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螳螂捕蝉(五)
统制派为主的海军中有人投奔皇道派显得有些意外。日本陆军屡战屡败,相比较起来海军还算是不错。北一辉交谈中发现,这几位投奔皇道派的年轻海军竟然是因为厌战,实在是不能不生出一种讶异的感觉。
那位明确表示厌战的青年海军尉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北先生,我家有兄弟五个,父母去世的早,我哥哥几年前在朝鲜战死。骨灰随着撤退的部队一起回到日本。那时候我还在军校读书,后来回家探亲的时候才知道,送回战死者的遗骨时,我家的叔叔伯伯为了想得到抚恤金,在兵营门前争夺起我哥哥的遗骨!”
听到这里,这些年轻军人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这种事情不是只发生过一次两次。北一辉组织里面末松太平大尉在青森联队的时候就说起过这种事情。末松太平大尉还讲过另外一件事:“朝鲜战争紧张的时候,青森第五联队其中也有的父母给出征的儿子写信,说战死之后用国家发给的钱来尽孝吧”。
年轻的海军尉官正色说道:“如果是为了保卫日本,什么样的战争我都会参加。可现在与中国打仗并不是为了保卫日本,达官显贵们都只是为了自己。战争只是让日本越来越衰弱。根本没有能够让日本更富有。那些军队里面的宣传一句都没有实现。”
“如果日本被中国打败呢?”北一辉忍不住问道。战争的确没有办法给日本带来利益,可是人民党很可能就要对日本展开战争。这不是人民党到底有多好战,而是局势肯定会向这样的方向发展。如果人民党要向南边的荷属东印度开战,就绝对不可能放任北方存在拥有强大海军的日本。
“这个……”年轻的军人们用讶异的目光看着北一辉。这位大人物说出这样的话,他们就不能不考虑一下北一辉到底想说什么。
北一辉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几年来他一直在考虑未来中日之间的关系。日本已经不可能压制中国,那么未来的中日关系到底会是怎么样?如果中国只是把日本限制在日本列岛,那么日本也不可能有什么未来可言。从政治成本的角度,恢复旧时代的华夏朝贡体系,偶尔扔些残羹冷炙给日本收买一下人心,这么做对中国来说或许更划算。这样的未来却不是北一辉所希望看到的。即便日本自己能够发生完全的革命,日本的未来也不可能掌握在日本手中。这是北一辉最感到难以确定的事情。
年轻人看北一辉不说话,他们壮起胆子试探着说道:“北先生,我们想支持您这样的人成为日本的领导者。您在东京附近搞的一些公社,让我们都很憧憬您的为人。”
听了这话北一辉苦笑了,地震后北一辉算是出了名。他就在东京外围一些地区搞了几个农村公社。农村公社也没什么稀奇的,说白了就是苏维埃组织。依照科学与民主的组织方式,在几处土地上废除了封建制度,实施了集约化经营。大小事情都通过苏维埃会议的方式讨论经过,对劳动者同工同酬,实施严格的财政预算以及经营策略,农产品与几个连锁食品企业挂钩进行一条龙服务。
在实施这个的过程中,北一辉可是没少遭到刁难,他是靠着自己的身份才顶住了压力。说个不好听的,北一辉就是个封建主,只是在自己的“领地内”实施了苏维埃制度而已。这样的组织方式在国际上根本谈不上先进性,也就是在日本这个地方,才能靠规模优势对中小资本呈现出竞争优势,又靠了内部的分配制度抗住了大财团的压力。见识过中国工业对农业的反哺,北一辉觉得自己这几个连中国的生产大队规模都比不上的农村公社实在是够可怜的。北一辉也曾经想把这些土地规模扩大,尽可能把土地练成一片。结果遭到了周边地主们的坚决反对。理由千奇百怪,总之是对北一辉的公社制度有着极大的反感。
但是在这几位年轻人眼中,在很多人眼中,这些公社首先就是没人挨饿。公社优先满足自己的供应,多出来的产品与外面交易,获得的盈利则由公社会议讨论后分配使用。日本的农民除了夏季紧张的耕耘土地外,冬季则须进城作工,即使如此,一年所得除去租税,往往难以维持一家人的温饱生活。农村公社能够不挨饿,还有盈余分配,这可是非常神奇的事情。
有了这个话题,北一辉也算是找到了一些可以切入的讨论点,他分析了公社存在遇到的几个问题,税收就不用讲了,公社的农产品销售首先就是层层的盘剥。日本的封建可不是玩笑话,借用周树人的一句话“搬张凳子都是要死人的”。
每一条街,每一个商店,甚至每一条路,都是有各自大大小小显性隐形的封建领主们控制或者插手。如果不是关东大地震打破了很多旧有的东西,北一辉组建的公社只怕早就被干掉了。北一辉自己也是东京算是有实力的人物,加上地震时候救灾有力,大家都卖给他面子。即便如此,北一辉依旧感到极为吃力。而北一辉知道,人民党在扫荡本国这些封建残余的时候,下手极重。一旦被扣上黑社会有组织犯罪的帽子,那就基本上会被处决。在日本,黑社会则是完全公开活动,因为日本政府比黑社会还要更黑,人民不得不靠黑社会来保护自己。黑社会也借用这些一面名义上保护人民,一面与政府勾结在一起画地为牢压榨人民。
年轻人哪里懂得这些深层次的东西,听了北一辉用公社当例子做出的解释,他们瞠目结舌。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有人问道:“如果把这些坏人给除掉,日本就会变好了吧。”
北一辉摇摇头,“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杀人,而是要扫除罪恶。罪恶的根源绝对不是那么几个坏人,而是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制度、风气、社会发展水平,这些才是真正的原因。”
北一辉的组织没有正式名称,在年轻人们兴冲冲的想给这个组织起一个响亮名字的时候,北一辉阻止了这样的做法。因为这样的组织只是一个个的小组而已,组织学习的是马克思主义,纲领却是以反封建为主。最后被逼无奈,北一辉只好给起了一个“日本反封建联盟”这么一个名字。组织的纲领就是反对日本的所有封建制度,努力把日本推进到一个全新的时代。
几位海军的年轻人听了北一辉的讲述,觉得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一个新世界。然而海军比陆军管的还严,他们就从安腾大尉那里拿了本关于“日本反封建联盟”的初级思想书籍,约定了以后见面的方式,这就急匆匆的走了。每个人走的时候还带了北一辉送给他们的几个炸鸡腿。对年轻人的胃口来说,裹了面衣的炸鸡腿实在是一种享受。
等他们走了之后,安腾大尉问道:“北先生,海军不会真的要和中国开战吧?”因为屡战屡败,陆军已经暂时不考虑和中国开战的事情,战争对陆军的影响非常有限。
“海军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等着看海军的结果就可以。”北一辉答道。每次和日本人谈起关于日本的封建制度,北一辉就感到十分郁闷。没有毁灭就没有新生,对日本封建制度的毁灭必然导致日本上层全部完蛋,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暴力的行动!
北一辉唯一担心的是,革命者如果本身也是一群封建主义者,新的封建统治者推翻旧封建统治者的行动被冠以革命的名义。那就是一场狗咬狗的闹剧,一场轮流坐庄的闹剧。除了凭白的流了无数的鲜血之外,意义非常有限。
有北一辉这样人,自然也会有坚定维护日本封建统治的人。日本海军中的统制派们基本就是这么一个群体。他们要维护的是现行的制度,就如同他们的纲领一样,在军部的统制下,不使用武力,而通过自上而下的合法途径,进行平稳缓进的国家改革。
对于已经开始成型的中国包围网,统制派大佬们是极为满意的。在陆地上不能与中国争雄,那就在海上扼制中国的力量。这次中国派舰队到荷兰示威,这让统制派们拍手相庆。同盟关系需要维护,一旦英国与荷兰都踏上**的道路,加上中国的强硬态度,这个同盟只会越来越稳固。日本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日本要做的就是巧妙的玩弄手段,把中国人的怒火引向海军实力最弱的荷兰。既然不能远涉重洋,中国能做的就是把怒火指向陆地接壤的英国。那时候日本的重要性就会凸显出来。至于中国越过对马海峡进攻日本本土,日本方面认为自己能够守住这条海峡。尽管被英国人卖了一次,日本方面却依然相信英日同盟是保障日本本土不遭受中国进攻的。
日本有自己的想法,中国却没有理由跟着日本的指挥棒起舞。海军编队前往荷兰示威回来之后,诸多新设备讨论就上了议题。过于精密的实验性装备有其优势,但是却不实用。激光之类的设备就被排除在定型军舰之外。陈克对此并不觉得可惜,毕竟激光与晶体管技术发展是在二十多年之后才得到了全面应用,包括雷达技术也进行过无数次的革新。
二战水平的战舰并不是21世纪中国的054军舰,所谓下饺子指的是能够大量制造。有雷达,有声纳,这就是好军舰。剩下的关键就是海军航空兵的鱼雷攻击机。什么军舰都扛不住被二十几条鱼雷击中,就算是日本建造的大和号那种变态也是一样。
意大利的工业水平虽然不高,在船舶设计方面的水平却非常出色。大萧条让意大利人也顶不住了。他们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向中国提供了很多造船技术以及船舶设计思路。与德国人提供的传播设计思路一比,中国工程方面的感觉意大利人的设计更加科学合理。虽然很多设计需要的材料意大利人自己造不出来。这并不能阻止意大利人的想象力发挥出功效。由意大利与中国共同设计的25000吨航母的等比例模型已经在武汉与上海同时开始搭建。这些军舰将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在船坞中。
在此之前,中国也不准备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日本耀武扬威。解放台湾的战役已经排上了日程。
“解放台湾的关键就是能够运部队上台湾,运物资能够维持部队进行战斗。所有核心就是运输线。”海军政委秦守在军委会议上解释着台湾战役的设计。
理论上从福建到台湾海峡建立起一条补给线就能完成任务,消灭了日本在台湾岛上兵力之后,战争就基本结束了。除非日本能够彻底断绝这条补给线,然后从容的运送十几万兵力到台湾,剿杀了台湾岛上的中**队。
“现在的关键就是海军航空兵、海军水面部队、以及水下部队的配合。”秦守说的很简单。他并不想吹牛,实际上海军的研究结果是,如果日军大大咧咧的跑到台湾来,以为靠军舰的吨位体积就能获胜的话,他们肯定要吃大亏。
“白天的话,将由空军配合海军水面部队的行动。晚上的话,由水下部队配合水面部队的行动。陆地上的战斗就要看陆军的同志们能否顺利完成任务。陆军早一天完成任务,海军的压力就能轻很多。”秦守说的很客气。
有了海军这次去荷兰的大游行,海军部队对声纳雷达很有信心。台湾海峡宽度有限,海军航空兵的鱼雷攻击机部队更是信心十足。空军司令楚凤歌等秦守发言完毕,立刻站起身来,“诸位同志,只要在台湾建成了稳固的基地,我们就能靠台湾与福建的基地保证天气良好的状态下随时出击。”
工程兵部队司令顾璐最后发言,“雷达站的建设我们已经有实际经验。快速建设跑道的经验,在旅大战役中已经有了实战经验。我们工程兵部队有信心完成这次的任务。”
军事上的准备已经很充分,政治局在政治方面的考量就是最后的一关。但是在这方面,政治局并没有达成完全一致的态度。政治局都有一个疑问,“如果跨海解放台湾之后,世界对待中国会是什么态度?”
64 螳螂捕蝉(六)
在工业化时代,台湾对中国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如果拥有了台湾,中国海军就可以随时进出太平洋,日本南下的海上通道也会被中国给死死堵住。让所谓的日本、英国、荷兰的海上同盟顷刻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中国夺取台湾之后,带来的是西太平洋局势的全部变化。美国就是这里面最大的变量。美国一直试图拆散英日同盟,中国夺回台湾之后,英日同盟也就名存实亡,台湾与菲律宾切断了英国与日本的海上呼应。
矛盾是不断转化的,英日同盟与美国的矛盾很可能就此从美国在西太平洋的主要矛盾变成了次要矛盾。美国面对中国这个日益强大的西太平洋强国,会有什么样的选择?作为世界第一工业国,美国现在被经济危机困扰,而且国内孤立主义盛行。可这只是美国不想参与世界变化的内因,并不等于美国没有能力参与世界变化。
对战略改变,只要看看地图就能理解。对美国的态度,政治局很奇怪陈克为什么这么看不起英国人。在这个时代,英国还是世界霸主,美国只是列强之一。对陈克而言,用粗话来表达的话,“你英国算个鸟!”
陈克出生时候的中国对英国没什么要高看一眼的传统,在陈克成长的过程中,英国人也从来不是能够影响威胁中国的存在。到了这个时空,陈克花了好几年才树立起一个概念,中国和英国还是货真价实的邻国呢。
当年的张伯伦绝对不是一个被骗的傻瓜。英国上层都很清楚,只要第二次世界大战一开打,英国无论是胜是败,大英帝国的霸权就会终结。所以采取绥靖政策的张伯伦回到伦敦,得到了一致的好评。至于丘吉尔,那只是胜利之后把他吹的那么高,真的一开始就按照丘吉尔的那套“哪怕死光最后一个印度人,大英帝国都不会屈服”的强硬政策来搞,英国铁定会死的惨不忍睹。
1933年,中国的粗钢产量将突破3000万吨,而美国人1916年粗钢产量就超过4000万吨。陈克很清楚,1944年,美国的钢铁产量将很轻松的超过8000万吨。中国以现在的铁矿勘探开发能力,也就是能到6000万吨的水平。
如果中国能够全面改变西太平洋的局势,美国没有理由不产生其他想法。孤立主义这玩意听着吓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美国资本家不是没有能力改变这种趋势。所以陈克从来不在乎英国人会怎么样,英国人怎么样都会完蛋。而美国人则完全不同,美国佬是真的有实力,只是在等待机会。
人民党的日籍同志此时并不在乎英国人怎么考虑,也不在乎美国人怎么考虑。他们的目标都放在了中国到底准备怎么对待日本身上。从1905年到1933年,人民党里面日籍出身的干部有卫戍区政委、农业部部长,甚至还有省长。这群快60岁的老头子们最早的是28年前就加入了中国革命。现在有些人孙子都抱上了,有些同志甚至已经自然老死,可当时的初衷,解放日本的目标还看似遥遥无期。
这些人都混在中高层,对最近的局势当然清楚,中国这是下定决心要解决日本问题。可这要解决到何种程度?老头子们的想法当然是解放全日本,建立一个日本人民共和国。不过从战略角度考虑的话,中国未必肯打这么一场全面的战争。所以以卫戍区政委黑岛仁为首的日籍同志正式向党中央提出请求,希望能够解决日本问题。
黑岛仁代表日本同志提出,解放日本,建立共和国,加入随后成立的西太平洋社会主义大联盟。这完全符合最初的日本同志们的想法。
陈克提出了几个问题,第一,中国是以解放者还是以强迫者的身份进入日本?第二,人民党讲实事求是,想铲除日本封建制度,到底得杀多少人?
这是很实在的问题,中国人民革命进行了快30年,陈克天天讲年年讲,这才算是在中国人的思想里面构架了一个对封建制度的理解。反封建有了理论与实践的体系。就日本这个现状,工业化与封建制度紧密结合,又掺杂了大量的资本主义工业营运的元素,如果来一场暴风骤雨般的革命,那可真的是要人头滚滚。
革命固然不是请客吃饭,革命的目的也不是对“坏人”实施彻底的**消灭。战后的社会主义联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构架与关系,这是一个大问题。同时,战后的领土划分,以及随之必然爆发的矛盾,也很棘手。
“我们中国并不想成为日本的太上皇,这点我想日籍同志肯定都能理解。”陈克认真的对着一群根本看不出与中国人有什么区别的日籍同志说道。
以中国对朝鲜的态度,日籍同志当然能够理解这点。朝鲜解放之后,中国就没有对朝鲜内政实施什么干涉。除了主动帮助朝鲜建立了现代工业模式下的户籍制度,还有一些组建军队的帮助之外,朝鲜自家管着自家的事情。本着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中国与朝鲜建立了不同于旧式朝贡体系的新关系。
日本不太可能走这条老路。没有中国就没有朝鲜独立,朝鲜是心甘情愿靠拢中国,向中国学习。工农革命军杀进日本,杀戮大量日本人,然后以解放者自居。这么一个设想怎么看都是不伦不类。日本人民需要的是改善现在的痛苦状态,需要的是原材料,市场,而不是反思自己到底如何遭受了封建制度的毒害。这就跟中国的安徽人民投身革命一样,日子反正已经活不下去了,既然怎么都是一个死,跟着人民党走也不是什么无法想像的事情。
如果是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日籍同志就不能不承认,中国人民真的是有够伟大。日本人习以为常的很多压迫,在中国人民眼中是难以承受的。几千年前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质问,就已经完全开启了中国文化思想的新篇章。而日本遣唐使却没能把科举制度最终变成日本的国策。
但是陈克的智慧在日籍同志看来几乎是无穷无尽的,他们就坦率的询问陈克到底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日本可以建设有日本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陈克给出了答案。就如同人民党最近在江苏的不断斗争一样,在处于军事全面优势的同时,人民党根据江苏人民的需求,以及江苏的实际情况,展开了全方位的斗争。现在江苏议会四分之一的议员都是江苏人民党支部的党员或者与人民党站在了一起的议员。在政治与经济的斗争中,很多原先根本没有想到的变化都在发生。有产阶级并不是一无是处,特别是那些认识到封建制度靠不住的有产阶级,当他们进化到更高级的资本主义领域之后,颇有些人在劳动方面表现出相当不得了的水平。例如制衣业、制鞋业、餐饮业等等。
黑岛仁不愧是政委,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那么陈主席的意思是想干掉日本的军部势力之后,让日本同意**政党合法化,利用日本现在确立的普选制度,在长期的斗争中改造日本?”
“这总比在日本一路杀几百万人强吧。我们是革命者,我们不是刽子手。”陈克答道。
听了这话,黑岛仁费了好大劲才能让自己的心态跟上陈克的心态。这是个很难讲的东西,人民党虽然没有一次性杀几百万,可各种杀戮总数加起来,也有几百万人。可是从陈克的心态与思路上来看待这个问题的话,每一次杀戮都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是属于立规矩的范畴。就如同结束不久的《婚姻法》推行过程中,杀了想离婚的女性的人,不管这些人是女子的丈夫、夫家人还是娘家人,统统都是以杀人罪给判刑或者处决了。
国家是阶级统制的工具,司法机构是国家的暴力机关,这些暴力机关就是使用暴力来确立统治阶级的意志能够顺利执行。虽然新中国的统治阶级是劳动人民,是大多数,可代表这大多数人利益的暴力机关还是暴力机关。
看着日籍同志陷入沉思的模样,陈克说道:“同志们,很多参与革命的人都认为通过革命要建立一个千秋万代的制度出来,建立一个绝对正确,绝对正义的体制出来。这种革命激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这种想法明显不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未来绝对不是过去的简单重复,我们每天睁开眼就是一个新世界。马克思亲眼见过的资本主义制度,抨击以及赞扬过的资本主义制度,在这次大萧条之后就完蛋了。资本主义为了生存,自身也要不断发展,最后资本主义制度自己要彻底埋葬封建制度。我们现在要反对的,要铲除的,是封建制度。是画地为牢的那些东西。”
陈克从来不吝于给资本主义制度唱点赞歌,他原本以为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是应该有着领先世界的眼光。现在他实践了,思考了,然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实在是有趣。以前陈克读过资本主义制度铁杆信徒写的书,书里面大肆抨击美国的制度是瞎胡闹,认为美国彻底陷入了权贵资本主义的陷阱。现在陈克认为那或许可以称为封建血统资本主义,也就是美国人自己说过的“蓝血贵族”体系。书里面认为,纯正的资本主义与纯正的**(社会主义),都不会对货币政策有什么兴趣。资本主义制度是极度珍视货币而不肯滥发货币,而**是根本看不上货币,所以也不会考虑任何滥发货币的政策。
美国50、60年代,是真正光荣的时代。那时候劳动者的地位是很高的,有一份工作,认真干,好好干,那就是社会地位。那年头有钱人的孩子也上公立学校,而且他们从不宣扬自家多有钱,和普通劳动者的子弟一样,他们学习、工作、赚钱、生活。没有工作,光想着投机,那是属于可耻范畴的行为。
这种风气在美国与苏联太空开发竞争的时代达到了顶峰,与太空产业相关的工人与技术人员,下班之后偷偷翻墙回到工厂,根本不要报酬的再继续偷偷工作几个小时。那时候的美国真的够强大,够光荣。
所以美国总统肯尼迪才敢说出那段充满了忽悠,充满了统治阶级让被统治阶级去死的话,而那段话也才能成为美国的名言。
“所以,同胞们:不要问你们的国家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而要问你们能为国家做些什么。
全世界的公民:不要问美国愿为你们做些什么,而应问我们在一起能为人类的自由做些什么。
最后,不管你是美国的公民或世界它国的公民,请将我们所要求于你们的有关力量与牺牲的高标准拿来要求我们。我们唯一可靠的报酬是问心无愧,我们行为的最后裁判者是历史,让我们向前引导我们所挚爱的国土,企求上帝的保佑与扶携,但我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上帝的任务肯定就是我们自己所应肩负的任务。”
黑岛仁当然不知道现在已经不穿开裆裤的肯尼迪在30年后会说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有这么一个姓肯尼迪的美国人。他关心的是日本的未来,“陈主席,就是说未来的步骤分三个,一、干掉联合舰队;二、逼迫日本当局签署城下之盟;三、在军事优势下通过斗争获取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
陈克笑道:“差不多,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是革命者在创造革命,而是人民需要革命。我相信,日本人民是需要自我解放的。”
好不容易说服了日籍党员们,陈克又在政治局召开了会议。在解放台湾之后,局面肯定会不一样。解放台湾并不是中国对外战争的结束,而是一个开始。中国这么一路战争下来,在国际上会有什么一个影响力?
