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跑圈
回家的路上,宋庆就一直在琢磨着练兵的事情,今天这十个小子给了他不少惊喜,虽然和后世那些兵远远比不了,但胜在年轻听话,而且对生活还有向往,他最怕的就是那些老兵油子,什么都不在乎的,那样除了拿军棍开路之外,几乎就没别的办法,既然你想吃肉,你想多吃几顿肉,将来甚至可能还想娶个婆娘,生个孩子什么的,那就肯定有办法对付。
只不过这法子确实太浪费钱了,宋家虽说不穷,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买狗和今天请客的钱,还都是他这些年自己从零花钱里积攒下来的,再多的话怕是要暂时求助老爹宋虎了。
可即便是求助宋虎,怕是到时候也不够用,自己不是真的败家子,当然不可能每天都让这十个小子吃炖肉,但隔三差五来一顿也受不了,看样子必须去找些发财的手段了,否则照这么下去,兵没练成自己先破产了。
当天晚饭的时候,宋庆脑子里一直都在盘算这个,随便扒拉几口也便饱了,回了房间继续琢磨,没多大工夫,老爹宋虎直接推门进来,宋庆强忍住让老爹下次敲门的冲动,嬉皮笑脸道:“爹,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宋虎圆眼一瞪,大仄仄道:“说说吧,到底有什么心事?”
“孩儿没事,爹爹多想了。”宋庆倒是想要些钱,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只好笑呵呵道:“孩儿若是有事,自然就说了,爹爹不必担忧。”
“你小子少来,是不是缺钱花了?”
“啊?爹爹如何知道?”宋庆没想到对方一猜即中,有些尴尬的笑笑,算是默认了。
“你新官上任,自然是要用钱的,只是我昨日不知你如何想头,因此也就没问,今日得知你在那熟食铺子请那十个崽子吃肉,哪里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宋虎带着一副老子过来人的得意表情,转身出了房门,片刻之后又转了回来,手中已是多了几锭银子和十几串铜钱,说道:“这点银钱你先拿去,等不够了再回家来要,你既是要收人心,就少不得要花钱,反正又不是乱花,若是真能从薛平手下拉过些人来,往后你爹我和他争位子的时候,也好多些人帮衬不是!”
听宋虎说起这个,宋庆也是心念一动,问道:“爹,我听说王百户要升任千户了,那他这百户位置,是不是就从你和薛平两人中选一个?”
“你小子,是比从前灵醒多了!”宋虎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儿子,点点头道:“王百户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定了,估计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要升迁,他那百户的位置上面估计也不会派人过来,八成是在我和薛平之间选,如今你既然做了小旗,咱爷俩比起薛家父子来已是先走了一步,你如今在那边做事,凡事都要争个上游,千万莫要被人挑出毛病来!”
“爹爹放心,孩儿明白了!”宋庆再次点头,语气中却多了几分郑重。
第二日一早,十名少年再次集结,这一次居然还真的按照规定时间来了,宋庆有些欣喜,看样子一顿肉食确实管用,当即勉励了几句,然后给出了今天的训练内容,两个时辰军姿,以及围着校场跑圈。
前一条倒是还好理解,毕竟昨天就是这么过来的,可那跑圈就实在无法让人接受了,这年头别说大家都不练兵,就算真有练兵的,那也都是什么鸳鸯阵之类的东西,要么拿着兵器比划几下,拿见过什么围着校场跑圈的,洛小北从前就和宋庆认识,昨天也是头一个喊出‘效死’话头的,自觉也算是宋庆的亲近人来,当即笑嘻嘻道:“宋大哥,没事跑什么圈啊,有这工夫您哪怕教我们几手拳脚也好,下次再有什么剿匪的差事,我们也跟着您一起山贼!”
“让你们跑圈,就是为了带你们杀贼!”宋庆肃然道:“别觉着我是和你们逗着玩,也别小看这跑圈,将来若是上了战场,打了胜仗能追上敌人,哪怕是打了败仗,你也有力气逃命,你们说这重不重要?”
这话没引起什么附和来,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宋庆这话其实有点道理,但战争这种事距离徐州卫太远,他们最多也就进山剿匪而已,完全没必要去练习这些,不过既然宋庆要求他们跑,作为属下的他们自然也没有反对的可能,洛小北第一个迈开了步子,十名少年开始围着操场跑了起来,宋庆倒也并不干看着,没多久后便加入进去,跟他们一起跑圈。
只不过这些少年的体力当真差劲,昨天站军姿的时候还好,毕竟只是原地不动,看不太出什么,可今天一跑起来,立刻就现了原形,不过才跑上两圈而已,已经有六个人跟不上队伍了,其余四个也都呼哧带喘,表现最好的洛小北,也不过就是能勉强跟上宋庆的步伐,没过多久之后,所有人全都倒在路上,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宋庆脸上似笑非笑道:“按照我定的规矩,对于你们这种程度的,每天的定量是十圈,不过今天因为是第一次,暂时就这样了,明天还是那个时候来,还是要跑十圈,谁都不能例外,都听明白了吗?”
十名少年满脸庆幸,哪里还顾得上说嘴,忙都应了一声,气喘吁吁的告辞而去,回程路上却在商议,这位宋大哥倒是挺好说话,估计明天即便跑不到那么多,大家好言软语求告几句,也就能给免了,等宋庆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过,他们的好日子也就能重新到来,只不过那时候也不知宋庆还会不会请他们吃炖肉了,但无论如何要先把眼前这一关给熬过去。
只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当他们再次赶到校场的时候,却发现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根本不顶用了,因为站在那里的不光是宋庆一个人,还有八条体魄雄壮的大狗,以及一条非常矮小的小狗,小狗自然是没什么威胁的,但那八条大狗看起来确实挺渗人,宋庆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却十分渗人:“昨天我说过了,今天还是十圈,你们先站两个时辰军姿,然后开始慢慢的跑,什么时候加速我会告诉你们,谁要是坚持不住了,也可以选择退出,只要你们能从这八条狗嘴里逃出去,想上什么地方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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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适应
八条大狗的威慑力是很大的,别说是十几岁的孩子,就是一般的成年人也会心中打鼓,自从看到这八个大家伙出现,十名少年顿时老实了很多,强忍着站完了军姿,很不情愿的投入了跑圈训练当中。
两三圈之后,昨天那一幕再次出现,有个小子下意识的就往地上一趟,宋庆毫不客气的撒开手中狗绳,一条大狗咆哮着朝前冲去,那小子吓得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飞也似的跟上了队伍。
可大狗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这些狗今天根本没吃早饭,估计都憋了一肚子邪火,它们肯定不会对宋庆做什么,但对这些小子就不会客气了,有了一条带头,其余七条也都跟了上去,只剩下雷狈还老老实实地站在宋庆身边。
有了八条大狗的追击,跑圈自然不成问题,哪怕是体力最差劲的,也在这种威胁下坚持跑完了十圈,当宋庆再一次开始整队的时候,每一个人尽管都呼哧带喘,甚至衣衫不整,但队伍也确实是整齐了许多,毕竟那八条狗还在旁边盯着,只要宋庆稍稍流露出不满之色,怕是就会扑上来咬他们,这种情况下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这种心态其实非常简单,宋庆是一个卫所的人,也是他们的乡亲,大家自然可以嘻嘻哈哈,可那些狗不一样,虽说也都是徐州地面的狗,却不会跟他们讲交情,而且看样子对宋庆服帖的很,让咬就上来咬,自然没人敢于反抗。
洛小北作为孩子王,自然承担起了诉苦队长的责任,腆着脸对宋庆笑道:“宋大哥,明日我们好生跑,还是让你家这些狗大爷都休息吧。”
“此言差矣!”宋庆拽了句文,笑容满面道:“你们是我弟兄,都能与我同甘共苦,它们是我的狗,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此话休要再提,往后大伙儿每日都在一起练,日子久了自然都有进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少年们自然也都清楚宋庆的坚决态度,只得就此认栽,好在宋庆承诺等军姿和跑圈之后,会传授他们一些武艺,这才让这些处在好动年纪的少年们又重新兴奋起来。
从第二日起,宋庆真的每天领着十个人跑圈,而且贯彻的风雨无阻,十名少年也从最初的略带抵触,变成了无可奈何之后的逐渐适应,军户的身份让他们根本不可能反抗,加上宋庆对他们也还不错,每天过来时候都会拿些小点心,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分到几口,隔三差五还会领着他们到熟食铺子吃上一顿,这样的日子平日里根本不敢想,如今只需要花费些力气站军姿,跑跑圈就能得到,时间久了倒是也没人有什么怨言了,像洛小北这样心思大些的少年,相反还盼着来些更刺激的。
不知不觉中,宋庆手下的十名少年,已经习惯了这种锻炼方式,半个多月的工夫下来,他们明显感到身子比从前壮了一些,虽然依旧因为吃不饱饭,导致外表看起来没多大区别,但力气和耐力却都比从前要强出不少,至少在半个月之前,没人觉得自己能够在校场上跑十圈,而且还是在站了两个时辰军姿之后,可如今这些却都成为了家常便饭。
至于说宋庆最初时候所担心的军纪问题,如今倒是成了最不需要担心的地方,这些孩子每天被他操练的要死要活,哪里还有空余的力气去调皮捣蛋,况且长久以来都被宋庆和八条大狗逼着干这干那,脑子里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种惯性,只要是宋庆说过的话,就必须马上去做,而且要用尽全力去做,否则至少会有两条狗扑上来咬自己,这就是惯性思维。
宋庆知道,他可以教一些其他东西了,其实他早就想要教这些少年点真本事,只不过从前还没完全收服,教了怕是有人也不会用心学,到时候还要像上辈子那些老师似的跟学生打游击,与其这样白费力气,还不如让他们打好基础,顺便收收人心,如今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这些小子又表现出了想要跟着学东西的情绪,也就该教些真本事了。
徐州卫这边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尤其最近这几十年间,更是没几个好汉冒头,宋庆的老爹宋虎年轻时候,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好汉,如今出了宋庆这么个杀神般的人物,自然是各处都在传颂,这些孩子原本就是好勇斗狠的年纪,这一次能够被安排过来跟着宋庆,心中早已经存了几分拜师学艺的心思,都指望学些拳脚之后,往后就能在卫所内横着走了。
先前半个月的工夫里,虽说宋庆的操练方法让人难以接受,不过在大狗的威胁之下,这些孩子也都忍了过来,而且半月工夫下来,证明宋庆的法子确实有用,这些孩子对于接下来要学的东西,自然都是更加期盼,从打头天晚上听说这事,便一直都在琢磨着,宋庆究竟会教他们什么,第二天校场集合的时候,竟然是破天荒全都到早了。
宋庆多少有几分得意,眼前这十个孩子与其说是手下,还不如说都是他的学生,他上辈子没当过老师,不知道怎么去管学生,更不懂得什么循循善诱的教学方法,能够在半个月之内取得这样的成效,他还是很满意的,在土台上踱着步子走了几圈,笑道:“不错,半个月的工夫,看起来都像那么回事了,尤其是小马,刚来时候哭爹喊娘那德行,如今怕是自己都觉得臊得慌了吧?”
