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北宫纯的无奈(二)
第八十九章:北宫纯的无奈(二)
这份书函就是明月公主发往各个诸侯处的出师檄文,司马模之所以愤怒倒不是真的看不起明月公主,而是自己向各个诸侯处都发送了求救信,竟然只有司马明月这一路救兵,而这份傅袛起草的檄文说的很清楚,只有1万多兵士!1万多有屁用!
淳于定慢慢捡起地上的已经被撕成一半的檄文,小心的拼凑了起来仔细阅读。
淳于定等司马模的火气慢慢平静下来后才开口道:“主公,可能这只是第一份,明月公主只是一个6岁左右的女童,焉有这等勤王的思想,我想是傅袛假借公主所言,而且文内说的很清楚已经向各诸侯发送出师檄文,我想其他诸侯也会响应的,毕竟已经有人响应了……”
司马模听到淳于定的安慰,心里的气也稍微缓和了一点,是啊,毕竟已经有人响应了,原本自己以为只要自己的救急文书一发,定然天下响应,谁知道只有一个傅袛还是假借公主名义,上面还说什么公主亲往,笑话,才多大一点的nǎi娃娃,好大的口气!
北宫纯听到是明月公主的救援檄文,眼睛突然一亮,心道:明月公主?难道真的是那个小女孩吗?那双妖异的双瞳,司马越的禁脔,想不到还有还这份心……
陈安也有点诧异,明月公主的名字他不是没听说过,但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毕竟天下大乱,哪有心思放在一个才6岁不到女娃娃身上,不过听下来,自己的老主公向天下诸侯发了那么多的救急文书,竟然只有司马明月这一路的援兵响应,其他诸侯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嗯,应该就是淳于定说的那样,这是河yīn傅袛的意思,可是傅袛怎么会答应让一个小女孩千里迢迢的赶来呢?实在匪夷所思啊……
倒在地上的司马保似乎有了那么一点醒意,朦朦胧胧的听到什么公主,心里鄙夷了一下,心道:什么狗屁公主,都不要打扰老子睡觉,直娘贼,刚才不是在地上的啊……算了,再睡会……
陈安当然不知道自己的主公司马保的心思,他看到司马保只是在地上睡觉,心里只能干着急,难道一直让自己的主公这样躺着?成何体统???
司马模的注意力也又转向了自己那个肥猪儿子,看着他在地上很享受的样子,心里的气真的是不打一出来,有心上去再狠狠踹他几脚,可是刚才已经很失礼了,现在只好冷哼一声:“陈安,把你的主公拖走,然后赶快回上邽,等他醒了让他尽快给我招兵买马,做我的后援!我要亲自前去潼关迎敌!”
陈安听到后真的是如临大赦,赶紧拱手答应,然后自己跑去司马保的身边,轻轻一提就把司马保这个300多斤的胖子提了起来,就这么抱着出了议事厅。
司马模看着陈安抱着自己的儿子司马保远去后,才哀叹了一声,跌坐在席座上,两眼显得很忧愁……
大厅上除了司马模,就只剩下北宫纯和淳于定两个人了……
北宫纯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他很想跟着陈安走,可是现在走不了……
淳于定看着一言不发的北宫纯和唉声叹气的司马模,也不敢说话了……
司马模的脸上显得非常的疲倦,淡淡地看向北宫纯慢慢说道道:“北宫,你带着你的那些凉州兵马好好给孤镇守长安吧!一会我会让淳于将军给你安排具体的事务的,你先下去吧”。
北宫纯听到司马模的话后,低下的头猛然抬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激动地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大王,我……”
司马模没有再看一眼北宫纯,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北宫纯一下子有点搞不清楚南阳王的心思了,让他留下镇守是要给他大权,是要重用,是信任,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吩咐自己而是要淳于定来转告自己?而且就他那500老弱残兵怎么镇守?北宫纯有太多的问题,可是司马模已经没有兴趣再跟他说一句话了,北宫纯只好带着忐忑不安慢慢告辞离开了……
淳于定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公司马模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之前不是还狠狠骂了北宫纯吗?这一会会怎么就要重用了呢?如果重用了北宫纯,那自己的地位?
司马模看着北宫纯的退出去后,才对着淳于定慢慢说道:“淳于,你跟随我那么多年了,功劳苦劳都有了,如今也该大用了”。
淳于定一听顿时来了jīng神,看来这次潼关大战,自己将会是先锋了!
果然只听司马模继续说道:“这次前去潼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就是主将!”
淳于定真的是惊喜啊,潼关天险,又岂是小小的匈奴能随便攻进来的?主公是要送大功劳给自己了啊!
淳于定想到这里,赶忙感激的躬身拱手道:“愿为主公鞠躬尽瘁!”
司马模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漫不经意的说道:“我听说长安西门那里缺个军校站城门,你让北宫纯去那里好好站岗,嗯,对了,他的那些老弱残兵就派去为孤的王陵修葺,还是不愿意出力的话就好好惩罚,兵器,军饷之类的就不要再给那些废人了,熬不住了就让他们自己走吧”。
淳于定的心思还没从之前的惊喜之中回过神来,乍然听到司马模对北宫纯的处置,一下子变得有些痴呆,一时内心高兴地有点手足无措了,但是还是处于本能的低下头,不让司马模看清自己的模样。
淳于定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狂喜,压低了嗓子说道:“主公,这是否……”
“哼,养条狗都知道对着我摇尾巴,现在不过是要他出战,竟然诸多推脱,要之何用!淳于过于仁慈了!”
淳于定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然后说了几句一定赴汤蹈火之类的废话,直到司马模的脸上显出喜悦之情后,才慢慢退出了议事厅。
淳于定没有注意到自己退出议事厅的时候,脚步稍显的有些轻快了……
司马模看着空荡荡的议事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心里的寂寞也油然而生……
司马模慢慢在议事厅里来回走动,顺手又为自己斟满了一爵酒,又给另一个爵里倒满了酒。
“大哥,你走的早啊,如今这世上只剩下你弟弟我了,大侄儿也去世了,我的儿子也不成气,大哥,你听到没有,看到没有,匈奴人要打过来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大哥,你要是在就好了,从小你就照顾我,即使我没有平定关中,你还封我为大都督,从来没有觉得我拖累你,这都是我的心里话,司马诸王里,我一个都不服气,只有大哥你,我服气,现在想想,要是当年不听从淳于定的劝告,回去你那做个司空,你会不会就不用那么cāo劳了,现在我是轻松了,可是匈奴也快杀来了,还有谁能救我?那个6岁不到的司马明月吗?哈哈哈哈哈哈!”
议事厅里不时传来司马模的大笑声和自言自语……
淳于定离开议事厅后就一路寻找着北宫纯,他赶着要把好消息告诉自己的眼中钉,淳于定的心里想看北宫纯的苦瓜脸都快想疯了……
北宫纯并没有走远,因为满腹的心事,所以脚步很慢,不久就被赶来的淳于定追上了。
北宫纯听到背后匆忙的脚步声,就转身回头,看到淳于定急匆匆的向自己赶来。
待淳于定在自己身前不远站好脚步后,北宫纯礼貌的对淳于定一拱手,然后开口道:“不知淳于将军有何吩咐?大王准备怎么安排我?”
“呵呵,北宫将军大喜啊!”
“哦?何喜之有?!”
“主公说了,长安西门是重中之重,可是却没有得力的将领前去镇守,而现在的守将又是靠裙带关系上去的,不好撤换,只能再派心腹将领前去兼任一个要职?”
“既然不得力,何不撤换,守城之事牵涉全城百姓和将士的生命安全,且可儿戏?既然不能成为西门守将,那大王要让我做什么?”
“呵呵,北宫将军果然是聪明人,主公说了,如今正是与匈奴交战之际,敌方的探子必然无孔不入,为了不让敌人深入我军的后方,而且让别人去查探自然不放心,所以只有北宫将军才能胜任,主公也希望北宫将军就在西门站站岗,一定要不辞辛劳的好好检查每一个过往的人员!”
北宫纯一听,立时就想发作,心想自己堂堂一代名将,竟然叫我去城门底下看大门???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可是北宫纯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现在真的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又因为洛阳的撤退,本来就低人一等,幸好司马模还能接纳自己,如今,司马模让自己去迎战,自己也因为自己的子弟兵实在没有战力而拒绝了,所以就算司马模让自己去看大门,也无可厚非……
淳于定看着北宫那千变万化的脸sè,心里开心死了,心道打铁要乘热,于是说道:“主公还说北宫将军的500兵士就不用去西门了……”
第九十章:北宫纯的无奈(三)
第九十章:北宫纯的无奈(三)
北宫纯听到淳于定的话,心里还是生出了一点感激,毕竟南阳王司马模只是惩罚了自己而已,对自己的部下还是照顾的,心里也算是安慰了一点,但心里仍然不踏实,这些子弟兵跟自己出生入死,只剩下了这么一些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他们,现如今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排他们?
淳于定看到北宫纯似乎有点感激的样子,心里只想笑,心道:这才开始玩呢,哈哈哈。
北宫纯焦急的问道:“不知道大王怎么安排我的部下呢?”
“呵呵,主公自然想的很周到,安排了一个好差事给他们,你知道主公的王陵一直在建吧,如此重要的事不交给你北宫纯的部队又有哪个部队可以相信和交托呢?”
北宫纯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南阳王的王陵他自然知道,可他也知道为了修建这个王陵,不知道征调了多少士兵和百姓,死了多少人,现在让自己仅剩的人马去修这个劳什子的死人坟墓,这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子弟兵,为晋国出生入死,现如今竟然要去给别人修坟墓???哪怕是去修城墙,自己也心里好受点啊!
淳于定看北宫纯那yīn晴不定的眼神,脸sè也是涨的红红的,看样子就要爆发一般,淳于定心里大乐,没想到只是几句话就把这个凉州的蛮子搞得如此这般,好,今天我就算拼着受点伤,也要激怒了你,只要你怒了,也就不用去看门和修坟墓了,哈哈哈哈哈……
北宫纯的忍耐的确已经到了临界点,这是根本不给自己和自己的子弟兵活路了,北宫纯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前路无比黯淡,自己忍辱负重到达长安,为的是什么呢?
北宫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淳于定,yù言又止,犹犹豫豫,北宫纯知道这个淳于定不可信任,可是事到如今,不哀求他还能哀求谁,去找南阳王司马模吗?应该是不会再见他了,都这么处置自己和自己的部下了,基本上什么余地都没有留下……自己除了接受难道还要再次离开吗?那时自己将背负所有的骂名,从洛阳离开已经是千不该万不该了,再在匈奴攻打长安的时候离开的话,整个天下也就再也没有任何容身之地了……
淳于定在等,在等北宫纯开口哀求他,淳于定看着北宫纯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得意极了,到现在他都没有忘记,当时北宫纯和他的老弱残兵来到长安的时候,自己的主公司马模是多么看重这个人,这个凉州蛮子也是那样的嚣张得意,目中无人,现在呢?也有哀求我的时候吗?哈哈,我怎么可能帮你?
北宫纯现在的确有点手足无措,他是真的清楚自己和自己部队的情况的,如今形势比人强,什么尊严之类的也只有暂时放下了,只要能有个立足之地,多大的委屈都忍了吧……
北宫纯咬了咬牙,心想虽然是把他和他的部队拆开了,但毕竟还是能活着,只要活着或许还有机会……
北宫纯看了一眼淳于定,淳于定的脸上全是同情。
北宫纯在这一刻,心底的骄傲全部被激发了出来,他可以去死,可以背负骂名,但绝不需要同情!
北宫纯咬着牙,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没有再说任何话,之前稍显哀求的眼神也消失不见了,除了紧握着的拳头……
淳于定似乎被北宫纯突然的变化弄得有点茫然,只好静静地看着北宫纯。
北宫纯对着淳于定一拱手道:“末将初来长安时,多有得罪将军,如今末将真心希望大将军能够不计前嫌善待我的士兵,北宫自去西门站岗,绝不让一个jiān细通过西门,也请大将军转告大王,大王的收留之情,末将感激不尽!”
淳于定没想到北宫纯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映像里的北宫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现如今却肯放下身段向自己低声说话,一时之间,也只能保持同情的神sè,应付着点了点头。
北宫纯对着淳于定一个躬身,以示诚意后,自顾自转身走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淳于定原本准备好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看着北宫纯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淳于定自己也想不明白……
北宫纯营地
北宫纯看着自己营里的这些老兄弟,心里是沉沉的……
修葺王陵,是苦工干的活,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要去做苦工的活,让自己如何开口……
众人被北宫纯集合在了一起,都不知道自己的将军是什么意思,都静静地等待着北宫纯的发话。
北宫纯一个个地看着他们,伤的伤,残的残,真正能打仗的估计也只有100多人,洛阳一战之所以撤离,也实在是没办法再打下去了……
北宫纯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泪花,这些自己兄弟个个都是自己的亲人……
众人看到自己的将军竟然有点yù哭无泪的样子,一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自己心目中的战神如此这般?
北宫纯发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自己的士兵,立马恢复了常态,并开口说道:“弟兄们,你们后不后悔跟我一起来到长安!”
“不后悔!没有将军,我们早就全部死在洛阳了!”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小将领上官猛出列问道:“将军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兄弟都是跟将军一路出生入死的,有什么话不能说,要做如此娘们的样子?将军有话就说,上刀山下火海兄弟们绝不皱一下眉头!”
众人听到上官猛的话,也是一个个大声呼喊着:“是啊,将军,我们愿意为将军去死!”
北宫纯感动的点了点头,伸手阻止了他们的呼喊,然后动情的说道:“兄弟们,死不可怕,可是如今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上,被别人收留着,总要做点事情,现在南阳王司马模让我去长安的西门站岗做岗哨,把你们分配去建造他的王陵”。
一时间,整个营地里鸦雀无声……
北宫纯把话说完后,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咬着牙,抿着嘴,看着这些弟兄,他知道,他说出来的时候对他们已经是一种侮辱了……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没有一个人说话……
上官猛站到了北宫纯的身边,对着自己的兄弟们大吼道:“流血都不怕,还怕修个坟墓吗?你们没看到我们的大将军都去做看门兵了,我们不过就是做做苦力而已!一个个装什么鸟蛋不吭声???!!!”
众人的头都慢慢低下了……
北宫纯知道,可能其他的士兵可以接受这样的任务,可是这些凉州的铁血男儿,哪个不是在马上叱咤风云的主,一个个都骄傲的像发了情的公马,也只有这样血xìng的士兵才能有如此这般的战斗力,当年张轨大人为了培养这些骑兵,那真的是耗费了相当巨大的财力和jīng力,才有了现在这样的实力,现在让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家伙去做苦力,别人不能理解这种落差,他可以理解,所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北宫纯甚至想如果他们不愿意,自己就真的离开长安又如何!背负上骂名又如何!!!难道所谓的名声比自己的兄弟的生命还重要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瘸了腿的士兵走了出来,大声道:“将军!我们愿意去,哪个不去就是没了蛋的孬种,将军可以忍辱负重,去做看门小兵,可以为了我们背负骂名撤离洛阳,你们要知道,即使我们有一万个理由也没有办法面对撤离洛阳的指责,而这一切都是将军替我们承担了下来,现在要你们去做做苦力又怎么?”
