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南平太守应詹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日,中午时分,鄀县的船码头上(鄀县曾是春秋时的楚都之一。秦一统后设为若县,东汉以后“若”作”鄀”。治所在今湖北宜城东南。南朝宋、齐、梁在此侨置冯翊郡,北周时废弃。)
北风呼啸,旌旗招展......
宽阔的江面上铺开着几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
孙盛和宋哲二人却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出自宋代范成大的《吴船录下》:“发常州,平江亲戚故旧来相迓者,陆续于道,恍然如隔世焉。”)
明明前一刻还在拼命逃亡,甚至被人用火烧得抱头鼠窜,险些死在乱箭之下......
这一刻却是已经被奉为座上之宾,甚至很快就可以乘船前往夏口,远离这个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可怕地界......
而山遐和山简这对劫后重逢的苦命父子,更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孙盛和宋哲二人虽然痛恨山简弃城逃跑,甚至害得他们几次险些丧命,但此刻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相拥而泣的感人场面,忍不住就联想起那些死在逃亡路上的将士们,竟是跟着一起潸然泪下......
片刻之后......
山简带着山遐还有孙盛和宋哲三人一起来到了南平太守应詹的身前,然后一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老将军万万不可行此大礼!这实在是太折煞应詹了......”(应詹是曹魏侍中应璩之孙,当时大将军曹爽擅权,举措失当,应璩曾作《百一诗》去嘲讽其所作所为......)
山简老泪纵横地看了一眼扶住他的应詹,更是感激涕零地说道:“若不是你应思远及时率军赶到,不仅老夫无法幸免于难,就是犬子山遐此刻也早已死在那帮山蛮子的手上!今日我们父子二人能够大难不死,全是托了你应詹的救助!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不不不!老将军千万不要这么说!这都怪应詹无能,没法彻底剿灭杜弢的叛军,所以耽误了一些时日,不然我也可以早几天到达襄阳......”
山简闭着眼抿着嘴,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想没想王如竟然会和那些山蛮子联合起来一起作乱,而且好像还有人出卖了老夫的行踪......”
“难道是有人故意设局引老将军出城?!”
山简痛苦万分地摇了摇头道:“老夫原本是想亲自前往夏口招募兵马,然后再和镇守襄阳的杜蕤一起形成掎角之势!可谁能想到王如竟然早就看破了老夫的谋略,还事先在蔡洲埋伏了老夫,甚至还让山蛮子对老夫进行半路偷袭!思远啊!这要不是有奸人出卖,老夫如何会兵败至此?!”
应詹眉头紧皱,似乎不敢完全相信山简这话,毕竟怎么听都觉得有些错漏百出,但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山遐和宋哲等人......
山遐立即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应詹的眼睛......
可宋哲却是一本正经地频频点头,一脸就是如此的意思......
山简眼见已经把水搞浑,还有不少亲信和那个识趣的宋哲为他的兵败做掩饰,更是假装担忧地问道:“思远啊!你可知道现在襄阳那边怎么样了?!老夫这一路逃难,并未见到王如的贼兵前来追击,恐怕王如这是要剑指襄阳啊!?要是真有贼人里应外合,早就算准了一切,那襄阳可就危险了!”
“哎!据探马来报,襄阳已经失守,南中郎将杜蕤更是生死不明......,还有......,葛将军也已经战死沙场......”
“不!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一定是杜蕤!对!只有他才知道一切,也有能力和王如一起布局!所以一定是他出卖了老夫!苍天啊!老夫对他不薄啊!他为何要让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和将士跟着我山简一起陪葬啊!?”
山简越说越气,越说越恨,竟是忍不住一阵急怒攻心,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
“父亲!!!”
应詹赶紧命人把山简和山遐一起带回了船舱休息,并且又让人妥善安排了孙盛和宋哲二人之后,就命令开船了......
片刻之后......
应詹依旧站在风中,凝视着远方离去的船队......
“将军......”
“嗯?!韦泓你来了?!”(韦泓是京兆韦氏迁往江南的重要人物,更是典故“分甘共苦”的主要人物之一,另一个就是应詹。京兆韦氏在唐代盛极一时,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说法。现韦氏主要分布于广西,从韦景岱至韦述勋一直世袭土司866年。)
韦泓对着应詹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也顺便朝着船队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山简的那些话,你都知道了?!”
“韦泓觉得这都是山简的栽赃嫁祸......”
应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韦泓已经让人查看过山将军的身体......”
“医官怎么说?!”
“怕是命不长久了......”
“......”
“还请将军早做打算......”
应詹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亲自去一趟山蛮子那里,就说本将军要亲自拜访一下他们梅氏......”
同一时刻,平凉城的城墙上(平凉,甘肃省地级市。位于甘肃省东部,六盘山东麓,泾河上游,为陕甘宁交汇几何中心“金三角”,素有“陇上旱码头”之称,是古“丝绸之路”必经重镇,史称“西出长安第一城”。平凉自古为屏障三秦、控驭五原的重镇,是“兵家必争之地”和陇东传统的商品集散地,中原通往西域和古丝绸之路北线东端的交通和军事要冲,不仅是西北地区的公路枢纽,而且是欧亚大陆桥第二通道的重要中转站。更有道教第一山:崆峒山)
裴苞心神不宁地在城墙上走来走去,整个人更是显得紧张莫名......
“父亲......”
“嗯?!你怎么来了?!”
裴苞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裴丕,然后眼睛不自觉地眯成了一条缝......
“她肯开口了?!”
“那个贱人!”
裴苞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满脸厌恶的裴丕......
“父亲!你是不知道那个被彭天护糟蹋过的贾香云有多下贱!她!她竟然还勾引儿子......”(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寂静无声
裴苞的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满脑子都是那个被彭天护肆意**后,遍体鳞伤,甚至痛不欲生的可怜女子......
可如今看着裴丕那副咬牙切齿,甚至悲愤莫名的模样,怎么看着好像他才是那个被人糟蹋过的......
“父亲......”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同情她?!”
裴丕低着头,涨红着脸,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
“难不成你这是在责怪为父不该把她交给彭天护?!哼哼!还是你觉得应该先把她送到你的床榻上?!”
裴丕立时怒目圆睁,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更是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怎么?!为父说错了?!那刚才是谁在我面前说她是个贱人的?!她不是还主动勾引你了?!她若真的是你眼里那个高高在上,洁身自好的豪门闺秀,早就应该自刎而死!怎么可能还做出这些令人发指的下贱事?!”
“要不是被贾彦度逼迫,她怎么可能下嫁给姚弋仲那个畜生?!”
“她这么说你就信了?!”
“她不会骗我的......”
“那你之前为何还要那么诋毁她?!是不是在你心里其实也觉得她已经根本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冰清玉洁的贾香云了?!”
“......”
“只是你不甘心!为什么姚弋仲和彭天护都可以得到的女人,你却不能尽情地品尝一下她的滋味?!对不对?!而她就利用了你这种心思,让你这么患得患失!?一开始还故意说她是个贱人,是不是就是为了掩饰你自己的心虚?!说!她还有什么话要你转告为父的!”
裴丕脸上一阵青红不定,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她还让我转告父亲大人,如果咱们不能答应她提出来的合理条件......”
“哼!她连自己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敢威胁咱们?!”
“可能......,可能她也只是想求个自保罢了......”
裴苞瞥了一眼神色复杂的裴丕,实在搞不懂那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有什么好的,竟然让他的儿子这么维护......
“哼哼!她现在连身子都脏了,还有什么脸面跟咱们提什么条件?!”
裴丕一听“身子”二字,脸色就是一阵发白,可还是一字不差地把贾香云的原话说了出来:“她说父亲之所以不立刻杀了她,不过就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尤其是那些关中豪族绝不想让外人得知的秘密......”
裴苞的眼神顿时亮了几分,就连看着裴丕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她没有说具体是哪几家吗?!”
“香云说这事必须由您亲自前去询问,否则无论谁去问,她都是一概不知......,而且要是我们还敢折磨她,那她就立即咬舌自尽!”
“哼哼!香云?!怎么突然就叫得那么亲切了?!后面那句谁敢折磨她,不会也是你自己加上去来吓唬为父的吧?!”
裴丕的脸色顿时一红,赶紧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去看裴苞那质问的眼神,更不敢对之前的那些话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裴苞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不争气的裴丕,要不是他此刻依旧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大事要发生,他真是恨不得立刻抽裴丕一个大嘴巴子......
“咳咳咳......,咳咳咳......”
“父亲......,您的身子......”
“哼!你这个逆子!”
裴丕满脸羞愧,但还是关心地说道:“父亲......,这城墙上的北风太大了......,您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时辰了......,这里也没有什么状况,您不如早些回府休息,这样儿子也可以放心一些......”
裴苞莫名地心头一暖,总算这小子还有几分良心,没有完全被那个贾氏的贱女人搞得五迷三道......
“丕儿......,贾香云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你以后不许再单独去接触她了,为父会找时间和她好好谈上一次......”
裴丕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强行忍下了冲动,默默地点了点头......
“丕儿,城防的事情你多上点心,说不定张寔的人马随时都会杀过来!”
“诺......”
“这几日你可派出探马?!”
“没......,没有......”
“你说什么?!为何不派?!”
“父亲!前一阵连下了几天大雪,西凉那帮人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前来的,所以儿子就没有再派出探马......”
“混账!张轨是什么人?!这点雪怎么可能挡得住他?!快!多派人手出去,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许错过!”
裴丕却是一脸根本不以为意地说道:“父亲也太看得起那群西凉人了,如今正是大雪封路之时,他们之所以出兵安定郡,也不过就是来吓唬一下,顺便打打秋风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劳师动众?!要我看来,他们所谓的几万大军也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
“再说咱们脚下的这座平凉城,那可是有名的固若金汤!历代的安定太守都从未停止过对它的修缮和加固!那群只会虚张声势的西凉狗不来还好,他们要是真的敢来,儿子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可就在这时!
一阵阵“隆隆”的战鼓声,不断由远及近......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片刻之后......
“轰隆隆!”
一辆包着紫金铜皮,刻着凶兽铭文的攻城锤,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惊慌失措的裴氏父子和平凉守军们的视线之下......
紧接着......
一字排开的五辆高耸入云,并且已经站满弓箭手的井阑车在刀盾手的保护下,缓缓地向平凉城不断推进......
而在攻城器械的后方,更是紧跟着一排排手持长枪和战刀的西凉战士......
他们呼喝着响亮的口号,整齐划一地行进着......
阳光下......
熠熠生辉的甲胄......
寒光凛冽的刀枪......
精神抖擞的战士.......
裴苞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丕更是吓得面如死灰......
同一时刻......
张寔对着宋配会心一笑,然后立即命令战鼓手变幻了节奏......
西凉战士们立即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所有的攻城器械也同时停在了原地......
上万人的威武雄师突然就变得寂静无声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相视而笑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日,下午未时,葛陂,澺水河边(在今河南新蔡县西北五十里。陂是一种人工或者半人工湖泊,此地是楚昭王子孙平夜君成的世袭封地范围,并且出土了一份以楚国文字书写的卜筮祭祷记录和遣策赗书,数量达1500余枚,澺水是古河名,即今河南西平、上蔡县以下之洪河。特别强调一下,葛陂和葛陵城是两个地方,虽然挨着挺近。)
“这河水涨得有点太猛了......”