一旦中国在西太平洋真的成了众矢之的,未来的战略就得全面改变。对于苏联的铁人大叔,陈克有充分的信赖。陈克坚信,铁人大叔绝不可能牺牲苏联一丝一毫的利益,卖起队友来,铁人大叔水平可是高的很。基于这种信赖,在中国遭受世界围攻的时候,根本不用指望苏联的帮助。以中国一国之力来对抗世界,现在的确是太吃力了。
陈克自己觉得自己的态度很科学,很冷静。然而这科学冷静的态度给普通的政治局同志带来了不小的惊吓。陈克一直爱说,世界是不可控的。然而在国际战略上,陈克竟然想完全的控制敌人。这甚至不是料敌机先的水平,而是一种想全面掌控的态度。可反思人民党的这一路,若是没有陈克这种异乎寻常的全面控制的战略构想,人民党绝对不可能轻松的走到这一步。
至于参与中国澳洲战略的其他11人,知道30年前陈克还是个20出头的毛头小子,就已经有着更宏大的战略构想,他们甚至连受惊吓的感觉都没有了。既然中国已经走到这一步,往下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大家都很清楚,陈克要做的仅仅是给政治局放放风,让政治局的同志们在局势发生变化之前有心理准备而已。
1933年6月1日,一支由潜艇部队负责运输的小部队准备。米丰此时调任福建军区司令员,他亲自给同志们践行。潜艇里面严格禁酒。为数两百的同志都以茶代酒。
“到了台湾之后,已经在台湾的同志会接应大家。战斗是危险而且残酷的,同志们要有这个心理准备!等大家回来,我请大家喝酒!”
“为中国的解放事业付出一切!”突击队员们异口同声的答道。动员会早就开了多次,大家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根本不用米丰司令员再强调。
司令员与突击队员们举起茶杯一口喝下了顶级的福建茶,有人带头在地上摔碎了茶杯。随即水泥铺设的军用码头上响起了一连串茶杯破碎的声音。部队带着有去无回的决心,头也不回列队登上了港口停泊的潜艇。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此时已经从台湾基隆港返回了吴港,而驻扎台湾的舰队并没有丝毫放松日常巡航。如果中国舰队要强行渡过台湾海峡,这么一道海峡并不可能阻挡中国登陆部队。日本距离台湾有上千公里的距离,却又不能始终驻扎在台湾,只能每年不定期的到台湾来。
工农革命军使用潜艇来运送人员,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些年中国多次运送人员到台湾,引发了日本的极大警觉,海上巡逻的密度越来越大。只有潜艇才能静悄悄不为人知的靠近台湾,把人员送上台湾岛。
为了配合这次的行动,人民海军的特遣编队从荷兰回来之后没有解散,而是出现在台湾的东北海域。舰队的行进立刻引发了日本的警觉,他们除了发出加强戒备之外,赶紧把一部防守台湾东南的舰艇调到东北方向,加强对中国海军的戒备。同时通知已经返回日本的联合舰队这最新情况。
潜艇部队靠了声纳搜索,在台湾南部顺利将部队给放了下来。
6月5日,全世界都接到了一通明码电报。电文内容是台湾人民要摆脱日本的殖民统治,要回归中国。这么一通国际公共频道的电文并没有引发特别的反响。
到了6月6日凌晨3点40分,福建机场上突然灯火通明。早就准备好的大量的飞机缓缓驶上跑道,其中几十架体积庞大的飞机格外醒目。一队队的步兵们从集结地井然有序的开始登机。登机刚一完毕,机舱门就关上了。飞机的四个大型螺旋桨随即开始旋转起来,在强大的推力下,飞机沿着长长的仿佛看不到头的跑道开始向前运动起来,终于机头拉起,起落架的轮胎脱离了与地面的接触,庞大的飞机飞上了半空,向着东边,向着台湾南部方向飞去。
65 螳螂捕蝉(七)
古永年团长坐在微微震动的机舱中,因为发动机的轰鸣,说话的声音必须很大才能被旁边的同志听清楚。既然如此,战士们也就没了交谈的心思。大家或者检查装备,或者默默的擦拭武器,确定裹着枪口的塑料布能否缠好。空降本身就是很复杂的军事行动,从天而降的过程很危险,准确的确保降落时的姿势才能不受伤。那时候谁还有心思再顾及枪支的位置。但是降落完成之后,一旦枪口被泥土堵住,战斗就会受影响。经过好久的尝试,采用塑料布包住枪口是最简单的方法,即便是立刻开枪射击,薄薄的塑料布也不会影响射击。
古永年与其他战友一样检查完了装备,却没有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他从怀里面掏出皮夹,里面有一张合影。合影中两位穿军装的与两位穿便装的中国青年站在一起。其中一位穿军装的青年就是古永年,这是古家四兄弟的合影。另外一位军人是古永年的哥哥,他已经在台湾牺牲了。
工农革命军一直没有放弃解放台湾的努力,在控制了福建,并且有了能够避开日本巡逻舰艇的军用船只之后,就不断派遣小分队进入台湾试图建立抗日根据地。然而面积狭小的台湾缺乏空间,运动战根本打不起来,进入台湾山区的游击战同样会遭到日本的重兵围剿。日本陆军在其他地区面对中**队伤亡惨重,在台湾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可能,战斗意志极高。工农革命军与日军在台湾的战斗极为血腥残酷,日军抓到受伤的中**人之后大多数是残酷折磨之后公开处死。而中**队后面上台湾的小分队,对日军俘虏也一概实施了全部杀死的方式。工农革命军的作战方式也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根据日本战史记载,在21年之后登上台湾的中国小分队,“每人都携带光荣弹,遇到被俘局面的时候,拉响光荣弹自杀绝不迟疑。中**人对日本军人以及百姓的杀戮袭击极为残酷……,日本人聚居区战斗结束后的凄惨之状难以描述。”
日本人对强大的对手很尊重,日俄战争时期就相当重视“优待俘虏”政策。在台湾与中国小分队的交战前期,日本还敢残酷。然而交战比让日本人都感到难以承受,每杀死一个进入台湾的中**人,日本就要赔上五到十名日本军民的命。工农革命军杀掉的“平民”基本上都是日本的科技人员,商人,官员。在小分队作战最激烈的时期,日本官员甚至想方设法拒绝去台湾就职。
1924年日本被中国从朝鲜赶出去的时候,中国部队抓到了三万多日本战俘,近十万日本平民。日本私下与中国商量,请求中国把这些日本战俘与平民交给日本,而不要转交给朝鲜政府。日本人很清楚,这些日本军民一旦落到朝鲜人手中,下场到底是会是什么样。
中国方面的要求是日本交出在台湾被俘战以及战死的中**人遗骨。日本方面被迫答应了这个要求,前后分三批交出了被俘的中**人以及战死军人的遗骨。其中就有古永年的哥哥古永乐的遗骨。绝大部分遗骨都是身首分离,日本斩下中**人的头颅来恐吓台湾地方上的中国人。
因为关东大地震损失极大,日本加大了对台湾的盘剥,激发了台湾群众的激烈反抗。中国随即加大了派部队的渗透行动,日本调集了十万军队到了台湾,付出了六千人战死的代价,才镇压了台湾的起义。其中大部分日本人都是被中国渗透部队杀死的。面对这么巨大的损失,日本人竟然放弃了报复性惩罚台湾当地居民的政策。
台湾起义最终平息之后,日本不得不私下请英国人出面协调。英国对中国施压,中国也需要等待战略时机,最后中日达成了一个“不杀戮平民”的协议。中国小分队进入台湾,不以日本民间人士为目标。日本也只是“驱逐”被发现的中**事力量,尽量避免军事冲突。也就是说中国方面的小分队没有被当即抓住的情况下,小分队成员只要不携带武器,装作是台湾本地人,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买了船票坐船回大陆的。日本完全装作没看见。
这事虽然滑稽,日本却也没办法。中国距离台湾太近,日本距离台湾太远。如果每年在台湾死上几万日本人,日本人也承受不了。特别是被杀的日本人绝大部分都是日本需要花很大精力培养的科技以及官僚成员,以及有钱商人的情况下。日本方面只能紧扎篱笆,全力防备中国的海上渗透。同时日本开始对台湾采取更多的怀柔政策,包括政治经济上的一定自治权。十年来,中国把台湾渗透的跟筛子一样,却好歹维持了没有战争的局面。
古永年并不在乎台湾岛上的日本人有什么想法,自己的哥哥是在台湾战死的,部队接到了进攻台湾的命令。那么剩下的就只是全歼在台湾的日本军队。更不用说战前的动员会上,反复强调台湾是中国的国土。即便日本人宣称台湾已经归属日本,那也是中国战败后失去的土地。既然如此,只要获得战争的胜利,中国当然可以拿回台湾来。
合上皮夹,古永年透过飞机的窗户向着已经露出朝霞的天边看了看,远处有一些小黑点以与运输机相同的速度在飞行,那应该是护航的战斗机机群。因为在空中,飞机上远比陆地上能够更早的看到天亮。霞光将本该是蔚蓝的海面染成了一种金红的颜色,仿佛是一片融化的金属液体一般。然而这海面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太阳升起再次呈现出蔚蓝的色彩。当然,在那个时候古永年已经降落在中国台湾的土地上,降落在他哥哥牺牲的土地上。
5点15分,参谋从电台旁边站起身来,“团长,到了!”
古永年走到机舱的舱门旁与另外的两名同志一起打开舱门,一阵剧烈的吸力从前面扑面而来,三名同志都绑着安全带,并没有被这股吸力拽出机舱去。向下看,几排篝火排成了五角型的形状,那是约定的降落信号。
“准备跳伞!”古永年转回身对着机舱里面的同志喊道。
人民空军的机群选择了高雄作为伞降地区,高雄除了是台南重要的军事基地之外,地形属于冲积平原地区,境内没有大型河流。伞降部队着陆后相对比较容易集中。在这里驻扎了日军的一个师团,干掉这里的敌人之后,在台湾的日本驻军就只剩了台北的另一个师团以及台中的一个旅团。以日本陆军的战斗力,工农革命军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到眼里面。
高雄的百姓们在6月很早就起床下地劳动,很多人亲眼目睹了世界上第一次团级规模的空降作战。即便到他们老年的时候,依旧会经常谈起这次作战。那漫天的雪白降落伞遮蔽了整个天空。而所有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共同的感叹都是一句话“他们就从天上跳下来了!”
不仅仅是伞兵从空中降落,还有装运了轻型火炮的滑翔机也降落在在还算平坦的地面上。这些滑翔机都自带动力系统,除了没办法靠自己起飞之外,续航能力倒也不断太差。更不用说这次空降作战本来就是一次单程飞行。
在农田或者别的地面上颠簸蹦跳的降落之后,部队立刻开打舱门,从里面拽出来各种火炮。附近降落的伞兵们冲上来帮助往外扛炮弹。地面上早就有那200多名突击队同志的引导。加上其他早就在台湾的人员,以及在台湾发展的地下抵抗组织。很快就凑齐了4000多人的一支队伍。
高雄有岸防阵地,只是这些阵地都是为了抵御海上的进攻。并不是360度无死角的防御体系。工农革命军来的不仅仅是空降部队,轰炸机部队等空降部队着陆之后,就开始对着日军的防御阵地投下了密密麻麻的炸弹。日军的要塞,军营片刻间就被炸的火光冲天,硝烟弥漫。一个波次的轰炸过去,防空能力薄弱的日军就遭到了惨重的损失。甚至有不少日军是在毫无遮蔽的操场上傻愣愣的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被炸上了天。
空军的轰炸刚结束,早就详细研究过高雄防御体系的工农革命军按照预先的攻击路线向着敌人方向猛烈进攻。很快就突破了日军的外围的防线,直逼指挥要害区域。战斗甚至谈不上激烈,日军在这猛烈的打击下陷入了混乱。几次交火都是空降部队与没头苍蝇般乱闯的日军偶然相遇后引发的遭遇战。
没等日军端枪射击,他们就看到工农革命军冲在前面的部队端起手中粗短的枪械,根本不瞄准就扣动了扳机。枪口中喷射着猛烈的火焰。片刻就把日军全部打倒在地。就这样,工农革命军靠着猛烈的近战火力,靠着猛冲猛打,拿下了一个又一个日军的要点。甚至还有一支部队占领了日军的炮兵阵地,彻底毁灭了日军用炮火对付这支从天而降的部队的打算。
就在日军刚刚从措手不及的混乱中稍稍恢复,开始调集兵力进行防御,并且准备派部队实施反击的时候,另一个坏消息传来。海面上出现了人民海军特遣编队的身影,特遣编队开始用舰炮对高雄附近的海岸防御体系进行猛烈射击。
日军指挥官冷汗顺着额头与背部直往下趟,他早就听说中**队的战斗以种种奇谋为主,总是能攻敌不备。在做防御准备的时候也算是尽了心力,只是从天上发动攻击这已经不是奇谋了,而是超出了日本人的想象。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通紧急电话打进了司令部,观察员报告了另外一个可怕的消息,新一波的空降开始了。日军指挥官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回了椅子上。天空已经变成了中国人的通道,他们从天空中展开进攻,还通过天空运输兵力。
104空降师分四波降落,最后一波空投了大量的武器弹药。31式冲锋枪尽管威力大,消耗也大。有了这波弹药供应之后,部队就维持了连续战斗的能力。
日军军营并没有永久性防御工事,日军火力点还是以重机枪为主。军官们知道如果军营失守,日军要么逃跑,要么就得“退到”正在被中国海军猛烈炮击的海岸防御阵地上。天知道到底有多少中**队会从天而降,日本军人已经觉得中国人想从天上运多少部队,就能运多少部队。
军官亲自督阵,命令机枪手猛烈射击。这些射击的确起到了些作用,密集的子弹把中**队进攻的势头给遏止住了。看到中**队都借助地形趴在那里躲避子弹,指挥火力点的日军上尉稍稍松了口气。天上能够降落人,总不至于连大炮都能降落吧。而且大炮运到这里也得一段时间。抵挡一阵是一阵!
然而这位上尉突然看到前面被火力压制的中**人中有一个人利用机枪射击的间隙猛的站起身来。这名军人手里没有拿枪,而是在肩头扛了一个奇怪的筒子。那名中**人单膝跪地,上身挺的笔直,手臂以奇怪的姿势举着那个筒子。日军上尉正想命令机枪手向这名军人开火,却见那中**人肩头的筒子猛的喷射出一道火光,然后一样玩意用目力尚可跟得上的速度直奔重机枪阵地飞来。片刻后,这东西狠狠撞在机枪阵地外围的沙包上,巨大的爆炸掀起的气浪将日本上尉掀翻在地。
上尉的耳朵里面尖锐的响着什么声音,那并不是听到的声音,而是上尉的耳鼓在巨大冲击下出现的耳鸣。没多久上尉突然觉得脑袋上被什么撞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击毁了日军火力点之后,原本趴在地上的工农革命军战士们一跃而起,以最快速度冲进日军残破的火力点,也顾不得分辨敌人是死是活,在每个敌人脑袋上补了一梭子子弹后,部队向着后面的日军阵地猛扑而去。
1933年6月6日下午,工农革命军104空降师配合海军一日内解决了高雄的日本守军,解放了高雄市。同日,人民海军进军澎湖列岛,消灭了解决了澎湖列岛的日军海军之后。运输船队在6月7日上午抵达高雄的港口,将陆军一个师运上了台湾岛。
米丰司令员接到电报之后就确定,这场战役不可能失败。
66 螳螂捕蝉(八)
“这就是一场现代战争的代价!”政治局会议上没有为解放台湾的军事行动顺利执行而欢呼雀跃,首先战争还没有全面胜利,其次数据表的数字很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
工业国拥有很伟大的生产能力,而工业国的消耗也是可怕的天文数字。一艘战列舰开出去一天,就要用掉超过整个郑州市一天的油料。特遣编队以及空降部队这么一趟的作战,就干掉了整个郑州市一年的油料用量。当然,这也是因为现在汽车拖拉机数量并不多。
“如果这样的战争打了半年一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消耗。”陈克说道,“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反对应该打的战争。只是我想对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情况。”
比较机敏的政治局同志已经想到了一个问题,中国的石油供应问题。开采出大庆油田之后,产量嗖嗖的往上涨。在劳动模仿王喜进同志为代表的石油工人努力之下,中国总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大油田,有了属于中国自己的石油基地。然而荷属东印度本身就产石油,打了日本之后,荷属东印度的态度又会是如何呢?掌握着中东原油的英国又是如何考虑未来中英关系呢?中国另一个石油供应商美国的态度又是如何?
比较敏锐的同志已经嗅到了陈克话里面更加浓厚的战争味道。要么就做,要么就不做,不要去抱着半吊子的心态去尝试。这是人民党的做事态度。中国是不会放过荷兰的。
外交部长李润石打破了政治局会议暂时的沉默,“我们要准备多久?”