台下外号小马的马成顿时面红耳赤,这小子最初几天最能撒泼混赖,连狗都差点制不住他,可如今站在地上也是一副巍然屹立的模样,不得不说这变化确实大了些,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神奇,其余九人也都差不多模样,将如今的自己和十几天前比较一番,确实发现有了不少变化,自然也都知道是宋庆这训练法门的功劳。
见士气似乎可用,宋庆大声道:“昨天说过了,从今日起,每天除了固定的操练之外,我会教你们一些拳脚兵器,不知你们想要学什么?”
“学大枪,就是宋大哥你杀贼用的那种大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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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枪术
宋庆的大枪在徐州卫名气很大与之相提并论的是宋虎的大刀,以及王坚的长刀,从前其实只有后两个的名声,但武技这东西从来只看你杀人多少,宋庆一战成名,大枪下挑死的人命超过了老爹宋虎,这枪术自然在极短时间之内就跃居首位。
而王坚的长刀只知道厉害非凡,但却没有伤过人命,自然依旧只能排在末位,这在军户中间是流传很广的事情,听说宋庆要教本事,这些毛头小子们自然首先就选择了大枪。
头一个喊出来的人依旧是洛小北,宋庆此时的第一心腹,小家伙自从跟了宋庆混之后,在家里的地位也逐渐升高,从前因为年纪太小,又不喜欢做农活,没少被爹娘絮叨,说他不如两个哥哥踏实之类。
不过从打跟了宋庆这个看似很有前途的小旗之后,爹娘也不再多说什么,每日晚间吃饭的时候,俩哥哥还会和他打听些宋庆的事,这让他多少体会到了些所谓‘权利’的滋味,尽管宋庆还只是个最小的芝麻官,而他更只是芝麻官的跑腿,可这种吃上朝廷饭的感觉,依然让他觉得很不一般,似乎自己一夜之间从孩子变成了大人,对于本事的渴望自然也格外强烈。
有他带头,十个孩子也都纷纷喊起大枪来,不过声音却整齐划一,不像最初来时那般叽叽喳喳,宋庆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们想学大枪,那我就教你们大枪,不过这大枪学起来可苦的很,我还是那句话,受不了的随时可以走人,你们自己掂量着办,若是现在走还来得及,等到我开始教你们练了,想走就要问过我家这几条大狗了!”
有了之前半个月的例子,所有人都知道宋庆绝对不会说笑,可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人想要离开了,那半个月折磨都熬了过来,如今好不容易要学大枪,退出的才是傻子呢。
连续问了几遍,见确实没人退出,宋庆便领着洛小北和马成去了军械库,找守门的老军讨要些器械,这徐州卫因为承平日久,军械库也没什么人来,头些日子剿贼才动过一次,平日里根本就是闲的发毛。
如今见宋庆这风头正劲的人物来讨要兵器,又有宋老虎的面子在里头,老军自然不会为难,忙领着人进去,挑选了十杆长枪,宋庆见这批长枪做工尚可,还给了老军一串铜钱,反正往后少不得要来这军械库,先打点下关系也好。
洛小北等少年虽说也是军户,但自幼见识的都是锄头耙子之类,哪里见过什么兵器,就是前番去剿匪,也都只是帮忙扛东西,到时候手里发个木棍之类就不错了,如今见到这真正的制式大枪,当然兴奋莫名,没等宋庆吩咐,已经每人取了一杆,在校场上吆五喝六的挥舞起来,宋庆看了一阵,见他们闹得差不多了,这才轻咳一声,说道:“好了,都别闹腾了,我先教你们几下管用的!”
听说宋庆要教了,一群孩子忙都收了兵器,老老实实看了起来,宋庆也不客气,朝着空气中虚拟的敌人刺出几枪,迅猛中夹杂着几分凶厉气势,至少让他自己非常满意,可那群孩子却没看出什么,本以为这不过是热身动作,可愣了半天之后,发现宋庆根本没有什么后续动作,洛小北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宋大哥,这就完事了?”
宋庆也不言语,单手握住长枪尾部,狠狠朝外一甩,顺势将枪杆端在手中,朝着面前的洛小北刺去,雪亮枪尖在空中划过,带起一条银白色的残影,洛小北原本还没在意,反应过来时却发现枪尖已经到了自己咽喉处,顿时吓得激灵一下,汗水顺着全身上下的毛孔顷刻间冒了出来,本打算退后几步,却忽然觉得自己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步都没法挪动。
枪尖在距离洛小北咽喉半寸的地方停下,宋庆脸上挂着一丝微笑,问道:“小子,明白了?”
洛小北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半天才把气喘匀,哆哆嗦嗦道:“明白了……”
“明白就照着我的方法练!”宋庆演示一次之后便不再客气,大声道:“别觉得这大枪的枪术就是什么天花乱坠,什么针扎不进水泼不透的,那都是说书唱曲儿瞎编的,那么练倒也不是不行,可你若是真到了战场上,遇到我这路人,根本就没机会出手,一下子就会被人戳死,刚才你们也都看到了,最正宗的杀敌枪术,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下,能杀人就行!”
“是!”这些孩子也都不傻,相反这几天跟宋庆一起训练,倒还接受了些本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就比如分清左右这个问题,现在已经能够勉强做到了,唯一的左撇子也在宋庆几棍子下搞清了方向,加上这军阵上的枪术伎俩本来也不是什么划时代的东西,战场上越简单的招数其实就越有效,洛小北等都是军户,平时多少也听过一些,理解起来倒也不算困难,宋庆又教了几遍,也便都学会了,对着空气兴致勃勃刺了起来。
看着这些小子练枪,宋庆脑子里却在琢磨发财的事情,最初时候还没把这钱看得多重,可自己开始养活手下了,立刻就感觉到问题所在,其他军官之所以不操心这些,主要是都把手下当成家奴使用,早就让手下帮着赚钱去了,到时候抽取大头便是,可他不但不让这十个孩子去种地,反倒是还要自己贴钱出来请他们吃肉,一来二去亏的可就太多了。
若是这些孩子都不堪用,那倒还好说些,可半月工夫下来,洛小北等人明显都挺有天赋,练上个把月就能成为自己的帮手,往后这请吃肉的事情肯定少不了,关键时刻还要给点赏钱呢,总不能一直都指望着宋虎来接济吧?
思来想去,宋庆还是没什么准主意,毕竟他那位前任是个宅男,也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赚钱,传承给他的记忆自然就没什么头绪,而他初来乍到的,最近这段日子又都忙着练兵,同样是两眼一抹黑,最后也懒得再去琢磨,朝队列中挥了挥手,将正练的热火朝天的洛小北叫来,问道:“小子,你知道咱这边有什么赚钱的买卖没有?”
第十七章 发财
洛小北是个人精子,这一点宋庆头一次见他就知道了,虽说也没去过徐州城几次,但对里边的各种八卦新闻耳熟能详,而对城外卫所和一些其他地方更是如数家珍,这孩子混帮会绝对是块好料。
听宋庆问起赚钱的买卖,别的孩子甚至打人估计只会想到什么酒楼,粮米店之类的正经买卖,然后逐渐介绍东家之类的,以及这些店铺的传承,最后才会问起宋庆打听这些的意思。
可洛小北根本没那么多废话,眼珠滴溜一转,嘴角便上挑起来,问道:“大哥是想找些银钱花花?”
“呦,你小子倒也聪明!”宋庆不禁失笑道:“既然这样,我就和你明说,我是不甘心只做一个小旗的,可将来若是想升官,手下就要有人,现如今光是养活你们十个,我身上银钱已经不够了,不找地方开开源,我官还没升上去,怕是就要喝西北风了,你若是知道有什么好去处,只管说出来,到时候少不了你小子的好处!”
“好处不敢要,只要能跟着大哥就行!”洛小北语气十分坚决,只是不知道几分真假,不过后面的话倒真是宋庆一直都想知道的,也就是这徐州城外的势力分布图。
徐州城内外的势力是早就划分好了的,城外是知州和富户豪绅们的地盘,城外则是徐州卫和那些豪客们的领地,彼此之间谁也不碍着谁,各自都在自家地盘混饭吃,城外最大的势力是徐州卫,不过卫所也不是一手遮天,那些蓄养着打手的豪客们,同样也是不可轻视的存在,尤其卫所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指挥使以下依然有各自的势力划分。
徐州卫虽说久疏战阵,但毕竟额也是重要地方,历年下来都在不断扩编,如今上下加起来一万多军户,加上周围挂在卫所名下吃饭的,差不多有三四万人之巨,关起门来都能当个小朝廷了,因此各处的酒肆茶堂都不算少,这其中的利润自然不小,有利润的地方,当然也就有钱可赚,对于卫所的军官们来说,保护费其实是最方便的一种敛财手段。
宋庆他们这边是以千户为主的,下面有不少饭铺,还有几个堂子,不过这些地方早就已经有了主,现在要过去的话,等于从人家口中抢食,以宋庆目前的实力来看,显然是有些不现实的,洛小北显然也想到了此节,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没有去讲这些地方的具体状况,宋庆也只是点点头,没有仔细过问,将主要精力都集中在那些三不管的区域。
每个地方其实都会有一些三不管的区域,这些区域形成的原因多种多样,有的是因为几方势力犬牙交错,能够勉强达成平衡,因此留下最中心的那块地方作为缓冲区,还有的则是因为该地区出现某个人物,具备一定实力,谁都能咬上一口,但谁也无法毫发无伤的离开,因此没什么人愿意去招惹,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自己的小势力,成了三不管区域。
这两种势力附近都有,有的甚至就在宋庆老爹宋虎的地盘旁边,只看宋虎那么多年也没把手伸进去,这些地方的麻烦就可想而知,这方面洛小北可就全没办法了,把地皮和经营的人物讲出来,然后就瞪大眼睛等着宋庆拿主意。
宋庆也在思考,平心而论这些人没一个好对付的,否则也不会形成三不管了,但这些地方再麻烦,也比他朝那些有主的地方伸手要强,三不管的地方你打下来没人会说什么,就算没打下来,最多被人嘲笑几句年轻不懂事,胆大妄为罢了,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麻烦,可你要是朝着那些有主的地方伸手,那麻烦立刻就会找上门来,为此丧命都不新鲜。
思来想去,宋庆选中了开赌坊的吴老黑,他倒并没觉得吴老黑和其他几个候选名单有什么不同,主要是开赌坊的来钱肯定多,自己到时候能收上来的也就多,而且开赌坊的手下多少有些能打的,只要把这一家打服了,其他几家到时候也就好对付了,这种明显杀一儆百的便宜事,当然要头一个做,至于吃不下这张大饼什么的,他想都没有想过。
说句口气大些的话,他是来逆天改命的,若是连个赌坊都拿不下,还说什么逆天改命?
“就这个吴老黑了!”宋庆舔了舔嘴唇,对洛小北道:“你小子肯定是要跟着我的,其他那九个你先不要说,等明日一早的时候,你把人给我凑齐了,然后和他们明说,不跟着去的没关系,往后隔三差五的我一样请他们吃肉,只要好生训练便是,不过那些敢跟着去的,这边的买卖拿下来,以后每隔些日子我都有赏钱,让他们自己决定!”
“是!”洛小北也显得有些兴奋,他爹是军户里面有名的窝囊废,娘也不是什么场面人,因此自小没少被人家看不起,稍稍长大后便到处与人争先,好不容易跟上了宋庆,自然更想着要出人头地,这种类似黑吃黑的事情非但没有半分恐惧,反倒是兴奋的很,只想着明日跟着宋庆将那赌坊拿下,往后就能有赏钱了,因此答应的分外痛快。
定下计较,宋庆也要回去准备,不过训练却没有提前结束,除了军姿和跑圈之外,还多了两百下的枪刺训练,这才将少年们都放回了家,自己却没回去,而是径直找去丁魁家里。
到了地头,老远便看丁魁和弟弟丁茂正在院子里收拾农具,显见是刚下地回来,宋庆几步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丁魁,笑道:“你老丁什么时候也摆弄上庄稼了?”