张宾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依旧连绵不绝的磅礴大雨,整个人更是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思......
蘷安却是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张宾,实在搞不明白张宾这个石勒帐下的第一谋士为何要自己亲身冒雨前来勘探河情......
但看着他做事认真仔细,甚至一丝不苟的做事态度,尤其是张宾已经带着众人沿着澺水河边走了十多里泥泞不堪的艰难道路,竟也是有些佩服起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晋人......
只不过可惜的是......
张宾虽然抬头看了半天的瓢泼大雨,可除了脸上和身上被密密麻麻的雨点给淋了个彻底外,其他什么蹊跷都没有看出来......
蘷安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尤其看着张宾似乎还没有一丝要放弃的意思,更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甚至强行压下了心头那已经“腾腾”窜起的无名之火......
可这大雨还在继续下着......
北风也似乎加大了力度......
这雨大风急之下,更是让原本就已经汹涌湍急的澺水平添了几分凶恶的气势......
蘷安自小生在北方,像淮河流域这样冬天下大雨的景象,还真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而且这大雨一下就是好些天,要么倾盆大雨,要么淅淅沥沥,总之就是绵绵不绝地一直下着......(《晋书》和《资治通鉴》上都记载了这场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但确实足足下了三个月多的大雨。大致范围是汝南国,汝阴郡,襄城郡,颖川郡和梁国这五郡,也就是河南中部到淮河流域之间,方圆700里左右的异常气象。这个精细的范围推测是网友猗顿的判断。)
“张大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会子的雨下得实在太大了!万一要是再河水暴涨,甚至形成洪水的话,那咱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啊......”
“你说什么?!这里河水的声音和雨水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根本听不清楚啊!”
张宾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已经自顾自地往回走了,可一不小心,竟是脚下一滑,整个人都直接摔在了泥地里......
蘷安赶紧上前拉起了像泥人一样的张宾,却是不想张宾才刚一起身就突然拔出了匕首,并且对着蘷安的胸口就是狠狠一刺!
这电光火石之间,又是极短的距离,根本避无可避!
蘷安眼中立即闪过一丝狠戾,甚至有信心在张宾匕首刺来之前,直接打飞这个文弱书生,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只是侧了侧身子,避开了几处致命的要害......
可鲜血四溅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那把原本还透着凛冽寒光的匕首已经无力地掉在了地上,并且瞬间就被泥水给淹没了身影......
张宾更是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尤其是看着蘷安眼神里那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更是有些忍俊不禁.......
一刻钟之后......
石勒大军的营寨之内
“哈哈哈!蘷将军赶紧过来脱了衣服烤烤火呀,可千万别受了凉啊!哈哈哈!真是没有想到啊,你我这一文一武也能有这样“坦诚相见”的时候?!哈哈哈!”
张宾一边说着笑一边已经直接脱去了全身的衣服,并且毫不避讳地当着蘷安的面,让女奴们为他擦拭早已淋湿的身体,然后又在女奴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替换衣服......
蘷安自然更没有什么忌讳,直接脱了铠甲就享受起了女奴们的伺候......
张宾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身材健硕的蘷安,然后忍不住地仔细打量了片刻......
蘷安却是冷哼一声道:“看来张大人也有些不同一般的雅好呀?!”
“哈哈哈!蘷将军千万莫要误会!孟孙可真没有什么断袖之癖!只不过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张宾挥了挥手,直接让所有的女奴都退了出去......
蘷安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地烤着火,然后满脸不屑地继续问道:“哼哼!有些可惜?!张大人莫不是在后悔没有在澺水边杀了我蘷安?!”
“那蘷将军就没有后悔应该在澺水边就把孟孙直接丢进河里喂鱼?!孟孙真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比失足落水身亡这种更好的杀人借口了?!想必就算主公最后知道了真相,也不过就是对将军小惩大诫一番而已,毕竟以蘷将军的战功和地位,即使是主公也有许多忌讳了......”
蘷安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然后针锋相对地讥讽道:“张宾!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我不过是没想到张大人这样一个七尺男儿会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竟然连把匕首都拿不稳当?!”
“哈哈哈!蘷将军这话竟是说得孟孙毫无招架之力啊!哈哈哈!真是可惜了啊!看看蘷将军这一身的伤疤,想必其中有不少都是为了主公所留下的,只可惜这满身的功勋,却没有一处是为我孟孙留下的......”
“哼哼!张大人说得话真是让人嘀笑皆非,难不成这就是张大人对蘷安主动向主公要求保护张大人的回报?!”
“以蘷将军的本事,孟孙别说要刺伤你了,就是连近身都不太可能,蘷将军却还要以身犯险,故意去挨上孟孙一击,这是要演一出“苦肉计”不成?!”
“我也担心自己带的那些人里有你们君子营的密探,不然我真是不会介意把你丢下河去喂鱼!”
蘷安这话说得平淡,张宾更是满脸笑容,完全不像是两个已经在政见上逐渐剑拔弩张起来的政敌......
这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一起相视而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施云布雨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日,申时初刻,隐阳城,李矩的临时府邸内(隐阳城就是现在河南的漯河市。商周时期,漯河小镇初见雏形。因滨临濦水(今沙河)故称隐阳城。后来到了南北朝时期,隐阳城又改称为奇頟城。)
李矩在寝居内来回地踱着步,一脸的愁眉不展......
可坐在窗边看雨的郭诵,却是渐渐露出了笑容......
尤其是当他看见原本滂沱的大雨渐渐变小时,更是忍不住有些喜笑颜开......
李矩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不识相的郭诵,更是一阵心烦意乱......
“舅父!您老是这样走来走去是做什么?!雨停了不好吗?!我都快被这雨给烦死了!还有那个潘滔去哪了?!不会是帮着祖逖得了咱们的荥阳城就趁机溜了吧?!”
“放肆!休得胡言乱语!”
郭诵没想到李矩突然火气这么大,才要再开口诋毁几句潘滔,却是不想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哈哈哈!世回兄!好消息啊!哈哈哈!大外甥!你刚才是不是又在念叨我了?!”
“呸!谁是你大外甥!”
郭诵一脸气恼地瞪了一眼面目可憎的潘滔,然后直接背过了身子,省得看见他就一肚子闷气......
李矩却是一脸的喜出望外,赶紧把潘滔迎进了屋内......
“襄城郡的荀崧和梁国的褚翜,他们二人的回信都到了!”(荀崧,字景猷,颍川临颍(今河南临颍县)人。东晋大臣,著名学者,曹魏太尉荀彧玄孙、羽林右监荀頵之子,他还有个女儿荀灌,是著名的女英雄,后文我会写到;褚翜[shà],字谋远,河南阳翟(今河南禹县)人,东晋太傅褚裒的堂兄)
潘滔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了两封沾了些许水渍的绢书......
李矩赶紧接过来,并且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他们二人竟然如此仗义?!竟然一起瞒着荀藩前来襄助我等?!这回可真是多亏了阳仲兄的出力啊!”
潘滔却是谦虚地连连摆了摆手道:“他们二人都是因为敬重世回兄的为人才会如此鼎力相助,而且从荥阳城送信过来的人还带来了口信,说是已经把我们现在的位置告诉了他们的信使,想必他们的兵马也很快就会到达隐阳城......”
李矩大喜过望地点了点头,可一转头看见窗外那已经有些风停雨歇的样子,顿时又是一阵胸闷气短,甚至还引起了腹部的一阵绞痛......
“世回兄?!”
“不妨事!我只是在担心这雨会不会就此停歇不下了......”
潘滔莫名地点了点头,然后也忍不住朝着窗外多看了一眼......
李矩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然后又用力揉了揉胸腹,这才不无担忧地说道:“哎!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大雨啊......”
“世回兄不用太过担心,这场大雨虽然来得极其蹊跷,但潘滔自信绝不会看错,想必连续三月之内,大雨都会连绵不绝......”
“哼!这会不是已经停了?!舅父!你可千万不要再相信这个潘滔了!咱们的荥阳城都拱手让给叫花子祖逖和他的乞丐无难军了!哼哼!现如今就更有意思了!人家诸葛孔明不过是借了个三天三夜的东风,他潘滔这一开口就要是施云布雨三个月呀!”
李矩脸上立时就有些挂不住了,毕竟在这种寒冬腊月里连下三个月的大雨,本来就是极其匪夷所思之事......
再加上此刻大雨也停了,再被他的侄子郭诵这么一番冷嘲热讽,更是一阵腹痛难忍......
潘滔眼见李矩痛得快要弯下了腰,赶紧要上前去扶他一把......
李矩却是轻轻摆了摆手,然后深呼了一口气,强撑着直起了身子......
“阳仲兄不用担心,这不过是往年落下的**病又犯了而已,一会让人再去煎一服药吃吃就好了......,哎,真是年纪有点上来了,年轻的时候哪里会有这种情况......”
李矩虽然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可脸色却是越发的苍白了起来......
“舅父!”
“我没事!你以后只要多对长辈尊重一些,我就不会被你气得胃痛了!”
郭诵简直就是一脸的蒙冤受屈,可看着病痛难忍的李矩也实在不好再去争辩什么,只能强忍下了一口恶气......
李矩也不管郭诵怎么想,只是对着潘滔拱了拱手,然后抱歉地说道:“阳仲兄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咱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我已经选好了一处绝佳的地点来实施咱们的计策......”
潘滔禁不住有些激动了起来......
当初他们在讨论如何消灭石勒时,他不过是根据天象说了一个“水淹葛陂”的笑话,毕竟那话说起来简单,但真的要实行起来,不管是从人力或者物力上来说,甚至其他方方面面都有着极大的困难......
可李矩就是为了他这么一句话,不仅排除万难,甚至还主动放弃荥阳城!
这样胸怀天下苍生,甚至不顾自己安危和利益的英雄豪杰,尤其还对他如此信任......
这叫人如何能不生出一股子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世回兄真不愧是曾经修筑过千金堨的高人,看来你已经选定好了地点?!”(千金堨是古代水利工程名,现位于河南省洛阳市。永嘉初年(307年),司马越派李矩和汝南太守袁孚率领民众修筑千金堨,以便利水路漕运。)
李矩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强压下了腹部的绞痛,可脸色却已经变得更加惨白了起来,甚至额头上还沁出了一丝冷汗......
“定颍!我们就在那里开工挖渠!”(今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的西北处。)
“那里不是汝水和潕水的交汇处?!可我们这里只有澺水是流往葛陂的啊,世回兄是想在这里挖渠,然后贯通这两条水系?!”
“仅凭澺水一处河道的水量,即使暴涨再多也有一定局限,那样的水势根本没法一劳永逸,我不想给石勒和他的那些畜生任何逃生的机会......”
“......”