“三年!”陈克答道。
这话在政治局引发了一阵轰动,即便不提特定的名字,大部分政治局的同志都清楚主语倒是是指谁,真正的对外战争现在就定下了调子。
荷属东印度当局并不知道陈克已经定下了时间,他们6月8日才接到中国与日本在台湾发生军事冲突的消息。荷兰人并没有感到太讶异,他们两百多年前在台湾也遭到了同样的打击。荷兰人比较惊讶的是中国竟然真的出手了。他们感到畏惧的是中国这种果断的反应。
这世界一百年前倒是说开战就开战,可那毕竟是一百年前。经历过惨烈的欧洲战争之后,欧洲人对战争的恐惧大大增加。同时,战争越来越昂贵,根本不是荷兰这样的小国家能够承担的支出。
荷属东印度的海军只有两艘轻型巡洋舰,几艘驱逐舰与十来艘老旧的护卫舰。这么点子海军力量面对几个月前出现在荷属东印度边的中国特遣编队毫无抵抗的能力。荷兰人在海上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台湾的战略意义。日本、英国、荷兰构架不久的对中国海上包围圈,主要靠的是日本的海军力量。台湾被中国重新夺走之后,这个包围圈也就自行解散。
6月10日晚,荷兰使者就赶到了新加坡求见英国新加坡总督。
英国得到消息比荷兰早了一天,在6月7日就得到了消息。事态的变化让英国也懵了。作为功利实用的英国外交,他们没想到中国的反应会如此强硬。英国在西太平洋有自己的舰队,如果把印度洋舰队给调来,也能处于对中国的海军优势。
问题在于英国与中国接壤,战争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只在海上打。中国可不是日本,海军部与陆军部呈现出你死我活的斗争姿态。新加坡总督可没有挑起中英之间全面战争的权限。对于荷兰使者,英国方面只能敷衍了事。反正英国只是禁止中国在营属东南亚开展存款业务,并没有像荷兰一样干什么直接触怒中国的事情。中国知道英国是背后指使者又能如何?更何况英国还不是幕后指使者。
荷兰代表也不傻,他建议道:“我们两国在西太平洋的舰队一起到台湾附近观战吧。”
这法子也不能称为馊主意,荷兰人也已经想明白了,英国不可能真正参战。但是在“准盟友”遭到痛打的时候,英国人如果不出面,这也太说不过去。搅屎棍也是有义务的,那就是什么时候都要出现。在中国胖揍日本的时候英国袖手旁观,那等于是完全承认了中国对远东的主导权。作为世界的老大兼全世界范围内的什么都要插一脚的搅屎棍,英国如果这么做可就寒了兄弟们的心。
此时英国好歹也得出现,如果日本万一占据了海上优势,两国“围观”的军舰立刻就能加入战团打打太平拳。即便是日本一败涂地,英国与荷兰也总算是出现了,存在了,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新加坡总督到没有拒绝这个建议,即便是荷兰不提这个建议,英国也在考虑要这么做。老大难当啊!越是收缩的时候就越要存在,袖手旁观等于是仓皇而逃。所以到了6月11日,英国与荷兰的舰队迅速集结,6月12日开始向着台湾方向北上。
英国不是第一次围观中日之间的海战,甲午战争的时候他们就围观过一次,这次说起来已经是第二次。甲午战争中英国对中国北洋舰队评价并不太差,认为中国舰队其实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问题在于中国对战争的指挥就是渣。
这次中国重建的舰队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坐在1931年加强后的远东舰队旗舰厌战号上的英国海军司令考虑着这个问题。这次中日之间围绕台湾的战争与上次战争不同,上次战争中国是陆军崩溃了,才导致了全面失败。而人民党陆军近些年对日本的一系列战役都证明日本陆军不是中国陆军的对手。那么日本海军此时扮演的角色倒是与北洋舰队当年的角色比较一致。靠日本海军切断中国通向台湾的海上通道,然后运大量兵力登陆台湾,以优势兵力解决中国已经登陆台湾的陆军。
那么双方的争夺焦点到底会是哪里?英国舰队司令的目光落在了台湾南部的高雄一带。根据英国驻日公使提供的内部消息,中国是在台湾南部登陆,这次战役是从南向北展开的。中日之间的海战也必然是在这一带展开。
事实证明了英国舰队司令的正确,6月13日,英国舰队中竞技神号航母上起飞的侦察机报告说,中日两国的海军正在台湾岛方面进行着激战。而中国舰队貌似不敌日本舰队,正在向南边撤退。英国舰队司令心中一喜,自己竟然还赶上了这等好事?如果真的能够如此的话,英国这次“围观”可就太有价值了。
果然,继续北向前进了一段,就看到了两只舰队一前一后正在从东北方向向着西南方向前进。在前头的是一艘中国战列舰为核心的舰队,在后面紧紧追赶的是日本舰队。中国战列舰还是从美国进口的改装货,就英国人知道的数据中,船速不超过26节,火炮也很一般。此时这艘战舰为核心的中国舰队正开足马力逃命。
追在后面的是日本的三艘金刚级战列舰,根据英国空军的报告,应该是金刚号,比睿号,榛名号。英国海军此时就完全明白了,一对三根本不可能单挑胜利。中国舰队仓皇逃命的选择完全正确。不过英国空军还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榛名号的上层建筑明显挨了几炮,烟还没灭完,比睿号同样不是毫发无损,仔细观察的话舰体上也有痕迹。相对而言,中国的战列舰倒是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只见中国的战列舰舰首破开海浪,从跑路的姿态来看,整个军舰状态极好。即便是发现了英国的舰队,中**舰也没有任何停顿的迹象,还是按照原先的航路玩命狂奔。
英国也不能直直的挡在中国舰队的航行道路上,这么做就等于是直接参战了。英国与荷兰的联合舰队开始调转方向跟随这次海上的追逐战。从观察到的结果来说,中**舰并不是看到日本海军之后立刻就开始逃窜,而是进行了战斗,并且在战斗中取得了一定的战果。中国重新组成的海军够年轻,这样的年轻海军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实在是令人惊讶。
海军军人们看到海战都忍不住热血沸腾,所有观察位上都站满了英国与荷兰的海军官兵。大家指指点点,猜测着这场追逐战的结果。有些比较轻浮的甚至还开了盘口。
就在这帮家伙看热闹的时候,冲在最后的日本海军旗舰金刚号左侧侧舷猛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还不是发生了一次,片刻后,金刚号的左侧又发生了一次剧烈的爆炸。金刚号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英国海军军官们立刻分析清楚,这是遭到了鱼雷攻击的结果。日本海军附近也没有任何军舰,那么就是潜艇发射的鱼雷。
中国的战列舰同样观察到了这样的情况,原本是直线逃窜的战列舰很快打了右满舵,在海面上划开了一条漂亮的白色弧线,竟然是要转回去与日本海军作战。
“好漂亮的轨迹!”桅杆上的观察军官忍不住赞道。战列舰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要进行这样的测试,非得形容的话就像是灵巧的大象一样的杂耍。蔚蓝的大海上,一道几十米宽的雪白弧线轨迹怎么看都有着说不出的美感,那是力量与机动的完美结合。
冲在最前头的日本战列舰是比睿号,比睿号上的观察员同样看到了金刚号被击中,所以船速开始减慢。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比睿号也遭到了近距离的鱼雷攻击。鱼雷是从侧后方发射的,直接命中了比睿号的螺旋桨,两股爆炸后引发的冲天水柱之后,比睿号失去了大部分动力,速度迅速降了下来。
而这场灾难并没有到头,十分钟之后,比睿号左前方舰体的右部又连中几发鱼雷。这艘26000多吨的军舰在这样猛烈的打击之下舰体内连续传来爆炸声,整个舰体开始向着右侧倾斜。
英国舰队司令被眼前的突变给惊呆了,他已经想到,中国肯定是埋伏了潜艇。佯装逃窜是为了把日本海军诱惑进潜艇的包围圈。但是潜艇速度很慢,追不上战列舰的速度。茫茫大海之上很难确定位置,中国人到底是怎么这么精确的确定了自己的航线呢?
此时,三艘战列舰排在中间已经中弹的榛名号开始调转航向,并且因应中国战列舰的转弯方向前进。一来是要与中国战列舰迎战,二来则是要尽快躲开不知道在何方的中国潜艇。
就在此时,榛名号也遭到了近距离的鱼雷攻击。舵手总算是表现出色,努力躲过了从左前方射来的两枚鱼雷,却没有能够躲过从后方射来的四枚鱼雷。一枚鱼雷从后方击中了榛名号的螺旋桨,比睿号随之失去了动力,靠着惯性与残存的螺旋桨还在继续前进,速度大大降低之外,航向也不再改变。
战斗发生了如此突变,英国与荷兰联合舰队都被惊呆了。每一艘军舰都命令观察位努力搜索鱼雷潜望镜的所在。特别是方才有可能发生鱼雷的地方,更是两国舰队观察员们注重的焦点。可不管怎么看,海面上除了波涛与三艘日本军舰漏出的油料之外,根本没有可疑的迹象。
三艘日本战列舰受伤,由中国战列舰带头,不久前还狼狈逃窜的中国舰队完成了转向,气势汹汹的向着日本舰队逼了过去。日本战列舰利用残存的动力,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不仅仅是不停炮击,日本战列舰开始释放烟幕,以降低自己被发现的可能。
这本该是很明智的选择,不过英国舰队司令却未必这么判断。烟幕可以遮蔽日本舰队的身影,可同样能够遮蔽日本舰队的视线。现在对日本舰队最危险的未必是中国战列舰的舰炮,而是到现在还没有露出身影的中国潜艇部队。果然如同英国舰队司令所料想的那样,围观的英国舰队军官们中间大多数都面色凝重,他们紧紧抓住望远镜,努力向着开始烟雾弥漫的战场看。力图看清楚接下来的战况。
只有一名上尉脸上有遏制不住的喜悦,他方才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压了中国海军全歼日本舰队这个大冷门。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别人压这个明显不靠谱的选项。现在看,上尉先生大捞一笔的可能性从0%直线上升,上尉心中满是期盼。希望中国潜艇部队能够再接再厉,发挥水平。要知道,想从1:500的赔率中赚到钱,一辈子也未必能遇上一次。
67 螳螂捕蝉(九)
为了解决日本舰队,人民海军把所有36艘潜艇都给派了出来组成了狼群战术。为了能够最大程度的隐蔽,潜艇部队没用通气管,而是使用药品进行内循环。本来潜艇这个封闭空间空气就差,用了药剂之后味道就更糟糕。然而部队的指战员就是静静的忍耐着。
英国与荷兰的联合舰队下面就有几艘中国潜艇,幸好部队还算是谨慎,没有直接发动攻击,用潜望镜看到声纳上的众多声援的军舰其实是英国与荷兰的军舰,部队的同志感到很讶异。原先计划里面并没有认为英国与荷兰会参战。此时不是自作主张的时候,潜艇部队做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却没有发动攻击。仔细观察中,也没有看到英国与荷兰舰队有参战迹象,这让部队的同志都松了口气。
水面上的战斗此时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有射击雷达,人民海军战列舰炮击准确率大大提升。而日本三艘战列舰也知道局面已经极为危险,所有火炮都开始玩命射击。包括正在倾斜的比睿号,也放弃了继续航行的打算,在损管人员玩命控制进水的同时,比睿号的主炮以及副炮都在拼命射击。
英国人对中国战列舰的炮击水平实在是大为惊讶,他们原以为中国海军的射击水平会比较有限,而看到的是中国的舰炮每一炮的方向精确度都大大超过英国人的想象。海战中双方的位置都在不停的变化,距离也相隔至少上万米。英国人观察到中国海军的每一炮落点都在敌人两百米以内,方向性上更有极佳的准确性,这根本不是一支建军十几年的海军的水平。
能让英国人感到讶异的炮击水平对日本人就是灾难,逼近的中国战列舰集中火力打击失去动力的比睿号,第一发炮弹就击中了比睿号的桅杆。接下来八发炮弹中一发命中舰首,三发近失。在冲天的水柱和剧烈的爆炸中,比睿号前部的两座炮台都不吭声了。
金刚号最先中了鱼雷,却也因为如此有最长的时间进行调整。在这时候大日本帝国的海军怎么可能选择撤退,金刚号向着中国战列舰方向全力冲去,力图加入战团。这种选择却带来了错误的结果。金刚号认为自己的行动可以靠速度摆脱偶然遇到的中国潜艇,对于日本人来说,这种想法没错。错就错在金刚号指挥官认为中国潜艇数量不多,自己只是运气差。
实际上金刚号的运气很不错,在金刚号附近就只有两艘潜艇,其中一艘距离金刚号的距离还颇远。这一转向,就直奔四艘中国潜艇的位置而去。四艘潜艇的指挥官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按照3度角的差距,四艘潜艇都向着猛扑过来的金刚号在600到900码的距离发射了鱼雷。等金刚号的观察员发现鱼雷轨迹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八枚鱼雷中有五枚鱼雷击中金刚号,其中四枚被引爆。金刚号水线中了鱼雷的左侧登时又被炸出了四个大口子,海水滚滚而入。
金刚号是一战前的老战列舰,还是英国技术,在防鱼雷攻击方面本来就差,更不用说连中五枚鱼雷。看着金刚号快速倾斜的模样,英国舰队司令心里面百感交集。他屁股底下做的这艘厌战号同样是一战前建成的老战列舰,经过改装后增加了防鱼雷的凸出隔舱。日本原本也有这样的打算,但是日本失去了铁矿来源之后,钢铁产量大跌,最后这样的计划也就化作泡影。如果进行了改装的话,或许会好一些吧。
金刚号现在已经没办法作战了,甚至航行都无法维系。一侧进水问题已经超出了损管的控制范围,在船体倾斜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勉强开炮的结果就是加速沉没。
在金刚号失去战斗力后十分钟,比睿号的运气也走到了尽头,中国潜艇部队在烟幕的辅助下靠上来补刀。六枚鱼雷击中比睿号,三枚爆炸。比睿号在于中国战列舰对射的时候本就遭到了三发高爆近失弹,又挨了三枚鱼雷,在一阵震动之后,比睿号竟然从中断为两截,船首与船尾高高翘起,就这样沉向大海。英国海军的观察员目力很好,甚至能够看到比睿号屁股上插的那枚没爆炸的鱼雷。
此时还能继续炮战的就剩了榛名号,榛名号的运气不好,被打坏了螺旋桨,动力受损极大,然而榛名号并没有放弃。因为榛名号收到了电报,追赶中国运输船队的其他战舰接到电报后正在玩命赶过来。
日本联合舰队得到中国舰队登陆台湾南部的消息之后立刻启程,一部分军舰在北部卸下陆军马粪,以三艘金刚级为核心的舰队南下寻找中国舰队。结果还真的让他们给找到了,中国的战列舰稍一迎敌,看局面不对头立马抛下运输船队逃窜。
毕竟对手是战列舰,轻型巡洋舰以及驱逐舰护卫舰挨上一炮就顶不住了。轻型巡洋舰与驱逐舰更合适对付中国正在逃窜的运输船队更合适。日本海军三对一,只要展开缠斗,自然胜券在握。这才出现了最初英国人看到的追击局面。
接到了战列舰遭到鱼雷袭击的消息,追杀中国运输船队的日本舰队也管不上追赶逃出中国控制的岸炮范围的那几艘运输船,转而向着战场奔来。虽然面对的是中国战列舰领头的舰队,那些轻型巡洋舰与驱逐舰到底能起多大作用值得怀疑,但是此刻哪怕多一门炮多一具鱼雷发射管也是好的。
“上好的靶子啊!”英国舰队司令心中叹息着。日本海军的运气太差了,如果不是榛名号竟然被打坏了螺旋桨,整个局面很可能会大大不同。然而不管怎么感叹造化弄人,现实则是比睿号已经沉没,金刚号正在倾斜沉没的过程当中,榛名号舰体以及舰体前后左后不停有炮弹爆炸。被工农革命军的战列舰猛烈轰击了十分钟之后,榛名号突然从甲板下腾起一条上百米的巨大火焰,那应该是火药库被炮弹击中后爆炸的结果。看着这上百米的巨大火柱,以及被炸上天的两座炮台划出的轨迹,所有人英国与荷兰的海军官兵都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中国战列舰并没有而停止射击,完全失去动力的榛名号又接连挨了几发360口径的炮弹,转眼间就断成四节沉没在海水中。
“太残忍了!”英国与荷兰联合舰队的官兵大多都是第一次看到战列舰之间的战斗,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战列舰被击沉的景象。除了那位正在热切期盼金刚号快点完蛋的上尉之外,其他海军官兵都感到很不安。大家都是吃海军这口饭的,又和日本比较亲近,兔死狐悲的感觉根本无法排除。
然而接下来他们终于看到了这次海战中真正的“罪魁祸首”们,中国的潜艇部队按照预先的计划浮出水面开始撤出战场。
“这里有一艘!那边还有一艘!”
“东北出现三艘!”
“……上帝啊!中国到底有多少潜艇!”