“不摆弄庄稼吃啥?我爹可不是总旗,我也不是小旗!”丁魁没好气道:“倒是你如今了不得,听说头几天还请那些崽子们吃了炖肉,老天怜见的,你从前对我可都没这么大方,我可还是你兄弟呢!”
“你当然是我兄弟,有好事我也肯定想着你。”宋庆神秘一笑,凑到丁魁耳边道:“有个赚钱的买卖,就看你老丁胆子够不够大,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做了!”
“啥买卖?”丁魁急吼吼的问道。
“吴老黑的赌坊知道吗?”
“你要去赌?这怎么能行,我小门小户的没本钱,而且十赌九输,你别看有个当总旗的爹,你家那点底子,没几天都得折进去!不对,你宋庆不是傻子,肯定犯不上跑去上赶着送钱……”丁魁嘴巴如何崩豆般的说着,突然恍然大悟道:“你,你是要黑……黑了那厮?”
第十八章 赌坊
丁魁是个幻想家,尽管他可能不知道幻想家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可这并不能阻碍他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思考,事实上如果将他的内心世界剖析开,他可能是卫所中除了宋庆之外,奇思妙想最多的一个人,如果把多出几百年的见识也抛开,那么宋庆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哪怕丁魁大字认不得几个,可在这个时代,认识字的普通军户本身就是个奇迹。
作为一个幻想家,丁魁每天都奇思妙想不断,他曾经想过自己在某一天成为学富五车的大儒,然后轻而易举的通过科举考试,拿到新科状元,却在获取这一殊荣的同时辞官回家种地,只留下一段供文人士子们传颂百年的故事。
他还想过自己成为一名大将军,领着徐州卫有可能出现的精锐兵马,跑去关外打那些建奴,立下大功之后被皇帝赏赐,却将封赏全都丢给了麾下将士,自己再跑回家里种地,同样也留下一段故事,供日后的军中猛士们传颂百年。
好在他这人不算完全的疯癫,每天回到家的时候,他还是将自己的脑细胞从天马行空中拽回来,重新回归到了一日三餐的正常范畴之内,并且几乎无止境的为这件事发着愁,努力探索着解决之道。
可即便是他最敢想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去把人家赌坊黑掉,毕竟他只是个最普通的军户,虽然会几下拳脚,但从来不喜欢拼命,更不会傻乎乎的去招惹那些开赌坊的江湖人物,直到宋庆专程过来找他,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个很了不起,如今还做了官的朋友,现在这个朋友过来邀请他一起刀头舔血,从赌坊中抢些酒肉出来,他究竟应不应该答应?
几乎没费多少工夫,陶渊明的志向就被五谷杂粮砸的粉碎,丁魁那张略有些文青的脸上遍布横肉,问道:“啥时候动手?要我做些什么?”
“明天白天,你再给我拉几个敢拼命,想过好日子的兄弟,我那边估计也有几个孩子过来,到时候去吴老黑那赌坊外面集合。”宋庆话到一半,脸色忽然冷了几分,很郑重的说道:“记住了,我只要敢拼命的好汉,不要那些胆子小的,你挑人也挑仔细点,别到时候临时下软蛋,那就别怪我手黑了,咱可是去抄人家赌坊,不是去过家家,听真了吗?”
“听真了,我丁魁过的可比你仔细,挑几个软蛋过去,明天我都不一定能平平安安回来,我给自己找不自在吗?”丁魁大仄仄的说道:“对了,我们过去的时候用带家伙吗?”
“废话,明天最起码要打一场,弄不好还要动刀,你说带家伙吗?”宋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反正他吴老黑在那边称王称霸日子不短了,估计也不会觉得谁会对付他,咱就是拿着兵器过去,他也不会有什么防备。”
交代过丁魁,宋庆依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跑去了吴老黑的赌坊,这赌坊是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晚上也会点上油灯,伙计们都是轮番倒班当值,堪称是业务素质极强的优秀赌场,宋庆之前就听说过的,只不过今日还是头一次亲眼看到,在赌坊左右走了几圈之后,发现这里确实是个赚钱的好地方,这会儿还不到晚上,按说不少人该在家中吃饭,可赌坊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等到最热闹的时候,天知道还会有多少客人,要是能在这里咬一口,确实够自己养些人的。
不过想要吃下来确实也不容易,不过草草走了一圈,宋庆就发现这里有至少十个打手,这还只是明面上能看到的,暗地里估计还得有几个看家的高手,只不过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出来,吴老黑的实力显然不弱。
其实想想倒也正常,能在卫所这种地方成为三不管的土豪,没一个简单人物,不过越是如此,宋庆拿下这赌坊的心情越是迫切,因为只有拿下这种实力派,他才能够真正在卫所里面算一号人物,而不只是一个普通小旗而已。
回到家吃过晚饭,宋庆回了自己房间,拿出短刀来擦拭着,老爹宋虎再次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看到儿子磨刀霍霍,先是皱皱眉头,然后问道:“你这是打算上哪里杀人放火?”
“吴老黑那个赌坊。”宋庆淡笑道:“也没准不用杀人放火,都看他自己了。”
“你这孩子,我现在是真有些看不透你了,从前那么……如今却这般凶悍,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宋虎叹了口气,语气听不出是欣慰还是担忧,半晌还是说道:“吴老黑手下有两个人不好对付,你自己小心些,若是真斗不过了,就报你爹我的名号,我虽说不去管他,他却也不敢招惹我,大不了我去给他陪个不是,总不会让你小子将性命扔在那里的。”
“爹放心,过了明日,咱家就多一桩进项了。”
宋虎一愣道:“你就为了钱?”
“肯定是为钱啊,没钱拿什么养人?”宋庆将手中短刀擦拭的锃亮,盘膝在床头坐定,很认真的对宋虎道:“爹,你这总旗的位置要挪动挪动,得花不少钱吧?我要想继续往上升官,也得要不少钱吧?往后咱爷儿俩手下弟兄越来越多,想要人家对咱忠心,听咱的话,这不都要花钱,如今卫所里面能吃的肉差不多都被官长们分干净了,我也只能从吴老黑他们这些人身上下手,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我一上来就去抢千户大人的产业?”
“你小子别胡说,叫人听见了不得!”宋虎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儿子一脸不在乎的模样,也觉得有点丢人,老子脾气发作起来,毫不客气的给了宋庆一个脑瓢,骂道:“好啦,老子管不了你,赶紧睡觉吧!”
说罢,似乎被伤到自尊的父亲,迈着蛮横的螃蟹步离开,只留下捂着脑袋傻笑的宋庆。
可第二天早上,当宋庆吃过早饭,带着长枪短刀走出门的时候,却见宋虎青松一般站在门口,瓮声瓮气道:“打不过就回来,儿子挨打回家找老子,这没啥可丢人的,知道不?”
“知道了,爹放心就是!”宋庆郑重其事作了个揖,迈开大步向外走去,身后跟着八条大狗,还有一条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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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吴老黑
吴老黑的赌坊不愧是有口皆碑的勤奋典范,虽说只是大早上刚吃过早饭的工夫,但里面依旧是人头攒动,显然有人是一大早赶过来的,更有些人干脆就是一夜未归,到现在依然精力十足的赌着,估计要么是赚翻了,要么是赔惨了想翻本。
宋庆到了地头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丁魁,随后看到了在他身后那三条明显不是善类的汉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干这种事要忠厚老实的人没用,就必须是这种天生凶性的汉子才好。
朝丁魁那边打过招呼,他再次搜索起来,这一次却见到了马成和洛小北,以及跟过来的两个孩子,洛小北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惭愧,蔫头耷脑的走过来道:“大人,小的没用,那六个死活不敢过来,只有我们四个来了!”
“四个就够了,没胆子的来了也只是添乱而已,帮不上什么忙。”宋庆无所谓的笑笑,朝另外那两个孩子道:“李三郎,孙进,平常看你们两个小子不哼不哈的,干这种事还挺有种啊!”
那李三郎痞气的一笑,咬着牙道:“大人,俺家人丁多,实在是穷怕了,就想找点钱花,拿命换也不怕!”
“那你呢?你家不算穷吧?”宋庆将目光投向孙进,后者笑笑道:“我家里人种了好几辈子的地,到我这里就想有点出息,大人之前不是和我们说过,我们做军户的,想要有出息就要敢打敢杀,所以小人来了。”
“行,挺不错,就是你们四个了,都跟我过来!”宋庆说罢,领着四个小的去和丁魁那边的人会合,两边凑到一处后,大概看了看地形道:“老丁领着你那三个弟兄埋伏在外头,等会儿若是有里面动起手来,外头的人肯定要进来支援,到时候下狠手拿住一两个,镇住其他人就行,这八条狗先留给你们,里头全都交给我和这四个小的,都听明白了吗?”
丁魁皱皱眉头道:“里头人可不少,而且听说有高手,你带这四个孩子能顶得住?”
“放心,等顶得住,这四个孩子本事也可不小!”宋庆一边说着,目光依次扫过洛小北等人,四个孩子也都将腰板挺得直直的,生怕丁魁那几个成年人看不起他们。
好在宋庆名声甚大,有他在丁魁等人倒也放心,又彼此关照几句,丁魁引着人进了旁边的早点铺子,宋庆则带着洛小北等人来到吴老黑的赌坊,进门之后并没有朝前走,而是先看了看赌坊里面的人。
他之所以选择一大早过来,主要是因为这时候人都刚醒,脑子不大清楚,要么就是熬了一夜没睡的,更是无精打采,这时候过来动手,比任何时间都要划算,最初他也想过晚上,可仔细考虑之后觉得不妥,这毕竟不是别的地方,赌坊的晚上非常热闹,人也近乎于癫狂状态,那时候过来动手,对方战斗力绝对不会太低,甚至有可能发动赌客群殴他们。
可一大早过来就大不一样了,宋庆眼睛略微扫了一圈,只看到了两个打手,还有刚从里面走出来的一条大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赌坊的东家吴老黑,至于其他的打手,这会儿要么还在睡觉,要么是刚起床没醒过梦来,在不知什么地方迷糊着,短时间内是别想出来形成战斗力了,只要自己这边控制得好,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眨眼间的工夫,那吴老黑已经在赌场中转悠了一圈,打发其中一个打手去买早饭,自己则坐在后面的一张桌子旁边,哼哼唧唧不知道唱着什么小曲儿,宋庆今天可是带着大枪和短刀来的,那四个孩子也都抄着家伙,虽然没人会觉得谁敢在这里闹事,可他们这身打扮终究有些乍眼,当下也不耽搁,用枪尖拨弄开几个赌客,大踏步的朝着吴老黑那边走去。
“你是吴老黑?”没等吴老黑反应过来,宋庆已经笑容满面的坐到了他对面,先上下将这吴老黑打量一番,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从今天开始,你这间赌坊我罩着了,往后每隔十天给我交一次份子钱,也不用交太多,我要两成就足够了,如果你这里出什么事的话,比如说有人过来捣乱,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处理妥当,来找你就为这事儿,你有什么意见,现在可以说了。”
吴老黑傻了,或者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在卫所里开赌坊的年头也不算短了,其间不是没人来找过麻烦,甚至还有卫所的军官过来想要吞了他,但都被他用尽手段挡了回去,时候久了之后,各方都知道他不好惹,也没人再来动这主意了,想不到今天这一大早喜鹊还叫着,居然就来了这么个二愣子登门,说要让他叫什么份子钱,还说以后要罩着他。
这还不算,最关键的是这厮居然说有人捣乱可以找他什么的,你也不睁开狗眼好好看看,老子这地方除了你这个不开眼的之外,还有谁敢过来捣乱?
