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于洞中刺出的长矛
过不多时,身背黑角弓,手提边军长刀的林夕出现在了黄色围墙的一道门前。
这条黄色围墙绵延极长,不过每隔上千米就有一扇洞开的大门。
在林夕到达这扇大门之前,在黄色围墙边缘的一片树林里,他和一名胸口有苍鹰标记的学生互相发现了对方的踪迹,但是对方看清楚了他身上的五枚金五星标记和背着的黑角弓之后,却是第一时间选择了逃避。
已经是五星战绩的林夕也没有追击。
因为黄色围墙之中并非是自由对战区,在里面动手便会被扣除学分,所以看着前方黄色围墙上洞开的大门,林夕很是放心的走了进去。
黄色围墙围着的综合试炼区大约占地有几百亩,和林夕之前所在世界的高中估计差不多大小。山林里面矗立着十几栋颇有希腊神庙般风格的建筑,一根根本色的石柱支起了这十几栋足有三四层楼高的方形朴素殿宇。
林夕走过的这围墙大门后面也有一块普通的方形石碑,只见上面刻着:“进入训练必须循序,全部完成和通过第一阶的训练之后,方能进入第二阶的训练,否则扣除一个学分。南侧为第一阶,北侧为第二阶,殿口石碑亦有说明。”
林夕抬头,借着夕阳和远处青鸾学院的山峰,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南北,沿着碎石小径,他来到了南侧第一座殿宇的面前。
面对数人才能合抱的巨大石柱撑起的宏伟方形石殿,站在台阶上的林夕忍不住再次在心中感叹,自己原先那个世界看到一两座这样残破建筑就兴奋不已的人,要是在这片山谷之中,面对这些殿宇会是何等的感觉。
巨大神庙般的石殿外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只有一块石碑,上面简单至极的刻着三个字:“第一阶。”
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布置?
林夕好奇的走入了这间石殿,内里是一个直直的,长约两百步的宽阔大厅,后门是一面紧闭的青铜大门。
四周的墙壁上开着几个简单的窗户,一条条方形光柱般的阳光照射进大厅。
大厅的地面是高低不平的泥地,厚实至极的墙壁上,全部是一个个深邃的方形孔洞。
大厅入口处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牛皮小卷,上面有娟秀的字迹写着:“直击矛,通过大厅,到达后门便为通过训练。目前记录:御药系,七十三息通过,中三矛;文治系,七十五息通过,中四矛;止戈系,六十一息通过,中两矛;灵祭系,七十息通过,中三矛;内相系,五十四息通过,中一矛;天工系,七十二息通过,中四矛。”
“直击矛…难道那些方形孔洞里面,会有长矛击刺出来?”
林夕微皱着眉头猜测着其中的意思,这个世界一息的意思,就是他所熟知的一秒,大约一百六十米左右的距离,单纯跑过去,是绝对不需要花五十秒以上的时间的,但现在看最短的记录,某位内相系的人留下的,也是足足花了五十四秒的时间,才通过了这个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空旷大厅。
这样来看,中一矛,应该是被长矛击中了一次?
止戈系本身是以追求战力为主的系,在学院一开始挑选新生,就会有意识的将一些“边蛮”放入止戈系中,现在止戈系先前的新生留下的记录反而比不上内相系的新生留下的记录,看来内相系留下这个记录的新生,的确是十分厉害。
林夕微微的沉吟了一下,想到在这里面弓箭应该没有用处,他便将身上背着的黑角弓和箭囊解了下来,但是考虑到长刀或许可能用来格挡,他便提着长刀试探性的慢慢走入了空旷寂静的大厅之中。
和他一开始想象的一样,就在他朝着大厅里面走出了五六步之后,“咔…咔…咔…”整个大厅的厚厚石墙之中便响起了低沉的金属铰链盘动的声音。
“嗡!”的一声,就好像用绞筋弹射出来一般,一根闪着森冷光泽的黑色长矛从他身旁左侧的墙壁之中射出,朝他直刺过来。
早有准备的林夕往前猛跳出一步,顿时闪过这柄黑色长矛的刺击,黑色长矛轻易的扎入地面泥地,微微的抖动。
林夕还没有来得及去看这根长矛,又一柄长矛从他的右侧后方破空而至。
这柄长矛同样被林夕避过,但让他心中瞬间发寒的是,头顶的上方也是有嗡然轻响,有黑色长矛击刺下来。
虽然身穿的黑色铠甲是连盔的样式,头盔内里还有防护能力应该也是十分厉害的银丝面罩,但是要是被这样的长矛击中头颅的话,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林夕一阵手忙脚乱,只是斜斜往前跨了十几步,后腰处一疼,只是发出了一声痛呼,又是一柄黑色长矛刺中他后背左肩胛处,让他往前栽倒在地。
两股钻心的疼痛让林夕浑身都有些冒冷汗,这两柄黑色长矛的力量比起之前那名胸口有蔷薇标记的学生手中的黑花长枪的力量还要大出不少,尖利矛尖的那种刺直入骨髓之间。
他下意识的想要从地上撑起,但是才刚刚弓起身子,又是一柄黑色长矛重重的刺在他的后背上,将他硬生生的压在了地上,差点让他直接闭过气去。
趴在地上一时不动,那些黑色长矛却是停止了发射,只有咔咔咔的声音依旧在大厅的石墙之中传出。
林夕痛得倒抽冷气,索性一动不动的趴着想事情。
虽然不知道这大殿之中的机关是否有讲师控制还是自动触发,但可以肯定的是,四周墙壁上那些方形孔洞里面射出的长矛角度可以调整,每跨出一步,就至少有五六根长矛从四面八方无序的击刺过来。
这黑色长矛一刺的力量,怕相当于正规地方军普通兵士压上身体重量的全力一刺。
所以这应该是模拟陷入战阵之中,面对敌方普通兵士军矛乱刺的情形。
在混乱的数百人甚至上千人交战之中,四周同时聚集的对手大概也就是五六名。
从刚刚的情形来看,他现在虽然已经是陷入了修行者的行列,但是陷入乱军之中的话,哪怕没有修行者,一群手持长矛的普通兵士也足以将他刺杀了。
门口留下的记录上有所中矛数,再加上这些黑色长矛的力量,所以想要破掉这记录,想要硬忍长矛刺激的痛苦,全凭速度冲过去是不可能的。
仔细的回想了方才自己十几步之中周围黑色长矛刺杀的方位,林夕突然发现,有时候几支长矛是同时从几个方位击刺过来,这样一来,光凭闪避就算闪避得开,也会弄得身体姿势十分别扭,躲避不开下面的长矛。
这些黑色长矛的速度倒是不算特别快…
蓦的,林夕脑海之中亮光一闪,终于一下子想通了!
这是完全模拟冲锋陷阵之中,无论往哪里冲,周围都至少会撞上五六名兵士持矛猛刺的情形!在战场之中,这些兵士、战马还占了活动的空间,所以只有一边不停的躲闪、冲,一边不停的砍杀,才能冲杀出去!
所以这手中的边军长刀也不能丢,必须得在不停游走的同时,用刀砍削掉一些袭来的长矛。
这个布置的意义,也就是要让陷入阵中的修行者,在阵中驰骋,或是砍杀突围出去!
所以这个布置,哪怕和学分根本无关,也的确是可以不停的磨练实战的战力。
因为这次也绝对不可能破掉记录,所以想清楚了这一点的林夕一直安静的趴着,直到身上的疼痛减弱到不影响他行动的程度,他才抓紧了手中的黑色边军长刀,猛的一撑,跃了起来。
“嗡!”
就在他跃起冲出的瞬间,一柄柄黑色长矛便从墙壁中射了出来,朝着他刺去。
“当!”
有些幽暗的大厅之中一声金属脆响,暴出了一蓬火花。
往前冲出的林夕将一柄前方刺来的黑色长矛斩于身下,但就在身形微顿间,“啪”的一声爆响,一柄从后方袭来的长矛已经狠狠刺中他的右腰后侧。
林夕一个踉跄,马上被接着刺到他身上的黑色长矛刺得跌倒在地。
……
空旷无人的幽暗大厅里,林夕一次次的跌倒,一次次的爬起,一次次刀矛相击的声音在厅中震响。
许久之后,林夕决定结束这次训练,仰面躺在地上,气喘如牛的喘气。
黑色铠甲内,他的身体已经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丹田之中的那一股热流,也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他的全身没有一处不是撕裂般的剧痛。
他的眼光只是扫到那些插在地上的森冷长矛,心中就是一阵寒意上涌,脑海之中就泛起被这长矛刺中时的痛苦感觉。
但是这种无比接近真实刺杀的训练,也让他有了许多深刻的回味:永远要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哪个方向最容易躲闪,身影永远不要停顿当地,手中的长刀始终只砍最顺手的方位,尽量只是改变长矛刺杀的方位,而不是每击都和长矛硬拼,硬生生的剁下长矛,每一刀的砍杀,不要对下一个动作产生影响…。
第二十章 私传
林夕像一条蚯蚓一样扭着退出了这间大厅。
因为反正没有旁人,他倒也不怕丢丑。
在贴着那张牛皮小卷的大厅入口处,林夕坐着休息了片刻,然后才又将放在地上的黑角弓和箭囊背起,走出了这间大厅,走出了黄色围墙。
在这间大厅之中他消耗了不少的时间,走出黄色围墙时夕阳已经落下,只剩下一片赤红色的火烧云。
阴郁灰暗在林间,然而林夕却是走得极慢,一瘸一拐。
他现在的状况比当时的暮山紫还要凄惨得多,可能就算拉得开弓,也未必能保持弓箭的稳定,击中对手。不过幸运的是,他在沿途没有遇到身穿黑甲的对手,顺利的带着五枚金五角徽章走上了先前已经发现的那一条木制步道。
学院真正的隐者之一,被外界一些绝密的资料称为“学院守护”的白发黑袍老人罗侯渊默不作声的站立在一根只有拇指粗细的树枝上,昏黄的双目却是如同鹰隼一般遥遥的看着林夕走出黄色围墙,朝着木制步道前行。
这根树枝随着山风微微的晃动,看似随时都要折断,但是在他的控制下,却似一直保持在一种极限的平衡,直到林夕走上木制步道,他的双脚微微一动,从空中掠下时,这根树枝才咔嚓一声断裂折断下来。
这一个试炼山谷之中,负责接引、记录每一名新生行踪和战绩,包括故意制造出一些意外,将一些分散得太开的新生聚集在一起相斗的讲师,一共是二十三名,这名老人并不包括在这二十三名讲师之中,也就是说,他愿意见新生便见,不愿意的话,便自然会有别的讲师代替他的位置,对于他这样的隐者,学院只是随其自便,不安排任何固定的任务。
说实话林夕这第一天的战绩和在第一阶的“直击矛”中的表现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任何惊艳之处,但是林夕身上的某些气质,却还是让他少见的对林夕保持了全程的关注。
“罗老师。”
走上木制步道的林夕也很快看见了刚刚落于步道不久的罗侯渊,并马上行了一礼。
“这些兵刃不准带出试炼山谷。”暗中观察了林夕在试炼山谷中整个过程的罗侯渊先补充了试炼山谷的一条规则,接着平静的看着林夕建议道:“不过你若是能够,可以在这里把剩余的箭矢射光。虽然未必对你的箭技有多少提高,但是按照学院已经得到确定的研究,接近极限但又不超过极限的痛苦刺激,可以有助魂力修行,让接下来冥想修炼的效果更好。”
“在这种情形下把剩余的箭矢射光?”
将手中当拐杖用的黑色边军长刀丢开之后,林夕转头看着自己箭囊中剩余的十几支黑色羽箭,忍不住苦笑。
这种地方军最常规的黑角劲弓本身就要比他平时练习时的木弓要费力一些,正常情形下,他一只手最多也只能连续开弓三十余次,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再射十几箭,那必定是真正的煎熬。
但是那第一阶石殿之中的记录,少年本身的好强和对修行的兴趣,再加上这名老人语气中的好意,却使得他还是点了点头,紧皱着眉头将黑角弓持在了手中,对准了不远处的一株大树。
强忍着痉挛般的剧烈痛楚,林夕依旧不急不缓的开弓瞄准,然后才松开了弓弦,“哚”的一声,飞出的羽箭钉入那株大树的树干。
这些体现一个人心态的表现,让罗侯渊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少有的赞赏之色。
交换了双手,终于射完了剩余的十几支羽箭之后,林夕不停的嘶然吸气,脸色痛得煞白,黑甲内的学院衣物又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
直到林夕放下黑角弓和空空的箭囊之后,罗侯渊看着他缓缓的说道:“按你们入学的时间,徐生沫应该还没有教你们青鸾二十四式体术吧?”
林夕一边深吸气一边道:“我们才上了一节课,他还没有教我们青鸾二十四式体术。”
罗侯渊看着林夕点了点头:“如果学过了青鸾二十四式体术,你就能在里面多撑一会。”
知道自己在山谷之中的表现必定有讲师记录的林夕并不惊讶,但是他却是也不知道罗侯渊这句话的用意,所以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罗侯渊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变得灰暗的天空:“你有兴趣可以在练习青鸾二十四式体术之外,练习一下这两式动作。”
说完这句话,他的右手手腕往内翻曲,好像往背上抓痒一般整条右臂又翻向背后,同时左手却是从肋下反曲向背后,像是要拉这条右臂,但两手却是不相触碰,做出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尤其两个手的手臂和手腕又慢慢的扭动着。
大概二十五秒的时间过后,两只手却是又是掉了个个儿,再次重复这样怪异的姿势。
“瑜伽?”
就在林夕不得不再次强忍着疼痛学习着这样古怪的姿势,脑海之中同时忍不住冒出这两个字的同时,罗侯渊看着林夕,认真的交待道:“我教你的动作,你不许教给其余任何的学生。”
“啊!”
林夕忍不住想问为什么,却是牵扯到了一处剧痛点,发出了一声痛呼。
……
……
“啊呀!”
夜幕降临,新生止戈殿的餐厅之中,正从一只烧鸡上扯鸡腿的暮山紫牵动到了身上的痛处,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惨呼。
他痛得呲牙咧嘴的样子,让平时许多看不惯他的土包和边蛮都是脸露幸灾乐祸的意味,而惨叫了一声之后,暮山紫又是恨恨的咬了一口鸡腿,心里再次咒骂了一下那名躲着放箭,让自己被清空金五角徽章退场的黑甲“银狐。”
“反正讲师说过了,武器兵刃随意丢在林间,每次的位置都不一样,下次你没有弓箭,遇到我的时候,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正在狠狠咒骂间,一个人一瘸一拐的从餐厅门口走了进来。
一看到门口走进来的这个人,李开云和唐可都站起来招手,而暮山紫一看,却是郁闷之情全笑,张嘴乐了。
林夕的脸上都有几块紫红色的淤青,而且从他紧蹙着眉头,有些惨白的脸色来看,比起他伤得似乎还要重点。
尤其他看到,林夕的双手还在有些微微的颤抖。
“林夕,看来你被人揍得不轻啊,还好走路吗?要不要我来扶你一下?”暮山紫幸灾乐祸的冲着林夕叫道。
一看到暮山紫,想到他被自己射得倒地惨叫,以及自己在山谷里面射向他膝盖却是射偏了的一箭,林夕就忍不住呵呵的一笑,道:“还好啦,怎么,我看你好像也经过了几场大战的样子,怎么样,今天你得了几枚金五角徽章退场啊?”
“我…”暮山紫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道:“林夕,你又得到了几枚?”
“不要理他,讨人厌的要死。”边凌涵扯了扯林夕的衣角,让林夕坐下吃东西,同时轻声告诉林夕:“听说他这个人今天被人打得倒地不起,还在试炼山谷里面大喊大叫,结果被人抢光了身上的金五角徽章不说,还被人知道了他穿着的是狼头标记的黑甲。”
“是么?”坐下来的林夕又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怎么这副样子?上午那么不要命的冲进火场去,我倒是没有亲眼看到你如何莽撞冲进去的…后来你被带去哪里了?你烧伤没好,就又去试炼山谷?”看到林夕手上大片灼伤未愈的地方,坐在边凌涵身旁的花寂月眉头大皱,有些不悦的看着他说道。
“你真是不要命了,那女副教授把你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蒙白小胖子都哭了。幸亏女副教授当场说你没事,要不我们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唐可看了很惨的林夕一眼,沉声道:“是谁将你在试炼山谷中打成这样?”
“安副教授把我带回了她的药室,我这烧伤没有什么大碍,她给我上过了药,说明天就应该会好了。我也是听她的建议,才去了试炼山谷。我这伤倒不是在试炼山谷里面被人伤到,是去了黄色围墙的综合训练区里面,才弄成这样。”林夕看着这群十分担心自己的好友,一边抓了块糯米蒸排骨吃起来,一边笑着解释道。
花寂月恼火的用筷子敲了敲桌面,心想一群人为他在这里担心,他倒好,弄成这样回来,还能开心得笑得出来。
“你真不是被人打成这样?”唐可明显有些不相信林夕,怀疑林夕是个性要强,就算输了也想要自己报仇,“你今天是几星战绩离场?”