一艘艘黑灰色的潜艇浮上海面,开始向着西北方向开去。依旧被没被海风驱散的烟雾所笼罩的海面上,仿佛到处都有中国潜艇的身影。英国与荷兰的官兵终于明白日本舰队覆灭绝不是运气差,而是被中国海军给骗进了潜艇布下的杀阵。别说三艘日本战列舰,就是英国与荷兰的大舰队闯入了这个阵地,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已经有负责摄影的官兵开始对着中国潜艇一同拍照,特别是对那几艘距离英国荷兰联合舰队距离很近的那几艘潜艇。这几艘潜艇上浮的时候可是吓住了英国荷兰联合舰队的官兵。他们可没想到水下的死神们竟然能够距离自己这么近。
人民海军的潜艇上浮倒也不是为了吓唬一下英国人与荷兰人,潜艇在水下航速很低。想达到最高航速就必须得浮上来在水面航行。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到了大撤退的时候了。即便是要再次战斗,也先得换掉潜艇内部污浊的空气才行。
并没有专门去打击正在不停倾斜,此时甲板几乎要接近水面的金刚号。中国舰队向英国荷兰的舰队发出建议他们拯救日本落水部队的信号。然后以战列舰为核心,驱逐舰与潜艇跟在战列舰后面向着西北方向脱离战场。
“中国战列舰没有被击中么?”英国舰队司令问身边的参谋。
“呃……是的。”参谋从震惊中清醒过,思忖了一下才答道。这本该是一场值得仔细研究的战斗,然而英国海军参谋的心中却充满了负面的情绪。原本他认为不管中国人到底如何努力,在陆地上战斗力如何强大,在海上都不是一支值得认真对待的力量。现在这种想法已经消失。神出鬼没的潜艇部队从来都是令水面部队十分头痛的存在,而那些中国潜艇的庞大身姿来判断,这些军舰的吨位至少都在500吨以上,有些看着格外庞大的只怕已经接近甚至超过一千吨。这样的潜艇如果从北越甚至柬埔寨出击,整个南中国海就都在它们的攻击范围之内。这对英国远东舰队绝非好消息。
英国与荷兰舰队也没有贤者,等中国舰队离开之后,他们开始派出驱逐舰打捞落水的日本海军官兵。打捞行动刚接近尾声,就见到北面来了大批日本军舰。也就在此时,金刚号完全倾覆,甲板部分沉入水面之下,船底露出水面。又过了片刻,这艘日本联合舰队的旗舰就沉没在台湾南部海水之中。
那位赢了钱的英国上尉嘴都咧到耳朵边去了,他压了5英镑在这场赌博上,现在他将收入2500英镑。哪怕是对与英国海军军官,这也是一笔巨款。
68 飞去的黄雀(一)
围观结束之后,英国与荷兰的舰队也觉得没必要再继续看下去。既然人民党的陆军已经大规模登陆台湾,解决本来就不太难猜测。日本海军遭到不小打击之后,战争就更没有值得考虑的胜负。留下一支小舰队继续围观,英国与荷兰的联合舰队主力南下回港。
这次不用在派遣联络人员,新加坡总督与荷属东印度总督亲自会面。荷兰总督很认真的提出,战略这玩意不是玩笑,如果中国用陆军打击英国,同时用海军打击荷兰,整个东南亚都会遇到危险。
对这种高度对抗意识的观点,英国的新加坡总督倒没有真的往心里面去。外交上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啥你就信啥,荷兰人说的仿佛明天中国就会进攻英国一样,这摆明是不现实的。新加坡总督笑道,“荷兰方面不妨降低对中国出口石油的总量好了,这样中国的海军就开不动了。”
这话听着仿佛很有道理,可荷兰总督不是傻瓜,一听就知道这是调侃。荷兰人可以不卖石油给中国,美国人却会大量的卖。不仅美国人会卖,眼前的英国也会大量的卖。在大萧条这么一个的可怕时期内,各国对大宗物品的出口都采取了极为惨烈的竞争。荷兰与中国的敌对状态,也是荷兰总督想尽力捞一笔,并不是荷兰真的吃饱了撑的要和中国来一次军事冲突。荷兰与中国的石油贸易并没有遭到任何影响,该卖的卖,该买的买。
见英国方面并没有任何要替荷兰背书的意思,荷兰总督明白自己这次真的被英国人给耍了。原本跳的最欢的日本现在眼瞅着要战败,英国力量最强,做法却是最温和的。荷兰现在手里面还扣着中国的王启年,就当时荷兰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定要把王启年给绳之以法的姿态,就这么灰溜溜的放弃,荷兰当局的面子也顶不住。
这么做倒也没什么,中国与日本之间的军事争端不过是最近几十年连续不断爆发的事情,两个国家打没什么奇怪的,真的完全和平才会令人感到奇怪。同样,荷兰与中国这么突然关系恶化才是看似比较奇怪的事情。
王启年的事情也不能总是拖着,荷兰本想高调处理王启年,此时也没办继续高调下去。即便王启年态度如同茅坑里面的石头,而且颇为高调的始终反对荷兰的关押。在英国与荷兰观战后的第四天,荷属东印度的法院匆匆开庭,以空前的“效率”把一堆案子都给办了。
关于所谓“偷税漏税”的案子,采取了罚金的判决。至于王启年,给罗织了一些罪名之后,将王启年定为“不受欢迎的人”驱逐出境。至于中国的银行,荷兰方面则改变了最初的办法,不再勒令中国银行交出所有资料,而是禁止中国银行在荷兰的私人存款业务。限期四个月内,让中国的银行把所有储户存款都给交接清楚。
这看似缓和了不少的处理方式并没有让中国方面有任何满意,银行存款是要贷出去的。中国方面并没有把在荷属东印度银行的钱弄回国内,而是在荷属东印度进行投资业务。主要针对的是华人企业,现在突然要中国方面停止私营业务,短期的贷款根本收不回来,只能从中国赶紧运钞票过去。
这中间的麻烦与遭受的损失根本没办法短期内做出判断,中国银行业早就开始实施金融营业的独立,陈克最怕的就是他曾经见识过的领导批个条子就能去银行贷款的事情重演,在银行业的制度上有着严格规定。在国内即便谈不上是牛气冲天,也算是重要部门的银行业遭到荷兰与英国如此对待。连银行业中非军人出身的同志也开始出现了对荷兰宣战的态度。只是此时中国和日本打得热闹,所以这种声浪才不算是太明显。
中日围绕台湾的战争并没有在短时间内结束,这倒也不是中国想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台湾的战役,中国方面是想快速解决战斗。但是日本却大有倾全国之力也得保住台湾的意思。既然日本如此坚持,工农革命军也就不在乎和日本把战争给长期化。
即便沉没了三艘金刚级,日本海军依旧没有收手的打算。日本硬是派遣了舰队从日本把十几万日本陆军给运上了台湾岛,试图用人数优势解决已经控制了台湾南部的6万多工农革命军部队。
但是双方装备差距太大。台湾多山,在山地作战更适合的武器就是自动火力。31式自动步枪是模仿59式冲锋枪与81杠枪族的一个产物,也是中国以后的步兵制式武器。子弹采用7.62毫米口径,使用了后世著名的钢芯空腔设计,钢芯头部还有铅套的延伸部分,击中人体后虽然不会像达姆弹一样碎裂,空心弹尖很容易变形弯曲,弹头减速后钢芯前面的铅套发生位移,促进弹头进一步失稳和翻滚,人体将承受几乎全部伤害。与日本那一枪两眼的38步枪一比,人民党的31式自动步枪简直就是恶魔设计。
日本陆军与工农革命军在山区作战,日军的38步枪打出去一枪,这边工农革命军已经打出去最少三枪,火力上占据了全面优势。31式栓动步枪采取的是精准射击的路子。有了新的镀膜工艺之后,2倍光学瞄准镜替换了传统瞄准镜,精度上也压倒了日军。工农革命军被子弹击中,只要不是致命要害,包扎一下就能继续战斗。日军被击中后重则死亡,轻则骨折,立马就失去了战斗力。
争夺不了山区,日军就不敢长驱南下。激烈的战斗进行中,日军很快就伤兵满营。
人民海军也没有尝试与日本来一场大决战的打算。一般来说,处于心理弱势的一方总是希望能够通过某些“奇迹”完成决战胜利。这与民族性无关,例如陈克玩游戏的时候是个休闲玩家,他与职业选手之间对战的时候,总是幻想着自己能够超水平发挥,职业选手突然犯浑。这等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奇迹这种事情只要肯尝试,尝试的基数够大,总是会出现的。问题是海战没有那么多机会反复尝试,就如同人民海军在一对三的时候选择了掉头就跑。
日本所谓民族性,就是这个国家上下的心态始终是心里弱势,高达这种决战兵器的动漫在日本长盛不衰,就是这种传统心态的原因。
人民海军知道自己实力弱,却没有日本这种心理弱势。大家每次战斗都会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积小胜为大胜。
台湾海峡比较浅,不适合战列舰这种级别的战斗。人民海军就发挥“空潜快”的模式。鱼雷快艇四艘伴行一艘补给舰,在台湾海峡里面游荡。遇到可以一战的对手,鱼雷快艇是冲上去就是一通鱼雷,接着掉头就跑。于是不可以一战的对手,立刻呼叫空军出动,轻型巡洋舰级别的军舰有鱼雷轰炸机对付,驱逐舰则由中型双发轰炸机对付。其他的深海区域,日本人随便去,那里有人民海军潜艇部队在游弋,潜艇部队采取瞅机会打了黑枪就撤退的模式。
日本最怕的不是短期决战,而是长期消耗战。在陆地与海上都打成了这个模式之后,日本的损失直线上升。
战斗从6月打到了7月,中国损失了两千多吨的舰艇,日本海军的损失是中国的两倍还多。毕竟中国被打沉的是鱼雷快艇,日本损失中不少都是驱逐舰护卫舰级别的。陆战中日本损失了近三万兵力,工农革命军损失不到四千。
日本咬着牙死撑的那股子劲头令中央军委感到很是不解,日本到底是吃错了药?还是根本没吃药?可战争一起,日本严密封锁了内部消息,弄得人民党的情报部门根本找不到思路。除了每天连绵不绝的战斗之外,也就只能等到最后的消息出来。
到了7月,中央军委做出试探性的工作,命令空军在日本台湾驻军处投放劝降传单。里面都是日本人民生活如何艰苦,日本财团军阀如何横征暴敛,逼迫日本人民来送死。
陈克一直觉得,历史证明**关于日本人民与日本军国主义者要区分的态度总体上没错,但是实际上是有问题的。日本人民本身也支持战争,除了战争这个途径之外,日本没有任何能够解决本国压力的手段。
所以他也就是按照宣传战的方式执行了一下,他对二战那段时期的宣传战没什么信心。在延安时期,党甚至收集了印刷着诸多领导干部的悬赏纸作为书写用纸。撕了这种玩意卷烟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那时候的革命者与红军可不是不识字的人。
然而事情却大大出乎中国方面意料之外,传单大量投放后的第三天,就开始有日本军人投奔到中国这边来了。带来的消息更是令人惊讶。日本国内发生了大规模的政治斗争!
69 飞去的黄雀(二)
**说过,先做学生,然后再做先生。陈克一直没有做先生的觉悟,孔子说过五十而知天命。即便到了五十三岁,陈克所意识到的自己的天命,那就是始终抱着做学生的态度,每天不断向前走。做先生当革命导师什么的,他是从来没想过。
不用说别的,每次读《**宣言》,陈克都为革命导师马克思同志那深邃的观察归纳能力,那高度凝练的思想,以及建立在历史唯物观的高度所倾倒。总是感叹马克思这些前辈真的是大学问家。至于陈克本人,他只能每天尽力跟着时代向前走,并且把他现在所处的时空的生产力以及社会制度向着陈克以前的那个时空努力推进。他要做的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是努力追随巨人的步伐往前跑。
但是陈克本人不想当革命导师不等于这个时代别的人不这么看陈克,毕竟陈克比这个时代多出了整整一百年的见识,马克思没办法准确的把握未来的发展,陈克却是亲眼看到过“未来”的人。
不用说别的,陈克在他现在所处的时空中,对“反封建”这件事上的贡献也算是一种贡献。他见识过农业国的“封建制度”,也见过工业时代的“封建残余”。斯大林同志提出的社会发展“五阶段论”是当时需要一个理论指导时候出现的。陈克提出的“封建制度”从土地分封到权力分封乃至工业化体制下的资本主义与封建制度的混合体也是暂时需要一个理论指导的时候不得不提出的“临时理论”。
这个理论在中国是作为反官僚体制而存在的,日本却引发了相当的反响,日本这个封建制度浓厚的国家,很多眼前一片漆黑的日本学者突然就看到了一线光明。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引入了工业化体系,旧有的封建制度并非是被全面打破,在激烈的权力斗争中,中央权力的扩大的确消灭了一些旧制度,然而封建制度并没有在日本被消灭,很大一部分封建**反倒因为工业化而被强化了。
北一辉在日本公开行动,有他的宣传与介绍,同时有大正民主时代的背景,还有日本国内因为扩张主义失败导致的矛盾激化,不少走投无路的知识份子把陈克对封建制度的批判当成了新的指引。他们虽然还不能支持**,却希望建立一个国家资本主义。或者是一个社会主义制度与资本主义制度的混合经济体。
社会主义制度也好,资本主义制度也好,这是对生产资料所有权的分歧,这两种制度理论上都是要反封建反垄断的。所以日本革命意外的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横在日本反封建主义者面前的敌人就是日本上层,特别是逐步统一日本上层的军部统制派。
中国革命的成功树立了一个样板,一个国家不仅可以依靠本国普通民众的支持获得解放,还能在获得本国独立解放的基础上开始扫荡封建制度。即便陈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在日本国内的进步势力看来,这就是一场货真价实的伟大革命。
日本国内政治思想随即出现了巨大变化。对明治维新后期的“倒退”感到十分痛苦的进步势力们“找到”了明治维新失败的原因。即便是引进了工业化改变了日本的生产力方式,明治维新却没能在反封建的方面继续维新下去,甚至出现了一定的倒退。马克思主义在“转了几道手”之后,特别是转了陈克这个时空穿越者这道手之后,在日本革命者的寻求下,竟然与日本革命需求结合起来了。
田中义一引发的贿选本意是为了强化军部在国家的发言权,可这厮毕竟批了一张“普选”的皮,向日本民众做出了一定的让步与妥协。这道门缝打开之后,很多政治势力不敢提出社会主义这个纲领,就把社会主义纲领裹上“反封建”的外衣出现在日本政坛上。在1933年的国会中期选举上,打着反封建旗号的政党占据了一半以上的规模。
这个变化可是把日本上层给吓住了,资本主义制度有资本主义民主,社会主义制度有社会主义民主,封建制度披上了工业化的皮之后,甚至也可以抄袭利用一下普选。问题在于日本的本质还是封建制度,能搞血统议员的时候,他们就不会让派系中“暴发户”出身的资产阶级成员获得同等权力。能维持封建派系统治的时候,他们就不会支持资本主义的有产阶级民主。更不用说能认同代表劳动人民诉求的议员进入议会这个权力机构。
议会的中期选举中,将近100个议员席位落入了明确支持反封建的议员手中,其中20个竟然是有比较明确的社会主义倾向的议员。当资产阶级以及劳动群众在“反封建”之上达成了统一战线的时候,日本上层的恐惧感实在是无法形容。
然后日本内部政治斗争立刻激化了。日本军部统制派们也没干出什么具有新意的事情,他们开始疯狂的给那些反封建的议员扣上了“红帽子”,通过各种渠道宣传这帮人是**者,社会主义者。
日本武力镇压乃至杀戮**以及社会主义者是有传统的,这样的前期准备工作意图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以至于这帮议员们立刻展开了反击。统制派背后有海军,反封建的议员们就把目光转向了陆军,转向了最早的反封建主义者,组建了“日本反封建联盟”的北一辉。
这个时期犹如天助一般,出现了中日围绕台湾的军事冲突,日本上层一面表现出绝不妥协的态度,不顾一切的强化了死战到底的宣传。同时把可疑的陆军部队送上台湾。同时开始宣传日本战争局面的不利是因为有国内的叛国势力存在。
李润石领导的外交部负责国外的情报收集。在出现了日本陆军投奔人民党的事情之后,李润石亲自负责,终于把日本局面的变化给分析清楚。
“这不就是麦卡锡主义么?”陈克心里面一阵好笑。他原本的时空中,20世纪40年代末到50年代初,掀起了以“麦卡锡主义”为代表的**、排外运动,涉及美国政治、教育和文化等领域的各个层面,其影响至今仍然可见。麦卡锡在美国资本主义民主派眼里就是变态、疯子。但美国媒体对麦卡锡先生的盖棺语是:了不起的勇敢的灵魂,伟大的爱国者。
至于麦卡锡主义所用的手段无外乎弄出些“卖国者”的名单,给人扣红帽子,对于民主的极度憎恨。日本竟然进化到这个地步了,陈克觉得太有趣了。
不过陈克所处的是蒸蒸日上的中国,他当然可以对这个变化感到好笑。对日本国内来说,这可一点都不好笑。除了战争疯子之外,日本国内没人认为日本能长期的霸占台湾。这从日本官员宁肯留在日本国内不晋升也不想去台湾当官就能看出来。
日本陆军愿意在中国入侵日本本土的时候与中国作战,但是日本陆军根本不把台湾当成日本本国国土,甚至被统制派控制的海军也是如此。除非是一场唾手可得的胜利,或者是东乡平八郎老元帅亲自领军,否则的话日本海军也没有打一场九死一生战争的打算。
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陈克作为历史下游的存在者,这些激烈的变化在陈克看来根本没什么冲击性。傻瓜重复历史,聪明人精确的重复历史,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回事而已。倒是日本国内反封建运动是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可在中国,陈克又是反封建的旗手。所以李润石同样没感到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在李润石参加政治局常委会议的时候,他只是询问陈克应该怎么应对这个问题。
陈克笑道:“日本人明显不得其法,搞这运动的水平也太低下了。”
“怎么讲?”政治局常委都知道比阴谋诡计,陈克实在是能称为人才。大家对此都很有兴趣。
陈克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想抹黑反封建的进步势力很容易,弄些玩民粹的出来就行了。民粹主义看似是支持民主的,但是民粹主义有极为短视的特点,虽然善于鼓动群众,本质上基本等于反科学,一定会会闹出很多大笑话。通过支持民粹来分化争夺民主派的群众基础,通过打击民粹来给民主派抹黑。等到这帮民粹弄出不可收拾的大蠢事之后,群众就会追求稳定。此时把握住科学的封建统治者就能以保守主义者的面目出现,轻松的把民主派给干掉。”
“日本的封建统治者有这么高的水平?连唯物主义历史观都不认同的家伙,他们不可能有精确把握局面的手段。”陈天华笑道。其他同志也忍不住笑起来,有些计策在社会主义者眼中固然精妙,可这也是社会主义者们才有能力精确判断与把控。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能力,社会主义者根本不会把宝贵的经历浪费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
陈天华问道:“日本会革命么?”
“那得看日本人民自己的选择了。”陈克答道。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下定介入日本政局的打算。
70 飞去的黄雀(三)
“中日之间结束战争,恢复和平,走上一条同存共荣的道路。”这样的一段话通过传单在日本在台湾的军队中不断传播。当然有军官们情绪激动的努力批评这番话,说日本只有战胜中国,才能得到无限广阔的空间,但是这种做法明显失败了。好战的叫嚣只是引发了日本士兵们的白眼,并没有收获任何真正的作用。那些还算是真正忠于天皇的军官已经带队进攻人民党,变了尸体被抬回来,或者干脆尸体都抬不回来。能毫发无伤鼓动士兵去死的家伙,都不是战功卓著的英雄。
安腾辉三大尉所属的部队此时也在台湾,他一直怀疑这次调动是纯粹的政治博弈的结果。虽然日本议会选举中大量人打着“反封建”的旗号,很多小政党甚至想加入北一辉那个“日本反封建联盟”的组织。不过北一辉的这个组织与其他组织的最大不同在于,想进入这个组织的第一步就得确定“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这么一个观点。
只要真的理解了这点,对世界的看法就会完全不同。承认存在阶级压迫,自然就要分清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最重要的是确定自己所属的的阶级,以及确立自己的阶级立场。凡是能够完成以上思想认知的人,后面甚至不用特别强调,被剥削的无产阶级,小生产者,甚至资产阶级,都能发现日本国内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封建制度的压制。此时再把《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拿出来给这些人一讲,整个日本的情况就豁然开朗。
有一部分人面对日本深入骨髓的封建体系实在是无法产生对抗的勇气,他们发现敌人并不仅仅是几个贪官污吏,或者是天皇身边蛊惑欺骗天皇的那几个大坏蛋。敌人是上至天皇下至官僚,甚至包括那些与官方暗中勾结的黑帮。这上上下下的所有人结成了一个体系,虽然体系内部也在为了各自的利益阿谀我诈,但是这个体系本身在日本太强大了。
有些人选择了退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这个统治阶级的附庸阶层,认清了主子的真相,有利于他们紧紧抱住主子的大腿。他们认为的敌我矛盾其实是日本封建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而不是日本统治阶级与人民的矛盾。
但是更多的人则选择了留下来,能够留在北一辉这里的,基本都是对日本统治阶级绝望的那一部分人。即便他们出身统治阶级,他们也已经决定背叛自己的出身了。
幸好北一辉也算是个大名人了,而且北一辉推行的不少实际政策也成为一部分有产阶级安身立命的政策,即便是“日本反封建联盟”遭到了日本上层的重视,却还没有遭到取缔。但是日本反封建联盟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关注。特别是在陆军当中的成员都给送到了台湾来参战。
然而安腾大尉并没有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北一辉讲述的革命道理真的如明灯一样照亮了安腾大尉眼前的世界。阅读了大量革命文件与文章,听了北一辉对这些文件与文章的讲述,安腾大尉从一个反对“吃人”的热血青年,变成了一个认识到自己是个“未必无意之中没吃过人”,进而想打倒这个吃人制度的革命者。
北一辉见识过中国,他介绍中国制度的时候并没有把中国形容成一个满是无私无畏革命者的国度。相反,北一辉用“伟大的人民最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来形容中国。
没有人会干赔本买卖,这点天下皆同。即便是忠勇的工农革命军也不可能是听了几句关于**的宣传就舍生忘死的进入战场。没有土改、没有工业化、没有文化教育与科技下乡、没有靠劳动就能逐渐改变提高生活的新中国的方法制度,就不可能有工农革命军愿意为了保卫现在的生活而去直面死亡。北一辉在介绍中国情况的时候着重强调了这点。
日本面对满清的时候曾经大占上风,面对工农革命军就每战必败。为了维持对外的进攻姿态,日本还要玩命的压榨本国百姓。这些简单的事实都在人民党的传单里面写的清楚。“日本官兵们,你们觉得你们每天吃的食物都是日本上层赏赐给你们的么?日本上层不种地、不生产,也不会屙金尿银的法术,那些粮食物资不还是你们的父母兄弟辛苦劳动的成果么?这些劳动者们生产出来的产品大部分被日本上层拿走,大部分给他们自己用掉。剩下些残渣丢给你们,你们难道要为此去感谢腐朽的日本上层么?”
人民党从来敢大声说这些话,不仅是在党内说,还对着全中国的人民说,“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人大获得了一部分真正的监督权之后,这些基本政治道理的宣传就更深广。但是这仅仅是中国一个国家在这么做,日本的宣传机器宣传的就是“忠君爱国,七生报国,武运长久,九段坂见”之类的话。
所以眼界已经极为开阔的安腾辉三大尉看得清楚,日本官兵私下也曾经想过这种事情,然而公然被人直截了当的指明他们是被剥削被驱使的,这还是第一次。如果日军能够通过战争获得胜利,能够抢掠敌国的财富,日军或许还能坚持,现在的局面是战局不利,长期看来失败的可能极大。日军的士气就随着战争的延续愈发难以维持。为了维持士气,日本军官们就大讲起说过无数次的陈词滥调。这些听过无数次的废话并没有能够起到好作用,相反,让日本士兵们更加厌恶起这场战争。
而工农革命军军优待俘虏等等政策,也在传单上有说明。里面列数了历次与日本的战争中,尽管在战斗过程中毫不留情,但是一旦敌人投降,工农革命军是从来不会虐待俘虏。主动投奔中国方面的日军数量可说微乎其微,不过战斗中抵挡不住的时候,日军举手投降的事例是越来越多。这些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日本在台湾的军队,日本上层只能谎称这帮人已经被中国方面给杀死了。可那些重伤员经过救治之后,中国方面把他们交还给了日军。
这些本来已经“被中国人残酷杀死”的家伙竟然活着回来了,有力的揭穿了日军的谎言。更糟糕的是,这些人有些被运回了日本国内,有些因为运送不及,病死在日本的军医院。“或许不回来还会好些”的说法在整个日本军队中也有所蔓延。
安腾辉三大尉相信,日本想如同甲午战争一样,靠拖下去获得胜利根本不可能。拖下去会被拖垮的只可能是日本。如他所想,在山地战中被工农革命军打得毫无抵抗能力的日本台湾司令部放弃了在山区与中国较量的打算,在7月制订了新的计划。新计划中陆军将兵分两路,一路是沿着铁路向南部发动进攻,另一路坐船绕到台湾南部实施登陆。安腾大尉就在步行南下的那一路的部队中。
对这样的进攻计划,安腾大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工农革命军运动战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要领,北一辉也讲过。日本从来没有把台湾当成日本本土,大部分当地台湾人也从来没把日本当成真正真正的祖国,在台湾作战的日军根本就是身在敌境。这么一个南下计划完全是常规的两军接战的模式,遇到运动战会有什么下场呢?