几种情绪交织之下,吴老黑做出了一件很行为艺术的事儿,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又拼命晃了半天脑袋,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满腔怒气顿时喷了出来,正要站起身来怒喝,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尽管包围他的只是四个半大孩子,可这些孩子手里拿着长枪,而且眼睛里绽放出来那种杀气,让他看得有些胆寒,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这是个人吃人的年代,越来越冷的天气,连续多年欠收的庄稼地,让所有人都显得比太平年景暴戾了几分,别看洛小北几人只是孩子,可大明朝哪条王法也没写着孩子就不会杀人,只看他们那副要吃人的眼珠子,作为有产者的吴老黑就觉得身子制不住要哆嗦,好在他终归也是道上成名人物,最终忍住没有出丑,强撑着恶声恶气道:“兄弟,你哪条道上的?啥藤子啥蔓儿?我吴老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赌坊多少年都没人敢动了,你真不怕死吗?”
“死什么的,我没想过,今天来这一趟就为求财,有了钱过好日子,喝酒吃肉,哪里就想到死了。”宋庆话到一半,一把将刚刚凑过来,正打算出手偷袭的赌坊打手拽了过来,狠狠按在桌子上,摸出短刀朝下一戳,正戳在手背处,那汉子惨叫一声,顿时将赌坊内的赌客们都惊动了,人们这才发现,这个似乎非常安全,从来没有出过事情的赌坊,今天似乎来了一群不太寻常的人,所有人都将赌局扔下,护着自己面前的银钱,同时充满八卦欲的看着事发地点的当事人们。
万众瞩目之中,宋庆把那血流不止的汉子几拳打倒在地,向人群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吴老黑,人来疯似的说道:“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庆,都听说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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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恶斗
宋庆的名声很大,这他自己是知道的,毕竟这些日子里街坊邻居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太对,很多人都是客气里夹杂着几分敬畏,他当然也会有所知觉,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在这些街头厮混的闲汉心目中,居然高到了一定程度,以至于报出名号来之后,围观的赌客们齐齐向后退了一步,之后开始各自分组讨论,各种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说的人很多,但内容其实都差不多,无非是宋庆如何了得,如何出手狠辣,所杀人数也已经从九个变成了三十几个,估计照这趋势发展下去,突破百人斩指日可待,至少宋庆觉得自己已经被他们形容成三头六臂的妖怪了。
不过这样的好处也很多,至少吴老黑被吓得不轻,他原本就听说过宋庆的名声,只不过因为双方没什么直接联系,也就没怎么太往心里去,可如今宋庆杀上门来要两成份子,加上旁边这些赌客们很及时的给他‘普及’了一下宋庆履历,再看看周围四个明显具备亡命徒潜质的少年,还有那雪亮的枪尖和短刀,已经有家有业的吴老黑顿时有点怂了。
他毕竟已经不再年轻了,若是年轻二十岁,甚至年轻十岁,他都敢直接抄家伙和宋庆对砍,可如今他四十有五了,家里不但有老婆,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只要不是被逼到极处,实在是拼不起这个命了。
要不,就按宋庆说的给?反正自己这么多年没被人吃过,本身就已经算是老天爷赏脸了,如今年纪大了,遇到这般生猛的后生,退上一步也不是什么太难过的事,何况宋庆如今名声甚大,想必将来也能有番前程,真要是按他承诺的那样肯来罩着自己的生意,加上那位原本名声就不小的宋老虎,自己这赌坊日后还真的可以踏实不少,再不必担心别人惦记了。
可反过来想想,这毕竟是自己二十年来一点点积累下来的家业,当初赌坊新立的时候,为了抢地盘抢客人的事情,没少亲自抄刀子和人开打,如今就这么轻易的给出去,虽然只是两成份子,却也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割舍。
正徘徊不定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厮打的声音,吴老黑心中一动,这应该是自己手下闻讯赶来,眼中精芒一闪,立刻将面前的桌子掀了,然后抡起条长凳来当做兵器,一边和宋庆等人厮打,一边朝外面和后院喊道:“还他娘的不赶紧过来,老子都被人家堵到家里面要份子钱了,你们居然还有脸睡觉吃饭,养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后院那边便冲过来四条大汉,宋庆冷哼一声,朝洛小北等人喊道:“照着我之前教你们的方法,全都站成一排,谁过来就拿大枪戳他,戳死了不怕,谁让他袭击官兵!”
吴老黑差点没被这话顶的昏厥过去,你来我的场子里黑吃黑,我要还手就是袭击官兵,这是谁家的道理?
好在手下那些人都是混江湖的亡命徒,尤其他花费重金,每日大鱼大肉养着的两条汉子,当初可是有名的剪径强人,后来事情闹大之后才收了山,被他花了大价钱收到手下,头些年和那些眼馋他赌坊的人动手,这两人都出了大力的,像这种人自然不会怕什么官军,冲出来的四条汉子中另外两个还有些犹豫,那两个悍匪出身的却毫不客气的挥刀冲了上来。
两方一打照面,宋庆就知道这两人不是善类,将长枪往地上一戳,顺手抄起一把长凳甩了过去,那两名悍匪也是身手敏捷,立刻分作左右闪开,谁知两人刚刚分开,就看宋庆豹子一样窜了出去,手中长枪朝向左边那赤着上身的汉子心口刺去,那汉子大惊失色,赶忙向边上一闪,这才避开要害之处,可还是被刺中胳膊,疼得他哇哇大叫。
宋庆一击得手,并没有急着撤枪,而是将枪杆在手中一拧,枪尖处自然也在那赤身汉子胳膊处绞了一圈,大股大股的血肉沫子流了出来,杜房内顿时便是一股血腥气味,有些胆子小些的赌客原本还在看热闹,这会儿瞧真见了血,顿时便慌了神,连银子都不敢要了,抱着脑袋开始向外逃去,可出了门还没几步,又不得已退了回来,原来外头这会儿也打得厉害。
“都抄家伙,给老子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吴老黑也没打算善罢甘休了,将长凳扔在地上,不知从哪里拿了把大刀,气势汹汹的领着手下冲杀上来,宋庆则领着那四个孩子迎头而上,再加上四面逃窜的赌客们,原本地方还算宽敞的赌坊,竟然成了菜市场一般,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闹闹哄哄的好不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有谁赢了大赌,在这里撒钱玩呢。
吴老黑的部下的确能算精锐,至少比卫所里面大部分军户能打,宋庆这边虽说自己勇猛,四个孩子也有胆气,但毕竟经验少了些,最初时候四人组成枪阵,连续戳伤了两个打手,可从却被另外一名悍匪领着其他人冲散,宋庆当时忙着对付吴老黑,也没来得及过来援手,等到抽出空来的时候,却发现枪阵已经被冲散了,四个孩子正拿着长枪各自为战。
眼看情况有些不妙,宋庆一脚将眼前的汉子汉子踹翻,扯着脖子朝外面喊道:“老丁,把那些狗放进来!”
“来喽!”丁魁的吼声适时响起,随后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没等赌坊里的人反应过来,八条大狗已经从大门口蜂拥而入,最后面还跟着身量矮小的雷狈,晃晃悠悠的十分可爱,给这血腥之地平添了几分乐子。
“都听着了,给我咬死他们!”宋庆大枪打了个呼哨,枪尖顿时指向吴老黑等人,那八条大狗早已经被他练得熟了,那四名少年平时也是常见,都知道是自己人,敌人也只能是吴老黑他们,也不知哪一条率先叫了一声,八条大狗齐齐冲了出去,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吴老黑那伙儿人,片刻之后便是一片惨叫,有些软些的甚至开始朝宋庆这边求饶。
这么好的机会,宋庆又怎么会错过,立刻让那四个孩子跟着上去戳人,自己则冲去门去,加入了丁魁那边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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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三成
严格来说,丁魁这边打得还算不错,卫所的军户们打土匪没什么胆子,但打架斗殴水平还是不错的,何况丁魁好歹是当初跟着宋庆杀过人,正经见过血的,临时叫来那三人也都是卫所中的不安定分子,战斗力相当可观。
不过他们的对手同样不弱,都是吴老黑这边精挑细选出来的打手,而且是六个人,加上他们动手没有宋庆勇猛,甚至没有那四个小子的狠辣劲儿,因此两边才僵持住了,迟迟没有分出胜负,唯一有建树的就是丁魁,他用长刀砍伤了一个。
宋庆这边一冲出来,首先就将另一个与丁魁对砍的汉子打翻在地,跟着又戳中一人大腿,其余四个毕竟不是悍匪出身,见血之后全都慌了神,战战栗栗不敢向前,宋庆也不再动手,冷声道:“这边没你们事儿了,不想死的趁早滚蛋!”
那四个打手犹豫半晌,终归还是没敢上前,拉着两个受伤的汉子,飞也似的逃离了赌坊,宋庆长枪向后一扛,大仄仄的再次进了赌坊,丁魁等人自然也跟着鱼贯而入,正好瞧见吴老黑被两条大狗追的满地跑,洛小北还端着长枪不断找机会戳他,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宋庆将长枪往墙上一靠,飞起一脚正中吴老黑胸口,偌大一条汉子顿时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后面墙上,方才还纷乱嘈杂的赌坊之中,也被这一脚彻底镇住,八条大狗和雷狈迈着小碎步跑来宋庆身边,其他人则都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着这位战胜者的招呼。
“没事的都靠墙站着,谁敢乱动,就是一个透明窟窿!”宋庆没有将那些无辜赌客放走,他这一趟来除了求财之外就是扬名,而这些三教九流中的赌客,无疑是帮他扬名立万的最快捷径。
周围的赌客见识了好一场恶战,哪里还敢违逆宋庆,纷纷围着四面土墙站好,洛小北等人一人照顾一侧,带着血的枪尖不时划过每个人面前,让这些赌客们胆战心惊,对宋庆这些人的好奇心也更大了,毕竟这些人出手太狠,但也确实都不太为人了解,除了一个宋庆算是这些日子名声响亮的人物外,其余竟然没一个太有名的,丁魁据说也不过是会几下拳脚而已。
年纪大些的还好,这四个下手狠辣的孩子更让人意外,虽说这年月十几岁孩子顶门立户都不稀奇,可十几岁孩子出来杀人放火,那就不是一般二般的事情了,宋庆这一仗打的干净利索,眼看就要窜起来了,这四位小爷显然也要跟着水涨船高,往后还不定谁要用得上谁,有些心眼活泛的甚至开始跟洛小北等人套起了近乎,希望能够提前混个脸熟。
宋庆懒得去管那些闲事,只朝着自己枪尖下瑟瑟发抖的吴老**:“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没,没啥说的,成王败寇,既然被你庆哥儿打了,往后听你的就是!”吴老黑还算光棍,虽然依旧满脸不忿,但却闷着头认了,瓮声瓮气道:“往后每隔十天交割一次,我出两成份子。”
“不是两成,是三成,而且今天我还要把你赚的银钱都带走,晚上的时候过来收。”
“你……”吴老黑猛地抬起头来,眼珠子通红一片,好像受了极大委屈似的,胸口一张一合十分剧烈,吭哧道:“你宋庆也是有名声的汉子,怎能言而无信?”