这个瘸了腿的人叫李宝,曾经是上官猛的上司,洛阳战役的时候为了保护一个同乡,被倒塌的打石头砸断了腿……
北宫纯看着自家兄弟们,心里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北宫纯大声道:“兄弟们,我们在洛阳的时候多威风,打王弥破刘聪,哪次不是我凉州铁骑冲在最前面?哪次不是我凉州的重步兵在收拾战场?即使这样我们在洛阳依然受尽排挤,可是我们仍然坚守岗位镇守城池,即使我们在守城时和匈奴大军拼得只剩下500将士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想过要撤离!抛头颅,洒热血,本来就是男子汉的责任,可是皇帝的一杯毒酒浇灭了我心中的火,我本该在下一次匈奴军队的冲击下和兄弟们一起死在洛阳,可是我心灰意冷之下,带着兄弟们撤走了,与其说是为了你们,不如说是为了不想再做无畏的牺牲,为这样的皇帝卖命,可是我对不起我的良心和洛阳那么多的百姓……”
北宫纯说着说着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向着所有的凉州子弟兵跪了下去……
第九十一章:张轨的泪
第九十一章:张轨的泪
众人都被北宫纯的举动吓住了,这一幕深深地让他们心灵震撼了……
上官猛和李宝也被震惊了,要知道虽然他们可以这样或那样的去安慰北宫纯,甚至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自己的将军也是在危难的时候做了一个现实的决定而已……可是现在看着北宫纯几近崩溃的样子,这两个人的心神也动摇了起来……
北宫纯哭得非常伤心,一个铁血的汉子,就这么放声大哭着,多少委屈多少压力多少不理解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眼泪,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要有那么大的责任心,为什么不能坦然地面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众人在北宫纯的哭声中也默默为自己的自私而低下了头,要知道他们虽然感激北宫纯让他们活了下来,可是其实又有几个人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或许洛阳是必然会失守的,他们的存在也仅仅是让洛阳多坚持一会而已,可是这都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话,今天,北宫纯的嚎啕大哭,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一种被诛心的感觉。
这五百男儿又有哪个不想亲人,如今却再也无颜回去了……
一天后。
长安,南阳王府
司马模正舒服的躺在塌上任由几个侍女给自己按摩,还有一个侍女正在喂他吃着东西……
淳于定站在远处拱着手一动不动。
司马模看了一眼淳于定,懒洋洋的说道:“北宫纯有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
“是,没有任何反应,已经去西门报道,很仔细的检查每个来往的行人”。
“那他的士兵也去围孤修王陵了?”
“是,只要能动的都去了,连那些少胳膊断腿也都去了”。
“哼,倒是听话!叫他去为孤出征,竟然一直推三阻四!叫他去守城门倒是爽快!亏本王当时那么好吃好喝的待他,难道他在洛阳的名声都是假的???!!!”
“应该不假!”
“不假怎么如此这般?”
“微臣猜测,其心不在主公这里,微臣等都是呼唤大王为主公,而只有北宫纯一直只是大王的称呼,和您刻意保持着距离”。
“他毕竟是我兄长的部下……”。
“也应不是这个原因,兄终弟及,若是他是忠心于主公的兄长,如今丞相已故,也应真心跟随主公了,可是如今……”。
“哼,你是说凉州的张轨?”
“不错,主公明见,正是镇西将军张轨张士彦!”
“难道孤不如他?”
“主公乃是天潢贵胄,何人可比,只是北宫纯狼子野心……”
司马模听到这里立即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他的举动一下子让身边的侍女们惊慌失措。
司马模烦躁地赶走了她们,等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淳于定后,司马模才目光严厉地看向淳于定。
淳于定心中微惧,小心地说道:“如今天下大乱,张轨却声名远播,可凉州却是苦寒之地,而北宫纯和他的手下的家眷都在凉州……”
司马模的眼睛转了几转,听明白了淳于定所说的可能,但还是没有开口。
淳于定继续说道:“主公,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若是微臣受到这样的待遇,也很难再有脸面待下去啊……”
淳于定的话一语双关,司马模却听得很清楚,司马模心中自然知道淳于定是一心对自己好的,毕竟他是自己的家臣,这种带着醋味的话不过是表达他对自己以前对北宫纯过于礼遇的不满,顺便再将自己一军,呵呵,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跟自己如此说话!
淳于定是非常了解司马模的个xìng的,看司马模的脸上现出了不悦,马上跪倒在地上,委屈的说道:“主公,臣只忠于主公啊!!!”
司马模听到这句话心里才舒服了点,严厉的目光才慢慢退去……
司马模也在仔细考虑该怎么对待淳于定和北宫纯,这两个人都不可信任,自己封王以来,就学会了不再信任任何人,只不过淳于定毕竟是家狗,而北宫纯却是野狗……”
司马模也不管跪在地上的淳于定,慢慢开口道:“野狗总要伤人啊……”
淳于定跪在地上吓得动都不敢动了,但他知道这次他终于真的把北宫纯置于死地了,现在只是缺个借口……
凉州姑臧城内(姑臧也称“盖臧”,一般认为在现在武威民勤县,是少数民族用语。在中国历史上曾经作为五胡十六国中,前凉、后凉的首都。)
张轨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张寔,张茂三个人一起乔装走在姑臧城城内,异常冷清的街市,大街上连行人都没有几个,而居民区内几乎是家家戴孝,哭声一片……
张轨的心非常痛,自己当年(公元308年)中风,险不能镇守凉州(凉州,古地名,即甘肃省西北部的武威,地处河西走廊东端,是古丝绸之路的重镇,史有“四凉古都,河西都会”之美称,素有“银武威”之称,自古以来就是“人烟扑地桑柘稠”的富饶之地,“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的军事战略要地和“车马相交错,歌吹rì纵横”的商埠重镇,是“中国旅游标志之都”、“中国葡萄酒的故乡”、“xī zàng归属祖国的历史见证地”和“世界白牦牛唯一产地”。),而皇帝陛下不仅没有嫌弃自己还鼓励和安慰自己,并且皇帝还亲自下令诛杀叛臣曹祛,还了自己一个公道,所以自己才会不断的派兵救援洛阳,多次运送物资前去洛阳,这不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自己的一片拳拳的爱国忠君之心。
这次自己派去勤王的凉州子弟兵也全部淹没在胡骑的铁蹄之下,北宫纯也不知道死活……这姑臧城内几乎家家都失去了亲人……
张轨眼中的泪也是几yù夺眶而出,身体都有些发抖……
张寔(寔SHI,同实发音相同)(字:安逊,前凉的建立者)看见自己的父亲有些不对劲,马上伸手扶住,关心地呼唤道:“父亲!”
张茂(张寔死后也成为了前凉君主,字:成逊)也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他的大哥张寔一样叫道:“父亲!”
张轨的确是因为心痛过度而有旧疾复发的症状,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张寔扶着自己,小儿张茂也露出紧张的样子,心里才稍稍觉得有些温暖,毕竟这次的永嘉之乱带给他和凉州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先是洛阳发生了宫廷政变,然后东海王司马越的主力在石勒的伏击下全军覆没,洛阳沦为空城,千里勤王的凉州子弟兵也被全灭,dì dū沦陷,君王被虏,祖宗灵位被焚毁殆尽……
张轨深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
张寔和张茂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看出了自己的父亲的眼睛的意思。
张寔首先开口道:“我们这次出去的5000子弟兵全军覆灭,一时再无力出兵了……”
张茂也附和着说道:“父亲,几次勤王和援助的物资已经几乎掏空我们凉州的家底了……”
张轨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说的都没有错,凉州现在的情况的确很不乐观,家家户户都在戴孝……这个时候再要征调兵马也不现实了,甚至还会激起民变……
张轨的眼睛慢慢变得湿润了起来……
张寔和张茂看到自己的父亲如此伤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父亲了,可是如今凉州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张轨没有再看他的两个儿子,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真的再也没有办法派出援兵了吗?我收到了傅袛发来的檄文,说是我朝的明月公主已经出兵援救长安了……”
张寔还没看过这份檄文,之前有太多自称正统的诸侯都假借傀儡们的名义发给自己的父亲书函,不是加官进爵就是恩赏之类,所以看到这份来自河yīn的檄文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何况他也不认识这个所谓的什么明月公主,也没有听说过,也没什么兴趣,估计也就是怀帝的哪个妃子的女儿,被傅袛勉强拖出来当傀儡的,傅袛也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找个女娃子做傀儡,真是笑话!
张茂没有看到檄文,他还是最近才回到姑臧城,而这份檄文是在他之前就送到了父亲手中。
张轨还是继续自顾自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又说道:“我还记得前次皇帝向各地求援时也是傅袛亲自起草的文书跟我们说京师缺粮,这次傅袛能够在天下诸侯都不愿意发兵救援长安的情况下,还愿意倾尽全力出师救援,不容易啊……”
张寔紧紧地跟着自己父亲的后面,谨慎的回答道:“父亲,檄文上说有一万军士,不知道是否有这么多?”
“应该不到一半吧,傅袛是个清官,如果不是傅氏家族还遗留着其祖傅嘏(傅介子之后,傅巽之侄。三国时曹魏官员,曾辅助司马师及司马昭兄弟)时代的一千两百多户族人(史记:傅嘏以功进封阳乡侯,增邑六百户,加上以前的共有一千二百户),以傅袛的xìng格可能无法在官场上立足的……”
“那他还敢轻举冒进,争这个什么天下大义吗?”
“呵呵,安逊你今年三十有七了吧?”
张寔恭谨的回道:“是的,父亲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张轨突然回过身,定睛看着张寔说道:“你知道明月公主今年芳龄几许吗?只有6岁左右而已……”
张寔有些不屑,亏父亲还说傅袛为人如何,果然是病急乱投医,找不到年轻的小王子就找个小丫头充数了,哼。
张茂听了张轨的话也是一样的心思,心道:这个傅袛果然是个老狐狸,这样都行……
张轨似乎没有看到两个儿子飘忽的眼神,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明月公主这次是亲自前往长安,傅袛自己镇守河yīn,派了大儿子傅宣陪同!”
张寔和张茂听到后一时间都呆立不动了……
第九十二章:只有一路援兵
第九十二章:只有一路援兵
寒风中,张轨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清瘦的身体也越发显得单薄……他看着自己两个儿子的目光也慢慢黯淡了下去……
张寔确实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原本以为傅袛一定是假借公主名义发号施令,没想到是真的勤王……
张茂也没有想到这个他自己已经肯定被作为傀儡的公主,竟然会自己亲自前来救援,甚至那个自己一直觉得假仁假义的傅袛会放公主出来,甚至还让自己的长子一路奉陪,这……这……这……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张轨慢慢转身看着长安的方向,一动不动,许久后,本就孱弱的身体突然向前瘫倒……
张寔和张茂看到自己的父亲突然倒地,都是大惊失sè,立马前去搀扶,眼见尚有呼吸,只是昏倒了,才稍稍安心。
张茂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老父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哥,yù言又止……
张寔的双目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对着自己的弟弟喝道:“还不快去找人救治父亲?!!!还有传令下去,姑臧城今rì起全城戒严,让宋配将军速速回城!父亲病倒的事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外传出去!”
张寔把自己的老父亲驮在了背上后,就开始往太守府跑去,张茂也准备走,可是看着自己的大哥和老父亲又变得依依不舍……
张寔心中一暖,自己这个弟弟还是关心自己和父亲的,但是口中的话还是很急促,大叫道:“还不先行一步?我自会背上父亲随后跟来,无需担心,姑臧城都是我们的人,不会有其他意外,速速先去找医者!”
张茂听完自己大哥的话后立即迅速向太守府赶去……
张寔看到自己的弟弟已经快速离去,这才背着自己的老父亲,也向太守府开始前进。
寒风依旧吹着,张寔的心一边牵挂着自己的老父亲,一边想着那个孤身前往长安的小女孩,心中默默说了一声:对不起了,公主,姑臧城真的已经只余自保之力了,公主殿下要保重啊……
荥阳密县(隶属河南郑州),残破的县衙
才12岁左右的秦王司马业(也称司马邺)小脸惨白,求救似的看着自己的两个舅舅,荀藩和荀组。
荀藩的脸上也显现出了说不清的恐惧,正在极力自制。<ww。ienG。com>
荀组还算好,只是脸sè也并不好看。
阎鼎看着之前递来的军报,心里也是一阵发酥,吃人这种事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只盯着官军抓来吃……,现如今三天两头就有部下被抓走吃掉,这个贼帅侯都实在可恶之极!可是凭自己手上的那点兵力连自保都不够,根本没办法对付他,哎,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困守此地吗??
司徒左长史刘畴却很淡定,只是手里的小动作也不少……
中书令李絙也是一脸的无助,心道:是否要劝劝司空大人再次迁移呢……
抚军长史王毗和司马传逊也是低头不语……
荀藩和荀组的两位大公子荀邃和荀奕也是头皮发麻,这种事简直太可怕了……
荀藩和荀组两兄弟的目光同时看向了阎鼎,毕竟兵力都在阎鼎的手里,也正因如此自己才授予阎鼎为冠军将军和豫州刺史的职务,现在也该是他派点用处的时候了。
众人看荀藩和荀组的目光都看向了阎鼎,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阎鼎。
阎鼎一时又能有什么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去哪里呢?往西入长安吗?南阳王的地盘,去了那里司马业又算什么?往东然后东渡到司马睿的地盘?更不敢想象?哎,难道真的时运如此不济?
阎鼎突然注意到了刘畴的镇定自若,心中忽然想起关于此人的一些传闻:刘畴,字王乔,彭城人。年少的时候就非常有名气,和众多名士纵谈玄理总是让人惊叹不已,曾经因为战乱带着族人在坞壁避乱,但还是被几百胡骑团团围困在了坞壁,胡骑rì夜sāo扰,刘畴不仅没有开城投降反而和胡骑打起了持久战,每rì夜晚都会用胡笳吹奏《出塞》、《入塞》之曲,以动其游客之思,如此僵持了很久,胡骑竟然真的退却了,从此此人的名气更是远播甚广。
阎鼎心中一亮,难道自己阵营内还隐藏着另一个刘琨那样的大贤?要知道刘琨的那一曲胡笳救孤城可是名动当今啊!
阎鼎立时向刘畴问道:“王乔如此淡然,是否有退敌之计??若有速速说来,好解我等之困啊!”
荀藩一听阎鼎的话,心里也是一亮,不错,这个刘畴却是很有名气,看他现在如此镇定自若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好办法!
秦王司马业也期待的往刘畴那边看去。
荀藩等人的目光也全部向刘畴那里集中了过去。
刘畴淡然的走了出来,平静地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坦然说道:“没有!”
阎鼎和荀藩,荀组等人的失望之情顿时显露无遗……
秦王司马业更是小孩心xìng,一时间竟然哭了出来……
正在众人尴尬无奈的时候,却听到守门校尉的禀告.
“报!荥阳太守李矩到!”
阎鼎一听是李矩到了,心里不知为何并没有多少欣喜,虽然李矩给了自己很多帮助,可是这个人实在是太过殷勤了……
荀藩和荀组互望了一眼,都是一样的心思:看来还是要靠李矩想想办法了,阎鼎不可靠啊……
李矩到了大堂后,先向秦王司马业郑重地行了君臣之礼,然后又向众人一一施了礼,接着就一声不吭了。
秦王司马业看到李矩的到来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自己虽然有舅父们扶持,但是只有李矩手上有吃的,自己现在住的地方还是靠人家帮自己修建的,秦王司马业少年的心里对这个人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雪中送炭的事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秦王司马业看到李矩向自己施礼后就一声不吭,自己心中又因为贼帅的事焦虑不安,所以开口问道:“李爱卿这次前来可是有要事?”
李矩听到秦王询问自己,立即回答道:“启禀殿下,臣此次来一是向殿下运送一应的物资,二是有一事想向殿下禀告”。
司马业听到李矩又给自己送来了急需的物资,心里是真的非常开心的,毕竟小孩心xìng,脸上瞬间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荀藩和荀组听到李矩又送东西来了,也是频频点头,两个人又互望了一眼,从小的默契让两人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一个意思:不能只让阎鼎独大啊……
李矩看着上首的司马业,尤其是司马业脸上真诚的笑容,心里很开心,这个孩子不仅血统高贵(司马业,字彦旗,河内温县人,司马炎之孙,更是吴孝王司马晏的嫡子),而且从小在吴孝王的亲自教导下和他父亲一样是敦厚老实的人。
想到这里,李矩直接开口道:“殿下,臣已经探查清楚了贼帅侯都隐藏的地点,臣今次来就是希望殿下能让阎豫州和臣一起合兵进攻侯都”。
司马业听到李矩竟然主动请战,真的是大喜过望,急忙转过头望向自己两位舅父。
荀藩和荀组也是大喜过望,如果真的能一举消灭侯都这个祸害,那么他们就可以在密县好好待下去了,要知道密县可是伏羲与女娲的故里,更曾是黄帝的轩辕丘和祝融氏的都城(《史记,五帝本纪》中把黄帝、颛顼、帝喾、尧、舜时期称为五帝时期,帝喾时期为祝融氏之墟),自己在密县找到了自己的亲侄子司马业,这是天意!
