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被篡改的真实
“他也是来找林夕的?他这个时候来找林夕干什么?”听到木青的话,唐可和花寂月等人顿时都皱了皱眉头。
事实上这几次武技课下来,是个人都看出徐生沫并不喜欢林夕这个止戈系的天选,除了经常将林夕当做空气之外,林夕还经常被他当成演示武技的靶子。
“我让你们也过来了么?”
看着跟着林夕一起走来的唐可和花寂月等人,徐生沫冰冷而讥诮的冷笑了一句。随后冷冷的看了林夕一眼,点了点身前的银丝滑索。
林夕对着身后这群敢怒不敢言的好友撇了撇嘴,又摸了摸自己的衣袖,确定这一封家信放置的很是妥帖之后,他依旧对着徐生沫行了一礼,这才不明所以然的沿着这银丝滑索滑了下去。
这条银丝山谷滑到了一片布满各种各样乱石,根本没有一条道路的山谷之间,徐生沫随后像是一朵黑色阴云从林夕的头顶飘落,站于林夕的身前。
看着恭谨的站着的林夕,他丝毫不掩饰鄙夷的神色,用同样冰冷而讥诮的语气说道:“虽然有足够资料证明你有正将星的天赋,但是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正如佟韦看好你一般,我从一开始就根本不看好你,你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正将星…能够成为正将星的人,哪一个不是自傲而锋利,哪像你一般唯唯诺诺,即便心中不喜欢我,在我面前还要如此恭谨的姿态。连一封家信都能让你魂不守舍,小儿女姿态,你这样的人,也配成为正将星?我虽然接受学院的安排,给你一些必要的正将星训练,但并不代表我认可你,更不代表我喜欢你,所以你在我面前根本不用装对我有多尊敬。还有,我也不喜欢佟韦,所以我不希望我给你安排的这些训练给佟韦知道,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话,我会给你些难忘的教训,并扣除你的一些学分。”
微微顿了顿之后,徐生沫看着皱着眉头,还根本理不清头绪的林夕,用更加讥诮的语气冷笑道:“毕竟虽然我不看好你,但是这正将星…和风行者一样,在这学院之中,还是属于只有少数人才有权知晓的秘密。”
林夕再次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徐生沫是事实,第一次看到徐生沫,从他的眼中看不到多少温情和对生命的热爱,便让他对徐生沫没有多少好感,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他的恭谨和一些礼节却并不是装出来,而是源自于鹿林镇上那个老妈的教导。潜移默化之下,他养成了这种不管对方对他的态度如何,但确实让他学到东西,是他的尊长,他便以礼相待的习惯。但既然现在对方觉得他是做作,那他也没有必要争辩什么,自然也不必在保持此种尊敬。不过在对方这么直白的态度之下,他倒是也没有多少的怒气。
“那什么是正将星?你的意思是,和风行者一样,这样的身份也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了?”他微微理清了一下思绪,看着许生沫问道,却是并未行礼。
徐生沫也不废话的冷笑道:“简单而言,正将星便是在正面战场厮杀之中,表现自然会远超一般同等修为人的存在。这种人对于我传授给你们的杀人技巧会掌握的更好。这种人对于帝国的敌人而言,自然越早除掉越好。如果你想死的话,可以在某次试炼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大大方方的说出去。”
“难道是因为我这几日表现太好了?”林夕有些简单的想着。“那边有两件东西,你自己应该可以看出用法。”正在此时,徐生沫却是已经转身离开,声音冷冷的飘来:“接下来三十日,你每天清晨在课前到这处山谷,然后带着这两件东西,穿戴在衣物之中,赶去上课,途中不得取下。”
“看来你的心胸,也真是小的可以了。”
穿过数十块嶙峋的山石,看清徐生沫所说的两件东西,林夕便忍不住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徐生沫所说的那两件东西,只是两个灌满了沉重铁砂的绑腿,以及一件内里有夹层,灌满了不知道是水银还是其他特别重的液体的皮背心。这两样东西加起来的分量至少在七十斤之上,而且最为重要的事,皮背心之中的液体在行进之间,会不规则的流动,重量会一下集中在左边某处,一下又会集中在右边某处,这使得每跨出一步,都似乎有人重重的斩杀在自己身上,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保证身体的平衡,勉强只是没有被砍的痛楚感觉而已。
增强耐力和被击中或是冲撞下的平衡能力,这两样东西的作用并不难想出来。
但徐生沫该是有多讨厌林夕,才能将这两件东西亲手交给他都不愿意?
对于一些事物的看法不同而导致对佟韦等人的敌视,林夕也可以理解。毕竟徐生沫的那个提议虽然有些过于残忍,但是之前林夕宁愿相信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为了尽量减少学院学生的死伤,可因为对于不同政见者的敌视,乃至如此憎恶不同政见者好看的一名学生…这心胸却实在太过狭小了些。
哀牢山的后山之中,带着厚厚水晶镜片的萧明轩头发微汗的在一册册子上奋笔疾书,周围堆着的卷轴和册子、信笺像一汪海洋一般把他臃肿的身躯淹没其中。
这一名长相和洪金宝有些相似,从未上过战场的臃肿肥胖老人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危害,但是骄傲自负如徐生沫,以及十分聪明的林夕,也决计想不到,有一条无形的线被他无声无息的操纵着,他们就像萧明轩手中的棋子,被他用于完成天枢级秘密的部署。
强大的智者,根本不用残酷的鲜血,便不停的细致引导着某些事物的进程,甚至连一些感情因素都被算计其中,掩盖着林夕“两碗水”的事实。
若是林夕知道一名足以打理整个云秦帝国的首辅级人物分出小半精力专门用于自己的身上,不知道是该警惕还是该荣幸。
……
……
越是纯真的孩童就越是懂得享受这世界的快乐,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眼前的世界一切都是新的,都值得看,值得探究。这个世界对于林夕来说也是新的,再加上一段别人根本没有的记忆,他的眼光远比别的学生要新奇,他的乐趣远比别人要多。
比如现在在台上授课的毒理课讲师欧阳云藏,就长得很像长了一头黄糟糟头发,又长了一些稀疏泛白胡子的葛优。
每次在脑子里面脑补,把那个世界家喻户晓的葛大爷光头添上头发,又贴上胡子,然后和欧阳云藏比对,每次都会满心愉悦的偷笑很久。
根本不可能理解林夕这种快乐的欧阳云藏是个脾气很好的讲师,说话缓慢而十分清晰,但是却也不代表不会生气。
就如今日,就在正襟危坐的讲课之时,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难掩的怒容。“啪”的一声,一张纸团从他手中弹出,准确无误的击中在下方学生中的林夕额头,打出了一个红印。“林夕!”他严厉恼怒的声音也同时随着许多学生的转头而响了起来:“今日之课,短短十数停的时间里面,你已经打了两次瞌睡不说,而且又在偷看别的东西…你难道以为这毒理课,是小孩子过家家么?”
林夕摸了摸微微发疼的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飞快把家信收好。
因为清晨徐生沫的那件背甲和两个绑腿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和魂力,所以在这舒适的课堂之中,他才会有些昏昏欲睡,他才会取出家信出来看看,想让自己更为清醒一些。而且他也很想看到鹿林镇的老爹老妈还有老妹对自己说些什么,他并不是不想好好听课…但关键这些理由事关正将星的隐秘,而且这些理由对于震怒的老师来说也是借口,所以林夕还是选择了低头认错。
但欧阳云藏的怒气并没有就此消失,他从上面讲台前走了下来,行走在学生的书桌之间,到了林夕的面前:“毒理课第一次上课时,我便足足重复了三次,毒理课考究的只是细心和记忆,这世上尚且还没有一种毒物,可以做到全无痕迹。但一旦疏忽,毒物的杀伤却比寻常刀剑要厉害得多,所以我重复了三遍,上我的课,一定要百分百的认真,因为你的错漏,不仅是只有可能害了自己的性命,还有可能害了你许多伙伴的性命!”
“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欧阳云藏的手指在林夕面前的书桌上敲击着:“你出去!这节课,你好好在自省室给我好好反省清楚!”
看着怒气难平的“葛优”,林夕心中没有笑意,知道不管如何,这的确是自己的错误,而且对方的发怒源自对于学生和帝国将士生命的珍惜,于是他没有任何不满的站了起来,认真的对着欧阳云藏行了一礼,走出了这间御药系的教室,走入了一侧拐角的自省室。
这是一间干净明亮的小房间,四周墙壁和装饰的色彩都是淡淡的绿色,清净而让人很舒服,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副字画,正对着这副字画的竹席上,盘坐着个穿着灰袍的御药系女生。
女生如瀑的黑发扎成了一个简单干净的马尾,所以林夕可以看到她白皙细长的纤颈,明媚温暖的阳光从一侧窗外射进来,光线之中没有任何的微尘,那样的纯净,耀在她的身上。
林夕砰然心动,他怔怔的看着纯净阳光下的女生,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停滞,这副画面静止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他第一眼在灵夏湖畔看到这名女生之时一样。
第三十五章 朴素的想法
她居然也正好在这自省室里。这情境对于他来说有些太过梦幻,但是这背影,这如瀑的秀发,那动人的侧脸轮廓,却都在告诉他,这是真实的。
“你怎么也来了?”女生转过头,看到走进来的林夕,有些好奇和娇憨的神态。
“我在毒理课上打瞌睡,看家信。”林夕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不好意思的看着高亚楠,“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高亚楠有些苦恼的蹙了蹙眉头:“我比你还严重,手脚太快又马虎…制药课的孙老师还没说讲完怎么炼制,还没说开始,我已经把三种药草丢到药鼎里熬起来了。”
“你一直都很马虎么?”林夕忍不住笑了起来,高亚楠的神态让他少了一开始的局促,他很自然的在高亚楠旁边的一张竹席坐了下来。
高亚楠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没有看出林夕心中的其他隐藏的情绪,只是觉得这个和自己一起进入天选的鹿林镇少年十分谦和,没有半分飞扬跋扈,所以心中也有好感,只是她的确很马虎,所以她自己都忽视了一个问题…按她的性子,一般而言绝对不会和一个见了几次面的人交谈得如此自然。
不过她也略微隐瞒了一个事实,她的手脚太快,是因为她知道那剂药剂怎么配。
“错不怕,怕的是没有了改错的机会。”
坐下的林夕看到了前方字画上的这一行字。这一行写的不算好看的浓墨大字行间的意思,却是让他的心中微凛,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收敛。
“据说这是张院长亲自写的。”高亚楠注意到了林夕的神色变化,看着那一副书画,眼中也流露出了极其尊敬的神色。
“大叔…看来这是你做教师的习惯吧,这学院的确也是花了你不少心血呢。”林夕看着这一行字,默然不语。
一名身穿灰袍的御药系女生又走入了这间自省室,这是一名小巧玲珑的女生,脸上挂着泪珠,抽泣着,显得十分可怜。
“姜钰儿,你怎么也被罚到这自省室来了?”高亚楠转头,有些奇怪的看着这名可怜兮兮的小巧女生,心中十分不解。姜钰儿一直都是御药系最为乖巧,对讲师最为尊敬,听课也是最为认真的学生之一,怎么也会惹怒了老师?
不问还好,一问这名小巧玲珑,很有气息的女生却是更加悲切,伤心的不行:“我没注意好火候,烧出了一蓬浓烟,结果老师又正好在我旁边….结果我把老师的脸熏黑了…”
“噗”,林夕和高亚楠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结果这下这名御药系的女生顿时觉得世界无比黑暗,越想越觉得老师可能从此将她记恨上了,伤心抽泣得两个肩头不停的耸动。
出言安慰了一阵,眼看姜钰儿心中的难过和委屈无法排解,高亚楠有些发愁的看了一眼林夕,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可怎么办?”好歹别人来的时候还没这么伤心,结果被自己一笑弄成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莫名的内疚。
感受到高亚楠吐气幽兰的气息,林夕心跳不可遏制的微微加速的同时,想到了自己在鹿林镇哄骗老妹的法子,于是他身体微僵的不敢转头看高亚楠,却是说道:“要不我来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从前有个脑子有些问题的病人,一直打着一把雨伞蹲在铺子门口,有很多大夫想看好他,但是他却谁都不理,后来来了个特别有名的大夫,想着,要治好他,就要从了解他开始。于是那名大夫也和他一样撑着一把伞在他身旁蹲着。一个月之后…这名病人终于开口了,迟疑的看着大夫问…你…你也是蘑菇么?”
姜钰儿依旧难过得抽泣着,但是林夕很会讲故事,所以她和高亚楠也是不由得听着,听到这最后一句,你也是蘑菇么,她却是抽泣一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约是觉得又哭又笑丢人,这名小巧玲珑的女生羞涩不堪,头也不敢抬起。高亚楠也笑出了声来,看着姜钰儿破涕为笑,她心中便更是开心,没有机心的看着林夕干净的脸庞,她也忍不住在心中想着,这名止戈系的天选,的确是有些特别。
林夕把才看了几行字的家信又取了出来,细细的看着。
估计此时那毒理课的课堂之中,还有不少人因为自己的被罚而在幸灾乐祸,但是还有什么,比得上自己心仪的女生在身旁,又可以静静的看着家信更为幸福的事呢?
信里的内容很是琐碎,无非是一些独自一人出门在外要小心的交待,还有家中一切安好…琐碎到镇上某个大婶添了个大胖儿子,谁家又起了新房,但正是这样的琐碎,更是让他感到温暖。
足足七页的纸张有三种字迹,他自然知道这分别出自三个人的手,慢而仔细的看着,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因为手中无力而依旧显得有些过于干瘦的字迹,他更是忍不住嘴角越翘越上。
“老哥,我就知道你厉害,一定能考取学院的…可是这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再过多久才能见到你了,大林和小林都长得很好…不过老妈说过一阵子就还是放它们飞走,一直把它们关在笼子里,也不好,老哥,昨天我做梦又梦见你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今天收到了家信…又见到了她…要不索性也尽量把四次五星战绩变成五次五星战绩,得一个学分?正将星…徐生沫不是说我怎么都不可能成为正将星么?要是我偏偏做得比任何人都出色,他不是要气歪了鼻子?”
林夕很是满足,很是开心的想着,他的想法十分朴素简单,尽可能快的变的强大…还有,谁让他不舒服,他就让对方不舒服。
……
和进入青鸾学院前相比,林夕已经知道了许多原先不知道的事情,知道了中年大叔和自己一样的旅者,知道了云秦帝国并不像表面上平静,也知道自己如果再得一个学分的奖励,自己应该就可以突破到初级魂士的资格,到时轻松举起百斤的石球,用起黑石强弓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吃力了。
然而他依旧不知道,那举荐他到了青鸾学院,那一日坐着马车经过鹿林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贵人。
他更不可能知道,在青鸾学院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云秦帝国的南方,距离鹿林镇两千四百余里的如东陵却是浓云密布,天空之中在不停飘落着一条条的雨丝。
那名在鹿林镇认认真真盘问过他的清秀少女,正认认真真的驾着又已经换了新轮的马车,沿着颠簸且泥泞的官道,由东边来,朝着如东陵而行。
距离如东陵的城门还有小半天的路程,在这种阴郁至极的雨天,连如东陵的轮廓都根本看不到。
在这名坐在车头的少女的视线里面,唯有路边一间门口搭着凉棚的凉茶铺和人迹有关,在这种阴冷到尚需穿件小夹袄的天气里,大碗的凉茶自然是没有什么生意的,所以这间不见招牌的破旧铺子也是关着。
然而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却是停在这间铺子的凉棚下,
一名圆脸,微胖,身穿紫红色官服的官员和一名师爷模样的青衫中年文士安静的坐在微湿的老朽木凳上等着,见到清秀少女驾着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之中,官员马上十分恭谨的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官服,不顾凉棚外的风雨和泥泞,朝着马车迎了上去,他身后师爷模样的青衫中年文士随即跟上,打开了一柄油纸伞,撑在两人的头顶。
看着自己的白底朝鞋和官服下摆被泥泞沾染成恶心的颜色,官员的眉宇之间忍不住有些嫌恶神色,但是想到今后自己不必走在这样的地方,不用穿这些东西,他的心中便随即释然,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淡然的笑意。
马车没有停止,赶车的少女眼中似乎没有这名官员和青衫师爷的存在,官员和青衫师爷的脚步也没有停止,一直到距离马车还有五十步之遥时,这名官员却是深深弯腰,对着马车行礼:“卑职李骑珑,特来恭迎殿下。想不到卑职有生之年,还能得见长公主殿下天颜。”
马车停了下来,两匹矮脚老马不安的踢着地面的泥泞,马车中传出了一声充满着讥诮和冷傲的声音:“李骑珑,只是带了这点人,你就想迎接我?”
李骑珑直了直身子,透着雨帘看着停在泥泞道路中央的马车,脸上恭敬的神色全无,却是隐隐透出一丝兴奋:“云秦帝国大小官员,人人都知长公主殿下是强大的修行者,但到底有多强,却是没有人亲眼见过,今日我却是想试一试。”
浓黑的乌云下,雨下得更大,官道两旁的树林里面,一名名手持黑色边军长刀,黑布蒙面的刀客沉默的走出,无数从天空坠落的雨滴在他们手中的长刀和身上的玄铁黑甲上震成细微水粉,如烟如雾。
第一章 如东乱
马车依旧未动,车头的少女也是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而马车中的贵人却是传出了平静而带着嘲讽的声音:“李骑珑,你身为陵督,自然知道刺杀我是诛九族之罪。你自己不惜命,难道也要你的家人都陪你送死?”