“我准备先在定颍这个汝水和潕水的交汇处把这两条河都给堵住,然后再让人挖通黄陵陂,这样就可以把汝水和潕水一起引入黄陵陂,最后再利用蔡塘的河道把那两条河水都汇入澺水去!”(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日,申时五刻,葛陂,澺水边
张宾神色冷峻地驻足在河流湍急的澺水旁,朝着上游的方向凝视了许久许久......
蘷安却是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气,然后粗鲁不堪地对着河里吐了一口浓痰......
张宾脸色微微一变,却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蘷将军要是觉得乏了,不妨先回去休息一下,孟孙绝不会在主公面前多说一句将军的闲话......”
蘷安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忍不住讥讽道:“张大人这是还要往澺水的上游去看看情况?!哎!这早也看,晚也看,下雨要看,不下雨也要去看,蘷安真是不太明白张大人这是为了什么?!若是张大人愿意的话,不妨也指点指点蘷安?!”
张宾转身对着蘷安微微一笑......
“蘷将军如此聪颖好学,实在是主公之福,孟孙又岂敢藏私?!”
蘷安盯着张宾的眼睛看了片刻,却是看不出任何一丝的虚情假意,再加上张宾向来智计百出,绝不会做些无用之事,更何况他们二人之前还私下结成了暗通曲款的协议,所以蘷安倒是有些期待起张宾接下来要做的解释了......
张宾笑容可掬地指了指身旁的澺水,然后似笑非笑地问道:“蘷将军可曾听说过三国时“水淹七军”的故事?!”
蘷安神色立时一惊,赶紧又看了一眼水流湍急的澺水,这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张大人是说会有人利用澺水来攻击我们的大军?!”
张宾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天空中的那道雨后彩虹......
“李矩就在荥阳,离我们这里并不算有多遥远,而且他还是一个精通水利的能人......,若我是他李矩,恰好又知道我们就在葛陂,那孟孙一定会想办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偷派兵前往隐阳城,堵住澺水,等到雨水积攒的足够多了,再突然掘开堤坝,让咱们在猝不及防之下全军覆灭......”
蘷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朝着澺水多看了几眼......
“可惜李矩不是张大人,否则此刻这澺水也不会依旧这么湍急了......”
“并不是孟孙高看了他李矩,而是恰好知道李矩是一个精通水利之人,而他又是对我军有着强烈敌意的人,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得不防啊......”
“张大人真是居安思危,心思缜密啊......,不过蘷安可不相信那个什么李矩有这个胆量!当初他被咱们打得躲进了深山老林,而且一躲就是那么久,怎么现在倒想出来玩阴的了?!张大人会不会太过杞人忧天了?!”
“......”
“挖河建渠这种事情,那绝对是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我可不信就凭他李矩那点兵力能办到!而且隐阳城离我们也不算远,这么近的距离想要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张宾认同地点了点头,可眉头却是一点也没有舒展开来......
“若是张大人还不放心,那末将愿意亲自带兵去一趟隐阳城,这样一来不管是谁想在澺水上弄点花样出来,那都是痴心妄想了!”
张宾等得就是蘷安的这句话,立时兴高采烈地说道:“如此甚好!但若是真的能够遇到李矩的人马,蘷将军也不用赶尽杀绝,毕竟我看咱们主公对李矩还是很有惜才之心的......”
同一时刻,梁州,汉中郡,褒中县,晋邈的寝居内(褒信县是古代县名,在西汉时期初次设立,治所在今陕西汉中市西北的褒城镇以东一带,属汉中郡;这里也是夏、商、西周时的褒国。)
晋邈微微地张了张嘴,然后就有妙龄侍女为他喂上了一口精心烹制的肉羹......
而他的脚下还跪伏着一个双腿发麻,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的亲信......
晋邈却是完全没有搭理他的心思,只是一心一意地回味着舌尖上的滋味......
不久之后......
“嗯!真是美味珍馐啊!怪不得当年先帝会说出那句“何不食肉糜啊”......,你说我现在这日子是不是要比皇帝还舒服?!嘿嘿嘿......”
“主人......,小的有急事要报......”
晋邈极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这个不识相的亲信......
“如今还能有什么大事?!只要梁州城没事,那些乱民就到不了咱们褒中县!哼哼!王建和李运那帮废物,竟然连梁州城都不敢去围攻!尤其是那个杨难敌,根本就不知道跑去哪了!再这么拖下去,本大人还要等到何时才能上演一出力挽狂澜,单骑救主的戏码?!”
“主人!是子午谷那边出事了!咱们安排在子午谷那边的人用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联络方法传来消息了!贾彦度真的派援兵来了!”
晋邈立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甚至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
“混账!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亲信一脸含冤受屈地看着横眉怒目的晋邈,偏偏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
“快说!到底来了多少人?!他们负责统军的大将又是谁?!”
“主人!那个给咱们传递消息的人是用约定好的烽火给的信号,所以这次到底来了多少人数,统兵大将又是谁,根本一概不知啊!”
晋邈额头上立即暴起几根青筋,整个人都没了之前的淡定和从容......
“走!我们现在就回师梁州!还有你一定要想办法用所有的手段去找到杨难敌,一定要把贾匹派兵前来的消息告诉他!但必须注意不许把这个消息扩散出去,只需告诉杨难敌一个人,否则一切都完了!”
“诺!”
同一时刻,梁州,汉中郡,安康县境内(即现在的安康市,位于陕西省东南部,北依秦岭,南靠巴山,汉水横贯东西,河谷盆地(安康盆地)居中,被誉为"西安后花园")
“哈哈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哈哈哈!这做贼寇还他娘的带劲啊!哈哈哈!”
“喂!后面的人都给老子听好了!你们这帮该死的流民,全都给老子识相点!不然老子手上的大刀可不长眼睛啊!”
流民百姓们立刻低下了头,赶紧快速跟紧了几步......
可其中一个瘦弱的孩子却不小摔倒在地,并且怀里还掉出了一个三眼蚩尤的面具......(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五百年前是一家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日,傍晚时分,梁州,汉中郡,黄金县城的城墙上灯火通明(黄金县城在今陕西洋县的东面,《元和志》 卷22黄金县:“因黄金水而名。”黄金水现在也叫金水河,因为这河里曾经有过不少的金沙,所以也被当地人叫做黄金河。)
“嘿嘿,各位的感觉怎么样?!这可是咱们几个第一次拥有一整座城池啊!嘿嘿嘿!而且几乎就是兵不血刃就给拿了下来的!”
毛宝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还在得意忘形的张伟,然后才对着明显忧心忡忡的杜曼问了一声:“杜兄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杜曼眉头紧皱地点了点头道:“黄金虽然只是一座小小的县城,但它却是通往梁州城的门户重地,怎么会如此毫不设防?!”
“哼哼!杜兄会不会是太过杞人忧天了?!这黄金县城早就是处处残垣断壁,贼寇们也不过是一群聚众作乱,打家劫舍的乡野村夫罢了......”
“张伟!你不要忘了,咱们还没有出子午谷的时候,就有人守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哼!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如此重地却只有数十个无胆匪类在这里?!而且一见我们就落荒而逃?!若是这里真的是那帮贼寇们所谋划出来的“空城计”,不知道杜兄此时此刻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高谈阔论了?!”
杜曼的心头立时涌上一股怒气,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张伟已经再次冷嘲热讽道:“哼哼!攻城的时候你犹豫不决,现在好不容易打下了城池,有了一个在汉中郡的立足点,你却又在这里胡言乱语?!”
“你说谁胡言乱语?!”
“难不成第一杀入黄金城的人不是我张伟而是你杜曼?!”
杜曼立时老脸一红,甚至气得浑身发颤,偏偏就是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张伟更是挺起了胸膛,鄙夷地看着满脸涨红的杜曼......
“其实杜兄也不用这样顾虑重重,咱们来汉中郡就是为了剿灭贼寇,所以名声是越响越好!而且咱们都已经占了黄金城了,你觉得咱们还能继续隐藏行踪?!我可不像你那么畏畏缩缩!老子不仅不怕被人盯上,还怕他们不肯自己过来送死!”
张伟咄咄逼人地吼完了这些,再看着第一次被他呛得哑口无言的杜曼,更是生出了万丈豪情,忍不住就要往死里打压杜曼......
可对于一直冷眼旁观的毛宝,张伟总归是多多少少有些忌惮,所以禁不住就朝他那里瞥了一眼......
毛宝却是不动声色地伸手拍了拍杜曼的肩膀,然后冷冷地瞪了一眼目中无人的张伟......
张伟心中一惊,脸上有些尴尬,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心思也瞬间收敛了一些......
而恰此时......
刘遐忽然带着几个亲兵也赶到了城墙上,并且快步走到了杜曼等人的身边......
张伟立时显得有些紧张,赶紧假装热情地说道:“哈哈!刘黑子来了!快来说说看,可有什么可疑的发现?!”
刘遐瞪了一眼突然凑过来的张伟,然后张口就骂道:“屁的可疑!这黑灯瞎火的,能看得见个屁?!要我说啊,咱们也别继续在这里瞎扯淡了,这座破城啥都没有,咱们还是赶紧决定下一个攻击目标,起码找个贼寇多一点的城池打打啊,这种连油水的城池打下来就他娘是个笑话!”
张伟立时憋红了一张老脸,怎么也没想到他辛苦拿下黄金城的功劳,竟然被他刘黑子说得那么一钱不值......
可他又偏偏不敢真的去跟刘黑子抬扛......
毕竟刘黑子可不像毛宝或者杜曼那么斯文讲道理,万一真的惹毛了这黑厮,再白挨一顿拳脚,那真的是有些得不偿失......
“毛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毛宝不由得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杜曼和张伟说道:“不知道二位怎么打算?!”
“我想和张伟一起带兵去西乡县......”
“我不去!我要留在黄金县!”
杜曼错愕地看了一眼似乎早就打定了主意的张伟,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旁的刘遐已经插嘴道:“张伟!你小子不厚道啊!你是不是想留在这里挖金沙?!不然你怎么可能撇下杜曼不去西乡?!而且据我所知那西乡县原本是叫南乡县,都是因为你们老张家的祖宗张飞才改成了西乡县,这你都不趁机去瞻仰一下?!”
“呸!他是你祖宗!你才叫赛张飞!”
“哈哈!你怎么就动气了呢?!你们不都姓张吗?!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张伟气得浑身发颤,可还是强忍下了怒气,然后用着尽量平和的语气对着毛宝和杜曼二人解释道:“只要有黄金城在,那么我们就可以进退自如,你们出去打仗,我在这里为你们镇守此地,这样即使有个万一,咱们也能再退回子午谷......”
毛宝和杜曼二人真是没想到张伟还有这么深思熟虑的一面,竟是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同时认可了张伟的建议......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分兵行动,由张伟兄弟镇守黄金城,我和刘遐前往蒲池县,至于西乡县就有劳杜兄弟了!”
杜曼和张伟二人赶紧拱手应诺,却不想刘遐又突然插嘴道:“哎!真是奇怪了,那个小东西去哪了?!他怎么还没赶上来?!不然让他那一千个伙夫镇守黄金城的话,那杜兄弟也可以和张兄弟一起去西乡县了......”
