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医者
夏阮怎么也没想到,杜明出事,会比前世足足早了一个月。
她这次来庄子上,是掐算好了时间,希望自己能早点出现找到杜明。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无非就是想提醒杜明,千万不要和许家沾上半点关系。
医者父母心,这是杜若经常说的话。
只是有些人并不会将好心当做真心,将医者的嘱咐当做耳边风,等真的出事了遭殃的还是这些医者。
就算华佗再世,也不可能救好这些不听话的病人,又何况是杜明呢?
夏阮瞧着许家有位年轻的壮汉,手里抓着有些瘦弱的杜明,对着王管事就喊:“王管事你来评评理,你说我今儿是不是应该打死这个庸医。我三哥前些日子还能下地干活,一点事情都没,吃了这个庸医开的药,结果今儿中午就倒在地里,还断了气。”
壮汉红了眼眶,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一些,恨不得捏死了手里的杜明。
夏阮微微蹙眉,嗓音有些不悦:“放手。”
那壮汉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没有理会,更没有放手。
王管事一见就急了:“许四娃,我们家小姐让你你快放手,你还要闹什么。”
王管事一发话,被王管事称作许四娃的壮汉才不情不愿将杜明推倒在地,还忍不住对着杜明啐了一口:“你个老东西,没本事还出来做大夫,我也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找了这么一个庸医。我那可怜的三哥,丢下一家老小就这么去了。”
说着许四娃就大声的嚎了起来。一个壮汉哭的跟一个泪人似的,坐在地上样子委屈的不行了。
王管事和郑婶都忍不住叹气。可夏阮倒是没多大的反应,这许四娃三哥的死,说难听一些那就是自找的。大夫千叮嘱万叮嘱都听不进去,一出事了许家就都以为是杜明的错。
简直颠倒黑白。
夏阮瞧了一眼被丢在一边的杜明,老人此时浑身打着战栗,衣裳有些凌乱,脸上也被抓破了几处。可此时的杜明却没有反驳半句,似乎这个事情真的是他的错一样,微微的怔住。心神却不知早已去了何方。
“许四娃你说清楚,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管事在一边也急了。
许四娃抬起手臂,用手背抹掉了眼泪,一脸愤恨道:“前些日子三哥说身子不舒坦,平日里总是觉得浑身无力又困的厉害。我瞧着三哥的样子,无非就是犯困,不是什么大病,也就没放在心上。可三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让我和他去找了这个老东西。当时这个老东西说三哥这病能治,开了方子让三哥去抓药。可……可三哥吃了这药不足半月。今日晌午,三哥还跟我说要去给这个庸医家里送柴火,可话还没说完就倒在田里了。我当时吓坏了,赶紧去扶三哥。但是……但是三哥却断气了……。”
许四娃越说越愤怒,恨不得一巴掌抽到杜明身上。
王管事听了之后。多少也有点唏嘘。他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杜明,在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些年隔壁牛家村和庄子上的人。都很喜欢这位平易近人的大夫。杜明家里只有两个女儿,大家总是会主动送些吃的、用的给杜家。
杜明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经常给周围的人看病,若是人家付不诊金,也会让人赊着。所以王管事觉得就算是他自己病了,也会相信杜明,而不会相信外人。毕竟这人知根知底,又是老实人,可今日怎么就会出了这事。
王管事想要说话的时候,夏阮却先开口了:“杜大夫,你没事吧?”
杜明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摇头,神智也有些凌乱:“不该的,三娃不该出事的,他不听……他不听我的劝。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应该多看着他一些的。”
老人说着一行清泪从眼里滚落了出来,无助的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用力的抓住衣袂,满脸愧疚。
“郑婶你帮我打盆热水过来。”对着郑婶说完这句话后,夏阮转头瞧着杜明道,“杜大夫这事咱们坐下慢慢说,你先擦把脸。”
许四娃听了夏阮的话,露出错愕的神情。
这个时候夏家的小姐安慰的居然是这个老东西而不是他,刚才这个老东西也承认了,自己三哥的死就是他的错,可这夏家小姐就跟没听见一样。许四娃觉得这夏家小姐是不是傻了一点,但是他又不敢出言顶撞,他家那几口人还在夏家的庄子上做事。
想了想,许四娃和许家的人都将心里的恶气又咽了下去。
等杜明擦了脸后,他才对着夏阮抱歉一笑:“三小姐,这都是老朽的不是,让你心里添堵了。”
“杜大夫说这些就太客气了,这些年庄子上的人多少有你的照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夏阮笑了笑继续说,“今日这事,杜大夫你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夏阮问的客客气气,气的许四娃的咬牙切齿,这事情不是很明显吗?
杜明点了点头,一副内疚的模样:“前几天三娃来找我,说是身子不舒服。我瞧了一下是劳累过度,需要多休息休息,调理一下身子即可。于是我叮嘱他,要在家里休养几个月,切勿太过于操劳。我以为三娃会听,可……可哪知道他居然下田做活。”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揉了揉微红的眼眶接着道:“是我老糊涂了,这都开春了,田地里需要人。我居然没想到这些……我应该……”
老人越说越觉得负疚,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回许家老三的命一样。
“三小姐你看,这老东西都承认了,是他害死了我三哥。”许四娃大叫了起来,愤怒的吼道,“三小姐,你就让我打死这个老东西吧。”
“打死?”夏阮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门口站着的许四娃说,“许四你既知道你三哥病着,为什么又要让他下田呢。你刚才说你三哥去找杜大夫的时候你也跟着,那么想必你听见了杜大夫告诉你三哥,不要做操劳需要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可你对杜大夫的话,充耳不闻。如今出了事情,却是杜大夫的错了?”
夏阮觉得杜明是个可怜的人,明明这事他可以置身事外,却依旧觉得是自己的错,愧疚的抬不起头。
作为一个大夫,能救治身边的病人,对大夫来说是一种荣耀。可她也见过不少大夫,若是病人给不起诊金,就根本不顾病人死活的。更是有庸医,误诊病情,导致有些人死的不明不白的……相比之下这乡下的大夫杜明,却显得难能可贵。
许四娃瞪大了眼,一脸惊愕瞧着夏阮:“三小姐,你……”
“三小姐说的没错,许四娃今日是你的不对。”王管事此时皱着眉头说道,心里多少有些佩服夏阮,“你居然还敢动手打人。”
刚才换做是谁听到了杜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必定都会以为是杜明害死了许家老三。王管事一向自诩自己是个聪明人,可刚才也差点陷了进去,误会了杜明。
只是杜明也真的是太蠢了,明明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却是硬要扛下来。
许四娃这下不乐意了:“王管事,庄子上的人都说你是读书人,是最讲理的了。可如今,你居然巴结三小姐就说出这样的话,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枉我爹那么相信你……”
“闭嘴,你这个愚蠢的东西。”在许四娃身后的老人此时开口了,他长相和许四娃多少有点接近,满脸歉意的看着夏阮道,“三小姐,我家老四太小不懂事,又因为他三哥去了,才会说出这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夏阮看出来了这个老人就是许三和许四的父亲,她对着老人笑了笑,从荷包里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老人:“人死不能复生,老人家你节哀顺变。这事是谁遇见也会难受的,又何况是你。这银子你拿着,好好的处理许三的后事。”
许老爷子一听这话,差点哭了出来,他没有接过夏阮手里的银子,只是摇头。
老年失子,是谁都会难受,但是许老爷子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能听的进去夏阮和王管事的话。
夏阮将银子放在老人的手里:“老人家,你这些年在庄子上做事,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如今,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这银子你不拿我心里也难安。”
许老爷子一听,再也没有顾忌的哭了出来:“谢谢,谢谢三小姐。”
夏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人送走了许家的人后,又让王管事给杜明找了一套衣裳。
等杜明换好了衣裳,夏阮便让陈大送他回去。
忙完了这些事情,夏阮才睡在了郑婶准备的榻上。
乡下的夜里,周围很安静,让她多少放松了一些。
只是夏阮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为什么这个事情会提早了一个月发生,柳昌元是不会记错日子的,杜若和杜兰更不可能。可为什么事情就提早发生了呢?
她快要入睡之前告诉自己,明日一定要去杜家看看,她总是觉得这事情不会这样简单。(未完待续。。)
062:试探
乡下的清晨比县里多了一番风味。
房屋上炊烟袅袅,让人赏心悦目。
夏阮洗漱之后,便瞧见屋外郑婶在外面等她多时了。
不过让夏阮诧异的是,贾翠居然一大早就过来了,还提着篮子。
她憨厚的笑了笑,瞧见夏阮就笑:“三小姐,我送些鸡蛋过来给你尝尝。”
夏阮抿着唇,却不做应答。
贾翠还没有死心吗?
站在一边的郑婶看着夏阮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才对贾翠说道:“贾翠你这太客气了,你拿去镇子上卖些钱补贴家用吧。三小姐不喜欢吃鸡蛋,她吃了这些,就会难受。大夫说,这是什么……什么……”
郑婶‘什么’了半天,也没说出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夏阮不喜欢吃鸡蛋,是因为小的时候,她每次去大伯母家里,大堂姐和二堂姐总是会拿那些不熟的菜肴给她吃。小的时候的她,是个不太长记性的人,明知道大伯母不喜她,却依旧想和大堂姐、二堂姐玩。
有一次,大堂姐拿了腥臭的鸡蛋递给她,非要让她吃下去,她当时吓的大哭了起来。可谁知道,大堂姐居然会抓住她,让身边的婆子逼着她吃了下去,当时她差点晕了过去。
后来,她回来之后浑身臭的厉害,翠柳才发现了不对劲。可这事她却没有告诉翠柳和母亲,因为夏阮知道,每次她受了欺负之后,母亲就会和大伯母顶嘴说上几句。可后来父亲就会出手教训母亲。
夏阮害怕母亲被父亲打耳光,便不敢说这事。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去大伯母家里。每日跟在母亲身边学做女红,不过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她一瞧见鸡蛋就会作呕。最后大夫瞧了半天说她体质不适合碰这些东西,母亲信了大夫的话,从此以后便再也不给她吃鸡蛋。
这事也就她身边的几个人知道,郑婶就是其中一个。
贾翠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脸色有些尴尬。
郑婶咳嗽了一声,对着夏阮一笑:“阮丫头,你先去屋里歇会。我送贾翠到门口。”说完便推着贾翠出了门。
一到门口郑婶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了,她打量了半响贾翠,才缓缓道:“我说贾翠你到底是想做什么,昨日你跟我家那口说的话,我可都知道了。你若不喜欢三小姐,你又来她跟前做什么,别怪我这个做婶子的没告诉你,你若敢在背后说三小姐一句不是,我一个就和你没完。”
贾翠没想到郑婶会说这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心里都快埋怨死陈大了,她不过就是抱怨几句,这陈大居然会和郑婶说了。这庄子上,谁不知道郑婶没儿没女。却对夏家三小姐如亲人一般。为了上山给夏阮采野果子,差点摔坏了腿,可依旧没在李氏面前多言半句。跟没事的人一样。
贾翠刚开始以为郑婶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巴结李氏,毕竟如今都是在李氏的庄子上做事。巴结的越好,那么工钱就越多。可几年下来。郑婶也没多拿夏家一分一毫,对夏家三小姐的态度一如往昔。这个时候贾翠才相信周围的人的话,觉得这个郑婶是真的打心里喜欢夏阮这个丫头。
“郑婶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嘴贱才会说出那些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贾翠赶紧道歉,一脸愧疚的样子,“我也是将陈哥当自家人才会说那些话。昨儿夜里我回去想了半宿,觉得自己不对。这不,一早我就来跟三小姐赔不是了。郑婶你也知道,我家养的那些鸡多壮实,这鸡蛋我也是想拿来给三小姐补补,前些日子我听说说三小姐病了,身子骨还没养好。我也是好心……而且我压根就不知道三小姐是不吃鸡蛋的。”
贾翠说起来当真是不知道夏阮不吃鸡蛋的,若不是为了……她才不愿意一早便来找夏阮。
郑婶听贾翠一说,只是皱眉,没有反驳。
毕竟两人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贾翠既然都来赔不是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而且郑婶知道,贾翠平日里是个特别吝啬的人,如今能将鸡蛋送过来,也是证明她真的知错了。想到这些郑婶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下次说话注意点就好了。”
贾翠点了点头,又朝着屋内瞧了一眼,才轻声道:“三小姐从县里过来想必是累坏了,我瞧着她那身打扮,似乎想去哪里?”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郑婶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许家这事,其实没那么简单。
许家老六是个地痞,常年无所事事,却和家里感情很好。这次许家老三的死,虽说不关杜明的事,可许家那些人哪里听的进去,尤其是许家老六,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郑婶心里虽然同情杜明,也很想为杜明打抱不平,可郑婶不想让夏阮为这个事情,让许家人彻底记恨上了。在郑婶的眼里,夏阮不过是个小姑娘,若是掺合进去……
不过好在夏阮聪明,昨日给了银子给许家老爷子。
在许家里,就许家老爷子是明事理的,只是许家老爷子不找杜家的麻烦,不代表许家其他人也不会找杜家的麻烦。
只是可怜了杜家那两个乖巧的丫头。
“哎,可不是。我本打算让她在家里歇歇,可她一心要去杜家瞧瞧,我这……”郑婶有些忧愁,说话跟没力似的,“我等会让我家那口子和隔壁旺财一起陪着阮丫头,到时候若是有个事,也有人照应着。”
贾翠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琢磨了一下,顺着郑婶的意思道:“郑婶,我说句不中听的,你可别生气。许家六子,那个人是什么东西,你是知道的。若是三小姐去,那么不是……而且我昨日夜里听小黑回来说,六子回来了。”
小黑是贾翠的弟弟贾黑,平日里会去镇子上卖鱼,晚上会回村子里,所以夜里一般回来都是比较晚。
郑婶一听这话,脸色有些苍白:“六子真回来了?”
贾翠瞧着郑婶激动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说对了,她若是将这个事情办好,那么以后还怕没银子用么?