荀藩对着秦王司马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司马业看到自己的舅父也赞同李矩的意见,心里又踏实了很多,接着又把目光望向了阎鼎,要知道阎鼎手握兵权,虽然自己更信任自己的舅父,可是实际上仰仗的还是阎鼎的保护,所以必须要征询阎鼎的意见。
阎鼎看着李矩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就有气,如果真的让李矩攻破了贼帅侯都,自己的地位恐怕就不保了……
阎鼎看到荀藩和荀组这两个老狐狸都同意了李矩的意见,如今秦王司马业又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看来自己不得不表态了……
阎鼎眼珠急转了几圈,这才郑重的向秦王司马业拱手道:“殿下,臣还收到一份由河yīn急报而来的檄文,请殿下先行过目”。
荀藩和荀组都是一愣,怎么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份檄文呢……
秦王司马业让内侍把檄文拿到了自己手中,仔细的阅读了起来,目光慢慢变得非常奇怪。
等到秦王把檄文让内侍宣读了出来后,众人的脸sè也是非常的jīng彩……
李矩也在仔细地听着,檄文上说的很清楚,大晋的明月公主亲自出兵援救长安,希望各个诸侯都发兵去救援长安,这本是好事,可是基本不现实,不说王浚,刘琨远在北方,如今荀晞和豫章王司马端都被石勒擒拿住了,东边的司马睿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能出兵的就剩自己这边了,可是现如今哪里能有多余的兵力去救援长安?
荀藩和荀组也是互相看着对方,他们都没想到傅袛竟然让自己的大公子陪同明月公主去送死,或者说傅袛这个老头是老糊涂了,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思都变得复杂起来,让他们两个更疑惑的是阎鼎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件事呢?
第九十三章:阎鼎的谋划
第九十三章:阎鼎的谋划
秦王司马业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妹妹并不是很熟悉,因为明月出生后没多久就被惠帝指给司马越养育了,所以司马业也从来没有见过明月,但是明月的名字却是已经耳闻许久了,自己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就经常在自己面前说起这个小女孩,听父亲说明月还和她的师叔刘琨一起在并州打退过胡兵,这让司马业小小的脑海里对自己这个族妹非常的好奇,他从小最佩服的就是英雄好汉,经常听着王府的人说一些大英雄大豪杰的故事,不知道多少回自己也憧憬着自己长大后能有一番作为,如今一个小女孩也可以打退像蝗虫一样可怕的胡人,实在让他觉得非常的震惊。而且他父亲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明月在并州所弹奏过的琵琶曲,甚至父亲还命人仿制了一把曲项琵琶,这又让司马业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尤其是那些歌姬们唱的那些新奇而动听的曲子听说都是明月自己编的,这让司马业有时候真的非常渴望见一见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妹妹了,可惜因为自己的父亲和司马越的政见并不相同,所以这个愿望也只是一直埋藏在自己的心中而已。
这次司马业可谓是九死一生地逃到了密县,虽然有舅父的照顾,但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已经慢慢开始作祟,如今乍然又听到了自己这个族妹的消息,竟然又是如此让人震撼。发檄文于天下,亲自救援长安!这真的是一个只有6岁左右小女孩吗?即使是自己面前的这些大人也没有这样的心思和气魄吧……
司马业感觉到自己的心灵一时间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又联想到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所以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的双拳紧紧地握了起来。
司马业突然涨红了脸,对着阎鼎大声道:“孤也要去长安!尔等可愿意随孤同去!”
阎鼎的眼睛在这一刻特别的明亮,他没有想到自己用来缓和李矩所带来的影响的一封无用的檄文,竟然让这个孩子如此激动,难道说孩子之间也有竞争之心吗?呵呵,无论如何,司马业的表态都是关键的一步!
荀藩和荀组等人听到司马业这样突兀地冒出来的一句话,都楞在了当场,去长安?不,去关西?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都是关东人去什么长安?到了别人的地盘还有自己的好吗?
司马业看到自己的舅父等人都没有出声,心里的那种委屈在这一刻升华成了屈辱感,小脸依旧涨的红红的,小手也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恨,恨自己被轻视,更恨自己被人当做是傀儡……
阎鼎并没有马上响应司马业的冲动,而是一边按捺住自己无比激动的心情,一边慢慢低下头,不去看任何人,这一刻他最需要做的不是去帮助司马业,而是要尽快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从长计议,他心里很清楚,能否西进关中兵发洛阳,司马业是关键,现在契机虽然出现了,但还没有到和荀藩等人撤底翻脸的时候,阎鼎偷偷地看了一眼司马业,眼神中尽是宽慰的意思。
司马业注意到了阎鼎偷偷摸摸的眼神,司马业突然有种感觉,这个阎鼎是赞同自己观点的,自己之前冲动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一些……
李矩冷眼旁观着这突然的一幕,他也没想到这个小孩子会突然说要去长安,李矩不是没想过出兵长安,但是这不现实,自己的根基全在这里……但不可否认,他突然对这个小孩子司马业有了一种欣赏的感觉。毕竟自己当初愿意资助荀藩,都是因为大义所在,而不是因为荀藩的面子,最主要还是这个司马业的身份也值得他这样做,如今听到他这样的言辞,不知为何,李矩的心里也突然燃烧出一把熊熊的烈火,可是当他的目光再次看向荀藩等人的时候,心也慢慢变凉了,尤其当他注意到阎鼎那对着司马业闪烁的眼神时,李矩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又一阵黯然……
荀藩当然不会同意司马业这种疯狂的想法,他用着不可否定的语气对着司马业说道:“殿下,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啊,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要先解决贼帅侯都的侵扰,不然我们连密县都保不住了,还怎么去长安呢?”
司马业听到自己的大舅舅这么说,也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荀组也在观察司马业的反应,看到自己这个侄子那依旧涨红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自己那个食古不化,xìng格倔犟的妹夫吴孝王司马晏了,果然什么样的老子出什么样的儿子啊,我是不是应该劝劝自己的大哥去司马睿那里呢?与其在这里不知道未来的守着不如乘着还有点价值,去个安稳的地方也不错啊……
大厅里又开始了讨论如何消灭贼帅侯都的办法,再也没有一个人去理会坐在首位的秦王司马业了……
司马业呆呆的看着这个破陋的大厅,心里是说不出的落寞,他多么想现在也插上翅膀前去长安,和自己的妹妹一起救援长安,那才是自己的心愿,可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到底算什么呢?明月啊,你要是见到我这个哥哥现在的样子也会看不起我吧……
司马业看着在争论不休的大人们,好像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自己的不快,这个大厅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孤零零的,司马业坐在这个冰冷的位置上,心也慢慢地跟着冰凉了起来……
司马业自己一个人慢慢站了起来,向大厅外走去,没有人一个人注意到他这个举动,只有阎鼎在暗暗观察着司马业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秦王司马业自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大厅后,他知道现在差的只是一个完整的计划了……
荀藩等人正和李矩一起紧张地商讨着讨伐贼帅侯都的计划,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亲侄子秦王司马业已经离开了,直到讨论完,才发现秦王司马业已经不在了,这才急急忙忙地去寻找……
李矩看到这一幕,心里更是摇了摇头,心思也飘到了别处,那个已经在前往洛阳的明月公主,倒底是怎么样的一位公主呢?司马氏真的还有希望吗?
李矩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出了这个大厅,现在他要做的是尽快击破盘踞在密县附近的贼帅侯都,只要先扫除了直接的威胁,才能招揽流民和义士,慢慢凝聚力量和胡兵对抗,自己一定要在这个乱世站住脚跟,而要站住脚跟就一定要依靠一个可以给自己发展平台的人,可这个司马业和荀藩他们似乎还没有这个实力啊……
夜晚,阎鼎府里
灯火微微有点暗,阎鼎和王毗正在轻声的交谈着。
“王毗你看这个河yīn令傅袛到底可不可信?”
“将军是觉得这份檄文过于慷慨激昂了?让一个小女孩和自己的大公子去救援长安实在是有点儿戏啊……”
“这正是高明之处啊,先别人一步,取得大义的名份,一旦事情进展的顺利的话甚至可以号令天下!”
王毗看着阎鼎稍有点狂热的样子,自己也被他感染到了,马上说道:“将军,此事一定要从长计议啊”。
“嗯,这个自然,等我亲自修书一封给傅袛”。
“是告诉他们我们也会尽快起兵吗?可是荀藩和荀组他们一定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会告诉傅袛我们现在的困境和无法出兵的理由,我会写的言辞尽量婉转,让天下都知道我们密县的困难和一片真挚的心意……”
“将军这是何意呢?”
“呵呵,傅袛已经先我们一步出发长安了,我们现在再去是在毫无意义,赢了也是傅袛首创的功劳,我们不过是胁从,有何意义?我料傅袛安排地这次长安之行必败,那胡骑本就彪悍,现在还带着攻破洛阳的威势,傅袛的那一万兵士有什么用?不过是别人嘴里的肉而已,而且他那一万兵士我看也是假的,不过是虚状声势,我料,他这次能派出2000到3000兵力也是极限,而且估计都是新招的,没有什么战斗力,绝对不堪一击”。
“将军是说,等到局势更乱的时候……”
“呵呵,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让我用秦王司马业地名义前去长安”。
“可是何时才是这个机会呢?”
“不要急,我料不出几月必定会有消息传来,等那时我们再寻机而动,你要知道傅袛扶持的只是一个公主,公主算什么?而我们拥有的可是秦王司马业!!!这已经是天壤之别了!所以不管这次傅袛的军队是成是败都是为我做铺垫而已,哈哈哈哈哈哈”
“将军所言,实在是让末将茅塞顿开啊!
“呵呵,再给我几个月时间,等我收拾完贼帅侯都后,就是我出兵长安的时候了!“
“将军,这荀藩和荀组一定会出面阻止我们西进的,如何是好呢?“
“我自有办法……”
第九十四章:一石激起千层浪(一)
第九十四章:一石激起千层浪(一)
明月和傅袛都没有想到发往各方的檄文会对整个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但总的来说,真的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天下的局势又变得风起云涌起来,各个诸侯和截获檄文的胡酋在收到这份檄文后的心态都在产生微妙的变化……
并州晋阳
刘琨的案几上是一份已经有点旧掉的文书,这份从河yīn送来的文书正是傅袛发向各地的檄文,刘琨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每次都看得很仔细,看完后,就会一个人安静地弹一会曲项琵琶,每一拨,每一个手势,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和寂寥。
徐润每次听到刘琨弹的这首《琵琶语》就会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动人的小女孩……
令狐盛也在座,他虽然并不太懂音律,但这首曲子确实不错,老人家对自己主公在音律方面的造诣是非常佩服的,没想到自己主公的小师侄,那个小公主,也是如此多才多艺,呵呵,老夫可是喝过公主倒过的酒啊~想起来还真的有点想念这个小女孩了。
在刘琨的音乐慢慢停下来后,徐润才缓缓开口道:“主公,是否又想起明月公主了?”
“嗯,明月离开并州已经很久了,如今丞相司马越已经身亡,而怀帝也已经北狩,估计也不会活很久了……司马氏的王爷们死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按照血统和传统排列下来也就是两个小孩了,豫章王司马端和秦王司马业,都是十几岁的小孩,豫章王司马端已经被石勒擒获,秦王司马业也不过是一个傀儡”。
徐润和令狐盛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刘琨继续说道:“有地盘的且年长的,也就只有南阳王司马模和琅邪王司马睿了”。
令狐盛又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汉国君主已经任命叛将赵染为平西将军,又派其和安西将军刘雅率领二万骑兵去长安攻打南阳王司马模了,汉国的河内王刘粲和始安王刘曜也率领大军跟随在后,长安确实危急啊……”
刘琨也点了点头,同意道:“不错,南阳王司马模是丞相司马越的亲弟弟,一直生活在其兄长的庇护下,如今司马越已经身亡,没人能庇护他了……”
令狐盛立时想到了明月那个小公主,稍有点焦虑地说道:“从檄文上看,明月已经在河yīn傅袛处,不知道为何傅袛会让那么小的女孩子去长安那个虎狼之地,哎,真的是九死一生啊……”
刘琨听到令狐盛的话后,脸上也显现出了一丝担忧,然后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令狐盛,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哎,时也命也,傅袛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此人一心为国,是我敬佩的几个人之一,明月年纪虽小但聪颖异常,而且个xìng也非常执拗……,嗯,若不是她自己愿意,傅袛也无法左右她,更不可能威胁到她,长安离我们如此遥远,我们是不可能出兵援救长安的,现在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命了……”
令狐盛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担心,他不是很喜欢司马氏的人,他忠心的只有刘氏,内心也一直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自己的主公刘琨可以恢复刘氏的天下,但是唯独这个明月公主,让他怜爱非常,他知道刘琨说的很对,并州是不可能出兵长安的,但令狐盛还是有点失落,要知道自己的儿子令狐泥可以崭露头角可是多亏了明月啊,更不要说这晋阳城能夺回来,明月的功劳居功至伟,与公与私,令狐盛是真的非常疼爱小明月的,如今没有办法帮助她,令狐盛的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徐润对这个小女孩倒是破天荒的很有好感,要知道刘琨可以一曲胡笳救孤城,自己能够在如此雅事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sè,而发现自己的能力的人,正是这个叫明月的小女孩,以前人们都说自己只会拍马屁,可是那件事之后晋阳城的百信只要看到自己都会发自内心的叫自己一声徐先生,这种尊重也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所以不管是出于欣赏明月在艺术方面的才能还是对此事的感激,徐润没有理由不关心这个小女孩。
刘琨看到在座的两个都在为明月担忧,心里也只有感叹一声了: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徐润是个机灵人,看大家的心情都有点低落,立即说道:“主公,如今四方云动,我们的目光也应该放远一点了……”
刘琨听到徐润的话后,也不再去为这些事烦恼了,对着徐润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倒是懂事,呵呵。
刘琨对着徐润开口说道:“江东的琅邪王司马睿倒是不足为虑,唯一令我担忧的就是他的第一谋士王导,此人城府极盛,江东在他的治理下已经显现出兴旺的局势……”
徐润听风便知雅意的说道:“主公,臣下听说司马睿并不是真正的司马子嗣,而是牛氏之子……”
刘琨脸上一暗,但心里却很高兴,这个徐润是真的懂自己的心思,呵呵,刘琨假装恶狠狠地对着徐润大骂道:“不可胡言乱语!再乱说必定把你拖出去打八十大板!”
徐润惶恐地扑到在地,一个劲的磕头,完全没有一点士大夫的气节,大声叫道:“徐润知错了,请主公原谅!请主公原谅啊!!!”
令狐盛看到徐润那副德行,心里是真的又恶心又高兴,恶心的是这个人,高兴的是这个人马上要被揍了!
却不想刘琨却说道:“暂且记下你的板子,好好坐回你的席位,不可再胡言乱语了!”
“是是是,徐润知罪!”,徐润一边说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心里却是暗喜,刘琨没有真的打自己而是见好就收,看来自己押宝又押对了哈哈哈,什么叫察言观sè啊?!哈哈哈哈哈!
令狐盛却是呆了一下,就这样过去了?板子不挨了,哼,主公跟着这个徐润也学得滑头了……
刘琨自然是做给令狐盛看的,这个老部下,自己是非常重视的,只是太过耿直,如果也能像徐润这样该多好,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刘琨又向令狐盛说道:“你觉得石勒这个人如何?”
令狐盛听到自己的主公询问自己,心里是非常舒服的,马上回答道:“主公,石勒此人狼子野心,大有气吞山河之势,此人必不是可以久居人下之人。”
令狐盛一边说着自己对石勒的看法一边朝徐润看去……
徐润心里的火大的快要滔天了,这个令狐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看着自己?说我野心大还是什么?哼哼,这个梁子我们是真的结下了,令狐盛!我定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刘琨自然也注意到令狐盛的举动,心里只有暗暗摇了摇头,不过对刘琨来说,这两个人,自己都不可或缺,徐润是个听风便知雅意的人,尤其是经常能让自己开心,自己怎么舍得不偏帮一下?而令狐盛是真的对自己忠心耿耿,尤其对老刘家那是没话说的,现在这两个人互相看不惯对方,虽然自己并不高兴,但是帝王之术不就是如此吗?捧一个打一个,在其中寻找平衡,不让一方独大,呵呵呵,我刘琨果然深谙帝王之道啊……
刘琨从自己的案几上拿出了一份自己亲自写的手书,让两个人都看好后,才慢慢开口道:“我yù结交石勒”。
令狐盛看完手书后,立时想起了过去的一件往事:
当初石勒还没有作乱的时候,被人当做抓去做了奴隶,还被人贩子当做货品拿去贩卖,石勒和他的母亲王氏失散了,是刘琨找到了王氏和石勒的侄儿刘虎(后改名为石虎,和白部鲜卑的刘虎不是一个人),并交还给了石勒,石勒是很感激的,但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石勒还会念旧吗?与虎谋皮的事,总归是不妥啊……
正当令狐盛想出言相劝的时候,一旁的徐润已经先开口了:“主公此举妙哉!石勒如今在汉国君主刘聪的眼里也是一个尾大不掉的心腹之患,而主公先前有大恩于石勒,主公又肯纡尊降贵地抬举石勒,愿意与他结交,这是石勒的福分啊!只要石勒和主公一联手,那么北方还有我们的同盟拓跋氏,就可以前后夹击汉国的首都平阳,一旦成功,这天下……”
令狐盛也被徐润所描绘的可能说的心动了,这实在是令人向往啊,那个时候或许真的可以看见刘氏的再次兴盛了!刘备可以做到的,我的主公刘琨为何不可以!?