“哼!那一千个废物恐怕是直接走错道迷路了!说不定这会子都已经跑去魏兴郡了!”
半个时辰之后......
杜曼直接带着八百人出了黄金南门,直接往南前往西乡县了......
毛宝和刘遐也是差不多同时出了黄金北门,前往蒲池县而去......
而张伟却站在城墙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一个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炷香之后......
黄金县城西门外,一个潜伏的黑影终于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并且直接向着西边城固县的方向快速跑去......
同一时刻,魏兴郡,安康县境内
“喂喂喂!你们是什么人?!还不赶紧站住!?快把你们手上的东西都叫出来?!”
十几个流寇模样的人突然亮出了刀枪棍棒,并且穷凶极恶地拦下了一群看似足有四五百人的队伍......
“自己人!咱们都是自己人!”
贼寇首领莫名其妙地看着一个满脸麻子的大汉带着几个人跑出了人群,然后嬉皮笑脸地走到了近前......
“你他娘怎么长那么丑?!谁跟是你自己人?!快说!”
“小的是奉杨大王的命令前来魏兴郡的......,小的叫王二麻子......,后面是我的几个兄弟......”
贼寇首领瞥了几眼王二麻子,又看了眼他身后的人,忍不住讥笑了起来:“你们杨虎的人?!嘿嘿!咱们倒还真是一家人!咱们大王可是你们杨虎的老丈人王建!哈哈哈!你身后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哈哈哈!那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差点不认识一家人了!”
“啊呸!少他娘跟老子凑近乎!快说!那些是什么人?!”
“那都是从长安逃过来的流民百姓,正好被咱们弟兄看到了,嘿嘿,这不是想着先带回安康去......”
王二麻子话说到这里,立刻对身后的张三李四等人使了个眼色......
其中有一个看着机灵的,更是直接凑到了贼寇首领的身前,并且笑嘻嘻地掏出了一块裹着厚实东西的绢帕......
贼寇首领立时喜笑颜开,只以为是什么贵重的金银财宝......
“哈哈哈!你这小狗叫什么名字,这么乖巧懂事?!”
可还没等他开口夸赞几句,他的脖子上已经赫然多出了一个硕大的血洞!
“你可记好了!老子叫丁太一!”(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道貌岸然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日,晚上,泾阳城的望楼内
裴苞紧咬着牙关,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外那已经空无一人的旷野......
可这漆黑的夜空之下,除了头顶上高悬的明月......
哪里还能看得清什么东西?!
“父亲......,他们真的......,真的就这么走了?!”
裴丕目光里全是惊恐,整个人更是止不住地发着颤,似乎根本无法相信原本可以轻易拿下泾阳的西凉大军竟然会突然离开了......
裴苞的眼神里也全是不可置信,甚至一脸的悲愤莫名......
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地摆在他的眼前......
张轨不仅用西凉雄师在他裴苞面前好好得耀武扬威了一番,甚至还让他深切感受到了西凉下一代接班人张寔那让人心惊胆颤的经韬纬略......
再反观他的儿子裴丕那副窝窝囊囊的德性,简直就是犹如土鸡瓦犬一般......(出自《三国演义》的第二十五回:曹操称赞河北军马雄壮,大将颜良威严,关羽却说他不过是土鸡瓦犬、插标卖首的玩意。)
“父亲......,父亲.......”
“闭嘴!来人啊!把这个孽障给老夫带下去!没有老夫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跟他说话,也决不允许他再走出房门半步!否则一律杀无赦!!!”
“诺!”
裴丕面红耳赤地瞪着一左一右把他架住的亲卫,然后张口结舌地看了眼已经转过身去的裴苞,怎么也没法相信他的父亲会这么对他......
“还不赶快带走!?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快滚!”
裴丕立时被裴苞的怒喝吓得浑身一颤,不仅满目皆是惊恐,整个人更是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左右的亲卫眼见如此,更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架着毫不反抗的裴丕就离开了......
片刻之后......
一身重甲的裴彬无奈地看着他的二哥裴丕黯然离去,忍不住开口劝道:“请父亲不要怪罪二哥......,毕竟谁也没想到张寔会突然出兵泾阳......”
裴苞苦笑着摇了摇头,尤其一想到裴丕那副可怜的模样,更是无比伤感地说道:“为父这是恨铁不成钢啊......”(《红楼梦》第九十六回:“只为宝玉不上进,所以时常恨他,也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
“为父可以原谅他没能提前发现张寔人马的动向,毕竟就凭咱们这点兵马,就算及时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但为父气没法原谅他身为堂堂秦州刺史的儿子,竟然会被西凉大军给吓得如此不堪!”
“这都是贾彦度那个老畜生干得好事!他这根本就是想借刀杀人,明知道我们兵力不足,泾阳又是弹丸小城,他这不是故意要让张寔杀了咱们父子吗?!”
裴苞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一言不发地拍了拍裴彬的肩膀......
“放心吧!张寔他们也不想做贾彦度手上的利刃,所以估计开春之前他们是不会再来攻打咱们泾阳了......”
裴彬立时惊喜地问道:“父亲为何如此肯定?!”
裴苞却是无比失望地看着裴彬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兴奋,竟是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哎!张轨真是有个好儿子呀......”
裴彬顿时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他们的意图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最好我们能够立即向长安求援,这样一来不仅关中震动,就是咱们联军的内部,说不定也会直接吓得分崩离析......”
裴苞一字一句地解释完这些话,竟是忍不住地念起了他的长子裴轸和嫡长孙裴嗣......
他们父子二人一个稳重内敛,一个聪明伶俐......
若是陪伴在自己身旁的是他们父子二人该有多好啊......
裴苞忍不住抬头朝着天上的明月望去......
为何上天如此不公?!
竟让他张轨生出了这么一个英雄豪杰?!
裴彬却是疑惑地看着突然显得有些落寞的裴苞,但又不敢前去询问,只能默默地守在一边......
裴苞却是已经没了再继续待在望楼里的心思......
“彬儿,这里的城防就交给你了,为父还要再去见一个故人......”
不久之后......
晋阳城,裴苞府邸的密室外
裴苞犹豫不决地站在密室门外,满脑子都是贾香云从小到大的勾人倩影......
而且他越想就越觉得难以自制,甚至早已是欲壑难填......
可不知道为什么......
那扇明明只需轻轻一推就能打开的大门,此时在裴苞眼里却变得无比沉重......
这往前一步就是让人魂牵梦绕,甚至可以肆意欺凌的贾香云......
但只要迈出了这一步......
那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道貌岸然的禽兽......
裴苞憋红了一张老脸,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终还是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那道“碍眼”的大门......
一股子酸臭腐烂的刺鼻气味立即不停地往人的鼻孔里钻着......
裴苞厌恶地捂住了口鼻,然后目光贪婪地看向了不远处的贾香云......
贾香云也在看着裴苞,而且一双剪水双眸里还泛着阵阵涟漪,让人看得忍不住就是一阵心潮澎湃......
而恰在此时......
一件披着的薄薄的纱衣突然从她的胸口轻轻滑落......
无尽的春光立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步步进逼的裴苞面前......
“裴郎......”
“我......,我是你的......,裴伯伯......”
“裴郎......,我好冷......”
裴苞心痒难耐地急走了几步,却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脚步......
“裴郎......,抱抱我.....,我好冷......”
裴苞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结,就连呼吸也莫名地变得更加粗重了起来......
“裴郎......,你好好看看香云呀......,我真的好疼呀......”
“哪里......,哪里疼......”
贾香云轻轻咬了咬朱唇,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已经走到她身边的裴苞,竟是止不住地流下了让人心碎的两行清泪......
“啪”的一声脆响!
贾香云的半边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就连嘴角也流出了一丝鲜血......
又是“啪”的一声!
贾香云另一半的脸上竟是又多了五道手指印......
“啊!香云?!你怎么了?!还疼吗?!是不是我用力太重伤到你了?!”
又是“啪啪!”两个耳光!
“叫啊!你怎么不叫裴郎了?!快叫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大战三百回合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日,深夜时分,大雨滂沱,隐阳城内更是一片“汪洋大海”......
“哈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雨下得快把咱们都给淹了!哈哈哈!”(出自明代冯梦龙的《醒世恒言》: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迟又遇打头风;不过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也提到过这层意思: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呸!这还没把人家石勒怎么样呢,咱们自己都快没活路了!潘滔啊潘滔!你说我舅父是不是缺心眼?!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呢?!还连夜赶往定颍去视察河道了?!”
郭诵一边说一边站在床榻上,然后满脸怨愤地看着不断涌进屋内的雨水......
潘滔的嘴角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揶揄,然后突然就从原本蹲着的案几上跳了下去......
“扑通”的一声!
一阵冰冷刺骨的水花直接朝着郭诵的脸上和身上溅去......
“你干什么呀?!有病啊你?!”
“啊啊啊!好凉啊!哎呀呀!溅到你身上了?!对不住了呀!”
郭诵咬牙切齿地看着还在雨水里踏来踏去的潘滔,硬是忍下了这个恶气......
“哈哈哈!别忍着呀!下来大战三百回合呀!哈哈哈!水不凉!哈哈哈!”
郭诵怒不可遏地瞪了一眼潘滔,可就是不愿意下水,所以只能干瞪着眼看着潘滔在他眼前继续耍宝......
“喂!大外甥!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郭诵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竟是直接破口大骂道:“你他娘再敢叫老子一句大外甥试试?!老子立刻就揍死你!”
潘滔却是一脸笑嘻嘻,根本没把郭诵的威胁当回事......
可就在此时!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更大更急了起来......
潘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也不管脚底下不断传来的透心凉,竟是迫不及待地就往门外趟去......
“潘滔!你这要去哪里?!那么大的雨,天还那么黑,你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潘滔莫名地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关心起他来的郭诵,竟是有些心头一暖......
可他只要一想到心底里最担忧的事情,忍不住又继续朝着门外趟了几步水,直到出了门外才对着一脸困惑的郭诵嘱咐道:“我现在要去南门看看情况,你要是有心就去西门守着,我总觉得今夜有点不太平......”
“还能有什么大事情啊?!这隐阳城都被水淹了!总不见得石勒的人还能冒雨杀到咱们这里来?!”
潘滔眉头紧皱地看了一眼说着无心之言的郭诵,竟是忍不住开口道:“若是他们万一真的来了呢?!”
郭诵脸上立时一紧,但又随即摇头否定道:“这么大的雨,这么泥泞的路,他们怎么可能会来?!而且我舅父已经去了定颍,若是真有什么事,他也会提前发现情况,然后尽快再派人来告诉咱们的......”
潘滔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然后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是石勒麾下的那个张宾,一定会先想到澺水上游的隐阳城,而不是潕水边的定颍......”
“......”
“这么大的雨声,就算是敌军的骑兵来了,咱们也根本听不见任何动静......”
“......”
“而且隐阳城年久失修,四周城墙早已破败,根本无险可守,再加上咱们手上的兵力还被分去了一大半,这要是石勒的人马真的来了......”
不久之后......
隐阳城南门
“哎!你小子跟着我来做什么?!”
“哼!老子怕你跑了去跟祖逖那混蛋汇合!”