李骑珑温和一笑,道:“不劳殿下费心,卑职的家眷都已经安置好了。”
“南边的大莽王朝么?指使你来做这事情的人看来是给你了承诺,或许承诺给你在南边安排个更好的位置?”马车之中的声音更加讥讽:“的确,如果你能得手,从这里还是有可能逃得到南面,但是若是在这云秦帝国境内,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你觉得你要承担什么样的怒火?不说我云秦帝国大军压境,那所谓的大莽王朝可能一夕不复存在…你不要忘记,要杀人,未必是要在云秦帝国境内的,你只是一名叛逃的陵督而已,大莽王朝会派多少精锐高手整天跟着你和你的家人?能挡得住我们云秦帝国强大的刺客么?你到底是天生愚蠢,还是根本不愿意去想这里面的关节?”
李骑珑的圆脸抽搐了一下,强自平静道:“从现在开始,李骑珑已经死了,无论是最终判定他是阴谋刺杀你,被你反击而亡,还是因为护卫你而被刺客杀死,他从现在开始,已经死在了如东陵外这条官道上,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再强大的刺客,也不可能去刺杀一名已经死了的人。”
马车之中沉默了片刻,再次传出了声音:“你终究档次太低…修为太低,官阶太低,接触到的人也低,所以将你们作为棋子的那些人玩弄的权术,你根本就不可能理解得了。”
这声音十分平淡,但是平静的字句里面,却是处处透出令李骑珑自卑的不屑之意,这使得李骑珑油然觉得,这是一头骄傲的孔雀在对一头土鸡说话,而且还是一个站于泥泞之中,肚子微凸,淋湿了半边身子的土鸡在说话。
若是在平时,他可能心中没有半分的不满,但是今日,他的圆脸却是不由自主的再度抽搐,肥胖的手指关节间格格作响。他盯着马车车厢,以变异的声调狞笑道:“出身皇城,身有龙血,那又如何?我档次太低,那又如何,今日你还不是要死于我手!我名为李骑珑,但是我今日却要改名李骑龙,要骑在你的身上!”
车厢之中不再回应,雨下得更大,马车上绽放出一朵朵水花,有雨珠打在李骑珑的脸上,他被淋湿了的右手微微抖动着,“杀了她!”蓦的,他发出了一声声色俱厉的嘶吼声!
随着如东陵镇守这声厉喝,数百名身穿铁甲的蒙面刀客沉默的在雨帘中从四面八方朝着官道正中心的这辆马车冲过来。
然而第一个到达马车的并非是这些脸蒙黑巾的森冷刀客,而是从一侧竹林中射出的黑色羽箭。
随着一阵弓弦的嗡嗡震鸣声,密密麻麻的黑色箭矢绞碎了无数竹叶,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刺穿了雨帘,瞬间降临在马车周围。
两匹矮脚马和马车瞬间变成了刺猬,一条条的血水在雨水和泥浆中纵横,车头没有青衣少女的踪迹,在羽箭落下之前,她就已经敏捷的打开了车厢门,钻了进去。
这一根根黑色羽箭的力量都不在林夕射出的羽箭力量之下,但是这些羽箭洞穿了马身,密密麻麻的插在马车的车身上,却是没有一支能够将车厢洞穿。
“嘎吱”一声,被倒下的马匹带得略微倾斜的马车车门便在此种情形下打开了,一名挽着云鬓的白衣女子从马车车门之中走了出来。
这名白衣女子神情有些疲惫,眼角也已经有了些许的皱纹,不算瘦削,但胸部也不够丰腴,五官端正,然而长得并不惊艳,但是她现身出来的这一瞬间,所有见惯了鲜血的蒙面刀客和隐匿在竹林之间的数十名冷若磐石的弓箭手却全部是微微的一滞。
并非是因为这名白衣女子的容貌,也并非因为她是一名修行者,而是因为她的身份!
就如在此组织刺杀这名女子的李骑珑所知,云秦帝国内忧外患,外有强敌蚕食,内则穷兵黩武,骄奢之风盛行,然而,再内忧外患,强大的云秦帝国还是这世间最为强大的帝国,因为换而言之,云秦帝国是西抗唐藏古国,南拒大莽王朝,东挡穴蛮,以一国之力便令这些敌手举步维艰。而这名女子,便是当今云秦帝国圣上,这世间拥有最高权势者的亲妹妹!
这是真正的天颜,若不是她离开皇城,别说李骑珑只是一名陵督,就算是一名省督,这一生也未必有几次可以看见这名女子的机会。
所以即便这女子长得不算惊艳,甚至微薄的嘴唇还给人一种冰冷而些许薄情的观感,但是就因为这女子的身份,因为方才说出的改名李骑龙的那一句狠话,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对女色没有多少索求的李骑珑,
哪怕只是注视着那两片微薄的嘴唇,也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邪火从小腹升腾而起。
他紧张、恐惧而又狠狠的盯着这名白衣女子,脑海中只想将这名女子的衣衫撕扯粉碎,将她狠狠的压在身下蹂躏,同时拿刀狠狠的在她雪白胴|体上捅刺!
黑巾蒙面的刀客都是十分的悍勇,而且想必身中也有说不清道不名的邪火在燃烧,虽然这名白衣女子肯定是一名修行者,但这些黑巾蒙面的刀客在微微的一个凝滞之后,便已经以狂热的姿态冲到了马车的周围。
当冲在最前的一名黑巾刀客猛踏在倒下的马头,高高的跃起,手中的黑色边军长刀朝着这名白衣女子斩下之时,白衣女子还是兀自站立在车头,手中空无一物。
但是这名黑巾刀客的瞳孔却是骤然收缩,白衣女子的右手伸了出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和速度,在他的刀斩落之前,就落到了他的手腕上。
然后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铁甲之下的手骨碎裂声,随后他手中的黑色长刀便已经在白衣女子的手中,然后这柄黑色长刀便贴着脖颈之间细微的铁甲缝隙,斩过了他的头颅…同时,白衣女子的左手,也轻轻的拍在了他的胸口铁甲上。
“蓬!”
轻轻的一拍,却是发出了一声如击重革的沉闷巨响。
这名黑巾刀客的头颅飞起,身体却是被直接拍成了一只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胸口印着一个清晰的纤细掌印。
从脖颈之间喷涌的鲜血洒满了数名黑巾刀客的一身,糊住了他们的眼睛,但是却没有一滴洒落在这名白衣女子的身上。
周围蓦然一寒,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那具无头的尸身在雨帘中穿梭。
然而只是这一瞬间,白衣女子已经跨下了马车,两颗头颅在她的一挥刀之下冲天而起,其中一具无头的尸身被她依旧一掌拍出,撞得后方两名黑巾刀客也倒飞出去。
周围的黑巾刀客狂涌而上,但是白衣女子缓步而行,无比的轻松,每一刀挥出,不是有头颅飞出,便是有人骨碎飞出。
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三名刀客同时斩出的一刀,却是被她的反手一刀斩得三柄刀都硬生生的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斩得三个人都无比凄惨的倒撞出去。
她就像是一头在绵羊之中迈步而行的巨象,哪怕是最简单的招式,哪怕是判断到她的下一个动作,都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站在油纸伞下的李骑珑已经浑身不住微微发抖,他知道这名白衣女子是修行者,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之强!
竹林之中,数十名头戴斗笠的箭手如同磐石一般沉冷的站立着,手中的黑石强弓始终对着白衣女子的位置。
在这数十名箭手的后方竹林之中,却是慢慢走来了两个人。
一名是身材极其魁梧的巨人,身穿一副青铜色的重甲,连整个脸面都罩在其中,他的手中提着一柄令人心寒的双刃巨斧。他的身高足足比箭手之中最为高挑的人还要高出整整一头,而他提着的双刃巨斧近乎和他一样的长度。
无论是他身上沉重的重甲还是手中的雪白双刃战斧上,都有一条条细致而有序的符纹。带着一股独特的力量,滴雨不沾。
另一人身穿普通的灰色棉布袍,没有蒙面,是一个身材普通,面目愁苦的中年人,手中没有兵刃,两鬓微微发白的头发用三根乌黑的铁簪盘成了三个发髻,一个十分古怪而又令人记忆深刻的发式。
看着血肉横飞的战团,身穿厚重铠甲的巨人沉声问身旁面容愁苦的中年人:“对付得了么?”
“应该是大国师级的修为…应该勉强对付得了。”面容愁苦的中年人蹙着眉头,轻声说道。
“那我们走吧。”重甲巨人顿时跃跃欲试,身上的重甲和手中的巨斧都隐隐透出黄色光亮。
身上的棉袍都已经湿透,然而却似乎并不在意的面容愁苦中年人摇了摇头,“不急,再等等。”
第二章 呆立泥泞不能言
再等等的结果就是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
白衣女子身上的白衣也渐被染红,又被从天而落的雨水冲淡,她周围的地面更加泥泞,一片赤红,然而站着的人却是越来越少。
大约是自知用这种方法消磨对方的魂力并不光彩,面容愁苦的中年人微垂了头,有些心烦意乱的看着自己往下滴水的棉袍。
最终白衣女子再也没有一人站立。
在最后三十余名蒙面刀客发现周围只剩下自己时,疯狂的血气也终于被不可遏制的恐惧所压倒,但是不等他们转身逃离,于竹林中射出的箭雨就将他们全部钉成了刺猬。
这竹林中的数十名石雕一般的箭手,无一不是百步穿杨的好手。
面对接下来来临的箭雨,身上已经染成暗红的白衣女子只是退回了马车车厢之中,有数支她来不及斩掉的黑色箭矢射到她的身上,只是泛起肉眼难辨的黄光,根本无法刺破她的肌肤,就坠落在满是血水的泥泞之中。
这名白衣女子的意思也很简单,反正她也并不心急,只要她活下来,不管她动不动手,这些在场的人都不可能好生生的活着,既然这马车车厢的夹层是这些箭矢都无法洞穿,那她就在马车车厢之中等着,要想杀她的话,那就只有自己上前。
竹林之中,面容愁苦的中年人心中苦笑,这名贵人果然和传说中的那般难缠,轻轻扫去掉落在自己头上的几片竹叶之后,他对着身旁早已跃跃欲试的重甲巨人点了点头:“走吧。”
所有箭手整齐划一的抛开了手中的弓箭,从腰间拔出了一柄柄黑色的长剑。
“吼!”
钢铁侠原型机一样的重甲巨人发出了欢快的吼声,他的身体好像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马达,原本看上去只是厚重但简陋的青铜重甲的纹理之中全部冒出了黄色的光纹,瞬间竟然显得美轮美奂。他提着和他身体显得一样巨大的雪白战斧开始狂奔,沉重无比的身躯敲打着地面,震得四周的空气发出嗡鸣,所有阻挡在他前方的东西全部被他撞得粉碎,无论是从空掉落的雨水还是坚韧的青竹。
面容愁苦的中年人不紧不慢的跟在戴着斗笠的黑衣剑手的身后,而泥泞官道上的李骑珑却是也从青衫师爷的油纸伞中走出,一步步的朝着车厢逼近。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对判官笔,同样黑色的笔身上,也显现出了一丝丝好看的黄色光纹。
重甲巨人从竹林中狂奔而出,越奔越快,到最后竟然像在地上弹跳一般,每一步跨出都是两三丈的距离。
布满箭矢的车厢门再次嘎吱一声打开了,身上已经染成暗红的白衣女子再次从车厢中走出。
看着至少相当于她四倍大小的重甲巨人,她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足尖在车头微微一点,整个车厢剧烈一震,她的整个人如同失去了分量一般飘飞而起,飘飞至重甲巨人身前。
重甲巨人一声欣喜般的暴喝,比白衣女子身躯还要庞大的雪亮巨斧从左自右横扫,如同一条白虹在空中划过,空气被割裂,发出裂帛般的声音,无数莹莹的雨滴直接被震成了一片薄薄的水雾,威势难以想象的威猛。
白衣女子依旧是空手,然而眼看她就要被这一柄巨斧直接斩碎之时,她的右手再次朝着这柄巨斧拂了出去。
一股股磅礴的气息从她的白皙如玉的掌指之间喷涌出来,她身周的无数雨滴在震碎的同时却是又奇异的朝着她的手中聚集,竟然是在她的手掌前方,形成了一条人身鱼尾,发着淡淡黄光的美丽人鱼!
“啪!”
雨水和她体内迸发出的强大力量形成的人鱼瞬间被巨斧斩碎,但是重甲巨人沉重如岳的身躯和手中的巨斧却是在空中猛的顿住。
下一刻,白衣女子轻轻落地,而重甲巨人却是无比沉重的坠落在地,往后坐倒,发出了一声无比沉闷的闷哼。
“果然是大国师修为…融魂融的是镜天人鱼…”看到先前不可一世的重甲巨人在一个照面之间就明显吃了大亏,刚刚才不紧不慢的踏入泥泞官道中的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却反而如释重负的喃喃自语了一句,似是终于肯定了自己的论断。
原本已经距离白衣女子不到二十步的如东陵陵督李骑珑却是面色苍白,手中的一支判官笔颤抖着点向白衣女子,像疯子一般尖叫:“你…你竟然是大国师修为!”
听上去是震惊于白衣女子的修为,然而李骑珑此刻心间的真正惊骇只有他自己清楚。白衣女子的修为虽然惊人,实则也没有太过超出预计,让他真正由心惊颤的,是因为其余的三人根本不管他。
虽然他已经离开地方军多年,连身体都已经发福走形,但却是一天都没有放下过冥想修行,他的修为也已经到了大魂师的巅峰,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国士的门槛,即便和这白衣女子的境界相差极远,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然而那跌倒在泥泞和尸身之间的重甲巨人,那身穿灰色棉布袍的面容愁苦中年人,还有原先撑着油纸伞帮他挡雨的青衫“师爷”,却是都根本没有管他。
尤其是当他此刻停顿在地,青衫“师爷”从他身旁撑着伞左过,却是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本应该才是此处主持这场刺杀的首领,唯有他的批准和配合,这三名强者,这么多的刺客才能在帝国的眼皮下出现在这里,但是这三人此刻的态度…这件事,却似已经和他无关。
……
没有人理会一时呆立在官道泥泞中的李骑珑,头上盘着三个发髻的面容愁苦中年人依旧跟随在突进的数十名头戴斗笠的黑衣剑手之后,缓步而行。撑着油纸伞,遮住了脸面的青衫“师爷”,从李骑珑的身旁走过,走得十分的耐心。
跌倒在泥泞之中的重甲巨人眼中只有白衣女子,在重重倒地,溅起无数泥浆和血水的瞬间,他不知道厚到何种程度的青铜重甲上的黄色光华更亮,一条条符纹好像一朵朵金黄色的花朵在盛开,庞大的钢铁身躯压得地面一震,往上弹起。
但是不等他手中的雪白巨斧再次挥出,面色依旧平静淡然的白衣女子已经一掌按在了他的左腹处。
异常磅礴的气息再次狠狠撞击在重甲上,在白衣女子手掌和森冷的金属表面,破碎的水雾瞬间形成了一圈透明的冲击波。重甲巨人再次发出一声不甘心的怒吼,庞大的身体如山般往右狠狠坠地。
白衣女子脚踏在重甲巨人的胸口,看着一时挣扎不起的重甲巨人,淡然而言:“能够轻装一般穿着青王重铠,除了国士修为之外,你必定也是天生神力,若是你此刻停手,追随于我,我必定可以让你在史册上留下惊人的荣光。”
自从这名白衣女子走出那中州皇城的高墙,就再也没有人怀疑过她说的任何一句话,既然她给出这样的承诺,只要这名重甲巨人点头,那等待他的,必定是一个光辉的前程。
然而听到这名白衣女子的话,这名重甲巨人口鼻前的森冷金属缝隙之中,除了喷出些微的血沫之外,却是发出了一声更为巨大的咆哮,虽然这名白衣女子的强横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他是真正的军人,除了对战斗的渴望之外,还有绝对不可动摇的强大意志。
在咆哮声中,他的整个身体翻转过来,要将白衣女子压在身下,同时他手中巨大的战斧再次挥起。
一抹略微可惜的神色只是在白衣女子的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她的眼中唯有冰冷而薄情般的杀意。
在重甲巨人的胸甲上轻轻一点,她的人便从重甲巨人的头顶上方飘飞而过,同时一条给人妖艳感觉的水色人鱼和如山般磅礴的气息从她的脚底迸发出来,重重的压在了重甲巨人后脑的第一节脊骨位置。
“喀!”