这是他头一次觉得徐润这个贱人说了句有用的话,想到这里令狐盛突然站起了身,对着刘琨就是一拜,然后大声道:“请主公在扫平伪汉蛮夷后,向天下宣布主公是前朝大汉中山靖王的嫡系后人,然后称帝!”
刘琨被令狐盛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错他是已经自建行台,甚至向一些地方发号施令,但是称帝一事他也只是想想,如今自己的老家臣竟然主动劝自己在扫平汉国后,建立自己的政权称帝,令狐盛!忠臣啊!我刘琨向来是爱国的,也热爱自己的民族,天下本来就是我刘家的天下,是曹魏(曹cāo打下基础,然后曹丕建立的三国时的魏国)先谋害了汉献帝,然后司马懿,司马师和司马昭父子三人谋夺了曹魏的天下,又灭了自己同宗的蜀汉政权(刘备,也是中山靖王一系的一支),刘氏的耻辱又岂是他人所能知道的?当年高祖斩白蛇起义,汉武大破匈奴,光武中兴汉室,多少丰功伟业,历历在目,凭什么让司马氏成了正统!?
刘琨的脸上却依旧是无动于衷的,似乎并没有听到令狐盛在说什么……
令狐盛看到刘琨没有任何反应,自己的犟脾气也犯了上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诚恳而激动的看着自己的主公刘琨大声道:“主公,天下本来就是有德之人方可居之,主公是大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是真正的汉室苗裔,
有何不可?为何不可?怀帝已经北狩,洛阳已经被破,晋朝也是名存实亡,若是主公可以消灭刘聪,天下必然望风而归!”
刘琨一边听着令狐盛的话,眼睛也慢慢地亮了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一石激起千层浪(二)
第九十五章:一石激起千层浪(二)
相比于刘琨的暗暗惊喜,徐润却被令狐盛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在徐润看来,令狐盛现在用的方法比自己还要露骨,还要坦诚……这种境界,这种察言观sè,这种坦荡荡的马屁实在是高,实在太高明了……没想到啊,令狐盛你个老头还有这一手,亏你以正人君子自居,现如今你这番言论简直是无君无父之言,主公!主公绝对不会听你的……
这回徐润可是大错特错了,他徐润拍刘琨马屁虽然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可是他忘记了,真正的马屁总归是要带有一点真心的,如今天下大乱,这让令狐盛从小就希望能匡扶刘氏的希望离他竟然如此的近,他如何能不真情流露,如今的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没有半句虚言,是一个老人在倾诉自己的一生志向!
刘琨被令狐盛这份炙热地心感染了,他没想到一直以来以老师自居,动不动就要指责自己行为的老人家,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而且字字句句都是他刘琨只敢在梦中去想想的话,如果说以前徐润的马屁让自己很舒服,那么今天刘琨被令狐盛的真心话感动了……
刘琨没有责备令狐盛,而是慢慢扶起了令狐盛,激动地说道:“吾有汝,足矣!”
这句话像巨雷一般打入了令狐盛的心里,一直以来的委屈,都顺着这句话流了出来……
他令狐盛可以和徐润这个小人一起共事,难道不是因为他对刘氏的忠心耿耿吗?又有几个人能一辈子为一个家族尽力呢?从自家的主公年幼开始时,自己多少的心血,多少的期望都寄托在刘琨身上了,如今刘琨的这一句:“吾有汝,足矣!”,真的让自己多年来渐渐干枯的心又活了起来。
令狐盛一时老泪纵横,不能自己……
刘琨慢慢把令狐盛搀扶了起来,等到令狐盛平复心情后再次坐回自己的席位,刘琨才慢慢说道:“称帝一事不必再提了,吾不学刘玄德那样三推三让的做作,如果不能消灭刘聪,就不许再提起称帝一事!尔等可知道!”
令狐盛恭谨的拱手称诺!
徐润也符合着,可是心里却是完全无法平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刘琨心里的地位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小人了,那句,“吾有汝,足矣!”,深深地让徐润的心冰冷了起来,他知道只要令狐盛还活着,那么自己的结局一定会非常非常地凄惨……
刘琨看到两人的态度,非常满意,继续说道:“手书的内容你们都看过了,今rì就会让人快马送去石勒处,希望石勒能够顺应天意……”
令狐盛大声道:“必然会天随人愿!”
徐润也赶紧说道:“不错,石勒不过是一个蛮夷,如今天潢贵胄地主公肯纡尊降贵……”
还没等徐润的马屁说完,刘琨已经又和令狐盛交谈起了并州各处的情况,热烈交谈的两个人似乎就没有注意到此地还有一个叫徐润的人……
徐润尴尬地缩住了嘴,慢慢地低下了头,偷偷望向令狐盛的目光却是越来越yīn狠……
幽州蓟城(今属běi jīng地区,běi jīng城西南部宣武门至和平门一带,蓟城地区也曾经是chūn秋战国时燕国的首都),刺史府
王浚正在听属下汇报来自河yīn的檄文,王浚的身边坐的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所谓“皇子”,等王浚听到檄文上说什么狗屁明月公主和傅袛的大公子傅宣亲自前往长安救援的时候,王浚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浚的女婿散骑常侍枣嵩(有的书上说王浚的女婿是311年被石勒杀死的,但《资治通鉴》上记载到公元313年)被自己的岳父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岳父大人不会是魔障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枣嵩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候,王浚也停止了大笑,突然看到枣嵩那一脸关心和焦急的神态,心里倒是一暖,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看着枣嵩的脸sè越来越冷……
枣嵩看自己的岳父恢复了常态,还对自己突然如此冰冷,一时是真的有点混乱了……
王浚不耐烦的说道:“台产,无须慌乱,为父只是看到傅袛老儿的文书觉得好笑,实在太好笑了”。
老实说,枣嵩一点也不觉得哪里好笑了,但是脸上还是关心地看着自己的岳父大人。
王浚看到枣嵩还在关心自己的身体,语气稍微平和了一点,慢慢说道:“你知道的,各路的诸侯都在嘲笑我检了个不知所谓的皇子,都在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哈哈哈。”
王浚一边说这一边看着个自己身边坐着的“皇子”,王浚突然冷笑了一声。顿时把身边的“皇子”吓得浑身发抖……
王浚鄙夷地看了一眼这个“皇子”,站起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大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可以跟我平起平坐?快给我滚回你的寝居!”
“皇子”简直如闻大赦,衣衫也不整一下就飞快地离开了……
枣嵩看着这一幕,劝慰道:“岳父如今已经让此人承制,并且每rì不论行至何处都带在身边,就是为了防止外人看出不妥之处,如今岳父如此对待“皇子”,是不是……”
“哼,你懂什么,不过是个“皇子”而已,我今天可以捧这个,明天也可以捧那个。不说这个废物了,台产,你可知道为父为何如此大笑?”
“可是因为傅袛谎报兵力?”
王浚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女婿写写文章还可以,可这人情世故却是完全不懂啊……
王浚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婿对自己是真的好,所以耐心的解释道:“世人都说为父虚伪,找了个假皇子,可是这个傅袛更不要脸,虚张声势不说,还拉个公主出来当傀儡,古今第一人啊,第一个用女人做傀儡的,你说为父是不是应该笑,应该大大的笑呢?”
枣嵩被自己的岳父这么一说,也突然想笑了,他也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如傅袛文书上写的那么大义凌然的人,世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这是古今不变的道理,所以他根本不信这种事,如今自己的岳父一下子就点破了其中谜团,实在是让自己茅塞顿开啊!
枣嵩佩服地向自己的岳父大人躬身施礼道:“还是岳父大人看得通透,台产差点被傅袛这个老狐狸给骗了,还真的以为有如此敢为天下先的人,呵呵,果然是骗子!”
王浚满意地点了点头,向枣嵩说道:“如今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刘琨,你一定要多派人手去并州,注意好刘琨的一举一动,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汇报!”
枣嵩马上应诺后,就离开了。
王浚慢慢坐了下来,看着那份檄文又是一阵冷笑,随手就把它撕得粉碎……
王浚的目光突然向案几上的一个骨碗看去,那是汉将刘灵(就是那个大呼天下怎么还不乱的刘灵,身亡的时候为汉国冀州刺史,为王浚大将祁宏所杀)的脑壳做成的酒碗,王浚慢慢在里面倒满了酒,自斟自饮的喝起了酒,目光也变得越来越yīn狠……
建康,琅邪王府
琅邪王司马睿的脸sè并不好看……
下首地王导也没有说一句话,君臣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干坐着。
司马睿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茂弘,傅袛的文书你也看过了,你有何感想?”
“没有?”
“嗯,没有?!”
司马睿有点沮丧地说道:“现在连一个小女孩都知道去救援长安了,你说我们偏安在此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任他风雨飘摇,我只巍然不动!”
司马睿听到王导的话,一点也没有开心起来,在他的心里其实也有一点被那个小女孩刺激到,千里驰援,大举义师,号令天下,谁不想呢?
王导怎么会不明白司马睿的心思,但这种会被一个小女孩的举动刺激得失了方寸的诸侯,看来也就司马睿一个人了,如此冲动且不切实际的行为有什么好受刺激的?司马氏果然一个个都是蠢货……
王导慢慢开口道:“傅袛一行孤军深入,必然会失败,不仅失败,连明月公主和傅袛的大公子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睿一听王导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急切地说道:“当真会如此?”
“正是,孤军深入,没有援兵,而且河yīn弹丸之地,能有多少粮草物资?此去长安一路多少险阻谁也不知,说是有一万兵力,我料只有2000~3000兵士,其中大部分的组成也绝对是新招募的新兵,不是去送死又是什么?何况长安是司马模的地方,又能讨得什么好,主公只需坐山观虎斗,等待时机”。
“茂弘,还是你看事情透彻啊!”
“主公,我们现今局势大好,只需更快的累积实力,终有一天,天下必定是主公的!”
“希望吧……”
“主公可曾听说女人可以一统天下的?明月即使救援成功了,也只是个女孩而已……”
司马睿听到这里笑了起来,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是的,王导的话彻底让司马睿放心了下来,不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男人而服务的,不论这个明月公主是成是败,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自己又何必被一个小女孩刺激到?
司马睿又伸手向王导邀舞起来,这是他们君臣之间另一种表达融洽和谐的方式,而且今天在王导的开解下,他真的很开心,他司马睿觉得当今天下真的没有一个司马氏族人可以和自己竞争了,都赶快去死吧,死的越快越好,胡人千万不要让自己失望啊……
第九十六章:密县的狂欢
第九十六章:密县的狂欢
明月和傅宣的人马已经来到了陕县(陕县县境位于崤山山岭的环抱之中,“据关河之肘腋,扼四方之噤要”,是豫西和渭河平原间的咽喉,固以“陕”为名),在经过崤山(位于河南省西部,灵宝市、陕县南部,向东延伸的余脉称为邙山)的时候,军队发生了大规模的逃亡,3000多人的部队,一下子跑掉了800多人,其中有300多老兵……
傅宣在清点兵士的时候,发现留下来的大部分是傅家的族人,逃跑的大多数是外面新招募的,而那些逃跑的老兵也全部是以前收留下来的溃兵,让他们吃个饭站站岗还行,去打仗,长途行军,基本是不现实的。
明月下了马车,头上戴上了“帷帽(为了遮蔽脸容,不让路人窥视而设计的帽子,一般用皂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其长到颈部,以作掩面)”这样可以少很多麻烦……明月向傅宣所在的帐篷走去,傅兰手提着一篮子吃食,傅梅背着琵琶慢慢的跟随着,一路上明月看到了士兵们闪烁的眼神,那眼神里包含着好奇但更多的是冷漠,甚至还有怨恨……
明月猜想他们应该是知道此次出征长安的前因后果的,因为过程的艰难,起初招募新兵时所宣传的美好前景都被一路的险恶所磨灭了,只剩下对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的怨恨了……
明月觉得有责任去问问现在军队的情况,所以才下了马车径直去找傅宣问问。
傅宣在远处看到明月的时候,本来愁眉不展的脸上,忽然展现出了欣喜的笑容。
明月看到了傅宣的笑容,本来紧张地心情也似乎平和了许多,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一疼,因为明月很清楚这一路上傅宣为了防止逃兵,几乎没rì没夜地在巡视,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对自己报以平静的微笑,明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怎么会不内疚呢?
明月很清楚自己的这支部队的构成,新兵是老兵的一倍之多,而且都是临时招募的,很多老兵也都是傅袛收留下来的其他晋朝诸军的溃兵,并不是真正忠心傅氏,而傅氏本身的族兵又看不起这两股组成,矛盾和隔阂随着时间的增长都在与rì俱增,因为出兵仓促,根本没有时间去进行大规模的训练和长时间的共同生活,所以人心不能凝聚,再如何盯紧也是徒劳,甚至有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的老兵就是带头逃跑的,所以最近傅宣几乎都没有怎么休息过,明月真的担心傅宣会撑不住,更担心自己面前的这支部队还没到长安就散了……
明月来到了傅宣的身边,脱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静静地望着傅宣,yù言又止……
傅宣看着面前地这个小女孩的眼睛,那双美丽地眸子里都是深深地忧虑,那忧虑并不是小孩子的焦虑,而是一种让人能感觉出是真的在担心所有士兵的神情,当然傅宣也真实地感受到了明月眼神中对自己的关心,这种关心地眼神让他突然有种恍如隔世,似曾相识地错觉……
明月注意到了傅宣的异样,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傅宣被明月的呼唤声带回了现实,看到的是一张非常年轻而稚嫩的脸庞,傅宣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失态了……
傅宣尴尬地笑了一笑,自嘲道:“公主殿下,世弘失礼了,还望公主多见谅……”
明月看着一个49岁的男人跟自己道歉,实在有点受不起,赶紧说道:“大师兄是否在为逃兵的事烦恼?”
傅宣听到明月在为他解围,心里也是无限感慨,缓缓点了点头,慢慢说道:“哎,是世弘无能,治军无方……”
“大师兄不必自责,我们是仓促起兵,当年汉高祖刘邦初次举兵抗秦时也是时时有逃兵,我们只要找出其中的原因,一定可以顺利到达长安”。
傅宣诧异地看着明月,脱口而出道:“你有办法?”
“嗯,遣散!”
“遣散!!!????”
“不错,与其盯着防着,不如把大家集中起来,先晓以大义,然后愿意的就继续前行,不愿意的就把军饷发一部分给他们,让他们走吧,我想过了,傅氏的族人一定会都留下来,散去的大多是新兵,而我们本身就不需要太过虚假的声势,即使是全员都去,3000人的价值又有多少?何必让太多生命为我们所谓的理想去死呢?”
“为我们的理想去死?3000人都是去送死?明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明月被傅宣追问地哑口无言,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明月真的想跟他说我好怕好怕……如果他知道自己这些rì子的忧心如焚,他会原谅我的恐惧吗?
密县东城门口
大量的百姓和士兵聚集在密县的东城门口,每个人都抬起了头,望着高高地城门楼上挂着的一个头颅,所有人都陷入了狂欢,有大声哭泣地,有大笑地,更多的是唾骂的,尤其是家中有被贼帅侯都杀害过亲人的更是大声呼喊着死去亲人的名字,各种被压抑的情绪都在尽情地宣泄着,群众那颗冷漠地心也似乎被激活了,众人都在高呼司马业和李矩的名字,而那个头颅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让他们胆战心惊地贼帅侯都!