潘滔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纠缠不休的郭诵,然后又用手捋了捋满头的雨水,却是不想再次定睛看向前方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墙上,竟是突然站起了无数的黑影......
不仅是城墙上,就是潘滔和郭诵的周围也同时冲出了许多手持战刀的黑影......
黑压压......
一片片......
全部朝着他们拼命冲来!
潘滔眼见不妙,却是突然一阵腹痛,甚至整个人都有些痉挛了起来......
“潘先生!”
“你快走!不要管我!快去襄城郡找救兵!记住!一定要去襄城郡找荀崧!不要去定颍!千万不要去那里呀!”
同一时刻,定陵城,荀崧的临时居所内(西汉置,属颍川郡,晋属襄城郡。后在丹阳郡侨治定陵县。清初地理学家顾祖禹编纂的《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历代州域形势二” 在“定陵”项下注曰:“今河南舞阳县北有定陵城”)
“爹爹?!您怎么还不睡?!是不是这雨声太大,吵着您歇息了?!”
荀崧苦笑着看了眼还在不断漏雨的屋子,然后怜惜地看了眼睡眼惺忪的爱女荀灌,忍不住又为她掖了掖被子,然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哎!此地的条件太过艰苦了......哎!真是苦了你这没娘的孩子......”
灌娘却是懂事地坐起了身,然后一言不发地依偎在了荀崧的怀里......
荀崧怜爱地摸了摸灌娘的小脑袋,然后无比感叹地说道:“这定陵城过去也是一座大城,可惜偏偏在永嘉四年(公元310年)的时候被平阳人李洪祸乱荼毒,曾经的大城,损毁大半,真是可悲可叹啊......(还有一次大规模毁坏是东晋孝武帝太元十四年(公元389年),清河太守贺耕聚众定陵以叛,南应翟辽,慕容农讨斩之,毁定陵城”,后来定陵城被毁,定陵和舞阳两县也合二为一,但因为这两次兵乱,定陵士庶也逃散殆尽。)”
“所以这次爹爹才要去帮助李将军剿灭石勒吗?!”
荀崧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石勒虎踞葛陂,目的到底是江东还是荥阳,又或者是整个中原......,谁也说不请楚......,幸好有李将军带头抗击,为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苦了你这傻孩子了......”
“灌娘不苦,爹爹手下没有大将,灌娘就是爹爹的先锋,再说了明月公主此时还在长安与匈奴大军决战,灌娘可不能弱了公主殿下的气势!”
而恰在此时......
汉水岸边
“阿嚏!阿嚏!”
明月忽然打了几个响亮喷嚏,就连耳根子也莫名地烫了起来......
“嘿嘿,马草!这是谁在想你了呀?!”(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傥骆道
谢艾忍不住瞪了一眼口没遮拦的丁太一,却不想丁太一只是灿灿地干笑了几声,然后就继续偷瞄起了篝火对面的小草......
小草不停地搓着冻僵发肿的双手,然后再赶紧用它们去捂一捂被刺骨寒风刮得生疼的脸蛋......
而恰在此时......
一片片细小的雪花突然从繁星点点的夜空中轻轻扬扬地飘洒下来......
小草不自觉地抬起了头,迷恋地望着火光映衬下的雪景,竟是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平静而又安逸的时光......
可一想到石瞻那充满了悲愤和失望的目光......
还有阿郎那种让人不得不逃避的炙热眼神......
小草轻轻咬了咬朱唇,却是又不禁想起了和泉明晨在山洞里的那一个温馨而又快乐的夜晚......
“嘿嘿,这雪下得可真够及时啊!老子刚才还在担心等天亮了,咱们这些人还怎么去装成流民去行动?!现在好了,只要这场雪下得足够长......”
可还没等丁太一把话说完,原本还飘飘洒洒的小雪忽然就不见了踪影......
谢艾“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更是弄得丁太一面红耳赤,一脸的尴尬......
“娘的!这就算下完了?!”
“哈哈!所以汉水才一直结不了冰呀!”
“哎!要是能结冰就好了,咱们走起路来也能方便不少......”
“结冰是不可能了,不过只要咱们继续这样沿着汉水往西走,应该也不可能遇到什么贼寇,毕竟这条路不仅难走,而且沿路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去劫掠的富庶之地......”
丁太一忍不住撇了撇嘴,冷笑道:“哼哼!你小子是不是真听不懂老子说的反话?!咱们是来这里建功立业的,这贼寇都遇不上了,咱们还拿什么积攒军功?!要我说一开始就不应该走这条道!”
谢艾不由得点了点头,忍不住看向了决定走这条道的小草......
小草却是好像根本没有体会到丁太一和谢艾二人的焦急心情,竟是轻飘飘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毛宝和杜曼他们应该已经拿下黄金县城了......”
丁太一的脸色立时黯淡了下来,就连谢艾的神色也显得十分不自然......
“你们两个不要这样着急,梁州刺史张光并不是无能之辈,当年他也是带着大军从魏兴郡沿着汉水一路杀到了汉中郡,可就连他也被那些贼寇打得只能躲在梁州城内苟延残喘,而咱们就算再加上毛宝和杜曼的人手也不过才3000多人,怎么可能轻易剿灭流寇?!”
小草平静地说完这些话,然后又往篝火里丢了些木料,然后才继续对着丁太一和谢艾说道:“咱们之前不过是杂役营的人,所以就算我们极力阻止也只会被毛宝和杜曼他们当做是扰乱军心,不仅根本没有阻止他们冒进,还会引来不必要的敌视......”
“那你还让马勋带着阿丑离开?!”
“马勋太过心高气傲,让阿丑跟着他,也能有个人管管他。而且你们不要忘了,咱们在子午谷遇见了什么......”
“你是说已经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行踪?!所以你就趁着夜色,并且利用马勋来了个金蝉脱壳?”
小草轻轻蹙了蹙娥眉,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希望我只是多虑了......,但我总觉得这次梁州之所以如此大乱,恐怕不仅仅只是简单的贼寇作乱,或许还隐藏着更强大的敌人......”
一个时辰之后......
蒲池县境内的某处(蜀汉分黄金县东部设立蒲池县,此地因蒲水而得名,辖区约为今陕西佛坪县东部及宁陕县西部。属汉中郡。西晋因之,东晋后期或刘宋初年废。西魏复设蒲池县,北周撤销县制,辖地并入黄金县。)
“毛大哥,前面就是傥骆道的栈道了,咱们要不要就地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这里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刘遐一边说一边直接蹲在地上喘起了粗气,而他身前身后的那些疲惫不堪的联军战士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刘遐......(傥骆道是由长安翻越秦岭通达汉中、四川的一条驿道,其名始见于三国时期的记载,全长240公里,是褒斜道、子午道、连云栈道等古道中最快捷也最险峻的一条古道。至今从西安飞往汉中的飞机航线,就是沿着傥骆道飞行的。)
毛宝眼见众人已经精疲力尽,而且四周也暂时看不出任何异状,这才大声叫道:“全体原地休息!”
片刻之后......
“毛大哥!咱们干嘛不留在黄金休整一下?!弟兄们可都是从下邽城那边一路日夜兼程赶到梁州来的,如果不好好休息一下,还怎么跟那些以逸待劳的贼寇交战?!这次的贼寇应该不简单,咱们是不是应该多一点谨慎才好?!”
毛宝对着心思缜密的刘遐点了点,然后才解释道:“若是咱们有足够的兵力,那我也会照你说得那样去做,可惜杜曼和张伟根本不是一条心,就是马草那个小家伙也有自己的打算,这绳子拧不到一处,力量就没法集中,而且咱们这些联军的行踪应该已经暴露了......”
“所以你才要兵贵神速?!”
“只要出其不意,并且尽快拿下整个蒲池县,那汉中郡的北面就基本平定了,我们也可以利用这里的山势地形做点文章,顺便招兵买马,这样就算黄金有失,咱们也不至于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那你的意思,今晚还要继续赶路?!”
“只要能连夜拿下华阳镇,那就算是有了一大半的胜机了!”
刘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开口道:“这黑灯瞎火的,咱们还要去翻山越岭?!”
同一时刻,华阳城外(位于陕西省汉中市华阳镇的旅游景区,始建于秦晋,是历史上有名的古道驿站(傥骆古道),古军事要冲,古经济政治重镇,被誉为“秦岭四宝”的朱鹮、大熊猫、金丝猴、羚牛同时在同一区域栖息繁衍)
杨坚头冻得缩了缩脖子,搓了搓手......
杨难敌也是冻得不停地跺着脚,但目光却是始终没有离开过不远处的栈道......
“大哥!你这是打算守夜呀?!”
“嘿嘿,再等等,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今晚肯定会有大鱼自己送上门来!晋邈既然已经让人点了报警的烽火,那傥骆道就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咱们还怎么回去?!”(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出师不利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日,子时初刻,华阳城外的傥骆道出口处
几十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突然从下方的栈道上偷偷摸摸地爬了出来......
“真是他娘的吓人呀!”
“歇口气!歇口气啊!老子这腿肚子都在发软了......”
“这劳什子的鬼栈道!差一点就把爷爷的老命也给搭进去了?!”
“娘的!咱们那个偏将毛宝也真他娘够毒的,这么大半夜的,还非让咱们弟兄去爬这要命的栈道!”
“哎!这一路上真是摔死了好几个......”
“谁让咱们就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卒?!天生就是给那些豪门贵族当替死鬼的!”
“呸!老子不干了!”
“够了!已经走到这里了!谁他娘都别废话了,赶紧去分头查看一下是否有敌情?!”
同一时刻,华阳城外傥骆道左边的高坡之上
杨难敌盯着突然亮起的十几个火把,笑容竟是立刻变得狰狞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笑上片刻,对面山坡上的杨坚头已经立起了身!
“放箭!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半个时辰之后......
“将军!毛将军!弟兄们都死了!全都中了埋伏!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将军啊!他们都死得好惨啊!”
毛宝神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这个侥幸逃回来报信的小卒,尤其是看着他胳膊上还插着的断箭和不断流血的伤口,更是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拳......
“娘的!这帮贼寇竟然早就有了防备?!这么晚了还一直等着咱们?!难道是咱们里面出了内奸?!”
毛宝立即摇了摇头,否认了刘遐的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但却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场埋伏......
“不对!这也不对呀!要是真打算埋伏咱们,起码也应该先放过第一批探路的,然后等咱们的所有人都上去了,再突然发动袭击,岂不是可以一网打尽?!”
毛宝忍不住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娘的!管他到底怎么回事呢?!咱们索性直接烧了这劳什子的栈道,省得那帮贼寇再乘势杀下来!”
毛宝立即瞪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刘遐......
“蒲池县不要了?!没了这栈道,咱们还怎么剿灭贼寇?!老百姓还怎么过日子?!”
“那怎么办?!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贼寇们又已经有了准备,这仗还......”
刘遐话说了一半,忍不住看了一眼神色不善的毛宝,硬是把满嘴的丧气话都给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全军听令,立即在此地布置好防线,绝不能让任何一个贼人从咱们这里突破出去!”