那一处相接的铠甲发生了轻微的错位,一股力量些微的透入了铠甲,“噗”,一股血沫从重甲巨人面前的金属缝隙之中喷洒出来。
在重甲巨人摇摇晃晃之间,白衣女子在空中拧身,再次一掌击在那处铠甲发生轻微错位的部位。
更多的血沫从重甲巨人口鼻前的金属缝隙之中喷洒出来,重甲巨人手中的巨斧低垂,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一样,但是面容愁苦的中年人和撑着油纸伞的青衫“师爷”却是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依旧走得极为缓慢。
白衣女子自然也十分清楚对方如此做法是要尽可能的消耗她的魂力,但不知道是因为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还是天生的那一份高高在上的冷傲,她根本就不去管这另外的两人,而是专心致志的一掌接着一掌的拍在重甲巨人后脑的第一节脊骨处。
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剑士已然到了她的身后,身体蜷缩,手中黑色长剑以无比阴险的态势,从下往上刺出,直刺白衣女子的下阴。
不管是普通军人还是修行者…或者说是对于并非是修行者的剑士而言,白衣女子这种级别的修行者,他此刻利剑刺向的下阴,便是唯一的弱点和可攻击之处。
面对此名虽然不是修行者,但明显也是强大战士的黑衣剑士的刺杀,白衣女子却是依旧淡然的一掌拍击在重甲巨人的后脑。
如同经过仔细的计算一般,这一击落下,重甲巨人的后脑发出了骨骼断裂的声音,庞大的身躯再也无法站立,往前无力的栽倒下去,而白衣女子只是简简单单的从他无力的手中抽出了巨大的战斧,只是单手提着,往下拍出。
刺向她下身的黑衣剑士如同被一辆疾驶的马车撞中,手中的黑色长剑瞬间断成三截,整个人被拍飞出去,撞倒了后方数名剑士,像一条软面条一般,无比凄惨的落地。
第三章 因为我是天才
一名名弃弓取剑的黑衣剑手在雨中皮烂骨折,变成一团团模糊的血肉坠落在地。
即便心如磐石,这些黑衣剑手也是彻底的红了眼,发出浑然不像是人的厉吼。
然而白衣女子依旧好好的站着,唯有雨滴和他人的鲜血飘洒在她的身上。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和手持油纸伞的青衫“师爷”走到了一起,但依旧只是并排的看着,看着最后一名黑衣剑手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倒飞而出,落于地上,再无声息。
泥泞的官道上,只剩下了白衣女子、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和撑着油纸伞的青衫“师爷”、手持判官笔的李骑珑四人站立。
一时天地间陷于安静,唯有淅沥的雨声在轻响,没有任何人抢先动手。
白衣女子已然垂下还在滴血的雪亮巨斧,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的奇特发式上,平静而淡然的问道:“你是南边的人?”
“晚辈秋落沙,师从龙脊崖,正是来自长公主您所说的南边。”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微微颔首行礼,虽然年岁比白衣女子略大,但是他心中十分清楚,无论从身份还是修为,对方也足以称得上前辈二字,所以他的眉宇间十分自然,比起方才更加心安理得。
“那便是千魔窟的学生了。”白衣女子淡淡的点了点头:“从千魔窟到如东陵,至少要两个月的路途,你赶路辛苦了。”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和面目一直隐于油纸伞下的青衫“师爷”都是微微一怔,他们已经在脑海之中试想过无数次如何面对这名体内流淌着云秦帝国最尊贵血液的白衣女子,然而没想到真正面对时,对方说出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不辛苦。”沉默数息的时间,面色微僵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晚辈一直在千霞山,所以赶至这里并不算特别远。”
“我云秦帝国一向重武,更重勇气…你死之后,我会让人将你的尸骨运回千霞山,让你回归故里。”白衣女子看着这名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淡淡的说道。
她这句话若是换了旁人来说,或许任何人都会觉得狂妄而嚣张到了极点,但是从她的口中说出,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身子却是微微的前倾,肃然的行了一礼:“多谢前辈厚情。”
白衣女子微微点头,转头看向油纸伞下的青衫“师爷”:“那么你呢?”
青衫“师爷”沉默不语,并不应声。白衣女子嘴角稍冷,不再多说:“你们谁先来?”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苦笑:“那就晚辈先来吧。”
雨继续下,天地间骤然响起一道激越的清鸣,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右手棉袍衣袖齐肩全部裂开,一柄紫色的薄剑因为极快的速度,在空中拖出了一片残影,朝着白衣女子斩杀而至!
白衣女子轻踏一步,手中的雪白巨斧横扫而出,准确无误的斩在中年男子手中的紫色薄剑上,发出了一声令人震耳欲聋的脆响。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浑身轻颤,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量震飞出去,落于数丈之后的泥泞之中,他的面色苍白了许多,然而手中如同冰片般薄而通透的紫色长剑竟然是没有丝毫的破损,只有一丝丝的紫光在剑身上游动。
“紫玉…果然是千魔窟的弟子。”如同知道这面前所有人的心中想法,白衣女子没有进击,只是略微赞许般的点了点头。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再次苦笑,雨帘之中再次响起激越清鸣,他的人和剑再次破开水雾,到达白衣女子身前,然而白衣女子的动作依旧十分朴素,比这名中年男子更快的战斧使得这名中年男子硬生生的将剑收回,横于身前,然后再次凄惨的倒飞出去。
“当…当…当…”
紫色剑影不停的在白衣女子身旁盘旋,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像一只大鸟一般在白衣女子身周飞绕,但是一次次兵刃相击的后果,却是他面色变得更加的苍白,持剑的右手变得更加的颤抖,口中开始沁出一滴滴的鲜血…再接着,一滴滴的血珠,从他的鼻孔中滴落下来。
白衣女子的面容没有半分的不耐,只是挥动战斧,逼得中年男子一次次仓皇倒退而出。
突然,她又往前跨出了一步,她的身上并没有特别庞大的气息透出,但是这一步跨出,中年男子却是再也支持不住,身上的黄光如同烛火般熄灭,手中的紫色长剑在横挡巨斧之时,便被从手中震脱,剑身重重的反敲在他自己的身上。
宛若不是被薄薄剑身,而是被一柄巨锤敲击,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的胸口瞬间凹陷下去,双手无力的垂下,往后倒飞而出,重重的跌于泥泞之间。
口鼻之中的鲜血如同涓涓细流一般流出,让他根本无法呼吸,但是他的神色竟然是十分平静。
“欧阳师兄,看你的了。”不知是什么样的毅力和意志驱使,在受了已然致命的创伤之后,这名明显比李骑珑明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的王莽王朝军方强者,却是并非马上死去,而是无力的望着上方灰黑色的雨帘,混杂着一口血水和雨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手持油纸伞的青衫“师爷”默然对这名浑身陷于泥泞之中的强者深深弯腰行礼。
就在深深弯腰之间,他身周的雨丝突然被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震动所束缚,一切都似乎缓慢了下来。
“咔…”他手中的油纸伞在一阵奇异而强大的震颤下,彻底化成了碎屑,在雨中崩散,露出了一张苍白而年轻的脸。
这名先前隐于凉棚下,接着隐于油纸伞下的青衫“师爷”,他的头发和眉毛,竟然都是雪白色的。
咚!咚!咚!
这名脸上弥漫着悲壮和坚定的白发男子,他的心脏突然发出了战鼓一般的声音,随着这声音的发出,他肌肤下的血管都一根根突了起来,变得粗大而狰狞,而且开始变成可怖的黑色,如同一条条黑线在身上显现出来。
“炼狱山!”呆立在泥泞官道之中的李骑珑有些惘然的看着这名发生在青衫“师爷”身上的异变,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惊恐。
突然,他彻底的失魂落魄,手中的一对判官笔都是掉落在了泥泞之中,像是被强暴了的女子一般哭嚎道:“不可能!你怎么会是炼狱山的人!”
正如那名中年大叔留给林夕的劝诫中所说,这世上有太多不明之地,有太多的强者,云秦帝国有青鸾学院,而南边的王莽王朝,也有炼狱山这样的存在。
强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炼狱山这样的地方走出的强者,却是会出现在自己的身旁。
既然有炼狱山国士级修为的强者来了,那还要自己做什么?
“难道我身经百战,好不容易爬到陵督这样的高位,还根本没有接触到所谓的权术?…也只是被那些人随意摆弄下的一颗棋子?”
原本做到陵督这个位置,他以为已经进入了那真正权术的阶层,但是直到此刻,他才隐隐约约的认识到,自己之前是多么浅薄和粗鄙可笑。
陷于泥泞地上的面容愁苦中年男子的整个身体猛烈的抽搐起来,塌陷的胸中也发出了某种奇怪的抽风声,身上布满黑色血纹的青衫“师爷”知道这名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已然到了最后的关头,而且他也十分清楚,这名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如此硬撑着,只是为了看一眼这最后的结果,而这种硬撑着,也必定是无比的痛苦,所以他要将这件事很快结束,所以他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丹田内的魂力全部运行于自己的血脉之间。
他身外的雨雾骤然全部化成了白气,但就在他准备朝着白衣女子一步跨出之时他,他的面色骤然一紧,他陡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震动。
而且这异样的震动,竟然是来自他的脚下,来自地下的泥泞之中。
陡然,这名来自王莽王朝神圣之地的强者想到了某种可能,陡然抬脚,似是一脚要踏裂这整条泥泞的官道。然而却已经晚了,一条极其微弱的剑光从和着血水的稀泥中射出,绕过了他的一脚,然后骤然加速,在空中发出惊人的啸音,“噗”的一声轻响,这条剑光割断了他右侧脖子上所有突出的黑色血脉,飞射上天,悬浮在他的头顶上空。
青衫“师爷”捂住了脖子,黑色的鲜血却是依旧如同箭矢一般从他的指尖射出。
他瞪着眼睛,直到此时才看清楚,那名先前坐在车头的青衣少女,不知何时却是已经走出了插满黑色羽箭的车厢,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头顶上空的飞剑。
那一柄飞剑是一柄无柄的断剑,微银色,寒光闪动,除了一些细致的符文之外,还有一条明显的冰状裂纹。
“怎么可能!”
青衫“师爷”缓缓跪倒在了自己踏出的大坑之中,蓄积在坑中的雨水淹没到了他的腰腹,他看着扎着两条羊角小辫,一脸稚气却是根本无视地上鲜血和破碎尸身的青衣少女,眼中全是迷茫和不能理解:“怎么可能…你只有这样的年纪,怎么可能御使飞剑超过五十步,你怎么可能达到圣师的修为!”
或许是因为知道徒劳,他放开了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黑色的鲜血更加肆无忌惮的从他脖子上喷涌出来。看着源源不断涌出的黑色鲜血,青衫少女微微皱眉,却还是认真回答:“我生得面嫩…还有,我是个天才。”
第四章 我依旧不喜欢
“天才?”
青衫“师爷”骤然无声,先是失魂落魄,而后满怀怅然和苦笑的俯身跌倒在身下充满浑浊泥水的大坑之中,一时淹没,再无踪迹。
他七岁便开始修行,十一岁点燃魂力种子,十二岁突破魂士修为,十五岁进入王莽王朝最神圣之地炼狱山修行,十六岁便修至大魂师修为,又只用了六年的时间,不仅突破到了国士的修为,还成为炼狱山的魔武者。
在整个炼狱山,整个天莽王朝,他都已经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所有人眼中的天才。
他也自认为,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他的修行速度,他也无愧这天才的称号,所以即便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名赶车少女极有可能是修行者,但这名赶车少女的骨格娇嫩,还未长成,即便是从刚刚懂事起就开始修行,十余年的时间,又能有什么样的修为?
然而这名少女却是能够御使的存在,是他再过二十年都未必能够真正踏入的圣师修为。
青衣少女的回答是如此简单,但却又是如此真实,即便生得面嫩,面相比真实年纪略大两岁,但圣师之境…她的确才是真正的天才。
“圣师…生得面嫩…”感受到那一股强大难言的剑意,听到自己的师兄跌倒在身下水坑中的声音,仰面陷于泥泞中的面容愁苦中年男子似是觉得这是个绝妙的回答,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但却是笑不出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抽搐,他问了最后一句话,却只是问了一句剑的问题:“你这是什么剑…怎么气息如此冰寒?”
青衫少女注视着他,默然点头,认真的答道:“断寒锁心。”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也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身体在漫天的雨丝中慢慢的冰冷,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听到青衫少女的回答。
李骑珑浑身发抖的站着,自从青衫“师爷”的身上浮现出黑色血脉开始,他便知道以往是如何的浅薄和无知…陵督、省督、八司那一个个名字在往日那么清晰,但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距离那些深庭内院,重重帷幕之后的人有多遥远。
原来爬了这么多年,在这如东陵前呼后拥,也不过如此!
“殿下饶命。”看着不徐不缓的飞回青衫少女身边,飞回青衫少女袖中的无柄飞剑,李骑珑惨然一笑,看着白衣女子哀求。他没有跪下,因为他知道,此刻就算跪下,也是无用。
白衣女子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重甲巨人,看了一眼淹没在浑浊水坑中的青衫“师爷”,又看了一眼仰面对天的面容愁苦中年男子,冰冷的说道:“若是他们肯降,我可以饶他们一命,唯独你,却是不可饶。”
“为什么!”李骑珑猛的一颤,强声道:“殿下,我可以将功补过,我可以告诉殿下,是何人指使,只要殿下能够许诺,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为什么?”白衣女子本来平和,听到他的这句,却是陡然愤怒起来,厉声道:“你还问我为什么,好,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这三名都不是我们云秦帝国的修行者,他们前来刺杀我无可厚非,但你是我们云秦帝国的堂堂陵督!还有这些刀客,这些剑手,他们都是我们云秦帝国的强大军人,但他们却是因为你们的愚蠢和上不得台面的阴谋,死在了了这里,死在我的手中!你让这些原本可以获得荣光的帝**人死后还要蒙羞,却还要祈求我留你的性命?”
看着面色越来越为雪白,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李骑珑,白衣女子冰冷的语气中说不出的厌恶:“而且你太蠢,令我生厌的蠢。你以为可以在南边找到一个更好的前程,你也不用脑子想想,我即便是修行者,也根本不上战场,杀了我,王莽王朝又有什么好处?忌惮我的所为对云秦帝国将来的改变么?…他们即便想得有如此长远,也必定会先考虑,杀死了我之后,首先便要迎来无尽的怒火。我云秦帝国以武立国,长公主被刺杀,若是不出兵征伐的话,即便是我皇兄,也根本平息不了民众的怒火。他们只是配合着投出几颗石子,看看能不能将一池浑水搅得更乱一些,能让我们云秦帝国一些有才能的人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自己的阴谋之中,他们自然乐意。而你,身为云秦帝国的军人,身为陵督,竟然连一点丝毫的警醒都没有,还信以为真,你说你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处。”
“至于你这种级别,这么愚蠢的人物,能接触到的,又能是什么样的人?出了这种事,要查,自然是连你接触的人上面都会被查出来,你说不说,又有什么用?”
白衣女子语气平淡了下来,却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浑身发抖的李骑珑,道:“看在你当年在边军为我云秦帝国立下不少战功的份上…若是你还算个帝国的军人,你便捡起你的兵刃,我会留你个全尸。”
李骑珑心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也被冰冷的讥讽所抹消,知道再无转机,他慢慢的俯下了身子,捡起地上的一对判官笔的同时,他看到了自己的官服和裤管全部都是泥泞。
“弄了半天…我终究也就是个泥腿啊…”
李骑珑直起身子,哭笑着,最后发泄般的在泥泞的官道中开始狂奔,冲向这名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走到了青衫少女的身前,李骑珑在拼尽全力刺出自己手中的判官笔的同时,闭上了眼睛,一条冰冷的气息穿入了他的体内,穿透了他的心脉,从他的身后透出,但就在此时,让他不可思议的猛烈睁开眼睛的是,他原本注定无法对这名白衣少女造成任何损伤的判官笔,却是刺入了血肉,有滚烫的液体溅落在他的脸上。
他看到,白衣女子手中那柄原本属于面容愁苦中年人的紫玉薄剑刺入了他的心口,他的所有气力和意识正在飞速的消失,然而他手中的判官笔,却是也刺入了白衣少女的腹中,一朵鲜艳至极的血花,正在白色宫装上绽放开来。
“你这…?”李骑珑的眼睛睁大到了极致,突了出来,嘶声叫出声音,然而他心中的惊疑却是再也得不到任何解答,白衣女子放开手,他带着紫玉薄剑仰面跌倒在泥泞之中,再也没有任何意识。
腹部被一支判官笔刺入,衣上的血花不停的蔓延,白衣女子却是十分的平静,只是转身朝着身后插满黑色箭矢的车厢行去。
青衫少女却是也没有上前救治,一动不动,皱着眉头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为什么?”
“想必你也清楚,这次是那些不愿意我再继续这么走下去的人给我的一个警告…而我代表的是我皇兄的意思,他们自然也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我皇兄怒火的准备。”白衣女子继续朝着马车车厢慢慢的走着:“我自然不能就此让事情按他们预想的进行下去。”
青衫少女沉默的想了想,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你这样可以让这场火烧得更旺一些,可以让你们更有理由做一些事情,而且那些人还没有理由反对…但是你想到没有,你这场火烧得太大,还会烧到别的地方,比如说青鸾学院。”
白衣女子停了下来,身影微颤的沉声道:“南宫未央,你的确是个天才,不仅是修道的天才,而且连这些事都想得如此清楚,但是你觉得我有选择的余地么?你随我已经走过了大半个云秦帝国,现在地方的吏治腐化成什么样,你也亲眼见到了,而且即便在我皇兄圣明的治理下,云秦帝国还有诸多我皇兄无法动的人,无法动的地方,我原本以为,即便律政司即便正武司,即便某些人对我的行走有些不满,但是至少也会自行收敛,想着自己反省,将不满按捺下来,然而他们做了什么?在我云秦的地面上,他们竟然胆大到敢用此种方式来警告我,警告我的皇兄!那他们接下来,还敢做什么事?”
