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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九儿许云鹤     明犬txt下载     明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章 对撼(上)

    作为伯父的吴襄的确受惊了,不光是被后金兵追杀一路的问题,宋庆果断干掉宗伟,同样是让他非常惊愕,他之前也听儿子提起过这个结义兄弟,那时候只以为是个年轻有为,敢于作战,有些血勇之气的青年将领,可今日一见才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此时心狠手黑外加胆大包天的程度,竟然不亚于那个与自己互为大舅子的祖大寿,某种程度上甚至还有过之。

    尽管下手的人是吴三桂,可吴襄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或可成为杀伐果断,也是有心智有谋略的,却还没狠到这个程度,只因为些可能会出现的事情,就直接将人干掉,更没有胆大到这个程度,能够把杀害上官不当回事,居然还有说有笑的,将来的吴三桂会不会有这份胆气不好说,但如今肯定是没有的,如今他只能在旁人的鼓动下,才敢去做这等事。

    可宋庆不同,就看他刚才说话那架势,以及事成之后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绝对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了,那可是驾轻就熟的派头,而且浑然没当回事,这等人要么直接干掉,如果没这个把握或胆量,要么就是觉得没这个必要,那就必须要成为朋友,否则总在身边放个动不动就要吃人的老虎,是个人都会受不了,更不要说他这个从来都很珍惜生命的人。

    吴襄是个总兵官,可却更像是个商人。哪怕他自己都是如此定位的,因此在确定宋庆目前肯定不能干掉,而且还必须拉拢。并拥有自己儿子结拜兄弟这个身份后,吴老将军脸色瞬间坍塌下来,他原本就生得慈眉善目,这一坍塌更显得像个村子里教书的老冬烘,看不出半分统兵大将的风采,很是亲热的拉过宋庆的手道:“贤侄啊,早就听长伯提起过你。本想着一时半刻还没机会相见,谁知你这就来辽东了,只是伯父这仗打的太过稀松。让你看笑话了,实在是惭愧无地啊!”

    “伯父这话就见外了,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山匪。是攻到京城的女真大兵。打不过谁也不能说您什么,伯父千万不要气馁才是!”宋庆十分不屑吴襄打仗的手艺,可也知道这就不是个打仗的材料,反正大家伙儿如今的利益都绑在一处,他自然不会说什么怪话,反倒是一个劲的安慰起来,比起方才刺激吴三桂斩杀宗伟时,完全是换了个人。俨然就是吴襄的亲侄子一般,除了手被这老男人抓住。略显有些不适之外,其他方面一切都好。

    只是目前留给这对叔侄聊闲天的时间并不多,后金那边的追击大军在会合了两百真夷,以及多铎的败军之后,也再次重整旗鼓赶了上来,薛五和王坚等人早已经将败军重新收拢,秦良玉的川兵也陆续开进,双方已经摆开架势,虎视眈眈的望着对方,等待随时可能开始的大战,宋庆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又安抚了吴襄几句,便领着人重新回到战场。

    再次回到战场上之后,宋庆本能感觉对面的后金兵不同了,如果说方才多铎的人马是凶残似豺狼,眼前重新整合起来的后金兵,就是一股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他原本还有些奇怪,不知是何人领兵,直到看见那面熟悉的大旄,便一切都清楚了,前方敌人正是后金大汗皇太极,难怪那两百追兵看起来格外精悍,甚至要超过普通甲兵,八成都是皇太极的亲卫。

    没多会儿,吴襄也凑了上来,眼神复杂的望着远处大旄,苦笑着说道:“我和长伯失散之后,带着残部沿小路行进,途中收拢了不少各处屯卫的败军,随后遇上宗伟那厮,迫于无奈合兵一处,盘桓两日之后,刚好碰到了外出的皇太极,见他身边只有两百多人,大军还在后面,一时头昏便杀了上去,谁知道这两百多人竟全是白甲,我二人几乎是一触即溃,远处建奴大队又杀了上来,这才被他追到这里,幸亏贤侄出手搭救,否则怕是真要到下面去见阎王老子了!”

    “伯父放心,看小侄和长伯兄为你报仇!”宋庆将铁枪在手中拧了一圈,下令道:“火铳兵和弓箭手顶上去,再把那两门红衣大炮也抬上来,先让建奴尝尝咱红衣大将军的厉害!”

    几千斤的红衣大炮很快被运了上去,这东西在中左所的时候检查过,被认为应该能用,宋庆当然不会浪费这等军国利器,先前打的都是遭遇战,自然没时间专门使用,如今显然是大阵仗了,己方这边人数在一万六七千左右,皇太极那边也有七八千人马,这种场合若是不用大炮,实在是暴殄天物,哪怕两门炮根本起不到太大作用,好歹也开几炮壮壮声威。

    狗营这边没人会玩大炮,不过关宁军却有不少炮手,甚至川兵都有几个会玩的,立刻凑上来十几个人,开始操作这两门红衣大炮,后金那边显然也是见过这东西的,甚至手里已经有了这种较高级的武器,自然也知道厉害,只不过两门大炮的威慑力还是小些,因此也没什么人在乎,片刻之后包衣们已经朝这边冲了过来,明军阵中的大炮也开始隆隆作响。