“毛大哥!咱们真的要让全军都守在这里?!”
刘遐瞪着一双充满了惊诧的豹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下达命令的毛宝......
可毛宝却没有立即向刘遐解释什么,反而只是默默地环视了一圈那些一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联军弟兄......
“诸位!毛宝原本是想奇袭华阳镇,然后打开蒲池县的门户,让大家都能轻松挣上一份军功......,可如今贼寇们已然有了防备,咱们若是再主动撤走去往别处剿匪,那一旦华阳的贼寇从栈道上杀下来,不仅黄金城也会顷刻失守,就是咱们所有人都别想着能活着离开汉中郡了!”
同时一刻......
西乡县境内(西乡县隶属于陕西省汉中市,位于陕西南部,汉中东部,东邻石泉、汉阴,南接镇巴和四川通江,北连洋县,西与城固、南郑接壤,县域面积3240平方公里。西乡地当川陕要冲,历史上因形势险峻,处于重要的战略地位,为兵家所必争。)
“官军杀过来了!”
“快跑啊!官军来了!”
“官军来杀人放火了!”
“官军来抢女人了!”
“八十岁的老婆子都要!!!”
贼寇们一边落荒而逃,一边大喊大叫,甚至还不断把点燃的火把仍进村民的屋子里去......
一瞬之间!
火光冲天!
哀嚎遍野!
杜曼和一众联军战士终于赶到了村口......
可他们看见的却已经是化作一片火海的村庄和一些年老力衰,无力逃命的村民......
其中几个白发苍苍的暮年老妪更是战战兢兢地用双手紧紧抱着胸口......
杜曼气得浑身发颤,尤其是看着那些村民眼里那种熟悉的憎恶和恐惧,更是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战刀......
“杜偏将!这几经是咱们进入西乡县后遇到的第十三次同样的事情了,好像那些贼寇早就知道了咱们的行踪了?!这帮畜生竟然还把杀人放火的罪名都按到了咱们的头上!将军!咱们不能再这样孤军深入了......”
“是啊!恐怕整个西乡县的百姓都以为咱们是来烧杀抢掠的,要是咱们再贸然前进,弄不好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咱们给害死......”
“娘的!要不然咱们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这些老弱病残,省得留下活口再被他们给诬陷了......”
“啪”的一声!
杜曼狠狠地甩了那个口不择言的亲卫一个耳光,然后怒不可遏地大叫道:“他们都是老百姓!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汗毛,老子现在立刻就杀了你!”
小卒吓得缩了缩脖子,并且识相地退到了一边,可他的眼神里却是忍不住多出了几分浓浓的恨意......
而恰在此时的另一处......
子午谷外的河谷内
“马勋!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非要把大家都带回这里来?!”
马勋故作平静地看着已经拔出战刀的阿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觉得就凭咱们手上这些人去和那些连梁州刺史张光也对付不了的贼寇,能有几分胜算?!”
“可小草他们都已经出击了!!!”
马勋却是目光闪烁地看了眼情绪越来越激动的阿丑,然后忍不住讥讽道:“你到底是关心小草呢?还是放心不下你的毛大哥呢?!”
“马勋!你在胡说什么呢!?”
“哼哼!我胡说?!好!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长安建功立业,那我就信你和毛宝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阿丑立时被激得有些面红耳赤,可还没等她破口大骂,甚至拔刀相向的刹那......
子午谷出口处突然亮起了一大片的火光!(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潘滔之死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丑时初刻,葛陂,石勒大军驻地,某个灯火通明的营帐内
“我顾傲世,琴书自遗。舒志**,由巢是追。”
张宾披头散发,手持酒盏,肆意地游走在被五花大绑的潘滔身旁,并且醉眼朦胧地浅笑吟唱着潘尼的诗句......
“沐浴池洪,奋迅羽衣。陟彼名山,采此芝薇。”
张宾似乎有些陶醉在诗句的意境之中,竟是又忍不住瞄了一眼浑身湿透的潘滔......
“你叔父潘尼这首《逸民吟》真是风骨傲然,令人心生向往......”
潘滔却是不屑地冷笑道:“哼哼!那你可知其中之意?!”
张宾笑而不语地打量了潘滔几眼,直等到他被湿漉漉的衣衫再次冻得有些腹痛难忍时,这才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朝云叆叇,行露未晞。游鱼群戏,翔鸟双飞。”
张宾吟诵到这里,再次故意停顿了一下......
“哼哼!怎么?!突然忘词了?!”
潘滔冷笑了几声后,竟是一字一句地吟诵了起来:“逍遥博观,日晏忘归。嗟哉世士,从我者谁。”
“哈哈哈!好气势啊!尤其是这句“从我者谁”,真是让人听了荡气回肠呀......,只可惜你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不然找个天高气爽的日子再由你这个潘尼的从子读出来,必定又是另一番趣味......”
“那就烦请你张孟孙成全,带我去个面朝长安的好地方,然后让我亲自吟完这首绝命诗再慷慨就义......”(《逸民吟》有两首,为四言诗,现存版本都有遗缺。)
张宾的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
“听说你的叔父潘尼已经到了荥阳老家......”
潘滔被冻得发白的脸色立时涌上了一股子异样的血红,甚至就连原本还在强撑着的镇定自若也立即变得荡然无存......
“呸!你就是一个畜生!”
张宾平静地看了一眼鞋面上的血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感叹地摇了摇头道:“若是阳仲兄能像你叔父诗句里描写的意境一样,做一个傲视而隐居的闲人该有多好呀......”
“哼哼!我潘滔既然落到了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畜生手上,早就断了活命的念想!”
张宾轻轻摇着头,一脸惋惜地说道:“看来阳仲兄是真的不打算投靠我家平晋王了......”
潘滔不顾腹痛难忍,竟是刻意挺起了胸膛,然后冷笑道:“哼哼!哈哈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张宾那样恬不知耻?!我潘氏堂堂华夏子民,怎么可能屈身事狗?!只可惜我壮志未酬,没能尽快挖开澺水,才让你们这帮畜生贻害天下!”
张宾却是突然让人毛骨悚然地阴笑了起来......
“嘿嘿嘿......,阳仲兄果然不愧是被誉为“越府三才”之一的俊秀人物啊,孟孙真是十分钦佩!阳仲兄不仅算准了会有这场连绵不断的大雨,甚至还谋划了这么狠毒的水攻......,只可惜你也太小看我张宾了......”
“哼哼!只恨老天爷瞎了眼,让我功亏一篑罢了!”
“哈哈哈!你这话可真是听得让人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还有一个叫刘暾的......,啊!就是那个坊间传言和羊献容有些不明不白的人,他后来做了王弥的军师,却不想在筹谋大计之时,偏偏落到了我这个敌人的手里......”
“......”
“他在临死前也说了这句话,哈哈哈,真有意思啊!难道你们这帮名士都喜欢这样故作高深吗?!还是你觉得我张宾猜不到你们在想些什么?!哼哼!潘滔啊潘滔!你若是现在能把实话说出来,或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潘滔冷冷地看着突然变得面目狰狞的张宾,竟是倔强地别过了头,根本就是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了......
“怎么?!这是被我说中了?!你们的目标根本就是不澺水!”
潘滔心中立时一惊,可脸上却是依旧装得毫无波澜......
“告诉我!李矩在哪里?!为什么只有你在隐阳城?!”
潘滔转过头,轻蔑地瞥了一眼呱噪的张宾,然后突然压低身子,直接用头对着帐内的案几撞了上去......
同一时刻,定颍境内
蘷安站在高处,抬头看了眼还在不断下着的小雨,然后目光狠厉地看了一眼跪在身前的小卒......
“报!没有任何发现,此地周围也没有任何异样......”
“一个人都没发现?!”
“附近小村庄里倒是有几个人,抓过来问了话,却是一概不知......”
“那有没有发现大量密密麻麻的脚印?!”
“启禀将军!并没有任何发现......,就是这里附近稍大一些的水坑也查验过了,并不是人力踩出来的......”
蘷安忍不住抹了抹满脸的雨水,然后突然怒吼道:“扩大范围!继续给我搜!凡是遇到任何活口,一个不许留!”
片刻之后......
定陵城外
“站住!什么人?!再往前一步,立即击杀!”
“扑通”一声!
浑身污秽的郭诵立即跪倒在了定颍城的大门前,然后大声嘶吼道:“李矩之甥!郭诵!恳请荀太守速速发兵救援隐阳城啊!”
不久之后,黄金县西边的远处
王建摸了摸脸上坚硬的胡子,然后对着黄金县城的方位凝视了许久......
杨虎则是小心翼翼地为王建披了一件斗篷......
“岳父......,刚才细作来报,黄金县并没有多少守军,如果我们趁夜袭击的话,绝对可以一举歼灭......”
王建却是连头也没回,只是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然后冷冷地说道:“万一这只是一个诱饵呢?!贾彦度既然敢派兵来此,自然会有他的妙计......”
“那岳父的意思是......”
“根据晋邈派人送来的情报,联军一共来了三路人马,他们一路去了蒲池县,一路去了西乡县,那还有一路人马呢?!为何一直不见踪影?!”
“......”
“他们一来就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官军,可偏偏还有一路却一直不肯出现,咱们不妨再等上一等......”
“岳父是打算好好磨一磨李运那个贼货还是想看看杨难敌和杨坚头那两只氐狗的本事?!”
王建忍不住扭头对着杨虎一阵阴笑道:“你也带兵去一趟西乡县吧,咱们不能只看着李运一个人捞好处啊,而且要是可以的话......”
王建用手在他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抹,然后对着杨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苟且偷生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丑时五刻,安定郡,泾阳城的密室内
裴苞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壁,然后有气无力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然被他折腾得遍体鳞伤的贾香云......
“嘿嘿嘿......,真没想到贾彦度的女儿这么够味......,咳咳咳......”
“裴郎......”
裴苞立时被那**蚀骨的声音弄得心神一荡,竟是又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可一双老腿却是不自觉地一阵发软......
“你这个......,咳咳咳......,真不知道贾彦度那样的英雄,怎么会生了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小娼妇......”
“裴郎......,不喜欢吗?!”
贾香云强忍着剧痛,努力挤出了一丝暧昧的笑容......
可当她那刻意的目光对上裴苞那种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了的贪婪眼神,禁不住就是心头一颤......
裴苞却是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嘴角,然后拖着沉重乏力的身体慢慢走到贾香云的身边,竟是直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娼妇!你这样苟且偷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见得还等着有朝一日可以回到你父亲贾彦度的身边,然后让他来找老子报仇?!”
裴苞凶神恶煞一般地瞪着已经渐渐翻起白眼的贾香云,不仅没有任何要松开手的意思,甚至还越掐越来劲......
贾香云拼命地挣扎着......
可她的双手双脚早已被绳索牢牢绑住,除了发出一些呜呜咽咽的挣扎声,根本做不了任何反抗......
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
贾香云的大脑里更是一片空白......
可就在这时!
裴苞却突然收了手......
贾香云立时大口喘起了粗气,甚至不断地剧烈咳嗽......
裴苞毫无怜悯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贾香云,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哼哼!别以为老夫看不出来!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到底想要做给谁看?!”