贾翠一想到这些,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她露出为难的神色,肯定的回答:“是呀,你也知道我家小黑是不会乱说话的,他是亲自看着六子回来的,我说郑婶要不我让小黑跟着三小姐去。我家小黑可壮了,做事情又可靠。”
贾翠想只要说动了郑婶,看着夏阮对郑婶那个信任的样子,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
郑婶想半响,觉得贾翠说的有理。
“那行,你去把小黑给我叫来,让他陪着阮丫头去杜家。”郑婶觉得贾翠说的没错,小黑的却是个会做事的孩子,“晚上就让小黑在我家吃点东西再回去,让我谢谢他。”
贾翠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恨不得立即就跑了回去,但她还是跟郑婶说了一句:“郑婶你太客气了,这些年我也多亏了夫人收留,才能在庄子上做事。三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等着我马上回去叫小黑过来。”
说完这话贾翠拔腿就跑,生怕自己跑慢了,郑婶就会反悔。
瞧着贾翠跑走的样子,夏阮站在门口微微的眯着眼,没有说什么。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皮肤黝黑,穿着粗布衣裳的壮汉就出现在门口。他额头上冒着汗,整个人都喘着大气。缓了一会,他才朝着院子里瞧了瞧,看见夏阮的时候才有些怔住,最后傻傻的笑了笑。
郑婶瞧见了之后,赶紧迎了上去:“小黑你过来了。”
贾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郑婶,我大姐说要我过来,我这就跑了过来了。要带三小姐去杜家吗?她是哪里不舒服?“
郑婶呸了一声:“三小姐身子好着呢,你可别乱说话。许家和杜家的事情,你姐姐肯定没和你说你也知道了。三小姐今日想去杜家瞧瞧,可你也知道六子那人,若是……等会你就跟在三小姐身边,她去哪里你就跟着去哪里,要将三小姐一根头发丝不少的带回来。”
贾黑见郑婶这样说,笑容就浅了一些。
许家和杜家的事情,他还没回村子里就听说了,昨日瞧着六子那怒火冲天的模样,这事情怕是没完。他想到这里,又瞧了瞧远处的一身华衣的女子,半响后才回道:“郑婶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三小姐,不会让小姐出事的。”
郑婶笑了笑,非常满意贾黑的话。
对于贾黑的到来,夏阮倒是没多说什么,依旧是平日里从容的模样。
她讨厌贾翠,但是从来不讨厌贾黑,因为贾黑这个人,骨子里和陈大是一样的,是一个老实人又本分的人。
只是贾翠为什么要说服郑婶让她带着贾黑呢?夏阮有些迷茫。
夏阮的马车缓缓的朝着杜家驶去——
也在时村口又出现了另一辆马车。
只见村口那辆马车内,露出一个少年磁性又低沉的嗓音:“老忠,你说杜家那位神医真的能看好母亲的病吗?我怎么觉得这事是母亲诓我来着。”
“我说三少爷你想多了,萧家那群人谁都有可能骗你,就林姨娘不会骗你。”赶车的人笑了笑回到道。
马车内的少年听后,没有反驳半句,半响后才回答:“知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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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伶牙
从陈家到杜家,也就半个时辰不到。
瞧着贾黑和陈大,夏阮跟吃了定心丸一样。
许家六子也就是昔日许家小叔,夏阮从杜若的嘴里得知,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六子和许三的感情好,所以前世就算杜明和夫人已经去了,六子依旧不打算放过杜家这剩下的两个丫头。
对许家来说,许三的死是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可对杜家来说,这又何尝不是无妄之灾。
夏阮自忖自己不是个聪明人,太多的事情都看不太透。郑婶千叮嘱、万叮嘱让她不要插手太深,可她依旧觉得若不护着杜家,心里总是觉得亏欠了柳昌元。
往日里若不是柳昌元,她一个孤女带着堂妹,在京都那个地方,又怎么可能做那么大的生意。
只是夏阮从未想过,李家那位经常暗地里相助她那位和善的老人,会是她的三舅……也难怪她和唐景轩大婚之时老人没有出现,她当时以为老人是不在意,可如今想起来她那样安排,老人的心里该多难受。
夏阮想了一会,决定等这次处理完杜家的事情,一定要让母亲和李家那边的结打开。来日就算母亲没有了父亲的疼爱,也还有她、还有李家的人。
不然按照母亲如今的情况,来日怕也会是凶多吉少。
“三小姐,到杜家了。”陈大的嗓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夏阮听后挑起帘子,然后浅浅一笑:“多谢陈叔。”
陈大听后也是笑了笑,他觉得这三小姐对人温和。和夏家其他两位小姐是不一样的。
夏家三兄弟的庄子都靠的很近,自从夏家三爷去世了之后。夏家大爷就将三爷的庄子接手了过来。他当初送三爷家里的管事去大爷家里的时候,有幸瞧见过大小姐和二小姐。
那日大小姐和二小姐从马车上下来。瞧见他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的模样,如同瞧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眉头皱的厉害:“这是那里来的狗东西,怎么敢从正门过来。跟管家说,以后这些狗东西不许再从正门走,看到脏了我的眼,当真是恶坏了心情。”
当时陈大差点委屈的不行了,一个大男人被小姑娘如此的践踏,可他却不敢回嘴一句。只是那日情况特殊。才会将管事送到正门,却不想会碰见大小姐和二小姐。
从那以后,陈大更是不愿意去县里大爷家里了。
大爷和李夫人比起来,完全就等于是两种人。
夏阮从马车上下来,瞧着面前的两间小土房,心里多少有些感慨,想起杜若曾笑着告诉她:“在京都这么久看尽了富贵,心里念着的依旧是家里的小土房。夏夫人,或许我骨子就是比其他人卑微一些。”
杜家的变故。她往时也不过是嗟叹几句。如今对于杜家的不幸,她却可以阻止了。
杜家的大门敞开,夏阮刚觉得不对劲,就听见屋内哭的惊天动地。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急急忙忙地朝着屋内走了进去,却没有想到看见屋子内黑压压的站了不少人。此时一个长相凶狠的少年对着杜若和杜兰说道:“我三哥的死肯定是这个老东西的错,你们今日赶拦我。我连你们都一起打。六子我平日里不打女人,今日可是你们逼我的。”
夏阮没想到。再次见到杜若和杜兰会是如今这样的情形。
杜若色神慌张的跪在六子的面前,号啕大哭:“六哥求你饶了我父亲吧。他真的叮嘱过三哥不要太过于劳累了,可三哥听不进去。你若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四哥,他那日也是听见了的。六哥,我父亲老了,你再打下去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六子这个时候没有注意杜若的话语,只是扭头看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华服少女,她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悦。六子瞧着陈大和贾黑便知道这少女是谁,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昨日夜里他父亲嘱咐他,切勿再找杜家的麻烦,夏家三小姐宅心仁厚,给了家里银子做补贴,而且这事情也不能算是杜家的错。
六子当时不屑的觉得父亲太过于懦弱,庸医害人还不能找个公道吗?他从小的时候便知道拳头硬才可以解决一切,所以就算外人说他是地痞流氓,他也丝毫不介意。这些年,他在江湖里交了不少的好友,过的日子过的也不错。
可六子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离家数日,从小疼惜自己的三哥就这样没了。
他还那么年轻,有老有小。尤其是六子看到侄子侄女哭泣的模样的时候,感觉心都要被撕裂了,他又怎么可能忍的下这口恶气。所以,就算昨日夜里答应了父亲不找杜家的麻烦,可他依旧今日一早就找了江湖上的好友,来找杜家的麻烦。
答应父亲是为了应付父亲,他是个‘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的人,所以瞧见夏阮的时候,眼里的戾气也少了几分。
“三小姐,昨日的事我替父亲谢谢你,只是今日杜家这事,我希望你不要多事。”六子说着眯起双眼,语气发沉,“一命偿一命,这是天理。”
六子话音一落,杜兰抬起头瞧着夏阮,如同看见了希望一般。
她跪着走到了夏阮的身前,不停的朝着夏阮磕头:“三小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救救我父亲。我爹爹他不是庸医,他真的不是庸医。而且我们祖上……”
“兰儿……”杜若在身后吼道,“三小姐昨日已经帮过我们了,你不要再……”
杜若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夏阮的身前,重重的跪了下去:“杜若谢谢三小姐昨日为爹爹说话。若有来世,杜若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三小姐。只是今日这事。三小姐你……”
“姐姐,爹爹说三小姐是好人。她一定会帮我们的。”杜兰丝毫听不进杜兰的话,依旧对着夏阮磕头,“三小姐你是菩萨心肠,求求你救救我父亲,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夏阮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杜若是个心事沉稳的人,所以才会阻止她来插手这件事情,因为杜若害怕六子对她不利。杜若其实也希望有人来帮她们,可是前提是不会害到这个人。
夏阮没有接杜兰的话,只是瞧着六子看了一会。她似乎觉得六子她在哪里见过,可她想了很久,却没有想起到底是在何方见过六子。她不禁苦笑,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一些,才会觉得六子看起来很熟悉。
“三小姐?”六子忍不住唤了一声,“你今日到这里来,到底所为何事?”
夏阮不禁莞尔:“来找你。”
六子听了夏阮的话,有些错愕。
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的话,夏家三小姐会来找他?六子心里有些疑惑。觉得这话有些不靠谱,于是忍不住打量起夏阮来。
今日夏阮身上穿一件月白素绸袄儿,青缎子背心,看上去并不觉奢华。少女唇不点而红。眉形如柳叶一般,双眼瞧着好似一汪清水。
六子不是没看过美人,在江湖上行走这些日子。他什么样的美人没瞧过?可不知为何,他瞧着夏阮的时候多少却愣了一会。他觉得女子身上的富贵之气,看着不似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人。反而是有点像官家精心养大的娇小姐一般。
“啊——。”六子觉得身后一疼,忍不住喊了一声,他转身想要询问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兄弟在挤眉弄眼,六子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他掩饰咳嗽了几声,才对着夏阮道:“不知三小姐找我为何事?”
夏阮对于六子的失态倒是不意外,她外形六分似父,三分似母。而父亲年轻时和大伯父是出了名的俊俏郎。昔日唐景轩也是如此,一边嫌弃她年老,却一边哄她上榻歇歇。
“我听闻这两位姑娘喊你一声哥,敢问平日里可有人称呼你?”夏阮没有直接为杜家说话,而是话风一转,问六子这事。
六子多少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似笑非笑道:“以前三哥在的时候,曾将这老东西当做亲人一样,所以这两个小丫头才会唤我们兄弟几人做兄长。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又有什么样的脸面继续喊我呢?”
“你也说你三哥在的时候将杜大夫当做亲人,若是他此刻泉下有知,必定也会为你做的事情而懊恼吧。”夏阮笑眯眯的看着六子,淡淡地道,“我听闻你这些年在外行走,你想必也知道真正的庸医是何样,若是真是庸医,杜大夫不可能在村子里一住就是几十年。在你三哥出事后,必定全家逃走,又怎会内疚到一直说是自己的错,你说呢?”
六子没想到夏阮居然会这般伶牙俐齿,他冷哼了一声,一时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可他的只要一想到三哥的死,心里就难受如刀绞一般。又怎么可能理智来处理这些事情?
“这位小姐,你不是在强词夺理吗?”站在六子身后的壮汉皱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杜明这老匹夫今日必须死。”
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想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少年的嗓音:“请问这里是杜明杜大夫家里吗?”
这声音对夏阮来讲恍若晴天霹雳,她睁大了眼,转身望向屋外。
只见昔日那位如美玉一般的少年站在门外,神色间带着疑惑。(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064:萧韶成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阮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应该是咸阳那边的吗?
从前那位为人处事无可挑剔的人,如今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和昔日老练相比,此时的少年看起来有些青涩,眉眼之间尽显不耐烦的情绪。
她原本这一世再也见不到这人,却没想到终究是遇见了。
夏阮尽量让心情平稳一些,免得被来人瞧出端倪。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心里的情绪也翻涌的厉害。
夏阮寻思了片刻,才敢继续窥了少年一眼,只见少年似乎打量她,似笑非笑。
她险些方寸大乱,就算前些日子见到唐景轩的时候,夏阮也没有如此的失控过,可如今眼前的少年一出现,却让她差点喊了出来,因为来人正是长安侯萧韶成——
她第一次见到萧韶成是从咸阳回京都的路上。
那日她特意去咸阳找了柳昌元举荐的厨子,快到京都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当时还以为车夫有事,却不想车夫缓了一会,竟开口道:“掌柜的,前面有……有人死掉了……要不要绕路?有点晦气。”
夏阮多少有点疑惑,她挑起车帘朝着路边瞧上一眼,却没想到会看着一个男子躺在路边上。要说这条大道,过往的马车也不少,却没有人发现这名男子,估计往来的人都不愿去招惹这个麻烦。恰好这个时候男子哼了一声,似乎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只是动弹了几下。便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夏阮想了想,对车夫说道:“你下去瞧瞧。看有没有断气。”
她素来信佛,酒楼里也时常有出家人化缘。她从不会婉拒,觉得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些都是因为母亲曾告诉她,好人会有好报。
“掌柜的还有一口气。”车夫脸上有些厌恶,但是依旧蹲在男子的身边“要救他吗?”
夏阮看了一眼男子,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可年纪约摸和她相似。她想到了从前自己也是这般模样,只是自己运气比少年好一些:“救,带上马车来吧。”
也就是这样,她救了萧韶成。
不得不说萧韶成是个大器晚成的人。他二十四才中了状元。当今圣上有意将清河公主许配给他做妻,后来也不知为何,这亲事居然没有成。
对于她的救命之恩,萧韶成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尚未嫁给唐景轩之时,萧韶成总会私下送不少的药材到酒楼,还有各地名贵的料子、首饰。那日扶他上车的车夫都被萧韶成接走,据说给车夫买了一座大宅子,还送了不少的金银珠宝。
萧韶成的仕途其实很不顺,支持六皇子的萧家和唐家。总是会在朝廷上针对他,刚开始吃了不少苦,夏阮起初,也曾劝过他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那时的萧韶成含笑告诉夏阮:“能站着的时候,绝不能蹲着,不然你来日觉得跪着也是可行的。”
夏阮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便再也不过问萧韶成的事情。不过在很多时候也很佩服萧韶成。做事情可以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萧韶成的为人处事。却不似他的外表那般温和。他曾斩断杨阁老独子的双臂,当时杨阁老跪在圣上的书房外,求圣上严惩萧韶成。杨阁老足足跪了一天一夜,最后晕阙在地,圣上才让人将杨阁老送回去,最后只是罚了萧韶成一年的俸禄。
京都众人皆知杨阁老是当朝元老,可圣上竟如此袒护萧韶成,一时间朝廷上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个‘恶鬼’一般的存在的人。连六皇子都有意无意想要纳萧韶成在自己这边,将手里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也是送到了萧韶成的府邸上,可依旧没有让萧韶成心动半分。
可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可怕的萧韶成,却时不时会到夏阮开的酒楼吃东西,听夏阮说最近的琐事。夏阮起初还以为萧韶成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可后来她才知道,有的时候听别的事情,也可以让萧韶成暂时忘记朝廷上那些头疼的麻烦。
唐景轩对夏阮求亲那年,正是当今圣上体弱多病的时候。
萧韶成当时略微有些好奇,第一次问起夏阮的私事:“你觉得平阳侯为人如何?”
夏阮当时也是一愣,从前萧韶成很少会问她这些事情,不过她转念一想,唐景轩也是萧韶成的同僚,所以被问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突然和男子谈论这些,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夏阮思索了一会,含笑道:“阿成,我觉得平阳侯很好。”
她这些年从不会如外人一般喊萧韶成老爷,多年下来萧韶成也习惯了她如此的称呼他。这话说出去,估计许多人都不相信,在朝廷上堪比首辅的人,居然会被人私下如此称呼。
萧韶成从未跟外人提及过自己的身世,夏阮知道的也是少的可怜。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萧韶成是庶子,父母皆不在人世。萧韶成也曾提起过他有一个姐姐,从他的话语里,夏阮猜测,萧韶成的姐姐如此怕是已经疯了。
萧韶成的这位一奶同胞的姐姐,据说是嫁给人做妾,活活被大房欺成这般的。
也就是因为这事,夏阮便从未动过要给人做妾的心思。
不过如今唐景轩愿意娶她,虽说是继室,可她好歹是正房,她觉得她如今这个年纪,能嫁人已经要烧高香了,又何必在意那人到底如何。不过打心里来讲,她是喜欢上唐景轩这样温文尔雅又重情义的人。
萧韶成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缓缓地道:“他如今是支持六皇子的,六皇子想要做的事情,或许会诛连唐家满门。而且……他们需要很多的银子,这些你可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白皙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态度诚恳。
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深知就算自己曾经救过萧韶成,但萧韶成依旧很少会跟她讲朝政上的事情。因为萧韶成曾经说过,她这个脑袋只适合做生意,若是去了官场上,怕是会被吃的骨头渣也不剩。她那时听了萧韶成的话也嘀咕过,她一介女流之辈,根本不可能有那种日子让她担心。
只是这次萧韶成讲的坦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知道,他若娶我,必定是为了银子……可是,我不是妾……。”夏阮回答完之后,心里越发虚的慌。
从唐景轩接近她的第一日开始,就有人暗地里提醒过她,这平阳侯不是一般的人。夏阮也曾想过要离唐景轩远一些,可是她此生从未被一个男子如此呵护,会动情也是在所难免的,她也想早日成亲生子,这几乎是每个女子的宿命。
萧韶成兀然接过话,一双好看的眉微微上挑,露出一丝冷笑:“不是妾你就满足了?”