“五星战绩啊。”林夕啃了一大块烤地瓜,一边雪雪的呼烫,一边很老实的说道。
周围几个人顿时在心中切了一声,心想这家伙真是要强。尤其是原本准备帮林夕今后报仇的唐可更是撇了撇嘴。
“对了,你们今天都去试炼山谷了么?”好不容易吞下一口地瓜,忙着喝水的林夕偷偷的问唐可和边凌涵等人,“你们的盔甲上是什么标记?”
“去是去了,不过标记么,我们都商量好了,都互相不说。”花寂月和边凌涵等人异口同声道:“万一今天把你打了的人里面有我们,我们怎么好意思…”
“我保证你们今天没有人打了我…”继续埋头对付食物的林夕在心中嘀咕,正在这时,吸引了很多止戈系新生注意力的是,一名身穿红色学院服的学生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扫了一眼之后,直直的朝着林夕走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 如何更快一些
面相稚嫩的天工系学生直直的走到了林夕的面前,异常庄重严肃的对着林夕深深行礼。
“你这是?”林夕疑惑不解的看着这名朝着他认真行礼的天工系学生,只觉得这名少年有些眼熟,一时却是还没反应过来。
“我是周舟,谢谢你救了我。”
听到这名少年说出这样一句话,林夕才彻底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在火场中救出的那名天工系新生。
看到对方特意找到止戈系的新生殿来,又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林夕马上有些慌乱的忙着起身回礼,没料到牵扯到了身上的痛处,脸孔顿时有些微微的扭曲。
他脸上的表情变化顿时落在了特意前来的周舟的眼中。
看到了林夕双手上数片可怖的烧伤,他再次深深对着林夕行了一礼,道:“我欠你一条命。”
他的庄重让整个餐厅一时都不自觉的寂然无声。
“这没什么,我们都是青鸾学院的学生…”林夕有些不好意思。
“这对于你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是对于我来说却不一样。”但是周舟却是摇了摇头,打断了林夕的话:“你救了我一命,还让我知道了我的软弱和胆怯,原来我和我之前所自诩追寻的勇气相差得那么远…我想,当时那么多学生在,就算都发现了我在里面,也未必有多少人会像你一样不顾一切的冲进来救我。你不仅让我活了下来,还让我知道今后我该怎么做。”
整个餐厅之中继续寂静无声。
很多原本看着一瘸一拐进来的林夕而心中都有嘲讽之意的止戈系新生眼中都有些羞愧,因为他们想到,若是自己面对那种境地,他们或许真无法像这个被他们鄙夷的废材天选一样冲进去。
“我欠你一条命。”
林夕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然而周舟也只是又看着他,重复了这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
“他也是个很骄傲的人。”唐可看着这名林夕以前根本不认识的天工系少年,对着林夕低声说道:“这样的人,说的话都会比较顶真。”
“喂,当时你也在场,你什么不第一个冲进去?”花寂月看了一眼就算在这餐厅之中,背也有些佝偻着的唐可,问道。
唐可转头看着林夕:“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林夕,当时我们和你也在一起,怎么我却没有听到周舟的呼救声?”
边凌涵也是皱了皱眉头,道:“我也没有听到。”
林夕愣了愣,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想了想,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好借口,只能装傻道:“你们当时真没注意到里面有声音么?我却是明明听到了好像有人撞到里面东西的声音。”
“撞倒里面东西的声音也可能是烧断的木头掉下来。”花寂月冷冷的瞪了林夕一眼:“下次要做英雄的时候,先想想清楚再说,别再脑袋一热就瞎冲了。”
“我当然知道他肯定在那里。”林夕在心里嘀咕了一声,但是好不容易蒙混过去,他当然不敢就这么说出来,只是嗯嗯了两声,心怀温暖的低头大嚼,安慰起自己空空如也的胃起来。
……
……
穿行于新生试炼山谷林间的姜笑依心下有些烦躁。
自从前天手持熟悉的黑花长枪败在黑甲“银狐”的手中之后,这两天他都在试炼山谷之中到处寻找,却是从未再见到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银狐”。
虽然说就算是止戈系的学生,一个月规定进入新生试炼山谷的最低次数也只是六次,但是几乎所有新生只要有时间,都会天天进入试炼山谷。因为所有上过第一堂武技课的青鸾学院学生都十分明白,事实上这无比真实的对战厮杀,才是淬炼得出真正的杀人技巧,最为重要的武技课。
越是底子差的学生,就越是要多进来对战磨砺,否则和人的差距就越来越大。
对于“银狐”,除了想要报仇之外,他还是好奇的成分居多,事实上当天他也隐匿于暗处,看到了“银狐”击溃暮山紫“狼头”的全过程,还从暮山紫的身上拿走了一枚金五角徽章,而“银狐”隐匿在暗中的刺杀,更是让他觉得神秘而强大,所以他渴望与这样的对手再度交锋,看看除了弓箭之外,这名对手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但是还是没有遇到这名对手!
就在有些烦躁之间,这次手持一柄黑色制式长剑的他突然站定,在他的左侧前方,默然的走出一名提着战斧,胸口有着一头青熊标记的对手。
瞳孔微微一缩之间,姜笑依没有犹豫,反而沉默的朝着对手冲了上去。
姜笑依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他所寻找的对手,却是正端坐在御药系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女副教授安可依的药房之中。
他的面前是一个红泥小火炉,他的身旁放着一个写着娟秀字迹的小册子,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小册子上记载的时间,将十几种药草分别熬成浓汁,然后小心的装入瓷瓶之中,并贴好标签。
他现在的身上还是有二十几处发紫的瘀点,要是用手指按上去,还是会有剧烈的疼痛。
不过即使如此,他倒是也没有打退堂鼓的想法。
无论是手持黑花长枪的姜笑依还是那石殿之中的直击矛阵,只是让他更清楚的体会到那名中年大叔留给他的话的意思…哪怕他们拥有与众不同的能力,但是在这个世上,依旧有太多的不可知之地,有太多的不可知的强手,有太多不可知的危险,谁都不可能在这世上无敌。
要是在真正的乱军之中,哪怕就是面对数十名手持长矛的普通军士,哪怕他回到十分钟之前,也是没有用处,也会被刺杀,因为以他现在的实力,陷入阵中的话,根本怎么都没办法对付得了数十名手持长矛的普通军士。
只有修行,才能让他在这个看似平静却是危机四伏的帝国之中有自保的能力,才能活得精彩。
他倒是也想天天进入试炼山谷去修行,但是他这两天的身体根本没有恢复过来,学院那独特的黑甲不隔绝伤痛,应该也是尽量模拟战场上真实的伤痛对于动作的影响,所以行动不便的他要是在这两天进入试炼山谷的话,那迎接他的只有他所能预料到的后果:先是给别人送菜,抢光身上的金五角徽章,然后再在那间石殿里面被一顿长矛刺得更惨。
所以在这接下来的两天,林夕只是老老实实的完成因为一场大火而往后延迟了一天的医护和毒理的课程以及风行者的特训。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到安可依的药室之中帮忙。
虽然一直沉迷在书籍和药材之间的安可依很直接的告诉他,她研究的这项课程在学院的机密等级是第五级,属于只有教授级别才有资格知晓,所以林夕自然不再多问,不知道她研究的具体方向,但是让他唯一有点得意,觉得自己至少在今日是安可依称职的帮手的是,这种计算煮药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拿手了。
自从到了这个世上,发现了自己有可以使得时光倒退十分钟的特殊能力之后,他便无数次的仔细计算过时间,所以他对于时间的把握,恐怕比这个世上用于计算时间的沙漏还要精准。
这让他就算不用一直盯着旁边的一排沙漏,都能很完美的控制每样药液的蒸煮时间。
“你做的不错。”完成了十几瓶药液的配制,测试过药力之后,安可依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表扬了一下林夕,并丢给了林夕一张羊皮小卷,上面有一些药草的图案和注解,“试炼山谷里面也有一些药草可以用来疗伤和镇痛,我不能私自给你学院的资源,但是你在里面试炼的时候,可以自行采集一些,上面有一些简单的用法。”
“谢谢安老师。”
林夕有些欣喜的接过安可依白生生手指中的羊皮小卷,这份东西可是比罗侯渊教他的那两几个怪异的姿势要直白有用多了。这两天他有空的时候,也时不时的练习罗侯渊教给他的那些怪异别扭的姿势,只是每次都是觉得手腕和肘关节特别发酸,也不知道有什么具体的效果。
真是伤透脑筋啊…一想到那直击矛阵,林夕就有些发愁。
“安老师。”乘着今日的打杂完成,林夕看着继续埋头于书籍之中的女副教授,问道:“安老师…你应该也知道试炼山谷中的直击矛阵的吧?你说除了第一时间判断出躲闪方位,身形永远不要停顿,手中的长刀始终只是砍最顺手方位袭来的长矛,每刀只是不让长矛刺中自己,不是每刀都要和长矛硬碰硬…每一刀的砍杀不要影响自己下一个动作之外…还有什么要点,可以让我在里面撑得久一些,通过得更快一些?”
“直击矛阵啊…”性格温静的女副教授没有抬头,皱着眉头思索,却是依旧用她习惯性的读书般语气慢慢的说道:“你想的也已经很全面了要说还有的话,那反应和身体受修为限制,暂时不能再快了,那我想…行进途中,挥刀的速度能快一点,那总可以多劈掉几根袭来的长矛吧,总可以来得及一点…应该可以通过得快一点吧?”
林夕一怔,脑海之中顿时浮现了火场之中,这名看似人畜无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副教授玉臂上缠着那一柄寒水般的碧蓝长刀的情景。
“老师,你能教我如何出刀更快么?”他顿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安可依,认真而充满期待的问道。
第二十二章 再多受一次苦(求红票)
身在止戈新生殿自己的房间之中,面对打开的窗户之外的学院夜空和远处的高山、星光,林夕的身影不停的依照着某些既定的套路进行扭曲拉伸,低身、拧腰,滑步、反肘、出拳、收肩….
就像一头夜色之中的豹子在伸着懒腰,拉伸筋骨,伸手探爪,缓慢翻腾。
这是青鸾学院的二十四式体术,虽然看上去并不见得复杂和玄奥,但是学院哀牢峰后山里,那群每天和大量信息打交道,被张院长戏称为“银河亿次”的讲师们却是做过一项长时间的仔细调查研究,并得出了结论,在战场厮杀之中,九成的直觉反应和动作都是由这些动作组合而来。
其中还有少量的动作,却是训练将人的肌肉和韧带拉伸到极致,让人的身体可以更加柔韧,更加灵活,更加具有爆发力。
这所有动作炼得纯熟,自然会在危急的情况下,做出最直觉的反应,条件反射一般做出最正确的闪避或是进攻。
连续做了十数遍这二十四式体术之后,汗水已经渗透了林夕的衣背,一层热腾腾的蒸汽从他身上冒出来,不过林夕却是没有停下歇息,先是又练习了罗侯渊教给他的那几个古怪姿势一阵之后,又从石床边取了一根一臂来长的树枝,不停的挥砍起来。
树枝明显被他当成了一柄刀在练,而他用起这把“刀”来,“刀”在空中斩出的轨迹,似乎带着特定的弧线,配合着他身体的拧动,手臂和手腕的动作,他的“刀”出刀和接下来一刀的速度都是十分的快,给人一种“刀”始终在空中划着弧线飞舞,十分平顺,没有硬生生的转折。
虽然他的有些动作明显还是显得生疏…但是从树枝劈杀空气发出的破空声来看,他这一刀一刀的速度已经是很不错了。
大约只是又练习了十几分钟,动作比之前要猛烈许多的林夕停了下来,脸上都是糊满了一层汗水,顾不得先去冲洗,就精疲力竭的躺倒在了床上。
他进入学院的时日并不久,距离安可依教他这些出刀斩杀的动作也才过了四天,到了昨日的武技课上,对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徐生沫也才教了这青鸾学院二十四式体术,但是和赶到四季坡参加大试时相比,他原本瘦弱的身躯,此刻的线条却似乎刚硬了许多,浑身的肌肉也有了点漂亮的弧线,似乎蕴含了一些隐而不发的力量。
不过此时他身体里面的这些肌肉完全被酸痛的感觉占据着,尤其是双手更是像被灌满了酸水一般,不仅酸疼,还有种发沉发胀的感觉,让他缓缓的呼吸了许久之后,还有种连一根小指头都不愿动的感觉。
……
“看来明天得找找木青老师,看看能不能给我找柄真正的长刀过来,这样练习起来的效果应该更好。”
躺倒在床上的林夕终于喘匀了呼吸,看着窗外的星光,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时间真是不够用啊…”
想好了要讨柄真正的长刀之后,林夕又轻叹了一句,想到自己明日应该可以再去试炼山谷试试了。
这几日除了冥想修炼之外,他脑子里面想的几乎都是试炼山谷和人对决和那直击矛阵的事,但又是风行者特训,又是忙着练习,不要忘记二十四式体术和安可依教给自己的斩杀动作,却竟然是没有时间去试炼山谷修行。
甚至连冥想修炼的时间都被迫分出了一些。
唯一让他觉得满足的是,他的修为似乎提升了一些,丹田里面的那一股气流似乎又壮大了一些,还有他身上的那些隐伤也终于好了。
“时间不够…对啊…浪费也是浪费啊,反正中年大叔也说了,这轮盘用用又不会消失的….”
原本他明显还要在床上再赖一会,但是陡然之间,他的眼睛却是突然亮了一亮,居然是不由自主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回去!”
林夕很是牛气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眼前的景物骤然变幻,他回到了十分钟之前,手中握着那一根分量不轻的树枝。
可是看着手里的这一根树枝,他原本很是得意和兴奋的神色却是马上消失了,又苦着脸发愁道:“这再多受一次苦…也不是很舒服的事啊”
……
一轮夕阳斜挂当空,山林中清幽无声。
这些天姜笑依每天都在试炼山谷之中苦苦寻找,他几乎已经把这试炼山谷四分之三区域的地形全部都摸索了清楚,却是从未见到那个让他觉得神秘和古怪的黑甲“银狐”。
这几天之中,姜笑依的战绩时好时差,有过两次五星退场的记录,但是昨日却也被一名对手偷袭,被战斧砍翻在地而长时间无法恢复战力,结果被清空金五角徽章退场。
这几日下来,每日进入试炼山谷的新生也越来越多了,几乎不愁找不到对手。
此时姜笑依手中提着的武器是一面圆盾和一根九截鞭,他的背上还绑着一柄短刀。
突然,他猛然停顿了下来,听到右侧的山林之中,有一丝不异样的异音传出。
没有丝毫的停留,他马上悄无声息的朝着那片山林穿行而去。
蓦的,姜笑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浑身一震。
银狐!
他一眼看到,一名手持长剑的人正和一名手持长棍的人在对峙,其中那名手持长剑的人,胸口黑甲的标记,正是他等待了数天的银狐标记!
而就在姜笑依一眼看清那人胸口黑甲的标记时,手持长剑的黑甲学生和手持长棍的黑甲学生已经都朝着对方狂冲了上去。
黑色长棍十分凌厉的横扫而出。
原本凶狠前冲的“银狐”却是突然猛的一顿,长棍就差一点,从他的身前扫过,扫了个空。
“当!”的一声爆响,他的长剑却是重重的斩在了已经越过他的长棍上,使得手持黑色长棍的学生身体一晃,差点没有控制得住平衡。
“啪!”
“银狐”的一脚却是没有丝毫的停留,狠狠的踹在了这名学生的小腹上,就在这名学生踉跄倒地的瞬间,“银狐”手中的黑色长剑再次狠狠的斩落,斩在了这名学生的脖颈之间!
姜笑依顿时呆若木鸡!他银色面罩下的脸上,瞬间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
绝对没有看错,这名手持长剑的黑甲学生胸口的标记确确实实就是那个银狐,但是数天之前,这名对手和他交手之时,除了箭术不凡之外,近身搏杀却是差劲的很。但是现在,这名对手却是以异常干净利落的态势,瞬间解决了对手。
要是在战场上,这一剑就足以斩下对方的头颅!
难道他这几日,也一直在这试炼山谷之中苦练么?
即便是一直在这试炼山谷之中苦练,实力也不可能提升得这么迅速,而且那出剑斩杀…让旁观的他都有种心寒的凌厉感觉。
“恩?”