“这怎么能是言而无信?我是说过要两成,可那是动手之前的事情,可谁让你非要跟我抄家伙动手的,既然动了手,两成的事情就不作数了,如今我把你打躺下了,所以我要三成!”宋庆毫不客气的将枪尖朝前一递,正送到吴老黑喉头处,在对方有些惊惧的眼神中笑道:“你若是不服,可以继续挑战,我这些弟兄们也陪着你打,一直打到你服气为止,不过我每打赢一次,份子就要往上加一层,估计不用到今天晚饭的时候,你这铺子就姓宋了,要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想打的话现在就站起来,拿起地上的刀子朝我来,宋某今日奉陪到底!”
吴老黑默然无语,缓缓垂下了头,宋庆却继续说道:“别觉得自己多冤枉,你是做什么买卖的自己清楚,干这行就讲究强者为尊,当初你吴老黑开山立柜的时候,周围的铺子不是也被你扫了,如今我若是在你旁边开个赌坊,天天抢你的生意,到最后咱俩还得打一场,那时候你若是打输了的话,怕是整间铺子都要归我,如今我只是要你三成分子,其实你是赚了,虽然说这铺子是你自己辛辛苦苦干起来的,不过吃江湖饭的不就这样嘛,指不定哪天脑袋都没了,你还指望什么?”
“罢了,我给,三成分子没问题,逢年过节还有孝敬,我都给了!”吴老黑似乎想开了,又或许不得不低头,总之霎时间好像老了十岁一样,不过却也带着几分淡淡的解脱之意,虽说自己这些年的辛苦,要被人挖下去一大块肉了,不过从此有了依靠,不再事事处处都要自己强撑着,也确实让有家有业的吴老黑踏实了些,这才是他肯低头的关键。
拿下吴老黑,宋庆心头也是一块大石落地,毕竟他是以小博大,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自己这伙儿人出手够狠,而且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只要彻底将吴老黑打服气了,也不担心他会耍什么花样,毕竟今天这一场打下来,他的名声肯定要再升一个台阶,虽然不能多招兵,但却能够拉拢卫所里的闲散军户,甚至那些街面儿上的闲汉,力量只会继续增加。
归根结底,卫所这地方还是个拳头的世界,谁的拳头大,谁说话就管用,等自己真能指挥得动上千人,哪怕身份依然只是个小旗,怕是上面那些大人物也不敢等闲视之,指挥使什么的先不说,千户大人肯定会客客气气的,到了那个时候,才是他真正实现抱负的开端,而现在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如何能够让这种实力尽量快捷的堆积在自己身上。
再次集合了队伍,宋庆先给几个带上的封上了汤药费,其余的人自然也都得了一笔银钱,并保证日后绝对亏待不了众人,这话其实就是给丁魁带来那三个人说的,那三个也都是卫所里面能闹事有名望的汉子,宋庆想通过他们的嘴,把自己这边的事情传扬出去,让更多有野心的闲汉们知道,方便他日后继续扩张势力,因此给的银钱着实不少。
手中拿了超乎自己想象的大钱,那三人眼珠子都是红的,个顶个拍着胸脯保证,定要让兄弟们都知道庆哥儿的名头,又和宋庆互相吹捧几句,这才跟着丁魁离开,宋庆也不再耽搁,将给随自己出来的四个小子先行打发回去,自己迈着有些兴奋的步子,领着几条狗回到了家,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老远就见老爹宋虎站在那里,抬着头朝四周张望。
自从宋庆出了门,宋虎一颗心就没放下来过,这个看似粗豪的汉子,其实有着一颗很精细的内心,尤其对自己这个独生儿子格外关注,从前只是怒其不争,待宋庆表现出刚猛的一面之后,却又怕儿子出什么事。
今天这事情有多凶险,他心里是有数的,可偏偏又不敢跟宋李氏说,身边连个能分担的人都没有,此刻见宋庆平安归来,身上除了两处淤青,一点伤痕都没有,总算是放下了心,努力板起了脸,端起父亲的威风,那有些颤抖的嗓音,却完全将装出来的冷峻出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咧嘴笑道:“我儿杀人放火回来啦?”
“回来了,人没杀成,火也没放,不过事情办妥了。”看到宋虎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切,宋庆没来由心头一暖,笑笑道:“爹,以后咱家里头每顿饭多添两个肉菜吧,这是儿子拿大枪挣回来的,算是孝敬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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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声望日涨
拿下吴老黑的赌坊,宋庆开始给这笔收成的作用进行分类,首先要招呼的当然是百户王昌,毕竟这位大人属于县官,又是老爹的顶头上司,而且据说要升为千户了,若是真能升的上去,自己老爹升百户的事情,怕是也要麻烦人家,再加上王坚的关系,给他家送上一份是应当应分的,往后很多事情估计都要靠这位大人照顾着,趁早打下交情为好。
然后就是招揽人手,自己手下如今就只有那十个孩子,这次还有六个下软蛋没敢去的,虽说将来还有机会,不过眼下能用的就只有四个人,丁魁那边几条汉子虽说有事也能叫的过来,但终归不是自己手下,用起来未必顺手。
因此卫所和周围村子里的那些闲汉们,成了他的首要目标,让丁魁那几个人出去宣扬自己的名声,也正是为了能多拉拢些人,最好是主动投奔过来。
再就是本百户内比较有声望的那些人,那些人肯定不用向对待王昌那么周到,不过也该买些东西过去拜访拜访,彼此结下些交情,将来一旦有什么事情,向着自己家这边说话的人也多,不过这是个细水长流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至于千户大人那边,目前也高攀不到,何况这位千户马上就要升职,以后还不定要管什么地方,一时半刻之间的,倒也不着急去他那里攀交情,还是先把周围这些能用上的打点好。
因为事情比较多,第二天宋庆干脆就没去校场,只是去找了趟洛小北,让他带领那九个孩子继续操练,自己则跑了趟王昌的家,这位王百户平时足不出户的,但消息却灵通的很,宋庆前脚拿下赌坊,他这边后脚便得了消息,正打算看看这个突然冒起的小子接下来会如何做,宋庆却拿了鸡鸭鱼肉,以及一袋银钱上门,还真将他惊了一下。
既然拿了人家东西,加上宋虎又是他手下干将,两边聊起来自然热络的多,宋庆这人很会说话,也半点没有年轻人那种骄狂气,把自己的姿态始终放在子侄辈上,话里话外都是大侄子给老叔的孝敬,捧得王昌哈哈大笑。
聊过之后,送奇怪却连饭都没吃便离开,着实让王昌有点刮目相看,之前还觉得他只是勇猛而已,顶天是又一个宋虎,可如今看来,这宋庆却是要比宋虎年轻时候老成的多,甚至连现在的宋虎也不如他,若是照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前途自然也是一片敞亮,忙又嘱咐儿子王坚,没事要多和宋庆来往,若是找到机会的话,不妨两人正式拜个把子什么的。
宋庆拿下吴老黑的事情,很快在附近全面传开了,毕竟这就这么大地方,平日里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家里面有点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刻意隐瞒的,没几天就都能传的沸沸扬扬,何况宋庆可是专程去打吴老黑,动静闹的着实不小,加上丁魁那几个人有意将消息放出去,不过两天工夫,整个千户所内就全都知道了,各处的反应也都各有不同。
军户虽说有个军字,但传承到如今的时候,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对这种刀头舔血的事情,通常还只是停留在讨论范畴,指望他们真在这件事上付出点什么行动,那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不过那些闲汉可就不这么想了,宋庆名声本来就大,可之前也只是剿贼的时候英勇,和平常过日子扯不上什么,就算当上个小旗,最多也就是身份拔高了一块,大家见面时候作个揖也就过去了,名声虽大却没什么实惠。
可如今拿下了吴老黑,那可就不一样了,谁不知道吴老黑在附近是个谁都管不到的狠主儿,宋庆领着四个半大小子,还有丁魁那边四条汉子,没费多少工夫,就把整个赌坊给拿下了,这件事情对于那些闲汉来说,意义相当深远。
一句话,这千户所里面又要新窜起来一个人物了,而且这个人物刚刚起来,身边肯定还缺少人手,自己这时候过去投奔,正赶上个好时候,将来宋庆若是真混大了,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闲汉们的心思相当单纯,在这个拳头大就是爷的地方,宋庆的吸引力无疑是很大的,加上丁魁那几个有意无意露出几块碎银子,看的众人心里直犯痒痒,期望值也就更拔高了许多。
第三天一大早,宋庆刚从家里面出来,还没走出几步路,就有三五个闲汉凑了过来,好一通作揖问好,算是先来打过招呼,宋庆也知道这些都是跑腿的,真正有点本事的还都在候着,想看看自己究竟如何做派,当下和众人客套几句,随口谈了些那日去吴老黑赌坊的事情,然后混若无事的走人,直接奔了校场,继续去训练自己手下那十名少年。
那十名少年如今也不同了,跟着去的四个拿了银钱,自然是精神百倍,见了血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也都不同,没去那六个却都有些后悔了,毕竟当初没人觉得宋庆能把吴老黑拿下,估么着最后还是宋老虎出面,或者是赔礼道歉,或者领着人再过去闹上一通,最后两边打个平手,而他们这些当时跟着去的,怕是要被吴老黑那边一顿好打,因此才都下了软蛋。
可没成想宋庆打赢了,而且似乎还挺轻松,跟着去的四个人只是有些轻伤淤血而已,相反每人拿了不少银钱,在同龄的少年之中也是名声大涨,昨天训练的时候,可是将其他人羡慕的不行,都是后悔自己没有跟去。
有了这个心思,今日再见到宋庆,其余六个孩子都绷直了身子,下巴也是微微抬起,生怕这位宋大哥看不到自己的威武,洛小北那几个更不必提,跟着宋庆见了次血,又拿了不少银钱,对这位顶头上司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宋庆也不多说,反正基础的东西都已经教过,继续按老规矩操练便是,先是领着十个孩子在校场跑了几圈,然后开始让他们站军姿,自己也陪了一阵,看看快到中午饭点,正打算先将队伍散了,忽然见校场那头似乎来了几个人,还没等他看清楚,洛小北已经先开腔道:“大人,那边花太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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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花太岁
花太岁?花冲吗?
刚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宋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记起,似乎薛平那个儿子薛明,就有这么个诨号,薛平这两日虽说没来给自己捣蛋,不过宋庆却一直都防备着这位顶头上司,自己这个职位可是从人家儿子那里抢来的,天知道这位薛总旗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下绊子,如今老子的绊子没到,这位做儿子的花太岁倒先找上门来,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
宋庆不怕事,可如今自己立足未稳,加上在薛平手下当官,因此也不想惹事,看这帮人来势汹汹的,有几个手上还拿了棍棒,八成不是来跟自己攀交情的,朝洛小北等人努了努嘴道:“都先回家吃饭吧,下午的时候再过来!”
话音刚落,对面有个粗豪嗓子已经吼道:“那边的是宋庆吧?给太岁爷站住了!”