即便考虑到如此艰难的局面,等到安腾大尉亲自踏上征程的时候,才发现现实比想象的更可怕。
工农革命军在台湾的部队此时有六万之多,对手是十二万日军,兵力上看似悬殊,实际上日军根本没有想象中的任何兵力优势。中国空军很轻松的就解决了日本空军,从此把持了台湾的上空。
二战前全世界各国的飞机都出现民用飞机技术突飞猛进,军用飞机进步蹒跚的局面。中国的航空公司都是国营的,所以实现了民用玩命积累,军用研究极为“超前”的格局。螺旋桨飞机也没多超前,陈克最熟悉的莫过于bf109、p51、零式这三个机型的一些特点。零式因为是邪道,陈克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中德两国之间本来就在军用技术上有诸多合作。大萧条一起,不少德国飞机设计师要么失业,要么根本找不到投资方。于是中国就顺理成章的在这方面与德国合作,bf109是德国几大飞机设计公司以帮助中国完善风洞为代价,得到了中国风洞全程帮助德国完成空气动力学实验。
喷气式战斗机方面,德国年轻的涡轮发动机设计师奥海因1930年到中国讲学兼学习兼工作赚钱,参与到了中国利用钢厂尾气发电的涡扇发电机完善计划中。这位也不想回德国了,在学校申请了涡轮发动机,乃至涡扇发动机的项目。得到批准后就在中国与开发团队一起搞研发生产。新的发动机不仅仅用在螺旋桨战斗机上,还考虑了喷气式战斗机的项目。
bf109的原型机出来之后,德国方面用的自己生产的发动机,中国用的则是有涡轮增压器的新型发动机,发动机输出功率大大提高。然而陈克有些不高兴的是,按照定型命名,这款飞机得到了歼八的名字。这让陈克过了好一段时间才习惯。
不管陈克高兴不高兴,歼八战斗机的作战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经过风洞的空气动力学优化,飞机的外型更加优美。日本原本数量就不算太多的老式双翼战斗机在歼八战斗机面前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没有空中掩护,日军大部队行军立刻就遭到了问题。第一天行军的时候是个多云天气,铁路早就被工农革命军给扒掉了好几段几公里长的铁轨,火车机头也用不成。日军只能靠两条腿来走路,安腾大尉突然看到从云层中冲下来几架飞机,用机枪对着日军的行军队列猛烈扫射,还用机翼下的火箭弹一通袭击。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等飞机拉起来跑的无影无踪的时候,地面上行军的日军才刚来的及布置防空火力。
这些袭击并不定时顶点,战斗机打完之后,就轮到轻型轰炸机对日军队列投下炸弹。虽然准头很值得考虑,但是威慑性是妥妥的。单方面遭受如此的屠戮谁也受不了,日军只能一面扛着机枪,准备随时投入防空战斗,一方面胆颤心惊的继续推进。
到了晚上,那熟悉的自动步枪的射击声弄得日军彻夜难眠。第二天白天,战斗机没有再出现,轮到轰炸机登场了。中国的四发轰炸机越过台湾海峡,在日本防空机枪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上对日本的行军队列投下了上百吨的炸弹。
炸弹不仅仅是普通的爆破弹,还有一部分是钢珠弹,在地面上爆炸也好,在空中爆炸也好,飞散的炙热钢珠成片成片的杀伤着日军的行军队列。
第二天晚上,日军不再走了,前线部队士兵普遍希望撤军。按照这个走法,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活着到目的地。不仅仅是士兵要求撤退,就连那些吆喝着与中国人决一死战的日本军官们也不再敢说什么漂亮话。
安腾大尉所属的指挥部中,议事的帐篷封闭的严严实实,里面点着灯光微弱的行军马灯。这还是从海军学来的伎俩,防止光线泄露遭致敌机轰炸。现在是七月,大家行军之后都是一身臭汗,再这么捂着,帐篷里面味道十分难闻。
即便这么难受,从联队长到大队长、中队长,参与会议的所有人都仿佛比定力一般不吭声。天又热,帐篷里面又不透气,每个人很快就大汗淋漓,加重了空气中难闻的汗酸喂。这些军人即便是这么干坐着,也不发言。
再向前继续前进,就要时时刻刻等待着来自空中的袭击。但是没人愿意说什么。如果走山区,那就要直接与工农革命军作战,白天的时候战斗已经发生了,追击看似逃跑的中**队的日军闯入了地雷阵,伤亡了两百多人,日本也不再敢向山区进军了。
最后联队长可能实在是忍不住湿热,终于开口命道:“诸君准备一下,明天继续行军。”
没人敢反对,会议就这么散了。走出帐篷,安腾大尉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本该因为生理上的舒适带来的轻松感,却因为对战争极为悲观的预测而毫无舒适的感觉。对未来的悲惨预期大石头一样压在安腾大尉的心头。
71 飞去的黄雀(四)
“大尉,明天还要继续进攻么?”安腾大尉回到驻地的时候,立刻被下面的士兵给围住了。人人脸上有着关切乃至畏惧。
安腾大尉只能叹口气,却说不出什么来。
对于有威望,但是对士兵一直很好的安腾大尉,部队的士兵们有足够的信赖,也敢说些实话。有士兵用激动的语气说道:“大尉,陆军部不是一直说中国很落后么?说中国人只是人多,不怕死,敢冲锋。现在看明显不是这回事啊!”
安腾大尉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与中国人打过仗,知道工农革命军可不是什么弱旅。这支中**队装备精良,技战术高超,训练有素。当然,中国人多、不怕死,敢冲锋也不是瞎话而是事实。可是日本陆军部这帮人却巧妙的利用了修辞,避开日本处于弱势的装备、以及技战术不谈,只是谈中国不怕死,敢冲锋,仿佛日军只要更不怕死,更敢冲锋就能在战场上获得胜利一样。
真的上了战场,面对中国来自空中地上的攻击,日本士兵立刻就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他们拥有超出日本士兵想象力之外的战争能力。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日本士兵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也有一种强烈的上当受骗的感觉。
安腾大尉很想直说,大家都是被骗上战场的。安腾大尉还很想直说,陆军部关于中**队都是被驱赶上战场的话也是屁话,工农革命军每次战前都会做详细的动员工作,用实话告诉中国士兵为什么要打这一仗。但是安腾大尉的身份又让他不能这么直说,直说的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只会让士兵情绪波动。
然而日本士兵也不是傻瓜,已经有人低声说道:“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这声音不大,却让每一个士兵都沉默下来。安腾大尉见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他想不说话也办不到。大尉大声说道:“诸君,那么我只能要求诸位服从我的命令。但是请诸位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带着大家活着回到故乡去。任何猜测都没有意义,只有活着回去,才有未来可言。所以现在我下达缄口令,凡是与之后的行军战斗有关的事情,一概不许讨论!”
日军倒有这个好处,当长官下达了如此严格的命令之后士兵们也会遵守,更何况是素有威望的安腾大尉。看着散去的士兵,安腾大尉心中不仅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起来。谎言就是谎言,是维持不了太久的。尽管安腾大尉是真心要带着部下活着回到日本,但是他自己对能否做到并无信心。除非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军部上层根本不会下达收兵的命令。
夜晚没有休息的不仅仅是前线心慌意乱的官兵,日本的军部也是灯火通明。中国迅猛的强硬反应超出了日本军部的意料之外。台湾当然不容丢失,失去了台湾之后日本40年前的努力就化为乌有,日本军部不得不采取了强硬对抗的态度。有了短期应对方式,好歹有了对战争的交代。
这场战争到底要怎么打?打到什么地步?长期战略对日本素来是短板,日本当年的长期战略起效的也就是在甲午战争中打败了满清,之后日本的战略遭到了工农革命军的强力反击,之后的日子里日本总要为眼前的事情困扰,再也没有能力进行什么长期战略了。
向中国宣战的选项首先被首相高桥是清给否决了,他原本就反对日本无意义的挑动与中国的矛盾,只是现在主张对中国强硬的主力变成了海军,有西园寺公望在,高桥是清也没办法主动反对海军部。战争一旦开打,就要耗费巨大的资金。日本经济缓慢的恢复,大萧条期间这种恢复的脆弱程度可想而知。如果现在承担起一场全面战争,日本经济将无可避免的崩溃。
海军部里面也算是有不少懂得国际惯例的家伙,他们竟然开始在报纸上嚷嚷,国际上正式宣战之后各国都要对战争国“保持中立”,其中一条就是减少乃至中断与战争国的贸易。中国经济在禁运中会遭到重大损失。见到这种宣传,高桥是清老头子气的脸都有些绿了。日本损失总量可能更小,但是损失比例只会更大。首相高桥是清怀疑这帮人是不是想打仗想疯了?这种想法都能提出来?
不仅高桥是清坚决反对此举,包括财团在内的很多工商业势力同样在反对这样的举动。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对美国的出口,一旦出口停顿,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海军部与工商业的关系比较莫逆,对于代表企业的议员们的反对,这帮人心理不高兴,却也没办法拒绝。而陆军一贯不待见日本的企业,在朝鲜的时候他们就努力禁止大企业到朝鲜投资。由陆军部亲自组建了死亡矿山搞生产,尽管激起了整个朝鲜的反对,但是陆军部认为自己的失败是管理不严,手段太温和导致的失败。如果当时能够保证所有矿奴逃不出矿山,那么怎么可能被朝鲜人知道有死亡矿山的存在呢?归根结底,还是那帮企业的管理有问题,而不是陆军部的措施有问题。
见到原本有点骨气的海军部遭到资产阶级的反对之后就呈现畏缩不前的姿态,陆军部气的在背后大骂海军部都是些天生的叛徒。
“难道这些人就没想到,失去台湾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么?”
“皇国七十年的国运就会随着台湾的失守而毁于一旦!”
对海军部的谩骂占了会议前期主要的篇幅,只是这么谩骂也不解决问题。在台湾南下进攻的战役遭到了极大的挫折,电报中连台湾司令部的那些人都非常含蓄的提出了是否暂时选择固守的请求。现在连陆军部的自己人都靠不住了,更是让陆军部没有参加战争的军官们怒火中烧。陆军部就跟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眼瞅着这最后一把看似岌岌可危,就格外的不想输掉这一把。
“让台湾方面全军出击,为了天皇奋战到底!”最后陆军部做了这样的决定。
等陆军部会议结束之后,永田铁山去找冈村宁次。他们两人现在都是大佐,能够知道陆军部里面的情况,却没什么特别的发言权。在海军挑战中国的策略中,这两人都是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可是此时,两人的情绪并不怎么高昂。
“这次动作动的太早!”永田铁山艰难的说道。
冈村宁次微微点头,他们都没想到中国方面会如此迅猛的做出反应。作为聪明人,冈村宁次知道失算了。
“冈村君,你觉得台湾方面能够坚持住么?”永田铁山问道。
冈村宁次微微摇了摇头,无意义的幻想解决不了现实中的事情,冈村宁次不太爱说话,一来是他性格使然,二来是陆军部里面的风气让冈村宁次觉得说话有时候挺痛苦的。
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抱有相同的看法,他沉吟了一阵终于问出了心里面的话,“如果这次我们失败了,日本还有机会么?”
冈村宁次慢慢的答道:“如果我们和中国结盟的话,或许还有。”
“什么?”永田铁山惊愕的问道。打败中国,称霸亚洲是日本几十年来的国策。即便是以永田铁山的聪明,也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思路放在这个传统国策的思路上,没想到冈村宁次跳出了这个思维。
冈村宁次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日本现在已经兼并了中国,那么下一步我们要做什么?肯定是要试图征服世界。现在中国已经复兴,他们这次对英国与荷兰的态度表明了什么?中国也有征服世界的打算。如果日本一定会失败,那么我们何不在我们还有海军优势的时候与中国合作呢?按照中国的一句老话,他们吃肉,总也能给我们分点汤吧。”
“分点汤?”永田铁山毕竟还是日本人,在日本人的习惯中,失败者就会一无所有。胜利者对失败者可不会有任何的优待。对于冈村宁次的想法,永田铁山一时不能接受。
冈村宁次也没让永田铁山继续无意义的脑补,他说道:“我最近与北一辉谈了好几次。北一辉的看法是,中国希望日本国内发生革命,然后中国和日本会模仿中国与朝鲜的关系达成同盟。一旦远东达成了同盟,我们就拥有世界上可以比肩英美的海军,还有超过英美的陆军。那时候这个远东的同盟就是世界上不可战争的力量。”
“北一辉是要反封建,也就是要彻底摧毁日本现在的所有基础。”永田铁山有点真的激动了,他大声提醒着冈村宁次。
冈村宁次倒也没有这么激动,他依旧慢悠悠的说道:“如果反了封建能让皇国更兴盛,那么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反封建。那么多大名现在都在哪里?不是消灭了那些大名,哪里有皇国的今天?长州藩不在了,可长州派难道不是封建势力?若是能借中国的手把日本这些地方势力给荡平,对皇国也不是什么坏事。”
永田铁山暂时不吭声了,他对地方势力的厌恶无与伦比,若是能够把这些“封建势力”一股脑的拔起,永田铁山自然是欢迎的。同样,永田铁山对民主政治这玩意也是极端的厌恶,对于新兴的所谓资本主义民主更是想彻底歼灭。这种封建社会主义的观念是陆军部里面聪明人的共同态度。对于北一辉提出的观点,永田铁山有多少赞同,就有超乎其上的反对。
冈村宁次有些地方比永田铁山差很多,但是在对战略的考量以及对眼前最大利益的判断上,却是有着超过永田铁山的水平。他看永田铁山已经在被说服的边缘,于是继续劝说道:“永田君,皇国现在还有能力与中国达成妥协,如果畏首畏尾,等到手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再想什么都没用。”
“军部那些人是没办法说服的……”永田铁山的难得的找了一个借口。
冈村宁次认真的答道:“不用管军部的那些人,如果日本这次战败,军部那些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中国也不可能直接打进日本来,他们也需要在日本的合作者。在这个时候,谁作为中国在日本的合作者,谁就可以执掌日本的大权。”
永田铁山被冈村宁次给吓住了,听冈村宁次这意思竟然是真的想另起炉灶了。
“我们可以和北一辉多联系一下,看看中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那时候再做决定。”冈村宁次答道。
当晚,冈村宁次与永田铁山就一起去见了北一辉。北一辉与冈村宁次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是好歹也算是承过冈村宁次的人情。在东京大地震之后,若没有作为新闻与情报管理负责人的冈村宁次的数次援手,北一辉的下场只怕很不妙。
见冈村宁次与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永田铁山来访,北一辉对他们倒是挺客气的。
冈村宁次单刀直入的问道:“北君,这次冒昧前来,我却想问一下北君设计的政治纲领中,军部却是一个什么位置?”
北一辉也没有忽悠这两位,“军队必须由党来指挥!”
工农革命军坚决服从人民党的指挥,这是日本军部很清楚的事情。中国的制度在日本军部眼中并不是不能接受,他们甚至还很羡慕呢。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固然有政治制度的原因,日本陆军与海军之间的纷争同样是解决不了的问题。两者根本没办法统一在一面旗帜之下。
双方又交谈了一阵,北一辉认真的说道:“两位,我知道军部中很多人羡慕中国党指挥枪的制度,可是人民党的权力来自何方?并不是来自陈克,而是来自中国人民。人民党不是靠军事力量去镇压人民,而是靠军事力量去镇压人民的敌人。明治维新中期的时候有诸多国有企业,这些企业撑起了国家。等到国有企业被财团瓜分一空之后,国家的权力也随之落入了各个财团的手中。我所希望建立的新制度不是军部独裁,也不是天皇独裁,而是一个劳动面前人人平等的制度。未来主导日本的政党,是一个劳动者的政党。”
冈村宁次与永田铁山倒不真的反对北一辉的这种想法,他俩出身都不是上层。对那些天生就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家伙,这两位一来是羡慕,二来是看不起。如果凭能力,这两位认为自己丝毫不在任何人之下。追求平等是人类的一种社会本能,越是有能力的人,越不认为有理由天生就要屈居别人之下。
北一辉近些年结合了中国的革命实践考虑了很多,他详细的向这两位算是“少壮派”的中年军官分析了科学与民主之间的关系,阶级与压迫之间的关系,以及天皇制与天皇独裁之间的关系。冈村宁次与永田铁山总算是弄明白了民主制也不一定就要废除天皇,而且民主制与民粹之间有着极大的区别。理论上的现代民主制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之上的,同阶级内部的一种利益商讨,是对劳动成果的分配。而不是一群人坐在那里靠投票决定一切事情。现代民主制可是反对绝对平均主义的。弄明白了这些,作为军事专家的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对现代民主制有了新的体会,他们觉得这种现代民主制也未必一无是处呢。
谈到此时,天都快亮了。第二天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还有公务,两人就起身告辞。送两人到门口的时候,北一辉认真的说道:“两位,我认为不管未来如此,日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努力埋葬封建制度。”
72 飞去的黄雀(五)
冈村宁次中国通的称号不是开玩笑的,他以日本军队情报界中国通的身份作掩护,可以肆无忌惮的阅读人民党的书籍。别的军人读人民党的书籍,被发现之后会遭到惩处。冈村宁次不读人民党的书籍,这就是失职。对陈克那句“战争不可控”的话,冈村宁次是非常赞成的。冈村宁次也厌恶了日本军队中不肯承认失败,总想着翻盘的那种赌徒心态。
所以冈村宁次非常欣赏陈克陈克的另几句话,“要么做,要么不做,不要去试!”“绝大部分失败都是因为选择去追求结果,而不是选择了千辛万苦走完过程。有目标与追求结果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最终的胜利者往往是那些每一轮考试都没被淘汰的那位。”“失败是再正常不过的,每个人真正完成一件事之后,都会觉得自己需要改进的地方太多太多。只有完不成任务的人,才会吆喝着有完美的东西存在。”
这些话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意思,想成功就得完成任务,要实事求是。冈村宁次本人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虚荣,没有画蛇添足的爱好。瞅着日本陆军部那帮没有完成任务的能力,却偏偏用各种借口粉饰自己失败的混蛋,冈村宁次觉得把这些家伙都干掉绝对是对日本的一种贡献。
既然决定要改变日本的国策,冈村宁次就开始策划未来的行动。这种行动需要建立在日本陆军部与海军部的全面失败之上。这并不难,现在陆军部与海军部正走在失败的道路上,唯一不确定的是他们什么时候面对失败的终点。
一旦失败的结果变成现实,必将是另外一场狗咬狗的争斗。那时候需要做的仅仅是“清君侧”,还是真正的清君侧,也就是说得把好大一批人给**消灭。冈村宁次把这个工作交给永田铁山来判断。他则干起另外一件事,就是试探一下人民党的态度。
有冈村宁次帮忙,北一辉的使者很快就到了中国,并且与黑岛仁顺利接上了头。黑岛仁等日本内部发生革命等的眼都绿了,有了这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很快中国方面的态度就传递给了日本。中方的条件很简单,台湾以及附属岛屿根本不用讲,必须回归中国。琉球也必须恢复独立地位。中国从苏联得到的北库页岛,千岛群岛也必须交还中国。而作为赔偿,南库页岛同样要交给中国。作为中日友好的先期条件,中国同意在生丝领域与日本达成行业联盟。同时恢复与日本包括原材料、金融、科技在内的正常贸易,并且开放一部分就业市场。
这么苛刻的条件可是把冈村宁次给吓住了,这等于日本被打回了1870年前的疆域。但是仔细分析起来,冈村宁次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生丝市场是中日之间最大的竞争领域,中日达成了这方面的行业联盟,就避免了大部分恶性竞争。至于原材料、科技、金融的贸易,这些都是日本最需要的,重新进入中国市场之后,日本的贸易压力大大降低。至于开放一部分就业市场,也就是允许日本人到中国就业。这可是缓解日本就业压力的绝佳办法。
当然,这些事情的主导权都在中国手上,中国可以随时翻脸不认账。冈村宁次恰恰认为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中国现在最缺乏的是盟友,朝鲜这么一个仆从国能不给中国添乱就不错了,不用指望朝鲜能给中国帮上什么忙。日本就不同了,中日两国不用说别的,至少在船舶制造上就有充分的合作空间。而日本对中国强大的合成氨产业是非常羡慕的,有了合成氨,日本就能解决很大的粮食问题。
虽然这些条件非常凶险,不过黑岛仁保证,这就是中国的所有需求。一旦解决了这些中日和平之间的拦路虎,以后的中日关系就能以结盟的方式顺利发展下去。
北一辉倒是能接受中国的条件,失去了几个没什么产出的岛屿,换得了全新的中日关系。北一辉认为这笔交易完全可以做。在冈村宁次正在迟疑的时候,日本在台湾失败的消息不停的传回来。
首先就是那个南下计划,日军一路冒着中国轰炸与侧翼袭击决死南下。走海路的的日军被挡在了滩头阵地,在持续不断的空袭与中国步兵们配备的自动武器连续打击下,日本的冲锋变成了送死。在台湾南部的滩头阵地挣扎了七天之后,日军被迫撤出了战斗。登陆的两万多人只回来了不到四千。
走陆路的日军更惨,两个师团四万人南下,被中国人巧妙的利用地形给包了饺子。4万人回来的不到一万五千。等于是损失了一半的兵力。
留在台北的那六万人日子也不好过,7月17日,中国人对日军盘踞的地区实施了大规模空袭。据说中国人使用了一种重型飞机,每架飞机上都安装了12门机关枪横扫了日本的陆军驻地。另外中国还大量使用了燃烧弹,日军驻地给烧成了一片火海。留在台北的日本陆军猝不及防,也损失了近万人。
遭受如此损失,日军在台湾的司令部也急红了眼,第一次正式提出全面撤军的要求。
陆军部的老东西们也急疯了,他们连续开会,商量对策。最后居然拿出了一个派遣30万陆军到台湾的想法出来。
海军部根本没机会嘲笑陆军,联合舰队沉没了三艘金刚级,这已经是颜面丧尽。在打击中国越过台湾海峡的运输线时,海军损失很重。中国对台北等地的大轰炸,炸毁了日军在台湾的油库。而中国方面的潜艇部队不断打击日本的运输线。日本海军面临着缺乏燃料的境地。再打下去,要么是海军军舰因为缺乏燃料不能出战,要么就得撤回日本补充燃料之后再到台湾作战。两种结局都不是日本海军愿意看到的,所以海军部现在嘴上不说话,心里面也希望能够撤军。
冈村宁次很清楚日本陆军部的那点子把戏,他们提出派遣30万人到台湾,目的并不是真的要这么做,而是要现在的首相高桥是清公开否决。然后陆军部就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倒高桥是清脑袋上去。据北一辉说,看到几万战死者的抚恤金数额,高桥是清这位老头子差点背过气去。这笔抚恤金足以让日本财政破产。
北一辉看着冈村宁次与永田铁山默默的摸出干瘪的烟盒,他从茶几低下抽出两条香烟递给两人。这是黑岛仁捎给北一辉的礼物中的一部分,全白包装,没有任何标志。这充分证明了黑岛仁这位卫戍军区政委考虑问题有多么细致。
三人正默默抽烟的时候,另外一位不速之客却来了,小畑敏四郎走进了北一辉烟雾缭绕的客厅。自打皇道派与统制派的分裂越来越大,这三羽乌也出现了分裂。小畑敏四郎是皇道派,与统制派的永田铁山和冈村宁次渐行渐远,倒是与北一辉越走越近。现在以北一辉为核心,巴登巴登三羽乌的成员再次聚集起来,令三人都颇为讶异。
大家都是成年人,更重要的大家是都是聪明人。也没有那么多废话,就干脆直入主题。北一辉说道:“日本的国策必须改变,日本再也不能充当英国人的鹰犬,而是要与亚洲联合起来。不管中国提出的要求现在看起来多么苛刻,只要日本还保持与中国敌对的姿态,中国就有能力通过战争实现这些目标。就以库页岛来说,中国打完了台湾,下一步与日本能争夺库页岛,他们打不下来么?库页岛与中国之间的海峡才多宽?有台湾海峡那么宽么?但是中国承诺给日本的未来,英国人是不可能给我们的。何去何从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考虑了!发动昭和维新,打倒日本所有封建主义者,恢复明治维新的正确道路,建立一个全新的日本,才是日本的唯一出路!”