夏阮有些怔住,觉得今日的萧韶成说话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继续道:“你值得更好的。”
夏阮听了这话,忍不住苦笑:“我已经年过二五,这些话又何必自欺欺人。我不能和你比,你位高权重。”
“是吗?”萧韶成回答之后,屋子里便是一片沉默。
萧韶成长她一岁,可萧韶成是男子,如今又有这样的地位,更让人嫉妒的是萧韶成还有一副好容貌。已快三十的人,除了唇上有着浅浅的髭须外,几乎和她当年初见他一样,依旧是那副俊俏鲜嫩的模样。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媒人上门提亲,可萧韶成左右都瞧不上。夏阮想,萧韶成眼光也太高了一些,连清河公主都看不上,这样的人心里喜欢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模样。
只是萧韶成从前也无意说过此时,那时他似笑非笑的跟夏阮道:“从前我还是秀才的时候,曾被一家小姐退亲,当时我就在想这家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我动了心可这家小姐却不在了。”
夏阮听了之后多少有些感慨。像萧韶成这样的男子,能做他的妻子,那是天大的福气,那家小姐果然是福薄。
夏阮犹豫了一阵,答道:“我是喜欢平阳侯的。”
这一句话让萧韶成脸上的笑渐渐的淡了下来,略有所思的瞧着夏阮,等了半响才回答:“也罢。”
从那以后萧韶成便很少来酒楼找她,送东西也渐渐少了起来。
尤其是和唐景轩成亲之后,萧韶成便和她断了联系。夏阮想这样也好,她已嫁做他人妇,要守妇道,便也不再和萧韶成来往。
若不是要救唐家满门的性命,她也不会那样逼迫萧韶成……
想完这些,夏阮简直不敢相信,曾经的萧韶成居然会以般稚嫩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夏阮用了很久,才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再朝着萧韶成的方向瞧去。
“三少爷这里就是杜大夫家里了,我听说……咦?”跟在少年身后的老汉,瞧着一屋子的人也惊的瞪大了眼,“果然是神医之后啊,这么多人上门来请。”
六子瞧着少年也有着怔住,等回过神来才问道:“你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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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装傻
六子的话让站在少年身边的老汉差点翻白眼。
这人见识到底是有多浅?
反而是少年笑了笑,看着六子道:“那你又是谁?”
六子没想到少年居然会反问他,一时有些怔住。
这人到底是谁?居然敢反问回来。
“这里是杜大夫家里吗?”少年淡淡地道,俊俏的眉眼里露出一丝温和,“莫非不是?”
六子冷哼了一声:“是又如何?”
老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三少爷你何必和他们客气,你可是萧家的少爷,何必……”
少年丝毫没有听进老汉的话,只是笑了笑才道:“在下萧九,敢问兄台是?”
从萧九白薄而润的红唇说出语言,对夏阮竟如同晴天霹雳一天,霹的她整个人身子都是麻木的。
萧九?怎么会是萧九,他不是萧韶成吗?
难道萧九就是萧韶成?
夏阮瞪大了眼瞧着玉树临风的萧九,他的面目生的极好,清浅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客气,肌肤更是如白玉一般。这样俊俏的男子,无论是哪家姑娘看了,都会动心的。
往日在京都,有人形容自家孩子俊俏的时候,想要夸大其词,总会说道:“我家那哥儿,模样倒是有几分似长安侯。”
只是没想到今日见到年少的他,竟比往日更让人心动。
只是萧韶成怎么会变成萧九?夏阮差点红了脸,可内心的惊讶还是满溢了出来,让她神色之间有些不正常。
她低头不语。却被萧九看在了眼里。
六子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今日他只是想打死这个老东西。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人出来阻扰。面前这个叫萧九的家伙,绝对不是好对付的。六子是习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对方其实也是同道中人,可那人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让他发火都没有地方。
“在下许小六,人称六子。”六子缓了半响还是回答道,“萧少爷你来这边,也是要帮杜家的人求情吗?你若这样做,我当真很为难。”
六子将事情说的很清楚,他挑眉看着眼前的萧九。开始猜测他到底是谁。萧家?是淮阴的萧家,还是京都的萧家呢?
萧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夏阮,才轻声回答六子:“不是。”
“那就好,看来萧少爷你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样我就……”六子尚未说完,便被萧九打断。
他俊颜上多了几分无奈:“只是我要带杜大夫回去,怕是——。”
这句话将噎六子噎了个半死,他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萧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说不是来帮杜明的。一会又说要带杜明回去?他是看不起自己吗?
可萧九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诚恳,丝毫看不出他在说谎的样子,这让六子有些傻了眼。
夏阮瞧着六子的样子,却有些哭笑不得。
不管他是萧九也好。是萧韶成也罢,依旧是改不掉从前恶趣味的毛病。
当年,也是这般伶牙俐齿的他在朝廷上说的杨阁老反驳不了半句。就算他砍掉杨阁老独子的手臂,却成了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在京都杨阁老的独子杨翰,是出了名的地痞流氓。他仗着父亲是朝廷重臣。在京都更是为非作歹,不少人听见杨翰的名字,便会摇头皱眉。可就算是如此,依旧有不少人挤破了头,想要送自家女儿给杨翰做妻,就算不能做妻做妾也是愿意的。
平常人家谁又会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给人做妾呢?但是也不免除那些喜欢想攀高枝的人,觉得拿女儿就能换来荣华富贵,是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杨翰的正妻是荣国公府的八小姐曾陌秋,这曾陌秋的长姐乃是当朝贵妃曾陌楼,而曾陌楼更是最后希望继承地位的大皇子的母妃。所以杨翰敢如此的肆无忌惮,也是有原因的。他觉得周围的人不敢拿他如何,连强抢民女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京都不少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杨翰最后抢了宋长文的庶妹回府,才将这个事情闹大了。
因为宋长文不是外人,而是萧韶成幕僚。
众人皆传这宋长文的庶妹长的跟天仙似的,其实本早该嫁给萧韶成为妻,可因为身份太过于悬殊,所以将这事搁了下来。如今,杨翰敢在大街上抢了萧韶成喜欢的人,这不等于给萧韶成狠狠的一巴掌吗?
最后杨翰被萧韶成砍断双臂,差点失血过多而亡,当夜杨阁老气的差点昏死过去。
事出之后,曾贵妃在圣上面前又哭又闹,说自己的妹妹如何凄惨、自己的妹夫如何的可怜,要皇上严惩萧韶成。可最后曾贵妃却被皇后下令禁足,皇后的借口便是:“后宫不得干政。”
对皇后而言曾贵妃这么一闹,大皇子的在圣上的面前也就显得碍眼了。
所以也就是那个时候,六皇子开始慢慢的崛起,收揽了不少大皇子的亲信,成为了众人眼里太子的人选。
可很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
谁会想到四皇子会逼宫造反,谁会想到圣上最信任的萧韶成会和四皇子里应外合?到如今夏阮都没明白,为什么萧韶成会跟四皇子一起造反。明明京都的萧家起初想践踏他,却已经被他折磨的差不多快成为落魄之户了……
不对,夏阮想到这里,瞪大了眼。
她瞧着萧九的时候,似乎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当年造反或许是因为……
夏阮不敢往下想,这是她重活一世第一次浑身觉得恐慌,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如此的。
六子冲着萧九冷笑:“萧少爷你以为你想带走就真的可以带走吗?我只问你一句,今日你真的要插手?”
萧九英俊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没有将六子的话放在心上:“当然。”
话音刚落萧九就伸出手,在他身边的老汉赶紧跑回屋外的马车上,飞快的捧着一柄长剑跑了回来。
这柄剑夏阮认识,从前砍掉杨翰双臂,也是这把长剑。
“从云剑?这是从云剑?”站在六子身后穿着墨色长袍的人说道,他的有些欣喜的看着萧九,似乎想要确认一般,“薛阳林康和你是什么关系?”
萧九手指修长,握住剑的时候,如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俏公子。
他听了这话,依旧是笑的平易近人:“不巧,他正是在下外祖父。”
六子身后的人暗暗抽了一口冷气,怎么会是林家的人,这下真的是麻烦了。
夏阮倒是没有听说过薛阳林家的事情,所以她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六子他们在听到了林家的时候,个个都是神色怪异。不过萧韶成的武艺不错,她倒是略有所闻。
据说是他母亲受了惊后才生下萧韶成,他从小就体弱多病,最后家里人花了大价钱去请了教头来教他武艺,本意无非就是想让他强身健体。
不过夏阮瞧着六子的表情,想必林家也是个不错的人家,可又为何会让女儿给人做妾,最后让萧韶成沦落成差点猝死街头的悲剧。
看起来这萧家还有林家,里面的事情也不似昔日萧韶成讲的那般简单。
“在下程家三子程洪,有幸见到萧少爷,乃是在下的福气。”站在萧九面前的壮汉程洪转身对着六子说道,“小六,这些年兄弟们都是讲义气的,可今日这事的却是你的不对。作为兄弟,你说要报仇,我们自然帮你,可你别忘了,你曾经跟我们讲,绝对不欺老弱妇孺,如今你怎么又将那些誓言忘的一干二净?”
六子被训斥的半句话也反驳不上来,只能低头,却依旧有些不甘。
这个时候六子身后的几个人也赞成,觉得程洪说的有理,江湖中人不应做这种事情。他们没有开口,是因为六子是他们的兄弟,可如今林家那位都出来还带着从云剑来了,他们自然不敢再继续昧着良心做这个事情。
夏阮有点不明,这一把剑她从前看了好多年,也没觉得这剑到底哪里稀奇了。她当时第一次见到萧韶成拿从云剑的时候,惊呼了一声:“这剑柄上的珠子,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当时的萧韶成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却没有多解释。
所以从那以后,她除了偶尔感叹那个珠子珍贵之外,便没有多留意过那柄剑。
在她的眼里,剑就只有一种,那么就是铁做的剑。
六子被众人训斥了一会,丢下一句:“我知道了,我不找杜家麻烦了,告辞。”
说完就跑了出去。
程洪和众人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萧九,带着歉意道:“六子就这样,萧少爷你别放在心上。”
萧九含笑道:“性情中人,我知道的,今日就先谢过程公子了,来日有空便到萧府上来坐坐。”
程洪笑着点了点头,众人和萧九寒暄几句后,便跟着程洪走了出去。
屋子又恢复了静逸,杜若和杜兰跪在萧九的面前:“谢谢萧少爷,谢谢萧少爷救命之恩。”
“与其谢我,不如谢谢这位小姐,我瞧她为你们出了不少的力呢。”萧九瞧着夏阮,一本正经道,“姑娘真是好魄力,在下很是佩服。”
夏阮一时有些傻眼了,萧九居然不知道,她就是退了他提亲的夏家三小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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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照顾
这世上想要让两个人关系拉近一点,最好的办法便是让那人欠你一分人情。
夏阮此时就觉得自己内心有些不安。
萧九这样一说,杜家的人肯定会感激她,到时候杜若和杜兰也会跟在她身边。
只是她心里的想法,萧九知道吗?
她看了一眼面前英俊潇洒的少年,笑的如同三月的春风一般,温暖人心。
从前,她觉得有这样笑脸的男子,必定是和蔼可亲的。
可惜她错了……
很多事情完全不能看表面,京都众人到了最后,几乎都认为长安侯是个‘笑面虎’。
他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生气,也不会人颜面扫地。
从容不迫,风度翩翩。
只是他会在转身之后,褪下了笑容,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昔日京都萧家被满门抄斩,也就是这位笑容好看的男子监斩,来观看的百姓,多少都被血腥的场面吓的怔住,有的胆子小的甚至晕阙了过去。
只有他,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浅浅笑意,似乎很喜欢看眼前的场面一样。
想到这些夏阮只觉毛骨悚然,她轻忍着内心的慌乱,含笑道:“萧公子客气了。”
萧九寻思了片刻,态度依旧从容:“敢问姑娘也是来找杜大夫的吗?”
“是的,不过我是……”夏阮客气的微微一笑,“我是担心杜大夫身子不好,所以过来瞧瞧。”
萧九挑眉打量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可嘴里却依旧道:“原来如此。”
夏阮被看的浑身像是被虫子咬一般,难受极了。她恨不得跑出这屋子去。前世在这个人面前也是这般,她一说假话绝对会被用这样的神情打量。如今似乎也是这样,她一说出让对方不满意的话,依旧是得到这个神情。
就算重活一世,她的心情早已经过千锤百炼,在看到唐景轩的时候依旧能从容不迫。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昔日的萧韶成的时候,她依旧是不知应对这人——
杜若听到屋内有动静,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冲了进去。
杜兰也是一愣。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跪了太长的时间,早已有些麻木了。夏阮瞧见,便将杜兰扶了起来,正好也可以掩饰她不安的样子。
只是杜兰站稳身子,刚想开口跟夏阮道谢,就听到屋内传来杜若的哭声:“娘亲,爹爹——”
夏阮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杜兰走到了内室。
只见屋内杜明老泪纵横。手腕早已被割破,血流了一地。而躺在杜明身边的妇人,看样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夏阮看到这一幕,满脸诧异。
若是六子看到这些会不会后悔。他就这样将两个老人活活的逼死了。
杜明行医一生,从未做过亏心事,可如今却遭这无妄之灾。他又怎么不心寒呢?作为医者,他做到了自己的本分。为了维护家里的两个孩子,宁愿自己选择割腕自尽。也不愿意让两个丫头受苦。
夏阮想起了母亲,当时的母亲明明那么想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可依旧是选择了自尽,只是为了不让她嫁到那复杂的萧家去。
想到这些,夏阮走到了杜明的身边,缓缓地蹲下身子去,对着杜明就吼了一句:“杜大夫你以为你死了这一切就完了吗?你没有做错,又为何要选择自尽。你这样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夏阮指着杜若杜兰继续道:“你让她们怎么办?她们尚未及笄,若是父母都不在身边,你让她们怎么办?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可以了吗?愚蠢。”
她说的又急又气,愤怒的样子让身后的萧九都有些诧异。
这个夏家三小姐,倒是和外人传的似乎不一样?
萧九无奈摇了摇头,才对杜若道:“你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父亲止血。”
杜若和杜兰恍然大悟,急急忙忙的找了药材给父亲止血,而此时的萧九却走到了夏阮身边,看了一眼床上的妇人,伸出白嫩修长的手指放在妇人的鼻翼下。
还好,还有一口气。
“老忠,去将马车上的那根野山参拿过来。”萧九站稳了身子,对着跟在身后的老汉说道,“还有将那瓶护心丸也带上。”
老忠听了这话,一脸错愕,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萧九。
三少爷是傻了吗?
要知道那野山参是少爷花了大力气弄到手的,还有那瓶护心丸更是林老爷放在少爷身边救命的东西,现在居然要给这些乡下人用?
“少爷,哪姨娘那边,我……”老忠回过神来,忍不住开口劝道,“姨娘的病情也很重啊。”
萧九窥了一眼夏阮,笑意加深,若有所思道:“娘亲的病?的却,是很重啊……不过你最好赶紧去拿来,若是杜大夫出事了,我可没有办法跟娘亲交代。”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带笑意,却让老忠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
老忠跟在三少爷身边四年了,外面皆说这个少年懦弱无能,可他却不是这样认为的。这个人总是笑着和你说话,可语气却是让人听了多少有些惶恐。老忠觉得自己浑身都冒着冷汗,便再也不敢反驳,赶紧去马车上拿了东西。
萧九看着老忠的背影,心里却嘀咕了起来,他母亲的病?他母亲的病何止是重,简直是不可救药,这种心病估计也就只有……他若有所思的瞧着面前的少女,并没有继续开口。
杜若紧张的不行了,给杜明包扎伤口的时候一直哆嗦,疼的杜明一脸的冷汗。夏阮在一边虽然焦急,可依旧是束手无策,她对医术一点也不懂。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啊——。”杜明这次被杜若碰到了伤口,疼的叫了出来。
这个时候杜若才发现父亲的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她急忙的想要去看,却被父亲推开了一些。
杜若急的哭了出来:“爹爹。你不能死。六哥说他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了,你不能丢下我们……”
杜明瞧着女儿的样子神情有些尴尬,他刚才一心求死无非就是希望保住两个女儿的性命。可刚才夏阮的话,让那个杜明彻底的明白,他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解决一切的。
他还没有看着女儿们出嫁,怎么能死了呢?