宋庆原本想走,听了这话却立刻站住,十个孩子也都停下脚步,性子最是凶顽的洛小北早已走了回来,小声说道:“大人,那厮八成是来找是非的,大人千万小心!”
“知道,你们几个等会儿留点神,如果真动起手来,我对付那薛明,你带着那几个小子用长枪阵对付其他人,先不着急放狗。”宋庆面沉如水,心中却已经算计起来,现如今还不到和薛平撕破脸面的时候,毕竟对方是上官,而且自己是个新近出名的人物,若是一上来就跟长官闹得不可开交,怕是往后升迁的时候也不会太过顺当,勇猛的部下谁都喜欢,但一个总是挑衅上司的部下,恐怕没多少人会喜欢,因此这架能不打就不打,即便是打起来了,最好也别用狗,省的把事情闹大。
不过若是对方存心找死的话,宋庆也不介意成全,反正没人知道今年年底会发生什么,到了那个时候,武将的地位将会逐渐攀高,直到完全成为各地的军阀,勇将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卫所的大人物只要眼睛不瞎,早晚能得用上他。
想明此节,他重重的迈出了第一步,手上长枪紧紧攥住,朝着对面走了几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校场重地,谁让你们闯进来的?不怕触犯的军法吗?”
“这是我家太岁爷!”为首那汉子已经冲到近前,手中短棍朝宋庆一指,语气蛮横道:“还不快些过来见礼,否则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太岁爷?没听说过!”宋庆满脸懵懂的摇了摇头,啧啧嘴道:“我就听说过万岁爷,这太岁爷是哪路神仙,和咱当今的万岁爷谁大谁小啊?”
“休要胡言!”薛明人倒是不傻,听宋庆有要歪楼,甚至把自己引向大逆不道的意思,立刻反应过来,生怕自己手下那些浑人不知深浅的胡乱说话,赶忙冲过来道:“小爷就是薛明!”
“薛明?”宋庆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带了几分讥刺道:“我还是没听说过。”
“我爹是薛平薛总旗!”
“哦,想起来了,原来是薛兄弟!”宋庆故意拉长了声调,刚刚露出几分亲热笑容,却话锋一转道:“我爹是宋虎宋总旗,我是宋庆宋小旗,请问薛兄弟是什么官职?”
“你!”薛明火气顿时上涌,自己马上到手的小旗,就是被眼前这厮给劫胡了,如今他倒好意思来问自己的官职,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还没等他发作,宋庆却抢着说道:“不对啊,我记得薛兄弟好像还是白身,你既然是白身,有什么资格来这小校场?你今日可是要操练吗?如何不见薛总旗同来?若不是操练的话,请你马上给我出去,这小校场往小了说是兄弟所属的地方,往大了说这可是朝廷练兵之所,闲杂人等无故不得进入,你现在马上带着人给我退出去,这件事情我就当做没发生过,若是再不走的话,你可别怪兄弟不给你面子!”
“你敢!我爹是你顶头上司,这小校场也是我爹管着的,小爷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宋庆敢把我怎么样?”薛明火气终于被彻底点燃,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也变得铁青一片,眼神中全是阴狠。
他也是军户子弟出身,薛平的武艺也还不错,因此从小教过他几手功夫,往日在附近的小辈中也算是顶尖的人物,除了王坚家世比他更高,武艺也超过他,让他不敢生出一丝招惹之心外,其他的还从来没怕过谁,如今被这个从前没放在眼里的宋庆一通数落,心里最后一分理智也慢慢消失于无形之中,只想着将眼前这人打倒在地,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宋庆此时也变了脸色,口中却全是通篇的大道理,摆出一副官长架势教训道:“你爹是总旗不假,是我顶头上司也不假,他若是来这小校场,无论是督着操练,还是随便逛逛,我做属下的自然要恭敬着,可你不过是个白身,安敢仗着你爹的官职在此胡闹,我现在给你一炷香的工夫,马上给我滚出去,否则今日我便在这里行军法,看看谁能说我一句不是!”
“找死!”薛明暴喝一声,身子向后微微一缩,然后猛的张开,犹如开弓利箭般窜了出去,一脚直取宋庆肩头,宋庆却是纹丝不动,好像傻掉了一样,硬生生的受了这一脚,身子也朝后歪了一下。
薛明一击得手,心中念头转动,莫非这宋庆只是浪得虚名不成?可这念头才刚起来,忽然觉得脚掌处传来一股大力,跟着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不样向后快速倾斜,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宋庆越来越远,还有些腾云驾雾的美妙感觉……
可很快他反应过来了,自己似乎是被宋庆用肩膀整个顶出去了,还没等他想明白这里面的原因,人已经重重摔在地上,后背的疼痛让他大受刺激,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朝左右招呼道:“还都他娘看着干什么,给小爷上啊,马上把这厮拿下,还有他后头那几个小崽子,也都给我一并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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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斗狠
三月的徐州,天气依然还有些凉,树木也只是刚刚才有些要发芽的萌动,小风徐徐刮过脸颊,虽然不像北方那样如同刀割,但也带着几分深入湖底的寒意,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寻找些温暖。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薛明,却半点都感觉不到凉意,反倒是热的可以,原因无外乎他正在拼尽全力和宋庆厮打,却似乎无论如何都占不到便宜,反倒是有被对方死死压制,在合适契机彻底击倒的可能性。
作为远近闻名的浪荡子,薛平其实是很忙碌的,不是惦记张家寡妇的胭脂水粉,就是想着李家媳妇的红绸缎子,根本没什么心思去理会什么江湖事,如果不是宋庆最近大出风头,又直接抢了他小旗的位置,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不过自从宋庆崛起,不到一个月之内,卫所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个名字,似乎你不知道宋庆,就不要在这徐州卫混了一样,尤其是本千户所辖区内部,更是到了吃饭走路闲逛都要聊宋庆的地步,作为本地区青少年老大的王坚倒不是十分在乎,因为他和宋庆关系很好,已经快要发展到拜把子了,可名声差一些的薛明却受不了,尤其宋庆做了本属于他的小旗。
今天过来之前,薛明根本就没怎么做过功课,虽说宋庆名声不小,但他俩可是从小就认识的,而且小时候他还一直都在欺负宋庆,也就是长大了些之后,发现堂子里的姑娘们欺负起来更有意思,这才放过了原本很懦弱的宋庆。
至于宋庆最近的名声,薛明很果断的将其归结成为走了狗屎运,然后有好事之人肆意传播,以讹传讹之后越传越邪乎,这才成就了今天的宋庆,至于吴老黑的那件事情,他更愿意相信是丁魁做的,怎么说丁魁也是卫所里有点名气的混蛋,最近听说家里经济状况又不太好,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事情来很正常,袭击吴老黑的事情,应该可以如此定论了。
至于为什么外面传说是宋庆干的,薛明同样有自己的论据,他觉得应该是丁魁惧怕宋虎,毕竟后者也是个总旗,这才将名声让给了宋庆,自己只拿实惠就好,什么都不耽误,这里可是大明卫所,长官之子冒领功劳的事情很奇怪吗?
种种情绪,让薛明对宋庆一直就没太看得起,哪怕刚刚自己整个人被宋庆拿肩膀顶出去,他都觉得对方是走了狗屎运,虽然无法用物理理论来形容这件事,但大概的意思他能琢磨出来,直到双方真正展开群殴,而宋庆又找上他单干之后,他才很悲剧的发现,这个从小一直被自己欺负的家伙,现在居然变了个人似的,甚至比王坚那个拳疯子还要凶猛几分。
他相信那些贼人真是宋庆杀的了,也相信吴老黑的赌坊真被宋庆拿下了,同时他还相信一件事情,如果不想想办法的话,自己很快就要被宋庆给耻辱性的擒下了,这将是他不可接受的事情。
因为涉及到薛平的关系,而且薛明没拿兵器的,所以宋庆也没有用长枪,赤手空拳和他过招,反正自己能和王坚那等猛人打成平手,收拾薛明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三五招的工夫,宋庆便已经占据了上风,他拳脚和王坚类似,都是走的刚猛沉重风格,而薛明的武艺则是看起来漂亮,其实花架子居多,总算他爹从前还传授过他一些军中技艺,勉强能够抵挡一阵,时间长了之后,被姑娘们掏空了的身子,却很难抵挡住宋庆愈发勇猛的攻击,肩膀胸口和肚腹等处连续被击中,若不是下盘还算稳健,险些都要跌倒在地上。
宋庆连续得手,信心也是越来越足,最初他不知道薛明根底,出手时候还稍稍小心了些,不过几招下来之后,对方的路数基本都被他摸清楚了,薛明武艺勉强还算凑合,可对上他却万难取胜,因此动作幅度逐渐大了起来。
他上辈子时候学的都是北派武艺,以及自由搏击之类的,大开大合招式很多,先前的谨慎反倒限制了发挥,如今全部解放开来,拳脚上的威力顿时大增,迅猛的划过空气,发出嗖嗖的动静,偶尔和忙于躲闪的薛明接触,立刻就能将对方压制,甚至直接比退几步,又过了几招之后,宋庆一脚正中对方胸口,薛明连连朝后退去,中间空门顿时大开。
这么好的机会,宋庆自然不会放过,抢上一步扑了出去,醋钵大小的拳头迎风出击,朝着薛明的头部高速冲去,可就在拳头快要接触到对方的时候,宋庆却忽然觉得浑身冰冷,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接近。
对危险的敏感度这种东西,你靠说是说不明白的,也不具备什么太科学的依据,可有些人就是天生拥有这种能力,并且能够依靠不错的体质,将这种能力的效果最大化,宋庆就是个非常好的例子,他没有再继续朝前冲去,而是紧急刹住了脚步,然后双腿同时朝后用力,有些费劲的跳了回去,也就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胸口下方传来一阵冰冷的触觉。
中刀了!