到了此时,北一辉也图穷匕见了,他拿出几本《**宣言》递给巴登巴登三羽乌,开始讲述起《**宣言》中对于世界变化的阐述。日本好歹也进入了工业化时代,尽管工业化水平不高,也已经不是农业国了。前面关于工业化引发的大工业化、化全球化、城市化的变化,完全能够与日本现状对应。至于后面的分析,北一辉强调的是第三章,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反动的社会主义”、“保守的或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批判的空想的社会主义和**”。结合了《**宣言》与日本现状,北一辉详细分析了日本整个如同火药桶一样的现状,以及包括皇道派与统制派在内的各个阶层以及党派们诉求的共同点,“面对纷乱分裂的日本社会,大家都在呼唤一个强有力的统一力量来结束这样的痛苦时代!”
“只要大家团结起来,站在劳动者的立场上,消灭了画地为牢层层盘剥的封建制度,日本的未来定然焕然一新!天皇制也好,议会制也好,这都不是根本。根本在于到底谁是日本的统治阶级!”北一辉说的慷慨激昂,“诸君,你们或许觉得自己的权力地位是来自封建制度,我想说的是,诸君都不是什么大门阀出身,以诸君的才干,在一个劳动者作为统治阶级的新日本中,诸君就坐不到今天的位置么?如果没有那些尸位素餐的门阀派系,诸君应该比现在获得更高的地位。以日本的现状,我们不用考虑消灭私有制的**制度,那还远的很。但是我们可以亲手建立一个以科学与民主为引导的,消灭了封建制度的新日本!至少是团结在一个政党下的新日本!”
小畑敏四郎是个小贵族出身,他完全支持北一辉的观点。反倒是普通人出身的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没有那么理想主义,对北一辉描述出的未来,他们感到有些惶然。那将是一个全新的制度,既然北一辉的革命理念来自中国,以中国的样板来看,这个制度的确有其优势所在。但是中国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国,耕地、资源、人口都远不是日本能够比拟的。这两个人并不相信,执行了这个制度之后就能够让日本发生中国那般巨大的变化。虽然这两个人的确期待日本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最重要的是,中国到底会怎么对待革命后的日本。如果中国并不是要真的扶植日本革命,而是要趁火打劫,那么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就会从拯救日本的功臣顷刻变成出卖日本的罪人!这是两个人宁肯死都不愿意面临的结局。
看着迟疑不决的两人,北一辉大声说道:“满清时代,满清朝廷对中国人民的压迫更甚外国侵略者对中国人民的压迫。但是人民党起来闹革命之后,中国人民不仅推翻了满清,还赶走了外国侵略者。我们日本也是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国家,我们要对日本人民有信心。除非诸君要建立的新日本,是一个压迫本国人民比外国更残酷的国家,否则我们有什么可怕的呢?难道日本人民天生就是卖国贼不成?如果中国要入侵日本,我北一辉将第一个扛起枪,与中国侵略者战斗到底!”
也许是北一辉说中了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的心思,也许是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看透了日本现政权全面崩溃的事实,最后巴登巴登三羽乌和日本反封建联盟达成了协议,双方共同推动革命。通过武装起义建立一个新日本。
新日本的政策以联华为对外的核心政策,内政上消灭本国封建门阀,在全日本实施土改。并且重建国有企业为核心的工业体系。
同时,日本可以承认琉球的全面自治,但是坚决反对将南库页岛交给中国。日本将把一战时期从沙俄那里夺来的北库页岛与千岛群岛交给中国。然而中国必须向日本开放市场,并且对日本采取经济倾斜的政策,并且确保日本的贸易壁垒。这已经是统制派们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如果中国不能答应,那么统制派也只能拒绝中国了。
中国方面当然不可能不答应,黑岛仁看到日本的革命形势发展的如此之快,为了能够尽快推动日本革命,实现他们的理想,日籍的人民党干部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中央。
至于陈克,能获得整个库页岛自然是最好,但是推动日本革命的利益远比南库页岛更重要。结成远东的战略同盟之后,中国就能全力南下。日本自发的革命能够节省中国太多的精力与成本。历史上日本在战后经济上的表现,陈克对日本有一定的信心。有这么一个和平的竞争对手,对中国也是一个很大的促进。
所以陈克亲自拍板,同意了日本方面的请求。
日本皇道派与统制派的联盟知道中日之间的这个协议可没谁能够背书,好在这些核心成员都是些精明强干,做事细密,而且大胆无畏的家伙。
他们很快就确定了造反的方向,一定把在台湾遭受重创的军队撤回日本。这些遭受了极大痛苦,饱含了被欺骗,被出卖感受的军人们的怒火,就一定可以把日本旧上层给烧成灰烬!巴登巴登三羽乌在这方面有着最大的优势,作为昭和天皇的亲信,他们对天皇的影响力绝非是普通人能比。很快,这些人就游说裕仁,开始质问此次战事不利的事情。
73 飞去的黄雀(六)
日本的常备陆军曾经由19个师团以及4个独立旅团组成,总数在50万左右。这是“曾经”的数字,经过一系列的战败以及财政问题,这个数字已经缩减到了12个常备师团,总人数下降到30万。这次在台湾损失了将近三个师团的兵力之后,日本陆军部完全没办法向昭和天皇交代。裕仁本人也未必就真心支持在台湾与中国大打出手,持强硬态度的是陆军部的人,更有海军部跟打了鸡血一样在前面挑事。无论是裕仁、陆军部和海军部都没想到中国的军事力量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原本已经够凶悍的中**队在空军的帮助下战斗力飙升。
这也怪不得日本没见识,只能说陈克“见多识广”。即便是对现代战争完全是门外汉,不等于陈克不知道二战的军事特点。如何建立一支强大的空军,在理论上陈克不如这个时代杜黑等的大军事家。但是陈克至少读过《闪击英雄》等二战的回忆录,还看过那么多纪录片与一些战史文章。他知道二战乃至二战后空军战斗时候到底是怎么打的,也知道点战争中相关武器的一些设计特点。
这就是人民党能够远超世界的原因,从理论到实践,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发展。所以在理论变实践的时候通常是同时存在诸多设计思路。光这方面的争论就会消耗大量的时间与成本。陈克直接把实践锤炼后总结出来的制度乃至体系给拿出来,再本着“拿来主义”的精神,把理论直接往成熟的实践方式上套,倒也言之成理。加上他的身份,只要陈克不是在胡说八道,理论上能够自洽,同志们就会执行。
陈克用的东西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用无数生命证明过的东西,而且陈克作为历史下游的存在者,科技越是先进,他的指导性作用就越强。例如空军就是如此。人民党空军的战略轰炸,战术轰炸,都有过很多战例。其中甚至不乏**行军的时候,被日军飞机纵向扫射,遭到重大杀伤的战例。这些东西用在还没有摸索出系统战斗方式的日军身上,自然是得心应手。
日本高层当然不知道这些内幕,他们也没有到前线亲自参战。既然想象不出中国空军在战场上那神出鬼没的作战方式,那花样百出的功能。日本高层绝对不能“相信”那么几架飞机就能彻底改变战场上的形态,至少他们在表面上是绝对不能表示出任何相信。两倍于人民党的陆军加上处于吨位以及训练都居于优势的海军,在台湾竟然被打的落花流水。如果谁此时“敢相信”,谁就要对此承担起责任来。
冈村宁次对军部上层的做法厌恶的无与伦比,就如同北一辉所分析的那样,日本上层也不是说不讲科学,只是在面对问题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推诿责任。等到上层推诿完了责任,对下属问责的时候,才出现了科学这玩意存在的可能。
如果是够仁慈的上级,会允许下属科学来解释失败,用科学来证明失败是有原因的。如果是残暴的上级,根本就不给下属这么一个辩解的机会。问题是出发点就错了的情况下,即便有科学的介入这还有个蛋用啊。
冈村宁次知道在中国失败未必会遭到惩罚,前提是得把失败的流程详细记录,包括主观态度与客观的事实,特别是客观事实。中国是先讲科学,先讲事实,这些弄清楚之后再说责任。而不是日本这样围绕着责任与结果来进行一切营运。
“必须干掉这些家伙!”冈村宁次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立场,这样的一群人把持着日本的政权,日本的前途就永远暗无天日。冈村宁次再**,也确立了绝对不能反科学的思想。
有天皇介入之后,事情好歹向着比较好的方向进行了。高桥是清倒是勇敢的承担起了责任,这位79岁的老头子坚决反对在台湾继续战争,主张立刻撤军。陆军部放出了几句狠话,“如果高桥阁下坚决这么决定,那以后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
然而高桥是清却根本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决定。裕仁在冈村宁次等人的游说下也认为现在需要“暂时撤军”,所以也支持了高桥是清的观点。既然陆军部与海军部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们也就不再做出任何阻止。撤军的命令顺利的发到了前线。
冈村宁次很清楚,陆军部上层倒是暗自松了口气。他们心里面很清楚,战争是真的打不下去了。不仅仅是因为军费早已经耗尽,陆军部对战胜中国已经没有了信心。有高桥是清给大家一个台阶,陆军部与海军部赶紧顺着台阶下来。再晚点的话,这些大人物可就真的下不来台。
“就让这帮家伙再得意几天吧!”确定了消息的永田铁山恶狠狠的说道,“军部没有任何人切腹自尽,竟然死皮赖脸的接受了战败的事实。既然这些人不肯承担起责任来,那么接下来就让别人来审判这些家伙的命运吧。”
然而冈村宁次倒是有不同的意见,“永田君,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我们倒是真的得向中国学习,他们从不搞切腹自杀,可也照样打胜仗。日本重视精神,轻视科学,轻视进步。现在的结果是中国人屡战屡胜。我不反对精神,可就跟北一辉说的那样,科学是一切的基础。任何东西都不能凌驾在科学之上。”
“等到完成了对上层的革新,北一辉一定要除掉!”永田铁山没有反驳冈村宁次的话,只是平静的说出了对北一辉的态度。
冈村宁次对此没有意见,他也持相同的认知,北一辉的存在比军部那些人更加危险。军部那帮人是真的混蛋兼蠢蛋。北一辉既不是混蛋也不是蠢蛋,未来的日本可以干掉封建制度,却绝对不能有北一辉这家伙的一席之地。原本冈村宁次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自己生出了一定要除掉北一辉的想法,听了北一辉宣讲的《**宣言》之后,冈村宁次明白了真正的原因。马克思在关于“反动的社会主义”论述中讲到,“他们控告资产阶级的主要罪状正是在于:在资产阶级的统治下有一个将把整个旧社会制度炸毁的阶级发展起来。他们责备资产阶级,与其说是因为它产生了无产阶级,不如说是因为它产生了革命的无产阶级。”
冈村宁次知道,马克思没说错。北一辉不是“仅仅向”日本统治阶级宣传革命,而是向日本的普罗大众宣传革命,鼓动革命。这就是北一辉最该死的地方!
74 飞去的黄雀(七)
1933年8月,安腾大尉直到走下运输船的时候,依旧无法真的相信自己已经脱离了战场。即便眼前是熟悉的东京港口,眼前是熟悉的人群。他抬起手在手背上用力咬了一下,刺痛感在提醒着安腾大尉,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的理智接受了这些,但是他的感情却在强烈的拒绝着这个事实。奔流在安腾大尉神经元里面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激动,那是战场留给安腾大尉的强烈印象,强烈到即便身体离开战场,而灵魂仿佛还在战场上徘徊。
安腾大尉的大队有超过一半人活着随船回到日本,其他人都盛在骨灰盒里面,盒子外面包着白布,白布对着的两角系在一起,白布兜着的骨灰盒挂在生还的战友脖子上。亲眼见过焚化日军尸体的安腾大尉其实很清楚,日军仓皇的撤退中哪里有时间认真焚化尸体,尸体高高堆在木柴堆上一起焚化。骨灰不过是向盒子里面随便抓几把。甚至连写着战死者名字的盒子里面是否真的包含着战死者的骨灰都不能保证。
这些原本应该很重要的事情,安腾大尉此时已经感觉根本不重要了。那铁与血的战场深深烙刻在安腾大尉的灵魂中,仿佛是无法熄灭的业火般灼烧着他的灵魂。那是真正燃烧起来的战场,中国空军在日本军事行军时候的攻击曾经让日军感到无法忍受,这与后来的交战相比根本就是和风细雨。
在与工农革命军的陆军正式接战之后,从天而降的巨大铁罐落到地上之后就猛烈的爆炸开来,飞散的铁皮造成的伤害根本不算什么,铁管里面炸出来的都是汽油还有说不清楚的东西,在灼热的高温作用下,汽油在空气中就熊熊燃烧起来了,泼洒到的所有地方立刻就是升腾的烈焰,还有些粘稠的东西一起在空中溅射,沾到日军身上怎么扑打都不灭,日军的进攻阵地顷刻就变成了火海,刚开始发动进攻的日军变成了一个个火人,在惨叫声中被对面中**队狂风暴雨般的弹雨一片片的打倒。
安腾大尉在望远镜中看到远处有士兵被汽油点燃了外衣,士兵想打滚熄灭火焰,可是短暂的滚动暂时压灭了身下位置的火焰,但是滚动中占到的油料却在士兵其他部位燃烧起来,而暂时熄灭的火焰一离开地面,很快就复燃起来。士兵整个人被烧成了火把,在阵地上战悲惨的嚎叫着被活活烧死。
也有士兵脱了军装,却被那溅射的粘稠的东西落在身上,那士兵用手试图去抹掉,结果手掌反倒燃烧起来。士兵为了把身上燃烧的火焰给拔掉,把身上抓的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眼瞅着着火点附近的皮肤被烧的焦黑起来。
有些士兵整个人燃烧起来,实在是无法扑灭,干脆直起身丢下同样烧的滚烫的步枪跌跌撞撞向着中国阵地方向冲了过去,接着被子弹给打死。这是他们寻求解脱的最好办法。
日军不得不从进攻阵地上退了下来,没有人再肯待在那火焰的地狱中等死。而迎接退下来的日军的是来自空中的死神,一架架巨大飞机的阴影笼罩在日军上空,那些飞机上也不知道装了多少挺机枪,反正每一架飞机居高临下,数不清的枪口向着四面八方喷涂着毫不停歇的火焰。
也有日军试图用手中的武器对抗,三八步枪打出一发子弹,飞机上的机枪已经十法二十法的打下来。有一个士兵运气极好,连续打了四五枪,接着就被机枪的扫射重点扫射。这个士兵从腰部靠上硬是给用连续不断的子弹打断了所有的骨头与肌肉,整个人变成两半,下半身倒在地上,上半身翻滚着掉在好几米远的后面。
而更多的日军只打了一两枪,就在居高临下的密集扫射中或死或伤。这些飞机从日军败退的上空经过,打出了一片字面意义上的血海。
安腾大尉是很聪明的,看到前部阵地被炸成了火海,立刻就指挥部队后撤。中国飞机实施大范围扫射攻击的时候,他的部队已经撤到了附近有可隐蔽的一片地域。大尉自己没有躲,而是站在原地指挥着部下赶紧隐蔽。
这时候突然扑上来一个人,把安腾大尉扑倒在地。接着一溜子弹就计划擦着安藤大尉的脑袋射进了旁边松软的土地里面。这是安腾大尉的一名部下,他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正在拯救安腾大队的安腾大尉。安腾大尉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听到被机枪扫中的那名部下临死时的哭泣,“大尉,咱们都被骗了啊!”