秦王司马业站在城头,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高呼着自己的名字,还有荥阳太守(兼汝yīn太守,汝yīn太守是司马越封的)李矩的名字,少年的秦王司马业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他现在只觉得兴奋,一种从脚底到头顶的兴奋,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英雄,一个伟大的少年英雄,这种振奋人心的场面,他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但在少年的心中,却无数次憧憬过,今天一切都变成了现实,哪怕是无法前往长安的遗憾,这一刻他都彻底忘记了,司马业的眼中只有这些崇拜他的百姓了……
李矩也在城楼上,虽然有那么一点欣喜,但当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和秦王司马业的名字一起被百姓欢呼的时候,李矩的脸上的那一丝喜悦就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荀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只是在静静地听着,他需要把自己的亲侄子捧起来也需要在李矩的身上埋下祸根……
荀藩的眼睛在城楼下不停地搜索,直到看到几张熟悉的脸正在努力的煽动着无知的百姓,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荀组的目光偷偷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阎鼎,心里得意极了,看看吧,想挑拨我们荀氏和秦王的关系?做梦,昨天可以捧你阎鼎,今天就可以捧李矩,哈哈哈,等着瞧吧!
荀组一边在暗自得意一边又看向了李矩,心里又默念道:李矩啊,你要爬得更高,越高越好,比秦王司马业更高,哈哈哈哈哈,那时候你的一切就是我们荀氏家族的了……
阎鼎的脸sè稍微有些苍白,但他自信应该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出自己的憔悴,当李矩大破侯都的消息传来时他还有些不信。直到贼帅侯都的首级被送到秦王司马业的面前时,阎鼎有一种感觉,自己在密县的地位已经崩塌了……
阎鼎看着城楼下的百姓,心却已经变得冰凉,阎鼎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进任何的声音,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必须离开此地了!
但是阎鼎不甘心,难道自己就这么把位置让给李矩吗?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吗?不!我阎鼎绝对不会如此窝囊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的李矩,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撼动的了……
夜晚的密县难得的一片灯火通明,百姓们家家户户都在庆祝,甚至大量的流民们都加入了这次的庆祝,官府甚至向他们定量供应了救济,这让所有的百姓都暂时忘记了还有胡兵在身侧,随时有可能丧命,活在这种朝不保夕的rì子里,百姓也需要去麻醉自己,活着,尤其是活在这个时代真的很痛苦……
李矩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迎接他的是她的妻子卫氏女卫铄(卫铄,字茂猗(公元272-349年),河东安邑(今山西夏县北)人,是晋代著名书法家。卫铄为汝yīn太守李矩之妻,世称卫夫人,卫氏家族世代工书,卫铄夫李矩亦善隶书。卫夫人师承钟繇,妙传其法。王羲之少时曾从其学书,卫夫人是“书圣”的启蒙老师。)。
卫夫人(请读者允许我不叫她李夫人,而是尊重其历史名字,卫夫人,在此谢谢大家的理解了。)看着自己的夫君愁眉不展,关心地问道:“夫君为何如此忧愁?”
李矩看着自己的爱妻,心里有说不尽的容情蜜意,这个女人自从嫁给他以来就从没有离开过自己,一路陪自己转战南北,从无怨言,自己和她一起生活也可谓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这样相敬如宾的夫妻生活也让李矩没有任何内忧,尤其是前不久自己的爱妻还为自己诞下了一个麟儿,取名充,因为战乱,担心自己有什么意外,所以才早早给孩子拟好了字,叫弘度,是为李充字弘度(李充是东晋著名的文学家、文论家、目录学家,约生于西晋末年,卒年上限不早于公元349年,下限大约在362-365年,。晋成帝时丞相王导召他为掾。转记室参军。又曾任剡县令,大著作郎,奉命整理典籍。后迁中书侍郎,逝世于任上)。
李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搂住了自己的妻子,闻着她发上的香味,温柔地说道:“铄儿,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第九十七章:王弥的对手
第九十七章:王弥的对手
王弥和刘暾的部队离开了项关后驻扎在宛丘。
今rì的王弥心情非常好,他脚下的这片土地的历史可不简单,相传太昊伏羲氏就定都宛丘,创建了华夏民族远古之文明,炎帝神农氏在此建都始称陈,尝百草艺五谷,开创了中国农业的先河,周武王封舜后妫满于陈,建陈国。道教始祖老子生于陈国苦县,这里是道家文化的发源地。战国末期,一度为楚国都城。陈胜吴广曾在此建立张楚政权。
如今这样一片传奇的土地已经被王弥踩在了脚下,这种征服的快感,远比破坏来的过瘾,这是王弥自认为和那些汉国蛮夷的不同之处了。
刘暾也在欣赏这里的风景,面前的太昊陵(传说是“人祖”伏羲氏即太昊定都和长眠的地方)是那样的古朴和沧桑,似乎时间到了这里也变成了静止一般,人的心也会变得出奇的平静。
王弥得意的问道:“长升,你说这个太昊陵是建于什么时候的?”
刘暾听到王弥这么问自己,哪里有不知道他心思的道理,奉承的回道:“chūn秋时已有陵,汉代以前就有了祠堂,如今大将军不如在此建一个驻马石,如此必可青史留名!”
王弥听后,笑得非常豪放,这个刘暾真的是知心,如果他让自己提个字之类的,非赏他几个大嘴巴,自己那几笔狗爬,实在是不怎么样,要是留下来,真的要被后人笑话,如今刘暾突发奇想的让自己搞个驻马石,不仅恰到好处的长了自己的脸又让自己在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留下了千古名迹,妙啊,这个刘暾真是个妙人啊!
王弥最近确实发现,自从自己收了他为部下,很多事都不用自己张口了,以前每战之前自己都要思量许久,如今凡事只要问问刘暾就可以了,真是方便,哈哈,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找军师,原来如此啊。哈哈哈!
王弥满意地对着刘暾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长升,你看我们接下去应该去哪里呢?”
刘暾也在等待机会向王弥建议自己的主张,现在看到时机已经成熟,立即说道:“主公,如今天下大乱,正是群雄逐鹿的大好时机,尤其是现在主公已经为汉国立下了旷世奇功,但也因此一定会遭到小人的嫉妒,尤其是我们和始安王的矛盾越来越深,如果再回汉国的话可能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那依你之见呢?”
“不如向东前去青州(大体指泰山以东至渤海的一片区域)和曹嶷曹将军汇合”。
“曹嶷吗?”,王弥一边低吟着曹嶷的名字,一边想起自己早先听从刘暾的话,已经让曹嶷先去青州拓展,好好为自己巩固青州的地盘,如今看来,真是远谋啊,刘暾的心思果然比自己慎密许多也长远许多。
“不错,主公,据曹将军的来信说:曹嶷率军经略兖州,又攻陷汶阳关,越过鲁中山区,乘势沿淄河进军青州,杀齐郡太守徐浮。甚至杀的苟睎弃城逃走,其部众也投降了曹嶷。齐鲁之间郡县望风而投降者有40余城!”
“呵呵,小曹倒是能耐,荀晞都奈何不住他,哈哈哈,我记得我让他走的时候还是六月初,到今天才八月下旬,想不到已经如此威风了?哈哈哈哈哈”。
刘暾知道王弥很高兴,曹嶷很早就跟着王弥转战南北,出生入死,是王弥最信任的人之一,可以说曹嶷的本事也是王弥一手教出来的,他曹嶷有多能耐就说明王弥这个师傅更厉害,王弥能不开心吗?
“主公,如今我们只要前往青州和曹将军汇合,慢慢巩固青州的地盘,然后再慢慢地观察天下的局势,等到时机合适,那么上可以统一全国,下也不失掉割据一方的功业,这是上等的策略!”
刘暾的话简直说到了王弥的心里去了,王弥自己转战天下,竟然连一块固定的地盘都没有,自己游击了大半生,真的应该有个长久的老巢,哎,要是刘暾愿意早点跟从自己,为自己出谋划策,自己又何必落到要看刘曜那个屠各小儿的脸sè呢?嗯,是该尽快前往青州了”。
王弥欣慰的看着刘暾,亲切地说道:“长升,看来你早就在为我谋划了,真是可惜,要是你我可以早点共事该有多好?”
刘暾也感觉到了王弥的真诚,心里也是感慨万分,自己当年一直忠心于晋室,到头来得到什么好结果了?两个儿子都没有了,自己的恨,又有谁知道?还有那个羊献容……呵呵,刘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个女人,赶紧在心里使劲摇了摇头,自己和那个女人在民间的那段经历早该忘记了……
刘暾现在膝下无子,而她回到惠帝身边不久后所生的公主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一直存着疑问……可如今连那孩子也失踪了,哎,命啊……
王弥看到刘暾的神sè有那么一些哀伤,觉得很奇怪,心想自己难道说错了什么?王弥关心地问道:“长升,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突然如此哀伤?”
刘暾被王弥的话拉回了现实,赶紧拱手道:“主公勿怪,刘暾只是一时想起了一些过去在晋朝的悲惨经历……”
王弥伸手拍了拍刘暾的肩膀,安慰道:“长升,都过去了,以后到了青州,我们重新开始”。
刘暾心里真的不讨厌王弥,这个人虽然征服yù强了点,但对自己是真的没话说。
刘暾看着王弥的眼神里都是感激,毕竟匈奴攻破洛阳后,是王弥找到了自己给了自己一条活路,自己也想通了很多事,人生真的就像一场梦,既然都是梦,就让自己剩下来的人生好好活的jīng彩吧。
王弥和刘暾交谈了一阵后,把各项出兵事宜和行军路线都反复探讨了一下,然后刘暾就向王弥告辞,去安排驻马石的事的,可还没等刘暾走出多远,突然一个自己麾下的探子快速来到了自己身边,神sè焦急地在自己耳边轻声诉说。
王弥也正在望着刘暾远去的背影想心事,忽然发现了有人来到了刘暾身边悄悄说着什么,起初倒也没在意,毕竟自己手下的情报工作已经完全委托给了刘暾,可是当王弥看到刘暾的脸sè越来越难看的时候,自己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刘暾打发走谍报人员后,快速来到王弥身边,稍有些焦虑地说道:“主公,不妙啊……”
王弥看到刘暾竟然如此紧张,这实在和自己平时认识的刘暾太不一样了,看来是真的出了大问题了,不然以刘暾的稳重还不至于如此失态。
只听刘暾说道:“主公,蒙城已经被平晋王石勒拿下了,晋朝豫章王司马端和大将军荀晞都已经被俘!”
王弥才听完刘暾的话就变得目瞪口呆起来,好久,王弥才脸sè苍白地说道:“蒙城一破,我们东进的道路就被堵死了,如今我军出兵rì久,洛阳周边虽然都被汉国击破,可是还有不少晋国的诸侯,补给甚是困难,此地不是久留之地,长升,如何是好啊?”
此时刘暾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毕竟刘暾也没想到石勒会突然扫平荀晞,要知道荀晞的实力可只是比北方的王浚弱那么几分而已,如今竟然让石勒如此快就全灭甚至生擒,这个石勒实在太可怕了……
刘暾看着王弥的脸sè非常不好,心里也有些歉疚,毕竟因为是自己的反应让王弥也焦虑了起来,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王弥看着刘暾久久不说话,心里一下子变得很烦躁,才要发作,只听刘暾倒开口了。
“主公,勿忧,如今之计莫过于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不错!就是将计就计!”
“长升,莫要卖关子,速速讲于我听,石勒拦住了我们东进之路,这实在让人太过措手不及了!”
“主公,长升敢问一句,这天下间,主公最忧虑的是谁?”
王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火烧眉毛的情况下刘暾怎么还有心思问自己这些事,不过被刘暾这么一提,自己的忧虑也的确减缓了一些,心思也被带到了思考自己各个对手的实力上去了。
王弥低着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当今天下我最忧虑的不是刘聪也不是刘曜,而是石勒!若是前几年的刘聪我还有些忧虑,如今的刘聪整rì迷恋女sè,早已耗干了锐气,真的在战场上,如果我和刘聪对战,我有十成把握可以灭了他。如果是刘曜的话或许会艰难一些,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战胜,唯一让我没有把握的就是这个石勒了……”
刘暾很满意王弥的分析,王弥说的基本和自己所想差不多,自己的主公虽然是个匹夫,可是如果打起大规模骑兵战或者是运动战和游击战,当今天下还真的没有几个人可以胜过他,可见,并不是只有胡人才能组织起大规模的铁骑,我们汉人也可以,只可惜,国家只知道崇尚空幻的事物,根本没有人去整治军备,发展骑兵,可悲可叹!
刘暾听到这里,故作神秘的笑道:“主公,长升有一计,可以为主公除去石勒此人……”
第九十八章:啄木鸟之计
第九十八章:啄木鸟之计
王弥听到刘暾竟然有办法可以除去石勒这个心腹大患,顿时来了感觉,急切道:“长升,速速说来!”
刘暾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自信,看到王弥也已经不再忧虑,自己心里也安定了许多,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可以再把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真的影响到主将的情绪,而使主将做出错误的决断的话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刘暾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轻笑道:“主公可见过啄木鸟是如何抓虫的?”
王弥虽然不知道刘暾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什么啄木鸟,不过看刘暾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也确实变得轻快了起来,毕竟不管是谁知道自己的后路被堵了,都会心慌意乱的,虽然自己身经百战,多少次从鬼门关下逃了回来了,可是这次挡住自己去路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最大的威胁,石勒!其他人王弥可以不放在心上,唯独这个石勒,自己如何也没有办法不上心……
王弥的好奇心还是被刘暾吊了起来,有点无奈的说道:“啄木鸟倒是见过不少,吃也吃过,怎么抓虫,我倒没有怎么仔细观察,也就看到它拼命的对着树木啄下去,虫也就出来了,长升,你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如今最最要的是怎么对付石勒这个心腹大患啊!长升啊长升,你说你怎么好好的说起什么啄木鸟了?哎”
刘暾看着王弥就想发笑,知道是该公布谜底的时候了,只见刘敦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郑重的说道:“主公,长升之所以说起啄木鸟,实在是因为这次我们能否消灭石勒,就全要看这只啄木鸟了!”
王弥被刘暾说的一愣一愣了,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了,王弥甚至怀疑刘暾是不是脑子发烧了……
刘暾看王弥还在发愣,赶紧说道:“主公,你看这啄木鸟抓虫的时候,是否是先用鸟喙啄击树的背面?然后再在正面等待虫子自己逃出来,然后一抓一个准!”
王弥被刘暾这么一说,也觉得似乎是这么一回事,可是王弥觉得自己反而更加的糊涂了,所以开口问道:“长升的意思是?”
刘暾见王弥发问,就捡起了地上的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三个并排的圆圈,然后看着王弥说道:“主公,你看,这中间的圈就好比石勒,而我军和曹将军的部队就正好把石勒的部队夹在了中间……”
王弥这才恍然大悟道:“前后夹击!”
刘暾听到王弥的回答,非常欣慰,真心觉得这个王弥确实是可以辅佐的,所以继续说道:“主公,我们可以派人和曹将军联络上,然后把战术告诉曹将军,接着主公再派人去石勒处送上厚礼并祝贺其消灭荀晞的大军功。书信的内容一定要谦卑,不卑不亢最好,但尽量多说些奉承的话,在信中主公还要邀约石勒一起前往青州……”
王弥听着刘暾的话,眼睛慢慢地眯成了一条缝,他在思考刘暾的话,也在惊讶刘暾竟然能在那么快就想出了对策,而且这个对策虽然还没有细说,但王弥感觉,很诱惑!
刘暾看王弥并不开口,但人却已经在思考自己的策略,就继续说道:“主公,这个计策的关键还是在派谁去联络曹将军,我们的目的是要把石勒的部队引到我们设好的口袋去,曹将军应该在青州先选好开战的地点,是伏击或是偷袭,都需要有个人去谋划,谋划好后,以逸待劳,静静地等待石勒的到来,只要石勒一到青州,那么就以曹将军为先锋,找准时间,乘石勒的军队因为长途行军战力大减,尤其是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给于迎头痛击,直到石勒进退两难的时候,主公就可以亮出大刀来了!”
王弥用自己的手往自己的额头上用力一拍,大喜道:“哈哈,妙啊,每一步都像算好一般,我一直以为自己很能算计,今天听了长升的策略和谋划,这才知道什么叫军师啊,哈哈哈哈哈,长升,你很好!”