杜明想到这些,心里悔恨极了。
可他是男子,哪里能让女儿们来看身上的伤呢?杜明有些窘迫的和杜若道:“爹是大夫,知道这些伤口该如何处理吧。若儿你放心吧。爹爹不会再做傻事了。”
萧九酝酿了一会言辞,才淡淡道:“杜姑娘,这里让我来吧……我带来的金创药是从福安堂带来的,一定可以让杜大夫的伤势好起来的。”
杜若这个时候才从萧九话里听出父亲的意思来,她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带着杜若然后跟着夏阮走了出去。
夏阮倒是没有多少尴尬的,她的心里却在捉摸起萧九的话,福安堂?
福安堂是淮阴一代出了名的医馆,据说这福安堂的大夫一般不给普通人瞧病。可如今东阳县的萧家不是早就被当做了弃子了吗?又怎么能拿到福安堂的金创药?
这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夏阮第一次觉得流言蜚语是太不可靠了。外面不是说萧九是个无能之辈吗?可如今他的样子那里有半点无能懦弱的模样,这谣言也传的太可怕了一点,活活将一个人的性格给扭曲了。
杜若端了一杯热茶过来:“三小姐,今日多谢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杜若铭记在心。”
夏阮收拢心神,接过茶盏。客气的回答:“杜姑娘客气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三小姐若不是你。我们一家子可能就……”杜兰的眼泪说着说着有掉了下来,“这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六哥从前不是那样的人。”
夏阮笑了笑没有回答。
六子会激动也是情有可原,换做是谁家里的人喝了药死掉的话,都会误以为是大夫的问题。但是,有的时候也要听对方解释。
毕竟这些大夫又不是前朝那位,俗称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御医院使木长坔。
等了一会萧九才和老忠从屋内走了出来,刚才那位从容俊俏的公子,额头上却冒着细细的汗。
萧九瞧了她一眼,夏阮就傻乎乎的将身上的手帕递了上去。
她这一举动不止是萧九有些吃惊,连她自己都有些吓到了。
夏阮忘记了,这已经不是前世了,她怎么就忘记了……习惯,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萧九笑了笑将手帕接了过去,拭掉了额头上的冷汗,又吩咐了杜若和杜兰去熬汤药。看样子,杜明和妻子的性命,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夏阮的眼神一直放在自己递过去的手帕上,但是萧九丝毫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因为她看的过于认真,萧九面露疑惑的看着她,问道:“姑娘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夏阮立即回答道,“萧公子当真是厉害,不过杜大夫现在也没事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萧九叹了一口气,对着夏阮问了一句:“我厉害吗?你可知道夏家的庄子在那边?今日我来,也是想找一个人。”
夏阮顿时觉得浑身如同针扎一般:“找谁?”
“夏家那位三小姐。”萧九语气轻柔诚恳,却又带了一些无奈,“我想瞧瞧这位退我亲事的女子,到底是长什么模样。”
这一句话好比五雷轰顶,轰的夏阮差点站不稳身子。(未完待续。。)
067:人才
夏阮这次是落荒而逃。
遇见萧九这件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若萧九只是一个普通的秀才,她自然不会觉得这个人有多可怕,可这人偏偏是——
她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那个人从前并没有和她说起这件事情,她自然也就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
夏阮揉了揉眉心,觉得昔日自己知道的事情,真的是太少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路途会少很多阻碍,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人算,不如天算。
夏阮只要一想起昔日萧韶成和她说道:“从前我还是秀才的时候,曾被一家小姐退亲,当时我就在想这家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我动了心可这家小姐却不在了。”
她当时还想,是哪家小姐这样福薄,当真是可怜。
可如今她却惊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萧九,匆忙之下说了几句话便带着贾黑和陈大离开了。连自己来杜家是做什么的,她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那个人总是有办法让她沦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夏阮不禁在心里嘀咕,若早知道萧韶成就是萧九,她昔日对林姨娘也不会如此的不客气了。她多少都觉得对萧韶成有愧,往日那位四皇子是出了名的疑心病重,萧韶成帮她保了唐家满门,又会是什么样的处境?
前世她死了之后,唐景轩和夏雯有没有后悔过?萧韶成和三舅有没有因为她的死而难过?夏阮苦笑了出来,她真的是太看的起自己了。
她没有那么好。这些人怎么会记得她,她会选了唐景轩当是她自己有眼无珠而已。怪不得谁。
从杜家回来之后,夏阮觉得乏的厉害。午膳都没用就去小歇了一会。
梦里,她又见到萧韶成。
落日渐渐西斜,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却显得他更加玉树临风,面若冠玉。
他浅浅一笑,微微翘起唇角:“来日,待我功成名就,尚若那位小姐未嫁,我一定娶她。”
她听到自己的笑声。然后缓了一会才答道:“你不是说她不在了吗?原来都是借口呀……她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一定。”
“是吗?”萧韶成平静的回答,手指却有些哆嗦,“一定会吗?”
她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
“一定?”夏阮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口中喃喃自语,“一定吗?”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不过只是见到了萧韶成而已,干嘛总想到前世。
无论这个少年是萧九也好,是萧韶成也罢。这和她以后都没有关系的。况且和萧九退亲的人,应该不止她一个。
想到这里,夏阮的精神突然好了一些,外面众人皆传萧家三少爷是个懦弱无能之辈。肯定不会只被她一个人退亲的。夏阮笑了笑,她真的是庸人自扰,太过于自作多情了。
夏阮起身拭了脸。出门便去找了王管事,将她来庄子上的目的说清楚了。其一。她需要找几个可靠的人在身边伺候。其二,这庄子上的事情她需要亲自瞧瞧。
王管事听了之后表示知道。一边将消息放了出去,让郑婶帮着把关。一边领着夏阮去庄子上逛了起来,告诉她今年地里都种了什么,大概又会收多少,什么时候将粮食送到夏府去。
过了几天,王管事多少有些犹豫,等夏阮用过晚膳了之后,才走到她的面前道:“三小姐,老奴有事要和你讲。”
夏阮怔了怔,打起精神笑了笑:“王管事你说。”
王管事看了看屋子周围,确认没有人之后才走到夏阮的面前压低了嗓子:“老奴找到柳家那小子了。”
柳昌元?
夏阮惊的差点给自己一个巴掌,她怎么会忙到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萧九就是萧韶成,这一个事实让她最近的心里如惊涛骇浪一般,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平静,可是实际上她的心里却从未平稳过一刻。有的时候她想,在庄子上忙也好,可以让她无暇去顾虑这件事情,可她居然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正事。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淡淡道:“如何?”
“正如三小姐你所说,这小子真的是个可造之材。”王管事这一生很少会夸赞外人,他也是读书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那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物。
不得不说,王管事很满意夏阮这次举荐的人才,他年纪也渐渐大了,庄子上很多事情都是有心无力。有的时候王管事也不得不承认,他真是老了,体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可这些事情,他没有和李夫人说过,怕李夫人会多心。
王管事私下也亲自带过几个少年来接替他的位子,可这一个个的都是愚蠢如牛一样的人,气的他有的时候都忍不住会摔东西。不是他对这些人要求太高,而是夏家大爷对这些庄子虎视眈眈。
若是一不小心入了大爷的圈套,这些东西就会成为大爷手里的东西,他不能松懈半刻,更是不能放低一丝衡量人才的标准。
但是柳昌元的出现,却王管事大吃一惊。
这人不过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他做的账目,就说出来了如今棉花不赚钱,让他不要想种棉花的事情了。当时的王管事看着柳昌元问道:“为何”
少年两手一摊,露出浅浅的笑:“周围的人都以为三小姐赚钱是因为棉花,其实是不是王管事不是最清楚了吗?三小姐是把握好了机会,而她也不贪心,所以才能把这些棉花在最高的价格的时候卖了出去。但是最后棉花的价格低成什么样了?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不得不说柳昌元真的很厉害,看清这一切只是在乡下听闻了几句,又看了看账目,便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夏阮满意极了,只要王管事愿意,那么柳昌元就会跟在王管事身边学做生意,再也不会踏入仕途。
因为柳昌元曾说过:“我就想去试试而已,我二舅说若我中了秀才,就借给我们家里五十两银子。”
想到这些,夏阮回答王管事:“我希望你将他带在你的身边学着做事,你等会去取一百两银子送到柳家家里,这样做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跟着你来的。”
王管事想了想,便回答:“三小姐,老奴知道了,只是一百两会不太多?。”
“不多。”夏阮很快就否决了王管事的话。
一百两就能买来柳昌元的忠心,简直是天下最划算的买卖了。
这世绝对不能让柳昌元踏入仕途,所以她干脆先下手为强,让柳昌元来庄子来帮忙,柳昌元的父母估计也会很高兴,也就绝了他去乡试的心。
“老奴知道了,老奴明日一早就去办。”王管事对于夏阮的话,不再反驳,“还有。三小姐,你让我给你做的人我都找好了,杜家那两位小丫头,想在你身边伺候着,我瞧……”
夏阮听了这话满意极了。
她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杜大夫年岁也大了,干脆让杜大夫和夫人也去县里,我出点银子让他们开个小医馆,你看如何?”夏阮其实早就考虑好这些,她若强行拆开杜家父女也不好。
她是真的怕极了被背叛的感觉,所以这次身边一定要用可以信任的。
王管事多少有些犹豫,这开医馆花费的银子可是不少,他刚要开口劝劝夏阮,就听到屋外有了不小的动静。
“你这个畜生,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成我在放屁了吗?”门外有人在吼道。
夏阮皱眉站起了身子,缓缓地走了出去。
只见许老爷子捏着六子的耳朵,此时的六子哪里还有往日的威风,狼狈的样子多少有些滑稽。可六子明知道自己一反抗就可以从父亲手里逃出来,却依旧不敢动弹半分。
许老爷子见到夏阮后一脸歉意的笑了笑,然后丢开捏住六子耳朵的说:“三小姐,这都是老朽管教不严,那日这个狗东西跑去杜家闹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听闻三小姐你要人在身边伺候着,你就让这个狗东西在你身边做牛做马吧。”
说完许老爷子就跪了下来,吓的夏阮往后退了一步。
“三小姐你就收下这个狗东西吧,他不敢再惹事了……。”许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却差点哭了出来了。
他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了,不想六子再出去厮混,若六子再出事,他可要怎么办。
他的想法夏阮自然是明白的,她有些为难的走到许老爷子的面前,让王管事将许老爷扶起来,淡淡的道:“老爷子你也知道,杜家两位我已经瞧上了,可……”
“他不敢了,他不敢了。”许老爷子重复道,一脸辛酸,“他已经去杜家道歉了,三小姐我家六子虽然没什么能耐,可就是能打能抗,你就让他跟在你身边吧,我求求你了。”
夏阮想了想,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也好,那就让他跟着吧。”
六子如今的样子像是一个奄奄一息动物一样,不敢和老爷子反驳半句。
夏阮刚放下心来,就听到王三从院子外面跑了进来大喊了一声:“三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二老爷……二老爷他不行了,夫人让你赶紧回去。”(未完待续。。)
068:重病
夜已经深了。
刚过丑时,夏阮便踏入了父亲的院子。
她这次连夜从庄子上赶回,还好有六子来驾着马车,不然她也不可能回来的如此迅速。
“小姐?小姐你怎么回来了?这都么晚了。”翠柳的样子有些狼狈,整个人看上去足足瘦了一圈。
翠柳听到屋外有些动静,本以为是她听错了,却没想到夏阮带着一群人回来了。
顿时她觉得情绪失控,她委屈的红了眼眶:“小姐,老爷他……他……”
“请大夫了吗?”夏阮直接打断了翠柳的话,“周大夫呢?”
夏阮在路上已经听王三说过这件事情了。
只是该来的,终究会来。
父亲这些年一直留宿花街,身子骨早已经不如往日,周大夫已经跟他提起过。可他丝毫没有顾及,依旧是我行我素,不将周大夫的话放在心里。
周姨娘的事情一出,他更是气的跳脚,和大伯父争吵一顿之后,连家都不愿回了。
夏阮也懒得多管父亲的事情,她知道父亲骨子里东西是根本不可能改回来的,父亲如今就好比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是无可救药。
她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私心上来讲,其实是担心母亲比较多一些。
翠柳咬住了下唇,生怕自己哭了出来,缓缓地道:“周大夫回乡下了,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小姐,你说好巧不巧怎么就这个时候出了事呢?我昨日已经请吴大夫,可吴大夫看都没看。就让夫人给老爷准备后事。”
翠柳说完之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只要一想到夫人那张憔悴的容颜。就觉得难受极了。夫人这是想不开,夫人的心里依旧是有老爷的。
夏阮皱起眉头。怎么会这么巧?
自打她生病开始,她最信任的大夫便只有周大夫,这些日子她不会请的别的大夫过来问诊。她知道,有些东西是可以用钱买到的,她多少觉得这里面的事情,似乎不是父亲生病那么简单。
从前也是这样,父亲死的糊里糊涂,等她和母亲见到父亲的时候,却只是看到一具瘦的可怜的尸首。
“小姐。你让我去给老爷看看吧。”站在夏阮身后的杜若提议道,声音压低了一些,“我略懂一些医术。”
夏阮回头看着杜若点了点头,便带着杜若去了父亲的屋子里。
夏阮这次去了庄子上,当真是幸运,好比捡到了宝贝似的。
无论是谁也没想到,杜家的人居然是前朝御医院使木长坔的后人,那位出了名的医圣居然活了下来。
木长坔昔日从宫内逃了出来,因为国已不在。他又是御医院的人。说难听一些,木长坔认为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前朝的余孽,所以只能躲到了离京都较远的小山村了,从此更名换姓。用杜长南的身份娶妻生子。
木长坔的医术让不少人羡慕,可众人都以为他死了,所以昔日不少人曾感叹:若是那位木大夫在的话。那么或许还有救。
夏阮从前只觉杜若医术精湛,却丝毫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若不是杜明在临行之前让杜若将这些告诉夏阮。估计这一世夏阮也不会知道木长坔和杜家的关系。
不过这也让夏阮多少有些感激,杜明敢将这件事情说给她听。无非就是打心里的相信她。而且杜明婉拒了要来县城里的邀请,因为杜家人一生不得为官不得经商,这是祖上木长坔立下的规矩。这个规矩也是怕子孙太过于出色,惹来麻烦。但杜明这次明说了这次事情,无非就是想让夏阮放心,杜若和杜兰的医术,不会太差。
夏阮终于明白了那一日,为什么萧九要去找杜明了,萧九肯定多少知道一些木长坔的事情吧?
杜兰拿着医药箱子,跟在杜若和夏阮的身后。
一进屋子夏阮就瞧见大伯父和大伯母站在一边,故作心酸的模样,而母亲此时坐在父亲的床头跟丢了魂似的,夏阮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她很多时候还是很气母亲为什么不早点对父亲死心,这种单方面的付出根本不会得到幸福,可母亲听不进去她的话语,只是敷衍她笑笑。
床上的父亲一脸惨白,干瘦的模样有些吓人,这才几日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娘亲?”夏阮直接走了李氏的身边,握住了李氏的双手,只觉得李氏的双手冰凉刺骨,“你没事吧?”
李氏这个时候眼里才恢复了一丝清明,她挑起唇角笑了笑:“这么晚你这么回来了,累不累?”