    确实,大炮只有两声,巨大的铁球从炮口呼啸而出,却像只吃太多的黑天鹅,虽然在空中飞着,但无论怎么看都透出点飞不高也飞不远的劲头,好在威力倒是不错,落在对方兵阵之中,当时便穿了几个,推出一条涂满鲜血的道路,哪怕是到了力竭之时,也还是将两个家伙砸的脚面骨折,痛呼着倒在了地上,可对于一支数千人的大军来说,这点损失实在不算什么,后金兵的红衣大炮是最近才得到的,从前没有的时候,几乎每次跟明军打仗,都要经受一下大炮的洗礼。

    两门炮无法形成有效防御,弓箭手们开始发威,关宁军在这方面做得还算不错,尽管都是刚刚败阵的,但让他们重新拿起弓弩来射对方,这还是能够做到的,很好的弥补了狗营在这方面的不足,对方的进攻势头也总算是稍微缓和了一点。

    可后金的进攻显然不会就此终止,方才更像是在试探虚实而已,见明军似乎已经真的稳住了阵脚,后队立刻吹响了沉闷的号角,近三千名骑兵从步兵队中换了出来,风驰电掣一般朝着明军阵型猛冲,双方距离原本就不算太远,骑兵在此时出击,威力之强可想而知,宋庆几乎毫不犹豫的命令火铳队开火,一直都处在被保护中,完全没什么人员损失的火铳兵们也总算不负众望,八百杆火铳连续打响,浓烈的烟雾之中,后金的骑兵队刚刚展开冲锋,便遭遇了迎头一击。

    大旄下的皇太极似乎有些意外,在他原本的想象当中,只要骑兵队展开冲锋,对方的红衣大炮最多再打一轮,弓箭手们也不会起到太大作用,接下来就要看关宁铁骑的发挥,可关宁军刚刚是被自己追杀过来的,应该不会起到太大作用,唯一会对他冲锋造成阻碍的,大概就是老远看到那些白腊杆子,秦良玉的白杆兵名声很大,他还是知道厉害的。

    即便是这样,他信心依然很足,因为他手下两百人能追着几千明军跑,以为他这次强行冲过黑山,包围大凌河城,四下出击攻打各处堡垒屯卫,包括之前击败松山方面的援兵,几乎每一步都走的太顺,原本还能跟他斗一斗的关宁军显得愈发疲软,浑然没了当年的气势,秦良玉手下几千装备并不太好的四川兵又能如何?白腊杆子还真能对抗满洲铁骑吗?

    可冲锋刚刚开始,他便遭遇了迎头一击,尽管他自己不在阵中,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股痛楚,因为前进中的骑兵好像突然被人拿棍子打中脑袋似的,就那么很突兀的停了下来,并且再也前进不了,最前端什么样子他看不清楚,可后面的马队行进已经受阻,全都堆在那里转圈子,这他还是能够看到的,心中也顿时大为着急,因为骑兵一旦降下速度来,几乎就是弓箭手的活靶子,当然换成现在这种场合,就是火铳手和弓箭手大家的活靶子,完全不具备反击能力。

    如果是蒙古骑兵的话,还可以催动战马展开对射,可后金大多是重骑兵,总算带着弓箭,仓促间也拿不出来,对方阵中那种鞭炮似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显然是已经打发了性子,皇太极狠狠咬了咬牙,再次下令道:“全军出击,一定要冲垮对方的火铳阵,只要冲过那里,明狗便只能任凭我们砍杀!”

    话音刚落,多铎便已经带人冲了出去,这位十五贝勒方才便吃了好大的亏,正寻思要如何将面子找回来,如今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他脑海中已经再次出现宋庆被他一枪刺于马下的场景了。

    二更,晚上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对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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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贝勒多铎的勇气自然毋庸置疑,哪怕方才已经败了一阵,人险些都死在阵上,可如今大战重新开启,他依然非常勇猛的冲杀在前,身边跟着自己忠诚的护卫,口中高喊道:“宋庆贼子,你十五贝勒又回来啦!”

    宋庆远在明军军阵中心位置,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加上此时人叫马嘶,火铳和火炮也都在隆隆作响,饶是十五贝勒嗓子快喊出血来,也是什么都听不到的,多铎毕竟不是唱京戏的,没有那个盖着唢呐唱的本事,可同样的声音,传到皇太极的耳朵里却是十分清晰,以至于这位后金大汗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直到身旁的索尼小声提醒,才算猛醒过来,问道:“索尼,方才十五贝勒喊的是什么?”

    索尼自己也听见了,同时很确定皇太极会来求证这句话,因此非常笃定的点着头道:“大汗,十五贝勒喊的是宋庆,奴才刚才打听过了,宋庆那狗旗就在对面,应该是来这边了!”

    “他不是徐州人吗?来这里做什么?徐州那边无事可做了不成?”絮叨两句,皇太极似乎觉得自己有些缺了气势,重新将脸板正了一下,嗓音也逐渐趋向冷峻,沉吟道:“来得正好,还正愁没地方找他呢!”