这是宋庆的第一反应,上辈子他的爱打群架,棍子板儿砖和砍刀都挨过,对于中刀的感觉再清楚不过,好在刚刚那一下似乎不太深,伤势估计也不会很重,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及时朝后调整了一下位置,否则怕是要被人开膛破肚了。
连续退了几步,总算将姿势调整过来,宋庆飞快的看了看前方,又瞄了眼胸口,眼前的薛明面色狰狞,手中拿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刀尖上还在滴着血,而自己胸前的衣襟全被割破,伤口处的鲜血正在往外留着,好在伤口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深,一时半刻之间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这个身体原本就还凑合,练了一阵更是强劲,倒是不至于为这点伤送命。
可伤势不重是一回事,你薛明突然拿出刀子来偷袭,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宋庆原本不打算把事情闹得太大,也没打算修理对方太狠,如今这一刀划拉下来,他决定改主意了,要给眼前这家伙留下永生难忘的甜蜜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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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上官
作为一个倡导身体力行,而且做事效率很高的人,宋庆从来都是想到就做,既然想要狠狠收拾薛明,自然也没有耽搁的理由,反正对方已经动兵器了,他也不再客气,快速附身捡起地上的长枪,在对方扑过来的那一瞬间,枪尖已经戳了过去,直取薛明胸口,后者当然不敢真的扑过来,只能被迫后撤,却见枪尖突然高速晃动起来,顿时便惊住了。
宋庆的长枪是原先宋虎用的,专门为身长力大之人打造,枪杆并非只是一截木头,或者白腊杆子,而是完全用好铁铸造而成,分量着实不轻,因此耍弄起来应该也不那么容易,这一点薛明也注意到了。
可也就是因为他注意到了,所以才会被那晃动的枪尖惊住,因为这种手段他只看那些用软枪花枪的人耍弄过,真正用铁杆长枪的,还没见谁将耍得这么花哨,毕竟铁杆不能弯曲,想要让枪尖出现这种花朵绽放似的晃动,那是完全没有甩动力量可用的,全是凭借着自己臂力,以及对于长枪极为熟练的控制能力,才能做出这种动作来,宋庆枪术可见一斑。
薛明不是傻子,相反他在卫所的年轻人中算是有脑子的,武艺也算是不错的,否则断然混不到今天这种程度,不要以为老爹是做官的,儿子就一定能在外面混得开,上一个宋庆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也正因为薛明有脑子,武艺也过得去,才让他对眼前的事情产生了一种无力的感觉,原本来之前的踌躇满志全都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的一种恐惧,以及对宋庆突然变化的深深不解,带着这种情绪,他的脸颊被枪尖连续拍中了好几下,虽然只是平着那面,可依然很是疼痛,而且铁片上传来那种冰冷的感觉,让他对自己今天的结局更是没底。
匕首和长枪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兵器,就好像手枪对上突击步枪一样,没抵抗几下,薛明的外袍就被枪尖挑破,宋庆原本只是打算晃动一下枪尖,让对方眼花缭乱,没想到这手段似乎非常好用,而且自己对于长枪的控制能力也在逐渐加强,从前还真没有注意到,有心练习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枪尖在薛明的衣服上做起了文章。
先是外袍,随后是里衣,再后面是贴身穿的亵衣,薛大少被剥光猪一样现了原形,露出胸腹好大一片白肉,然后便见了血,宋庆知道不能要他性命,也不下什么狠手,只在上面戳戳划划,就差直接点上北斗七星,然后说一声:你这样懦弱的人,是没法保护尤利娅的!
转眼之间,薛明胸前已经成了花瓜,人也萎靡得不成样子,宋庆将长枪一收,整个人欺上前来,先是一拳击中对方肚子,再一肘撞上脑门,看对方踉踉跄跄退了几步,跟上去一个转身侧踹,正中薛明胸口,一条七尺汉子犹如破风筝般飞了出去,他正要跟上前去追击,却听身后有个声音喊道:“宋庆,你要作甚?还不给本官住手!”
这声音是……薛平?
宋庆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身后,果然正是顶头上司薛平薛总旗,薛总旗这会儿打扮得老教头,穿着件丝绸袍服,脚下一双登云靴,身上还全是酒肉香气,摆明就是正在什么地方吃喝,估计听说儿子过来找茬儿,又亲眼见过我的厉害,怕出什么问题,这才专程赶了过来,却没想到正好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幕,今天这一关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薛平毕竟是上官,宋庆虽说没太把这厮当回事,但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少,将大枪扔在地上,刚刚抱拳拱手,还没等张嘴的工夫,洛小北却突然指着他身后喊道:“大人,小心背后偷袭!”
宋庆心中猛地一动,却根本没有回头去看,而是直接用出反身侧踢,准确的踹中了偷袭者,当他将身子调转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手执匕首飞出去薛明,以及依然飘在空中,还带着血丝的一颗牙齿。
“宋庆!”见儿子被打成这副惨象,薛平再也忍受不住,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准备出手拿下宋庆,却见对方已经侧身闪了过去,便厉声喝道:“我说了让你住手,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宋庆淡淡道。
“那你为何还要动手?目无上官吗?”
“大人这话可就冤枉卑职了。”宋庆才不会将这种借口拱手奉上,面色如常道:“大人刚刚也看到了,薛明持刀向我扑来,这就是要杀啊,难不成我按照大人的吩咐一动不动,任凭他拿刀杀我,这就不是目无上官了?”
“你……”薛平顿时被噎住,脸色涨的通红,却也没法从这里面挑理,毕竟这事不少人也都看到了,确实是薛明拿着匕首冲过来,这种情况不让宋庆还手,走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只好转变话题道:“我来问你,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殴打于他?今日这事要不说出个道道来,我可饶不了你!”
“薛明带人过来挑衅,我当然要打他,这有什么问题吗?”
“挑衅?我儿一向恭谦守礼,又怎么会挑衅于你?”薛平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很是愤慨道:“定是你仗着自己武艺欺负我儿,你说是也不是?”
“当然不是!”宋庆轻蔑一笑道:“薛明恭谦守礼?这花太岁的名号您不会没听说过吧?可不是我当着大人告您家孩子的状,我手下十个小子都是您指派给我的,其余的人都是薛明带过来的,您自己看看那都是什么人,身上纹着花绣,这刚开春便敞胸漏怀的,手中还拿着棍棒,能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而且似乎还是个领头的,您跟我说他恭谦守礼?”
“休要狡辩!”薛平怒喝一声,扭头看看正和洛小北等人打作一片的闲汉们,努力想从其中找出哪怕一个长相清秀,看上去有那么点像好人的,只可惜最终还是未能如愿,那群人的模样自己看了都想上去踹两脚,实在没办法找什么借口,只得再转个话题道:“即便如此,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你为何要动手打他们?”
“是他们先动手打我的,就像您过来的时候,薛明拿匕首偷袭我一样,我总不能不还手吧?”
话音刚落,薛明一下子窜了过来,声嘶力竭的喊道:“爹,快把这厮给抓起来,他说我不能来这小校场,我这才和他动起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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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理由
薛平很高兴,因为自从他进入这小校场之后,就一直处处吃瘪,被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点的娃娃抢白,偏生这娃娃不但是自己老对头的儿子,还是抢了自己儿子官职的罪魁祸首,眼下他是自己部下,却又制他不住,这种憋屈的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若不是心疼自己被打成花瓜的儿子,又想借机会整治宋庆一番,他几乎都有挥袖离去的冲动。
可很快他就兴奋起来,因为儿子刚刚站了出来,给了他一个足够靠得住的理由,宋庆不让薛明进入小校场,薛明肯定是出于义愤,这才抢先动了手,这里面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大了。
正要开口质问,小校场外却来了群人,都离着老远朝这边指指点点,看样子都是听说这边打架,专程赶过来看热闹的,薛平甚至在人群中还看到了宋虎,以及宋虎身边几个老弟兄,估计也是担心儿子,这才跑过来看,他心中微微一动,心道今日就在众人面前,好好整治一下宋虎的儿子,让他彻底威风扫地,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和自己争。
念及于此,薛总旗朝外面人群招了招手,喊道:“别在外头躲躲藏藏的,想看什么都进来看,那边是宋总旗吧?你儿子将我儿子打成重伤,今日咱们可要好生说道说道!”
围观的军户们本来就想凑近了看,只是有些不敢而已,听薛平这么一招呼,立刻如同潮水般涌了进去,宋虎皱皱眉头,刚要抬腿往前走,旁边小旗李猛压低嗓门道:“大哥,大不了跟这厮做过一场,好歹不能让大侄子吃亏!”
“没事,庆儿如今长大了,吃不了什么亏!”被李猛这么一说,宋虎心中的担忧反倒没了,远远看着宋庆那张还有些青涩,却充满坚毅的脸膛,一种自信心油然而生,轻轻笑了一声,迈开大步走了过去,身后则跟着李猛等五名小旗。
宋虎的威风在整个千户所中都很有名,如今又涉及到他最近风头极大的儿子,见他领着人过来,军户们纷纷让开道路,让他们站到了中间,薛平见老对头到了,先是冷哼一声,随后转头继续质问宋庆道:“宋庆,我儿说你不让他进入小校场,他出于义愤这才动手打了你,此事可是真的?你宋庆好歹条汉子,如今你爹也在这里,可别敢做不敢担当!”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我就是不让他进入小校场,这有什么问题?”
“你凭什么不让他进来?”薛平见宋庆承认,顿时觉得抓住对方把柄,生怕宋虎出来圆场,嘴巴犹如崩豆一般快速说道:“大家都听到了,是宋庆不让我儿进入小校场,我儿出于义愤才出手打他,他竟然还敢恃强凌弱,将我儿打成这般模样,你当这小校场是你家开的不成?今日你要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如何治你的罪!”
“小校场当然不是我家开的,而是朝廷的地方,是皇上家开的,今上即位以来,扫除魏阉逆党,整饬卫所积弊,这大家都是知道的!”宋庆先给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送上一顶高帽,拿下魏忠贤可就刚发生没多长时间,众人自然都有记忆,至于说整饬卫所积弊,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会喊两嗓子,虽说崇祯皇帝说没说没人知道,不过众人也都能够接受。
宋庆近日来名气大涨,众人都以为这是另一个宋虎,不过武艺出众,胆略过人而已,如今见他侃侃而谈,还聊到了远在京城的皇上,态度举重若轻,一时间便都被吸引住了,就连宋虎这种见过些场面的,也被儿子的话说楞,很想听听他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至于薛平则依然是那副死人脸,摆明是任凭你花言巧语,我今天也要将你办了的意思。
“皇上整饬卫所积弊,整饬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军纪涣散,我虽说官卑职小,可也知道咱徐州卫的指挥使大人整日殚精竭虑,为的就是想让徐州卫变个样,变回太祖成祖皇帝时候的天下精锐,可就在这个时候……”宋庆猛然拉长声调,手指隔空狠狠戳向已经听傻了的薛明,满脸悲愤的喝道:“可就在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敢随意进入小校场,这不是拿皇上,拿指挥使大人的辛苦不当回事嘛,往小了说你这是擅闯军营,往大了说你这就是大逆不道!”
“宋庆,你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薛平再也听不下去了,军户本来就都是文盲,像他和宋虎这种总旗,甚至王昌那样的百户,也不过是稍稍识几个字而已,哪里见过这等口舌如簧之辈,尤其宋庆越说越是严重,若是再不阻拦的话,自己家马上就该推出去斩首了,因此立刻阻拦道:“休要拿皇上和指挥使大人出来做挡箭牌,我只问你为何不让我儿进入校场,他又有什么不能进的?”
“卑职敢问大人,这薛明是何许人也?”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儿子!”
“可有官职?”
“这……”薛平当即卡壳。
“既无官职,又没有上官手令,自然就不能进入小校场,否则皇上和指挥使大人三令五申的事情,岂不就不作数了!何况他不但擅自闯入小校场,还在我发出警示之后公然挑衅朝廷命官,最后居然还敢出手行凶,我为何不能打他?”宋庆狞笑道:“这也就是你薛总旗的儿子,换另一个我没准一枪戳死他!”
“你……你……”薛平只觉得胸口一口抑郁之气堵塞,无论如何都没法挥发出来,手指颤微微的指着宋庆,却始终说不出什么来,可脸上那狰狞的肌肉却向众人昭示着,薛总旗这是真的怒火攻心了。
可宋庆却不管那么多了,他原本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不过既然这么多人围观,又有老爹在这里保驾护航,正好能趁这个机会,好好在众人面前落落薛平的面子,也让卫所里面的军户都认识到,这些年两位总旗的明争暗斗,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薛平连宋虎的儿子都拿捏不下,又怎么能够对付宋虎,若是赶上站队的时候,该站在哪一边,众人心中也该有杆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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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再战
对比只有些小聪明的儿子,薛平可算是老江湖了,最初时候还没太反应过来,只以为宋庆少年性情发作,又有老爹在旁边站脚助威,这才梗着脖子和自己硬顶,以为这样就能充英雄好汉。
不过很快他发现了问题,宋家这小子实在是太狡猾了,他哪里是什么年少轻狂,分明就是盘算好了,想要在众人之前落自己的脸面,这小子往日看着不吭不哈,连放个屁都是不带响的,谁想到如今如此能言善辩,一通抢白不但将自己的本意打消掉,居然还能扯到皇上和指挥使大人那边去,若是再说下去的话,恐怕自己真没法解释了。
思来想去,薛平决定扬长避短,斗嘴斗不过宋庆,动武难道还打不过吗?