刘暾看得出,这次王弥是真心跟自己亲近了,以前或许也跟自己显得很融洽,甚至把最重要的谍报人员的名单都交给了自己,可是都没有今天这样交心过。
刘暾拱手道:“主公,请主公允许长升亲自前往青州和曹将军汇合!此计的关键在于曹将军能否全力消耗石勒,更关键的是必须有一个和主公心意完全相通的人去坐镇,去谋划”。
王弥看着刘暾如此诚恳的样子,心里也没有什么犹豫了,正如刘暾所说,曹嶷虽然忠心自己,可是这计策是刘暾想出来的,没有人能比刘暾更懂得如何执行这个计划了,让刘暾和曹嶷一起处理,正合了文武相济之道。
正当王弥想答应刘暾的请求的时候,王弥却又想起了一事,快到嘴巴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不知道为何王弥看着刘暾,心里有一种非常不舍的感觉……
刘暾看着王弥这个大枭雄竟然露出了不舍的神情,而且绝不是做作的样子,一时间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王弥上前一步,用双手握住了刘暾的双手,诚恳地说道:“长升,这一去,路途艰险,需要什么尽管说,多带些人手去,否则我真的不放心”。
刘暾显然没想到王弥竟然真的是真情流露,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双手,心里是真的一暖,心道: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大概就是说这种感觉吧……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惺惺相惜了一会后,刘暾拱手道:“主公,刘暾必然不负主公所托,此去青州,必然布好天罗地网,只等石勒前来送死,还望主公能暂时忍辱负重,直到石勒钻进我们的口袋!”
王弥点了点头,又把自己手中的佩剑交到了刘暾手里,然后肯定地说道:“长升,你放心,你这次去青州,就拿上我的佩剑,要是有人敢不听你的号令,就用我的佩剑当场诛杀,即使是曹嶷,也可以先斩后奏!”
这一刻,你要说刘暾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了,如果说之前王弥的表现只是演戏演的无比逼真的话,那么这一刻王弥以佩剑相赠,并许以生杀之权,刘暾觉得遇到这样的主公即使为他死了又有何不可?
刘暾的手郑重地接过了王弥的佩剑,刘暾觉得这剑突然变得很重,这里有王弥的完全的信任!如此枭雄,如此明主!怎么会不成大事?!刘暾把王弥的佩剑仔细地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然后恭敬地拱手道“主公,保重,刘暾今rì就出发,还请主公速速手书于石勒,刘暾就此别过主公!青州见!”
王弥目光郑重地看着刘暾,缓缓开口道:“青州见!”
公元311年8月下旬
明月和傅宣的部队在陕县的临时休整后,部队人数只剩下了800多人,800多人中大部分是傅氏的族兵,这些人的一家老小都在河yīn,之所以留下,应该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中途离队而影响到家人在傅氏的境况,所以没有离去,还有一些人也留下来了,有老兵油子也有新兵蛋子,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愿意留下来,可在傅宣看来,所有愿意留下来和自己一起前往长的人,都是好样的。
在陕县的时候,我们把所有的士兵都召集了起来,告诉他们现在可以选择离开和留下,若是离开就发放路费,大家也算一场缘分,若是愿意留下的就继续前往长安的,如果再发现有逃兵的情况,那么一旦抓住就斩立决!若是有家人登记在册的,还要牵连其家人!
就这么一通恐吓后,剩下来的也就这800多人了,其中老兵还有500多人,新兵却只剩下300多人了……
没有什么感人的场面,选择走的兵士们拿了军饷就走了,甚至很少有人回头看一眼,活下去,在这个乱世尽可能的活下去才是他们此时此刻最愿意做的事情……
其实明月的心里是希望他们全部都走,让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去长安,去追寻自己心中的那个声音,不想连累任何无辜的生命,所以每看到走掉一个人,明月的心里反而会觉得轻松一点,好像背上的责任也会减轻一点。
可是明月没注意到的是,每当傅宣看到明月略带喜悦的给要走的士兵亲自发军饷的时候,傅宣的心也在微妙的变化……
在傅宣看来,这样解散的方式简直是不敢想象的,甚至作为主帅的人竟然还亲自发放回家的路费,更是让人难以理解,但是只要傅宣看到明月那执着的眼神的时候,他的心就软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违背明月的任何要求,也不愿意指责明月的任何看似荒诞的行为,尤其是当看到明月在给决定离去的士兵们发放军响时那不经意流露出的笑容,傅宣的心被震撼了,他不明白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会让这位公主殿下那么珍惜这些士兵,宁愿身边的力量越来越弱,也不愿意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吗?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从来都是弱者顺从强者,又有谁会去关注弱者的想法?所以这个明月公主的行为除了让傅宣无法理解外,傅宣也确实有那么一点被这种愚蠢的单纯感动了……
傅宣有时候在想,如果松儿还活着,遇到同样的事是不是也会这样多愁善感?也会做这样的傻事呢?
行军还在继续,我们这支人马也快到达函谷关了,虽然一路行军以来因为种种原因,行军速度是一拖再拖,但是也总算到达函谷关了……
此时是公元311年8月下旬。
第九十九章:张宾的心神不安
第九十九章:张宾的心神不安
公元311年8月下旬
石勒在蒙城打败并抓住荀晞后,就开始向陈留方向前进,用军师张宾的话来说,就是一边向洛阳附近迂回,为下一步行动做计划和准备,一边观察汉国是否会有进一步作战指示还是会有什么突然的机遇……
张宾不断的命令向四处派出巡逻骑兵,斥候和密探,按照张宾的命令,即使是一丝异样的事物,也必须事无巨细的向君子营汇报,即便是草丛里的蚂蚁打架了也必须上报……
石勒的大军在行军的路上还在不断地攻打和收编大大小小的坞堡(多择既有山林险阻,又可进行农耕的宜守宜农之地设置。<ww。ienG。com>比较常见的是采取血缘和地域的形式,以宗族与乡里作为团聚的纽带。世家大族或地方豪强自为坞主,或称宗主。他们以宗族乡里关系组织地方割据武装,被控制的宗人乡亲实际上是坞主的私人部曲。此外,也有以流民结集的方式出现的坞壁,坞主都由流民公推有才能或宗族势力相对强大者任之。坞堡主要盛行于北方地区。十六国和北魏的统治者,往往按坞主的实力大小,分别给予官职,大小坞壁又成为各级地方政权机构的治所。北魏前期,推行宗主督护制,更全面地承认了宗主们及其控制下的大小坞壁的合法地位。魏孝文帝推行三长制,三长代替了宗主;邻、里、党等地方基层组织也取代了大、小坞壁组织。唐以后,坞壁转入衰落,但并未根绝。),这大大小小的坞堡,不仅有强壮的劳动力还有不少粮食物资,是补充兵员,物资等最好的来源。通过这样慢慢的积累,不仅可以以战养战,还可以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和士气,不得不说张宾的策略非常成功。
夜晚,石勒和张宾在火堆前烤火,石勒难得的有闲心自己烤东西吃,那专注的神情,让一旁的支雄,夔安两人都回想起了过去在茌平牧场的生活,支雄(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等八骑为群盗;接着郭敖、刘征、刘宝、张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六等十人,也来投奔,号称十八骑。)今天是作为押粮官来石勒这里复命的,作为最初的八骑之一,他和夔安之间的关系也很不错,有说有笑,只有在一边的张宾不知为何却是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夔安也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一边和支雄聊着当年的趣事一边也在留意张宾的异样。在夔安的心里,这个汉人实在有太多让自己惊异的地方,不管是治军还是管理内政都让自己佩服不已,所以只要是张宾的一举一动,夔安都非常仔细的留意着学习着。
支雄倒是真心想和夔安聊聊,只不过觉得夔安这小子有点心猿意马!
支雄不悦道:“小安子,你狗娘养的的,喝个酒老盯着其他男人看什么看!军师脸上有比女人更来劲的东西??”
支雄的话一下子让夔安尴尬莫名,幸好是晚上,夔安还可以借着火光讪讪笑笑,心里却是把支雄这个老混蛋的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个遍。
石勒也被支雄的话逗笑了,豪放的笑声倒是把夔安尴尬的境况缓解了一下。
张宾也从思考中回过了神,这次的走神确实不应该,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宾这阵一直有种奇怪的不祥预感,但却无从得之,使得最近自己确实有点jīng神恍惚,如果大战在即这是要犯大错的……
现在被支雄的一番笑骂,搞得大家的气氛都融洽了不少,张宾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夔安对自己的关注他很清楚,甚至自己有时候还会有意无意的指点他一下,夔安这个胡人确实和其他的胡人不同,肯学习汉文化,而且能学的jīng,甚至常常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张宾也会把他的关注当做一种督促,让自己时刻都保持jǐng惕,不犯错误,现在能看到夔安如此尴尬,张宾的心里也未尝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快感。
一时间,火堆旁,众人之间平时的些许隔阂似乎又淡了不少,此时的石勒还是那个在牧场的石勒,这是夔安和支雄的共同感觉,平时在众人面前的那个石勒,在这一刻让人感觉无比亲切。
石勒把手中刚刚烤好的食物递给了张宾,轻笑道:“还有什么事能把我们的孟孙愁成这样啊?哈哈”。
夔安和支雄也是相视一笑,的确,还真的没看到过张宾如此愁眉不展过,这个敢在石勒面前一边抓虱子一边纵论天下的谋士,竟然也有今rì这般心思沉重的时候,的确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张宾接过石勒递过来的食物,闻了一闻后,只觉得扑鼻的香,顿时胃口都开了,也不客气,大口咀嚼了起来,大赞道:“嗯!美味!”
支雄看张宾吃的起劲,口水都流了出来,大声道:“军师,你是不知道,当年在牧场的时候,主公弄得那个全羊才好吃呢!”
张宾好奇的接口道:“哦?“
“嗯,哪时候没吃的,主公带着我们去偷别人牧场的里羊吃,因为饿的实在厉害,我们没走远就生火想烤羊吃了,没想到别人那么快就追了上来,主公怕对方找到证据就把羊往火坑里一扔,外面埋上了土,然后迅速撤离,等确定安全后,再慢慢迂回回来,等把羊取出来的时候,竟然发现那被埋在火炕里的羊已经闷熟了,而且那滋味实在是美妙啊!哈哈哈,真想再吃一回!”
石勒被支雄说的也有点向往了,那只羊确实美味非常,这yīn差阳错的烹饪之法,竟然如此让人回味。
夔安也是当年此事的参与者之一,看到石勒也陷入了回忆,自己也感觉好像回到了过去一般。
张宾却是被支雄的话激了一个寒战,脱口道:“支雄,你说当时主公是怎么对付那只羊的?埋了?怎么埋的??你快说,细细说来!”
石勒,夔安和支雄三人都被张宾突然的问题搞的有点发愣,本来好好的气氛也没有了,石勒也稍有些不满,看了一眼支雄和夔安后,目光紧锁着张宾,今天的张宾实在是太异常了。
张宾却完全没有理会石勒和其他两人的反应,还是继续追问道:“支雄,你快说,此事关系重大,一丝一毫都不要隐瞒!”
支雄望向石勒,又看了看夔安,真的不知道军师今天是怎么了,不就是吃只羊吗?怎么变得那么紧张……
石勒对着支雄抬了下手,示意他不用出声,然后自己对着张宾说道:“孟孙,时间过了那么久,支雄也不一定记得清楚了,还是让我来说吧,毕竟当时是我急中生智所为”。
张宾的目光紧锁住了石勒,点了点头,等待着石勒的解说。
石勒是真的被张宾的无礼搞的有点无语了,不过石勒看张宾如此认真,还是耐着xìng子仔细解释道:“我们行路只用马,所以都有一套感知追兵的办法,譬如把耳伏地,就能感知到地面细微的震动,来判断是否有追兵,那天也确实是饿了,所以没走多远就开始生火烧烤,当发现有追兵的时候,我就把整只没有去毛的羊丢进了挖好的火坑,火坑里的火很旺,我怕露出蛛丝马迹,就挖土把火坑和羊一起埋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那羊不仅熟了,毛还都自己褪去了,非常美味,孟孙,为何如此对此事上心???”
张宾一边仔细地听着石勒的解说,一边自己也在思量,只听张宾口中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挖坑,把羊整个埋了……啊!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我最近为何老是心神恍惚了!”
张宾的话一下子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哪跟哪嘛!
石勒也目光疑惑的问道:“孟孙,这是何意啊?”
夔安和支雄也是一般的想法。
张宾似乎恢复了以往的从容自若,微笑不语起来,反而是看着众人笑嘻嘻了起来。
石勒心道:难道长期行军,把我的军师累坏了?
张宾可不知道石勒现在的想法,只是对着支雄笑意盈盈。
支雄被张宾看的老脸一红,脱口道:“军师,老熊我不好那口……”
夔安一听支雄的话,当场一口酒水喷了出来……
石勒也是暗自摇头,这个张宾今天到底是怎么,实在是不像话!
张宾似乎没有觉察到众人的反应,也没有听到支雄的话,反而起身对着支雄郑重的鞠了一躬,然后对着石勒说道:“主公一定要大大嘉奖支将军!”
石勒被张宾说的愣住了……
支雄更是二丈和尚莫不着头脑了……
夔安也有点发傻不知道张宾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可循啊?
张宾看着众人的反应,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石勒,夔安和支雄,现在突然有一种共同想法,就是上去揍张宾一顿,军师看来是真的魔障了……
第一百章:张宾的展望
第一百章:张宾的展望
张宾的笑声停下后,也不急着解释自己的行为,而是轻轻拿起酒碗,敬了一下支雄和夔安后,又对着石勒恭敬的敬了一杯酒,接着一手托着酒碗大口豪饮了起来,然后慢慢坐下来品味这酒中的滋味,一时间,竟然是真的心情大好,困扰多rì的心结一开,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啊!
石勒看着张宾这样反常的举动,心里也生出了不少担忧,石勒自己知道,别看现在自己一路高歌挺进,百战百胜,但这都和自己面前的这位谋士的出谋划策不可分割,从出兵到各种军需和情报,作战计划的详细制定和执行,没有一样离得开张宾,如果张宾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短时间内,自己这支部队会生出无数的乱子,虽然最终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威望,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但是也只能是压制一时,现在自己的这支石家军,表面看似不可战胜,其实石勒自己心里清楚,自己麾下的这些将领不仅都各自都拥有自己的嫡系人马,而且这些人马各个jīng锐,但彼此之间却是谁也不服谁,一旦自己压制不住他们,就会出现大量的内斗,那时军队不仅会从内部四分五裂,自己离死也不会远了……
石勒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大军除了这些各自依附不同统领的嫡系人马外,各部人马还大量的和自己掳掠来的百姓都掺合在一起行军,各种矛盾,每天都在发生,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大的变乱。尤其是现在部队还在一天比一天壮大,就好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外面的人看着恐怖,里面的人其实也活的胆战心惊,石勒自己就每天都在担心何时会自己撞碎啊……
而张宾却是可以整合和调解这一切的人,并且让个雪球不断的健康壮大!实在是个不输汉之张良,萧何的奇才啊。
张宾若有事,这样的损失,现在的石勒实在是无法承受的啊……
石勒的担忧愈发的明显了起来,脱口道:“孟孙?”
张宾听到石勒的呼唤,抬头看向石勒,当张宾看到石勒那双充满关心和担忧的眼睛的时候,张宾的心里不知道为何,暖暖的……
张宾并没有起身,因为今晚聚会的时候就说过没有君臣之分,所以张宾还是坐着对石勒说道:“主公,孟孙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夔安的眼睛紧紧盯着张宾,他很想很想知道这个汉人军师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想法。因为每次张宾都算无遗策,这让夔安一直想看看这个汉人失手的时候会是如何光景,当然内心也很期待张宾可以再一次给自己惊喜。
支雄却是低头只顾自己喝酒,不过两只耳朵却竖了起来……
石勒一听张宾这么说倒也来了兴趣,张宾今夜的表现实在太过异常,张宾的确欠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听张宾认真地说道:“主公可知,如今我军正四面环敌,就如那只羊一般,随时都有被整个埋了的可能,我军此时!正是生死存亡之际!”
支雄听张宾这么一说,只是觉得汉人到底是汉人,只会危言耸听,即使是四面环敌,也还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夸张,支雄心里冷笑了一声,继续自顾自的喝酒吃烤肉了,不过耳朵还是竖得直直的。
夔安脸sè有点不善,说自己主公那如rì中天的人马正在生死存亡之际,是否夸张不说,这可是扰乱军心啊!