微微顿了顿之后,白衣女子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难掩的怒意:“南宫未央,你不要忘记,青鸾学院,也是我皇兄都无法动的地方之一,而且你从未进过青鸾学院一步,你的修为,全是因为皇城里面的全力支持,我实在难以理解,你为什么对青鸾学院有这样强烈的好感。”
“因为我喜欢。”青衫少女看着白衣女子,没有犹豫,认真的回答:“我喜欢张院长,我喜欢学院的做事方式。”
在这名名为南宫未央的少女心中,似乎根本没有掩饰二字的存在,所以即便是对着依旧在流血的云秦帝国长公主,在说了那一句之后,她依旧不管对方心中是何等的想法,认真的补充了一句:“你这样…我很不喜欢。”
白衣女子许久无言,然后又举步,有些艰难的朝着马车车厢走去,有些虚弱的沉声道:“但你也应该想到…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云秦。”
“我知道。”南宫未央点头,而后又认真的说道:“但是我依旧不喜欢。”
面对如此固执的少女,白衣女子知道无法辩驳,一阵阵眩晕也让她懒得再行说话,所以她只是沉默的打开了车厢门,坐了下来。在坐下来,设法不再让自己的鲜血从体内流出之后,这名白衣女子微微的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自己自从走出中州皇城的第一天开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喜欢自己,自己今天竟然还这么固执的想要说服一名比自己更固执的少女,真是何苦来哉。
第五章 一夜鱼龙舞(加更)
一壶清酒置于船头案前,一叠黑糖蜜饯置于红色漆器之中,别无其它佐酒之物。
乌蓬小船行于桃花江心,船舱内一名霓裳玉人怀抱琵琶半掩秀容,纤纤玉指低眉信手续续轻弹,叮咚珠声滑落清冽江水之间,蓦的轻启朱唇,轻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曲终了,霓裳玉人沉吟着收起拨片插在琴弦中,却是依旧低眉抱着琵琶,一时不语。
“怎么,这词不好么?”赤足坐于船头,一袭素色麻衣的朱墨筠看着霓裳玉人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
霓裳玉人轻轻摇头:“公子这词是极好,但此时此景,却是太过凄清了一些。”
朱墨筠看着霓裳玉人,轻摇了酒杯:“这词是张院长当年所留,我也做不出来…而且这词意境极佳,三千你是有心事,才会觉得凄清…你还记得,你我认识多久了?”
“若是奴家记得不差,大约是三年零六个月。”霓裳玉人放下琵琶,从狭小舱内移步走出,在朱墨筠的对面坐下,帮朱墨筠斟酒。
“你的记性丝毫不差。”朱墨筠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葱葱玉手,轻叹道:“当时我遇到你的时候,还只不过是律政司编修小吏。”
霓裳玉人温婉一笑,柔声道:“但你现在已然是律政司御使,再往上便是副司首,放在整个皇城里面,也没有几个人能让你低眉折腰了。你的前程花团锦绣,多和我在一起,必定不好。”
“这便是你心中所想么?”朱墨筠一笑,将面前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自嘲般说道:“你是不懂,到了我这位置,再要往上,并不取决于我再做多少事,而在于上面的人愿不愿意让我再往上,愿不愿意让一张位置给我。所以我已然想好了,若是此行顺利,不管如何,我都要带你回中州皇城。”
霓裳玉人双手微微一颤,她不知道朱墨筠所说此行到底是何事,但她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头垂得更低,轻声道:“公子,我陪你喝酒。”
朱墨筠眼中温柔,他微微仰头,天空一轮弯月,倒映在水中,一只青色的信鸽从远处飞来,却是直直的落在他的左侧肩头,朱红色的脚爪上,牢牢的绑着一个小小的信筒。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抽出了信筒之中的小小纸卷,只是一眼扫过,他的脸色就骤然变得苍白起来。
霓裳玉人朱唇轻颤,面容却是依旧温婉。
“她太狠了。”朱墨筠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霓裳玉人无法理解的话,深深的看了一眼她之后,轻声道:“再陪我喝一杯。”
霓裳玉人点头倒酒,酒杯微触,都一饮而尽。然而让她浑身僵住的是,同一壶中倒出的酒,她喝下无恙,但是朱墨筠的口中,却是流出了一缕缕紫黑色的鲜血。
“这世上,最令人悲伤的事,是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却是不能拥她入怀,享有她的温暖…对不起…”朱墨筠依旧坐着不动,眼中却是流出了血泪,他的头也低垂了下来,声音随着气息渐落,最终完全消失。
霓裳玉人面色依旧温婉平静,她痴痴的看着再也不动的朱墨筠,想起三年多年这名眼神充满野心的男子跃上自己船头的身姿…然而她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了。她沉默的起身,从舱中取出了琵琶,在朱墨筠的对面,慢慢的涂抹胭脂水粉,从一开始的清汤芙面,变得艳丽不可方物。
“公子,我陪你,不管如何,今日我都会跟你走。”霓裳玉人妆容完毕,看着江心那一轮弯月,仿佛要将它摘于手心一般,伸手朝着那皎洁,纵身一跳,溅起一片玉珠般的水花。
如东陵陵督李骑珑叛国,刺杀钦命周游帝国的云秦长公主长孙慕月,长公主重伤昏迷,是夜,律政司第三号人物朱墨筠服毒自杀于桃花江上。
同行歌姬投水自尽。
……
……
隔日清晨,中州皇城,帝王早朝。
坐在蟠龙御塌上的圣上静静的审视跪在他面前金砖厅堂上的数十名官员。
谁都知道云秦帝国当今圣上正值而立之年,精力正值巅峰,但是这名面容坚毅,面容看上去宽厚温和的清癯男子却是隐隐露出些疲态。
这使得所有跪在地上的官员心中格外冷寒,心想恐怕圣上昨日是一夜未眠,想着如何处理此事。
“朱墨筠死了…但这并不能给我交待。”
即便心中无比的雷霆震怒,但是这名御塌上的龙袍男子的声音却是依旧和平时一样,温和有力。他眼帘微垂的端盏分茶,目光甚至不在这些大臣们的身上停留:“真的只有律政司么?青王重铠为边军独有,虽然不算什么特别厉害之物,但能披甲上阵的人不多,数量极少,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们都可以通过这件青王重铠查出一些事来吧?”
“长公主代表的是我的旨意,连她都敢刺杀…那我在这皇城之中,是否也得每日提心吊胆?”
平静的说完了这一句之后,这名这个世间最有权势的人物的嘴角也终于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的声音,也终于比平时略高了数分:“你们不要忘记,父皇只留下了我们这一对儿女,而朕,只有这一个妹妹!”
跪在大殿中的不少大臣以及大殿两侧九条厚重帷幕之后坐着的数个人心中都是心中讥讽,心想此事本身就是云秦这一对权倾天下的兄妹太过了一些…她把律政司的事全部做了,那律政司要做什么?今日这殿中的大臣,哪一个不知道,大家的关系就像是堆叠在一起的柴火,若是抽出一大把的话,谁知道其余的柴火会滑落多少?而且她是什么人物…有闻人首辅这样的人坐在这殿堂的帷幕之后,她会一点都察觉不到,这样的刺杀,能够伤得了她?
然而当今圣上此刻所说的是实情,他的愤怒也是实情,毕竟那名女子的重伤加剧了他的怒火…万一她真是死了呢?
所以不管腹中如何,在此种情形之下,却是只能隐于腹中,只能做出些让步给他个交待,一方进,一方退,这次的失算,只是没有想到那名养尊处优的女子,竟然会有如此决然和狠辣的一面,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如何将这一步的影响压至最小,今后再慢慢的找回来。
……
唐藏古国的皇宫,一名谋臣难掩脸上的喜色,对着年幼的凤轩皇帝俯身行礼,进谏道:“如东之乱消息确实,我们正好可以乘势进兵。”
比裘路还要面相稚嫩的小皇帝略微不满的看了一眼这名谋臣,道:“为什么?”
“云秦那几个元老院的老人,原本任由此事发生,便是想给龙椅上的人一个警告,警告他不要越线,但是长孙慕月以这种方式反击,他们势必做出些让步这一进一退之间,必定会有些混乱,云秦皇帝本身就已十分强势,这次想必不是死一两个朱墨筠这种人物,便能平息他的怒火的。”
“这道理这么浅显,你能想得清楚,难道云秦那些个身坐帷帐之中的元老会想不清楚?宣泄怒火的最好手段自然是鲜血和死人,要杀人自然也不用一定在皇城内。”凤轩皇帝讥讽的看着这名谋臣,道:“以那些人的能力,他们完全可以将那些人送去边军送死,还有…对于云秦皇帝来说,若是我们大动,便是他最好的机会。你想必也明白,要换血的最佳手段,就是大军交战,死一批人,换一批人,这中间,可以有多少的调动?”
微微冷笑一下之后,凤轩皇帝微眯着眼睛看着这名谋臣,补充道:“而且你也应该知道,那几名身坐帷幕之中的元老,比起气盛的云秦皇帝要沉稳多了,哪怕对付他们更加难办,但是我宁愿和这些深思熟虑过每一个后果的老家伙交手,也不愿意和一个充满野心,不惜后果的人拼命。要是南边想动的话,那就让他们先去拼命好了。不过南边的那个老不死恐怕比我们想得更透彻百倍,否则南边这些年也不会有这样的光景了。”
“皇上所言极是。”这名谋臣深深吸气,心悦臣服的看着这名身材低矮,面容也普通的小皇帝再次俯身行礼。所有殿中听到两人对话的人都是背心冒出微微冷汗。
先前以为只是皇太后睿智而攻于权术,但现在皇太后已然不再垂帘听政….而眼下小皇帝才多少岁,对于权术阴谋,却是反而比大多长年浸淫此道的谋臣还要看得清楚和透彻。难道玩弄操控无数人生死,对于许多人一辈子也难以理解的权术,本身就是他们这种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一脸稚嫩的小皇帝不再看这名谋臣,而是扫向其余站立厅堂的臣子,有些疲倦般的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说道:“南宫陌一定要设法救回来,他本身便是我们唐藏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而且对我唐藏忠心不二,不惜代价…若是一直不出青鸾学院之中救不回来,就把他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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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是到底是谁!
如东陵乱,泥泞官道上死去的人只是过百,和穷山恶水之中边军的伤亡相比而言不算什么,然而因为那名女子体内流的是和当今云秦皇帝相同的血,所以中州皇城之中帝王|震怒,无数臣子惶惶,不知道牵动了多少神经。
就在律政司的第三号人物,云秦举足轻重的年轻权臣在桃花江中倒下之时,夏副院长也出了平时所居的简陋小院,主动进了学院哀牢后山。
近年来那在皇帝厅堂之中都可以坐在重重帷幕后面的九名元老虽然未必做得太过,但是当今圣上毕竟太年轻,想要抓的事情太多,他对张院长和这些老人并没有当年先皇一样的了解和缺乏足够的敬畏,他不知道,再贤明的圣上,也不可能事无巨细,令整个帝国完全按照他的意志运转。
不过因为如东陵和青鸾学院很远,中州皇城和青鸾学院也很远,所以即便中州皇城之中,哪怕是龙榻之上的人心中有什么想法,这自如东陵官道刮起的风虽然注定让人头疼,但即便是以萧明轩的首辅之才和哀牢后山其余那么多银河亿次讲师,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推断这件事的最终走向,并做学院该做的事,所以和地方上的很多陵、镇一样,青鸾学院依旧平静。
……
“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么?看来昨日我那决定真是明智…”
空旷的直击矛阵石殿之中,仰面躺在地上的林夕剧烈的喘息着,浑身又是如同从水中捞出一般,但是看着石殿的入口处,他的嘴角却是牵扯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在这试炼山谷出口战绩榜上的未必是这试炼山谷中最强,只是有可能遇到了更强者,就如先前遇到的“金葵”,虽然在他的排名之下,但真实战力却是远在他之上,若是没有姜笑依的帮助,他是决计不可能将之击败。
就在昨日,林夕收到家信,又和高亚楠偶遇,林夕想要凑个三喜临门,但是在试炼山谷中遇到的“斑斓虎”虽然不在榜上,但是实力却是也在他之上。
又在一阵放肆的狂奔,依旧无法避免被这名胸口有“斑斓虎”标记的对手击败之后,想到要让徐生沫不舒服的林夕还是运用了他的能力,小小作弊了一下,直接回到十停之间,设法避开了这名对手,并从先前狂奔经过的山林之中收取了十停之前根本没有时间收取的一副臂弩,他这才凑齐了五次五星战绩。
原本他还是想着自己少了一次在这直击矛阵中磨砺的机会,但是今日听从安可依的建议,用奖励获得的一个学分换取了一颗冰鸾丹,和料想中的一样,终于突破到初级魂士的实力后,他却是发现在无形之中,自己在这直击矛阵之中却是轻松了不少。
因为他的气力有了不小的增长,现在他已经能够轻松的摆弄百斤的石球,拉起黑石强弓起来也已经和之前使用硬木弓差不多,所以在这直击矛阵之中斩杀刺来的黑矛时,也不用像平时一样自觉要用很大的力气,动作更加的轻松…而且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徐生沫现在清晨加诸在他身上的训练虽然苛刻,但那背心也的确让他现在的平衡性更好,以往遭受长矛的一次重击之后,接下来便根本难以闪避随即刺来的第二,第三柄长矛,但现在如果不是正好刺中让他特别痛楚的部位,他还是能够及时作出闪避的动作。
所以今日下来,在动用一次今日的能力之后,他竟然坚持到了让他都觉得惊讶的一百五十三步。
现在这个直击矛阵的青铜后门已经看上去那么近…这让林夕更是勇气和兴趣大增,毕竟这样下去,可能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再次让徐生沫不舒服。
越是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人生想得越简单,就越是容易快乐。
所以今日在看到这间石殿的后门已经不远,又想到自己回出的家信应该已经在发往鹿林镇的途中,又开始在地上像条蚯蚓一样扭回去的林夕心中十分的光明、快乐。
就在林夕走出黄色围墙之后不久,文轩宇从黄色围墙的另外一处门口走了进来,朝着直击矛阵的石殿走来。
他胸口的标记是一只黑色的蝙蝠,“黑蝠”,这个标记前两日在榜上的战绩是三次五星退场,而今日的战绩已经是五次五星退场。
文轩宇今日走得极慢,低垂着头,因为他一直在想着昨日家信之中的问题。
如东陵乱,朱墨筠死…那家信中提及的人,接下来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动作?那九个重重帷帐之后的老人,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这些普通学生,甚至地方上举足轻重的官员都接触不到的东西,却是以平铺直叙的方式,很简单的出现在他的家信之中。
因为他是文家的独子,而他的父亲,则是云秦八大司首之一,吏司的司首,所以每日都有这样的“家信”送进来,所以和别的学生不同,他也必须了解这些事,通过这些事的走向,来印证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否准确。每日在家信之中,他都要就他父亲提及的这些事回复一些看法,他十分清楚以他父亲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从他的看法之中获取什么意见,这样的方式,只是让他将拥有将来一天能够走到他父亲那位置的能力。
而他父亲比他更清楚学院的能力,所以这些平铺直叙的家信根本没有什么隐瞒。
“这件事虽然注定有许多人波及,但关键不在于此事本身…而在于父亲要做什么…”作为帝国举足轻重的几个世家之一的独子,这名孤高冷傲的年轻人一边考虑着如何给父亲回信,一边走入了直击矛阵的石殿。
在他看来,如东陵这件事虽然足够重大,然而对于文家来说,却是不能被这件事迷住双目…最为关键的是,那坐在重重帷幕之后的九个元老,其中有一个已经很老很老,而且患有不治之症,按照先前的一些消息判断,在这数年之内,就应该会把位置让出来。
当今的圣上虽然英明神武,但毕竟是局内人,反而不如所有类似文家这样的局外人看得清楚。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设法削弱九名元老手中的权势,按他的意愿,这九个位置有空出来的话,就不要让人再坐上去了。然而这九个位置,本来就是当年先皇为了避免他犯错和防备某些人所设,所以这些人注定会让明白此中道理,并有理由和实力能够坐上去的人补那个位置。
按照他自己的判断,文家、冷家,还有西边的军部,都是最有机会坐上这位置的,而他在青鸾学院,以及今后的表现,自然也会多多少少对自己的父亲有些影响。
所幸他们文家的血统一直优秀,所以他注定出类拔萃。
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看了一眼贴在入口处墙上的记录之后,手持黑色长剑的文轩宇冲入了空旷的大殿之中。
……
一柄柄黑色长矛被他斩落,和林夕的轻盈如风不同,他大开大合,以一种异常凌厉的态势在殿中大踏步而行,他的力量比起林夕大得多,而且似乎动作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在快速之间斩杀极其的精准,一般的人根本无法做到。
在连续斩落了数十柄长矛后,他被黑色长矛刺中,开始倒地。
不知道多少次倒地之后,空旷石殿之中再次趋于平静,已经没有力气再行前进的文轩宇一动不动的躺倒在地。
突然,他的眼瞳猛的一缩,整个身体下意识的想要猛的撑起,但是无力的双手一动,却是反而牵起了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发出了一声震惊而低沉的痛呼。
因为他发现,自己和青铜后门之间,竟然还有长矛插在地上的痕迹,而且痕迹还十分新鲜。
这只能说明,在他之前,有个人已经在这石殿之中,比自己通过了更多的距离!
细算之下,这人竟然足足比自己通过了多达十七八步的距离!
这怎么可能!