“香......,香云只是想活下来......”
“呸!你是想着有一天贾彦度还能把你救出去,然后再来找老夫报仇吧!?”
贾香云勉力抬了抬眼皮,看了看那个脸上已经青筋暴起的裴苞,竟是似笑非笑地说道:“裴郎觉得妾身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那......,可悲的父亲......”
裴苞立即眉头一舒,似乎特别喜欢那“可悲”二字,忍不住调侃道:“那就是为了让姚弋仲看看你现在这副人尽可夫的下贱模样?!让他永远懊悔,永远痛苦?!哈哈哈!你觉得可能吗?!他都把你当牲口一样卖给老夫了!怎么可能还会对你有半点怜惜,半点心痛?!”
贾香云禁不住微微皱了皱娥眉,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裴苞把贾香云的绝望和痛苦看得真真切切,更是幸灾乐祸地讥讽道:“嘿嘿......,不仅你没有想到,就是老夫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甚至你那个号称神机妙算的贾彦度也绝不会想到他一手挑选的好女婿竟然会把他的掌上明珠当做筹码和牲口一样丢给老夫吧?!哈哈哈哈!”
“......”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姚弋仲为什么会这样做?!甚至根本不相信他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所以才会这样不惜自甘堕落也要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哈哈!那老夫就来告诉你为什么姚弋仲会这样无情无义!”
“......”
“因为他至亲至爱的叔父就是被你的父亲贾彦度给杀死的!哈哈哈!”
“不!绝不可能!爹爹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啪”的一声!
裴苞狠狠地甩了贾香云一个耳光,然后狠狠地一把捏住了她惨白的脸蛋......
“你爹爹自然是从未杀过姚弋仲的叔父......”
裴苞似乎很欣赏贾香云眼神里的那份惊疑不定,更是故意卖了卖关子,索性停下了就要脱口而出的秘密,甚至轻轻地松开了她的脸蛋......
可还没等贾香云松上一口气......
裴苞已经再次伸出了手,并且温柔地刮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贾香云吓得浑身发颤,偏偏不敢有任何法抗,只能惊恐万状地看着裴苞的那只脏手慢慢收回......
裴苞诡异地笑了笑,像是不经意似地把沾着泪珠的手指放进了他自己的嘴里,然后津津有味地吮吸了一下......
贾香云立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裴苞却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其实老夫还挺欣赏姚弋仲那个羌人的,只可惜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却不想想会不会是别人嫁祸给了贾彦度......”
“是你!一定是你杀了他的叔父!”
“嘿嘿!你还真是冰雪聪明呀!没错!就是老夫干的!可姚弋仲却已经认定是你爹爹杀了他的叔父......”
“畜生!我爹爹向来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丧心病狂?!”
“哈哈哈!不薄?!我堂堂的闻喜裴氏竟然要被逼成为他贾彦度的奴仆?!这就是不薄?!老夫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你不得好死!”
“啪”的一声!
贾香云的嘴角瞬间又流出了一丝鲜血......
“你不是想活下来吗?!那你就好好试试老夫的厉害呀!”
“啊!不!不要啊!”
同一时刻,汉中郡,梁州城,刺史府内
“晋邈呢?!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突然进府了?!现在人呢?!”
“大公子!晋邈已经去刺史大人那里侍疾了,应该已经有好一会了......”
张援立时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像是着魔了一般,直接朝着他父亲张光的寝居狂奔而去......
张光的寝居内
一双颤抖的大手慢慢伸向了张光的脖子......
可张光却毫无察觉,甚至鼾声不断......
可就在此时!
屋外传来一阵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父亲!父亲!!!”
晋邈惊慌之余,赶紧缩回了双手......
可还没等他把双手完全放好......
张光竟是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
“咳咳咳......,咳咳......,是晋邈吗?你回来了?!”
晋邈只觉得浑身一颤,正要解释几句的时候,却不想张光已然开口道:“这次真是幸亏你及时率兵赶到,不然这梁州城都要被贼寇攻陷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尿遁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黎明时分,天色仍是一片漆黑......
“这有些不对劲啊......”
“西乡县城的大门怎么就这么一直开着?!”
“不会是有什么埋伏吧?!”
“要不咱们等天亮了再派人进去查探查探?!”
杜曼神色凝重地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眉头更是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要不然咱们就往后撤一撤?!”
“对呀!万一有诈呢?!”
“对对对!今夜所有的事情都太蹊跷了,咱们不能不防啊!”
杜曼却是越听越觉得烦躁,尤其是一想到和毛宝商议好的“连夜奔袭,两面开花”之策,更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抬起了战刀!(最早的时候,两面开花是虚张声势的计策,诸君可以了解一下。)
“将军!”
“不可啊!将军!”
杜曼立刻瞪了一眼那几个开口说话的人,然后自顾自地举了举手上的火把,朝着西乡县城的城门口走了过去......
所有的联军战士顿时都像是一起屏住了呼吸,紧张而又忐忑地看着杜曼一步步走到了城门口......
杜曼慢慢停下了脚步,然后举起战刀,做了一个让众人一起向他靠拢的示意,立时就有十几个亲卫率先跑到了他的身边......
而众人眼见杜曼和那些亲卫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自然也大着胆子跟着他们一起向着城内走去......
杜曼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方,时刻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可一直等到他们走到西乡县城的中心地带,也没有发现任何贼军的身影......
“将军......,咱们这就算是拿下西乡县城了?!”
杜曼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娘的!这贼寇也不怎么样嘛!”
“哈哈哈!是啊!弟兄们之前还都紧张的要死,现在看来就是张光那老头子故意谎报军情,夸大事实啊......”
“哈哈哈!也有可能就是被吓尿了才会胡说八道吧?!哈哈哈!”
“嘿嘿!还是咱们杜将军厉害,早就看破那些无胆匪类的虚张声势了!”
“对对对!咱们这一路上势如破竹,肯定早就已经把那些宵小给吓得魂飞魄散了,要不他们怎么会这偌大的连县城都不要了?!”
“将军威武啊!”
杜曼忐忑不安地听着这些歌功颂德的屁话,只能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就在这时!
一群又一群衣衫褴褛,甚至瘦骨嶙峋的老百姓突然聚集在了联军将士们的四周,而且人数还越聚越多......
不久之后......
马勋眉头紧锁地打量着已经是残垣断壁的黄金县城,尤其是墙头上那面熟悉的联军军旗时,更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那足足一千多人的联军战士......
张伟也在紧张地注视这群“不速之客”,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在不断袭上心头......
“部曲督马勋请求率军入城!”
张伟立时心头一喜,可脸上却是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疑惑......
毕竟这支姗姗来迟的人马应该是马草率领的才对,怎么就成了那个小跟班马勋了?!
但张伟即使再心存疑虑,也不敢稍有怠慢......
毕竟黄金县城已经破败不堪,别说城墙早就“四处漏风”,就连大门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片刻之后......
“黄金城守备张伟见过马部曲督......”
马勋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张伟,赶紧违心地恭维道:“恭喜张部曲督荣升城守......”
“哈哈哈!马兄弟真是客气了!我不过是托了杜将军和毛将军的福,留在这里替大家看好门户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荣升?!”
马勋极不耐烦地听着张伟虚情假意的谦逊之词,心思却已经飞去了别处......
张伟眼见马勋一言不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他东张西望了许久也没见到那个讨人嫌的马草身影,竟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咦?!怎么不见马偏将呢?!”
“哎!马偏将失踪了!你们离开子午谷后不久,马偏将就不见了踪影......”
张伟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马勋却是一脸的无奈,甚至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马偏将借口说是要去小解,所以一个人走的很远......”
“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哎......”
“娘的!这是尿遁啊?!”
“哎!真是他娘的混账!”
“一千多人都不要了?!天爷呀!老子现在就去写表参他一本!”
马勋赶紧一把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张伟,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事还是等咱们回去了再禀告也不迟,毕竟长安那边战事正急,实在不好让贾大帅再看轻了咱们......”
张伟立时想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实在是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小人物毁了他在贾彦度心里的映象......
“对对对!还是马兄弟你想得周到!那咱们就这么办!”
马勋眼见张伟已经点了头,更是一阵唉声叹气......
张伟却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赶紧伸手拍了拍神情沮丧的马勋,然后忍不住试探道:“那马兄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马勋转头看了眼身后那一千多联军战士,然后又满面愁容地哀叹了一口气......
“哎!不瞒张大哥,我马勋哪里有本事带领这一千多人?!所以只想着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和你们汇合,然后再由毛将军或者杜将军来决定怎么整编他们......”
“哎呀呀!那真是可惜了,毛将军已经带兵去了傥骆道,杜将军也已经连夜奔袭了西乡县......,要不然你随便选个方向去支援他们其中一方?!”
马勋立即故作为难地说道:“哎!这不太好吧?!毕竟我还带着一千多人,这一路上要是有个约束不牢,以后再被别人参上一本,岂不是得不偿失?!”
张伟脸上立时露出稍许尴尬,就连原本的笑容也逐渐变得灿灿了起来......
“张城守千万不要误会,马勋绝无任何讥讽之意,只不过马勋确实没有多少统兵之能......”
“马部曲督过谦了,你这不是已经把他们都安全带到黄金县城了?!”
“这要不是黄金县城已经打下来了,我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我看张城守也是个大将之才,要不然就勉为其难帮兄弟一把,留下咱们这些人?!我马勋对天发誓一定唯张城守马首是瞻!”
张伟心中立时一阵狂喜,可脸上却是故意眉头紧皱,甚至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不行啊......”
“张城守不要太过自谦,杜将军和毛将军既然能答应让你留下守城,一定是对张城守信赖有加!而且我看这黄金县城破败不堪,急需修缮!若是张城守不弃,马勋愿意留下来助张城守一臂之力!”(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血债血偿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仍旧是黎明时分,西乡县城内
“将军!可怜可怜我们吧!”
“将军!给我们一点吃的吧!”
“将军啊!我们都是被贼寇赶到城里来的无辜百姓啊!”
“将军!我们都饿好几天了......”
“救救我的爹娘吧......”
“救救我的孩子吧......”
饥民们是越聚越多,而且全都盯着杜曼等人腰上的干粮,甚至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把所有的联军战士都围困了起来......
“全都把刀放下!”
“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他们都是老百姓!不是贼军!”
杜曼声嘶力竭地大吼着,生怕他的战士们会在惊慌失措之下会做出一些让人追悔莫及的过激行为......
可就在这时!
“扑通”一声!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直接对着杜曼等一众联军战士跪了下来!
“将军!救救我等无辜的百姓吧!”
皓首老者的话音刚落,一众拖家带口,怀抱幼儿的难民立即跟着他一起跪了下来......
一从十......
十从百......
百从千......
黑压压一大片的人群,全都哭着喊着哀求着跪在了杜曼等人的面前......
“我等都是无辜百姓,被贼人驱赶至此啊!”
“他们烧了我们的房子,抢了我们的粮食,还杀了我们的亲人啊!”
“还请将军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百姓吧!”
同一时刻......