部下临死的话并不是在指对面的中国人,战争的双方就是要去杀死对方,中国人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安腾大尉知道救了他一命的部下所说的“被骗”,是指被陆军部给骗了。陆军部向日军讲述的那支中**队,与眼前的这支中**队根本不是一码事。要么是陆军部明知道中**队的战斗力,故意不告诉投入战斗的日军。或者陆军部根本就不知道对面的中**队到底有了什么样的战斗能力,然后胡编乱造了些情报告诉投入战斗的日军。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战斗在第一线的日军都被陆军部给骗了。他们连自己不知道中**队到底使用什么武器战术都不承认,用一番中**队装备与日军差不多的谎言来欺骗日军。
即便是路上遭到了中**队的自动武器以及空军袭击之后,他们不仅没有纠正自己的言辞,反倒派了更多人专门向日军强调对面的中**队手中的自动武器,以及空中的飞机都是很少很少,纯粹是中**队吓唬日军,打击日军士气的。只要日军能够发挥武士道精神,就能与武器装备差不多的中**队交战。
好在日军好些高级军官在中**队恶魔一样的机枪飞机扫射下毙命,最后日军台北司令部不得不命令前线日军“暂时”撤退。在撤退的道路上,安腾大尉经历了可怕的日日夜夜。
中**队的飞机,火炮,还有手中的自动武器让日军每一步撤退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原本撤出的时候还有超过八成的部队,最后撤到台湾的时候只剩了不到六成。特别是中**队利用山区地形巧妙的设置了包围网,安腾大队是好不容易才从包围圈中找到一条因为中**队兵力不足只布设了地雷的小道。安腾大尉并没有傻乎乎调头寻找其他道路,他的部队付出了一成兵力的代价硬是用人命趟开了路。加上连续两天下雨,中国空军没办法出动,才为日军相当一部分人找到了逃生的道路。
四万多人回到台北的时候不到一万五千,三分之二的兵力都交代在了台湾。那血与火的日日夜夜梦魇般盘踞在安腾大尉的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无法驱逐。
理论上安腾大尉现在应该叫做安腾少佐,在他不计伤亡的找到并且打通了撤退通道之后,从这条通道中撤出来的师团长亲自命令晋升安腾大尉为少佐,可安腾大尉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在师团长脸色苍白的如同鬼魂般,却还装着一脸庄严的长官模样,当着一众败兵给安腾大尉晋升的时候,安腾大尉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质问出口“军部为什么要骗我们?”这句话。
回到了东京,部队先回到军营。争抢抚恤金的场面再次上演,家属们为了争夺阵亡军人的遗骨,展开了完全没有任何亲情可言的明争暗斗。安腾少佐见识过此类局面,他已经不再感到震惊。此时的安腾少佐充满了悲哀,那些写着阵亡将士名字的骨灰盒里面装的未必是那阵亡者本人。
由于是战败,当然没办法搞什么庆祝。不过部队管理也很松懈,安腾少佐也是拯救了日军的英雄,他想出军营更不会遭到任何刁难。安腾少佐先回了趟家,见了父母。父母对安腾可是没少说北一辉的好话,作为普通小企业主,北一辉主张的新政策对小生产者颇有好处,每一个小企业只要缴纳一定的钱财,就能与相关的科研机构挂钩,得到改良的技术。
安腾辉三知道北一辉有着更远大的目标,那就是覆盖全日本的“日本国家实验室”,如果这个计划能够推行下去,小企业技术升级换代就有了更加可靠的保证。安腾辉三同样知道,大企业主们在技术上投机比较大,他们是全面反对这样的国家实验室计划对小企业提供服务。北一辉还是在高桥是清的强力帮助下才勉强做到了这一步。
向父母告辞之后,安腾辉三就前去拜访北一辉。北一辉见到安腾回来,忍不住松了口气。上前与安腾握手之后,北一辉如释重负的说道:“回来就好。”
“北先生!军部骗了我们!你说的没错,他们现在除了欺骗之外,已经根本没有任何别的手段了!”怀着强烈的郁闷,安腾辉三大声说出了这样的话。接着仿佛干涸般的泪腺突然就恢复了,安腾辉三坐在那里放声大哭。
那么多战友部下根本不是战死,而是在战场上被单方面的屠杀。哪怕军部对中国的情报一无所知,但是遇到中国人完全不同的武器,还有空袭之后不继续一意孤行,而是采取相应的应对方式,结果都会大大不同!那么多日本的官兵死的毫无价值!
北一辉甚至不想安慰安腾辉三,人民党社会科学研究中,对于情绪发泄很重视。阻止情绪发泄是很不科学的,发泄之后才能尽快恢复平静。恢复平静之后才能更加理智的考虑问题。所以等安腾少佐大哭了好一阵终于停下之后,北一辉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安腾少佐。
“我早就讲过,这不是有些坏人再故意办坏事。而是这个制度有问题,如果制度不改,这些人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遇到打不到的敌人,黔驴技穷之后就只能这么做。不这么做的话,他们自己就会被这个有问题的制度追责。他们这么做了,这个有问题的制度就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北一辉答道。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安腾少佐哭红的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召集同志,发动群众!”北一辉答道,“现在还不是推翻这个制度的时候,如果现在只靠军队,那么即便干掉了上层的那些人,也不过是换了一些相对开明的家伙上台。不过是换汤不换药而已。我们如果想发动革命,又不让革命的果实被窃取,就只能让更多同志明白到底要进行什么样的一场革命!而且要得到群众的支持!如果做不到,革命很可能只向前稍微挪了那么一步。甚至一步都挪不动,只是被野心家们利用,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安腾少尉听出自己不在日本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事情,他连忙询问北一辉具体发生了什么。北一辉把统制派最近的动向告诉了安腾辉三。介绍完了情况之后,北一辉说道:“即便是发动了革命,同志们若是看到一些大家认为的罪魁祸首被干掉,很可能就认为革命成功了。但是这不对,如果不能聚集起能够撼动整个日本的力量,单单军队的政变根本达不到革命的目的,更何况统制派们现在手中的力量比我们更大。假如政变成功,统制派很可能还能得到天皇的支持。那时候革命派的局面就更加被动!”
这是黑岛仁等人送来的迷信中反复警告的事情,人民党的革命能够成功的最大原因就是始终坚持强力打击最顽固的保守派,同时最大限度的团结人民。在打击顽固保守派方面,人民党可是决不手软的。更没有丝毫停顿。当一个最顽固的保守派被毁灭之后,人民党立刻就开始打击下一个最顽固的保守派。哪怕前一秒这个保守派还与人民党站在同一条战壕里面。
革命果实被窃夺是历代中国农民起义的常态,起义军撼动了旧制度的基石之后,就因为无法建立新制度而变质失败。**早就明确指出了这些失败的原因,历史也告诉了陈克中国历史中那些曾经的革命者是怎么突然露出反革命的本来面目的。在这方面,陈克从来没有任何的“仁慈”可言。
对于日本的革命,陈克之所以不太看好,就是因为日本国内的反动派力量太强,如果不能认清反动派的本来面目,不能真正发动日本人民与反动派做最彻底的斗争。日本明治维新的赤报队就是前车之鉴。
见安腾辉三情绪真正的恢复过来,北一辉就开始与安腾辉三讨论起他对日本革命的推演以及计划。
75 飞去的黄雀(八)
“北一辉没有动静么?”永田铁山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们本以为北一辉会趁着大量愤怒的士兵回到日本的时候尽力煽动士兵的。没想到北一辉没有这么做,相反他手下的组织反倒向着更加基层的农村等地去了。
“他们像是要打普选的主义,说着要为农村努力争取五成税。”冈村宁次没有永田铁山那么主动行事,而是谋定而动。所以在情报收集上冈村宁次格外的努力。
“五成税?”永田铁山听着先是皱眉,接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竟然想通过选举推行五成税?”
在日本农村收七成税大概都能称为仁政了,冈村宁次提供的中国情报中,人民党只收三成农业税让永田铁山好久才敢相信。北一辉想通过议会把农村的税收降到五成,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大笑话。
冈村宁次却没有笑,他对日本能不能只征收五成农业税根本没兴趣。原本永田铁山与冈村宁次都认为北一辉作为皇道派的精神领袖,很可能会率先有所行动。他们都在等北一辉先动手,至少是先让皇道派闹事。不管北一辉到底怎么想,这个打算看样子暂时没办法实现。如果皇道派不动弹,统制派就更不方便动手。
以前日本的统制派与皇道派有一个共同的立场,就是对中国采取强硬的态度。统制派的总体战也好,皇道派的七生报国也好,如果只是用来守卫日本,根本不用考虑采取这么激烈的方式。仔细了解了台湾战役的经过,连永田铁山都觉得非得放弃这个立场不可。
中国在陆军以及空军武器上的巨大优势,永田铁山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从战场上收集到的资料,中国参战的飞机提及是日本能造的最大的飞机的好几倍。空军不是陆军,陆军哪怕是找个根本没训练过的农民,往手里塞一支步枪就能冒充步兵。可空军完全得靠科技力量,看了永田铁山拿来的关于中国空军飞机的数据,负责陆军航空兵研发机构的负责人反复询问,这到底是飞机还是飞艇。确定了这的确是飞机之后,负责人的脸都绿了。他明确的表示,日本根本无力开发这样体积的飞机。然后跟中了邪一样絮絮叨叨说起了各种空军数据。
永田铁山对空军开发的名词并无兴趣,他通过这件事明白了日本几年内根本不用考虑能够制造出对抗中国空军的力量。训练有素的陆军上了战场之后,连中国人的脸都没看到就被中国的飞机给干掉了,那么训练陆军的意义何在?永田铁山不是军部的那帮老家伙,他对战争抱持着极为明晰的态度,打不赢的时候就不能打。
可日本的实际情况是,几十年来日本军部的宣传中一直声称,在内忧外患的德川幕府的后期,由于爱国志士和军人们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抛弃自己的一切而发奋救国,最终才得以打倒旧幕府,实行明治维新,确立了国家的稳定体制,继而以富国强兵的国策,发展了产业、抵御了外侮,用了仅仅45年的时间使日本一跃成为世界上的一等强国。
现在身为一等强国的日本经过不到二十年的“奋战”,就被曾经是老弱帝国的中国打到只能防御日本本土。这巨大反差引发的骚动一定会彻底打击军人在日本的地位。
即便是最终认识到需要“反封建”,永田铁山等人依旧认为需要的是日本统合起来的军部领导的“反封建”,而不是军部自己沦为一个小角色。从田中义一开始,日本陆军就一直想排除其他政党,完全控制内阁,现在陆军海军一直在战败,控制内阁的可能在不断降低。
皇道派原本是激进的对外战争派,经过一系列的失败之后,现在转而对内要求先清除国内的“奸佞”,统制派想渔翁得利。可北一辉支持搞了这个“五成税”貌似要把斗争引向议会斗争,这让统制派们感到十分意外。
“这只怕是人民党在背后捣的鬼!”冈村宁次思忖再三,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人民党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子,在能够获得足够力量之前,人民党放弃了在上海的老巢蛰伏在安徽农村发展,冈村宁次对此非常清楚。现在北一辉说是要宣传推动“五成税”,就其行动范围而言,已经转入了日本农村。日本农村一直是日本统治阶级觉得很棘手的地方,米骚动的发起地就是农村,社会矛盾相当尖锐。按照人民党的理论,这里是大有可为之处。
听了冈村宁次的解释,永田铁山也觉得颇有道理。但是北一辉这么干的话,统制派也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难道要和北一辉他们一起下农村去“争夺群众”?统制派的据点都在城市,根本没有这样的打算。
“现在无论如何,都要有人出来推动局面!”永田铁山说道。
几乎在同时,小畑敏四郎也在召开另外的会议,“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轻举妄动!”
在巴登巴登三羽乌刚达成同盟的时候,他们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青年。其中四个被成为中国通,冈村宁次自然是居于首位,其他三人分别是板垣征四郎、土肥原、矶谷廉介。小畑敏四郎作为皇道派已经与统制派分道扬镳,这四个中国通都加入了统制派一方。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石原莞尔。
石原莞尔原本是驻朝鲜的军官,在朝鲜大败之后,石原莞尔倒是改变了自己的立场,认为日本已经无法挑战中国,所以他转而主张先完成日本内部的昭和维新,力主干掉国内的财阀,重整日本。所以石原莞尔干脆就投到了小畑敏四郎支持的皇道派这里。
听了小畑敏四郎提出的观点,石原莞尔是大大赞同的。现在日本的局面如同**,台湾战败之后,不仅损失了数万军队,国家有些起色的财政也再次陷入了危机之中。就统制派散步的言论中,不仅不提军部的问题,反倒是把矛头指向了首相高桥是清,认为高桥是清削减军费导致的装备不足,才是这次失败的最大责任者。
石原莞尔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然而这种谎言连他也看不下去了。军部的主张简直是一派胡言,中国当然想报甲午战争的一箭之仇,但是没有海军部上窜下跳的联络白种人试图包围中国,中国根本没借口这么大打出手。经小畑敏四郎这么一点明,石原莞尔也觉得统制派这种做法包藏祸心。
小畑敏四郎身为小贵族,深知日本上层的**。与北一辉联合之后有认识到了阶级斗争的问题,所以此时小畑敏四郎坚决反对皇道派有任何轻举妄动的地方。
石原莞尔也不想给别人火中取栗,只是他也不希望现在的军部上层继续盘踞在领导者的位置上。石原莞尔问道:“那么就坐视局面没有丝毫变化么?”
“局面不可能没有变化。”小畑敏四郎答道,“这次和以前一样,会有大量伤兵退役。然而这些伤兵们回到农村之后,日子一定很难过。北先生发动的五成税的行动,就是要借用这次的退役来给政府施加压力。如果农村的农民能够联合起来提出自己的政治要求,对于推动革命大有好处!”
“农民?”石原莞尔愕然了。农民在日本这个等级森严的国度里面可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他们是被压榨被欺凌被利用的对象,也是被认为最没有力量的一群人。听说北一辉要发动农民,不能不然石原莞尔感到意外。
“难道北先生准备搞一揆么?”石原莞尔试探着问。这是他能想到的农民最具破坏力的组织方式了。
“既然已经普选了,发动农民来推动议员变动,也是一个办法。”小畑敏四郎答道。
石原莞尔对普选根本不乐观,“普选就是贿选,那些人是公开买卖选票的!”
农民们对与政治一窍不通,在严酷的生活环境中,他们试图将手中的一切东西都变卖成钞票。普选中的贿选已经常态化,与最初宣传的每个人都拥有政治权力的普选制度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小畑敏四郎自己懂得打仗,却不懂得具体的政治操作,他只能选择相信北一辉,“北先生的意思是要让人民知道手中的选票是能够实现政治上的利益,如果没有这样的斗争途径,想革命也根本没有出发点。”
看着石原莞尔那满脸的不可思议,小畑敏四郎强调道:“石原君,你应该很清楚中**队中官兵平等的吧。我记得最早还是你告诉我这件事的。”
石原莞尔当然知道,最初他是以说“奇谈”的心态把这个事情告诉小畑敏四郎的。经过这么多年之后,石原莞尔终于明白官兵平等是工农革命军强悍战斗力的基本保障之一。
“士兵才是日本军队的根本,中**队中士兵表现出色同样是有机会进入军校接受教育,然后成为将军的。我们日本军队现在做不到这点,但是好歹也要关注一下士兵的生活。这点绝对没错。”小畑敏四郎认真的说道。
石原莞尔偶尔看到士兵退役后的惨状,还是能生出一股怜悯之意。看不到的时候,也就把此事给抛在脑后。不过北一辉既然想利用退役士兵来做文章,石原莞尔就不得不考虑到北一辉也有试图在军队中扩大自己影响力的打算。不过这等事想到就想到了,却没必要说破。所以石原莞尔答道:“作为负责退役军人事务的负责人,我也会尽力给士兵更好的安置。”
皇道派转换了方向,统制派也在等待机会。尽管大量的军人受伤退役或者战死,高桥是清也用尽了所有的财政努力勉强顶住了压力。所以本来很可能出现的动荡竟然没有发生。
日本军部的高官们自以为是自己有威望有号召力,对具体的细节也就不去考虑了。这也不是他们不想考虑,而是他们不敢去仔细研究。日本军部高层或许也有些明白人,他们虽然没有听说过陈克爱说的“先死的容易后死的难!”却也知道暴风雨前总是寂静的。但是少数的明白人又能做什么?局面就这么表面波澜不惊酝酿着未来巨大的风暴。
76 飞去的黄雀(九)
1933年底,在日本的风暴掀起之前,中国方面就在台湾掀起了风暴。解放台湾是件很有意义的大事,但是陈克真心没什么感受。就如拿了一把同花顺和一个对子比大小,赢了是应该的。以前读到拿破仑的名言“不是坏消息,不要吵醒我!”的时候,陈克觉得拿破仑很牛。等陈克自己当了头之后,他才觉得拿破仑只是说了句实话。因为好消息影响宝贵的睡眠,绝对是对生命的亵渎。在陈克这个位置上,最不缺乏的就是各种消息,缺乏的是睡觉的时间。然而台湾的消息让陈克倒也延长了一些工作时间。
当年光头败退到台湾之后,没多久就遇到了起义。以陈克的谨慎,他不可能不对进驻台湾的同志提醒这类事情。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在准备实施土改的时候,台湾当地地主们也出现了激烈的抵抗。
人民党没收台湾日据时期日本统治者留下来的财产以及土地,这是很顺利的事情。包括用中国的医生接替台湾的日本医院,这些过程都受到了台湾当地群众的支持。甚至是清算一些在工农革命军十几年来小分队杀进台湾时候,那些给日本人当走狗的一些中国籍人员,都没有遭到什么抵抗。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人民党现在还没有准备提出全面土改的计划,准备几年后再开始实施。事情却没有这么顺利,解放台湾不到半年,反抗的事情就出来了,而且越闹越大。
台湾地方不大,矛盾甚多。有清一代,福客斗、泉漳哄,各种集体械斗、大小民变,从未间断,此种民风使清朝官员皆称台湾为难治之地。在解放台湾之后,台湾当地百姓也没有感到多么兴高采烈。也有一些当地大家族,例如辜家联络了一帮当地士绅想建立议会。
人民党对士绅的态度是几十年一贯制,认为士绅从来是靠不住的,在大陆的实践中也证明这种看法绝非空穴来风刻意污蔑。士绅们为了恢复封建传统,从来是上窜下跳。人民党干脆就在政治上完全把士绅排除在外。公务员体系的玻璃天花板中有规定,士绅绝不录用,士绅子弟最后录取。这才算是把士绅排除在体系之外。
但是世界上的一个基本常态就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台湾的士绅们倒是四处钻营,钻营不成,就开始捣乱。捣乱的理由是随处可见的,例如从大陆运来的很多台湾没有的廉价工业品,大大的满足了台湾民众的需求。可这些商品却挤了台湾私营主的生意。大陆工业化这么多年,很多商品在国际上都颇有竞争力,台湾本身就没有什么工业,这么多商品短期内进入台湾,立刻让私营者们嚎叫起来。
另外一个问题则是食糖生意。人民党在广西以及广东大种甘蔗。因为有合成氨这些肥料,中国的甘蔗产量高,加工水平高,还有甘蔗渣酿酒的充分利用技术。蔗糖价格大大低于台湾的水平。这些蔗糖不仅满足了中国自己的需要,还占领了东南亚市场,甚至远销到美国与印度。
人民党手中没有日元,人民币也没有全面覆盖台湾。而且按照大陆的蔗糖价格收购台湾当地蔗糖,人民党在台湾的干部心里面也不痛快。这得财政部批示才行。所以蔗糖收购速度的确有些慢。
台湾当地士绅们抓住了这几个点,有些机灵的士绅知道大陆已经实施了全面土改,台湾只怕也逃不掉。所以他们开始鼓动当地私营企业与地主一起反对人民党。理由是人民党根本没有把台湾当成中国来看,要掠夺台湾的财富。
如果人民党真的这么打算的,同志们被这么骂骂倒也能做到心安理得。问题是人民党的经济政策根本就是在向台湾倾斜,除了赶走日本人之后赶紧补充完善台湾原有的社会服务体系之外,还大量提供本地急需的商品,甚至倒贴钱的购买台湾的农产品。这些做法导致的结果竟然是全面的反对。人民党不搞这种开拓工作好些年了遇到这个情况,同志们大有怒发冲冠的态度。
游行啊!示威啊!搞些极为煽情的演讲啊!这帮台湾地方上士绅为首的人倒是不遗余力。不管表面上说的多么冠冕堂皇,整个的想法是要权,要保留旧制度的同时,还要占大陆这边的便宜。
人民党的情报渠道很多,倒是安全局先把消息传递到中央的。陈克一点都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可奇怪的,他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谁是现在的台湾省省委书记。”
“卓先圣。”陈天华答道。
“地方上的工作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干涉。”陈克给了这么一个回答。
“如果地方上的势力与日本残余勾结起来怎么办?”尚远比较紧张一些。
陈克一点都不紧张,“不怕他们闹,就怕他们不闹。这一闹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不就看清楚了。我看到现在咱们同志们在原则问题把握的很好,绝对不能对那帮旧势力做任何妥协。”
“但是台湾毕竟失散了这么多年……”尚远觉得陈克的态度有些过于强硬了。
陈克冷笑了一声,“台湾失散了这么多年是事实,而不是理由。按照这说法,老挝省失散了几百年呢。当地用的都不是汉字,可我们在老挝这地方推行新制度不照样推行的很好么。我们搞革命不是搞关系。我们的任务是把中国的每一个地区,每一个民众都给尽快带入新时代里面。至于他们是喜欢还是怨恨这个新时代,那是个人选择问题。浙江根本没有失散过,蔡元培还是以前的老革命家,结果呢?咱们要从根子上挖了旧制度,旧制度的得利者们看到新制度中他们没了作威作福的本钱,自然是要和我们玩命的。”
情况都分析到了这个地步,同志们也只能这么暂时终止这个话题。人民党的制度中是不能越级指挥的,所以除非是政治局或者常委的统一决定,否则在台湾党委没有正式申请汇报之前,政府不能干涉台湾当地同志的行动。这看似很尊重地方同志的工作,但是这也是很残酷的方式。一旦失败就是失败,根本没有推脱的可能性。当然,也有藏匿事实编造谎言的应对措施,那么剩下的就是看各方面的监督机制水平如何的问题。
说完了台湾的事情,陈克突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这三任国家主席马上就要到期,下一届我会退下来。”
同志们互相看了看,现在一任五年,三任就是15年。陈克的意思是按照制度正式离开国家主席的位置。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章瑜开口了,“那陈主席你的意思是想推选下一任人选么?”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是我做这个主席。党主席么这是靠选的。但是国家主席呢,我这个位置就不能推举下一任,推举工作我觉得应该由政治局常委以及政治局的同志来办。”即便是说着自己不干涉,而陈克却依旧在决定制度上没有任何的退缩。
齐会深见大家都沉默下来,他就问了一句话,“你会不会从党主席的位置上撤下来?”