文轩宇十分清楚,对于他们新生而言,要通过这个直击矛阵,主要还是要靠武技和磨砺出来的身体反应。因为除非到了魂师修为,魂力可以布于体表,否则不管是中级魂士修为还是高级魂士修为,气力再大一点,被这长矛刺中,还是痛彻心扉,还是会影响下面的动作。被刺中几矛还是会丧失战力。
而他们新生之中,现在还根本没有已经到魂师修为的人存在。
以文轩宇的天赋和自信而言,就连那些边蛮,在这武技和反应上面,都不可能超过自己,所以若是要破这里的记录,那他必定是第一个能破的!
但是此刻,竟然有人已经领先了自己十七八步!
这不仅让他根本不可相信,因为自从允许进入这试炼山谷之后,他也是天天都到这直击矛阵之中练习…在这种情形之下,竟然还有人能够比他做得更好?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人到底是谁?
第七章 心中干净
TXT电子书下载对于林夕来说,学院十分安静,而且他很忙,自从被徐生沫突兀的告知他有正将星潜质之后,他每天便一直处于疲惫不堪、恢复、疲惫不堪、恢复…这样的循环之中
清晨,luàn石山谷之中,正将星特训
徐生沫侧身对着林夕,冷漠而讥诮的说道“你是不是心中十分得意?”
林夕怔了怔“不知道徐老师所说得意是指什么?”
徐生沫皱起了眉头,厌恶的神sè“除了昨日积满五次五星战绩,你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得意的地方么?”
林夕微微一笑“的确有些得意的”
“我劝你还是把这份得意收起来,且不说积满了五次五星战绩的不止你一人,你以为这就代表着你实力强么?”徐生沫不屑的转头看了林夕一眼,冷笑道“你只是运气好,没有遇到真正强劲的对手而已,若是在战场上真正厮杀起来,试炼山谷里面能够将你杀死的,绝对不下二十个你不要以为你得了一个奖励的学分,突破到了初级魂士的修为,就可以在我面前得意什么,对于普通魂师而言,多那一点点气力和少那一点点气力便根本不算什么别妄想改变我对你的看法,像你这种资质,这种xìng子的人,根本不可能成为正将星?”
也不等林夕说什么,徐生沫点了点先前放置那一件背甲和一副绑tuǐ的方位“既然你已经突破到了可怜的初级魂师修为,那明天开始,你便也把那件东西加上”随即他便不想再看林夕一眼一般,转头就走
“徐老师,要是我再连着获得五星战绩奖励,那怎么办呢?”林夕也不生气,撇了撇嘴,冲着徐生沫的背影笑眯眯的问道
徐生沫重重冷哼了一声,心想就凭你这样可怜的战力,也想连着获五星战绩?而且即便真能做到,那又如何…谁又知道那名nv子在如东陵流血之后,又会带来多少的改变?
他的心中充满了鄙夷,但因为这事关他的一些隐秘的推断,因为他对林夕的厌恶,所以他根本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和林夕多说,直接没有丝毫停顿的离开
林夕见到了徐生沫丢在石头上的的东西
这是一对手镯,只是这对手镯是玄铁制成的,大了点,也太重了点…,戴上之后,林夕连抬个手擦汗都好费劲,走路起来的难度都大了许多
……
傍晚,七sèyào谷竹楼后的山林中,一阵阵的弓弦嗡鸣声不停的响起
佟韦一边不带丝毫气喘的狂奔shè箭,一边冷漠的对着身旁难以跟上的林夕和边凌涵说道“林夕,今天你的动作实在太慢”
“呼”,林夕吹掉了一滴流到嘴角的汗珠,动作快了一些,再次全力开弓shè出数箭之后,他略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让他心中有些惊讶的是,似乎自己丹田之中产生的气流分出了许多细丝,沁入了自己的双臂之中,产生了某种独特的震颤
虽然这种似乎自血脉之中产生的独特震颤无助于缓解手臂和手指的酸疼,但是这种感觉却是十分奇妙,让林夕有种自己的双臂和手指的肌肤越来越为敏锐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他教我练的那些姿势?”
林夕微微出神,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试炼山谷那位身穿老旧讲师长袍的老人教自己的那几个瑜伽般的姿势
“难道是因为我对他期望太高,所以失望也会越大?”佟韦看着明显已经疲惫不堪的林夕,却也是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并不属于天枢四人之列,所以他并不知道夏副院长和萧明轩的全盘布局,他也并不知道,除了他和徐生沫、安可依之外,林夕还得到了学院守护罗侯渊的传授这些时日下来,林夕shè箭起来已经比边凌涵还要jīng准一些,他只以为林夕是回去之后还炼得极其刻苦,所以才会达到这样的水准,所以林夕此刻不如他意,他竟也是不忍责备,反而是心中有些无奈…因为哪怕shè得太准,将来他的箭矢也必定没有边凌涵这样天生风行者shè出的箭矢有威力,所以他对于林夕的要求比对边凌涵还要苛刻,不仅是要为jīng准,而且还要快因为边凌涵可能一箭就shè杀对手,但是他恐怕却是要数箭才能破开对手的防御,而面对强大的对手,必须极快极准,在极短的瞬间连shèjīng准的数箭才有用处
虽然林夕的表现有些令他不能满意,令他产生些失望的情绪,但是林夕的努力落在他的眼中,却是让他不服气,不想就此算了,所以他加严苛
“来,再来”所以他没有给林夕太多的休息时间,厉声喝道“若是手指无法开弓,便学习我奔跑shè箭时的步伐与持弓姿势快,全力跟上我”
……
徐生沫和佟韦对于教学和做人的看法完全不同,所以徐生沫是因为完全不看好,甚至厌恶林夕而对林夕苛刻,而佟韦却是因为看好,对于林夕有太大的期望,所以苛刻
虽然知道两人的苛刻都是极有好处,而且抱着让徐生沫不舒服的想法,林夕都是毫无怨言,甚至心中快乐的做着这些事,只是一天经受两名极其苛刻的训练…却的确是近乎虐待了
所以和平日一样,换上了自己的“银狐”黑甲进入了试炼山谷,站在一片安静,却不知道隐匿着什么样杀机的山林之中时,林夕忍不住有些头疼
清晨听着徐生沫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便想着自己要是连获五星战绩的奖励,徐生沫的脸sè必定会一次比一次难看,但是现在站立在这山林之中时,他却发现自己的魂力在日间近乎虐待的苛刻训练之后已经所剩无几,就算能够对付一两名对手,估计都无法支持他进入直击矛阵的石殿修行
“罗老师也不知在哪里,到时出去的时候,向接引的讲师提一下想见他的意愿,不知道有没有用…”
踩踏在厚厚的枯叶上的林夕又在安静的考虑着有关手臂之中奇异震颤的问题,但就在此时,他的眉头却是突然一皱,猛的转身
一名手持双股剑的黑甲学生如同鬼魅一般凝立在他身后不到二十步的地方
“是你?”
一眼看清对方xiōng口的标记,林夕却是反而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心想自己这下终于不用太为难了,“这么凑巧…正好还个人情,给你”对着这名手持双股剑的黑甲学生点了点头之后,他很干脆的从身上摘下了一枚金五角徽章,直接丢了过去
看到对方兀自呆着,连金五角徽章都没有接住,林夕便又忍不住奇怪的看着这名对他来说很是熟悉,xiōng口有黑蔷薇标记的学生,问“你干嘛?”
“其实也不算凑巧”姜笑依努力的咽了口口水,长呼了一口气,看着林夕,苦笑道“我一直在试炼山谷里转,寻找你的踪迹,今天我也转遍了大半个试炼山谷,所以遇到你也不算奇怪”
林夕疑huò的看着姜笑依“你找我干什么?还有,你上次到底为什么拼命帮我…你说你也不知道,这似乎不算什么理由”
“那是真话,当时我的确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姜笑依忍不住笑了笑,看着林夕,却是依旧没有说理由,反而是很有深意的反问道“你知道在学院的记载里面,这二十年间,学院一共出现了多少名正将星么?”
林夕眉头一跳,顿时警觉了起来,摇头道“不知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学院书籍里面的公开记载一共是十五名这十五名无一不是帝国的军神,其中最有名的是碧落边军的司徒将军,他最为辉煌的一次是带三百骑劫营成功,将两万名敌军打得落huā流水,而且一战之中被他斩首的厉害修行者便有二十七人最不出名的是在千霞山陨落的周伏龙,但那一战,他却是击杀了三名主将”姜笑依只觉自己的xiōng口热了起来,他看着林夕,轻声但郑重的说道“我怀疑你将来能成为正将星”
林夕顿时有些无语,要不是他和姜笑依已经在这山谷之中见过几次,否则的话此刻他肯定觉得对方是徐生沫故意派来刺探自己,想要扣除自己学分的
“你的战力提升得太快了,而且你让我觉得十分特别”姜笑依看着沉默的林夕,却是也沉默了下来,认真的说道“不过我知道你就算被我说中,应该也不会承认其实上次那原因我确实想明白了,因为正将星注定都是英雄,那记录在册的十五名正将星,现在只有三名没有为国捐躯我当时应该就是想着,将来的英雄,现在自然也值得我满心崇拜和尊敬…那些我崇拜的师兄师姐,周伏龙师兄他们,我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林夕心中的警觉消失于无形,他静静的看着姜笑依,虽然隔着银丝面罩,他看不见姜笑依的双目,但是他知道,这名xiōng有黑蔷薇标记的学院学生,他的目光一定也如同他的好友李开云一样,单纯、正直而干净
“我找你也只是想看看你的实力又增长了多少,看看我的判断到底对不对”姜笑依看着平静不语的林夕,又捡起了落在身前的金五角徽章,有些疑huò的道“可按你上次的表现,你就算要还我人情,最多也是帮我对付一名对手,你怎么会直接丢一枚徽章给我?”
林夕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道“因为我没有多少魂力剩余了,见到是你,我就想索xìng不要làng费魂力,好让我进黄sè围墙里面去修行”
“怎么,你经常去里面修行么?”姜笑依惊讶的看着林夕问道
林夕有些奇怪,道“这些天几乎天天去,怎么?”
姜笑依看着林夕道“我们很多同学商议过,虽然黄sè围墙里面的那些布置的确十分有用,但每进去拼命一次,就恐怕要休息几天才能缓得过来,都无法进入试炼山谷,但不拼命,不受伤的话,又起不到效果,所以我们商议下来,觉得在我们修为还不太够的情况下,几天一次进去拼命得到的提高恐怕还不如天天在这试炼山谷里面和人对战,哪怕有余力多找几名对手,多战几次所以我们都是进入了一两次之后,都暂且不去,准备再提高一阵实力再去”
林夕微微沉yín,想到自己第一次的凄惨遭遇,才有些想明白,对于一般学生而言,姜笑依说的也的确很有道理看着姜笑依很渴求听自己回答的样子,林夕又是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我有点特别”
姜笑依一怔,顿时又有些反应过来一般,不由得惊喜的笑了笑,他也心照不宣的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很期待的看着林夕,道“我能跟着你去看看么?好歹也看看你是怎么修行,能不能学些什么…还有,这一路上到黄sè围墙那去,有什么人出来,我还能帮你挡挡,省得làng费你的魂力”
林夕笑了笑,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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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信任你
石殿之中安静,唯有殿中泥地上林夕的咳嗽声和殿门入口处姜笑依的沉重喘气声。
姜笑依想要看林夕如何修行,然而他却是只看到了震撼和不可想象。
这直击矛阵的凶险,他和他那些天工系的好友同学都是十分清楚,进来过数次的,也都无一能够坚持到八十步以上,所以他们才会决定先行放弃这里的修行而选人对战。
连面对面的一个人都打不赢,就更别想要在人群中冲杀了。他们的这个想法很简单,也很有道理。
但是林夕的表现却是彻底的颠覆了他的想象,那扇青铜大门距离林夕看起来几乎已经是触手可及…而且林夕还根本没有拼尽全力,否则他也不可能每天都能进入这石殿之中修行。
看着开始慢慢扭回来的林夕,他忍不住有些失神的出声:“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傻孩子啊…其实在你面前我都已经做了两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银色面罩下,实际上已经经受了两次摧残的林夕面色极其苍白,但是这心中的想法自然是不能告诉姜笑依,轻微的咳嗽了数声,让胸腹之间被击刺到的痛楚略减之后,他只是说道:“我想这最好不要让人知道。”
站立于殿口的姜笑依呼吸一顿,随即他肃穆的声音在空旷大殿中响起,“我明白…我以命起誓。”
……
文轩宇走进了黄色围墙,因为昨日在这直击矛阵中的修行让他遭受了不小的损伤,所以他今日走得步履蹒跚,十分艰难。
作为一名将来注定要接触到真正权术层面的修行天才,作为文家独子,他的时间也比任何人要紧张得多,但因为昨日那长矛击刺的痕迹,虽然明知今日以他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再进入这石殿之中修行,他还是浪费了许多的时间,赶了过来。
石殿之中有些阴暗,文轩宇微眯着眼睛,努力使得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让他的瞳孔一缩的是,他看到和青铜后门距离不远的地面上,明显有长矛刺地的痕迹。
沉默了十数息的时间之后,文轩宇做出了决定,他俯下了身体,趴在地上,慢慢的朝着青铜后门扭了过去。
蓦然,他的身体猛的一震,发出了愤怒而不可相信的声音:“怎么可能,到底是谁!他的进步怎么可能这么快,怎么可能昨日到了此处,今日还能进入修行!”
这名平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冷傲金勺少年,这名云秦帝国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内心之中全是愤怒和不甘。
他已然爬到了昨日倒下的地方,地面上明显有崭新的长矛击刺痕迹,而和昨日留下的痕迹相比,又已经前进了十余步,距离青铜后门已经不到三十步!
……
隔日,文轩宇再次来到了这直击矛阵,再次扭动到了先前自己倒下的地方,然后沉默的离开。
又过了一日,文轩宇再次手持一柄黑色长剑进入了直击矛阵之中,精疲力竭的倒下。
再隔日,步履蹒跚的文轩宇又进入了这间石殿,在扭动到靠近青铜后门的地面,看着周围泥地的痕迹,文家无形之中压在他身上的压力,以及这名不知名对手给他的压力,使得他发泄一般,再次无比愤怒的在空旷石殿之中大叫出声:“既然你能够做到如此,为什么又不来了!你为什么不来!”
他周围的泥地上,并无新的痕迹。
这说明对方这几日之内并没有到这石殿中进行修行,但即便如此,文轩宇拼尽全力,距离对方前些日留下的记录还是差不少的距离。
他并不只是单纯的魂力资质是五级的天才,事实上从十岁开始,文家就已经发现他在武技上极有天赋,任何招数一学就会,所以文家甚至没有提前传授他一些武技,因为文家所能找到的老师再好,也决计比不上学院的讲师。文家只是担心些许错误的教导,会给他今后的修行留下不良的影响。
他是注定在青鸾学院也卓尔不凡的天才,所以他有足够的资本可以自傲,他自认如果有人能够破掉这里面的记录,那他必定是第一个,但是对方如同让了他几天,他还是根本没有办法超越对方,这如何不让他感到受伤而愤怒。
那些领先在他前面,却又不是新的刺痕的痕迹,对于骄傲的他来说简直就是无声的嘲讽。
但其实林夕这几日没来的理由也是很简单。
因为这几日是止戈系的野外生存课目…所以这几日,林夕和止戈系的新生们,是被带着丢到了登天山脉之中,距离青鸾学院足有一天路程的山林之中。
在文轩宇再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愤怒的大叫时,饿得眼睛都冒出金星的林夕却是在反复的看着一只黑毛山鼠,犹豫自己要不要按照老师的说法,把这头黑毛山鼠烤了吃掉。
这的确是个艰难的选择。
因为按照传授课程的讲师的说法,这种山鼠的皮下油脂比较厚,所以做好的吃法是不剥皮,不去内脏,直接在火上烤,等到皮毛烤焦,内里的油脂透入肉里之后,再把外面的焦黑和内脏去掉。按照讲师的传授,在接近极限的情况下,用这种方式吃这种山鼠,那些油脂的养分,可以让人多撑半天….可是连皮和内脏都不去,就这样烤着,委实还是恶心了点。
看着火堆旁林夕的这副样子,从远处一条小溪好不容易抓了几条小鱼回来的花寂月顿时怒气冲冲的喝道:“林夕…你和这头黑山鼠很有感情么?你都已经凝视了它至少五停的时间了。虽然讲师规定我们每个人都只能吃自己捕获和采集到的东西,但你若是真不想吃,你就把它放了,我自然会抓回来吃。”
听到花寂月的话,林夕苦着脸叹了口气,终于把好不容易抓到的肥大黑山鼠整个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登天山脉里的这处半冰冻荒原之中可以捕捉的猎物和可以实用的植株太少,而接下来还要一天的回程赶路,他们修行者的食量又大,现在他的胃都有些饿得痉挛,所以他的确需要这样吃了这头黑山鼠。但是…看着在火上兹兹作响,有些开始鼓起来的山鼠,林夕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可是这的确是有些恶心啊…”
……
林夕的确很忙,靠着这一头黑山鼠和沿途挖取的一些植物块茎的支撑,刚刚回到新生止戈殿不久,木青讲师就给他带来了两条消息,一是替试炼山谷中的罗侯渊传来口训,那日负责接引的讲师已经将林夕想见罗侯渊的意思传递清楚,罗侯渊自会在林夕下次进入试炼山谷时和林夕相见。而另外一条消息却是,安可依要他马上去她的药房。
罗侯渊的事不用着急,因为双臂和手指血脉之间的那些时而会出现的奇异颤动还并没有带来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安可依那里却是十分紧要,因为林夕十分清楚,像安可依这种很有书呆气的女副教授,在没有特别紧要的事的情况下,绝对只会记住书上的东西,而不会急着要找自己。
于是不等完全吃饱,林夕就抓了一些吃食,一边在路上吃着,一边尽可能快的赶到了安可依的药室。
只是一推开安可依的药室大门,林夕就有些微微的怔住了。
安可依居然是什么都不在做,她只是微蹙着眉头在发呆,也在看药炉,也不在看书,只是安静的呆着。
一直都埋头在书卷里面的安副教授居然都不看书,这到底是发生什么问题了?这种景象对于熟悉她的林夕来说,当然是太异常了。
“安老师,你干嘛?”这使得林夕不由自主的出口了这一句。
安可依看了一眼林夕,依旧用读书般的语气平淡答道:“我在等你。”
“什么都不做就是干坐着等我,怎么转了性了?”林夕心中更是奇怪,想起方才自己没有行礼,便习惯性的对着女副教授行了一礼,问道:“那老师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安可依看着林夕解释道:“我的这个课目,一天前就准备就绪了,现在你回来,便可以开始了。”
林夕顿时一愣:“这么快?”