虽说宋庆如今名头颇大,可在他看来,无非也就是个武艺还不错的年轻人,手上有人命又如何?他薛总旗年轻时候也是大杀四方的主儿,如今虽说上了年纪,可一身功夫却没搁下,当即指着宋庆道:“你油嘴滑舌,我不与你争辩,这是乃是大明卫所,自然是以武论输赢,你宋庆素来自诩武艺了得,那今日本官就与你较量一番,若是你打赢了,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罢,若是你打输了的话……”
“若是打输了,宋庆任凭大人处置!”宋庆也不怯场,微笑道道:“不过若是宋庆侥幸胜个一招半式,今日的事情自然作罢,大人却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若是我答应了,这小校场往后归我一人使用,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能进来!”宋庆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冷峻,双目死死盯着薛平,一字一句道:“包括大人您在内!”
“你……”
“怎么,大人是不敢吗?”
“有何不敢!”薛平并不傻,当然知道宋庆在用激将法,可他没有办法,别说当着这么多人,哪怕就只是两人独处,他也没法在宋庆跟前落下脸面,怒道:“小子,本官就和你比划比划,反正你爹在这里看着,若是伤的太重了,刚好能把你给背回去!”
“卑职也是这句话,正好薛明在这里,若是您受伤了,他也正好给您当孝子。”
这话的意思就比较双关了,孝子这个角色可以解释为本意,同样也可以解释为父亲死后披麻戴孝的儿子,薛平不知道宋庆是哪个意思,但哪个都足以让他暴怒,当下不再多说,双拳一摆攻了过来。
宋庆早有准备,说话时候也一直防备着对方,此刻见薛平动手,立刻朝后退了一步,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势来,他没见过薛平的武艺,不知对方根底如何,不过刚刚和薛明打过,花太岁动作虽说花哨太多,有些不大实用,但打基础的地方却还算牢靠,可见他不过是自己闲散浪荡,才练成今天这副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倒不是教武艺的人没有教好。
薛明的武艺是薛平教的,儿子尚且如此,老子自然更不用说,老爹宋虎的本事,宋庆还是知道一些的,这薛平能和宋虎在卫所里斗那么多年,彼此谁都无法压服对方,估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至不济也是也得几把刷子,没那么好对付的。
事实证明这种谨慎确实有用,薛平招式虽然没什么新鲜,但一板一眼的十分有效,一看就是战场上那种搏杀技巧,而且力气也足得很,两边胳膊刚刚加上,宋庆就知道这个对手不简单,他自己也是走的大开大合风格,力气并不比薛平小,不过他却并不打算和对方硬来,真要是拼个两败俱伤,场面上实在不好看,薛平保不齐会当场拼命。
虽然说已经翻脸,但宋庆却没打算在这里和薛平以死相拼,因为那样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他被薛平弄死,要么他把薛平弄死,哪怕就是后者,往后他在卫所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上任没多久就杀掉上司,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是在这种非常注重传统,家业世代相传的卫所里面,所要承受的舆论压力,暂时还不是他能够抵抗的。
因此,宋庆并没有和对方抢攻,而是仗着自己身高力大,结实抗揍,步伐也轻快灵便,展开蝴蝶步和对方周旋,慢慢将这场打斗引向了自己的节奏,并且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控制薛平进攻的力度和方向。
蝴蝶步这种步伐,在拳击甚至自由格斗中的用处都很大,虽然是西洋拳的路数,但也确实是经过很多年头,由无数人逐渐摸索而成,若是真对上什么国术大家,说不定会吃些亏,但对上薛平这样的明朝小武官,却是说不出的占便宜,不过几个回合之后,薛平就发现自己似乎非常被动,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与这种奇怪打法相抗衡。
徐州民风彪悍,习武之风可与北直隶的沧州媲美,薛平作为祖传的军户,自然也是从小练武,眼光毒辣的很,很快发现宋庆的打法非常古怪,而且特别刁钻,似乎自己无论如何进攻,都无法取得什么效果,而对方却一直都在躲闪和防御,若是用上这种招式展开反击的话,恐怕真的很难扛住,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拳脚上力度自然也就更大。
人群中的李猛看得眼热,却又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这老哥几个可说是看着宋庆长大的,也对这个十分老实厚道,但没有一点血气之勇的侄儿太过了解,之前剿匪那次看的还不太真灼,可如今见宋庆大战武艺颇佳的薛平,先是稳稳撑住局面,现在居然还在逐渐占据上风,实在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便凑到近处问宋虎:“大哥,庆儿这拳脚……”
“我也不知道,估计自己在家偷偷练的,想来个,来个什么惊人,反正就是那些书生总说的那些,平常看着没什么,可遇到事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宋虎虽说想不起那个成语,可心里却是热乎乎的,脸上也挂着无论如何都掩饰不掉的笑容,故意提高声调道:“我原本也只道这小子有些进步,没想到都能和咱的薛总旗打成平手,看样子这些日子果然练得不错!”
听了这话,薛平心中更是焦急,生怕被人们认为自己不如宋庆,出手越来越焦躁惶急,体力耗费自然也越来越大,同样也有越来越多的破绽,逐渐展露在宋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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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名声大震
十几个回合之后,宋庆就发现了不少能够击败薛平的机会,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的对手,这身本事在千户所内,甚至在整个徐州卫内,都能够排进前二三十名,不过终归比自己差了一筹,加上他弄不清自己的拳路,又被旁边军户们的窃窃私语刺激到了,因此出手越来越没有章法,破绽也从最初的细小,变成了现在的扩大化,并且比比皆是。
只不过,宋庆却迟迟都没有选择动手反击,而是依然摆出防御躲闪的架势,仔细观察薛平的拳路,他不是不能击败对方,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击败才好,或者说的再具体一些,是没有找到如何能够击败对方,同时又不把脸皮彻底撕破,导致在这里以命相拼的恶劣后果,他要拿到里子,也就是借此收服人心,面子这个东西,不妨就先给薛平留下一些。
打到现在,他反倒逐渐有了耐心,因为薛平的力气在逐渐消耗,进攻的动作没之前那么快了,也没之前那么狠了,更多的时候他甚至不用招架,只需要轻轻闪过去就行,甚至有空朝外面的那些军户们偷偷笑笑,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游刃有余。
这种方法果然见效,越来越多的军户们都转变了态度,由最开始的两边都支持,谁都可能打赢,转化到了完全的支持宋庆,认为薛平必败无疑,薛平自然也能察觉周围气氛的变化,出手不由得更是惶急。
终于,宋庆等到了机会,薛平一拳用力过猛,加上之前体力消耗太大,一时间脚下没撑住,被宋庆闪过之后,身子直勾勾向前扑了出去,这时候哪怕宋庆在他背后轻轻一推,立刻就是一个狗啃泥,哪怕什么都不错,怕是也要脚下拌蒜。
可宋庆却没这么做,反倒是快步绕到薛平前面,朝着立足未稳的他猛地撞去,一个简化版的铁山靠,直接将薛平撞出五步开外,虽然模样有些狼狈,却也将他几乎不可能避免的摔倒势头止住了。
薛平输了,不过场面上却不太难看,他心中非常不敢,却同样也很明白,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再打下去无异于自取其辱,而且自己年纪大了,宋庆却还是年轻人,两个人之后的差距可能会越来越大,根本就不用再比,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哼!”见宋庆收了架势,薛平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再打下去,气喘吁吁的也将架子收了,努力平复自己依然起伏着的胸腔,努力想从宋庆脸上找出一点得色,然后再借题发挥,比如什么藐视上官,目无长辈之类的,以此来找回一点面子,骂上宋庆两句,给这小子的名头染上一点污泥,好歹让卫所中人传扬他勇猛的时候,也传扬一下他的德行有失。
只不过宋庆根本就没给过他这机会,打过之后老老实实站在那里,见薛平目光望了过来,立刻拱手躬身道:“大人承让了,卑职惶恐无地!”
“用不着惶恐,你这么能打,还怕我这个大人做什么?”
“大人这话说重了!”宋庆没有半分傲色,只是垂着头道:“大人永远是大人,何况大人与家父相识多年,与我叔父一般无二,闲暇时指点一下卑职的拳脚再正常不过,今日卑职不过是走运而已,又仗着年轻力壮,这才胜了大人一招半式,日后营中诸事,还要多靠大人提点照顾!”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让薛平半分破绽都找不出来,反倒是有不少老成的军户,因此看宋庆非常顺眼,觉得这年轻人本领高强不说,更难得的是不骄不躁,说话做事都很老成,看样子是做大事的好苗子。
沉默半晌,薛平看看实在没什么办法,自己父子继续留在这里只能丢脸,再次恶狠狠的瞪了宋庆一眼,又用更大的怨愤看了看人群中的宋虎,这才心有不甘的领着薛明和那几个泼皮离开,这小校场的事情他没有再提,不过眼前这么多人看着,往后除非抓住宋庆把柄,或者找回自己的面子,否则怕是不会再过来了,这里成了完全属于宋庆的第一块地盘。
薛家父子既然走掉,军户们热闹一阵也就散了,宋虎一肚子话要和儿子说,却见宋庆正忙着照顾手下那十个因为打斗而受伤的孩子,当下也没再说什么,先领着几个老兄弟离去,走的时候满是欣慰,回程的路上,更是被众人的恭喜捧得满脸喜气,他知道这消息已经开始逐渐传开了,从今天开始,他便是王昌手下的头号人物,薛家父子已经被彻底压在下面。
宋虎的判断没有错,从当天晚上开始,宋庆大战薛家父子,并且最后取胜的事情,就开始在卫所中流传起来,而且传播速度飞快,毕竟宋家父子和薛家父子都是卫所中的名人,不光是在这个千户治下,甚至在整个徐州卫都有名声,原本两边一直势均力敌,因为宋庆的软弱和薛明的跋扈,宋家相对还要弱些,很多和宋虎交好的人,其实都有些担心。
可如今事情却倒过来了,宋庆突然崛起,然后凭借一己之力,将薛家父子彻底压服,宋虎这个做爹的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声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正巧此时千户大人要升官的消息传了出来,王百户很有可能就要接任,而宋虎和薛平两人谁能接任百户,成为了人们最为关心的话题,在这种氛围的映衬下,宋庆独自一人打败薛家父子,就显得尤为显眼。
这是官面上头的事情,普通军户或许会谈论,但绝不会太关心,因为这和他们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对于那些卫所中的各种八卦,他们就非常在行了,尤其不少人家小些的孩子,因为没法继承父亲家业,都已经动了心思,想要去投奔宋庆,虽说宋庆还没什么产业,可好歹已经拿下了吴老黑的赌坊,加上又败了薛家父子,往后前程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这天一早,宋庆吃过早饭,刚刚走出家门,老远就看洛小北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向他禀报了一条消息,他们的小校场门口来了一群人,看样子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不过却都还算老实,说是要求见宋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