汉江边,芦苇丛内
小草咬牙切齿地蹲在芦苇最密集的地方,双手紧紧地压着肚子,痛苦无比地忍受着腹泻之苦......
幸好......
汉水边上的北风吼得特别响亮,足以掩盖她那些不堪入耳的声响......
小草真心只求快点完事,尽早结束这场奔波了一夜的折磨......
可北风却是越吹越大,越吹越狂......
原本就枯败发黄的芦苇荡更是伏低了身子,不断瑟瑟发抖......
小草浑身都在发颤,双腿更是一阵阵的酸软无力,尤其是时刻还要提防四周的动静,更是弄得她狼狈不堪......
而就在这时!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芦苇荡的外面......
“你他娘一路跟着老子干什么?!”
“嗯?!你能看得见我?!”
丁太一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只见王二麻子已经脱掉了裤子......
“娘的!这泡尿给老子憋的......”
丁太一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倒是放下了不少警惕......
王二麻子扭头看了一眼站到他身边的丁太一,然后故意打趣道:“嗯?!怎么掏了半天还掏不出来?!是不是太小了,找不到了?!”
“我呸!天这么黑!你能看得见什么?!”
王二麻子不由得点了点头,正想再说几句安慰人的好话,却是不想丁太一竟然已经背过了身......
“丁部曲督......”
“哼!”
“那里的风有点大呀......”
“关你屁事!”
“可它把你的尿都给吹过来了呀......”
丁太一老脸一红,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
“您还没成家......,这样迎风撒......”
“你给老子闭嘴!”
王二麻子无语地撇了撇嘴,无奈地挪了挪位置,尽量避开那些还在不断飘洒的污秽之物......
丁太一却是不管不顾,直到浑身一颤,才赶紧提起了裤子,绑好了腰带......
只是可怜了躲在芦苇丛中的小草,才从腹泻之中暂时解脱了片刻,却不想又似乎淋着了一些让人不堪的污秽......
小草原本差点被王二麻子说得笑喷的脸蛋顿时就挂不住了,赶紧挪了挪已经僵硬的双腿,却是在慌乱之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摊粘稠的腥臭之物......
“啊!”
“什么人!出来!”
“再不出来,老子就杀进去了!”
“麻子!弄点火!烧了这片芦苇!”
小草立时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甚至引得一阵腹痛......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叫声......
“不好了!”
“有人逃跑了!”
一个时辰之后......
郾县(西汉所建,也就是今日的河南省郾城县南。两汉、魏、晋属颍川郡。东晋废。)
李矩欲哭无泪地看着隐阳城的方向,脚下竟是忽然踉跄了几步......
郭诵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的舅父......
李矩却是一把推开了郭诵,甚至连正眼也没有瞅他一眼......
“扑通”一声!
郭诵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跪在了李矩的身边,竟是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荀灌娘忍不住一阵心酸,直接扑到了荀崧的怀里......
荀崧也是神色凄苦地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一眼不断唉声叹气的褚翜......
“舅父......”
“李将军......”
“李太守......”
“阳仲兄是替我死的呀!全都是我的错呀!若不是我离开了隐阳,阳仲兄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舅父!都怪我!潘家叔叔要不是为了我,绝不会落到石勒的手上的!如今他还被那些畜生劈成了左右两半挂在了隐阳城头......”
“......”
“还请舅父出兵葛陂,郭诵愿做先锋!”
“李将军还请节哀顺变,但如今绝不是冲动行事的时候,咱们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褚太守既然如此畏首畏尾,不如请早早离开!我自与舅父,还有荀太守一起去征讨石勒!”
“啪”的一声!
郭诵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甩了他一巴掌的李矩,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般......
李矩却是怒不可遏地瞪了眼郭诵,然后亲自向已经气得浑身发颤的褚翜赔礼道:“褚大人星夜兼程敢来,李矩感激万分!我这外甥感念潘滔救命之恩,所以才会心急着报仇雪恨,还请褚大人不要与小辈计较......”
褚翜赶紧对着李矩抱了抱拳,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畜生!还不快过来给褚大人赔罪!”
褚翜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郭诵,赶紧婉拒道:“少年心性罢了,褚某并未放在心上,不过还是请李将军三思,石勒既然连夜偷袭了隐阳城和定颍两地,那就一定早就有了防备,说不定天亮之后也会经常派人前来巡视,咱们一定要小心为上,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荀崧眼见褚翜已经开了口,赶紧符合道:“褚将军所言甚是,李太守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李矩抬头看了眼天上还在下着的蒙蒙细雨,然后斩钉截铁地大吼道:“不!潕水和汝水必须尽快开挖!就算拼上我李矩这条老命,我也要让石勒他们血债血偿”(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救民于水火
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清晨时分,汉水边上
北风即使再寒冷,起码还可以用厚实的衣物去抵御......
可来自袍泽们的冷漠目光,无疑只能让人心生绝望......
小草脸色惨白地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联军战士,怎么也没有办法去相信这些曾经和她一起经历过艰险的袍泽们竟然会差一点就全部弃她而去......
要不是丁太一和王二麻子及时赶回去杀了几个带头逃跑的,让其他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有了些许害怕,恐怕此时此刻这些人就已经全部跑光了......
小草目光复杂地看着众人,尤其是那几个被抓回来的逃兵,竟是忍不住对她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和权威产生了难以形容的动摇......
“马将军对你们不好吗?!”
“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之前你们都是些什么废物?!别人不要你们了,才被赶到我们这里!”
“要不是马将军一再建功,你们能有资格出来为国作战吗!?”
“恐怕一辈子都只能窝在杂役营干苦力的活!”
“你们这帮畜生!良心全让狗给吃了?!”
逃兵李立眼见丁太一越骂越火,甚至已经举起战刀,再看马草根本无动于衷,而其他联军战士则是一个个唉声叹气,立时吓得亡魂皆冒地急吼道:“马将军!你这是要把弟兄们都带去哪里呀?!你什么都不说,咱们又只有这么点人,怎么打得赢那些让张光都素手无策的贼寇呀?!”
“是啊!马将军你行行好吧!放过弟兄们吧!”
“让我们走吧!我全家老小都会给你磕头上香的!”
众人一听李立等人这话,立时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脸色越发难看的小草......
恰在此时......
一阵狂风吹来......
小草只觉得一阵阵的腹痛难忍,甚至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打颤......
可并没有人知道小草足足经历了一整晚的腹泻折磨,身体早就虚弱不堪,所以一看到她这副柔弱可欺的模样,更是一个个变得不安分了起来......
“嘭”的一脚!
逃兵李立猝不及防之下被丁太一狠狠一脚踹中了左脸,顿时痛得他满地翻滚,甚至口吐鲜血......
“你们不要忘记了!咱们是奉了贾大帅的命令出来剿匪的!你们要是都逃跑了,以后别说你们的家人再也抬不起头来,就是你们自己的前程也都毁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即面面相觑了起来......
毕竟他们能加入鲁克的军队,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来历的,最不济的也是各个世家大族门下的仆从,甚至不少人为了这个名额,父母还卖了家中的最小的儿女才求到了这么一个机会,这其中的利害和荣辱是他们不得不慎重考虑的......
再加上李立被丁太一打得满地找牙,甚至鲜血直流的惨状,立时就让他们稍稍收敛了一些蠢蠢欲动......
“娘的!叫你跑呀?!有种别被老子抓住呀!?”
“丁太一!你他娘敢以下犯上?!老子可是世家大族的旁系子弟!”
“老子不仅要揍你!还要杀一儆百!”
丁太一怒不可遏地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对着李立的胸口就是一刀!
李立浑身都被绑着,根本没法躲避......
利刃直接穿胸而过,喷洒出一片腥血......
丁太一瞪着死不瞑目的李立,毫不怜惜地拔出了沾血带肉的战刀,甚至顾不得擦去满脸的鲜血,直接就把战刀对准了剩下的那几个逃兵......
“丁太一!你竟然敢......”
“不!你不能杀我们!”
“老子才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既然犯了军法,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就不怕以后我们的族人对你秋后算账吗?!”
“对!你可别忘了!你不过是我们世家大族养得一条狗!凭你也敢杀我们?!”
丁太一立时气得浑身发颤,所有过往的屈辱更是不断冲向脑海,以至于连他手上的战刀也似乎多了几分杀意......
可就在这时!
小草突然这时赶了过来,并且一把抓住了丁太一的胳膊......
“干什么?!找死啊?!”
丁太一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转身对着拉着自己的人就是一拳!
小草脸色惨白地看着丁太一的拳头就险险地停在了她的面门前......
“你他娘是不是疯了!?”
“够了!不要再杀人了!”
“他们带头逃跑,你竟然要放他们一条生路?!这军纪还要不要了?!仗还打不打了?!”
小草从未见过丁太一发那么大的火,尤其他手上那把战刀还在不停地滴血,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了几步......
王二麻子和张三李四等人眼见情况不妙,赶紧上前拉开了丁太一......
“他们犯了军纪!那就必须立即杀了以正军法!这是带兵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什么都可以原谅!”
小草咬了咬牙,又看了眼死相凄惨的李立,竟是再次上前一步,仍旧挡在了丁太一的大刀前......
逃兵们原本已经万念俱灰,此刻突然出现一线生机,更是一个个赶紧对着马草跪拜了下去,并且不断地磕着头......
“马偏将救我们呀!”
“我们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呀......”
“马草!这种事情不能妇人之仁!否则咱们还没到西乡县,人就都逃光了!”
“不会的!我们不会再逃了!”
“对对对!我们真的不敢了!”
“饶了我们吧!”
“我家里还要七十岁的老母亲要奉养啊......”
“我才刚成了亲啊......”
可就在这时!
丁太一突然强力挣脱了张三李四的束缚,直接拿着刀对着那几个还在胡言乱语的逃兵就是一阵劈砍!
几个逃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临死之前还瞪着一双眼睛看向了浑身都在发颤的小草......
“如今不少人已经逃了出去,咱们的行踪说不定已经暴露了!要是再留下他们的狗命,你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吗?!”
“......”
“你要是狠不下这心,那就趁早把偏将之位让出来给我!”
同一时刻,西乡县城,城守府内
联军战士们一个个哭丧着脸看着眉头紧锁的杜曼......
“这下好了,咱们带的那些干粮都分出去了,咱们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了!可就算如此,也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那些百姓吃啊!”
“将军!你听见没有?!那些没分到粮食的百姓正在外面骂娘呢!”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办?!这还没跟贼军对上呢,咱们的干粮都已经没了......”
“哎!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是啊!吃的东西都没了,这仗还怎么打?!”
“不!不好了!老百姓们在冲击咱们的城守府了!”
“娘的!东西都没了还要折腾!老子看他们就是贼军装的流民!弟兄们!拿起刀!咱们去跟他们拼了!”
而就在这时,西乡县城的外面......
李运笑嘻嘻地摸了摸他自己脸上的八字胡,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那群如狼似虎的贼军......
“弟兄们!咱们再多等一会,那群为民请命的官军就要被他们爱惜的老百姓们给吞活剥了!哈哈哈!等到了那时候,咱们立即就去救民与水火!哈哈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