然,新书情节感会更强。麦子相信自己在进步,故希望能继续得到亲们的支持。

    最后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就是完本满意度!还请订阅了的亲们,明天晚上过后,有空了用电脑网页端再戳一下《荣归》,在右上角帮麦子投一个完本满意度,这直接关系到麦子的稿费收入,拜托大家了!

    对啦,麦子还会再码一篇番外,是关于李晟和温荣家熊孩子的,纯属娱乐,会在开新书那日放上来,叫做继往开来~~那章番外更在公共章节里,是免费哒~~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012/ 第一时间欣赏荣归最新章节! 作者:麦大悟所写的《荣归》为转载作品,荣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荣归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荣归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荣归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荣归介绍:
她本以为,这一世将荣华安稳地度过 可不曾想平静生活中突然而至的是国公府被抄家,自己被赐死…… 重生回十二岁,她定要看清镜花水月后的人和事 誓为家人、为自己谋一个荣华安生之所…… ** PS.一句话简介:贵女重生,谋现世荣华! -----------------------------荣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荣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荣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