就在此时,刚刚从被他斩倒在地的对手黑色铠甲上摘到一枚金五角徽章的林夕也是发现了姜笑依的到来。
这手持长剑的“银狐”正是林夕。
昨日自觉身体已经彻底恢复,再加上对安可依教他的一些追求速度的斩杀动作练习得差不多之后,今日他在风行者特训结束之后,便来到了试炼山谷,刚刚进入不久。
这名胸口的标记是白鹤,被他斩得一时发晕,根本爬不起来的黑甲学生,还只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对手。
虽然成功的将这名对手斩翻在地,但是看到在林中现出身影的姜笑依,满怀兴奋的他还是忍不住眉头猛的一皱,心中一凛。
他也认出了姜笑依就是上次手持黑花长枪的对手。
这名胸口有蔷薇花标记,自称是天工系学生的对手,比起被他斩翻在地的对手明显要强出许多。
而他方才虽然是将手中的长剑当刀用,但是还感觉砍杀起来很不顺手。毕竟这长剑又硬又直,和天生有略微弧度的长刀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场面一时有些微微的凝滞,只有躺在地上的那名学生沉重的呼吸声。
“又见面了,今天十分公平,我们都是四星。”姜笑依首先出声,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林夕逼近。
虽然觉得对方有些神秘和古怪,但是既然终于见到了,岂有不战之理。
林夕凝立不动,将剑横于在身前,看着逼近过来的姜笑依,看着对方肩上也是一共四枚金五角徽章,微微一笑,道:“的确很公平。”
姜笑依没有再说话,将盾持于身前,猛的加速,整个人朝着林夕先行撞来。
他的眼中紧盯着林夕手中的长剑,然而林夕又是一笑,他右手持着的剑却是没动,但他的左手却是从身后移出,朝着他一扬,猛力的砸出了一块小孩头颅般大小的石块!
“你!”
姜笑依一滞,心中微寒,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学了上次自己用过的招数,竟然是在方才摘取那名黑甲学生的金五角徽章时,又偷偷抓了一块石头在手中!
只在他这一滞,下意识的将盾牌上举阻挡之间,林夕的身体猛的往前蹿出,他手中的长剑也如同随着他这猛蹿之势贴着他盾牌的下沿斩杀而至!
“当!”的一声脆响,姜笑依手持的九节长鞭挥下,和林夕的长剑相击,爆出了数十星火花。
但是让姜笑依的呼吸瞬间停顿,眼睛却是睁大到极限的是,在他的长鞭还没有来得及做出第二个动作之时,林夕的长剑已经如同在水面上跳跃的瓦片一样弹起,以他无法闪避的速度,斩杀在了他的胸口。
“啪!”
姜笑依的身体往后一倾,这一击只是让他的身体失衡,并没有让他直接丧失战力,但是他的眼前已经失去了林夕的身影!
林夕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啪!”“啪!”他的右臂和脖颈之间,连受两次重击!
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痛楚让姜笑依直接重重的摔倒在地,手中的盾牌和长鞭也脱手落地。
“怎么可能…他的斩杀怎么这么连贯,怎么这么快?难道他一开始就是故意隐藏实力?”
痛苦的喘息着,看着歉然的对着自己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将自己身上的一枚金五角徽章取下,又将长剑插于一旁,取下自己身上背着的短刀离开的林夕,这是弥漫在他心间的唯一念头。
第二十三章 自为自师
风行于林间。
林夕一边无声无息的朝着黄色围墙快步而行,一边深深的吸着气。
几天的琢磨和刻苦练习,竟然使得他在没有弓箭在手的情况下,就击败了这身穿“蔷薇”黑甲的对手,但马上要面对的那直击矛阵的恐怖,却是让他兴奋的心情马上被压抑了下来。
很快,他再次站立在了布置有直击矛阵的大殿入口处。
看了片刻墙壁上那羊皮小卷上各系曾经是新生的前辈留下的记录,用这些记录刺激自己克服了那长矛击刺到身上的恐惧之后,林夕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冲入了空旷至极的大殿。
“嗡!”….
和那日一样,随着独特的沉闷机括转动声的传出,四壁的墙体中发出连续不断类似弓弦震颤的声音,一柄柄无光的黑色长矛从方形孔洞中穿出,朝着行走其中的林夕猛刺而来。
林夕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他手中比起长剑更为顺手的短刀如电般不停的斩出,“当”“当”“当”…幽暗的大殿之中连续爆闪出金铁相击的火花。
“啪!”
突然,林夕没有任何停滞的身体猛的一震,一柄长矛刺中他的左肩,刺得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左一偏,踉跄跨出一步。
就这一步之间,两柄长矛便又已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重重跌倒在地,痛苦呻吟出声。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并没有休息太久,便又从地上纵跃而起,挥刀前行。
“啪!”
幽暗大厅之中,再次有黑色长矛重重刺中林夕,林夕再次倒地。
如此连番二十余次,浑身开裂般疼痛的林夕终于连翻动一下身体的力气都彻底丧失,他黑色厚甲内的汗水如同小溪一般在流淌,但却自觉自己像是一条在烈日干土上快要被晒干的鱼,而且身上还被压了一块大石。
在快要晕厥过去之前,他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在心中硬生生的喊出了回去二字。
所有不适的感觉瞬间消失了,林夕又回到了入口处,但是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幽暗大殿,想到方才的感觉,他的背心还是不由得泛起了一层冷汗。
早在昨日,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反正那一天一次的能力不用的话也是浪费,还不如用来修炼。
每日在这里磨砺一次,然后用这能力回到出发之前,不带任何伤痕而清爽愉快的回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凭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发现山林之中任何讲师的踪迹,但是他十分清楚,必定有数量不少的讲师在这山林之中行走,观察和记录着每名学生的表现。
大厅之中和他第一天来这里时,截然不同的布满坑坑洼洼孔洞的地面,更是说明这几日之间,也有不少学院学生进入了这间大殿,只是今日时间已晚,他正好没有在这撞到人而已…而地上没有长矛插着,只能说明这里时时有隐匿着的讲师打理。
若是他现在就回去,那落入此处讲师的眼中,他就是在这门口晃了一圈就回去….如果他每日只是在这里晃一圈就回去,那将来他破了记录,就是太可疑了,绝对会被深究缘由。
他的目标,自然就是破记录,拿学分,否则身为和张院长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存在,岂不是很丢人?
所以他在昨晚冥想修行之前,便已经想好,来这里修行,是第一次拼尽全力,拼到要多惨有多惨,把自己往死里虐的那种,这样挑战自己的极限,非但在这武技上面有很大好处,而且对于意志,对于冥想修行都会有很大好处…换了没有他回到十分钟前能力的其他新生,肯定不敢如此挑战自己的极限,那么在这修行之中得到的好处自然比他会少。而完成这一次之后,他便推动脑海之中的“轮盘”,回到出发前,再来一次。
这次他固然也是同样用全力,因为在对于他而言还是那么恐怖的阵中不可能有什么留手,但是他不会把自己弄得那么伤,会早些停手,这样他用不着休息几天才能再次进入这里修炼。
他是已经算计的很好,至少他这个算计,在这大殿之中,就相当于比别人多了一倍的修行时间。
但是现在他完好无缺的站在入口处,想到方才那一柄柄狠刺在自己身上的长矛,以及那最后真是痛得要死去般的感觉,他还是忍不住浑身发寒。
这也真是比别人多出一倍的折磨自己的时间。
“你们是经受了多少次这样的折磨,才有了这样的成绩?”林夕擦掉了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看着墙上的那一卷羊皮小卷,喃喃自语:“这也算是真正的勇气吧…”
再次审视了一遍那些记录,林夕深吸了一口气,如同一阵风,再次冲入了空旷但恐怖的幽暗大殿。
“嗡”….
黑色长矛再次从墙体孔洞中射出。
“当!”“当!”“当!”…
林夕极速连跨几步,同时手中短刀连连斩得刺杀而至的黑色长矛改变方向而偏出。
突然,一柄黑色长矛朝着他的左肩刺来,他的身体本身已经下意识般前倾,眼看就能躲过这一击,但是不知为何,似是心神出现了大的震动,他的动作竟然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啪!”
这柄长矛依旧刺在了他的左肩上,接着刺来的两柄黑色长矛将他刺得重重摔倒在地。
林夕再次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和倒吸冷气的声音,但是他的眼中,却反而充满了狂喜的光芒。
就如这世上充满太多的不可知之地,太多不可知的变化一般,一个人的思维,一个人的算计,总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而且这人的一生之中,总是会充满一些不在预测之内的惊喜。
他这次冲入的路线和之前完全相同,他本来想着,利用能力倒退回去一次,就相当于在这里有多一次的修炼,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于其它长矛的击刺,他是没有什么记忆,但对于每次行进之中,第一击刺中自己的长矛,自己却是印象深刻,而且身体还下意识的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这样一来,他只要用同样的路线行进,接下来那些长矛刺杀过来的方位,应该没有什么变化。这样一来,自己非但好像成了自己的老师,知道原本躲不开的地方,要做什么样的调整,做什么样的动作更为合理…而且必定能躲开一些原本躲不开的长矛,行进得更快,更远!
想清楚了自己可以得到何等的好处,林夕的心情越加的振奋,眼睛越来越亮,但是他却是并没有急着起身,反而等到确定身上的痛楚不会影响自己接下来的动作之后,他才一跃而起,疾风般前行!
“啪!”
不知道连续冲出了多少步之后,林夕终于被再次刺倒在地。
趴伏于地面喘息的同时,扭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嗅着泥土的气息,他更是心安。
从门口到他跌倒的此处,大约只是三十余步,但是他之前抱着将自己痛死的自虐般想法拼命的那次,也只是在这殿中行进了六十余步的距离。
现在他只不过是第二次被击倒而已,有三次第一次修行没有能够躲避掉的长矛,在这次却是被他躲避掉了。
而之前那落于身上的长矛带给身体的痛苦和这次的闪避,更是像在他的身体里烙下了烙印一般,他都甚至可以感觉得出来,自己的身手比起第一次明显大有长进。
似乎每一个闪避动作,每一刀的斩杀都更快了一些。
再次静心休息了一阵之后,林夕继续跃起前行。
……
幽暗空旷的大殿之中,黑色长矛刺入泥地之中的声音,林夕手中短刀和长矛斩击时的声音,他重重坠地的声音,痛楚嘶吟声….不停的响起。
直至林夕自觉再进行下去,自己的伤痛会使得明后天都未必能够再进入试炼山谷修行而停止时,他已经距离大殿门口近百步,几乎到了大殿正中的位置。
“如果时间还来得及的话,看看能不能采到些安老师说的那些草药…”
接下来林夕又很不讲究美观的像一条蚯蚓一样往殿门口慢慢回挪的时候,还在考虑安可依的那张药单上的东西对自己会不会还有些帮助,他却是没有想到,此时一双正在盯着他的眼中,却是充满了震惊和惊喜之意。
林夕慢慢“扭”出了这个石殿,走出了黄色围墙,“喀”的一声,这间大殿中的墙壁上弹出了一扇暗门,方才用充满震惊和惊喜之意的双眼看着林夕的人从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名有些驼背的年轻黑袍讲师,左脸颊上有着一条青黑色蜥蜴的刺青。
他的动作也如同黑夜中的蜥蜴一样敏捷而无声,一柄柄深深插入泥土之中的黑色长矛被他全数重新插入了四周墙上的方形孔洞之中。这些黑色长矛插回去之时,墙壁之中也发出沉闷的铰链转动的声音。
随后,这名年轻黑袍讲师在已经降临的夜色之中狂奔起来,一个纵跃便轻松翻过了黄色围墙,直直的到了这片试炼山谷的一侧尽头,一片高耸的崖壁之前。
他没有停步,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狂奔起来,就直直的一步步踩踏在这崖壁上,朝着天空狂奔。
这段山崖的中部,有几个简陋至极的洞窟,只摆放着一些极其简单的饮食起居之物,但是从这洞窟,却是可以看到大半个试炼山谷的山林。
身着老旧学院讲师黑袍的学院守护罗侯渊正闭目盘坐在其中之一的洞窟之中,面前无甚遮拦,唯有长空。
就在驼背年轻黑袍讲师如同黑色蜥蜴一般敏捷的掠入洞窟的瞬间,他睁开了眼睛,平静的看着年轻讲师道:“李五,何事?”
“止戈系天选林夕,第二次进入直击矛阵大殿,便通过了近百步。”没有丝毫气喘的李五对着罗侯渊行了一礼,呈报道。
“知道了,先不用管他。”罗侯渊点了点头,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青鸾学院这六十年来从来不乏天才的学生,但是这林夕的进步…也实在是足够值得李五的震惊与惊喜。
第二十四章 金勺、土包,天生的对
林夕没有见到罗侯渊,他原本想着罗侯渊或许会给他一些关于那几个古怪动作的解释,但是这次接引他卸甲出谷的却是一名他从未见过的络腮胡讲师。
在试炼山谷外的一块空地上,林夕却是看到聚集着许多学生,各系都有。
“嘿,林夕,怎么,你今天也进了试炼山谷?”就在林夕停下脚步,好奇的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用调戏的语气大声对着林夕打招呼,使得这片空地上的许多学生都纷纷的转头,目光聚集在林夕的身上。
林夕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故意大声的喊得所有人听见的人长着一张漂亮稚嫩,却是有着和年纪不符的狡诈阴险的脸,正是一直和他不对的裘路。
兴许是在试炼山谷里也消耗了不少体力的关系,裘路的脸白得和白瓷一样,甚至有点微微的发青。
看着一时不出声的林夕,裘路对着身旁一名同样长得很秀气,五官也很漂亮的学生,哈哈一笑道:“子羽兄,这就是我们止戈系服用了一颗明真丹,结果只把弓开出了三指宽的天选林夕。”
五官漂亮,甚至让林夕觉得他长得很像年轻时的林志颖的学生身穿灰袍,是御药系的新生。
听到裘路的话,这名五官漂亮,身材和林夕差不多高的御药系新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用一条雪白的丝巾擦了擦额头。他的手上戴着一枚祖母绿戒指,闪动着真正珠光宝气的深绿。
光是这一枚戒指估计可以买下小半个鹿林镇的店铺,再加上他身边裘路少见的谦和姿态以及天生的那一份雍容傲然,这毫无疑问是一个真正的金勺。
林夕并没有表示出土包和金勺之间固有的那种敌意,他也没有理会裘路,心平气和的走来,却是看到这片空地上面多了一块简陋的木制公示牌。
他比裘路多了一份这个世界的人想象都不可能想象得出来的记忆,本身又比裘路大了几岁,他怎么会和他眼中的这一个“小屁孩”纠缠不清。
在鹿林镇的时候,他看着那些和他年纪差不多,但却明显比他愚笨了许多的年轻人,就会忍不住想:这个世界的孩童有时候真惨…就连听个故事,都要看家里有没有乐意讲故事的老爹老娘,他们从外界获取信息的方式是那么的单调,即便是私塾里最勤奋的学生,也只能从私塾老师的口中得到一些小镇外的知识。虽说私塾老师也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但是真正行过万里路的私塾老师有几个?哪比得上他和张院长所熟知的那个世界,有电视机,网络,还有乔布斯咬了一口的苹果….
他是一个少年,却是和这个世界的其他少年有很大不同的少年,所以很多讲师才会觉得他有些不同,而在他的眼中,裘路这样的金勺,也就是一个真正的小屁孩而已。
但是他无视漠然的态度,却是反而让裘路感到了轻视,心中没来由的恼怒起来,冲着林夕尖声道:“林夕,看你这样子,又被人打得不轻…你凑过来干什么,难道还想从榜上看到你自己?”
“恩?”
林夕谦和的对着公示牌旁身边几名其他系的学生点头,在裘路的声音响起时,他却是微微的一怔,发现这告示牌上贴着的却是这几日新生试炼山谷之中的排名前十的战绩。
“流萤”,五星三次。
“雷蟒”,五星三次。
“白翼虎”,五星三次。
“银狐”,五星两次。
……
除了黑甲标记的名字之外,还直接画着标记的图案,一目了然。
在这榜上,他还真是看到了自己的代号。
银狐,排在第四。
“看来这连续五星五次,的确也不是那么容易啊…”听到耳中周围一些学生的议论声和充满热血的发誓声,林夕在心中喃喃自语,几乎马上就明白了学院在这里树立这样一面告示牌的意思。
很多学生都从榜上看见了曾经击败过自己的对手,很多都在立誓要报仇,终止这榜单上对手的连胜战绩。
有些没有和这榜单上的人物交过手的,也都在议论,要和这些高手交手,从他们手中夺过一枚金五角徽章,想必会是更加的具有荣光。
而这试炼山谷对新生已经开放许多天了,最高战绩也就是五星三次,除了排名最前的那三名之外,其余七名都是五星战绩两次,看来林夕的运气的确算是已经好的,因为哪怕是这些五星战绩三次的人物,只要明日输一场,战绩也就清空,就得重头再来了。
“看来明天开始,就要被很多人追杀了。”林夕撇了撇嘴,觉得有点凄惨。
“怎么样,只有瞻仰别人荣光的份吧?”就在这时,裘路冷冷的看着他,鄙夷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就是里面的一个。”
若是在平时,裘路可能还不会如此紧盯着林夕不放,但今日却是还有柳子羽在场。
柳子羽的父亲,现在虽然只是南平陵陵督,但是因为政绩十分出色,按裘家在朝中得到的消息,只要今年年末,正武司就一定会下升迁令,到时柳子羽的父亲便会成为陕露行省的省督。
正式升迁令一下,以裘路现在的身份,想要和柳子羽结交,便是低了一等,多出了诸多的阻碍。
而在现在的情形下,若是能相处得极好,培养出哪怕是带着些虚情的友谊,也对得起那条注定花了不小代价提前得知的消息。
妓女生怕不如身旁的妓女妖艳,而权贵往往生怕被更高的权贵看轻。
“你是其中之一?”裘路这下的话,却是引起了林夕的注意,他转过头来,有些讶然的看了一眼裘路。
想到当日那名在刘伯手下败得很惨的武士,林夕顿时明白,这名长着一张漂亮小脸的稚嫩金勺在家中之时,恐怕也已经接受了不少有关武技的修行。
看到林夕终于答话,裘路脸色好看了些,冷笑道:“和你这种乡下土包,我用得着说谎骗你么?”