安可依点了点头:“原本最后缺的一件东西可能要些时日才能到,但昨日正好送来了。”
“那老师要我做什么?”林夕带上了药室的门,马上问道。
“你坐我对面来。”安可依点了点自己的竹席对面,看着林夕坐下之后,她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羊皮小卷,又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玉盒,然后在林夕的面前十分小心的打开。
玉盒里面是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和这药室里面的中号药瓶差不多大小,瓶口塞子用一层明蜡封着,内里装满了黑色粘稠的液体,泡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珠子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坚硬的石头一般,但是却闪着微微的黄光。
“老师,你只要我帮忙做这些?”仔细的看过了羊皮小卷上交待的内容之后,林夕却是更加的怔住了,完全不解的看着安可依和白玉盒子里面那瓶东西,问道:“既然最后只要这样的步骤了,那安老师,你怎么不找个别人来帮你,还要等我一天…你该不会真什么都不做,在这等了我一天了吧?”
这张羊皮小卷上记载的步骤十分简单,只是两份药液配制的方法。其中一份注明了是安可依自己做,另外一份注明了是林夕做。
而两份药液对于安可依和林夕来说都不难,只是将之前已经一些调剂好的东西,按照一定的比例和顺序,调配到一起而已,就像调制一份鸡尾酒一样。
唯一略微有些难度的是,这两份药液调配过程都有严格的时间要求,最后也是要求两份药液同时完成,然后混合在一起。
但这对于御药系一些比较小心的学生来说,完成起来也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
“我是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了,这件东西,还有我们先前调配的药液里面的数种药材都是十分难得,要是错了,凑齐起来恐怕又要好些年。其他人我有些不放心。”安可依点了点头,依旧读书般平静的说道:“我信任你。”
第九章 如果可以从头再来(求红票)
林夕一时无言。
若是别人对他说“我信任你”四字,他可能还不会有什么特别感想,但这名女副教授的性子,却就像一本白纸黑字的书册一样分明,尤其她竟然真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等了他一天,只是因为她信任他。
这便是真正的信任。
人这一生,又能让多少人真正的信任你?
原本林夕已经觉得羊皮小卷上记的东西自己做起来应该不会错了,但他看了安可依一眼之后,却是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再看一遍。”
安可依也不急,拢了拢有些散乱的秀发,点了点头:“好。”
又仔细的看过了一遍,确定自己完成自己的那份药液没有任何的问题之后,林夕看着安可依取出的那个琉璃药瓶,看着粘稠的黑色液体浸润着的珠子,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按照安可依的羊皮小卷上写的,最后两人联手调制的药液好了之后,也是由林夕滴进这瓶子里测试药力的。
“这是来自大莽王朝的炼狱山修行者的气血和魂丹。”安可依平静的微仰着头看着林夕,解释道:“炼狱山是大莽王朝类似我们青鸾学院的强大修行之地,他们平日的修行方式和我们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他们还有一种独特的手段,叫做魔变,究其原因,应该也是平日在修行之时,通过一些灵药或是灵兽的鲜血改变了自己气血的一些特性。到了战斗之时,他们可以通过魂力激发魔变,使得自己拥有比平时高出许多的战力。虽然世间无法持续很久,但是在数停的时间里,一名国士级修为的炼狱山修行者,甚至可以将战力提升至大国师级别。而且这魔变似乎只和魂力特性和身体的耐受度有关,和修为无关,就连有些魂师级的炼狱山修士都能魔变,只是魔变之后,体内的经络和肌肉也都会有所损伤,也要虚弱很久,要调养许多时日才能彻底恢复过来。”
林夕顿时讶然道:“那不是狂化么?”
“狂化?”安可依秀眉微微一蹙:“你这个词虽然新鲜,但的确十分形象,炼狱山的修行者采用此法之时,的确就和发狂一般,连肉身的痛楚都对其影响不大。”
“看来他说的不错,这世上不知名之地,不知名的强者的确很多。”林夕皱着眉头微微沉吟,还未说什么,安可依便又用平时读书般的语气接着说道:“我的这项研究课目,便是看看能不能用一些药物消除他们体内用以支持魔变的药力,这样对敌他们时,便会容易对付许多。”
“他们就像是毒人…我们研究的就像是解毒药,最好他们已经魔变,然后我们用药力让他们无法支持,那他们既没有魔变的力量,却又是陷入了魔变的虚弱后遗症中,战力必定大减。老师,我这样理解对么?”
“我们学院的出发点正是如此。炼狱山这些年的确出了许多强大的修行者。”
林夕点了点头,问道:“可是先前你不是说这课目的具体内容不能透露给我,怎么今天却是全部告诉我了?”
安可依很自然的说道:“因为夏副院长有交待,可以和你说清楚,让你多些了解…而且若是配置成功,除了两个学分之外,这次配置出来的药液也可以奖励给你,但是有关此事,你却是又要绝对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其他学院老师。”
“连这次配置出来的药液也奖励给我?”林夕再次怔住。
安可依的回答依旧简单而像读书:“应该是夏副院长有对你另眼相看的一些理由,只是这些理由我不知道。”
“难道因为是正将星?”
林夕也不去多想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而是忍不住又好奇的看起了泡在黑色血液中的魂丹。
现在他已经十分清楚,这个世界修出魂丹便被称为国士,在战阵之中已经是百人莫敌的顶尖强者,已经是极其少见的存在。魂士、魂师、大魂师、国士,他现在初阶魂士的修为距离国士应该还是天与地的差距,一想到哪怕是高阶一点的魂师拥有的四百几十斤的气力就可以轻易的将自己甩飞出去,又想到这颗闪着淡淡黄光,如同结石一般的魂丹来自于一名可以将魂师都轻易击飞的强大存在,在好奇之余,他也是不自觉的微微心凛。
这世间果然只有强大的力量,才最容易让人心生敬畏。
……
……
一个个贴着便笺的药瓶被林夕小心翼翼的从周围墙壁的架子上取了下来,然后分别按照取用顺序,整齐的排列在安可依和他的身前。
安可依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了自身,这些前序工作全部由林夕来完成。
她自己检查了一遍没有错误之后,便微皱着眉头将封存着炼狱山强者气血和魂丹的琉璃药瓶从玉盒中取了出来,先将那一层蜡封剔除。虽然十分清楚这份东西这么快到达学院也必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而且她现在所做的事情对于学院来说必定有很大的意义,在距离青鸾学院极远的南面,那些山林里,那些她还未去过的边境蛮荒之地里,和王莽的那些修行者对敌的,很大部分也都是学院出去的学生。然而想到这些是从和自己一样的修行者身上取出的东西,她心中隐隐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因为剔除装着鲜血的瓶子的蜡封让她觉得不舒服,她觉得林夕肯定也会不舒服,便自然没有让林夕做。她觉得这样自然至极,却是不知道这样的品质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将琉璃药瓶封口的蜡封全部剔除,在林夕的面前放好之后,安可依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十分紧张,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倾注了太多的时间和心血,似乎直到昨天停下来等林夕时,她才发现几年的时间就这么过了。“一定要成功啊。”有些孩子气的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了一句之后,安可依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林夕点了点头:“好了,我们开始吧。”
林夕不知道外表如此书呆气的安可依心中有如此细腻的一面,因为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他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稳定的拿起了第一个药瓶。
就像在那个世界的大学做化学实验一般,一滴滴的各种药液被林夕和安可依分别混合在了一起。
时间的把握对于林夕来说没有任何的难度,所以他的环节完成的十分完美,五停左右的时间过后,一瓶深红色的粘稠药液在他的手中被调配出来。
而安可依也是同时完工,调配出了一瓶三倍于林夕的深青色药液。
林夕十分稳定的将这两瓶药液混合在一个更大的水晶药瓶之中,按照安可依先前羊皮小卷上就已经记录清楚的方法,不停的摇晃,这两种药液很快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种奇特的幽蓝色,而且更为奇异的是,体积也不停的缩小,变得更为粘稠,最终变成了一团透明融化幽蓝色橡胶状的物质。
“一定要成功啊。”安可依再次在心中对自己说了一声,将垂散到自己额前的一缕散发夹在她好看的耳后,用力的对林夕点了点头。
林夕将这团药液倒入了特制的水晶药瓶之中,然后十分稳定的打开了封存着炼狱山强者气血和魂丹的琉璃药瓶,按照安可依的要求,倒了三滴幽蓝色药液进去。
“嗤!”
几乎瞬间,一股烧着般的青烟从这琉璃药瓶的瓶口冲了出来,内里的黑色鲜血近乎微微沸腾,三滴药液扩散的瞬间,有一抹抹的鲜红透出来,但也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这一抹抹鲜红便全部消失了,全部被黑色吞噬,再也没有浓烟冒出,只是那一颗魂丹的光泽黯淡了下去。
安可依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
林夕的心蓦的一沉,虽然根本不知道这药理到底如何,但是安可依的神色却是瞬间让他的胸口好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一般,有些透不过气来。
“就这样失败了?”
安可依的心口空空落落的,几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然而最终迎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那七星草的药液便多放三成,或许还有些成功的希望,可是再凑齐这些材料,又要多久?
“林夕,对不起,这两个学分没办法奖励给你了。”
她不自觉难过的埋下了头,发出了一声有些变调的声音。
“是不是药力不够,要不要多加几滴试试?”林夕的心中更加的沉重,他轻声看着安可依道。
“不用了,就算多了能行,这药液也失去了价值,总不能把大瓶大瓶的药液贯入对方的体内。”安可依摇了摇头,脸色愈加雪白。
林夕皱着眉头,这本身事关他的学分,而且安可依此刻的样子,更是让他觉得必须做些什么来帮这名女副教授。“安老师,既然这药材十分难得,那我们为什么一次性要配制这么多药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道理?”
“药理是很深奥的东西,我接过这个研究项目之前,便也已经经过了前面数名教授留下的资料。已经经过了很多的试验…药材虽然珍贵,但很多都要到一定的分量才能和别的药力配合而起作用,而且是阶段性反应完成之后,再加入其它药液,再有反应。所以不能按比例分量减少一些炼制。”安可以难过的垂着头,比平时慢出许多的语调慢慢的解释道:“这一团药液,已经是一次性所能调配的最小剂量。其中有两种主药…因为难得,已经是最少用量。”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安可依解释得十分清楚,但是比起平时却还是啰嗦繁杂了一些,这更让他知道,这名女副教授的心中必定是极其的失落和难过。
“老师,如果这些药材还在,我们现在重来一次,我们还有可能做得更好么?”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极其认真的看着安可依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其中做些什么调整,会使得我们的成功率更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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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这世上深奥的药理
“不知道。”安可依无力的摇了摇头:“先前我有另外一种设想…你配制的那份药液里面,七星草的作用是增强这药液的最后药力,但是加入七星草的那个阶段,过多加入的话,也可能改变最后的整体药性,我已经反复研究过很多古籍,得出的结论是少加些七星草应该成功率会高些。早知还是失败的话,索性多加三成七星草药液了。”
林夕眼中亮光一闪,看着安可依马上问道:“这么说,如果有从头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那可以多加三成七星草一试了?或许还有些成功的机会?”
对于深奥的药理他不想知道太多,也不可能全部理解,他现在只想知道,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还能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安可依完全不明白林夕的想法,有些失神,声音也低了下来:“如果接下来四年我研究不出更多的东西,也只有这种手段可以再试。”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将贴着“七星草液”便签的水晶滴瓶放到了手中,看着里面只是用了浅浅一层的碧绿色药液,再次认真的看着安可依问道:“老师,听你方才的意思,这七星草液应该不是只是辅药,不是那两味主药了?所以才有这么多剩余?”
“七星草液珍而不稀,虽然非常贵重,但对于学院来说还不难得到。真正稀少的是我自己调配的百里香和灵婴参药液。”因为个性使然,虽然胸口空空落落,连说话都不想说话,但是听到林夕认认真真的问,安可依还是回答了。
林夕看着她,说道:“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那我们重来一次。”
“你说什么?”安可依愕然的抬起了头,心中更是紧张,如果林夕也因为太失望而失心疯说胡话了,那她真是不知道更要如何才好了。
“我说我们重来一次。”林夕十分坚定的看着她,重复了一遍,道:“能否成功,还是要看你这多加三成七星草药液有没有用,但是我至少可以帮你再试一次。”
“你怎么了?说什么胡话呢?”安可依彻底的慌乱了起来,下意识的抓住了林夕的手腕,但是林夕的体温和脉相却是都十分稳定,根本没有什么异常。
感觉到安可依软绵绵的手指头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林夕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师,我没事…还有,其实我知道你的那柄刀非常柔软,可以一直卷在你的手臂上,还有,我还知道你的手臂上有一小片红色的胎记。”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胎记”安可依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突然又反应过来一般,不可置信的惊声道:“林夕,你什么时候…竟然偷看到我”
“没有,我是光明正大的看到的,只是你不知道。”林夕笑了笑,说了这一句之后,脸上的神色却是认真了起来,看着安可依,轻声道:“回去!”
在早已习惯的景物瞬间变化之中,一切回到了林夕熟悉的十分钟之前。
他还刚刚步入这个药房,刚刚坐在安可依的对面和她在谈话。
“老师,修行者的魂丹,别的修行者可以利用么?”因为已经知道了许多东西,所以林夕这次便可以问些不同的问题。
“不行…这魂丹离体之后,很快就会魂力流散,成为类似骨石一般的东西,所以这种有魂力留存着的魂丹…尤其是炼狱山的魂丹还是十分难得,如果你几天之中赶不回来,那我的确必须找别人帮忙了。”
“那到这种国士级别修为的,在边军之中也应该很少吧?”
“国士就是真正的国士了…当然很少,一般用于刺探敌情,进行一些掠夺的小股军队之中,有魂师的存在就已经不错了。”
……
谈话结束,药室陷于安静,安可依和林夕开始同时认真的调制药剂。
因为对林夕十分信任,而且对于时间的感觉并不像林夕一样精准,必须要时常注意身旁用以计算时间的大大小小的沙漏,所以安可依的精神全部集中在自己调制的药液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开始两分钟,混合了三种药液,加入第四种药液七星草液的时候,林夕并没有按照她先前的只是,而是足足多加了九滴七星草药液在里面。
两人的药液依旧十分默契的同时完工,又全部交于林夕,依旧是一瓶深红色的药液和深青色药液混合在一起,在林夕不停的用力摇晃下,两分钟之后,这两种药液彻底起了反应,彻底融合,依旧变成了一团透明融化幽蓝色凝胶状的物质,从外观上来看,和上次相比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因为知道上一次的结果,所以这次林夕比起上一次更为紧张。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林夕这才打开了封存着炼狱山强者气血和魂丹的琉璃药瓶,滴了三滴这次配置的幽蓝色药液进去。
“嗤!”
意料之中的一股青烟从琉璃药瓶的瓶口冲了出来。
然而让林夕的眼睛霎时瞪大,呼吸一时也不由停顿的是,这次这琉璃药瓶之中的黑色鲜血几乎完全沸腾一般,而且三滴药液扩散的瞬间,整个药瓶之中的黑色鲜血全部变成了鲜红色!
安可依瞬间安静了。
只是这次她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脸上却是有一种难抑的艳红透出。
安可依的表情让林夕得到了答案,看着瓶口消散的浓烟,看着琉璃药瓶之中彻底转化的鲜红,林夕心中兴奋的同时,忍不住由衷的感叹:“这世上的药理果然是很深奥啊…”
安静了许久之后,安可依才站了起来,竟是对着林夕认真的弯腰行了一礼:“多谢。”
这顿时让林夕有些手足无措,这几年鹿林镇的家教顿时让他马上自觉回礼。
“多谢你…我总算没有辜负那些学院先贤和为了这课题研究而流血的人。”而安可依接下来的一句,更是让林夕肃然。
很显然,为了这个课题,不仅是安可依一个人付出了许多。
所幸的是,这课题终究是成功了。
“虽然夏副院长说这瓶药液是奖励给你的,而且他也未定有他的理由,不过这瓶药液十分珍贵,将来用的时候,不要浪费。”又是安静了数分钟之后,安可依看着林夕道:“按照方才的药力来看,应该只要在兵刃上涂抹薄薄的一层,有一些药力能过渗入对方肌肤,就应该能起作用了。”
“不过不知道消去了炼狱山这些高手体内积累起来,用以魔变的药力之后,还能不能再有什么法子补回来的。”等林夕点头收起那个水晶滴瓶之后,安可依又补充说明道:“毕竟炼狱山和其它修行之地一样,有些秘密我们也无法了解,所以这最好是真正对敌魔变的炼狱山修士之后再用。而且最好一旦动用,不要留活口…记住这是我们青鸾学院的机密。”
“学生明白。”林夕心中想着自己多滴了那些七星草药液恐怕此刻说起来解释不通,想了想之后,看着安可依道:“老师,现在这药方虽然研究出来,但是材料难得…恐怕再凑齐材料,又要数年?”