“党主席是党员们共同选出来的,我服从党委的决定。”陈克答道。
这话说完,所有常委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要陈克还坐在党主席的位置上,国家主席选谁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同志们的目光随即在尚远、陈天华与齐会深身上来回游走。很明显,这三个人是最有竞争力的人选。
这个消息传播的挺快,政治局以及人民党中央委员会的同志们看法基本和政治局的同志一致。只要陈克还是党主席,那么就没有任何人拥有撼动陈克地位的可能性。在这么一个局面下,国家主席完全可以看成一套班子两块牌子,大概的地位么,和国防部长差不多。重要性很可能还不如国务院总理。
从法理上讲,国家主席是人大选出来的,理论上代表的是人民的选择。现在人民党是广大劳动人民这个中国统治阶级的先锋队,这就和党领导人大一样,无疑党主席是要领导国家主席的。
反倒是总理,作为公务员体系的最高负责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实权单位。陈克的确可以靠一句话来决定国务院总理的命运。不过具体实行起来还是要走诸多手续环节。至于国家主席么,只要陈克没死,还依旧在党主席的位置上,理论上地位尊崇的这个职位也就是盖个戳的性质了。
既然权力结构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没人会感到任何困惑不安。国家主席这个名誉尊崇的位置理当由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们来担当。尚远、陈天华、齐会深无疑都是非常合适的人选。至于国家主席由谁来选,陈克的做法得到了同志们的赞赏。
陈克性格往好了说是拿得起放得下,往坏了说是很懒。对于决定放手的东西,陈克从来是弃若敝履绝不回望的。陈克从不往家增加任何不必要的东西,偶尔出了意外有这样的玩意,如果有人肯拿走的话,陈克就会连声感谢,“你这可是为民除害啦!”甚至还会请人家吃饭表示感谢呢。对于生活中的物件是如此,对于官位同样如此。
陈克的儿子还小,此时正是调皮捣蛋人嫌狗不待见的时期。所以只有陈克的老婆和女儿知道陈克的真心想法,陈克对她们的疑问,是这样回答的,“按照咱家的祖训,就算是我在街上要饭,也没可能用别的东西来抬高我的身份。对于一个独立自主的人而言,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事物有这样的价值。他们不配。任何试图用外部的东西来装点自己的做法都是自找不痛快,只要有自己的正事,而且努力去完成工作量。胡支勾影的完成工作量尚且力所不能及。**是越少越好,东西是越少越好。”
既然陈克是这么看待世界的,他就真的只管自己的工作,制定制度。制定完之后,还会看制度营运的问题。但是对制度到底在营运什么,他一点都不在乎。
陈克也不是想闲就有闲工夫的,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苏联俄罗斯共和国西伯利亚地区负责人托洛茨基同志前来拜访陈克。托洛茨基同志这几年是越来越不如意,先是在中央遭到了铁人大叔为首的苏共党中央对他的全面反对,现在干脆就被从莫斯科踹倒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冻土地带来当书记。西伯利亚这地方面积广大,两平方公里上才能分到一个人。按照人口密度的标准这就是无人区。在这片土地上的老虎与狗熊的数量加起来只怕比人都多。沦落到这个地步,托洛茨基同志肯定是满腹怨言的。
这次来中国也是不得已,陈克在访问苏联的时候做过公开报告,认为苏共得有“钢铁的纪律”,这明显是支持斯大林同志。这也是陈克的本意。铁人大叔执掌了苏联的权柄之后反对托洛茨基的“不断革命论”。认为托洛茨基那套“否认农民的革命作用,主张跳过民主革命阶段而直接进行社会主义革命,认为单独一个国家是不能建成社会主义”的观点是极端错误的。
人民党已经证明了在一个农业国也并非不能够发生社会主义革命,托洛茨基的一部分论点遭到了事实的否定。然而托洛茨基看了中国正在进行的“反封建斗争”,认为这是可以利用的革命理论。
铁人大叔认为人类社会发展会沿着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这么一个方向走。中国的同志的观点与铁人大叔的观点相当不同。特别是对当下世界发展阶段的判断中,中国同志认为现在世界大环境正处于封建社会的中后期,资本主义制度以及社会主义制度最大的敌人是其内部的“封建制度”,土地分封制度或许已经覆灭,但是权力分封体系并没有真正解体。甚至会随着社会节奏的加快,以及经济危机的爆发,不断呈现出强化与弱化这样不断循环反复的姿态。
这种观点比现在任何世界上的**政党或者社会主义政党的主流观点都更加“保守”一些。现在世界上大多数有些政治认知的人都认为世界已经进入了资本主义与**的绝对斗争阶段。而陈克却敢说这个世界尚未从封建制度中摆脱出来,并且给了封建制度下了全新的定义。除了土地分封之外,还把权力分封也给纳入封建制度的范畴中。如果能够真正的确立这个革命理论,那么托洛茨基大有可能把斯大林同志建立的那套给撼动。
到了这个地步,陈克对是不是改变历史已经再没有任何顾忌。他直率的对托洛茨基同志说道:“托洛茨基同志,我不想去评价你对革命的看法,也不想去评价斯大林同志对革命的评价。我们对世界的认知都是相对的,从最终的绝对真理来看,我们都是不完善的,甚至有可能是大错特错的。因为不同的意见属于意识形态,而**的组织,属于物质形态。作为唯物主义者,肯定是要坚持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所以你现在这样做从革命的角度来看是不正确的。坚持自己的个人观点,大概可以算进一个良好的品质。但是如果没有物质层面的良好运行,是没办法建设好国家的。”
托洛茨基没想到陈克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他正在默默沉思的时候,陈克接着说道:“我很认真的给你一个建议,你回到苏联之后,给苏共中央写封信,承认你的行动的确有在分裂以及影响中央的实际影响。而且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我认为苏共中央的同志都是心胸宽广的,一定可以理解到你所阐述的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而且也会给你安排合适你的工作。”
托洛茨基听了陈克这建议之后,也是极为恼火,既然陈克是真正的说了很现实的问题,托洛茨基同志也回答的很干脆,“现在苏共中央独断专行的风气越来越盛,这已经违背了马克思主义,违背了列宁同志的组织原则。我觉得现在这些做法正在快速滑向封建制度。”
陈克答道:“托洛茨基同志,你当然可以反对封建制度,但是你不能分裂苏共中央。你这么做你觉得是团结一致的态度么?是列宁同志组建的钢铁般纪律的苏共么?”
托洛茨基已经明白了陈克的意思,他终止了这个话题,开始和陈克交换了关于封建制度的观点。
等托洛茨基走后,陈克命人把会谈记录发一份给铁人大叔。这么决绝的做法令政治局常委们感到很意外。陈克解释道:“我现在要说我是在真心的帮助托洛茨基同志,在帮助苏联的同志,你们信不信?”
政治局的同志倒是能够相信,只是他们怀疑铁人大叔会不会相信。陈克自己也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他对斯大林同志的人格还是有最基本的信赖的,他答道:“只要斯大林同志不糊涂,他就能理解我的真实想法的。即便理解不了也无所谓,我们自己首先得把事情给摘清吧。我之所以接见托洛茨基同志,因为他是苏共的代表人物之一。这会谈开始之后就没了下文,这对大家都不好。”
这些事情弄完之后,陈克把目光重新投回到东边的邻居身上,“北一辉同志送来的计划书大家都看了么?看了之后大家能否同意北一辉同志的想法?”
77 飞去的黄雀(十)
“北一辉同志建议紧急情况下我们出兵九州帮助建立日本的共和国,这想法是不是太激进了?会遭到当地日本人民的反抗吧?”连章瑜这么大胆的同志都感觉这件事不靠谱。
北一辉的计划是先在整个日本发动要求减税的串联,尽力阻止日本走上军国主义道路。这倒也算是抓住了重点,日本想走军国主义路线就必须增税。甚至不用走军国主义,仅仅把现在的日本军队数量以及装备恢复到台湾战役前就需要大量增税。所以北一辉的计划得到了高桥是清的支持。
在这个计划延伸部分,如果最终的努力不成,引发日本国内大规模反抗事件发生,北一辉建议人民党趁这个动荡的时期进入九州,在九州强制推行包括土改在内的政策,建立起革命政权,日本同志也会尽力帮助。
这个想法从理论上是没错的,如果不能证明真正铲除了旧有封建制度之后,日本民众的确能够在新制度下好好生活的具体实例,革命的确是没有办法继续推进的。在工业国体制下,一部分农民起来造反直接成功的几率等于零。内部战争或许能够导致工业国政府破产,可这不等于革命成功。
即便是陈克这么见多识广的家伙,也只见过美国把日本打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之后,强制从外部开始推行日本政治的变更。至于日本内部的革命么……,这还真的没见过。陈克只见过日本疯狂屠杀本国社会主义者的做派。
所谓“伟人”就是能走出至少是指出一条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可行道路的领导者,即便是陈克这么一个专注抄袭正确答案的家伙,现在也能冒充领路者。痛打日本,对陈克不是新路,但是真正的推动日本革命,彻底铲除日本的封建制度,却是从所未见的一条道路。
“我们是不是派人到日本调查一下?”陈天华给出了这么一个建议。政治局常委里面就他一个人去过日本,那还是在30年前,还差点娶了个日本媳妇。俗话说30年河东30河西,日本现在的具体情况如何,对人民党也是个模糊不清的事情。特别是日本人民对待革命的态度,更是一个问题。
“工业国没有不搞民族主义的,这民族主义一搞,就扯了蛋了。”章瑜倒是对现在世界上的普遍潮流比较清楚。
民族主义或者说极端民族主义名义上臭大街,那都是二战之后的事情了。要是没有小胡子那雅利安人的闹剧,民族主义也不会被视为某种程度上的政治不正确性。在二战前,民族主义还是世界的主流政治正确性之一。
例如中日之间的矛盾,对于日本的普罗大众甚至中国的普罗大众而言,不用费力分析,一句“他是中国人”或者“他是日本人”,这就能给大众一个足够的交代了。这就是民族主义的特点。统治者们是要利用这种非常容易上手的工具来转移国内的矛盾。
相较中国花了大力气去逐步解放日本,还不如中国先征服日本再彻底改造日本。这样效率能提高,成本还能降低。
“走一步看一步,让日本先自己闹着。”陈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每个人都想追求最省事的办法,“咱们人民党对中国的国内事务有义务,却没有义务去解决日本的事务。宝贵的国力用在眼下,几年后就能有几倍十几倍的产出。那时候解决日本也更有效率一些。”
这也是老生常谈之一,中国在基础建设、教育、科研上的投资不可谓不大,大到了中央政府都呲牙咧嘴的地步。大萧条之前,中国还能靠对外贸易顶着。进口大量的原材料就可以活跃生产,降低国内成本。大萧条发生的现在,贸易平衡之下的进出口就呈现疲软的姿态。加上陈克亲自批准的很多大投入项目都属于跨时代的科技,距离见效益还需要些时间。
“那怎么回答北一辉同志的请求?”陈天华其实还是希望亲眼看到日本的人民革命。
“告诉他,中国革命与日本革命不能是简单的模仿。两国情况不一样,道路也肯定不一样。另外,请北一辉同志注意日本国内很可能出现的对高桥是清现行政策的反扑。”陈克给出了一个答案。
北一辉到没有因为遭到人民党含蓄的拒绝而不满,他深知自己也感到了革命力量的弱小。人民党爱说中国人民是伟大的,因为在政治以及文化上,中国好歹有上千年的科举制度,社会流动性并不算差。于日本这种等级森严的制度相比,戏里面敢唱“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中国人民反倒没有那么多精神上的包袱。
至于高桥是清的政策遭到反扑,更不是什么稀奇事。
日本首相高桥是清采取的通涨经济学不能无止境无限制实行,明眼人都知道这种做法会招来不可收拾的恶性通胀。就北一辉与高桥是清的交流中,高桥是清对此也当然心知肚明,按照高桥是清的计划,他准备在日本经济“欣欣向荣”时突行“釜底抽薪”之策,即反“量化宽松”。
主要手段是大削包括军费在内的公共开支。公共财政改弦易辙,以当时日本政情必须各部会同意才能实行,而高桥是清已经颇为顺利地说服了内政、商业及农业部,因此高桥这份最后预算被称为“合作预算案”。
唯一说服起来比较困难的是日本农业部与商业部门的一场官司,大萧条时期,高桥是清不惜重金从美国引进了合成氨技术。技术很好,可是技术转化成实用产业的过程中有一个早期成本过高的问题。幸得高桥是清还搞到了“中国制碱法”,总算是不再靠进口中国的廉价纯碱。节省了大量的对外经费。
然而合成氨化肥前期费用很高,日本民众对化肥也没有认识。想用日本民众能够接受的价格销售,就得把价格降低到成本之下,要赔本销售。日本商业部门坚决反对用纯碱利润补贴推行合成氨化肥前期的费用缺口。
在这件事情上,北一辉是出了大力的。他动用了自己的全部人脉,特别是他那些大财阀出身的学生负责穿针引线,见了无数人,说了无数道理与哀求。好不容易让官僚背后的那帮财阀们稍微松了松口,同意了补贴三年的具体执行计划。然后北一辉率先在自己的那几个农业公社中推行了化肥,以日本人螺蛳壳里做道场的精细,成效倒也真的不错。粮食增产接近两成的大丰收引发了关东乃至全日本对化肥的热情。
财阀们也有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他们向高桥是清要求的是不能让化肥企业国有,以后必须让这个产业私有化。理由是国有企业没效率,全力攻击日本国有企业。此时日本经过几轮私有化之后,除了军工企业之外哪里还有国营企业?财阀们甚至翻出了陈年老账,把几十年前明治维新中期的国有企业的“落后行径”也搬出来当作化肥企业必须私有化的理由。
高桥是清作为日本的政治家,早就清楚这些财阀的德性,他采取了“拖”字决,力求把这个问题往后延续。
而日本农业部看到了情况之后,在全日本化肥普初步应用不到一成的时候,就提出了要增加农业税数量的要求。理由是化肥可以有效的增加产量,这就必须加税。
不管是化肥企业的私有化,还是农业部门的加税要求,这些提议很快就遭到了军部的反对。军部原本就极为不待见大财阀,他们打着反对财阀盘剥的理由在国会里面拼命游说。但是北一辉在军部中的人告诉了他内幕。军部反对化肥企业的私有化,也不赞同加税,他们是希望军部能够控制化肥生产以及分配,通过化肥的分配体系来控制日本的农村。
日本农村已经风传说过有化肥用就能天天吃白米饭。天天吃白米饭可是海军用来吸引人加入海军的最大号召力之一。统制派希望控制了化肥之后,能够让“跟着统制派走的人”才有白米饭吃。
军部除了利用舆论之外,手中也有自己的利器,那就是反应釜的高温高压钢材只有掌握了炮钢技术的兵工厂才能生产。他们就以这个为要挟手段,坚决拒绝生产合成氨反应釜。让本来可以快速扩大的合成氨产业就这么人为的停顿下来。
本来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各个派系以及利益集团打着种种冠冕堂皇的借口,硬是把这件事给弄得乌烟瘴气。反倒是在里面出了大力的高桥是清以及北一辉反倒遭到了无数的谩骂与攻击。
高桥是清老头子今年已经79岁,他历经了这么多事情,早就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条腿迈进棺材,而是已经躺在棺材里面等着人盖上盖子。那点子谩骂他完全不在乎。
北一辉自己也尝试着不在乎,但是人怎么都有些性情。自己为国为民反倒成了众人口中“损公肥私”“只想着让自己名下公社出名,得到好收成,完全不顾日本百姓”的奸恶之徒。北一辉怎么都忍不住怒气。
看了人民党关于“有人要对高桥是清政策反扑”的提醒,北一辉觉得人民党太小看日本了。对对高桥是清政策全面反扑一直在进行,从来没消失。现在也就差有人一刀子把高桥是清给捅死而已。
当然,北一辉也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有人真的要暗杀高桥是清。然而反思之后,北一辉觉得这种可能存在,却不太可能变成现实。就现在看,高桥是清是唯一能够拯救日本经济的人。高桥是清也是日本混乱的政局中唯一能够得到各个派系承认的政治家。把高桥是清给除掉,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把日本带进一场全面的政治混乱中去。现在远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
当然,对于高桥是清在内阁中已经达成的以削减军费以及削减军队规模的“合作预算案”,海军部与陆军部誓死反对,绝不合作。然而海军部与陆军部干掉高桥是清之后,就只能自己上台解决问题,就他们在经济上的能耐,根本不足以解决日本面临的艰难局面。如果他们扶植傀儡当上首相,无论是哪一个派系提出的人选,都不可能真的坐上首相的位置上。北一辉认为这种事情现在不可能发生。
至于几年后的事情么……,高桥是清已经79岁了,过几年就80多岁。按照日本的习俗,高桥是清要是在日本山区的农村,这个年纪的老家伙早就该送进山里面“神隐”,也就是说送进深山自生自灭的饿死。高桥是清能不能活到日本经济恢复都是一个大问号。暗杀这么一个在真正为日本出力的老头子,要么就是糊涂透顶,要么就是良心泯灭。
只是现实永远都比故事更离谱,北一辉烧掉了中国方面来的信,按照习惯去松鹤丸吃个晚饭的时候,一进后院就看到一群他的学生正在打架。年轻人打架也很常见,在这么浮躁的时代人人都有道理,根本说服不了对面,打架就更加常见了。
北一辉一声怒喝,“别打了!”所有人立刻就收了拳脚,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指挥着学生们把掀翻的桌椅给整顿好,地上也打扫了一下,北一辉才问道:“怎么回事?”
门阀出身的学生立刻跳出来指责普通出身的学生恶意辱骂,而普通出身的学生则立刻反驳,认为门阀出身的学生始终给门阀说好话。北一辉知道这等事不可避免,他也不问大家各自的道理。而是问道:“这次具体怎么打起来的?”
这下学生们有点不敢吭声了,过了片刻,普通出身的一位愣头青山本勘之助答道:“现在日本到了如此地步,奸佞们必须都给除掉,以发动日本的革命!高桥是清那些人必须死!”
北一辉觉得一阵头痛,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看来是真的有人想**上消灭高桥是清这老头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