周围的许多学生,尤其是同样出身土包的学生,都是眉头一皱,直觉裘路实在太过盛气凌人,太过无礼,然而林夕却是并没有动怒,而是用一种很古怪的语气说道:“就算在这里面…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吧?”
“没什么了不起?”裘路怒极反笑,尖声道:“你自己根本做不到,还敢说出这样的话,还敢嘲讽别人的战绩?”
“林夕,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帝国的荣光!勇士的荣耀!”
“真是白痴啊…”林夕不理会裘路,却是在心中悠然的想着,再来三次五星战绩退场就能获得一个学分的奖励…这会不会有可能比破了直击矛阵的记录还要来得更快一点?
他的淡漠却是更加激怒了裘路,他重重的顿了顿脚,尖声道:“林夕,你敢不敢和我决斗!”
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裘路身旁的柳子羽也玩味的看着林夕。
云秦帝国以武立国,武风极浓,一言不和而拔刀决斗的例子比比皆是,而一名无视荣耀的懦夫比起一名飞扬跋扈的金勺更会让人心生厌恶。
“怎么决斗?”然而林夕这次却是没有拒绝,静静的看着裘路:“互相说出自己黑甲上的标记,到试炼山谷里面约好地方么?”
“说出黑甲上的标记,万一你让唐可来对付我怎么办?我可未必对付得了他那种边蛮。”裘路讥诮的看着林夕冷笑道:“你要是敢和我决斗的话,明日我们就在这里先行见面。然后一起进入试炼山谷,在那时我们点个决斗的地点,我们一进去就马上赶到那个地方。而且唐可他们明天都不准进入试炼山谷,省得你又暗中和他们约好什么。至于黑甲上的标记…我也不想让你知道,你也尽可以在路上找点什么烂泥先糊住。”
“遮住自己黑甲的标记…可以这样么?”林夕这下倒是一怔。
“在平日遮住,自然是胆怯懦弱的表现,谁都不会这么做,但是这试炼山谷也没有规定不允许遮既然是决斗而不想暴露自己的标记,遮一下自然也无妨。”裘路鄙夷的看着林夕冷笑道:“你若是不敢,就在这里直说,也不用找诸多借口了。”
“好啊。”林夕阳光的呵呵一笑,直接答应了下来。他回答的爽快让裘路和柳子羽都是一怔,尤其裘路一时张开了口,有些原本准备说出的恶毒的话却是吐不出来。此时,却是又见林夕摇了摇头,似是有些苦恼的自语道:“以我和唐可的关系…他应该会给我个面子,明天不进入试炼山谷的吧?”
柳子羽不仅愕然,难道这名风闻修为和战力都十分糟糕的止戈系天选,他都一点不担心明日的决斗,反而是担心能不能说服他那名边蛮朋友?
他下意识觉得林夕是故作镇定,但是林夕的语气和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却是一点装的样子都没有…就算是他之前平日里所见的那些行走于朝堂之上,喜怒不行于色的官员,也不可能掩饰得这么完美,更何况对方只是一名出身于鹿林镇的乡下土包。
但就在他愕然之间,林夕这名鹿林镇的土包却是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请让一下,不要挡着我回新生殿的路。”然后就从他身旁生硬的挤过去了。
林夕根本就没有看柳子羽的面色,他一开始并不觉得和裘路这种稚嫩金勺在一起的人就一定不堪,但是接下来柳子羽非但没有劝阻,反而是看着好戏的神态,却是让他对这名长得甚至和林志颖有些神似的俊美少年心中失望…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用太过客气。
第二十五章 旧布条、黑长刀
止戈新生殿,和林夕一起坐在门外走廊上的唐可冷冷的扫了一眼身旁的林夕,毫无转折余地的道:“我不同意。”
“林夕,平日里我一直觉得你比我们都要聪明得多,今日你怎么会那么愚蠢,答应和他决斗?”不等林夕说些什么,他又道:“裘路虽然看上去纨绔,但上次佟老师测试时,他将那弓足足开了七指,也就是说,他和我跨入修行者行列的时间都差不多,最多就是武技上不如我。”
林夕很无辜的看着裘路,叫屈道:“可是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我不答应下来,会很没面子的啊…”
“没面子?你还有这个心情?”唐可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捶林夕一拳的冲动,想到边军之中的很多事,他的心就又变得冰寒了起来。“林夕。”他看着林夕,凝重的说道:“我在边军至少有三个朋友,和你一样,因为不服气想要证明自己,或是和人斗气,结果他们三个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林夕有些哭笑不得:“不要说得这么严肃吧…其实我…”
原本他是想说,其实我有点把握的,但是唐可却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林夕,你知道我不愿意再回边军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么?我不是怕死,我也不是忍受不了潜伏于山林之中的蛇虫叮咬,也不是忍受不了可能随时洞穿身体的冷箭,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我的好友在我身边死去,而我却只能无助的看着。”
“你知道背着你的一个朋友,你想要拼命救他,但是他的身体却是在你的背上发冷,他嘴里的血丝在风中凝固时,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么?”唐可看着林夕,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也不仅微微的颤抖。
林夕玩闹之心顿消。
他看着唐可,和进入学院时的枯瘦相比,唐可已经壮硕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咀嚼食物太过仔细的关系,他的脸颊肌肉比起一般的人要发达,使得他现在的脸型显得有些方,算不上好看,而他已经长了一些的短发扎在脑后,半冲上天,使得他和一般学院的学生相比,还是显得分外的桀骜不驯和格格不入。
他还是像一把边军的长刀,给人的感觉是危险而容易伤人,但是看着他,林夕却是知道他的心或许比许多金勺少年还要柔软。
“好了,我答应你,以后和你一起出去,我一定会更加小心些,不会死在你的前头。”林夕拍了拍唐可的肩膀,认真的说道:“其实我想和你说的是,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应该还是有很大可能对付得了裘路的。”
唐可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林夕,修为的差距,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那黑甲压制了修为,但是他的气力还是比你大。”
林夕看着他,忽然轻声道:“我也在榜上。”
唐可愣住了:“你说什么?”
林夕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轻声道:“我——也——在——榜——上。”
唐可再次愣住。
“其实我今天对付了个对手,按我的判断,实力应该和裘路差不多。”林夕知道自己迟早要解释一些东西,轻声在唐可耳边道:“安副教授教了我些东西,很有用。”
“你真的连续两次五星战绩退场了?”唐可终于确定林夕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林夕笑了笑,突然之间他的眼睛却是又一亮,因为他想到,唐可应该是这批青鸾学院新生之中,最为厉害的人其中之一,而且他始终带着那柄黑刀,那从唐可的手上,他或许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而且他本身在进入冥想修行之前,还是准备要练习一下箭术和斩杀的,于是他马上兴奋了起来,看着唐可道:“要不,我们出去练练?”
“学院禁止私斗…但是如果不交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唐可也是彻底的被激起了好奇心,在他眼中一直有些弱不禁风的林夕,居然已经两次五星战绩离场了?他也只不过是三次而已。
“你…你怎么也有…”而一眼看到林夕回房拿出来的东西,唐可更是发出了一声惊叹。
林夕手里提着的,是一柄黑色的边军长刀!
“是我求木青老师给我的。”林夕呵呵的一笑。
看着有些得意的林夕,又看着林夕手中货真价实的边军长刀,唐可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有些无语的看着林夕道:“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了。”
……
学院之中夜晚本身不限行走,而且青鸾学院学生自从二年以上起,都已经按照一些课目在外历炼,所以整个青鸾学院是真正的地广人稀,想要找块无人打搅的挥舞一下长刀的空地实在太过容易。
就在穿过这座山峰中轴线的木制步道旁的一片小荒坡上,都是背着一柄黑色长刀的林夕和唐可停了下来。
青鸾学院本身就在登天山脉的高处,皓月和星星都是显得分外的大而明亮。乘着皎洁的月光,唐可异常专注的看着林夕,林夕也异常专注的抽刀,展示安可依传授给他的东西,跨步,斩杀,无光的黑色长刀开始在他的身侧旋转翻飞。
只在林夕第二刀砍杀出去的瞬间,唐可的眼中便已充斥震惊和敬畏的光芒,作为帝国之中最神圣之地,此间的一些讲师和教授的实力,实在是外人难以想象得出,林夕现在的斩杀在他的眼中未必显得纯熟,但是这每一刀斩杀,身形步法和手臂、手腕的动作,给他的感觉,却就像是将一把刀丢在空中回旋,然后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加速这把刀的运动而已。这使得以林夕现在的气力,每一刀的斩杀都拥有了不凡的速度。
他可以想象,若是配合强大的魂力…在那名看上去书呆子的文弱女副教授的手中,这样的斩杀,会爆发出何等恐怖的速度和威力!
“怎么样?”
连贯的完成了诸多斩杀动作的林夕喘息着看着唐可问道,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补充了一句:“安老师说过,她这斩杀之法,如果追求快的话,精髓是斩杀在对手兵刃或是对方身体上瞬间的调整,借助对方兵刃或是身体的冲力,使得刀身更快弹出,就像朝着水面丢瓦片,使得瓦片即击中水面,又能很快飘滑而出。”
“在我们军中,这种刀技已经是可以称为神技。”唐可缄默很长时间后,看着林夕道:“我现在出刀的速度,都最多和你差不多,我的那些经验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妄提建议或许反而起到反效果。我现在唯一可以帮你的,是看你这刀势,如果用我们边军有些人会用的方法…在你搏命一击的时候会有用。”
“搏命一击的时候会有用?”
“你看好了。”
唐可将自己的黑色长刀提在了手中,解开了缠绕在刀把上的旧而坚韧的布条,一端紧紧的系在了自己的手上,一端依旧缠绕在刀把上。
完成了这样的举动之后,唐可朝着前方的空处斩出了第一刀,接着是第二刀。
林夕全神贯注,他看出唐可是在学着自己的斩杀动作,而也就是在这第三刀,就在这第三刀,唐可的动作突然比之前的两刀都凶狠了许多,完全不顾对下一刀的影响,狠狠斩出,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刀脱手飞了出去。
刀飞而速度更快,呼啸斩于空中,但一斩而尽,却是又跌落下来,被唐可抓在手中。
收刀在手的唐可看着紧蹙着眉头的林夕,没有出声,不打断林夕自己的思索。
“这是眼看伤不了对方,最后搏命的一击…脱手而出,非但能更狠更快一些,而且还能增加一点长度,对手以为你够不到,却是偏偏被你斩到了…”林夕一边思索,一边慢慢的说道。
唐可点了点头,将刀柄上的坚韧旧布条开始解下来,肃然道:“这试炼山谷反正不像是边军战场上的乱军之中,没有很多人围着你,所以这一刀出手,你也不必要练习像我一样还能马上很快的抓住刀…这只是边军之中不是修行者的小技巧,作为修行者,将来有更强大的手段,所以不用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你所要注意的是,我们在试炼山谷里遇到的对手,都是身穿劈不开的黑甲,所以这一刀,一定要劈在对方相对比较脆弱的地方,否则对方反击起来,你就没有翻身机会了。”
林夕点了点头:“这道理我懂。”
“这东西给你。”唐可将解下来的旧布条递给林夕,“试炼山谷里面不准带武器进去,这不算武器的布条缠在手上,讲师是不管的。我第一日进入,也是穿上黑甲后缠在了手上。”
“谢啦…我来试试,你教我怎么缠会牢一点,好歹不要真脱手飞得太远,不然就算我一下子把对手砍翻了,等我把刀找回来,对方都缓过气了,那我就惨了。”
……
木青立于不远处钟楼的楼顶,不做声的看着林夕和唐可的练习,她的嘴角有一丝温暖的笑意,“希望你们一直都会成为这样的朋友。”她在心中,为这两名让她想起了不少有关自己的快乐而美好的事的学生而祈祷。
第二十六章 这世间所谓的公平(第二更,求红票)
“听说你等下要和人决斗?”
彩虹般药谷的竹楼后方山林中,不停的奔跑射箭的独眼黑袍讲师突然转头看着身旁一侧同样跟着他在奔跑射箭的林夕,冷冷的问道。
最强大的刺客也要防止别人的刺杀,而真正的风行者,别说是在奔跑之中,哪怕是身体翻滚着从高空坠落之时,都可以在瞬间射出无比稳定的一箭。
所以从前两日开始,林夕和边凌涵已经被训练着在奔跑和身体扭转、起伏时射箭。
无论身体在何种别扭姿势的情况下,独眼黑袍讲师都能无比恐怖的正中远处的靶心,而跟着他出手的林夕和边凌涵十箭也未必能够有五箭能射中靶身。
“这事怎么连老师你都知道了?”刚刚一箭脱靶的林夕听到独眼黑袍讲师佟韦的话,顿时一愣。
佟韦停了下来,却是又抬手一箭,“啪”的一声爆响,他射出的黑色箭矢竟然是直接射穿了靶心,撞在后方的一块山石上,箭身爆裂,无比的暴戾。
林夕和边凌涵顿时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这几日这名原本就严厉的佟老师道怎么回事,似乎脾性也分外的暴烈。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们对于学院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尤其这种当着许多人面争勇斗狠的事!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果然,下一息,树林之中便爆发出了一阵毫不留情的厉声大骂。
一阵大骂之后,好像受骂的是他,兀自气难平一般,脸色极其阴沉的佟韦又是抬手射出一箭,再次射穿远处一个靶心。
“下课!”
“什么?”原本还在心里嘀咕接下来这佟老师会接着怎么骂的林夕,一听到佟韦口中吐出的两字,却是和边凌涵都是一怔。
“你现在赶去,别人估计都会等了你一会,估计你不敢去了!”佟韦霍然转身,冷冷的看着林夕:“你好歹也算是我的亲传弟子,弟子丢脸,师傅的脸上难道很有光彩么?”
林夕吐了吐舌头,讪讪道:“多谢老师提醒,只是既然我算是老师您的亲传弟子,我要是输了,肯定也是丢老师您的脸。这一战,不知道老师您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佟韦看着林夕,沉声道:“这么短的时间,任何人都不可能再让你的武技有实质性的提高,但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即便是修为略有差距,在战场上,能够活下来的一方,十有**都是气势彻底压过对方,让对方心寒的那一个。”
“不懂得如何表现,不懂得说什么可以让自己的气势足一点,进去之后,那就最好不要说话。”佟韦的目光钉在林夕的脸上,冷道:“很多人觉得风行者可怕,是因为风行者从来都不会和对手说些什么。”
……
……
“林夕,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哦,对了,我倒是忘记了,天选同学第一堂课就惹恼了老师,被罚去药谷劳作一个月。”
试炼山谷外的空地上,聚着至少七八十名各系的学生。看来林夕和裘路的这场决斗,还是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
和已经等候在此的唐可及李开云等人打了个招呼之后,林夕却是并未理会裘路刁钻刻薄的话语,微微的一笑:“怎么,你希望我不来么?”
“当然不是。”裘路冷笑道:“我只是迫不及待的要揍你一顿,让你清醒清醒了。”
“说实话。”顿了顿之后,裘路看着林夕,鄙夷道:“最让我看不惯你的,并不是你的乡下土包身份,而是你明明没有什么本事,却是还一副不得了的自以为是嘴脸。”
林夕摇了摇头,懒得和他眼中的小屁孩多说什么,朝着前方的试炼山谷:“走吧。”
“走!”
裘路见林夕不回嘴,以为说中林夕痛处,顿时十分得意的扬了扬头,趾高气扬的前行。
原本就在裘路身边的柳子羽等六七名金勺少年顿时嘴角露出玩味的浅笑,跟了上去。
“怎么,你让我的朋友他们不要进去,你却带着这么多人进去?”