此刻彻底成功,安可依激动过后,却是又恢复了平时的性子,平和道:“是的,应该最快也要三四年,这三四年间,我们御药系一些讲师的主要任务应该就是设法找寻和培植其中的几味主药了…不过应该也要几年,几年过后,可能便能炼制不少此种药液出来。”
心想既然确定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便不用太心急,林夕心中微微一笑之后,面上却是极其认真的看着安可依道:“学生有一个请求,不知道老师能不能答应。”
安可依眉头微蹙,心想你可别乘机提出些贪心的要求,否则我对你的看法必定大为改观,但是让她微微一愣的是,林夕却是说道:“这对于我来说极有意义,而且我也有经验,所以下次再要炼制这药液时,我还是想请老师和我一起炼制。”
“也好。”安可依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即便将来药材能够培育成功,这药液能够炼制较多,药方也总是学院的机密,由你我来炼制自然最好。这点我有权利答应你。”
看着安可依现在的样子,再想到方才安可依难过的样子,林夕心中光明,又是微微一笑:“那学生先行谢过老师了。这药液既然由我做主了,那要不要我先分一些给老师?”
安可依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没有多少出青鸾学院的机会…这药液本来就是给出去历炼和执行任务的学生用的,就是要用在危及之时…但毕竟现在还在保密阶段,所以就算今后出去,遇到危难之时,你的同伴要用的话,该瞒着的还是要瞒着。”
林夕想了想,点了点头。
安可依也点了点头,依旧用读书般的语气说道:
“你修行所需的时间很多…我此间的课目又已结束,所以从明日开始,你就先不必过来了。”
“我等会会将成功的消息呈报上去,你出去马上就可以去领两个学分的奖励,这次我建议你兑换聚魂丹,应该能够帮你提升不少修为。”
“今后你要是有关奖励学分兑换以及药理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过来直接问我…还有,如果我分到了新的研究课目,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有兴趣再来帮我的忙么?”
听到第一句,林夕内心有些隐隐的失落,但是听到接下来的两句,林夕却顿时满心愉悦,脸上浮满灿然的笑意:“当然有兴趣。”
***
(昨晚上碧蓝大海还在问我捧场到学士加更多少,因为大海的捧场已经距离学士不远了。我就让“大海”宽限一下,因为这本书我的确写的比较慢,比较精细,而且为人父了,又年过三十,很多责任都得承担起来,六一儿童节陪女儿玩沙子之类的都得消耗些存稿,为了保持稳定更新,我对书和书友付出太多,之前为家庭和自己身边的朋友又付出太少,很多时候我睡觉的时候都在想,我以后拿什么去补偿为了写书,我同学来无锡的时候,只能抽出一天去招待,为了写书,我甚至错过了十年的大学同学聚会。当我的那些大学同学,我们同寝室的哥们轮流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大哭一场。然而正因为付出的多,所以我就要写的更好,所以我宁愿少赚些钱,也要写出自己想写的东西,也要争取每本书下来自己都有很大的进步。人这一生,有很多遗憾,然而追求的无非就是问心无愧和内心的平静。我一直都爱幻想,都想着自己若是在古代,成为一个侠客,在夜雨之中行走在竹林之间,快意恩仇人生有一两知己也足矣,而现在有那么多的书友能够理解,支持我,所以我很心安,很努力的在平静的述说故事,力争做到最好。本来和大海说好,慢点打赏到学士,再让我多累积,多修改点稿子的,早上起来看到方恋海同学陡然捧场到了学士,心想终于还是要拼命的同时,还是很感动。所以今天注定不止加一更。为了方恋海,为了大海,为了日头,为了贱客、木头、扯淡、红月等等,科文、爵士,苗苗等等一直想做个单子把我所有要感谢的人,以及每一个给我捧场的书友发个单张,因为哪怕捧场100个纵横币也是对我的认可和对我的鼓励,我爱你们这些值得爱的书迷,我喜欢和你们交流,然而这同样需要时间,而我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我想今后一定有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大家聚集在一起,开开心心安安静静的聊天。最后,再次拜谢大家的支持无以为报,我继续静心拼命码字去了)
第十一章 加紧一些(第三更,求红票)
清晨,徐生沫像一头黑色的山鹰一般站立于山谷之中的乱石上。
脚下的不规则大石上长满了青苔,浸润着朝露,十分湿滑,然而对他似乎全无影响。
看着沿着银丝滑索滑下,朝着自己走来的林夕,徐生沫眉头皱起,面生憎恶。
不知为何,不仅仅是因为林夕是佟韦看重的学生,还因为…这个世上到底有多少值得快乐的事?为什么自己这么多不快,但他每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却都是满脸灿烂,快乐得令人生厌。
“修行苦,做人也苦,常有无数得不到通达的包袱,难道对于你来说,这修行和世间的事就真的有这么多令你快乐的地方?”徐生沫微侧过身,都不想看朝着自己走来的林夕。
然而林夕却是一反常态,笑着朝他行了一礼:“老师早。”
徐生沫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转头看了林夕一眼,冷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现在脑子里面在想这个世上的什么东西,一大清早就这么兴高采烈?”
林夕微微一笑,道:“我在想这个世上的药理很深奥,魂力修行也很深奥,不过都很有趣。”
徐生沫转头不看林夕,看着远处徐徐升起的朝阳,冷笑嘲讽道:“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如果说真有值得你高兴的,那就是你还年轻,还有些可以让你挥霍的胡思乱想的时间…不要再和我废话了,你可以从我面前消失了。从现在开始不准用走的,要用跑的去。”
“好…这山谷里面的青苔怎么这么多了,更加难走了。老师,该不会是你故意种的吧。”
“林夕!你以为我像你这么闲,种青苔?”徐生沫差点就这么咆哮出声,虽然他的确是故意挑选了这种长满青苔的山谷,以增加林夕的修行难度,但以他的身份和修为,总也不至于和林夕所说一样无聊的来多种些青苔。
不过他也马上反应过来,今日林夕的表现恐怕是故意刺激他发怒,若自己真是发怒,那就反而令他更加得意了。
“难道你这样的一点小伎俩,我会看不出来?”
正在心中冷笑着,准备不理会林夕转身离开,他却是突然听到已经跑出了一阵的林夕冲着他大喊了一声:“老师,你看看。”
徐生沫皱眉转身,脸上表情骤然一变,远处的乱石之中,只见林夕朝着他露出了最讨厌的人畜无害般的呵呵一笑,同时身带三种负重之物的林夕轻轻松松的翻了个空翻,然后飞快的在湿滑的山石之间蹦蹦跳跳的跑走。
“你!”徐生沫厉喝出声,但是林夕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连头都没有回一下,飞快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你竟然又获得了学分奖励?但这样就想改变我对你的看法么?你也太幼稚了点。”徐生沫深吸了一口气,讥诮自语,但是心中的不快却是始终无法排除,他忍不住重重的一跺脚,脚下的青石一阵裂响,蔓延出诸多深深的裂痕。
“我可没有说假话啊,这个世界的药理和修行可都是深奥而且有趣。”
林夕一边像兔子一边飞快的逃着,以免徐生沫又把自己叫住弄什么责罚,一边心中快乐着,忍不住的笑着。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上可以让人快乐的事和有趣的事的确很多。
吞服了两个学分换来的聚魂丹,冥想修行了一晚上之后,非但所有的疲惫全消,而且魂力修为也朝前大踏步迈进了一步,他试了一下,两百斤的石球估计还搬不太动,但是一百四五十斤左右的石头举着玩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而且在清晨洗漱之时,他和平时一样把头埋在水中试了一下憋气,结果发现现在自己轻松就能憋超过八分钟的时间,而在平时就算连续试了十余次之后,也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水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魂力修为的提升,应该是身体素质的全面提升,而不仅仅是多了一些蛮力而已。
除了修为提升之外,现在安可依也不用难过了…让人快乐,自己的确也会比较快乐。
但关键是要自己喜欢的人,像一直对他没有什么好声气,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之情的徐生沫,让他惊讶和生气,也同样让林夕十分开心。
…….
傍晚,彩虹药谷山林之中。
已经炼箭结束的林夕对着佟韦请教一些心中的问题:“老师,以你的修为,能不能修炼飞剑?”
对今日林夕的表现些微有些满意的佟韦点了点头:“能。”
林夕继续问道:“那修炼飞剑的,大多数时候,是不是应该来得及反应,可以用飞剑切削射出的箭矢?”
原本面目缓和的佟韦顿时也皱起了眉头,冷笑道:“我原以为你要问什么,绕了这么大弯,还不是有些觉得箭矢不如飞剑灵活。”
林夕也不紧张,笑道:“请老师解惑。”
佟韦重重哼了一声,沉声道:“你要明白,虽然飞剑由心所动,十分灵活,有如指掌一般,但是强大箭手射出的箭矢,不仅是全身修为的力量激发,还可以利用下坠之力,甚至独特构造的箭矢的穿透之力,所以一般对于同等的修为的修行者而言,全力射出的箭矢的力量,都要比飞剑的力量大一些。也就是说,箭矢虽然没有办法在空中任意拐弯,但是在很多合适的地形和时机之中,却是可以发出更为暴烈的一击。而且修行者箭矢的距离远超两百步,而一般飞剑最强的防御和斩杀区域,也就是身周数十步,距离身外太远,非但没有办法防御近身的斩杀,而且回旋过大,也无法抵挡别的方位射来的箭矢。这使得很多时候他面对远处隐匿着的强大箭手,只有防御和挨打的份。另外重要的一点,即便他的飞剑大多数时候来得及斩杀近身的箭矢,但是箭矢的力量,也必定对他的飞剑控制造成影响,甚至可以将他的飞剑震开,这样只要你箭速足够快,可能第二箭就直接将他击杀。当然对于御剑者而言,本身必定也修有强大的武技,因为也只有到了圣师级别,魂力的修为才会能够离体,支持飞剑。”
微微一顿之后,佟韦盯着林夕冷冷的告诫道:“所以你要记住一点,虽然箭矢和飞剑各有所优,但能够御使飞剑的,都是这个世间顶尖的强大修行者,想仅凭箭技和距离就像击杀或是轻松退去,那是愚蠢的。强大的修行者箭手也好,风行者也好,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使得箭矢的力量超过自己平时全力斩出的一剑或是一刀,从而能够越级挑战一些超过自己修为的对手…除了修为,最重要的便是冷静的判断和把握机会的能力。”
…….
稍晚,在沿着银丝滑索滑入试炼山谷之中神庙一般的建筑之后,林夕果然看到身穿老旧讲师黑袍的老人在等着自己。
“老师好。”真诚的对着罗侯渊行了一礼之后,点头回礼的罗侯渊带着林夕走入了黑暗无窗的更换黑甲的房间,看着林夕道:“你抬起双手让我看看。”
林夕没有丝毫废话,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双手抬到老人的面前。
罗侯渊手指在林夕的两条胳膊的数处部位轻点,有一股奇特的震动从他的指尖传出,一触即收。“没有什么问题了。”黑暗之中,他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你练习得的确刻苦,想必你想要见我,也是因为你修行之中觉得有些异常,有些不解。”
“不错。”林夕看着罗侯渊点了点头,说道:“有些时候…我双臂分外酸疼无力之时,我就会感觉到我的双臂血脉之间,有些特别的震颤,不知是何意。”
罗侯渊看着林夕摇了摇头:“并非是有时,是一直有特别的震颤,只是就像你平时气力足时举一块石头没感觉,而没力气之时举起石头特别重一样,我们的身体在接近极限时的感知会更加敏锐,你才会感觉得到。”
看着不解的林夕,他温和的接着解释道:“到了初级魂士的修为,成了真正的修行者,魂力的力量便开始在体内震荡,对我们的身体产生诸多好的影响。而我教的这几个动作,便可以让魂力对于你的双臂和手指的震荡效果更好一些,你保持练习下去,你的双手会更加灵活,触觉之类也会更加敏锐,应该会对你将来有诸多的好处。”
和张院长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林夕好歹接触过许多现代医学的知识,在脑海之中自然就将这简化成可以让血脉更加疏通,魂力效果更好,所以对于这道理倒是没有什么吃惊,他只是有些不解的问道:“老师,既然如此…这几个姿势也不算难学,为什么不和青鸾二十四式一样教其它学生,只是教我一个人?”
罗侯渊温和的说道:“因为这些是我近些年参悟出来的,并没有和青鸾二十四式一样经过长时间的考证,可能也未必对大多数人有好处,或许对有些人反而有不利影响,即便你不来找我,我每隔一段时间也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偏差。我传你这些,只是一时兴之所至,若是学的人多了,我可没有时间一一查看。你要明白,有些人花了一生的时间去追逐他的名利和**,然而到了我这个年纪,他或许就会明白,最珍贵的反而是时间和心中的宁静。”
“弟子受教了。”林夕能够理解,所以他再次对着罗侯渊真诚的行了一礼。
罗侯渊看着林夕,眼中流出些赞赏之意:“去吧。若是有能力的话,直击矛阵之类的…加紧一些。”
……
“加紧一些,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林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身穿银狐黑甲悄无声息的行走在试炼山谷的山林中时,他回想起来,却似乎觉得罗侯渊说这句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特别。
不过作为一名旅者,他一般都不会去多想那些令人头疼但又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既然盘旋于心中的两个修行问题都在佟韦和罗侯渊这里得到了解答,而且若是再破个直击矛阵的记录的话,徐生沫脸上的神色必定会更加精彩,既然这样…加紧一些,那就加紧一些。
第十二章 殿中盛开的黑花(第四更)
黄色围墙不远处,手持黑色九截钢鞭的文轩宇内心有些隐怒的朝着前方半跪在地上的黑甲学生逼了上去。
若不是憋着一口气要和直击矛阵石殿中那名不知名的对手比拼,他又何至于弄得浑身伤痛,以至于和眼前这实力并不如何,榜上也根本无名的“火衍鸟”对手缠斗这么久,浪费这么多时间。
不过现在对方左腿的伤已经无法支持,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但就在此时,他的耳中突然听到一些异样的轻微响动,猛的往左跳开一步,同时转过了身去。
他看到一名手持黑色长刀的黑甲学生已经站在距离他不到二十步的地方。
“你想偷袭我?”一看对方的姿态,文轩宇第一时间先行发出了一声冷喝,随即看清对方胸口黑甲的标记,他的目光微微一寒,又道:“银狐…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也是上过榜的。”
“黑蝠?我记得你也是在榜单上的。”林夕有些遗憾的看了看脚底。方才他的确是想偷袭,若是偷袭成功的话,那名单膝跪地的“火衍鸟”明显也没有什么战力了,就可以直接一举得到两枚金五角徽章,省了他不少气力。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落脚处那块看起来像是小石头一样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蛋的半个蛋壳,就这样一个他没有想到的失误,却是让他的偷袭功亏一篑。
“出手吧。”文轩宇正对林夕站定,他并不知道对方就是空旷石殿之中那不知名的对手,只是无比冷傲的看着林夕道:“我想你的那么多次五星战绩,应该不会都是靠偷袭得到的吧。”
林夕无所谓的耸耸肩,开始朝着这名应该不弱的对手沉默的逼近。
突然之间,他有些“欣喜”的看了文轩宇的后面一眼。
下意识的,文轩宇微微侧身,转头望去,但是双眼所及的范围却是空无一人,“蹬!蹬!蹬!蹬!”就在此时,林夕的脚步狠狠的踏在山石上,踏在林间坚实的土地上,溅起了尘土和气流,如同一阵风一般,整个腰腹和手臂、手腕同时发力,黑色长刀在手中划出了杀意凛然的弧线,狠狠的一刀朝着文轩宇的脖颈之间劈了过去!
如此凌厉一刀让半跪在地上,依旧无法站起的那名黑甲学生都是浑身一寒,但文轩宇却是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往左略踏了半步,猛的发力,手中的黑色钢鞭击出,准确无误的挡在刀锋之前。
“当!”的一声清脆震响。
林夕屏住呼吸,在身体被巨力震荡,已然有些失去平衡之际,却是超前以一个跌倒般姿势的滑步,同时猛的拧身,反手一刀再次斩杀文轩宇的脖颈。
“当!”