石勒却觉得张宾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现在的都是自己的心腹,都是可以托以xìng命的,所以张宾当着当家的面说,石勒并没有什么反感,反而觉得张宾的话是一语道破了自己心中长期以来的忧虑。但石勒的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石勒知道张宾接下来要讲的才是重点!
“主公,如今我方西北是汉庭,东北是王浚和正在强大起来的慕容鲜卑,段氏鲜卑,并州还有刘琨和拓跋鲜卑,东南是司马睿,西边是苟延残喘的南阳王司马模和凉州的张轨,而西南是氐人的成汉国主李雄,不知道主公意yù何方?”
石勒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对着夔安和支雄看了一眼。
支雄倒是机灵抢先说道:“西南那些地方早晚都要去的,不过我更看好江南,那地方听说非常富庶,而且一马平川利于进攻”。
石勒听了支雄的话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张宾也点了点头,看向夔安道:“将军觉得西南如何?”
夔安见石勒有意让他和支雄先说说,如今支雄已经表了态,而张宾也在问自己的看法,夔安也就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西南虽然最弱,但汉主已经派了始安王刘曜出兵,我军不可此时前去,而北方势力交错复杂,急切亦不可图之,所以我也觉得东南有利于进攻,又无其他势力染指,嗯,我赞成老熊的建议”。
石勒和张宾互看了一眼,眼中的意思是相同的,这个夔安相比支雄在思考问题的成熟方面的确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只不过他们二人的目光都还是有些……。
张宾的心里其实有些失望,在他看来这些人冲锋陷阵或许还可以,但却不懂得谋划。夔安和支雄的思维还是只停留在抢劫上,就像部落迁移一样,走到哪抢到哪,这和蝗虫有何区别?早晚是要走不动的!而全军看来也只有石勒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也曾经为这个问题苦恼不堪,如今被石勒的烤羊之事所惊醒,自己的胸中也随之有了一个新的谋划。
夔安看到张宾和石勒都对自己点了点头,一时间内心里也真的是稍有点小得意,自己最看重的两个人,都认可了自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高兴呢?不过细心的夔安觉得,自己的主公石勒和张宾似乎要比自己看的更远,因为到现在为止石勒也没有表达意见,最重要的是从石勒和张宾的神态的来看,自己的回答只是中可而已,这又有点让夔安有些不服气了。
张宾还在等待石勒的回答,张宾望向石勒的眼神也充满了期待,张宾想知道,石勒心中倒地是如何想的,自己的谋划是否能实施还要看石勒是否跟自己一样的想法,否则鸡同鸭讲有什么意思??
石勒看着还在自顾自吃喝的支雄,心道:这个老滑头,明明听得那么仔细,还装着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哼。
石勒又看向了夔安,夔安倒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看来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呵呵,这个夔安啊,这股不服气的劲是好的,但还需要再磨练下。
石勒的目光终于和张宾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目光的碰撞,让石勒清楚的感觉到,张宾这是在考验自己,考验自己这个主公的远略和胸襟。呵呵,张宾这小子,真有意思。
石勒看着张宾,不紧不慢地说道:“并州!”
当石勒的“并州”二字传入张宾的耳朵里的时候,张宾的心在这一刻犹如鲜花怒放一般,浑身都激动了起来,得遇明主啊,得遇明主啊!张宾此刻激动的心情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就因为石勒的一句并州,张宾觉得自己这辈子跟着石勒,值了!
支雄听到石勒说并州,倒是无所谓,不过可惜了江东那个好地方,不过支雄有些想不明白,并州还有多少油水呢?
夔安的眼神也在闪烁,火堆的火光在这一刻也显得分外的耀眼!
石勒的话让夔安的心也燃烧了起来,并州吗?那可真的是虎狼之地啊,不过自己的确喜欢和群雄一起搏杀的快感!
相对于众人的反应,石勒的眉头却慢慢锁紧了起来……
石勒一边喝着碗里的酒,一边望着璀璨的星空,石勒的内心其实也因为自己的话而波澜迭起,不错,并州是自己的故乡,自己也确实应该有一块自己的固定地盘,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虽然百战百胜而无一寸根基,只要有了根基和据点,那么他就可以真正的摆脱汉国的控制,慢慢整合自己现有的人马组成,到那时候自己才可以真正有一番作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流寇一般……
张宾,夔安,支雄三人都在火堆前静静地等待着石勒的回应,这一刻的火堆前,异常地安静,只剩下火柴燃烧时的噼啪声音……
看着似乎陷入沉思的石勒,张宾首先打破了沉默:“中原沐王道久远,我等虽然攻破洛阳,攻伐四方,百战百胜,但无法使此地百姓的心向我等,而且中原是天下之中,太多的眼睛盯在此地,以我军现在的力量还无法久留此地,而并州之地不仅可以纵马奔驰,更是主公的故乡,如果以那里为根据地,只需稍加经营必可称霸一方,从古至今,历代开国帝皇,都是由北而南去开拓天下的,等我们扫平北方再不断的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一到,就派遣一,两员大将挥师南下,天下可定矣!”
张宾的话就如烈酒一般让人听得心驰神往,石勒的眼睛中也是异彩连连,夔安和支雄也是难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要知道这样富有战略规划的方略是第一次提出来,而且大胆地展开了一幅众人从未想过的画面,由北而南,先扫平北方再挥师南下,这是何等的气魄,在场众人,有哪个像张宾这样清晰地看过问题,又有哪个提出过这种意在统一天下的战略?
石勒自问虽然心中有野心,手上有实力,可是回并州也只是自己的一个初步的想法,如果想去实施并付诸行动,石勒自问是很困难的,一个命令的下达,牵涉的不止是物资供应方面的问题,各部队的协调,人员的分配,将领的情绪,随军百姓的安排,这千头万绪的事要想理清真的不容易,一个处理不好不仅耽误时间还会惹出无数的麻烦和不可预知的可怕后果,而张宾却似乎已经有了详细的方略,这就是一个首席谋士的价值,张宾,丞相之才也!而且是开国丞相之才!其才足可媲美古今大贤!(作者言:可惜是个汉jiān,当然用现在民族融合的眼光来看又无可厚非了……)
第一百零一章:近在迟尺的双雄
第一百零一章:近在迟尺的双雄
张宾的话有如拨云见rì一般,把石勒心中本来有些模糊的世界彻底照亮了。
石勒现在才知道张宾先前之所以那样神情恍惚,不是因为个人原因,而全是为了自己这个主公和整个石家军的未来而禅jīng竭虑。
石勒默默看着张宾因为曾经苦思不得良策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身形,石勒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
没想到自己过去的一件小事,竟然能触发张宾想通了如此关键的战略思想,石勒也确实有些唏嘘不已。
当石勒再次看向张宾的时候,自己的这个首席谋士不仅恢复了一贯的不羁风采,更多了一种指点天下的激昂情怀,真的感谢上天,也感谢腐朽的晋王朝不能选贤任能,才能让自己能得到张宾这样的旷世奇才!
夔安和支雄也听得震耳yù聋,要知道他们的思维模式还处在下一次应该去哪里抢劫的状态,而不是像石勒那样已经在为未来的规划做打算了,如今张宾提出了要建立自己的地盘,然后还要统一天下的宏图伟略,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犹如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而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不同于强盗,不同于流寇,而是王者之师!
这一刻夔安和支雄都觉得能活在这个乱世,而且身为一个男人,一个有能力有力量的男人,是多么愉快,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尤其是夔安,汉人的文化,汉人的书籍他一直在看,有时候也真的很仰慕那些书上的汉人英雄豪杰,如今做为一个胡人,能有一天统一汉人的中原,然后再征服大草原和大漠的话,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快感呢?
支雄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有一天,自己也会是开国将领吧……
石勒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想着心事,那是一段尘封许久的往事,公元309年自己和王浚,段氏鲜卑在飞龙山大战,自己引以自傲的大军竟然在王,段联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那从未见过的银sè马铠,那不可一世的鲜卑铁骑,那环绕在耳畔的诅咒:“屠各最怕鲜卑”,都让石勒不得不离开北方,只能在南方征战,如今张宾再次提到回北方,就像撕破了石勒内心深处最大的障碍,是时候面对这一切了!自己蛰伏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报仇,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敌人跪拜在自己的脚下吗?想到这里,石勒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坚定。
张宾看向石勒的目光里也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张宾自问对天下所有的诸侯都有过一番深入的了解,可是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石勒呢?而且这个石勒还是一个胡人!今天终于有了答案,而且证明了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有野心,有抱负,有远见,有思想,有能力,有毅力,有胸怀,虽然多疑残暴了些,但比起那些司马氏的小狗小猫,石勒这样的人才是张宾心目中真正配的上自己的主公!
张宾想了想,开口道:“如今我们一方面要去整编和吸收那些大大小小的坞堡,以锻炼我们的战斗力,补充我们的兵员和物资粮草,一方面我们应该尽快查出一个人的行踪!”
夔安和支雄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是一般心思,什么人!需要军师如此上心?!
石勒想了下,脱口说道:“王弥!”
“不错,就是王弥,主公,此人离开洛阳后,就不知道踪迹,据密探所报应该是前往项关附近了”。
夔安的脑海里也出现了王弥的身影,这个王弥,虽然是汉人,可是其打法和自己的主公非常的相似,而最可怕的是,此人总能够绝处逢生,再困难的局面也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出来,自己也和他的部下暗中打过,确实是劲敌,如果说汉国有谁的部队最让人有顾忌的话,除了当年的刘聪,现在的始安王刘曜外,就是这个王弥了,而且这个王弥的才是自己最最顾忌的对手。
支雄也在回忆自己和王弥的人马碰撞的经历,眼神中也是一抹沉重。
石勒自己心里对王弥也是有很深的顾忌,如果说自己是一个天才的话,那么王弥在大军团运动战上,甚至比自己更天才,这样的人,石勒如何能不顾忌?刘聪虽然也不好对付,但是自从当了皇帝后,似乎开始沉迷于酒sè了,而刘曜虽然还不错,但毕竟稚嫩,并不是自己心中最大的敌人,只有这个王弥,是自己无法不重视的一个人物……
张宾此时心中最顾忌的也是这个王弥,见石勒等人都陷入了沉思,就继续说道:“主公,王弥是人中豪杰,如今,我们还不知道他具体的位置,虽然王弥和主公在名义上都是汉庭的臣子,可是实际上我们早已不受汉庭的控制,如果有机会遇到王弥,请主公一定不要有任何顾忌,即使汉庭发怒也不必担心,必须先铲除掉这个王弥!”
石勒慎重地点了点头,张宾的话句句在理,王弥这个人确实让人无法放心,尤其是现在甚至不知道王弥部队到了何方?!
如果王弥所部突然出现在自己军队的虚弱处,给于自己一个偷袭,后果真的不堪想象。
石勒想到这,眉头深锁了起来,看向张宾的目光也变得严肃起来,石勒严肃地说道:“孟孙,你让你的君子营密探,速度把探查范围扩大,通报军情的速度也要从以前的三rì一报,改成一rì一报,我们必须先知道王弥的位置,然后思考下一步的举动,千万不可以因为抓获了荀晞和豫章王司马端而心生大意,不然万一被王弥乘虚而入,那后果可就不堪想象了……
张宾发现石勒没有一丝因为打败荀晞而产生的松懈与骄横,心里对自己这个主公的评价又高了许多。
张宾拱手道:“遵命!”
也是机缘巧合,正当君臣四人又开始喝酒烤肉的时候,君子营所属的密探出现了。
当张宾听到密探前来汇报时预先发出的指定鸟叫声时,心中一动,心道:难道有消息了?”。
张宾看了眼石勒,石勒明白这是张宾是向自己请示,是否让密探直接前来汇报,还是要让夔安和支雄两位将军先暂时回避一下。
石勒摇了摇头,表示是不用让夔安和支雄退下。
夔安和支雄也是心思灵巧的人,这奇怪的鸟叫声,肯定是什么暗号,而张宾还用眼神请示石勒,看来是想叫自己二人退下,而石勒却并没有这个意思,就这一点,也让两人感动不已,心中对石勒的亲近感也强烈了不少,这种久违的亲近感其实在这么多年的征战中是越来越淡漠了,反而敬畏与恐惧的感觉却随着石勒的不断强大而变得越来越强烈……
张宾见石勒已经默许夔安和支雄在旁边旁听君子营的密报,就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了一个jīng致的骨哨,轻轻吹了一下……
片刻一个一身夜行衣的高瘦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身漆黑,脸也是蒙住的……
“19,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消息?”
密探19的只是俯身跪在张宾的面前,对于石勒都是无动于衷,对于夔安和支雄更是一脸的淡漠,甚至在石勒等人故意的怒目而视下,泰然自若……
直到听到张宾的提问,密探19才恭敬的回道:“主上,我们潜伏在各处的密探回报,所有试图接近宛丘的密探都被杀或者诱捕,而据逃回来的密探回报,攻击他们的人也应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胜在人数众多,所以这次是吃了人数上的暗亏了,绿蛇小队全灭,蓝蛇的建制也毁了,只有赤蛇小队在行动的时候发现不妙,顺利逃了回来,回来的途中发现有一个散兵队的人在烧杀百姓的村舍,其衣着应该类似王弥部队的风格……
张宾一听王弥二字,马上追问道:“你可肯定?”
“属下只能肯定赤蛇小队的情报没有假,但据属下所知,王弥手下并没有那么杰出的密探建制,所以不敢肯定一定是王弥所部,还有,红蛇小队还说,这支散兵队并不像是掉队,通过他们的秘密跟踪,好像是往寿chūn方向去的。所有情况就是如此,请主上定夺!”
“嗯,牺牲的人员,你尽量从优厚待,尤其是有亲人的一定要特别抚恤,其他失去建制的小队要重新恢复,从别的小队里选出骨干来担任新小队的首领,人选都由你来挑选!事情要做的干净,你现在可以退下了。”
黑衣人只是点了下头,就快速地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张宾看见远去的密探,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快意……
此时的夔安看着面前的张宾,心里真是百味杂陈,自己虽然知道自己主公最jīng锐的密探部队是由张宾管理的,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如此jīng锐的部队,就看其只听从张宾,只对张宾负责的那种姿态,尤其是对自己,支雄还有主公石勒所表现出的杀气都无动于衷的轻松状态,就让夔安嫉妒不已,而且这个密探19行动起来干净利落,做事毫无半点拖泥带水,就可以知道张宾拥有的这支部队是多么jīng锐的人马了,主公竟是如此的信任张宾,而且给于的是一支连自己意志都无法施加上去的人马,甚至这支人马就潜伏在自己身边都不担心,这是何等的信任啊?夔安内心的嫉妒,这种对张宾的嫉妒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炙热起来……
支雄也是呆呆的看着黑影远去,幸好他表现的一直是呆呆的,也没有引起别人太多的注意,可是支雄却是真的无法平静下来,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知道这支人马的存在,而这支人马给于自己的震撼感竟然是如此的强烈,简单的说,只要有这支部队存在,那么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以说张宾和石勒就像亲眼看着一般,想想就瘆人啊……这个张宾的地位看来也是无人可以动摇了,自己以后真的要和这个汉人军师多多亲近啊……
石勒也在回味密探19的话,在宛丘附近吗?
张宾心中也在思量着,宛丘附近,那以骑兵奔袭的速度来说,岂不是和自己的军队只有咫尺之遥?(王弥和石勒两军的距离大致是开封到周口的距离)看来应该是王弥的部队不假,他们竟然一直在自己的周围,而自己竟然不知道,这实在太可怕了……
石勒的心里也有一丝不安,如果真的是王弥的部队,而且离自己的部队那么近,如果不是提前发现……
石勒有点不敢想象下去了……
张宾看了眼石勒,又把目光看向了夔安和支雄,神sè严肃地说道:“两位将军,速速安排人手下去严加戒备,今夜我们就要拔寨而起,速速和这支部队拉开距离!19的信息是好多天前的,不管是不是王弥,我们的位置应该已经暴露了,从宛丘到我们这里并不远,如果对方用骑兵快速突袭,现在的我们就是别人刀俎上的鱼了,所以还请主公马上命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快速有序地离开此地,游骑兵的人数再加三倍,侦查范围也要扩大三倍!”
夔安和支雄都能感觉出事态的严重xìng,立马回应道:“是!”