走在前面的林夕突然停了下来,看了前呼后拥的柳子羽等人一眼,平静的说道,“裘路,你是不是也要让他们在这外面等着。”
裘路微微一怔。
林夕动步,而唐可等人全部按照他昨日的要求,站在原地等着,和他们相比,独自一人走在前方的林夕显得十分的孤单。
“我们只是进入看看,不会做出任何影响你们对决的事。”柳子羽的脚步顿住,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十分不快,但是语气却是依旧十分平和。
“这我管不着。”林夕的语气也是依旧十分平静,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唐可等人,道:“我也可以保证他们进去之后不会做出任何影响对决的事…但既然裘路提出这要求,我便也答应了,所以你们也必须在这外面,这是我认为的公平。”
“林夕!”裘路想不到在这时林夕居然还要深处这么多事来,异常恼火的尖声道:“子羽兄他们的身份,难道是那些边蛮和土包所能相比的么?”
柳子羽挥了挥手,制止了裘路说出更过分的话来,淡淡的看了林夕一眼,道:“你要公平,但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就算同为学院学生,出去之后,还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别,你可以想想,在云秦帝国,能够给你们公平的人是谁?我说了我们只是进入看看,我们所能做的,便是保证你们这次对决的公平。”
柳子羽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寂静,很多土包和边蛮都是沉默不语,心有激愤却不能发。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柳子羽说的是事实,在云秦帝国,可以给予公平的,还不是那些高高座于朝堂之上的人?这些金勺少年背后拥有的人脉,势力,原本就不是他们土包和边蛮所能相比的。
“但这是在学院…至于出去之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但是林夕却是依旧不动声色,平静的说道。
柳子羽的面上终于现出了一丝讥诮的神色:“林夕,话说了这么多而无用,你该不是不敢吧?”
就在这时,一侧突然响起一个平和而好奇的女声:“你们怎么确定,裘路就一定是林夕的对手?你们说这些…等会裘路根本不是林夕的对手,你们怎么下得来台?”
这声音一点都不尖酸刻薄,但是却让裘路这方所有的人都是不由得一滞。
顺着声音望去,林夕看到了公示牌旁边,站着一名灰衣少女。
不带任何繁华喧嚣般的自然纯净,在林夕的眼中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也到了这里,还会为他说话。
裘路怔了一怔,他和柳子羽等人也根本没有想到,另外一名天选,御药系的高亚楠,竟然会为林夕说话。随即,裘路白嫩的脸庞上更是隐隐现出一丝羞怒的血红之色:“我会不是他的对手?我会是这种废材的对手?”
“那也不一定吧?每年在战场上,死于普通军士之手的修行者还不知道有多少。万一…万一你输给林夕呢?”高亚楠探讨问题般的平和声音,却是再次使得场上一片沉静。
新生中几乎无人知道高亚楠的出身,但是这些时日,绝大多数人却是都已经知晓,高亚楠和文轩宇是因为修炼资质极高而进入了天选,她在整个御药系之中的修炼速度,也是远超其余人,所以她说话的分量,自然要比一般人重得多。
“既然这样,那你们进去便是。”柳子羽脸上柔和了起来,转头冲着高亚楠一笑:“亚楠你很看好林夕么?”
“同样是御药系的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捏?”
“你!”但是林夕的一句轻声嘀咕,却是让他差点控制不住竭力表现的谦谦君子之风而额头青筋跳起。
“学院很乐意见到可以提升实力的决斗。所以今后你们要决斗的话,直接和里面的讲师说就可以了,我可以保证你们绝对的公平。”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林夕心中微感惊讶,转身毕恭毕敬的行礼:“罗老师。”
身穿老旧讲师黑袍的学院守护罗侯渊不知何时出现在谷口,看了林夕一眼,点头算是回礼:“你们全部可以进去,我会安排十停的时间让林夕和裘路各自在山谷之中寻找兵刃,然后在大家看得见的地方公平决斗。”
看到罗侯渊身上老旧的讲师长袍,看着这名老人的年纪,原本柳子羽的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但是听到罗侯渊的话,听到他竟然有权可以在试炼山谷之中这么做,柳子羽的心中顿时微寒。
“你们要知道,这世上的公平,本来就不是一些所谓的权贵所能给的…若是连从所谓的权贵手中要公平都不敢,你们又怎么可能会有勇气去站在城楼,面对三十万大军?”但是罗侯渊却是未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扫过先前那些沉默的土包和边蛮,“连挺直脊梁要公平都不敢,那就只能趴下做狗,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有些土包和边蛮脸膛赤红,握紧拳头,有些却是心中羞愧,不敢抬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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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沉默、果然更像高手
随着其余学生朝着试炼山谷行进,李开云忐忑的问身边的三个人:“你们真的相信林夕,觉得他能赢?”
“应该能赢吧。”
“应该能赢。”
“能赢。”
“…”李开云没有想到在这个问题上,唐可、边凌涵和花寂月的答案竟然出奇的一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对林夕没有什么信心。
“为什么?”他忍不住低声的看着唐可、边凌涵和花寂月问道。
唐可谦微、谨慎,就像一条刚刚驯化的孤狼,若是惹恼了他,又会显现出骨子里的暴戾。
边凌涵柔弱温顺,性情温和,花寂月性情直爽、比许多男人还要豪气,要是学院里可以揍人的话,他们几个里面,花寂月恐怕第一个就冲上去揍裘路了。
这三个脾气性子都截然不同的人,居然会得出同样的结论,尤其是花寂月从来是直话直说,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友情的因素而说违心的话,这实在让李开云有些想不明白。
“我不是相信他,是相信学院的教授。”唐可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林夕,答道:“安副教授教了他不少东西,我昨天晚上看过,既然安副教授几天教给他的东西,就能比得上我几年实战的积累…我想要是他能正好找到一柄刀的话,击败裘路并不是问题。”
“你说陵督算不算权贵?省督呢?”花寂月反问心情忐忑的李开云。
李开云愣了愣:“当然算。”
“权贵之上有权贵,屈从于权贵意志的他的意思,都跟狗一样,那所有的权贵,不都是为当今圣上办事?他胆敢说出这样的话,又能让这么多讲师为了两名新生的决斗而兴师动众,他就算只是一名讲师…那也不是一名普通的讲师。连他都似乎看好林夕,再加上唐可说看过林夕的实力,那我有什么理由怀疑?”花寂月伸手朝着前方点了点。
李开云顿时睁大了眼睛,他看到至少有七名身穿黑袍的讲师从试炼山谷中现身出来,肃立等着,准备分批安排学生入谷。
学院在灵夏湖畔大试,才出动了多少名讲师?
而且两个新生决斗…这的确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了。
“那你呢?李开云张了张嘴,终于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看着身旁走着的边凌涵问道。
“佟老师说过,林夕也算是他的亲传弟子,如果输了的话,他会很没面子…既然他让林夕来,当然也是觉得林夕不太可能会丢他的面子。”这是边凌澜心中的真实想法,然而她自然不能违反佟韦的训示,告诉李开云她和林夕正在接受风行者的特训,告诉李开云这样的话,所以她也只是有些心虚的点了点身穿老旧黑袍的罗侯渊:“我也相信他们的眼光。”
“林夕,不要打啊,你都没修炼几天,怎么可能打得过…大家都是好同学,和气生财啊。”
就在李开云觉得林夕的好友之中,就只有自己没有眼光之时,一个人却是慌张的从后面追来,没有看清楚状况大声的叫着。
“噗!”
转头一看清这人,林夕就顿时忍不住笑了:“蒙白,你又胖了。”
又胖了一圈的蒙白身后不远还有两名身穿红袍的天工系学生,其中一个相貌稳重,是林夕的另外一个好友张平,另外一个瘦弱稚嫩,但看上去却是沉默倔强,正是那个因为林夕的相救而特意到止戈系新生殿致谢的周舟。
……
一股烽烟从试炼山谷之中冲天而起。
银面黑甲的边凌涵看着周围一名名和自己一样,胸口的标记直接全部被讲师用一种黑色药液遮掩了的黑甲学生,终于彻底的明白了罗侯渊为什么说林夕和裘路的决战她们所有人都能看到。
燃起烽烟的地方是一个有丛林,有小溪,有乱石的缓坡,地形也是十分复杂,而她们所有其余学生,却是集中在了这片缓坡旁的一面崖壁上,居高临下,可以十分清楚的看清这一片区域。
十停的时间之前,林夕和裘路已经进入了试炼山谷,现在应该马上就会出现在她们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两抹黑色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崖上学生的眼中。
这两名在林间飞奔而来的黑甲战士此刻还互相看不到对方,但是崖上的学生却是已经都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是把切菜刀,但好歹总算也是把刀。”唐可银色面罩内的面色一缓。现在所有人都看到林夕和裘路已经来了,但因为两人胸口的标记也被黑色药液遮掩了起来,所以都还不明两人的身份,但是唐可却是已经从林夕手上缠着的布条认出了他的身份。
边军最常见的有三种刀,一种是长柄斩马刀,一种就是他带入学院的三重钢厚背黑长刀,还有一种略短的腰刀。
边军把一般横插在腰间,用于一大堆人仰马翻挤在一起近身砍杀时所用的腰刀就叫做切菜刀。
现在林夕手里的,就是这样的一柄短刀。
而裘路手里的,却是一柄黑色的长枪——黑花长枪!
“我是裘路!”
就在两名从林间飞奔出来的黑甲战士第一眼互相看到对方之时,裘路就已经黑花长枪一抖,抖出了一个漂亮的枪花,同时一声得意大喝,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唐可、李开云,你们真确定林夕能赢?”
蒙白看到林夕手中长度和黑花长枪明显不能成比例的短刀,脸都有些微微的白了。
“黑花?”
林夕在第一眼看到手持黑花长枪的裘路时,就是微微的一怔,心中产生了一个古怪的感觉:裘路该不就是那胸口是蔷薇花标记的对手吧?
如果是这样,那这次裘路估计要必败无疑了。
因为他已经击败过这黑花长枪一次,而且这柄“切菜刀”虽然比边军黑长刀要短了一小半,但上次在直击矛阵之中,他已经用得十分顺手。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外面那公告牌的名单上,并没有那蔷薇花标记的对手。
而此刻,胸口标记被遮掩了的姜笑依,也正在崖上看着林夕和裘路。
一眼看清林夕手中的兵刃,裘路顿时心想林夕你可真是霉的很啊,连件像样的兵刃都没有搜到,他银色面具内的唇角微微的翘起,看着林夕冷笑道:“你今天会死的很难看。”
但是面对他这样嚣张的挑衅,从林间走出的林夕却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冷冷的提着刀,朝着他不紧不慢的继续跨出一步。
“怎么,你平时的伶牙俐齿呢?”裘路右手单手持枪,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单鞭姿势,“你吓得尿都尿裤子里了吧?”
林夕依旧没有出声,只是继续朝着他不紧不慢的前行。
裘路的眉头一跳,沉声道:“要是你出声求我,我等会可以不让你输得太过难看。”
但是林夕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依旧无比稳定的落步。
所有的人心头都是一跳,无形之中,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林夕,竟然是给他们所有人一种无比冷酷、坚毅的感觉。
裘路的心中骤然涌出一股寒气,他的一句话竟然是说不出口,枪尖也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
“老师…看来你说的不错啊,不发出声音,反而是更冷更酷,更像个高手…更容易让对手胆寒啊…”就在仔细的观察到裘路枪尖的震颤时,林夕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的整个身体,边以无比猛烈的姿势,朝着裘路冲了过去!
“啪!”
裘路和林夕之间的一个小水洼在林夕的用力踩踏下,溅起一蓬污浊泥水水花,而在这一瞬间,林夕的左手猛的挥出,他首先出手的,依旧不是他的刀,而是一块藏在手中的,半个拳头大小的尖利石块。
“嘶!”
姜笑依的银色面罩之间,因为猛的吸气而产生了怪异的声音,看到林夕的这个动作,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大!
裘路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下意识的侧身躲避林夕手中砸出的山石,与此同时,经受过不少时日的枪术训练的他也马上做出了反击,他手中的黑花长枪失重般落地,但又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猛的弹起,直刺林夕的下颌!
看着骤然跳至的黑色枪尖残影,林夕骤然产生了无比熟悉的感觉,就如同在那幽暗石殿之中躲避无光黑矛一般,他左脚骤然用力,猛的一拧身,以极快的速度侧跨了一步,“哚”的一声闷响,他手中的短刀斩在黑花长枪的枪身上,将黑花长枪荡开的同时,他手中的短刀却是好像一片瓦片在水面上飞弹而出一般,滑着一条好看的弧线,直接斩杀在了裘路的胸口!
“啪!”
一声沉闷的震响,所有人的心中都是猛的一跳。
尤其是姜笑依和柳子羽等人,更是发出了剧烈的抽气声。
姜笑依是因为这一刀的影子让他觉得似曾相似,而柳子羽等人的抽气,是因为震惊,这一瞬间林夕表现出来的敏捷,完全就像是一头狸猫抓着一柄刀,直接撞入了裘路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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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那斩歪鼻子的一刀(第四更)
震惊恐惧和迷茫的神色在裘路的眼中不停的变换,他不明白、也根本无法理解这一瞬间之中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明明自己的黑花长枪出手无懈可击,为什么对方明明是个没有经受过什么武技训练的废材,却是非但能够如此轻松的挡住自己的一击,而且他的挥刀斩杀速度,竟然还会如此之快!
林夕此刻却是根本不管裘路心中是如何的想法,他只知道,若是自己的修为能够强横到一刀劈开这黑甲,那这一刀便已经能够解决掉裘路,但是现在他的修为还不足以对黑铠甲造成任何威胁,所以他便是要挥出第二刀,第三刀。
他手中的短刀在裘路的胸甲上又如同水面上的瓦片一样飘飞了起来,借着身影的继续前冲,他手中的短刀斜斜往上,斩杀在了裘路的右肩上。
蒙白的嘴张大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副很可怕的画面。
裘路刺出的长枪被荡到了他的左边,然后林夕一刀斩中裘路的胸口,又滑步从裘路的右侧飘过,在裘路的右肩上又斩了一刀,而这时,裘路的长枪还在左边,根本没有来得及收回来。
“啪!”
而就在他的嘴刚刚张开之时,林夕身影和裘路错位之间,反手一刀,又是斩中了裘路的后背。
然而裘路毕竟不是白菜,这一刀斩中他时,他终于做出了反应,整个人朝着前面猛的翻滚起来。
在林夕很自然的滑步,转身,要追斩上去之时,他在地上弹了起来,单手将长枪当长棍挥出了一个全圆,挡住了林夕的进势,再次往后猛退数步,拉开了和林夕的距离,身体剧烈的颤抖。
他看着林夕,忍不住要说些什么,但是林夕却是依旧沉默的往前一步跨出,这使得他又下意识的猛退了一步。
崖上所有的黑甲学生也都沉默着,裘路的实力不容小觑,但是这天选,却是在这一瞬间的交手之中,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柳子羽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银色面具下他精致漂亮的脸孔,竟然是苍白和难看到了极点。
“你们怎么确定,裘路就一定是林夕的对手?你们说这些…等会裘路不是林夕的对手,你们怎么下得来台?”
高亚楠在试炼山谷之外说的这句话平和而不带火气,但是此刻对于他而言,却是成了最大的讽刺!
若是别人说这句话还好…但说了这句话的,是高亚楠,她的修炼资质是五!
只是这一点,她就足以引起诸多名门大少的角逐,更何况,她光是容颜就足以让人倾心。
身为一名父亲即将晋升地方大员的金勺,他并没有去想自己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什么,而只是把这帐记在了林夕的头上,想着若是今日自己在高亚楠的心中留下了什么坏印象的话,那他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林夕。
……
林夕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连喘息声都被他刻意的控制住了。
他再次朝着裘路逼近一步。
裘路没有再退,但是手中的长枪却是又抖出了一个很大的枪花。
好看、可以体现功底但是却无用。
因为此刻还在他的长枪刺杀距离之外。
“金勺毕竟是金勺,即便这些动作炼得再好,也实在是没有见过真正的鲜血四溅…也实在是太弱小了一下。”只是一看到这样的动作,唐可就顿时在心中发出了鄙夷的冷笑。
若是这黑花长枪在唐可的手中,哪怕唐可只是拥有和裘路一样的武技,也未必会输给林夕。
毕竟裘路的修为使得他在纯粹的力量上面要高出林夕一些,拥有许多次生死搏杀经验的他完全能够把握住这一优势。
但是此刻裘路却是已经明显陷入了恐惧之中。
在他经历过的那些厮杀之中,如此容易陷入恐惧的人,就只有死。
这些金勺,恐怕根本不会理解,在有些战阵之中,绝大多数他们这些金勺所鄙夷的边蛮,就算面对数倍实力的对手,哪怕对方的利刃已经透过自己的身体,都会尽可能的将恐惧从自己的体内摒弃出去,尽可能的挥刀。
所以这一战在他而言,已经是分出了结果。
“这家伙恐怕连直击矛阵都没有尝试过吧?”