夏阮摇了摇头,转头对着杜若说:“杜若快给我父亲瞧瞧,这到底是什么病。”
夏富贵和赵氏的脸色一直不好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夏阮进了屋子,无视他们的存在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不给他们行礼。尤其是赵氏,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夏阮这是从哪里带来的一群人?今晚的夏阮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住手。”赵氏终于忍不住呵斥道,她愤怒的看着夏阮:“你去哪里领的野丫头回来,居然就敢让她乱来。”
说着赵氏哭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目的夏富成喊道:“我可怜的二弟,你还这么年轻,你怎么就能丢下大哥、大嫂就去了,你怎么就忍心啊……”
夏阮冷笑,依旧是维持了风度:“大伯母,我父亲还没有死,你这是做什么呢?外人不知道,还真以为我父亲死了。杜若是我请来的大夫,不是什么乡下的野丫头。”
赵氏惊恐的看着夏阮,这丫头到底说了什么?
她怎么敢这样说话。
从前的夏阮性子跟李氏一样,总是软绵绵让人恨不得一脚踏上去,狠狠的将她踩死。也就是因为夏阮和李氏的性子。赵氏这些年才敢如此的嚣张,可今日的李氏和夏阮。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了。
李氏转头看向赵氏,眼里多了积分讥讽:“大嫂。我丈夫不会死。”
赵氏这下不敢再开口说话了,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李氏,态度居然如此的强硬。她不得不将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慢慢地退到了夏富贵身边,眼里却带着愤恨。
杜兰将药箱放下后,杜若直接走到了李氏身边,对李氏行了礼,便开始给夏富成诊脉。
屋子里静悄悄的,能听见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的声音。这时候谁都不敢喘一声大气,怕自己的动作会惊到了杜若的诊治。
渐渐地,杜若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神色之间还带了几分凝重。
李氏一见杜若这样,顿时就有些慌了,她张开口想要说话,却又怕自己会打断杜若诊脉的结果。
杜若脸色白了起来,犹豫了一阵,她才低声对夏阮道:“三小姐。这屋内没有闲杂人等吧?”
这话一出,夏富贵再也不装从容,他几乎跳脚:“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东西,到底会不会诊脉?吴大夫都说我二弟没救了。你如今这个话算是什么意思?闲杂人等?我瞧着你就是闲杂人等,到底是从哪里滚来的野东西,胆子忒大了。”
“老爷这病。有些怪……。”杜若似乎一点也不将夏富贵的话放在心里,只是淡淡的回答。
杜若的声音很轻。却惊的夏富贵脸色变的煞白,他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杜若。似乎这样就能从这个小姑娘身上猜出,她刚才的话是真还是假。
夏富贵觉得有些不安,他怎么也没想到夏阮居然会连夜赶回,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怎么有这样的胆子?
“大伯父,大伯母……你们暂且出去吧,我想跟母亲和杜若说说父亲的病情。”夏阮对着夏富贵说的一点也不客气,她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日,说出的话如同钉子钉入夏富贵和赵氏的心上,“毕竟父亲也曾提过,不愿再见大伯父和大伯母。虽说这都是气话,可如今父亲的病情太重,也受不得半点刺激,所以——”
夏富贵有些恼羞成怒的盯着,夏阮居然敢说这句话来威胁他。
杜若听了夏阮的话也点了点头,对着夏富贵客气道:“大爷你就先出去吧,二老爷病的太重,心火郁结不利于二老爷的身子……”
“大胆,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夏富贵对着杜若就咆哮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道,“我已经让人去请吴大夫了,不需要你这个下贱的东西在这里乱来,快从屋子里滚出去。”
夏阮有些想笑,也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敢问大伯父,你让人去请吴大夫多久了?”
“没到子时就去了,大概有三个时辰了。”在一边的翠柳赶紧接过话,她其实有些不明白夏阮为什么要提及这个,只是回道,“小姐,谷子去了三个时辰了。”
夏阮点了点头,语言里没有半丝客气,她看着夏富贵冷笑了一声:“原来从夏家去长寿堂需要走上三个时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夏家已经搬去乡下了呢。”
话音刚落,翠柳吓的退后了一步,而李氏更是抬起头来,一脸惊恐的模样。
在屋子里的人皆知,夏家这宅子在东阳县来说,算是富贵人家才能住地方。从这个地方到医馆上,来回也就半个时辰左右,怎么会走出三个时辰来。(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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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圈套
屋子里静的可怕。
谷子是夏富贵身边的随从,跟在夏富贵身边足足快七年了。
夏富贵心里想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谷子便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今日的事情,若夏富贵没有暗地里示意谷子,估计谁都不相信。
夏阮冷眼看着她的大伯父,这个人好歹毒的心。
若她今夜不匆忙赶回来,父亲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母亲必定会气急攻心,最后一尸两命。
她连夜赶回,本已是浑身疲惫,可如今……
夏阮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压抑着愤恨对着夏富贵低声道:“出去。”
“你——”夏富贵气的浑身哆嗦,怒目圆睁一副要动手的模样,“你居然敢这个样子和我说话,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伯父了。”
夏阮差点笑了出来,如今还问这样的话,有何意义?
“大伯父?我有眼里有没有你,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夏阮眼神冷厉,似放出了千万股丝线,要将夏富贵活活勒死一般,“父亲那日早已和你说恩断义绝,若我和母亲敢让你进门的话,必定连我们都赶出去。”
夏富贵惊的退后了一步,瞧着眼前这个极不好对付的夏阮,她到底是谁?
从前赵氏和他提及,说夏阮大病过后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当时还觉得妻子想的太多。这些年来,李氏和夏阮的性子其实差不多,懦弱又胆小。所以他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可如今看来他多少有点怀疑了。
只是。清荷和清雅也不是第一次让夏阮吃冷菜剩饭了,怎么这一次就变了呢?莫非一场大病。把夏阮的脑子都病坏了。
赵氏瞧见自己的丈夫怔住,忍不住开口当起了和事佬:“阮丫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父亲生气说的话你也能放在心上?这些年,你大伯父对你父亲一直照顾,外面谁不羡慕?你这样说,不是伤了你大伯父的心吗?家和万事兴,你也不小了,说话要多动动脑子,若是在外面,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笑话。”
赵氏将一切归于夏富成冲动了,更是只字不提周姨娘的事情。似乎夏阮这样做、这样说都是错误的。
他们大度,所以才不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可惜夏阮一点不买账,她冷笑道:“原来周姨娘的事情,也是大伯父对父亲照顾啊。”
这一句话让赵氏脸色都白了起来,她嘴角翕动,想要争辩几句,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周月从前是花街上的女人,最后成为了夏富贵的外室。
当初周月接近夏富成是为什么,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可她实在没有心思去对付周月了。赵家老爷子居然想给**柯建一座大宅子,这个事情气的赵氏几日都不想瞧见**柯的脸。
最可恨的是**柯这小子,根本没有动娶清雅的心思,他跟老爷子说早已经看上别人家的姑娘了。所以赵氏那一日将清雅和南柯的事情一提。老爷子就皱眉说胡闹。
赵氏当日差点被气的吐血,她养**柯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柯手上赵家的一半家产。可如今**柯居然瞧上了别人家的姑娘而婉拒了和清雅的亲事。这让赵氏的心里怎么能舒坦。
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她本来想找**柯说说清雅的事情。却不想自己的丈夫居然将外室弄到了二弟的身边。她起初惊讶丈夫做这事情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后来她心里也就稍微平和一些。她安慰自己,这小贱人嫁给了二弟,就不会再和她的丈夫有什么牵连了。
所以她就在身后推波助澜,将周月送到了二弟的身边,尤其是看着李氏的那张苍白的脸,她的心里就越来越得意,只要李氏这胎保不住,那么来日二弟家里的家产,也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赵氏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周月的肚子里居然已经有了丈夫的骨肉,这件事情急的她几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尤其是在听到丈夫居然让周月又回到从前住的那个小院子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赵氏找了人在周月的饭菜里下了一点药,又想办法将翠云送到了周月身边,翠云一见到周月,就跟狗看到了骨头一般扭打成一团……最后翠云和周月惨死,她的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周月和翠云的死,是她对夏富贵的警告,若是这个人敢再做出让她心里不舒服的事情,结果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赵氏的眼里透露几分恶毒,若夏阮再敢不给她脸面,那么就不要怪她兵行险招。
“都过去的事情,你又何必提起?你也知道周月死了。翠云没有关好,跑出去找到了周月……”赵氏笑了笑,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你瞧,这都是报应。”
夏阮挑眉看着赵氏,他们还不愿意走?既然他们不愿意离开屋子,就不要怪她了。
夏阮微微一笑:“大伯母说的对,这都是报应,那些人都是该死的。父亲让人将翠云送到大伯父的庄子上,可惜这办事的人没做好,让翠云跑出来了。不过这事情也真巧,翠云都疯了,居然还能找到周月的住处。不过呀,这人在做,天在看,不过也有人死了也是不甘心的,前些日子我在庄子上见到了冬生,他姐姐好像叫什么……春兰?。”
赵氏的笑容渐渐的僵在了脸上,脸色惨白,夏阮说了什么?
春兰?
怎么可能,春兰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赵氏的心里惶恐的厉害,差点站不稳身子。
在一边的夏富贵听了这话,脸色不比赵氏好上多少。
这次周月的死对夏富贵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可他敢怒不敢言。尤其是在夏阮提起春兰的时候。夏富贵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压抑住内心的恐慌。
赵氏这个贱妇……
春兰的父亲是夏富贵庄子上的管事,第一次见到春兰的时候还是夏富贵尚未成亲。
他对春兰一见倾心。几乎恨不得即刻就将春兰娶回家。但是后来阳差阳错,他还未来得及上门提亲。春兰便嫁给了他人。
夏富贵心里悔恨过,可他却丝毫没有放弃,就算春兰已是他人妇,他依旧对春兰纠缠了一段时间。若不是春兰最后以死相逼,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夏富贵心灰意冷的时候,才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赵家这门亲事。
可这一切就是祸事的开始……
不到三年时间,赵氏就将庄子上的人彻底的换了一遍,还让春兰一家人不得踏入庄子附近。夏富贵当时有些生气,就私下派人给春兰送了银子。可春兰却拒绝了。
但是这个事情,却不小心让赵氏知道了。赵氏在她知道的第三日,就让春兰的丈夫横尸街头。
春兰当时绝望了,以为这事是他做的,夏富贵赶紧去解释,却不想亲自见到了春兰上吊的一幕。
昔日那位如鲜花一般娇嫩的少女,早已瘦的不成模样,她还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似乎心里有说不尽的怨恨——
这件事情之后。夏富贵便不敢再有娶妾的念头,可夏富贵不甘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氏开始神情恍惚说在院子里看到春兰了。
起初。夏富贵觉得赵氏又是无中生有。
直到有一天深夜,他们两个从外面的酒宴上归来的时候,看到屋外有一个红衣女子后。彻底的崩溃了。
因为那个红衣女子像极了春兰——
后来,他们烧香拜佛。这件事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现在夏阮提起春兰的时候,夏富贵和赵氏心里都是有鬼的。他们不敢说半句。
夏富贵更是惊慌失措,最后依在了墙壁上,腿更是软的厉害。
瞧着大伯父和大伯母狼狈的样子,夏阮心里多少有些好笑。
大伯父说爱惨了春兰,可给春兰的都是什么?明明春兰已经成亲,却依旧去缠着人家。最可怕的就是大伯母,春兰谨言慎行从未打过大伯父半分心思,却被逼的最后只能上吊。
蛇蝎心肠之人,如今也算是活该了。
“对了,说起春兰,我想起了冬生还让我给了一些东西,让我带给大伯父呢。”夏阮对着贾黑轻声道,“小黑,去将放在马车上的那个箱子搬过来,就是冬生送来的那个,说是……好像是说春兰的东西。”
“小姐,我马上就去拿。”贾黑这次跟着六子送夏阮回来,自然是明白夏阮在说什么,他看着夏富贵说,“大爷你稍等,我很快。”
贾黑说完就走了出去,此时的赵氏脸色变幻的厉害,满头的冷汗。
“啊——”赵氏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她慌张的看了一眼周围,用力的抓住了一旁王妈妈的手,王妈妈吓的跳了起来:“啊——”
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叫做了一团,滑稽的样子简直可笑极了。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王妈妈会这样的紧张,也是因为她的手太脏了。
赵氏多少觉得自己失态了,可她的心里实在是太害怕了,她赶紧让身边王妈妈扶着,尴尬的说了一句身子不适,就匆忙的离开了。
屋子里如今就剩下一个浑身发抖的夏富贵,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贾黑的速度很快,他是乡下人,体力很好。
只见贾黑一个人扛着一个红漆箱子,缓缓地走进了屋子,将箱子重重的地上之后,夏富贵吓的瞪大了眼。
夏富贵告诉自己,必定镇定,不然就中了夏阮的圈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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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发怒
夏阮镇定了心神,打量起来她的大伯父。
这人明显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伯父一定要在这里吗?”夏阮的语气有些不善,眼神冷厉,“贾黑打开箱子。”
夏富贵脸色铁青,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离开。
若是他走掉的话,那么就等于将银子丢了出去。
他好不容易才做到了这一步,怎么能放弃……
“停——”夏富贵看着贾黑真的要去打开那个红漆箱子,多少有些胆怯了,“不用打开了。”
夏阮瞧着夏富贵的样子,却有些忍不住想笑,她还以为大伯父真的不害怕呢?
只是可惜大伯父不看看这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了,她这局是快胜了。
贾黑有些愣住,他弯着身子,打开箱子也不是,站起身子也不是,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夏阮。此时的夏阮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声落在夏富贵的耳里,却让他觉得可怕。
这个死丫头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春兰的事情,所以才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可就算知道夏阮的想法,夏富贵的心里依旧害怕了,他清楚的记得那夜看到的人影,绝对是春兰的没错。夏富贵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他害怕,就算昔日再喜欢那个女人,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死的时候的惨状,他就会面目可憎。
夏富贵抬起头来看着夏阮,脸渐渐的黑了下来:“你是故意的。”
可这句话,却依旧没有让夏阮脸上的笑容淡下去。
清者自清。
若是大伯父心里没鬼的话。又何必害怕听到春兰这个名字?她从未说过春兰如何,也从未说过冬生送来的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可大伯父就将自己吓成那个慌张的模样,又怎么能怪她呢?
起初她好好的劝大伯父和大伯母离开。可两人却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她换了一招,大伯母已经落荒而逃,大伯父不愿意离开,她知道大伯父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要贪图母亲的嫁妆,这个人简直有些可笑。
“大伯父这话侄女听不明白,冬生不过只是让我带一些东西给大伯父,怎么就故意了?”夏阮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轻声解释。“说起来冬生的父亲还是大伯父以前庄子上的管事,他们家里是感激你才会带东西给你。不过大伯父若是不想要,那么侄女可就收下了?”
夏富贵巴不得夏阮赶紧将箱子拿走,他一点也不想再听到春兰任何事情。
夏阮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这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春兰的男人,如今说起春兰的时候,没有半分的愧疚,却如同见到最可怕的东西一样。冬生当真被春兰保护的太好,到春兰死的时候。冬生都自以为是自己的姐姐跟着姐夫去了,并没有多想。
冬生最近赚了点小钱,买了一些料子让夏阮带过来给大伯父,说是感激他昔日的照顾。夏阮看着冬生的笑容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如何和面前的少年解释,大伯父会照顾冬生,无非是怕春兰泉下不安。又出来生事。
夏阮知道,从前春兰不想让冬生知道这些。是怕冬生报仇。如今她这个外人更不好意思的多嘴了,但是她却可以做其他的事情。
这么一闹。大伯父来日瞧着冬生肯定会跑的远远的。她晚些让人将这些料子还给冬生,这样冬生以后也会觉得不对劲。
冬生不是傻子,多少会猜出来原因,然后和大伯父疏离。
只是之前在屋子前吓大伯父的人又是谁呢?