石勒的脸sè也变得非常严肃,王弥的确是一个让石勒必须时刻小心应付的对手。
夔安和支雄互相看了一眼后,眼神中都流露出了紧张的情绪,在他们想来,如果没有大错误,那么就真的是和王弥的部队“偶遇了”……
第一百零二章:青州飞豹
第一百零二章:青州飞豹
那些拦截下张宾君子营密探的人马,的确是王弥的手下,也是刘暾接手没多久后调教出来的密探和情报系统,那个原本散乱,没有多少建制的情报编制,就在一路行军的途中,硬生生的在刘暾的手里,变成了一支潜力可怕的建制,这让王弥欣喜异常,尤其是这次成功拦截下石勒手下的密探,更是让王弥对刘暾的本事,高看了许多。要知道在王弥的眼里,刘暾可是正儿八经的老实人,没想到刘暾除了能给自己出谋划策外,这调教密探的本事也是一流,这可真是老天开眼送了自己一份大礼啊,呵呵,乡党乡党,还真是没错,如果自己和刘暾不是老乡,又或者没有那么多年的纠葛,还真的不一定能让刘暾投靠自己,如今自己拥有了刘暾,真是天助我也啊!
短短的时间里,就有眼前这场情报战的小胜,而战胜的对象就是让自己一直吃着暗亏的石勒军的密探,虽然自己的手下死伤惨重,但是能让石勒的这些密探吃一次大亏还是相当值得的!
就凭这一点,也让一直在王弥身边充当长史的张嵩佩服不已。要知道石勒的这些密探都出于石勒的军师张宾麾下,自己在张宾的这些君子营密探手下可是真的吃了不少苦头!
在刘暾还没有接手这些主公手下的这支密探部队前,张嵩真的被君子营的这帮密探搞得有些神经质了,张嵩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和哪个相好亲热,今天穿了什么衣服的情报都被放在了张宾的案头,张嵩都能想象出张宾那脸yín笑的样子!
现在好了,自从刘暾接手后,这种情况是真的改变了,再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张嵩听王弥说刘暾已经带着重要的使命前往青州和曹嶷的部队汇合,看着王弥那副得意的样子,一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张嵩心里知道如果刘暾这次事情办的顺利,那么刘暾在王弥军中的地位将再也不可动摇,张嵩虽然有些嫉妒,但也没有什么办法,何况如果真有一天,自己的主公王弥可以问鼎天下,他张嵩也绝对是好处多多,这么一想张嵩对刘暾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怠慢,而且这个刘暾也确实很好相处,对谁都和和气气的,真是想不通他是怎么训练自己主公手下的这批人渣的,这批人渣的xìng子,张嵩再清楚不过了,不仅各个都是亡命之徒,而且除了王弥谁都不放眼里,而刘暾却有办法让他们服服帖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如今刘暾前往青州,王弥又把各项事务委托给了自己,说是这是军师刘暾特意交代的重任,刘暾和王弥的这份信任摆在了这里,张嵩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今天张嵩正在专心处理和分析情报部门汇报过来的各种信息,他要做一份汇总给王弥看。
当王弥看到张嵩送来的情报汇总,发现自己和石勒的部队似乎离得非常近,心下也是非常不安。要知道石勒击破荀晞是在蒙城,而石勒却突然挥兵北上前往陈留方向,这实在太过怪异!
张嵩看着王弥深锁的眉头,心中自然清楚王弥在为什么事情烦恼,石勒的部队突然北上,这样异常的举动实在让人坐立不安……
王弥心中也的确在思考石勒部队的异常举动,可也不单单只有石勒的事情让他心烦,石勒的部队虽然近在迟尺,但也不是非常让自己担心,谅石勒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做什么,不仅两人都还是名义上的汉国王公大臣,最主要的是彼此身边都拥有着重兵,谁也别想轻而易举的一口气吃掉对方。所以自己才会和刘暾定下“啄木鸟之计”,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但如果石勒也有了同样的心思的话……哎,真是令人焦虑,不过石勒虽然新破荀晞,可是对上自己,石勒如果不下点狠心,想要在自己的身上占到便宜,那可真的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容易,真的打起来,谁吃了谁,还真的不好说啊,王弥自己真的有这个信心!
想到这里,王弥还真的有点小得意,脑中甚至在想象如果自己跟刘暾的计谋成功,石勒拜伏在自己脚下的摸样,哈哈哈!不过王弥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又想起最近自己部队内部的一些不和谐声音……
自己的部将徐邈、高粱眼见曹嶷在青州混得风生水起,又都是老乡,所以都有去跟曹嶷走的想法,弄得军中众人是人心躁动,自己好不容易暂时压住了他们两个人的想法,不想汉国的两个蝗虫将军:安北将军赵固和平北将军王桑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和自己的部队遇上了,不仅遇上了还不断的要求自己的部队上交战利品,供他们吃喝,自己因为刘暾的要求暂时不和汉国翻脸,所以一直忍气吞声,但自己麾下这帮人哪个是吃素的?又哪里忍受过这种鸟气?刘暾不得不和自己的这些将领频繁交流,安抚,才没有酿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可是现在刘暾也跑去了青州,底下的人又不知道真实情况,再被有心人这样那样一怂恿,军队里要去青州的呼声是越来越高了,这几次去攻打周边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坞堡竟然连续吃了几个小亏,更是让军中的士气变得越发低落,军纪也涣散了,打起仗来一个个都变得怕死起来,这样的军心不吃亏不打败仗才有鬼呢!!
可就因为这几场小小的失利让自己麾下的这帮兔崽子更坚定了要去青州跟曹嶷混的想法了,尤其是徐邈和高粱所部的人最近奇怪的表现,更是让王弥疑心重重,甚至军中还有传言说王弥厚此薄彼,把好事都让给了曹嶷去享受去出风头,让自己的老兄弟在这里到处碰壁,一时间真是谣言四起,弄得人人都想去青州了,真是要把王弥给气死了!
王弥想起徐邈和高粱这两个人,心里的杀意就有点克制不住,王弥肯定如今自己军中如此谣言四起一定和这两个人有关,当然也肯定有其他潜伏在自己军中的探子在此事上煽风点火,但徐邈和高粱作为自己部队中的老人,竟然不知道扼杀谣言,甚至还有暗中鼓励的态势,实在是该杀啊……
张嵩看着王弥的的目光渐渐地变得yīn冷起来,张嵩知道这是自己的主公又动了杀机了,张嵩的心里也是一阵紧张,真不知道倒霉的会是谁?突然张嵩心里一惊,联系到最近的情况,难道自己的主公要对徐邈和高粱下手?
想到这里张嵩紧张地看着王弥,张嵩心里知道最近徐邈和高粱两人表现地是有些不地道,但是石勒就在旁边,自己军队内部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变乱的话,真的是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弥注意到了张嵩的不安,看着张嵩紧张的样子,王弥倒是舒服多了,他不需要别人有多尊敬和爱戴他,只要害怕他就可以了,有时候害怕比什么誓言都管用,害怕了就没有反抗的勇气了,自己也没必要花那么多的jīng力去虚与委蛇,王弥心里很满意张嵩现在这样的表情,看得出这个张嵩即害怕自己却又很担心自己安危,还真是一个可靠的家伙……
王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着张嵩说道:“张嵩你还记得我的绰号吗?”
张嵩明显楞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道:“青州飞豹!”
“哈哈哈哈哈,不错,青州飞豹!青州人说我王弥不仅骑shè了得,而且每次掳略行动都会仔细衡量成败才行动,毫无失算,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号,是也不是!?”
张嵩回忆着过往王弥的所有行动,的确如他王弥所说,王弥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智计过人,可是主公今rì为何提起这个事呢?
只听王弥不等张嵩符合就继续说道:“我年少的时候曾经在京师洛阳鬼混过一段时间,听说有个隐者叫董仲道的,专会为人看相断命,从无错误,但这个人名气大了,就开始狂妄自大起来,立下了一个什么破规矩,什么看不顺眼不看,下雨天不看,刮大风不看,一定要是微风的yīn天才看,晴天大太阳的时候也不给看,说是要睡觉,你说怪不怪,即使如此折腾,去找他看相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我一时好奇也想去看个究竟,可一看那个门口告示我就来火,想起三国时曹cāo对付算命人的办法,也乘夜进了他家,用刀逼他给自己看相,这个鸟人竟然非常地顺从了自己,给我看了相,他说:君豺声豹视,好乱乐祸,若天下sāo扰,不作士大夫矣。”
张嵩听到这里,也是暗自佩服这个叫董仲道的隐者了,果然慧眼识人,毫无纰漏……
王弥看着张嵩那副德行,就知道张嵩对这个隐士的评价非常赞同,王弥笑骂道:“妈的,你觉得他说的很准吗?哈哈哈,我也觉得很对!”
张嵩听着王弥自己也承认,心里倒是觉得一轻松,自己这个主公虽然残暴了些,但真的是坦荡……别人认为不好的评价,在王弥看来倒是夸奖,张嵩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个隐士还说了什么没有?”
王弥自然知道张嵩想问什么,但王弥却摇了摇头说道:“他只肯说到这里,无论我再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肯说了,说什么已经泄露了天机,从此之后再也不会给人批命了。”
张嵩听到这里也觉得大为可惜,可是这个隐士还真的是说的好准,自己主公王弥的祖上是王颀,那可是曹魏时的玄菟太守(三国时期王颀同毋丘俭一同讨伐高句丽,于肃慎之南刻石纪功,并曾奉命出使夫馀、倭国。演义中,邓艾伐蜀时命王颀、牵弘二人各率军从左右攻沓中以牵制姜维,此后又随邓艾攻诸葛瞻。后邓艾军灭蜀,牵弘、王颀等各领州郡。),晋武帝时,官拜汝南太守。也是独霸一方的豪族,王弥从小就有才干,博涉书记。如今竟然愿意舍得祖上的名节为贼为寇甚至屈身侍奉匈奴,乘天下大乱,到处抢劫征战,只图享受征服的快感,真是天下第一大混蛋啊!
第一百零三章:推心置腹
第一百零三章:推心置腹
王弥军,徐邈大帐内
徐邈在帐内来回的走动,一旁的高粱也是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粱本来就心烦,看着徐邈还不断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更是烦躁的厉害,不耐烦的叫道:“大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军中现在愿意跟我们走的部曲已经有几千人了,即使主公不同意我们去青州和曹嶷汇合,又能如何?我们可以自己去!如今待在这个地方,油水捞不到不说,还要受那些的匈奴狗的鸟气,老子快被气疯了!”
“二弟,你就不能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怕个鸟!就算闹到主公那,老子也不怕!你问问军中兄弟,谁不想去青州,谁他妈的就是个没蛋的货!”
徐邈听了高粱的话,心里是认同的,可是自己的主公王弥对自己真的不薄,就这么离开,实在说不过去,其他的兄弟们会怎么看自己?这个高粱真是个匹夫,一点都不想想后果!
徐邈停下了脚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两撇八字胡,眼睛转个不停,正在思量该怎么安抚高粱这个匹夫……
正在此时,帐外声音响起:将军,主公有请二位将军前去中军大帐,晚上主公要宴请两位将军。
“主公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徐邈惊疑不定的问道。
“没有了,小的只是来传个话,其他一概不知”。
“嗯,知道了……”
待传令官远去后,徐邈的额头不知道何时已经出了许多冷汗……
高粱倒是很高兴,心想,既然主公有请,正好把去青州的事好好跟主公说说,想来主公也不会让兄弟们难做吧?
徐邈却是比高粱更了解王弥,王弥这个人哪里有什么心思跟你谈心?如果全部人都在,或许和以前一样,骂几句,吼几句也就是了,如今单单约见他和高粱两个,事态好像比想象的还严重了许多啊……
徐邈看了一眼高粱,许久才说道:“二弟,今夜我们就拔营去青州!”
高粱明显楞了一下,不过高粱听到徐邈终于决定去青州了,心里倒是大喜,在他高粱的心里,王弥虽然是他的主公,但徐邈对他却有救命之恩,而且从起兵开始自己跟徐邈也没少给王弥立功,凭什么好处都让曹嶷占了?这太不公平了!
想到这里高粱一下子叫了起来:“大哥,太好了,我高粱就是个大老粗,其他我不懂,我只知道曹嶷仗着自己是王弥的亲信,吃香的喝辣的,走的时候都不跟我们这些老乡打个招呼,还什么狗屁乡党???!!!”
徐邈看着兴奋中的高粱,心里却是隐隐有些不快,如果不是高粱那么高调,到处去和军士们发泄不满,也不会闹得现在军中如此沸沸扬扬了,不过事已至此,谁都知道高粱跟自己是穿一条裤子的,高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惑乱军心,换了自己是王弥都不会相信此事和自己没有关系,也就更不可能放过自己了,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了,否则的话,难道要自己去割了高粱的脑袋去讨好王弥?呵呵,以自己对王弥的了解,即使自己真的这样做了,王弥还是会杀了自己以儆效尤,当年自己真不应该去救了高粱这个混蛋,现在好,只有尽快去青州投靠曹嶷了,这里是一刻都不能待了……
高粱看着徐邈的眼神有些yīn冷,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似乎有些凉嗖嗖的……
高粱从来没见徐邈这么看着自己,有些害怕的说道:“大……大哥……你是怎么了……?”
徐邈看着高粱那有些惊慌害怕的样子,心里的火倒是消了不少,只好安慰道:“没什么,只是为兄的在想,要是我们这些人去了青州,那曹嶷要是不接纳我们该怎么办?所以在想是不是要……”。徐邈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
高粱一听徐邈说是因为担心曹嶷不接受他们,才会生出杀意,这才放心下来,可是刚才那阵凶狠的目光明明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啊……
徐邈看高粱并没有过多的怀疑自己的话,才缓了缓情绪,慢慢继续说道:“二弟,你也不要多想,我们现在先去见下王弥,见了面,什么都不要说,让他发泄几句,完事了,我们连夜就拔营启程前往青州,你看可好?”
高粱大喜,但一想到要去见王弥,心里又有点心虚,显得犹豫不决的样子。
徐邈看着高粱这种神态,心里简直腻歪死了,当初搞那么多事想去青州的是你,真的要跟王弥面对面把话说清楚了又这般扭扭捏捏,真是个祸害!
徐邈又按捺住火气,温声安慰道:“无妨,王弥……主公今天应该还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高粱听到徐邈这么说也慢慢变得平静了,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军帐,前往王弥所在的中军大帐。
不久之后……
王弥中军大帐内。
王弥对着徐邈和高粱表现的异常热情,一点都没有提起军中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只是在跟两人说一些当年的各种战事和往事。
高粱听了王弥那么多肺腑之言,也想起了许多当年和王弥,徐邈一起拼杀战场的情景,一时心里倒真的生出几分歉疚来,毕竟以王弥今时今rì的身份能和自己谈那么多当年的回忆,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情。
徐邈一边听着王弥煽情的话,一边看着好像已经有些反悔的高粱,心里的恐惧却是越来越深,若说王弥说的这些过去的往事,没有一处打动自己的?那是瞎说,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会越听越害怕呢……
王弥看着高粱和徐邈被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说的心动的样子,心里的冷笑却愈发的厉害,但是越是这样,王弥脸上的表情却越是温和,这和平时那个残暴自大的王弥,简直是判若两人……
今rì的酒宴只有王弥和徐邈,高粱三人,这一轮轮的推心置腹之语,的确有奇效,徐邈和高粱二人都不断的在这种氛围里表示了对王弥永远不变的忠臣之心和各种毒誓,等到酒过三巡后,三人才尽兴散去。
等到徐邈和高粱离开中军大帐,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后,似乎还在醉醺醺的王弥,突然变得异常清醒起来……
王弥慢慢坐正了身体,轻轻拍了拍手。
从营帐内隐蔽的侧门里钻进一个人,正是长史张嵩。
“主公,五千弓箭手已经准备完毕,是否要今夜动手?”
王弥没有看一眼张嵩,似乎是自顾自地说道:“嗯,今夜寅时(凌晨3点到5点之间)动手,那时候应该都睡熟了,徐邈和高粱所部又正好在低洼之地扎的营,适合火攻……
张嵩心里一抽,火攻,那是真的一个不留了,好狠啊……
张嵩拱手道:“诺!”
王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不要怪我心狠,徐邈和高粱的部曲都是他们的乡党,即使头领伏诛,这些人也不会顺从我的,与其让他们这些人活着成为我军的隐患,还不如都死了干净些,也好震慑下其他人……
张嵩听完王弥的这番自言自语后,默默地退出了营帐……
张嵩看着营帐外的星空是如此璀璨如此美丽,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里却是冰凉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