不仅是唐可,就连林夕都已经觉得裘路实在是太过弱小了。因为他今天回到十停之前的能力还没有用,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极其的冷静。他倒是不知道,他这样令所有观战的讲师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冷静对着裘路有着多大的压力,他只是觉得,既然如此,对付这样的对手,就不要浪费自己宝贵的修行时间了。
林夕并不是嚣张的人,但是对于在他面前嚣张的人,他是从来都不会有留手的…因为一头狮子如果不露出爪牙的话,那终究还是只猫呀。
透过银色面罩,林夕看着手在微微震颤的裘路,手指感觉了一下缠在自己手上和刀柄上的木条,随即,他突然不再沉默,而是无比森冷的发出了一个声音:“杀!”
随着这一声森冷至极的杀音从他口中迸发而出,他的整个人以一往无前之势,跨步挥刀,斩向裘路。
裘路身体猛的一滞,黑花长枪横扫,“哚”的一声闷响,只见林夕持刀,竟然是贴着他的枪身,朝着裘路中路滑了一步,再次狠狠挥刀!
此次林夕的挥刀不再是轻盈而流动,而是说不出的凶狠,就像整个人都如同一柄刀,狠狠的朝着裘路撞去!
“嘶…”
崖上许多黑甲学生同时发出一阵猛烈的吸气声。很多人是因为这一刀的凶狠,但是也有不少人却是看出,这一刀恐怕未必能斩得到后退一步的裘路身上。
机会!
浑身寒意上涌的裘路下意识的双手猛抖枪身,但就在此时,林夕微仰头,盯着他的鼻梁,他手中的短刀,脱手飞了出来,连着布条的短刀,狠狠的斩在了裘路的脸上,正中裘路的鼻梁。
“啪!”
银色变声面罩拥有惊人的防护能力,即便是一层层的丝质,也能起到不错的缓冲,但是这面目和鼻梁,毕竟是人最为脆弱的部位,这脱手飞出的一刀准确的斩杀在了裘路的脸上,他的银色面罩口鼻之处,顿时沁出了一颗颗的血珠。
当时在灵夏湖畔,刘伯是打歪鼻子的一拳,而现在,林夕是斩歪鼻子的一刀。
裘路鼻血长流,林夕的一脚却是已经蹬在了他的胸口,让他的一声惨叫都硬生生的憋住。
裘路往后坐倒在地,银色面罩之间血珠不停沁出,看上去凄惨可怖,但是林夕已然用笨拙的姿态抓回了短刀,一刀斩在了想要往后翻滚出去的裘路胸口。
“啪!”“啪!”“啪!”…
一刀接着一刀,黑色的刀影重重的斩杀在裘路的身上,黑花长枪已经从裘路的手中脱离,他只是在很小的一个范围之内,徒劳的扭动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片刻之间胜负已分,而且落败的还是无比骄横,自称在榜上的裘路,崖上的许多学生并不同情这名金勺少年,他们只是没有想到,林夕竟然以此种凌厉的手段,这么快就解决战斗,竟然是没有给对方任何还击的机会。
尤其是现在和裘路一起嘲笑林夕的几名止戈系金勺更是面色苍白,林夕竟然有这样的战力,自己先前竟然还敢肆无忌惮的嘲笑他。
“啪!”“啪!”“啪!”….
林夕还在不断的,如同切菜一般不停的在裘路的身上猛斩。
裘路已经被斩得只能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但是还没有任何一名讲师出声制止,因为以林夕的斩杀,裘路此刻未必完全失去战力。
“住手!够了!”
裘路终于被斩得发狂一样,双手往地上猛的一撑,爆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
这狂躁的暴吼声把崖上的许多学生都吓了一跳,但是林夕却是根本没有理会,又是一刀重重的斩在他的身上,把他刚刚支起的身子砍翻在地。
一刀接着一刀,林夕又是不停的砍菜一样,朝着裘路身上猛剁。
裘路被砍得浑身发抖,终于他绝望的尖叫出声:“不要砍了…我认输了!”
林夕收刀,凝立不动,心中却是微微一笑:“佟老师,作为你的亲传弟子,我可是没有给你丢脸…随随便便就把他砍翻在地了。”
身穿老旧黑袍的罗侯渊从山林之中走出,将裘路身上的一枚金五角徽章摘下,递给了对他行礼的林夕。
“你们也可以分散进入山林了,十停之后,试炼开始,你们可以自行寻找对手。”
对着崖上怀着各种想法的学生们,罗侯渊以平静的语气说了这一句。
看着林夕接过从自己身上摘下的金五角徽章,浑身都被林夕砍得疼痛欲裂的裘路羞怒攻心之下,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昏了过去。
……
……
林夕又开始在林间无声的飞奔,他可不想留在附近,成为众所之的,被人围杀。
哪怕和他没有什么恩怨,想和他这个天选交手的人估计也不少。
在尽快的远离这处区域时,他只是在心中有些纠结的考虑一个问题:既然连续五次五星退场,就可以获得一个学分的奖励…那到底是先设法取得五次五星退场的战绩,还是先设法通过直击矛阵再说呢?
虽然因为他和裘路的决斗,进入试炼山谷的学生远比平日多,但是今日要取得五星战绩退场,对于他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因为就在他现在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之中,就有一具长弓,一个装满了黑色羽箭的箭囊。
事实上早在先前那十停时间的搜索之中,他就已经找到了这具比他先前用过的黑角劲弓更加强劲一些,需要百斤力量才能拉至满圆的黑石强弓。
云秦军队之中,普通军士配备的就只有黑角劲弓和黑石强弓这两种制式战弓,臂力稍弱的用黑角劲弓,臂力强的用黑石强弓,前者一般用于守阵时攒射冲入百步之中的敌军,而后者一般用于骑射,以行进间的抛射覆盖打击百步至两百步之间的敌军。
以林夕现在的气力,虽然尚且不能将黑石强弓拉至满圆,但要放上几箭,对付一名裘路这样的对手,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之所以没有动用这柄先前已经找到的长弓,只是因为他不想暴露太多,而且最为关键的是,用刀砍翻裘路…想必会让对方更加的服气。
***
(又出了个状元,感谢仙魔变吧捧场至状元,自觉的加更,再次拜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十九章 守夜者(求红票)
到底是先设法取得五次五星战绩还是先设法通过直击矛阵这个问题并没有让林夕纠结很久。
“以德服人啊以德服人…”
学着雷老虎的口气喃喃自语,将自己先前藏匿在草丛中的黑石强弓和箭囊背在身上之时,林夕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今日面对裘路的黑花长枪,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在直击矛阵中磨砺的好处,和前几日相比,他闪避这种长枪刺杀的能力已经大为提高,换在几天之前,就算没有练习过安可依教他的斩杀之法,那名手持黑花长枪的“黑蔷薇”,恐怕也难以一个照面就刺中他一枪。
战力强了,面对每个对手都能胜之,那五次五星奖励的学分便很容易就能得到,不像现在,要是遇到一些强横点的对手,恐怕还是得动用他回到十停之前的能力,所以还是尽量将这能力用在提高他的真实战力上再说。
负起黑石强弓之后,林夕解下了短刀刀柄上的布条,将刀插于腰间,又将布条和那一枚从裘路身上得到的金五角徽章都先行塞入了箭囊之中,快步朝着黄色围墙的方向行进。
……
……
一名身上黑甲已经嵌着五枚金五角徽章的学生在距离黄色围墙不远处突然停顿了下来。
他的面前不远处有一堆人为堆起的枯枝和树叶,旁边还有几个有人用树枝划出的歪歪扭扭的大字。
“不好意思”
就在这名明显也是想进入黄色围墙之中修行的黑甲学生满心狐疑,刚刚看清地面上是这四个大字时,“嗖”的一声,一枝黑色箭矢从他身后林间大树上射出,重重落在他的右腿上。
这淬不及防的打击让这名已然取得五星战绩的黑甲学生顿时一声闷喝,单膝跪地。
不等他做出多余的反应,第二支黑色箭矢已然落在他的后背上,射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超前一倾。
箭矢冲击在黑甲上的声音比随之而来的痛楚更让这名学生心冷,他十分清楚,能以这种速度精准射出两箭的伏击对手绝对不会给他机会,绝对能精准的射出第三、第四箭。
“啪!”
和他所想的一样,第三声简单至极的爆响声在他的后腰响起,随后便是第四声….
他重重的跌倒在地,眼看这一名手持黑石强弓的黑甲战士如同幽灵一般从树上跃下,在对方于奔跑中射出第二箭之时,他痛苦而无奈的用略显尖细的声音道:“我认输,手下留情…好让我有力气进去里面修行。”
林夕甩了甩略显酸疼的右手手指,略一停顿,只见对方很是干脆的摘下了左肩上的一枚金五角徽章,丢了过来,又想到方才这名对手的话,林夕顿时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想这人倒也是个有趣的妙人。
“以你的箭术,又埋伏在这里…你该不会已经收了许多枚金五角徽章了吧?”看着将自己的金五角徽章收入箭囊之中的林夕,在地上缓缓坐起的艾绮兰愤愤的揉着自己大腿痛处,忍不住说道。
因为觉着对方是个有趣的妙人,所以林夕很是老实的回答:“没有啊,加上你这一颗,我才正好凑到了五星。”
艾绮兰愤愤道:“你倒是凑齐了五星,我现在却变成了四星。”
在黑甲的遮掩之下,林夕自然不知道对方是一名灵祭系的少女,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不过对方这么抱怨,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又是一笑,“实在不好意思了。”
“你进去里面修行过没有?”看着林夕的神态,又看到一旁那用树枝划出的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艾绮兰倒是也不觉林夕讨厌,一边揉着痛处,一边又问了一句。
林夕又老实回答:“进去过两次,现在正准备进去了。”
艾绮兰看着林夕顺眼,又问道:“你去的是哪个殿?”
林夕道:“直击矛阵。”
艾绮兰真正有了兴趣,讶然道:“那和我去的是一个地方,你通过了大概多少步的距离?”
林夕也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艾绮兰:“大约九十几步,你呢?”
“九十几步?”艾绮兰一怔,随即怒声道:“我认真问你,你不愿意和我多说也就罢了,随意说些假话来搪塞我是什么意思?”
林夕愣了愣:“我没有说假话啊。”
艾绮兰气得银色面罩下满脸通红,方才看这人还算老实,怎么现在却是这么令人生厌呢?她恼怒至极的站起,瞪着林夕道:“我先前就听我们系的几个师兄说了,往年就算是那些从边军出来的,进入直击矛阵三四次,能够通过到七十步,也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战绩,两次通过九十几步,你还说不是说假话?”
林夕怔了怔:“进入直击矛阵三四次,能够通过到七十步,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战绩了?”
“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进入过直击矛阵。”艾绮兰气得大声道:“只要进入过的,自然知道被刺倒几次之后,行动更加不便,越是深入就行进越是困难,到后面的十步,比起前面的十步要困难不知道多少,七十步和九十步还差许多,你…”
“你说的倒也是有道理。”林夕抓了抓脑袋,再次不好意思的一笑。他想到自己严格意义上也不算两次,因为上次能通过九十几步的距离,也是因为在动用了一次回到十停之前的能力之后。
艾绮兰看着林夕,银色面罩下的双目发出无穷的怒火:“懒惰是摧毁意志的最大原罪,谎言是令荣光堕落深渊的…”
林夕笑了笑,看着气愤填膺的艾绮兰,道:“你一定是灵祭系的。”
艾绮兰一愣:“你怎么知道?”
林夕笑道:“我在大试前,遇到一个立志进入灵祭系的家伙,说的东西就和你差不多,除了灵祭系的人,谁还会整天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艾绮兰的眉头皱得能蓄下一碗水,她看着林夕,像发怒的公牛:“怎么,难道你觉得这些话不对么?”
“对当然对,我也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也的确通过了九十几步不假。”林夕也不想和艾绮兰纠缠,耐心的说了这一句之后,便走入了前方黄色围墙的大门。
“你!”
艾绮兰被林夕的态度弄得恼怒异常,在她的心中,林夕陡然上升到和帝国异端相同的地位,但是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罗侯渊却是让她在微微吃惊的同时暂时闭上了嘴。
看着这名无声无息的沿着黄色围墙走来的老人,她满心的惊疑,然而这名身穿老旧讲师黑袍的老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平静的喊出了她的名字:“艾绮兰,一名祭司若是在没有亲眼见到真相之前就急着下论断,那反而会成为他所痛恨的那类人。你要做的,不仅是用眼睛去看这真实的世界,而且还要有足够的耐心,哪怕是聆听一名犯下十恶不赦罪行的人的申述。”
“走吧。”在她说出任何话之前,罗侯渊从她的身旁缓缓走过,走向林夕刚刚走过不久的黄色围墙大门,“我带你看看…恐怕你会更容易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
……
寂静无声的石殿之中,浑身又是如同水中捞出一般的林夕平仰在地上,从石殿入口到他身周的泥地上,一柄柄深深扎入泥地中的黑色长矛就像一片黑色竹林。
他就平静的平躺在几柄长矛中间,喘息着看着殿顶。
从几个简陋石窗中射入的方形光柱有些耀眼,然而也正是因为今天时光尚早,他才看清殿顶雕刻着一排字迹:“真正的勇气,只来自于内心的坚持。”
看到这一句话,林夕想到的不是别的什么,却是自己鹿林镇的老爹老娘,还有可爱的老妹。
“这修行…还真是要足够勇气才能支持下去啊…”
端详着这排自己第一次看到的字迹许久,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的林夕却是微笑着发出了一声叹息,又慢慢的像条蚯蚓一样朝着石殿门口扭了回去。
“真可惜啊,这次你没有跟来虽然又是动用了我那能力,又多受苦了一次,但是好歹比起上次也进步了许多,这应该超过百步了吧?你要是看到了,好歹不会觉得我是说谎话骗你,也不用和我说那些大道理了。”在慢慢朝着石殿门口扭去的同时,林夕在心中有些遗憾的说着。
和别的学生不同,林夕因为有着可以重来一次的能力,所以在这石殿之中,他自己就相当于是自己的老师,可以就上一次的动作做出最准确的调整,所以这次,他的战绩比上一次要更好…他自觉是过了百步,但事实上,这间石殿从入口到最后青铜后门的精准直线距离是一百九十八步,而他今日结束时,通过的直线距离已经是一百十七步,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粗略估计。
就在他终于扭到石殿的入口,站起离开,身影彻底的消失在黄墙围着的区域之内后,一脸平静的罗侯渊带着银色面具之内一脸不可置信和失魂落魄的艾绮兰走入了这个大殿。
让艾绮兰自己用脚步丈量了林夕最后倒下放弃的位置后,罗侯渊领着身体不停微微颤抖的艾绮兰无视一名开始收拾起这殿中黑矛的黑袍讲师,走出了这个石殿,停顿于这山谷中一片空旷的乱石地上,看了一眼如血般的夕阳,罗侯渊转身,平静的看着艾绮兰问道:“他的身法和斩杀之法,你看得很清楚了,既然你也看过上一场决斗,你现在也应该清楚他到底是谁了。”
“是…”艾绮兰垂下了头,心中却是兀自不相信,他怎么可能能支撑下来这么多步…他怎么能够做到这样。
“艾绮兰,从学院收集到的有关你的资料而言,你的确是个十分正直,嫉恶如仇的人,你一直以你牺牲的哥哥为榜样,想要成为一名祭司若是你愿意,我可以预见,你的确极大可能会成为一名合格的祭司,但是我现在问你,你真愿意为了心中的正义和信仰,永远的舍弃所有的荣华富贵么?”罗侯渊直视着她,依旧平静的说道。
“我…”艾绮兰的身体猛的一震,眼中瞬间升腾起了一层雾气,她有些说不出话来,有些不明白这名老人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些,但是却十分肯定、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
罗侯渊看了艾绮兰一眼,淡淡的说道:“我想挑选你做守夜者。”
第三十章 心中光明
早在五年之前听到兄长阵亡的消息起就立志要和兄长一样成为一名帝国祭司,将勇气和正直行于自身,传播于帝国最荒远最凶险之地的艾绮兰久久不能理清自己剧烈冲突的情绪。
她微仰头看着看上去平凡的老人,却是觉得他放佛可以握住自己的一生。
“什么是守夜者?”她问道。
“我们青鸾学院有很多特殊的存在。”罗侯渊看着艾绮兰,他知道方才的话对于这名来自湘水行省的少女而言太过突兀,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这是一名因为兄长的荣耀而获得举荐资格,因为自己的信念,独自一人就穿越了一千两百里赶到灵夏湖畔的土包少女。
他之所以出现在艾绮兰的面前,并不是因为艾绮兰今日正好和林夕在这里遇到,而是因为当日停留在灵夏湖畔的那么多辆马车,没有一辆是属于这名出身平寒的少女。
“真正的勇气,只来自于内心的坚持。”
对于这句纂刻于石殿顶部的字迹,她已经用自己的所行做出了最好的诠释。
所以他十分温和的看着艾绮兰,耐心而细致的解释道:“比如说我,外界称呼我们这一类人为学院守护每隔几年,我们学院会出一两名风行者,一两名正将星,一两名鹰侯…甚至还有暗祭司。”
“简单而言,每年汇聚帝国精英的学院不乏天才,而这些天才之中,有些人经过磨砺,便会成为一些特别顶尖的存在,比如说风行者是最强大的刺客,自从张院长给予了这个称呼之后,我们学院走出的风行者的最强记录是在唐藏古国皇城刺杀一名戍边元帅全身而退,唐藏古国的戍边元帅地位相当于我们云秦帝国八司司首。至于正将星,你可以理解为最强大的战将,千军万马斩敌首级,战场之中最为耀眼,最为震慑敌心的将星,这类人不是在武技上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就是天生的剑师,将来注定可以御使飞剑。”
“至于守夜者。”在微微停顿片刻之后,他继续温和的看着艾绮兰说道:“就是专门行走在学院之外,暗中守护风行者、正将星这类人的存在。因为针对风行者、正将星这些人的刺杀注定极其强大而凶险,所以要想起到决定性作用,作为守夜者,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隐藏身份,在暗中观望,让敌人甚至风行者、正将星这类人都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只要选择了这个身份,绝大多数时候,守夜者都和风行者、正将星这些注定耀眼的存在创下的荣耀无关。事实上,即便是在这学院之中的绝大多数人,也根本不知道我们学院有守夜者这样的存在。”
“那鹰侯、暗祭司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艾绮兰的身体停止了微微的颤抖,她看着罗侯渊道:“那么老师您呢?学院守护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相信我,你并不适合其它。”罗侯渊看着艾绮兰,似乎他的目光能够透过银丝面罩看透她的内心,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有些欣慰的解释道:“鹰侯是最顶尖的潜隐,他们可以在内心泣血的时候,笑得很开心,也可以亲手杀死已经结交了十几年的朋友。暗祭司,是学院少数人承认,但学院大多数人,甚至云秦帝国都不承认,甚至要除去的存在。他们杀死有确实证据,但是按照云秦帝国的律法却无法处决的人,他们本身被帝国认为是叛国者和异端,他们是最严酷的侩子手,但同时也是黑暗中宣扬正义的真正贤者。无论是这两种之中的哪一种…你的心都还不够坚冷,就算你想要成为行走在黑暗之中,坚守自己正义的暗祭司,恐怕你也要先做好一名旁观者,做好守夜者,否则以你现在的眼光和性子,恐怕自己先行堕入黑暗之中。至于我…只是经历了太多事情,厌倦了很多事情,只想将这学院当成一个可以安度晚年的家,有人若是在我这家里做出出格的事情,我才会动手。”
聆听着罗侯渊的这些话,艾绮兰的心中如同打开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暗祭司…叛国者,这种难以想象的字眼对她的冲击比起林夕的跨出百步之上还要惊人百倍,她的背心已经全部被冷汗濡|湿,然而她的手脚比起冷汗还要冷。
“老师,既然您已经厌倦外面的事,那你为什么还要挑选我做在外行走的守夜者?”但是她的目光,却是反而平静了下来。
罗侯渊笑了笑,道:“因为学院挑选出来的风行者,将星…都是真正代表学院,代表张院长意思的人,他们不亡,学院才能不亡。”
“你愿意成为守夜者么?虽然我已经看出了你的意思,但是我还必须得提醒你,真正的强大,用来来自于内心,我有信心将你调教成真正的守夜者,但你要明白…自你成为真正的守夜者开始,你绝大多数时候只能在暗中守望,甚至人们都不知道你的存在,而等你要出现之时,却又是真正危险来临之时,可能便要付出自己的生命。那些荣华富贵,甚至我们学院学生追求的荣光,铭记在帝国史册之中的功勋,或许都会和你无缘。”罗侯渊的微笑慢慢消失,他看着艾绮兰,无比庄严的问道。
艾绮兰认真点头,道:“我愿意。”
“你是想让我保护他么?他有可能成为一名正将星么?”点了点头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的艾绮兰眼光复杂的望向了林夕离开的方向,问道。
“你要保护的是所有这类人,未必是他一人,但对于他而言,正将星…或许不止于此。”老人的眼中,也闪现出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意味。
“不止于此?”艾绮兰再度被老人的话震撼。那一个被称为青鸾学院历史上最糟糕的天选,被自己在这黄色围墙外指责为撒谎者的人,竟然这样被看重…竟然承载着这样的使命?