春兰不喜红色,所以根本没有一件红色的衣物。那日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临时去镇子上买的。而且冬生告诉夏阮,春兰下葬的时候那件红色的衣裳也放在了棺材内,所以……
夏阮想了半响,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柯。
她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开始,就知道这个人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昔日,连京都的贵族太太、夫人都知道**柯这个人,私下还曾说起南家小姐想要和赵家攀亲事被婉拒。虽然她们都是当做笑话来谈论,以达到羞辱南家小姐的目的,可是要知道南家的小姐,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
夏阮心里略微的算了一下,大伯父和大伯母瞧见红衣女子的那一年,**柯不过才十岁。
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个狠角色。
夏富贵思索了一会,才说道:“我要在这里看着我的二弟,我已经没了三弟了,我不能再失去我的二弟,这位姑娘你可以说说我二弟的病情了。哼,不过你要说不出来的话,就别怪我无情。”
他说的诚恳,看上去倒是真的像是那么一回事。
可杜若却丝毫没有听在耳里,她只是看着夏阮,眼神里有些询问的意思。
杜若从两人的交谈之中已经猜出来了夏阮是不喜大爷的,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春兰的事情她倒是也有听说,可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却是不知道的。
“你这个狗东西,我让你说话,你哑巴了吗?”夏富贵气的急忙走到了杜若的身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给我摆脸色?”
夏富贵长的俊朗,身材颀长的他站在杜若的面前,让杜若多少感到一些压力。
瞧见夏富贵的动作,夏阮眉头一皱对着六子丢了一个眼色,六子不愧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人,他一下就明白了夏阮的意思。
他缓缓地朝着杜若走去,可夏富贵丝毫没有发现六子的动作,只是恼羞成怒的问杜若:“我二弟到底如何了,能不能救?”
夏阮不发话,杜若依旧不动声色。
夏富贵的耐心全部耗尽,他朝着杜若大吼一句:“你这个小娼妇,找死……”
说完就挥着手想要打过去,但这巴掌却没有打到杜若的脸上,他的手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夏富贵大惊,转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容。
好痛。
“你是谁?”夏富贵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屋子外站着夏富贵身边的两个随从,一见夏富贵出了事,赶紧想要冲进来,却被贾黑拦住了。
他们和贾黑相比个头太小了一些,却又担心夏富贵,一直喊着:“大老爷,大老爷,你没事吧?”
夏富贵此时狼狈极了,他拉高了嗓音:“放手。”
可惜六子一动不动,装作没有听见一般。
夏阮此时很满意六子做事的速度,她这次也很感谢许老爷子让六子跟她回来,一般人的要应付大伯父估计还有点难度。六子这样的人,倒是可以让大伯父手无还击之力。
“放手吧,六子。”夏阮等六子和夏富贵僵持了一会才道,“送大爷去屋外。”
六子听了夏阮的话将狠狠的将夏富贵一推,六子的力气大,这么一推夏富贵接连退后了几步,差点让夏富贵站不稳摔倒在地。
瞧着夏富贵的样子,六子像个痞子一样笑了笑:“大爷,小的送你。”
六子说话不屑的样子,气的夏富贵差点吐血。但是夏富贵也不敢再出言不逊,他被六子捏的生疼的右手在告诉他,六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夏富贵愣了半响,依旧嘴硬道:“我不走,我知道你们一个个安的什么心思,你们无非就是想等我二弟死了之后独吞我们夏家的家产。我告诉你们,没门。”
此时的夏富贵早已经没了平日里的风度,像一个地痞一样无赖的说出这些话。
可就是这些话让李氏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氏笑的让夏富贵觉得浑身阴冷的厉害。
李氏笑了几声,脸上就跟结了一层冰一样:“大哥,你终于说出来你想要什么了吗?家产?夏富成还有家产吗?早就被大哥你拿的一干二净了吧。哈哈,简直可笑,这些年你从我手里拿走了多少东西,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大哥,我告诉你,若是你真的想要拿走我手里的庄子,我怕你是有命拿,没有命享。”
李氏平日里总是一脸笑意,跟谁说话都是轻声细语,不敢大声说一句话。可此时的李氏,却像是一个恶鬼一样。
夏富贵第一次认真的打量李氏,自李氏嫁到夏家开始,他就一直在猜测李氏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可是那个笨弟弟,就算娶了李氏进门,却只能说出李氏不过小户人家的庶女。
只是李氏这话、这口气,哪里像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庶女说出来的。
夏富贵想,这李氏不会是疯了吧?
“滚,夏富贵你给我滚出去……”李氏激动的站了起来,咆哮了起来,“若是我丈夫死了,夏富贵你也别想活着。”
夏阮看着情绪激动的母亲担心极了,她赶紧上去牵着母亲的手,又一边对着六子说道:“送大爷出去,若大爷不走,赶出去。”
六子听了这话丝毫不客气走到了夏富贵身边,抓起夏富贵的手臂就往外走,夏富贵想要反抗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只能像是一条死狗一般任由六子将他拖了出去。
六子将夏富贵丢在门外之后,夏富贵这次狼狈的摔倒在屋外的青石地上,没有了往日从容的模样。
夏富贵瞧着屋内咬牙切齿,却又不能说点什么,他心里纵然有千万个不甘心,但只能让身边的两个随从扶着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李氏,有了胆怯的感觉。(未完待续。。)
071:催命
这会,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父亲的性命。
夏阮让贾黑和六子去门外守着,防止有人偷听。
杜若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小心翼翼地朝着躺在夏富成身上扎了几下。
过了一会,杜若才拿起银针递给夏阮看。
夏阮不懂医术,有些茫然的看着杜若递过来的银针。
只见银针前端的漆黑,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汁。
果然是这样……
只是这毒物怎么到了父亲的体内的。
李氏瞧着夏阮和杜若的神情凝重,心里更是慌乱的不行:“如何,是什么病?”
“回夫人,老爷这是中毒了,而且……”杜若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安,老爷到底是得罪了谁,才会被人下了毒手,这毒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若是再晚几个时辰,就是华佗在世,也是救不了老爷了。”
李氏听后,吓的瘫软了身子,跌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怎么会,怎么会中毒。”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丈夫虽然寻花问柳却不曾得罪过谁……不对,李氏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一丝精明,这事情肯定是夏富贵做的。
“好歹毒的心,夏富贵你好歹毒的心。”李氏喃喃自语,突然又似想到什么一样,她看着杜若急切的问道,“姑娘,我丈夫还有救吗?”
杜若没有及时回答,而是低头又仔细的瞧了一会夏富贵的症状,才肯定的回答:“回夫人话,老爷有救的。只是……”
“只是什么?”一句中毒,让李氏彻底的急了。她就差跪在了杜若的脚下了,“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丈夫,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杜若被李氏这样一闹,脸色有些尴尬,杜兰在一边赶紧帮夏阮搀扶起李氏,缓缓道:“夫人你折煞奴婢和姐姐了,只要姐姐说有救,老爷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夏阮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木长坔的后人真是厉害。
昔日父亲想必也是中了这个毒而亡的。当时母亲不是没有怀疑过父亲的死因。私下母亲派人请了周大夫来瞧过,周大夫看了之后,只是一脸嫌恶的说了一句:“阳元已尽。”
周大夫的医术夏阮一直是认可的,却没想到杜若一个女流之辈,居然比周大夫强?
杜明这辈子没有儿子,而杜若自小喜欢摆弄药材,所以杜明无奈之下只有将一身的医术传给了女儿。本是杜明的无意之举,却帮了夏阮一个大忙。
杜若提及这些事情多少有些羞涩,但她是医者。也就硬着头皮说了出来:“这药服下之后,老爷三个月不能与夫人行房,所以……”
这话一出,除了李氏。屋子里的人多少有些尴尬。尤其是杜兰,面颊红润,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李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姑娘了。”
李氏想要对杜若行礼,却被杜兰拦住。
“使不得。夫人,我和妹妹不过只是奴婢。”杜若吓的不轻。她从跟在夏阮身边起,便是来报恩的。她一心将自己当做一个奴婢,哪里敢让夫人对自己行礼,“夫人——”
夏阮瞧着杜若紧张的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着母亲道:“娘亲,你别吓着她们,我带你出去歇歇,咱们在这里,也是给她们添乱。”
话音刚落,杜若抬起头感激的看着夏阮。
李氏在这里,杜若心里多少有些恐慌。杜若自认为医术不会太差,可她却害怕被人瞧着施针,尤其是李氏刚才的样子,让她的心里多少有些忌惮的。
李氏虽然不愿离开,但看着女儿坚定的神情,不得不起身跟着女儿离开。
暮春的夜里,依旧让人觉得有些寒意。
李氏怎么也不愿意离开父亲的院子,夏阮也拿母亲没有办法,便让翠柳去取了一件披风来给母亲披上。此时的李氏,腹部已经微微隆起,可她整个人却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只是坐在耳房里,有些怔住。
翠柳将茶水送过来的时候,发现李氏不说话,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小姐,你用点热茶。”
夏阮笑了笑接过茶盏笑了笑:“累了吗?”
翠柳摇了摇头。
她知道今夜的事情,众人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翠柳以前只是认为大爷苛刻,却没想到大爷居然有了这个心思,她被惊回不过神来,刚才在泡茶的时候,差点摔了茶盏。
翠柳多少有些害怕,若不是她的丈夫王三聪明跑去告诉夏阮宅子里出了事,到时候这事情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刚才那个杜若姑娘也说了,若是再晚几个时辰,二老爷就真的没救了。
想到这些,翠柳不禁觉得这种事情,她是做梦也没想到的。
大老爷居然为了拿到夫人的嫁妆,下这样的毒手。这些年,夫人太愚蠢了,在很多时候翠柳也忍不住提醒两句,可李氏只是听着,却依旧没有多做改变。昔日,夫人的三哥将她保护的太好了,所以夫人才以为,人心是不会改变的。
只是,人心这个东西,是天底下最难预测的,怎么会不改变呢?
不止是二老爷不是从前的二老爷了,连三小姐都不是从前的三小姐了。
翠柳想着夏阮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心里却是酸的厉害。
夫人算不上一个好母亲,在很多时候她根本保护不好小姐,所以才会让小姐的性情大变,反而保护起夫人了。
小姐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也是太多的被迫。
翠柳只恨自己没用,不能多帮小姐一些,她心中苦闷的厉害,身子有些颤抖……
夏阮发现了翠柳的不对劲。伸出握住了翠柳的手,安慰道:“没事的。这次多亏了王三,若不是他。我也不能及时赶回来。”
“小姐——”翠柳的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她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在夏阮和李氏的面前哭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何却忍不住了。翠柳一边抹掉眼泪,一边带着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夫人,我没有办法不让阻拦大爷,对不起……”
夏阮看着翠柳的模样。多少觉得翠柳这次有些太过于自责了。谁又会想到,她不过只是去了一下庄子,大伯父就会下手呢?若要说错的话,这第一个错的人便是她。
她一直认为不将父亲的事放在心上,便是最好。她一直认为多赚钱,才可以在外人的面前站直身子。她一直认为,就算没有父亲,她也可以照顾好母亲……可如今的事情却像是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告诉她。她的想法是错的。
母亲对父亲的感情是不可能改变了,母亲连周姨娘的事情都能容忍的下来,那么还有什么事情容忍不下来的呢?她昔日何尝不是,众人皆劝她唐景轩不会是她的良人。可她依旧是满心期待的嫁到了平阳侯府。唐景轩待她苛刻,婆婆待她如仇人,这些都没有让她绝望——
她一步步的维持自己支离破碎的家庭。一边看着自己的心被人践踏,她安慰自己。会好的会好的……
可这个世上不是你付出真心就能得到真心,你有可能得到的是狼心狗肺。
在死的那一刻夏阮才明白。她是多么的可悲,又是多么的愚蠢。
对于唐景轩或许她不过是求而不得,所以才将这种感情当做是爱情。
最可笑的时候,在死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的人,却不是唐景轩,而是他人——
想到这些,夏阮轻声对着翠柳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过于自责。这件事情我不会这样轻易罢手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和母亲的委屈白受,一定不会。”
“我记得王三跟我说,父亲今日回来带了一个小瓶在身上,里面似乎放了一些药丸,在吃晚膳之前用过,有这回事情?”夏阮思索了半响又添了一句,“你可记得这小瓶放在那里?”
父亲就算身子再差,也不可能几日就变成这样,这里面多少有点问题。
而且到底是什么样厉害的毒药,能让父亲死后,周大夫看不出一丝异常。
翠柳听到夏阮这么一说,急忙的点了点头:“有的,老爷还跟我说,这是从清翠观求来的仙丹,一般人是吃不得的。”
仙丹?催命丹还差不多。
夏阮眉头微微蹙眉,压低了嗓子:“等会你去找来给我。”
李氏这会也回过神来,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夏阮:“这药有问题吗?清翠观的丹药,一般人都是求不到的,只送有缘人,我以为……”
说到这里李氏才惊了起来,这一般人不花钱自然求不到,若是有人花钱的话,那么想要这些丹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李氏暗暗的抽了一口气,她简直是愚不可及。
翠柳听了夏阮的吩咐,便退出了屋子,去找小瓶。
夏阮没有说话,她在心里忍不住想,这件事情既然大伯父敢挑起来,夏阮就知道自己不会轻易的让这个事情就这样简单的平息下去。而且大伯父很快也会吃到苦果,到时候她会睁大了眼,看着大伯父是如何一点点的倾家荡产的,看着大伯父是如何哭着看着他最喜爱的东西从他的身边走掉的……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那一日的到来。
只是那一日,快到来了,就在这个月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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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毒源(1)
夏阮猜得不错。
这所谓的仙丹的却有问题,可却不是全部的问题。
她握住瓷瓶微微怔住。
大伯父真的是好手段,这样的事情居然都可以想到。
若是来日母亲有幸不死,大伯父也可以利用这个,将父亲的死怪罪到母亲身上。
夏阮心里憋着一口气,觉得她真的太疏忽了这些。
“小姐……”杜若拭去额头上的汗,言语里多少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才轻声道,“奴婢斗胆问一件事。”
屋子里只有杜若和夏阮,李氏已经被翠柳扶去歇着了,折腾了一宿,其实都已经有些疲惫了。
夏阮看出来杜若有话要和她讲,所以留了下来。
夏阮握着茶盏,似乎像杜若知道什么一样:“你说。”
杜若瞧着夏阮这个样子,略微有些尴尬,但依旧问了出来:“小姐,你是不是希望,老爷他……昨夜你……”
“是的,我是想。”夏阮一直就想知道杜若要问什么,前世的杜若就是一个聪明人,想用她体内的毒素告诉她,唐景轩不是她的良人。可是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她知道了就能离开唐家吗?想到这些,夏阮无奈的笑了笑,“我会拖延给父亲治病的时辰,是因为我真的想过。”
夏阮觉得自己的心,其实在很多时候都是很狠绝的。
她昨夜其实可以快刀斩乱麻的让六子将大伯父和大伯母赶出去,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她做的不动色声,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努力的‘赶人’。实际上不错就是想拖延一下时间。若是父亲真的死了,那么母亲就不会如此的的痛苦了。她当时是这样想的。
她认为父亲就是这一切不幸的源头。
可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简直天真。
若是父亲死了,母亲肯定会气急攻心。到时候一尸两命的事情也会发生。
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愚蠢的主意的,她这样又和大伯父有什么区别呢?只是她很多时候,她对父亲的多少有些埋怨,她真的是不懂,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翠柳曾经说过:“小姐,你不要总是觉得夫人傻,以前的二老爷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变了……变了呀。”
人怎么可能不会变?唐景轩尚未娶她进门的时候。简直将她当做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一般。可是不过几年,就彻底的改变了。
夏阮看着父亲的时候,就会想到唐景轩。
“小姐,老爷的病情,你准备……”杜若其实心里多少有些疑惑,她怕自己治好了夏富成的病情让夏阮为难,所以才敢鼓起勇气来问这些话,“怎么做?”