又是一声脆响,来不及转身的文轩宇却是准确无误的用了一个反手背鞭之势,挡住了这一刀,蜻蜓点水一般往前跳出了数步,而林夕则是硬生生在原地转身顿住,左手也握住了刀柄,双手持刀。
对方的气力在他之上,震得他持刀的右手都有些发麻,而且对方的武技明显也十分强横,但是他平静而专注的盯着对手,却是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想到佟韦的传授,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文轩宇也是不停的深吸着气,方才的两击剧烈运动也是牵扯到了昨日留下的伤势,他也必须有时间来缓和这种痛楚,以免影响他接下来的动作。对方的武技和速度虽强,但是修为上却是和自己有些差距,即便是有这黑甲的压制,文轩宇也不觉得自己会对付不了这名“银狐”。
蓦的,林夕动了。
他又是看了文轩宇的身后一眼,整个身体以强横的气势但却是轻盈的点步冲向文轩宇,手中的黑色长刀如电斩至。
“还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
文轩宇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讥诮的意味,他的右脚猛的踏地,微陷入泥中,整条右腿猛的发力,然后是腰腹,然后是手臂,形成了完美的连串爆发,强大的力量驱使的手中黑色长鞭狠狠的敲击在了林夕的黑色长刀上。
“当!”
林夕的身体巨震,整个人往后借势倒翻而出,现在青鸾二十四势的纯熟,使得他轻松的翻了个好看的空心翻。
不过对于文轩宇而言,好看是没有用的,他蓄势的左脚狠狠的踏在地上,下一刻便准备直接腾身而起,给林夕当头一击。
但就在此时,他的心头突然猛的一紧,背心骤然下意识的发寒,就在他忍不住微微转头之间,一柄黑色长枪已经狠狠的击刺在他的身上。
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和冲击力使得他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往前跌出。
林夕落地,一个侧身滑步,一刀狠狠的斩下。
“你们!”
文轩宇心中无比的愤怒,但是已经根本没有时间控制自己的身体,林夕重重的一刀直接斩在他的右肩,让他重重坠落在地。没有丝毫的停留,在他还没有开始翻滚之时,又是极其狠辣的一刀,斩杀在了他的右腿关节处。
“我认输!”
不等后面的黑色长枪再次落下,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文轩宇愤怒出声,摘下了肩上的两枚金五角徽章,远远的丢了出去:“但你们这种偷袭,决不会让我服气。”
“战场上只有胜负,哪里有服不服气了。”
林夕耸了耸肩,丝毫不生气,心中十分自然,因为对于他来说,即便是这偷袭,也是他等待和创造到的机会。
先不管被文轩宇丢出去的两枚金五角徽章,他看了看手持黑花长枪的姜笑依笑了笑:“看来你运气不错,今天不仅拿到件称手的兵刃,而且还顺利五星战绩。”
姜笑依闻言,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黑花长枪和肩上的四枚金五角徽章,也是笑了笑,道:“是还运气不错,前面一个对手也很是厉害,幸亏我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兵器。”
“这样一来我也运气不错,我也正好多了一次五星退场战绩。”林夕微微一笑,此时那名半跪在地上的“火衍鸟”也干脆的丢了一枚金五角徽章出来。
“无耻之徒,不知何为荣光!”看着两人分赃一般,文轩宇更是愤怒,他忍不住想要支起身子,但是林夕最后的那一刀正好劈在他的伤处,一时之间,剧烈的痛楚使得他脸色苍白,浑身一阵阵的冷汗,却是连坐起来都根本做不到。
“走吧。”林夕朝着姜笑依点了点头,因为姜笑依自觉从林夕的一些步法和斩杀之法可以学到些东西,两人本来就约定在黄色围墙附近碰头,所以两人也不浪费时间,捡起了金五角徽章之后,便朝着黄色围墙处快步走了过去。
“他们也是要进去修行?”文轩宇看清了林夕和姜笑依行走的方向,但是身体的剧烈疼痛却是让他依旧无法坐起,只能尽量使自己平静的呼吸着,好让这痛意消隐得快上一些。
……
几乎没有什么等待,林夕一到空旷寂静的石殿入口处,便直接一阵风一般的冲了进去。
因为若是在殿口停留稍久,那记忆中一次次长矛击刺在身上的痛感就反而会叠加在一起,反而让他不寒而栗和紧张。
要忘记恐惧的最好办法,反而是在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想恐惧的时候,就直接面对这恐惧。
然而第一步踏入石殿泥地时,他还是陡然背心一层冷汗因为修为的提升,这一步跨出的速度和距离比起平时在这殿中提升了不少,在对敌之时还不明显,但是在这已经十分熟悉的大殿之中,他却是陡然产生了些许的不适,让他的动作变得有些微微的僵硬。
不过随即刺来的数根长矛很快让他忘记了此种情绪,他尽可能快的挥刀,尽可能的依靠**的直觉,丝毫不停留的朝着青铜后门猛冲。
一团团金铁相击的火花在有些阴暗的石殿之中闪耀。
林夕一遍遍的坠地,一遍遍的休息,重新跃起前冲。
他现在的战力比起前些时日明显已经有了绝大的提高,一开始都是冲出数十步,才被刺到一次,百步距离之间,他一共只是倒地了三次。
这种冲杀起来的实力,在姜笑依的眼中已是很不可思议,当然他脑海中的林夕的印象比这做得还要好,所以他有些微微的诧异。
和往常一样,林夕第一次都是拿命来拼,而这次直到最后重重坠地,快要晕厥过去之时,林夕也看了一眼自己先前留在泥地上的标记。
大约一百五十步!
凭他此刻的真实实力,到这种真的快要痛死过去的极限,他也已经在这殿中通过一百五十步的距离,比起昨日也提高了近二十步!
这自然也有修为和身体素质提高的原因,但同样也有意志和武技提升的原因在其中。
“回去!”
怀着一丝兴奋,林夕用力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
带着上一次痛苦的轻微战栗,林夕再次站到了大殿的入口处。
在接近极限的情况下,**对痛苦的感知更加敏锐,想到了罗侯渊在不久前告诉自己的道理,林夕明白时间略长,自己身体对于方才痛苦的记忆就会降低,所以在剧烈的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握紧了手中的黑色边军长刀,再次如同一阵风一般,义无反顾的冲入了石殿之中。
“当!”
“当!”
“当!”
黑色长刀不停的和破空而来的长矛对击,林夕的脚步声如同连绵的雨声一般,夹杂在其中。
不知道林夕已经来过一次,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看过一次的姜笑依的呼吸骤然停顿了。
二十步,三十步…五十步…百步!
林夕的整个人,都似乎变成了一团狂风,一团不可遏制的黑色狂风,连续百步以上的距离,他竟然一路冲杀过去,连一支长矛都没有能够刺中他的身体!
而且这还没有停止,林夕还在向前!
兴许是和罗侯渊的那句加紧一些有关,兴许是因为今日徐生沫不知道他修为进步了不少,没有给他加修炼的分量,使得他进入此处时的身体状况可以用轻松来形容…林夕只觉得自己这次的状态,也是出奇的好,尤其是一次次的斩杀掉先前将自己刺到的那些长矛之后,他的心中更是有了一种强大的自信。
那心中的恐惧,似乎也被他的一次次挥刀而劈砍了出去,他的动作更是流畅,心中更是专注。
“啊!”
姜笑依的惊呼声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响了起来。
他看到,林夕已经通过了至少一百七十几步的距离,从他的方位看,那青铜后门对于林夕来说,简直就已经唾手可及!
因为心中太过震惊,因为呼吸停顿的时间太长,他这一声无法控制的惊呼发出来,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显得分外的刺耳。
林夕微微一滞,被这声音所惊,他也才霍然发现,那扇青铜大门已经就在他的眼前不远处。
“嘶!”
几乎是身体的直觉一般,眼看周围四五支黑色长矛朝着自己猛刺而来,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双腿猛烈的蹬在地上,整个人拼命的朝着那扇青铜大门飞跃而起,撞了过去!
一支支黑色长矛穿行在空中,有黑色长刀在空中挥舞,他的身体横行在空中,阴暗的大殿尽头,就好像在空中盛开了一朵黑色的花!
第十三章 撞开那扇门
黑色的花开在空中。
林夕距离尽头的青铜色越来越近,终于没有距离,狠狠的撞了上去。
“当!”
青铜大门发出了敲钟般沉闷而响的声音,震荡在这空旷阴暗的石殿之中。
所有插于泥地的如林般黑色长矛在地上微微的颤动,林夕重重的落地,摔得十分凄惨,然而厚重的青铜大门在嗡鸣声中,露出了一条缝隙,接着露出了更多。
一抹夕阳从徐徐打开的青铜大门中照射进来,照射在了林夕的身上。
石殿之中再无声音发出,连墙壁中机括转动的沉闷声音都消失了,一时这场景显得十分静谧,然而姜笑依的心中,那一声撞击青铜大门的声音,却是依旧不停的在回响,震得他浑身发麻,震得一股难言的激动在他的体内回旋…以他们这样的修为,完全通过这直击矛阵,这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然而林夕却是在他的面前做到了,就这样的做到了。
这直击矛阵虽然是无比真实的模拟陷入乱阵之中的情景,但即便是在数百人、上千人混战的战团之中,也必定会有空处,不会像这直击矛阵一样,周围始终有五六柄黑色长矛同时刺来,而且很可能周围还有伙伴的支持。
这样冲杀而过,在战场之中,完全就像是直接冲杀到了对方阵中主将的面前。
唯有正将星,才能在乱军之中,势如破竹,直杀对方主将阵前!
石殿之中依旧一片寂静。
因为最后只想拼命尽快的达到青铜大门,用尽全力飞跃而出,斩开袭向自己的黑色长矛之后,林夕已经没办法调整自己的身体,所以他这最后冲刺冲得可以用凄凉来形容,是整个脸在前,撞钟一样撞上了大门。
虽然最后他是用额头顶了上去,用肩扛了一下,虽然他现在好歹是修行者,头比一般人硬得很多,虽然银色面罩有着不弱的缓冲能力,但是这古朴的青铜大门十分厚重坚硬,他这一头撞上去,还是撞得他七荤八素,眼前不停的冒出金花。
隔了许久,眼前的金花终于慢慢消失,林夕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额头处却是微微的鼓起了一个小包。然后才呼出了一口气,自嘲苦笑道:“冲动了啊…”,不过看到已经打开的青铜大门,林夕的银色面罩遮掩下的脸上还是马上又浮现出了开心和骄傲的笑容:“终于被我打开了啊。”
青铜大门的后方是一片杂草地,有一条小径,通往下一个石殿,然而因为多少次真正痛入骨髓的痛苦折磨和那一抹从青铜大门射入的夕阳,这青铜大门的后面,在林夕的眼中却是化成了一片异常美丽的风景。
……
李五的身体肌肤也是有些微微的发麻。
一名新生竟然能够做到这样?
这名左脸上有一条青黑色蜥蜴刺青,背部有些微驼的年轻黑袍讲师,在一开始发现林夕第二次进入直击矛阵通过近百步之后,便已经特别禀报过罗侯渊。
而罗侯渊对于他的信任,也使得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和记录林夕在试炼山谷之中的举动,这些时日,林夕已经让他震惊了一次又一次,但是他没有想到,今日林夕竟然直接就通过了直击矛阵,撞开了青铜大门。
此时他有种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忍不住想要对人述说,但是身边却没有人可以述说,以至于一股异常难言的情绪弥漫在他的体内,让他实在很想先好好坐下来,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和莫名的心情。
然而那石殿之中插于泥地的黑色长矛和手边沙漏的记录却是提醒着他的职责。
所以在深呼吸之后,他还是从这石殿的密室之中走了出去。
石殿一侧的墙壁出现了翻转,他走到了已经在地上坐起的林夕身旁,因为盘旋在身体之中的那股难言情绪,一时之间他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有些感叹的看着林夕,缓缓道:“学院这五十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是用头把这扇大门撞开的。”
“我也不想的,只是实在调整不过来,现在头好痛。”林夕打量着李五,这名驼背讲师的突然出现,他倒是不觉得什么,毕竟他十分清楚必定有学院讲师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举动,只是李五脸上的刺青让他心中微微一凛,觉得狰狞,但是李五眼中的神色,却是瞬间让他觉得安全和温和,他心中的紧张和警惕瞬间消失,摸着脑门站了起来,对着李五行了一礼:“这些时日经常来这里,老师一直帮我把这些长矛收回去,实在是麻烦老师了…不知道能不能连根锁链,索性设计成自动收回的?”
李五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林夕居然还会说这个,和其余的学生相比,这名来自鹿林镇的少年的确是他与众不同了些。
“何处不修行。”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后,李五伸手一挥,将一根黑色长矛准确无误的投入了数十步开外的方形孔洞之中,随后看着林夕道:“我刚刚进入青鸾学院之时,我的讲师就对我说过这个道理,这道理我希望你们也能明白…至于这机括改变,那就是天工系的事了,就算是更改,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时间和心血,未必划得来。”
“多谢老师指点。”站于殿口,依旧处于浑身有些微微发麻状态之中的姜笑依身子微微一震,也马上对着李五行了一礼。
李五既然是说你们而不是说你,便不止是对林夕说话,而是将他也包括在内。而要将长矛随手打入数十步开外的方形孔洞之中,力量又不至于撞坏内里的机括,这份精准和对力量的控制,让他对这名学院讲师的实力也感到深深的敬畏。
林夕虽然已经从佟韦的口中听过“何处不修行”这句话,但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李五的好意,再想到自己就算用弓箭也未必能在数十步开外准确射中墙上的小方洞,他的心中对这名驼背讲师更是多了几分敬重,表示明白般再次认真行了一礼,而后问道:“老师,我通过这个直击矛阵用了多长的时间?”
李五看着林夕,尽量使得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不显得太过震惊而让对方滋生骄傲的情绪,“你那最后飞跃而起,用头一撞节省了不少时间,你通过这直击矛阵,一共花了六十八息的时间。”
“六十八息的时间?”站于殿口的姜笑依忍不住转头朝着旁边墙上的牛皮小卷望去,却是又听到李五对他说道:“你将那张小卷拿过来吧。”
姜笑依马上双手微颤的取下那张记着记录的牛皮小卷,走入了大殿。因为殿中的机括已然停止,所有并没有黑色长矛再行刺出,但是看着沿路插在泥地上的如林般黑色长矛,姜笑依的浑身肌肤还是不由得微微战栗。
“还是慢了一些。”林夕皱了皱眉头,摸了摸额头上的痛处,心中隐然有些遗憾,因为他记得十分清楚,止戈系的先前留下的记录是六十一息通过,中两矛。而内相系有人留下的记录是五十四息通过,比自己还是要足足快了十几秒的时间。
似是看出了林夕心中的想法一般,李五缓缓说道:“虽然你比起记录上的时间慢了不少,但是你依然创下了记录。”
林夕一愣,李五看着他解释道:“因为你连一次都没有被这长矛击中。”
“这么说,我也能得到一个学分的奖励了?”
“不错。”李五看了一眼惊喜的林夕,眉头微皱道:“不过你也应该明白,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之上,陷入敌阵时间越长,魂力消耗越多,自然也越是危险,所以你虽然此次已经可以得到一个学分的奖励,按照学院的规矩,这里的学分已经取得,你下次在这里面修行也没有学分奖励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将那时间的记录都破了,毕竟这里的修行还能给你有很大的好处。”
林夕微微沉吟,诚恳的点头称是。
李五转头看着已经凝立一旁的姜笑依,从他的手中取过了牛皮小卷,同时神色肃然的看着姜笑依道:“从你们先前的接触来看,想必对于他是哪个系的什么人,你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推测,我们青鸾学院十分赞赏学生自行探索,并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得探索,这样有助于修行,很多时候也能让你们活得更久,所以我们青鸾学院大多数地方才都不限进入,任凭学生探索,但是我要提醒你,有些事若是传出去,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不管你的推测是否正确,该隐瞒的事你还是得隐瞒着。”
姜笑依微微一僵,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点头:“学生明白。”
“不仅是他,你的表现也令我们这山谷中的学院长者满意。今日眼见他通过这直击矛阵,我倒是不担心你因为我这句话而骄傲。”李五看了姜笑依一眼,道:“我和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诫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要明白,我们每个青鸾学院出去的学生,只要不自甘堕落,必定会在云秦史册之中留下浓厚一笔。”
姜笑依一呆,背心之中不知所以的出了一层冷汗,然而不等他说什么,李五却是对着他和林夕挥了挥手:“你们先行离开吧,我要将这些恢复。”
冲击记录这种事也是靠着一股锐气,因为今日自认不可能做得比上一次更好,所以听到李五这么说,林夕也不再多言,和姜笑依从青铜大门中走出,走向了下一间石殿。
……
……
文轩宇走入了直击矛阵石殿。
虽然被林夕和姜笑依重创,但是那名不知名的对手,还是让他不管浑身的疼痛,咬牙到了这里。
他的自傲使得他不愿服输,也不可能服输,就算有大山横亘在他面前,他也要硬生生的翻过去。
“怎么可能!”
然而只是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墙上那卷牛皮小卷,文轩宇就无比愤怒的失声大叫了起来:“这不可能!”
“直击矛,通过大厅,到达后门便为通过训练。目前记录:御药系,七十三息通过,中三矛;文治系,七十五息通过,中四矛…”那张牛皮小卷上面,止戈系原本的记录旁,已经又多了一行字:“止戈系,六十八息,未中一矛。”
止戈系竟然有人通过了这直击矛阵,而且只用了六十八息的时间,而且根本没有被一根长矛刺中!
难道是方才那两人么?
“….”
文轩宇剧烈的喘息着,一口气竟然郁结于胸中,一时喘不过气,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口中全是破碎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