夕阳渐落,黑暗开始笼罩试炼山谷,开始笼罩整个青鸾学院,然而艾绮兰的心中却是光明。
云秦帝国…或者更贴切的说是真正的青鸾学院,从此时开始,注定少了一名在最凶险和最边缘的地方传播信仰和正义的忠贞祭司,但是却多了一名将光明和正义存在心中的守夜者。
……
……
止戈系新生殿的餐厅依旧和平时一样堆满了吃食,但是比起平时却是要显得安静许多。
自从诸多课程开始,并未表现出什么特质,反而是成为位列后面的“废材”,不止是裘路,至少有大半的止戈系学生都已经开始在心中多多少少鄙夷林夕,甚至愤愤不平,像他这么平庸的人,如何能有资格成为青鸾学院少有的天选之一。
而且林夕还是一个来自鹿林镇的普通土包。对于绝大多数离开青鸾学院就注定要踏上仕途的学生来说,站在将来注定耀眼的一些人身边,比站在注定跌落尘埃的人身边要好许多,然而似乎已经开始跌落尘埃的人,今日却是以如此强悍的态势回到了他们的眼中,以裘路的实力,竟然在他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那斩在裘路鼻子上的一刀,也彻底把他们劈闷了,直到此刻,很多人还在沉默的想着…难道他的废材,只是因为他的谦逊和低调?
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有些一瘸一拐的林夕出现在了餐厅的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在石殿之中又饱受了黑色长矛一顿猛刺的林夕看上去依旧十分的狼狈,他的脸上都有紫红色的印记,尤其动用了他特有的能力之后,他的身体虽然只受了一次创伤,但是他的意志,却是多受了一次苦…经受了两次磨砺,尤其是第一次,他也是将自己逼到极限,痛到近乎窒息昏死才停了下来。所以这两次的折磨使得他的精神看上去特别的疲惫,脸色也是异常的苍白。然而他的身影落在很多人的眼中,却是转化成了不解和敬畏。
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被人打成如此模样,而此刻,几乎所有的人却是都第一时间想到,他是自己修行成了如此模样。
林夕没有看其余那些眼神异样的同窗,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十分简单,那些平日里不喜自己的人,自己自然也不用怎么去搭理,他只是看着坐在一起等着自己的唐可、李开云、边凌涵和花寂月,笑了笑,然后在走到他们身边坐下的时候,说道:“怎么样,没有丢你们的脸吧?”
“吃你的吧,天选同学!”花寂月觉得林夕有些傲娇,故作恼火的把一盆烤肉推到了他的面前。
李开云看着林夕,眼光之中却是露出点真正的羞愧:“林夕,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将来你叫我如何是好?”
林夕刚刚抓了一块烤肉在手中,看到李开云这副神色却顿时愣了愣:“你这话好像太深奥的点,我怎么听不太懂。”
“身为你的朋友,今日坐在这里,看着他们的目光,的确是扬眉吐气,心中十分的爽快。”李开云这名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被“秦疯子”看中的土包,他看着林夕,眼中闪着异样的光:“今日从你的身上,我的确看到了荣光,身为你的朋友,也沐浴到了你的荣光,你身为学院教授们看中的天选还修行比我刻苦…将来我若是一事无成,岂不反而让你们丢脸?”
“咳咳…”林夕差点呛到了。他拍了一会自己的胸口,又忍不住拍着自己这名怀着最真挚信仰的好友,咳嗽着苦笑道:“开云,你想得也太远了点。”
第三十一章 放肆的狂奔(求红票)
“流萤”,五星四次。
“雷蟒”,五星四次。
“银狐”,五星三次。
“黑蝠”,五星三次。
“金葵”,五星三次。
……
一袭红袍的姜笑依久久凝视着面前的公示牌。和昨日相比,这公示牌上无论是战绩还是排名,都已经出现了显著的变化。
许多原本在榜上,但已经消失的名字,便代表着昨日落败,战绩已经被清空。
他所注视的“银狐”,和昨日相比,战绩果然是又有上涨,变成了三次五星战绩。
这便再次证实了他的某种直觉,这两次击败了他的“银狐”,便极有可能是止戈系的天选,昨日击败裘路的林夕!
“如果真是你…你的实力怎么可能提升这么快?”
现在他对于林夕已经不是战败之后的好胜,而是满心的敬畏和好奇。毕竟如果这“银狐”真是林夕…他可是和林夕交手了两次,还亲眼看了林夕和裘路交手一次,这前后三次,已经足以让他肯定,林夕并不是隐藏了实力,而的确是在以惊人的速度进步着。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天生具有正将星潜质的人?所以学院才将他列为天选?”
蓦的,已经朝着试炼山谷前行的姜笑依突然顿住,这个倏然在他脑海之中闪现的念头顿时让他的手指尖有些发麻,也顿时让他对这前段时间风评不佳的止戈系天选的看法全部改观。
有些人对于超越自己的同窗是心生嫉恨,而且这种嫉恨会伴随一生,但有些人对于那些超越自己的人却是会心怀敬畏而崇拜,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姜笑依便是属于后者。
传说中的正将星即便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也是纵横驰骋,数百重甲不能挡,让对方的大军眼睁睁的看着他取对方上将首级的存在。
因为这个联想而手脚都有些发麻的姜笑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朝着试炼山谷前行,除了尽可能提升自己的战力之外,从此刻开始,他进入试炼山谷还多了一个目的,追寻银狐的足迹,看看他是不是拥有正将星潜质的人。
一株龙爪槐斜斜的长在一块奇形怪状的山石旁,已经换上黑铠甲的姜笑依从山石后闪了出来,和前几日不同,进入试炼山谷的学生们都已经开始领略了战场的残酷,有时候哪怕你武技明明高于对手,一个疏忽或是被暗算,也是根本无可挽回,在战场上,没人管你武技强和弱,只有生和死。
许多学生在设法寻找一件趁手兵刃的同时,也会尽量将自己已然发现,但是不想选择的兵刃隐藏的更加隐蔽一些,不让其他学生找到。所以学院布置在试炼山谷之中的各类兵刃数量虽然很多,但是和前几日相比,要找到一柄乘手兵刃的难度却是大了许多。
姜笑依已经进入了试炼山谷足足二十停的时间,但是现在却才看到第一件兵刃,就在这株龙爪槐前方草丛之中的一柄钩镰枪。
“咔嚓!”
但就在他准备上千拾起这件兵刃时,就在他对面的山林之中,突然传出了一声脚步踏断枯枝的声音。
随即,一阵纷乱而无比迅速的脚步声,如同鼓点一般,带着一种极其紧张的气氛,由远及近,只在他重新隐匿在大石后的瞬间,两名手持兵刃的黑甲战士从林间狂奔而出,踩断了枯枝,蹬踏在乱石之上,尘土和气流从他们强劲的脚步下飞溅起来。
姜笑依的瞳孔瞬间收缩,甚至没有捡起距离他只有数十步之遥的那柄钩镰枪,就马上不顾一切的朝着那两名黑甲战士狂追而去。
因为他看清了这两人黑色铠甲上的标记,无比的凑巧…前方那名提着黑色长剑在逃的,胸口的标记就是一直在他脑海之中萦绕的“银狐”!
…
……
姜笑依并没有看错,在前方逃着的,正是林夕。
而在后面提着一柄三棱梭枪追着的,却也是新生试炼山谷排行榜单上的人物:“金葵”。
事实上刚刚完成了今日风行者特训的林夕也只是比姜笑依早进入了不到十停的时间,但是进入试炼山谷之后遇到的这第一名对手“金葵”,却是林夕自从进入试炼山谷修行以来遇到的最为强大的对手。
在两个人交手的一瞬间,林夕手中的长剑和对方的三棱梭枪的第一次相击,就差点被硬生生的格飞,同时对方的一脚直接将林夕踢得往后翻滚了出去。
一个照面就被震得发麻的右手和骨裂般疼痛的胸口让林夕瞬间明白,自己的力量和对方有着极大的差距,即便是在对敌裘路的时候,他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和对方在力量上有如此大的差距。
而且从对方极其迅捷的格挡以及比他还要快的一脚来看,所以对方要么是和唐可一样的边蛮,要么就是比裘路还要早几年踏入修行者行列的金勺或是土包。
所以林夕第一时间选择了逃。
本来他第一时间选择逃,是想在沿途看看能不能找到更为顺手的兵刃,但是接下来的这追逐,对于他而言,却是和直击矛阵一样,也马上变得凶险和有意思起来。
对方狂奔起来,完全就像是一匹烈马,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所以林夕只有不停的依靠地形,尽量在密林之中穿行,不停的变幻奔跑方向…即便如此,他和这胸口有金色葵花标记的黑甲战士之间,还是始终只有几个身位的差距。
“金葵”也和他卯上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就在这试炼山谷的一片片密林之中,尽情的如雷般狂奔!
林夕跑得无比的畅快,他没有想到,有着魂力的支持,自己尽然能够尽情的狂奔这么久,除了剧烈的气喘之外,他的身体却是能够支持得住,这使得他有种说不出的酣畅淋漓的感觉。
在之前那个世界,哪一个少年不想在午夜的街头,在昏暗的路灯下肆意的狂奔,有如挥霍自己的青春,但正如肆意的青春看起来漫长,但转眼间却又会过去一样,在之前那个世界,谁又能放肆的狂奔很久?
姜笑依也跟在这两人后面拼命狂奔,穿过了一片片山林,奔跑得气喘如牛,奔跑到每一口呼出的气都是无比的灼热滚烫。
但是越是狂奔,越是看着前方那两条身影,他的心中就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身穿这种黑色铠甲剧烈动作,魂力会损耗得十分迅速,从第一次交手,姜笑依就感觉出“银狐”比自己的修为要略差,气力略有不足,这一路狂奔下来,他体内的魂力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但是那“银狐”的魂力,居然也还没有耗尽!
姜笑依知道这必定有哪些方面出了岔子,所以才使得原本如同一加一等于二这般简单的东西不再成立,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他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突然,如雷般狂奔的三人都出现了一丝异样的震动。
这震动的来源,来自于林夕前方左侧的一片灌木丛,在那片灌木丛中,斜斜的挂着一具黑石强弓和一个装满了黑色羽箭的箭囊。
林夕看到了,他后方的“金葵”也看到了,而紧追在“金葵”后面的姜笑依也看到了。
从林夕此刻的奔跑方向来看,他是明显想要去取那具黑石强弓和箭囊,但是姜笑依却是十分清楚,哪怕林夕能将这具黑色强弓和那个箭囊取到手中,也根本没有用处,因为他根本无法拉开和后方“金葵”的距离。
恐怕他在将黑石强弓取到手中的瞬间,“金葵”手中的三棱梭枪就会狠狠的刺杀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驱使,就连姜笑依自己都不明白,一股异样的火从他灼热的胸口燃起,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地上的一块大石狠狠的挑起,朝着“金葵”砸去的同时,尽管手无寸铁,但是他的整个人还是义无反顾的跃了起来,朝着前方的“金葵”猛扑上去。
“吼!”
原本并不将手无寸铁的姜笑依放在心上的“金葵”一声低沉而隐怒的咆哮,凝身避过大石,手中的三棱梭枪带着急剧的破空上刺在姜笑依的脖颈之间,就像钉一只蚱蜢一般,将空中的姜笑依狠狠的扎在地上。
姜笑依的脸色瞬间雪白,强大的力量让他根本无法呼吸。就在此时,微微转头看到了这一幕的林夕也丢开了手中的黑色长剑,猛的朝前跃出,在一个翻滚之间,他抓住了黑石强弓,并从箭囊之中抽出了一支羽箭。
因为去势太急,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平衡,狠狠的跌落于灌木丛中,使得他的银色面罩之中发出了一声压抑而痛楚的闷哼,但是在背部狠狠撞击在地面的同时,他已经拉开了手中的黑石强弓,引弦、持羽,嗡的一声轻鸣,黑色箭矢如同闪电般飞射而出,“啪”的一声爆响,重击在“金葵”后背腰间。
“金葵”的身体微微一颤,手中的三棱梭枪离开了姜笑依的脖颈之间,林夕已然崩了起来,将黑色箭囊负在身上,再次开始狂奔,一边狂奔,一边心中无比冰冷的射箭。
他不知道姜笑依会什么会帮他,他也没有看清姜笑依身上的黑蔷薇标记,但是金葵刚刚那一击,将姜笑依狠狠的钉在地上,钉至姜笑依无法呼吸,手足都微微抽搐…钉得他的胸口燃起了一团冷火。
第三十二章 被发现的秘密
这些时日,林夕虽然已经跟随佟韦练习在奔跑中射箭的技巧,但命中率却还是差强人意。
胸口有金葵花标记的对手又在眼前不远处,那将姜笑依一击就钉在地上的三棱梭枪,对于他而言更是有着强大的压迫感。
但是这燃烧在胸口的冷火,却是反而使得他的出箭更加的稳定。
“啪!”