夏阮想了想,自嘲的笑了笑:“让他好起来吧。只是。我想父亲这次好了起来,绝对不会再有精力去花街上了,余下半身就好好的陪在我母亲身边吧。”
说完这些她站了起来,将茶盏重重的搁在了桌上。言语冰冷:“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和母亲白头偕老。”
杜若第一次见夏阮这个样子,在她的眼里。这个小姐总是平易近人,不会有生气的时候。可如今她算是真的清楚了。这个小姐不似她看到的那般简单。
二老爷的事情她在庄子上多少听过一些,王管事也曾经无意提起说起昔日的二老爷不是这般无赖。可有的时候。有些人总是经受不起外面的诱惑,时间一久,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杜若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夏阮心里此刻很是平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和杜若说了什么话。
只是她不想毁了母亲,所以才会如此……
母亲认为破镜可重圆,这样虽然有了痕迹,可在外人眼里,依旧是面完整的镜子。
有的时候连翠柳都会说母亲在很多时候在太蠢笨,可她作为一个女儿,却是不能这样说的。从前母亲为了保护她,选择自尽,虽然从未告诉她大伯母是什么样人,无非就是怕她会去找大伯母报仇。
在有的情况下,过分的保护,其实也是一种伤害。
“杜若,这个事情就麻烦你了。”夏阮知道杜若是女子,心思自然细腻一些,所以她安慰道,“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父亲和母亲……”
杜若笑了笑,她不是不懂夏阮在担心什么,医者父母心,她作为一个大夫,做这些心里多少会有些疙瘩。可是杜若不是小孩子,她父亲杜明的事情,已经让她彻底的看的明白,在必要的时候,必须要采取必要的手段。
杜若不觉得夏阮这样做有错,昔日父亲也讲过,祖上木长坔在宫里的那些事情。所以她多少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外人看到的那般美好,很多美好下面,各有辛酸。
“三小姐你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杜若压低了嗓子回答,“奴婢会小心的。”
夏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开口,自己沉吟去了。
又过了半响,夏阮开口直接道:“昨日的菜肴和这丹药,真的是相克吗?”
她依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差点无意间杀害了母亲。
翠柳昨日没有将吃剩下的饭菜倒掉,母亲这些年节衣缩食,翠柳也养着了这个习惯。所以翠柳准备到时候自己热来吃,恰好也是这个心思,才能让他们找到源头……
丹药里面多少加了一些东西,父亲在花街上吃的东西,又加了一些其他的毒药。表面上看着,两者都没有太大的危险,可是这些东西若是合在一起,日子一久,那么就能夺人性命。
昨日翠柳端上来的饭菜,这里面就有毒药——
只是这毒是怎么到了菜肴里的?
夏阮越想越害怕,她从前以为敌在明她在暗。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大伯父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准备这件事情。只要她的父亲死了,大伯父便能肆无忌惮了。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就是大伯父的目标,若这个孩子是男孩的话,那么对大伯父而言,就有了威胁。
她一直都知道这些,所以才会让王三买了丫鬟进府,可谁又能想到这个其实早就是大伯父的一个计谋呢?夏阮觉得自己从前真的是太少的了解大伯父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一直都不是……
“是的小姐,这菜里也是毒,只是这毒下的极少。不懂毒药的人。是一点端倪也瞧不出来的。”杜若说到这里也皱起眉头,“夫人的体内也有一些,只是不多。”
夏阮早在知道父亲体内毒素的原因之后,便急忙的让她给夫人把脉,不得不说小姐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的怀疑一点也没有错。夫人的体内的已经有毒素了,只是还有些浅,应该也就是最近这些日子才开始吃下去的。
一般用毒用的好的人,都会让人不易发觉。这次大爷就做的很谨慎。他下的毒很少,不容易让人发现,可毒这个东西一旦累积了一些日子,到了最后的时候。却依旧可以达到杀人的目的。这种还不容易让人发现,而且这次就算是发现了,估计也会被说成是夫人的错。
“你歇一会。然后起来开始查,我到是要看看。这毒是怎么到我父亲和母亲的饭菜里来的。”夏阮深深的呼了几口气,从她去庄子上那日起。大伯父就开始行动了。翠柳再精明,估计也没想到这些,“茶叶、糕点、饭菜……一个也不要放过。”
杜若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茶叶和糕点,看起来不过是小东西,可是有的小东西上却是有大问题。前些年庄子上有人被下毒,谁也没发现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被下毒的。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人的枕头下面,其实就藏了药粉。
这东西起初对人的身子没有多大的伤害,可久而久之这药粉一旦身子内多了起来,就可以让人疯癫,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虽说是乡下,可有的时候那些能人异士,多少也会藏匿于此。她的祖上不就是如此吗?所以不能轻易看不起任何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背后会是如何。
夏阮吩咐完之后,便走到了院子里。
已经是暮春时分,周围多少有了少许的暖意,可这个暖意却让夏阮的心里不安。
居安不思危——
她太大意,太大意……
若不是这次事情提醒她,她都快忘记了,她未来的对手会有多棘手。岳家、唐家……这些已经进入了她的生活,来日她若是想要站到自己以前的那个高度上,和这些家族交手是在所难免的。
“六子,你过来。”夏阮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六子低声道,“我有事情要让你去做。”
六子一听赶紧跑了过来,他心里其实多少有些佩服这个小姐,这和他以前看过的娇气小姐是不一样的。若是那些大家闺秀,昨日的情形应该早就被吓的哭了。
“这事情,你亲自去做……等下就去……”夏阮对着六子吩咐道,她觉得自己必须造加快速度出击,不然她心里会一直不安。
六子听了之后笑了笑:“三小姐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一定会做的好好的。”
夏阮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必须早做应对。
接下来的日子杜若和杜兰忙来忙去都没找到毒药是如何入了李氏的饭菜内的,倒是夏富成醒了一次。
而且最奇怪的是,夏阮居然也中了一点毒……
她看杜若紧紧皱着眉头的样子,然后闭目思索了一阵子——
过了一盏茶功夫,夏阮睁开了眼,惊呼了起来:“我知道毒是下在哪里了,我知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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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亲们有提到女主的母亲不好,怎么说呢,唔,我觉得都是我UU小说的人物,多少还是有点不忍心啊t.t!
073:毒源(2)
李氏站在院子里,看着女儿的动作多少有些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李氏一直觉得不安,她怎么也没想到,就算杜若再小心,女儿体内却出现了和丈夫相似的毒。
她觉得可怕极了。
从前她在宅子里,父亲妾室再多,也没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
李氏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若是当初不隐瞒自己的身世,大哥就不会动如此的心思……
她真的将夏家看的太简单了一些。
李氏以为自己小心一点便可以保护好自己,也从未将三哥的话放在心上,昔日她三哥就告诉过她:“夏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确定你要嫁过去?夏富成现在看着不错,可他是个经不起诱惑的人,世上那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他都没有见过,谁又能说他以后一点也不会改变呢。”
如今想来,从前三哥的话倒是一点也不错。
她的丈夫是受不起诱惑的人,大哥只是带他去过花街几次,他便深深的沉迷在了里面,这是李氏怎么也没想到的。
她一直都以为丈夫最后会回到她身边,只是需要一点日子而已。
一日、两日、一年、十年……女儿眼看就要及笄了,可丈夫却依旧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
有的东西是深入骨髓里,就算给再多的时间,也是不会变回来的。
李氏看着翠柳,压低了嗓音问道:“我让你送的信,你送了出去了吗?”
“送了。夫人,我让薛家那位去送的……”翠柳瞧了一眼周围。发现周围没人发现她在说话,又靠近李氏了一些。轻声道“一定能送到的,你放心。”
李氏点了点头,她必须要为女儿做打算了。
岳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要及早为女儿考虑以后,若是这个事情真的能成了,那么女儿来日的婆家,会比岳家强上几倍。
此时的夏阮显然没有留意到母亲的不对,她看着贾黑从水井里将水提出来之后倒在木盆里,杜若赶紧拿出了药粉丢了进去。
夏阮其实一直在怀疑。这水是有问题的。
这些日子六子和贾黑一直在宅子里做事,自然不可能有人进来在他们的饭菜里放毒,每次外面送来的青菜和肉食都是杜若亲自看过,没有任何问题。可她的体内为什么会有毒呢?这显然已经不是外面的问题,而是宅子里的问题。
翠柳跟在母亲身边多年,将她当做亲人一般,自然不会有问题。而贾黑和六子在一起,两个人又是王管事说明可以信任的人,那么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问题是出在哪里呢?
“小姐,这水没有问题……”杜若站了起来,心里跟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有些喘不过气。“我……”
杜若这几天在宅子里折腾了几天可依旧没有找出问题在哪里,夏阮提起井水有问题的时候,她当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可如今却不是这样。这水里是一点毒药的痕迹都没有,但是若是井水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毒的问题又是出在哪里呢?
连杜若都觉得有些可怕,她的体内也多少有了一些。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这个事情杜若没有告诉夏阮,但是杜若知道瞒不住夏阮,因为她这几天的异常早就被夏阮看在了眼里了。夏阮不说不过是因为顾及她所谓的自尊心,所以不才愿意说出来。
六子也皱着眉头说:“这就奇怪了,明明……这菜我都让爹送庄子上送来了,怎么还会有问题。”
贾黑此时也是一脸迷茫,宅子这几天一直在查毒在哪里,可就是找不到这些。贾黑多少有点自责,他不用再去镇子上卖鱼,也不用担惊受怕的鱼卖不出去,可如今来了宅子里,他却发现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
“没事,你慢慢查……”夏阮觉得这次大伯父,心思也太细腻了一些,“这事,急也急不来的。”
夏阮觉得有些头疼。
此时的贾黑见气氛不好,便开口说道:“小姐先歇吧,你都忙了一天了。我姐姐昨日送来了鱼,可大一条了,我给你熬点汤喝,可补身子了。”
夏阮没有开口回答贾黑的话。
这些日子都是贾黑在厨房里忙,翠柳带着杜若检查院子里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贾黑的手艺不错,这几天王管事也很担心,一直让贾翠送来青菜、鱼肉……
夏阮揉了揉眉心,她根本没心情吃东西。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王三急忙的从外面小跑了进来:“小姐,萧家派人送东西来了。”
夏阮惊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萧家?
这个时候萧家派人来做什么?
她装作从容不迫的模样,然后朝着大厅缓缓的走了过去。
到了大厅的时候,夏阮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萧韶成身边的那位老人。
老忠看着夏阮的时候惊的说不出来话了,这就是夏家三小姐?这……老忠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半丝声响,怎么会这样?
夏阮故作镇定,淡淡一笑:“让你久等了,请坐。”
翠柳赶紧端了茶水上来,她有些好奇的打量小姐和老忠的神情,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尴尬。
老忠其实一开始一点也没想明白,林姨娘和三少爷为什么要让他来送礼。
他不好意思退了几步,并不敢坐下。他不过只是一个下人,又怎么敢在未来的‘夫人’面前放肆。老忠多少有点遗憾,他忍不住想跑回去告诉三少爷,那一日在杜家看到的姑娘,就是夏家的三小姐。
那日三少爷从乡下回去的时候,没有带走杜明,反而带走了一些药方。老忠多少有点意外,三少爷并没有去夏家的庄子上,他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三少爷,问了一句:“三少爷,夏家庄子就在前面,你要去看看吗?林姨娘也说了,夏家三小姐到庄子上来了。”
萧九浅浅一笑,俊逸的容颜上依旧是风轻云淡,多少露出一些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见萧九的双眼内神采奕奕,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不用了,她很好。”
“少爷,你还是去看看比较好。”老忠皱着眉头,多少有些担忧,“我瞧林姨娘和二爷的样子……而且外面传的一点也不可信,外面说你的那些话,别提多难听了。虽然林姨娘也说夏家那位三小姐很好,可是……在林姨娘眼里,哪家姑娘不好了。”
老忠多少有些埋怨,这些年来提亲的人也不少,可都被林姨娘婉拒。
林姨娘说,那些姑娘不是不好,而是太好。
老忠不懂林姨娘的意思,只是他知道,林姨娘在宅子里的日子过的不好。三少爷出生的时候,正好是腊月初九,老爷想都没想就给三少爷取了个名字叫初九。后来老爷觉得初九不太好,所以干脆让三少爷单名一个九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三少爷这九字是族里的排行,可实际上……
这个事情老忠也提起过,萧九当时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萧九这个名字很好,不过来日若是有机会,我会改名。所谓‘箫韶九成,凤凰来仪’。等我有出息了,或许我就不叫萧九,而是叫萧韶成了——”
老忠顿时觉得三少爷这个样子,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想到这些,老忠更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萧九这次笑意忍不住加深:“她真的很好,我不是第一次见过她了,可惜……这门亲事我很满意,只是她那边,看起来比较麻烦。”
老忠没有再和自家少爷说话,他觉得夏家那个三小姐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如刚才在杜家的那个姑娘,起码看起来纯善又亲切。
想完这些,老忠敛了心神,他终于知道三少爷那日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真的是太小看自家少爷了,或许从前林姨娘拒绝的亲事,也是三少爷自己的主意。
“三小姐,我家林姨娘让我送一些药材过来,还有三少爷也送了一些料子,希望你喜欢。”老忠对着夏阮行完礼,然后吩咐身后的仆人将东西搁在桌上,“三小姐,请你务必收下。”
夏阮多少有些犹豫,自从她知道了萧九是萧韶成后,到现在都缓过劲来。
她怔了怔,还是轻声婉拒道:“谢谢林姨娘和三少爷的好意,只是这东西我不能收,毕竟……”
“三小姐,让恕老奴说一句话。”老忠打断了夏阮的话,心里却有些佩服三少爷,因为三少爷居然会猜到夏阮会拒绝收下这些东西。于是他重复三少爷带给夏阮的话,“三少爷让我带话给你,说他去庄子上看过了,让你告诉大爷,庄子上的风景很好,贾家的鱼美味极了。”
夏阮听了这话,手里的茶盏差点掉了下来了。
他怎么知道这些?