就在“金葵”暴戾的朝着林夕踏出一步之时,林夕的第二箭已经重重的射在了他的胸口。
林夕不停的奔跑,不停的拉弓射箭,以往以此种方式射箭,十箭最多能中两三箭,但是今日在开弓更急的情况下,他射出的十箭,竟然至少有五六箭落在了“金葵”的身上。
只是片刻时间,刚刚结束风行者特训不久的开弓右臂便已经酸痛到无法拉开弓弦的地步,但是眉头一直紧锁着的林夕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将弓交于右手,左手从箭囊中抽出黑色箭矢,继续无比稳定而快速的连射。
“啪!”
一支黑色羽箭重重落于“金葵”的小腹,使得这名强大的对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身体都往下弓了起来。
但是与此同时,这名强大对手将手中的三棱梭枪狠狠的投掷而出,朝着林夕投掷而出!
“嗖!”
在强大力量的投掷下,在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之下,这柄三棱梭枪的速度完全不亚于林夕射出的箭矢,无比准确的扎在了林夕的胸口。
林夕的面色也瞬间苍白,比石殿之中的黑色长矛还要强大的力量使得他的整个身体在连退了三步之后,便无比凄惨的重重跌倒在地,双手竟然是一时失去力气,连黑石强弓都无法举起。
“金葵”强横至极的挺直身体,但就在此时,他朝着林夕逼去的身体骤然猛的一沉。
他的右腿被依旧无力站起的姜笑依死死的抱住。
“吼!”
只在回首之间,“金葵”发出了沉闷而带着无比隐怒的吼声,“啪”,他的一拳狠狠的砸落在姜笑依的身上,使得姜笑依的整个人都似乎在地面上跳动了一下。
但是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姜笑依竟然是依旧没有松手。
“咳”
跌倒在地的林夕发出了第一声咳嗽,他坐了起来,黑石强弓顽强的在他的手中举起。
“嗡!”
弓弦震颤间,黑色箭矢划破长风,一箭射在了“金葵”的右腿上。
“金葵”失了重心,单膝跪地,而沉闷咳嗽着的林夕却是站了起来,正对着他,稳定的射出了第二箭,重重的落于“金葵”的脖颈之间。
“金葵”的骤然一僵,双手抚于脖颈之间,整个身体骤然发寒。
林夕朝着前方迈步,朝着“金葵”逼近,手中黑石强弓不停的震响。
一箭。
两箭。
三箭。
十一箭,在这种无比稳定的情况下,无一错漏,全部重重的落在“金葵”的身上。
强悍的“金葵”在硬生生的承受了这连续的十一箭之后,重重的往后跌倒在地。
林夕收起黑色长弓,以酸痛到近乎失去知觉的双手捡起地上的三棱梭枪,走到“金葵”的身前,将三棱梭枪点在“金葵”的黑色铠甲上。
看清姜笑依身上的黑蔷薇标记之后,林夕惊讶的看着依旧在不停咳嗽的姜笑依,问道:“你什么要帮我?”
姜笑依摇了摇头,从地上支起身子,道:“我也不知道。”
他的这个回答让林夕微微发怔的同时,也让躺在地上的“金葵”感到莫名的无语。
不过林夕接下来的一句大实话也让他和姜笑依无语,接着让姜笑依忍不住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
林夕从“金葵”的身上摘下了一枚金五角徽章之后,又对着姜笑依老实的说道:“黑蔷薇同学,我看到你好像没在排行榜上,现在你这样的情况,估计今日也没办法弄到五星战绩退场了…所以我要是从你身上取一枚金五角徽章,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吧这样一来我就四次五星退场的战绩了,再有一次就可以获得一个学分的奖励了,还有我可以多节省点力气,好去黄色围墙里面修行。大不了我下次见你的时候,也帮你一回啊?”
…….
…….
在“金葵”的无语和姜笑依的咳嗽声和笑声之中,林夕背负着弓箭,换回了黑色长剑,小心翼翼的离开,朝着黄色围墙的方位行去。
动用了一次在面对“金葵”都没有舍得动用的能力,在直击矛阵石殿之中把自己耗得身心俱疲之后,林夕又扭出了石殿,然后一瘸一拐,更加小心的走出了黄色围墙,出了试炼山谷。
学院最往北,最靠近后面难以逾越的巨大山脉的诸峰之中,有一座显得比较“矮胖”的山峰。
这座山峰的后山山腹被挖空了,有几个灯火通明,燃着可以让人的脑袋更加清明的清心草香油的大厅。
这几个位于山腹之中的大厅里面是一张张并排的书桌,堆积着堆积如山的信笺、纸片和羊皮小卷等物,许多身穿黑袍的讲师在里面以一种兴奋的姿态忙碌着,不停的翻阅或是记录。
有很多夹着夹子的铁丝穿梭在这些大厅之中,一些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的纸张和小卷被夹在夹子上,通过这些铁丝飞快的滑到这几个大厅之中别的地方。
哪怕是没有电脑,这副场景依旧让人联想起忙乱喧嚣的证券交易大厅。
这个地方,便是哀牢峰后山,这些大厅中在堆积如山的信笺和纸片等物中奔忙着的,便是张院长戏称的“银河亿次讲师”。
就在林夕出了试炼山谷之后不久,数张记录着包括林夕在内的许多学生详细表现的羊皮小卷便传递到了这其中一个大厅里。
这几张羊皮小卷沿着铁线传递,经过了数名“银河亿次讲师”之手,在这几名讲师飞快的记录了一些数据之后,又沿着这铁线,传递到了山腹最深处一个大厅中的一名头发花白,大腹便便的讲师面前。
这山腹最深处的大厅里面的人数要比外面少许多,只有二十几名,但是每个人面前的书桌却是要比外面大出一倍不止,上面堆积的东西,也是成正比。
这名头发花白的肥胖讲师身形高大,嘴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刀疤,若是林夕看到,必定会觉得他长得和洪金宝有七八分相似,不过他的鼻梁上却是架着一副黄铜架子,镜片用水晶打磨,厚如瓶底,外面绝对没有的老花眼镜。
若是林夕见到,这个世界极少有的这种老花眼镜,必定又能让林夕感触到他之前那个世界的许多气息。
习惯性的,这名鼻梁上架着厚厚镜片的肥胖老讲师飞快而熟练的扯下了夹子上的这几张小卷,一边飞快的浏览,一边用黑炭制成的小笔在一份册子上飞快的记载着。
陡然,他的面色激动了起来,原本红润的脸色因为呼吸的急促和心情的剧烈波动而变成了酱紫色,同时,“啪”的一声轻响,他手中的黑炭小笔也因为他的过分用力而被折断了。
再次翻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册子,对照了一下那几张羊皮小卷,这名和洪金宝有七八分相像的肥胖老讲师在一大堆书卷和册子的簇拥中哗啦一声站了起来,不管一些被他弄到地上的书卷,他有些急促的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塞在了袖中,然后抓着册子和羊皮小卷,快步跑出了大厅,跑出了大厅。
暮色中,这名身材臃肿的老讲师抓着银丝滑索上的滑杆,以一种令人担心的颤巍巍的姿态,飞快的赶到了和哀牢峰中间隔了两座山峰的山峰之中,一路快奔,略微气喘的直接奔入了一片松林之中的小院中。
青砖黑瓦的小院之中只有一名老人的存在,这名老人断了一臂,满脸皱纹,但是双目之中充满睿智的光芒,他的荣光可以让所有云秦帝国的权贵敬畏,因为他是从坠星湖大战中走回来的人,他是青鸾学院的夏副院长。
“老萧,你发现了什么,这么着急?”看着以心急火燎的态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肥胖老讲师,夏副院长的目光好奇而充满期许。
肥胖老讲师飞快掏出袖中的眼镜,重新戴好,将手中的小册和小卷递给夏副院长:“林夕…你们这次挑选出来的止戈系天选,有古怪…”
“有古怪?”夏副院长接过了册子和小卷,却是没有急着看,眉头皱了皱:“什么古怪?”
“今日第四次进入直击矛阵石殿,他就通过了一百二十五步…上次是一百十七步,一名来自鹿林镇,从未接触过任何修行的少年,以他这样的修为,第三次进入石殿,就能支持到一百十七步,这是什么概念!”肥胖老讲师深吸着气,眼睛在厚如瓶底的水晶片后直直的盯着夏副院长:“不过这当然不足以让我马上赶到你这里。让我赶到这里的,是因为今天他的一场对决…你看看有关他修为的记录,和他今日狂奔的距离和时间,你就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夏副院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凝视着小卷上细小的字迹,脸上也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震动神色,直到足足三停的时间过后,他才有些艰难的下了论断:“你的意思是,他的魂力厚度…迥异常人?”
肥胖老讲师有些发怒道:“夏知秋!综合这些记录,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第三十三章 列为天枢
“老萧,你不要心急。”夏副院长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越是肯定,这件事,就必须越为慎重,你那里的人,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发现了么?”
“没有。”肥胖老讲师脸上急躁神色略减,语气却是依旧焦躁:“除了我萧明轩之外,谁还会对这些新生这么细微的数据比对感兴趣。”
微微一顿之后,他又想到了某件事,补充道:“不过老罗已经和林夕接触过,而且还亲自挑选了一名守夜者,所以他应该也发现了林夕的不同。”
“这么说,应该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夏副院长笑了笑:“没有关系,等会我就去找老罗,我会安排人,将有关他的所有记录全部修改后传入你们银河亿次大厅。这件事的机密等级,划成最高等级,天枢级。”
肥胖老讲师萧明轩这才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平静了下来。
微微沉吟了一下,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了,他准备转身就走,但是才走出了两步,他突然又顿住,转头看着在沉吟不语的夏副院长道:“既然他有这样的潜质,再加上他也未必成得了风行者,不如就直接让他成为正将星,不要浪费时间学弓箭了。”
“谁说他一定成为正将星而无法成为风行者?”夏副院长第一次出声反驳,在暮色中很有深意的看着萧明轩道:“虽然他的魂力特质不具备…但是你不要忘记了,那柄弓可以让他在同等修为下,发出的箭矢威力不亚于边凌涵这样的天赋风行者。他的魂力厚度,将来也应该足以支撑他这么做。除了正将星和风行者,他可能走得更高。”
萧明轩臃肿的身体再次震动,他霍然转身,有些失声:“你难道觉得他有希望成为张院长那样的将神!…可是,那具弓…”
“人活着,总是要存有一点希望的。”夏副院长有些傲然的看着萧明轩,道:“老萧,你在学院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看到我们学院失去的,我们不设法找回来?不错,那具弓是落在了皇普语奇的手里,但是为了生怕我们的刺杀和抢夺,他十年不敢在唐藏帝国边境内出出现,为了一柄弓,一名大将满心忌惮,不敢亲临边境…我们留在他手中的这一柄弓,压了他十年。这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什么划不来的。这具弓…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到了时候,自然会去取回来。”
夏副院长和萧明轩谈话所在的这座山峰就叫天枢峰。
自从那名那名中年大叔创下了难以想象的荣光,替云秦帝国打下了大大的江山,成为张院长后,这座山峰便只有十三人能够进入。
他不讲究特权,但是却讲究敬畏。
信仰使人坚定,敬畏使人约束,他用自己的想法改变着青鸾学院,也的确改变了很多人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但是随着许多人的老去,许多人的逝去,加上他的离开,现在的青鸾学院之中,只剩下四个人能够进入这座山峰。
天枢级,是青鸾学院的最高权限,也就是说,林夕身上被察觉的某种特质,整个青鸾学院,便只有四个人知道。
就在夏副院长和萧明轩这次谈话之后不久,新生试炼山谷的讲师有了一些小小的调整,有几名讲师离开了试炼山谷,或是进入了青鸾学院的其他地方,或是离开了青鸾学院去配合一些学生的试炼。因为这些调整很小,且都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所以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唯一一个对一些零散数据有着天生敏感,有可能发现这几名讲师都在试炼山谷之中接触过林夕的萧明轩,本身就是知晓秘密的四人之一。
从未上过战场的萧明轩当初被张院长定为可以进入天枢的十三人之一,除了他为学院做出的许多不为人知的贡献和对学院的绝对忠诚之外,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才能。
按照张院长的论断,萧明轩若是不在哀牢后山做银河亿次的主脑之一的话,他便是可以指导八司司首的云秦帝国首辅。
没有人会怀疑张院长的论断的正确性,因为他说萧明轩可以做帝国首辅,只要他正式提出来,萧明轩就能很快真正坐上帝国首辅之位。而他说哪个人忠诚,值得信任,那那个人便是真正的值得信任,这一点,在六十年的时光考验中,从来没有错过。
而按照首辅之才的萧明轩的统计数据和经验来判断,任何的事实,想要做到绝对的隐瞒,只有一种可能才能做到,那就是所有接触过事实的人全部死去。既然不能让所有接触到事实的人全部死去,便不可能做到不透风的墙,要想事实不被人知道,那便只有真实的记录、少量的篡改,并刻意的引导,使得就算接触到这事实的人,都随着他的主导而产生错误的判断。
“还有一次五星战绩就可以换取一个学分了,看来我得彻底小心些…”
这一天在开始冥想修行之前,又是把自己折腾到浑身酸痛至连指头都懒得动一动的林夕这么想着,他却是不知道,虽然世间没有人知道他和张院长的真正秘密,但是哀牢后山有强大的人,却是通过细小的数据比对,已经发觉了他“两碗水”的特质,而从这日开始,他的许多东西会被忠实的记录下来,但有些东西,却是会被萧明轩用独特的手段在流转之中篡改,他的这个特质,在这青鸾学院之中,将会永远只有四个人能够知道。
学院的流程永远快速而具有效率。
“正将星?”
只是在林夕开始冥想修行的夜晚,一份“将勋”级的资料便已经传递到了徐生沫的手中。“两名正将星潜质?…林夕竟然也拥有可能成为正将星的潜质?”打开羊皮小卷上的火漆封印之后,徐生沫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改变,但是眼底却是骤然闪过了一丝阴霾。
默不作声的将这份羊皮小卷丢于身前的火炉之中,看着这份羊皮小卷彻底的染成某种奇怪的灰烬,贴合在红色的木炭上之后,面孔分外的冰冷光滑白净的徐生沫突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嘲讽般的笑容。
自己和佟韦,和夏知秋,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但是现在却是像这羊皮小卷留下的灰烬和木炭一样,以古怪的姿势融合在一起…对于这个帝国、这个世界的看法和感官完全不同,却还要背负同样的使命?这也实在是太有讽刺意味了些。
几乎同一时间,记载着同样内容的羊皮小卷也传递到了木青的手中。
“资质为二的正将星?林夕,看来你还是足够特别啊?”
看到同样内容的瞬间,这名相貌平平的女讲师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色。
将这份羊皮小卷丢于火炉中的同时,这名女讲师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她身前一封已然开封的信笺上。
普通的黄油纸封面上,写着很工整而温婉娟秀的字迹:“爱子林夕收”。
即便没有看过这信中的内容,看着这一行字迹,她也能想象得出,那一名执笔的女子,是怀着什么样的慈母爱心,在这信笺上写下这样的字迹。
这一封信笺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应该还要在五日之后才能到达青鸾学院,但是因为学院正好有人从龙蛇边军赶回来,这封信笺就提前几天到了这里。想到这名从鹿林镇走出的少年明日里收到这封信时的样子,木青的嘴角便又浮现出了一丝好看的笑意。
……
……
第二天清晨,精神饱满的林夕依旧和唐可、边凌涵、花寂月、李开云一起结伴走出止戈系新生殿。
对于林夕来说,今日的选修课目毒理课是一门考究细心和观察、记忆的四平八稳的课目,只要不犯什么错误,老老实实的等待课程结束,便可以取得两个学分了,但是让他和所有走出止戈系的新生都是瞬间脸上刻满愕然的是,有两名身穿黑袍的讲师站在新生止戈殿外的晨曦之中。
站在门口外的是木青讲师,而站在不远处悬崖边一条银丝滑索旁的,是负责他们武技课目的严厉讲师徐生沫。
“你家中给你来信了,因为学院正好有人从龙蛇山那边回来,所以这封信便早来了几天。”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木青温和的冲着林夕招了招手,将林夕唤到面前,从袖中取出那封来自鹿林镇的信笺,递到了林夕的手中。
林夕先是一呆,而后微微低头看着黄油纸封面那一行温婉娟秀的字迹,他却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长时间的愣在当地。
有时候他觉得上天是残酷的,将自幼没有享受到多少亲情温暖的他如此残酷的抛到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但有时候,他却觉得上天是仁慈的,公平的。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更加清楚地感觉到有种叫幸福的东西弥漫在他的心间,他更加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上,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老爸、老妈、老妹,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他的脑海之中,不可遏制的充斥鹿林镇的每一个画面,这封黄油纸封面的信笺,此刻完全充斥了他的心田。
“你等会有空的时候再看。”木青嘴角微微上翘着,和煦的看着林夕,提醒道:“徐讲师还在那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