不对,不对——夏阮有些惊慌失措。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这个人居然知道她最近在忙碌什么,她看了一眼贾黑,然后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杜若说道:“去,赶紧去厨房里看看,乡下送来的鱼有没有毒,赶紧去。”
夏阮的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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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恩情
贾黑觉得浑身难受极了,就好比千百颗针一起扎心上一样。
他刚开始,其实多少有些舍不得自己的鱼铺……
贾翠当时听了,气的骂他:“我说你真的是我的蠢弟弟啊,你卖鱼才能赚多少银子。你去夏家做个几年的活,别说再买几个鱼铺了,连媳妇都能娶的起。”
贾黑本来有些不情愿,可听到‘媳妇’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里又多了一份神采。
他到了这个年纪,是应该娶媳妇了,可惜……
这些年他卖鱼根本赚不了几个银子,哪里会有姑娘愿意嫁过来跟着他受苦。
而且最让贾黑意外的是姐姐对他的态度——
完全是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从前他瞧上了隔壁村上的一个姑娘,想要下聘的时候,才发现银子完全不够。他开口问姐姐贾翠借银子,还被自己姐姐狠狠的打了几个耳光,骂他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贾黑当时委屈极了,可又不敢反驳半句,毕竟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就这么一点。
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最后隔壁村的那个姑娘自然是嫌弃他的聘礼太少,这门亲事也是黄了。
贾黑开始努力的早日晚归去镇子上卖鱼,他不希望来日娶妻之后,妻子要饿着和他过苦日子。
贾翠的话他心动了,他是个粗鲁的乡下人,又没有什么厉害的本事,唯一有的就是一身蛮力。所以最后贾黑点了点头。同意了自己姐姐的说话,去跟王管事说。想去夏家做事。
夏阮是个好人,这点贾黑一直很相信。
他的工钱很多。而且也没有签下死契,他若是想要走,夏阮说也是可以的,只是要过几年有人接替他的位子。
贾黑作为一个七尺男儿,当时就差点哭了出来,可如今……
贾黑看着杜若检查放在盆里的几条鲤鱼,这是他姐姐亲自送来的,说是特意选了最大个的来给三小姐补身子。他的鱼铺给了姐夫做生意,贾黑觉得姐姐送来鱼。其实也是应该的,毕竟夏家真的帮了他们贾家太多太多了。
可是,现在想想却有些不对劲。
姐姐向来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可这次送鱼来居然没有张口就要银子,而且还嘱咐他一定要顿顿做给三小姐和李夫人吃,等没了她再继续送来。
想到这些,贾黑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
杜若看着手里的银针,眉头渐渐的皱成了一团,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将另一条看起来稍微大的鱼丢在了另一个装满清水的木盆里。她小心翼翼的将药粉倒在了木盆里,这个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在了夏阮和杜若的面前。
只见木盆里本来清澈的水,渐渐的开始发黑,最后鱼还是在木盆里跳的厉害。而且这水里似乎还带着一股腥臭味——
李氏吓的花容失色,她连连后退几步,这怎么可能。
杜若洗了手。神情沉重的对夏阮道:“三小姐这鱼有毒,这人太厉害了……”
“怎么会。饭菜不是都检查过了吗?”夏阮看着黑掉的的水,还有刚才拼命挣扎的鱼。此时已经一动不动,心里多少有些恐慌,“为什么还有毒。”
杜若不由的觉得内疚,她真的是太大意了。
“这鱼是在毒药里泡了三天的,鲤鱼喝了这水,鱼肉上就带了毒,但是……”杜若说到这里,在心里忍不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她真的没注意到这些,“鱼身上带的毒,用一般的银针是看不出来的,除非用我配的药。而且这鲤鱼身上的毒药,是从西域带过来的,前些年在庄子上也有人中过这个毒,我……小姐我……”
杜若再也不敢为自己分辨,是她的不小心才让小姐中毒的,她跪在了夏阮的面前:“小姐,都是我的错,你罚我吧。”
夏阮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一直都查不出这毒药,原来是这个样子。这些日子王管事送菜来夏家,贾翠就开始送鱼过来,她不是没有提防过,却没想到是这样。只是谁会想到,贾翠会用这个手段呢?
贾翠送来的鱼,贾黑作为弟弟肯定不会怀疑,而且贾黑是个老实人没什么心眼,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姐姐会害他。
若不是萧九让老忠带了那句‘三少爷让我带话给你,说他去庄子上看过了,让你告诉大爷,庄子上的风景很好,贾家的鱼美味极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毒到底是怎么进入宅子里的。
贾翠是谁身边的人,夏阮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
贾黑此时也赶紧跪在夏阮的脚下,一头冷汗:“三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我真的……你对我贾黑来说是恩人,我不敢害你。可是我没想到会这样,都是我的错,我太笨了,我没想到姐姐会这样,她那日让我陪着你去杜家的时候我就应该,我就应该留心的——”
夏然瞧着贾黑的模样却一点也生气不起来,贾黑是什么样子的人,她自然是知道的。这个人心底若是不善,也不会被她从庄子上带回来了。只是这种事情,又有谁能想到呢?
不对,不对——夏阮瞪大了眼,萧九不就想到了?
夏阮想到她会遇见萧九的事情,多少明白了一些……
从她去庄子上,大伯父就开始告诉萧家那边,说她去了庄子上,让萧家想办法让她和萧九见面。
萧家那边的却也心动了,李氏手上的庄子,就算拿出一半给夏阮做嫁妆,他们也是稳赚不亏。萧九不过只是一个庶出,到时候夏阮嫁过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萧九会出现在杜家,其实不是一个意外……只是唯一意外的就是遇见了她。萧家那边应该是让萧九去庄子上找她。到时候略施小计,她一介女流之辈肯定不是萧九的对手——
等生米煮成熟饭。她不嫁也是必须要嫁的。而且萧九面目清俊,是难见的美男子。她也肯定会心动的。
在宅子里,大伯父开始对她父亲下毒,母亲肯定会急的团团转,到处求人给父亲治病,到时候她去萧家的嫁妆绝对会少的可怜。
就算父亲死了,她不能嫁去萧家,那么遗憾的也是她自己,因为萧九真的很优秀。萧家那边更是没有办法,毕竟大伯父真的帮了萧家。而谁知道夏富成居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死了呢?
大伯父可以拿到夏家的家产,又能拿了萧家的好——
夏阮将手心撰的紧紧的,大伯父真的是太厉害了,心思慎密到如此的地步。
她闭了眼让心里翻涌的情绪慢慢的被压了下去,才睁开眼对着贾黑和杜若说:“杜若你起来吧,这事和你无关。”
说完夏阮看着贾黑,认真地说道:“只是贾黑,我想问你,这个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你想怎么做?我肯定会将你姐姐送进大牢,她是要害我全家性命的人。你若是憎恨我,那么我让王三给你结了工钱,你马上就可以走。你若还想在我身边做事的话。也不是不可行的,但是从此以后你要忘记你是贾翠的弟弟,你仔细想想。再告诉我。”
“小姐,你怎么还敢用小黑。他都这样……”六子在一边气的跳脚,若不是贾黑和他平日里关系不错。他一定上去狠狠的踹贾黑几脚,“他这个蠢笨的东西,怎么能呆在你的身边,我可以……”
看着夏阮渐渐铁青的脸,六子聪明的闭了嘴。
夏阮何尝不知道六子的意思,可是她前世是见过贾黑的……
昔日从大伯母家里带着夏雯逃出来的时候,在夜里她累的差点晕倒在路边,夏雯一直哭的厉害说走不动了,她害怕的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这个时候从镇子上卖鱼回来的贾黑瞧见了他们,当时贾黑有些诧异,但是还是将夏阮和夏雯带去了镇子上,给他们买了吃食。
夏阮还记得贾黑当时傻乎乎的笑着说:“我没多少银子,要存着娶媳妇的,这些东西你们别嫌弃。不过你们要去哪里呢?我让东叔送送你们,女孩子在外面赶路要小心一些。”
夏阮的身上唯一揣着的银子是在大伯母家里好不容易偷出来的,她自然不能给贾黑,她弱弱的问了一句:“谢谢你,只是我怎么称呼你呢?”
“姓贾名黑,我比你大,你喊我一声贾哥哥吧。”贾黑说的诚恳。
最后贾黑真的给了人银子,让人把她和夏雯送到了京都。
只是后来,夏阮在京都富裕了起来之后,让人去乡下找贾黑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
大伯母杀了贾翠,也没放过贾家其他人……
她第一次见到贾黑的时候,就知道贾黑是可以信任的。
从前,她不是全遇见狼心狗肺的人,也有些对她好……这些人她都全部记在心里,一直也告诉自己,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她会带着贾黑在身边,是因为她想救贾黑一命。
贾翠跟在大伯母身边,来日肯定是避免不了被灭口的那一天,这一次不能再让贾黑被牵连在里面了。
想到这里,夏阮提醒贾黑:“贾翠能害我一家,便也能害你。贾黑,你看,我大伯父和我父亲也是亲人,可结果呢?这毒你如今也看见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一些。”
贾黑听完这些,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嗓子有些哽咽:“三小姐,我不愿意回去。让我在你身边伺候你,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ps: 三更完毕,我可以吃晚饭了!
亲们,很抱歉哦!更新晚了!
关于女主母亲的事情,来日会解释的,嗯谢谢大家的留言。
( ⊙ o ⊙ )非常感谢!
075:暗斗
从夏家出来后,老忠的脸色就更沉了,这让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厮都不敢上前开口询问半句。
老忠拭掉了额头上的冷汗,有些发怔。
他都看见了什么。
夏家不似林姨娘想的那般简单,尤其是这个夏家三小姐……
老忠脚步不禁快了起来,跟在后面的人终于忍不住发话了:“忠叔,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
他必须早点回去告诉三少爷,这夏阮娶不得。
老忠没有搭理后面的人问的话,只是心里越来越不安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从夏阮刚才的谈吐上来看,老忠已经猜到了夏家宅子里出了事,这事情看来还不小。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在大堂内等了许久,都想要离开的时候。三小姐又缓缓地走了出来,眼里带着丝丝灵气,语气没有半分慌乱,带着歉意的继续招呼他,似乎这个事情根本不在她的眼内一样。
他这些年跟在林姨娘身边,不是一个没有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昔日林姨娘被人陷害,早产生下三少爷,他是亲眼看着的。若是今日夏家的事情在林姨娘面前发生的话,林姨娘绝对不可能做到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个夏家三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忠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如此的镇定就处理好宅子里的事情。
城府简直深不可测。
只是老忠唯一欣慰的就是夏阮将林姨娘和三少爷送去的礼收下了,还送回来更贵重的东西。
老忠罕见的烦了难——
萧家的宅子离夏家的宅子不算太远,加上老忠走的急匆匆的。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萧九的跟前。
萧九手里握住狼毫笔,眼里噙着笑。看着老忠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老忠,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从哪里逃出来呢。”
老忠当下就有些忍不住了。他这些跟在这个庶出的三少爷身边,整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在萧家人面前,这个三少爷总会摆出一副无知又懦弱的模样,这些年萧家大爷和二爷也一直从未将三少爷放在心上。
老忠当真不懂这个三少爷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急的跺脚就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三少爷你以后还是和夏家的那位小姐走远一点吧,她……她简直是太可怕了,你都不知道她那个手段,我……你……”
老忠左右的看了一眼,见屋子里没有人。却依旧不敢继续说下去,只是添了一句。“我今儿去夏家宅子里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了。”
看着老忠着急的模样,萧九倒是忍不住加深了眼里的笑意,只是淡淡地问道:“东西呢?三小姐收下了吗?”
老忠错愕的看着萧九,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老忠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面前的人了,他想了想了,虽然不甘心,但是还是低声道:“收下了,但是……三小姐又送了一些东西回来。还是让李夫人出面。”
夏阮尚未及笄,更未许下人家,自然不可能明着送东西到萧家来。
但是萧家如今送了东西过去,她却不得不收。因为宅子里的事情,若不是萧九提醒,她是不可能会那么快就发觉了。只是收了萧家的东西。夏阮会寝食难安,所以最后夏阮干脆让母亲出面。回了一份更贵重的礼。
她知道萧九是个聪明的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婉拒这门亲事。
老忠明明白白的清楚夏阮的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从夏家宅子出来的时候,他一半惊讶夏阮处事的能力,一半也惊讶这个姑娘的手段。连婉拒人都是如此的直接,丝毫不拖泥带水,让他有些咂舌。
昔日都是萧九拒绝其他姑娘的亲事,可如今……
老忠低着头,不敢去看少爷的容颜。
萧九的神情倒是没有多少变化,他依旧是一脸笑意,落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纵’字,其实这个结果,倒是在他的预想之内。
母亲曾上门拜访过,虽说是被夏家那位大夫人带着去的,但是出于好奇,母亲到底还是去了。只是母亲回来之后,眉头蹙的厉害,等了半响才和他说:“夏家这个姑娘,我看着觉得挺喜欢的。”
母亲会喜欢夏阮,原因是为什么,萧九知道……
只是,他和母亲是不一样的。
“将那些东西送到母亲屋子里,让絮儿将东西记下。”萧九将手里的狼毫笔搁下之后,俊美的脸上露出如春风般暖人心的笑容,“你记得告诉母亲,我等会去看她。”
老忠听了之后,抬起头来刚想要反驳,就听到屋外急促的脚步声。
“萧九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今日做了什么事情了。”
只见萧意婵狠狠地推开门,眼里全是怒火,几乎能把人灼伤。
老忠有些心虚的退后了几步,这六小姐又要开始闹腾了,萧家的宅子里就没有安稳的一日。
萧意婵是萧家嫡出六小姐,而萧九不过是萧家庶子。在身份上虽说是兄妹,可暗地里大家都清楚,萧九如今的地位,也就比仆人高一些。他性子懦弱,又不喜与人相争,时常会被六小姐欺负。
刚开始众人还有些诧异,如今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萧九面上的笑意敛去了一些,只是这笑意让人觉得有些距离:“六妹妹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哼,你还有脸说?”萧意婵看着萧九笑眯眯的样子,心里的火气顿时少了三分。她这个三哥自小长的精致,在萧家是出了名的好看男子,可惜却没有个好母亲。是个庶子,“你说。你今日为什么要给夏家送东西去,还是送给夏家那个贱丫头的。你不是不知道……我……”
萧意婵气的打量了一下屋内,觉得这屋内穷酸的样子让她反感,她最后将摆放在檀木桌上的香炉丢在了地上,香炉落在大理石做的地面上,发出闷沉的响声。屋子内的香味,顿时又浓了一些,让萧意婵直皱眉头。
这劣质的香料……
自从温家老爷大寿萧意婵和萧韶天大闹了一场,最后被荀夫人赶出来之后,萧家几乎就成为了东阳县贵族们嘴里的饭后笑料。尤其是萧意婵。本来和越家少爷的亲事,也因为这个事情就此作罢。气的萧意婵几天几夜没合上眼,在屋子里哭泣。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哥萧韶文和萧意婵谈过之后,萧意婵就开始恨上了夏阮。
萧九知道,这事情其实说白了,都是二哥的阴谋。
二哥和他都是庶子,只是他喜欢蛰伏,而二哥喜欢锋芒毕露。
萧家一日不如一日的败落下去。而京都那边的萧家,根本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二哥心里急了,就怂恿大哥萧韶天和六妹萧意婵是温家大闹一场,若是成功了。东阳县里的人会认为萧家的地位依旧如往昔一般,可若是不成功……对二哥来说也没多少损失。
如今二哥吃定了他会娶夏阮,所以开始挑拨萧意婵和夏阮之间的关系。到时候以达到二哥想分家立户的目的。
萧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他看着萧意婵笑了笑:“六妹妹。三哥这也是……前几天二哥来找我,跟我……”
萧九没有将话说完。急的萧意婵站了起来:“二哥又来找你了?是不是二哥又逼着你娶夏家那位三小姐。”
萧意婵此时愤怒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她对着老忠就大吼:“老忠,你说,二哥是不是来找三哥说夏家的事情了?”
老忠面色煞白,他本以为自己能逃得过的,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二少爷送来了一些料子,让三少爷送到夏家去,只是……”只是三少爷又添了一些料子,那些比二少爷拿来的好上太多。可老忠不敢说这些,怕给萧意婵火上浇油。
可就算是这样,依旧是气的萧意婵红了眼眶。
“二哥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他说这一切都是夏阮的错,可如今还要给夏家送东西。我前些日子看上的簪子也不给我买,却要给夏家送东西……”萧意婵的嘴里重复着这几句话,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对着萧九就骂道,“萧九你长没长脑子,二哥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真的是个懦弱无能的东西,简直——”
说到这里萧意婵停了下来,她忘记了自己的这个三哥,向来就是没有主见的。
她眉头紧锁,这里面肯定都是二哥的主意,她的三哥没这个胆子敢来和她唱反调。
“意婵,你别生气,二哥其实也是为我好。”萧九笑了笑,一脸无害的样子,“三哥给你买你喜欢的簪子好不好?”
萧意婵看着萧九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屑,她似乎知道了二哥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只是二哥欺负三哥也就算了,现在敢把她当软柿子,真的是小看了她了。
想到这些,萧意婵依旧是冷冷地道:“为你好,我呸,三哥你总是往你脸上贴金。簪子?我才不稀罕你买的。”
说这萧意婵就从屋内走了出去,看样子是朝着萧韶文的屋子里去了。
萧九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敛了起来,他从未小看过自己的这个庶出二哥。(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ps: 感谢tianh的和氏璧,感谢宁之海的长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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