    可说完这句话,皇太极脑海中却瞬间出现了一个景象,在京城城墙下面。某个穿着鲜红色盔甲,手提浑铁枪的家伙,正领着一群死士向自己的大阵冲来,阵前有不少大金的勇士,每一个人都武艺精熟,却谁都无法抵挡那个穿着红色盔甲的明军将领,直到那人近了,自己才算看清,盔甲其实还是暗色调的,上面的红色全部都是鲜血。是大金勇士们的鲜血。

    这样的场景一直出现了两次。第一次的时候还有鳌拜,第二次的时候自己身边竟然找不到可以抵敌此人的将军,这个身影从打那时候起,就在皇太极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直到今天还没能完全消退。

    本来大军撤回辽东。暂时应该遇不上此人。谁想到这一趟来打大凌河,居然又能遇上,这还真是种缘分。可这种缘分皇太极宁可不要,虽说自己如今在辽东肆意纵横,宋庆最多只是个中级武官,力量上跟自己没得比,可他却总有一种预感,这人在未来的某一天,定然会成为他和大金国最大的敌人,威胁甚至远远超过坐在北京城龙椅上的崇祯皇帝。

    尽管这感觉有些荒谬,可他偏偏还就很坚信这一点,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狗旗,皇太极突然咬了咬牙,拔出随身佩戴的宝剑,笑着对索尼说道:“索尼啊,一起上去会会这宋庆吧!”

    “大汗!”索尼脸色顿时变得惨败一片,苦着脸道:“等十五贝勒回来,咱就先回去吧,反正还有几万人马,不愁打不下个大凌河,那宋庆再如何骁勇,终归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大汗万金之躯,跟那个滚刀肉拼命不值得!”

    “我也知道不值得,可这次躲开了,下次要不要也躲开?”皇太极有些玩味的笑了笑,整个人似乎轻松了许多,摇摇头道:“当年老汗起兵的时候,局面可比如今差多了,那时候明军几乎就是泰山压顶,我们大金只是风中浮萍,拼死拼活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如今的局面,断没有再担惊受怕的道理,要怕也只能是明人怕我们,咱大金的铁骑连明国京城都打过,我这做大汗的却要怕一个区区中层武官,这道理万万说不通的,今日正好遇上,便将这道魔障破了!”

    “奴才索尼,愿随大汗赴汤蹈火!”索尼是个聪明人,几句话便明白了皇太极的立场,宋庆那两次疯魔一般的冲阵,真的给这位大汗内心深处造成了些影响,以至于他这个亲近人都跟着担惊受怕,今日怕就是要将这心魔打碎,若是能够击毙宋庆自然最好,哪怕就是杀不掉,心中总归不会像从前那般怕了,这无论是对后金,还是对皇太极本人,都是一件绝对的好事,因此毫不犹豫的抽出了刀,将战马护在皇太极身侧,等待出征的命令。

    皇太极调头看了看身后的大旄,还有身后排列整齐,充满斗志的军士,默默点了点头,又重新转过头去,目光悠远的看着远处的狗旗,将手中的宝剑高高举起,疾声厉色的高呼道:“大金的儿郎们,今日之战至关重要,只要击败眼前这些明军,辽东的明人便再也无法威胁到我大金,整个辽东都将为我们所有,为了你们家中的阿玛和额娘,杀光这些明狗,杀!”

    时值九月,辽东的天气已经变得逐渐寒冷起来,皇太极的长剑奋力挥舞,天空中竟然开始狂风大作,女真人崇信萨满,对鬼神之事看得极重,顿时觉得自己神灵护体,已经逐渐汉化些的血液,也重新找回了些当初在山中渔猎的野人痕迹,用青狼怪猿般嘶吼和矫健,向着明军阵中猛扑而去,远处的骑兵们也终于从混乱中暂时摆脱,同样挥舞马刀重新展开冲锋。

    宋庆骑在马上观瞧,见对方好像忽然妖灵附体,打了鸡血似的疯狂冲锋,心中也是有些紧张,若是换做个其他将领,八成此刻就会撤退,随后被人家顺势一推,溃败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可宋庆却是个蛮牛性子,若是局面尚有可为时,他或许还会考虑撤退,如今对方大举杀来,偏偏还就断了这个念想,同样高举着兵器大吼道:“前面便是皇太极,爷爷在京城打败过他两次,今日便是第三次,不怕死的跟着上来,叫这些建奴知道汉家儿郎的厉害!”

    一马当先,这从来都是宋庆的风格,他不知道自己升到什么位置,就不会再继续这种事了,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依然还会选择冲锋在前,只不过这次因为有了秦良玉,无法让他专美于前了,老太太毫不犹豫的跟上了他的战马,手中白杆长枪舞动几下,在略有些阴暗的气氛中显得格外亮眼,宋庆余光观瞧,似乎能够想象出几十年前那个年轻女子,率领一众糙老爷们冲入敌阵,在浑河北岸和奴儿哈赤的老八旗厮杀,直到夜静时分方才还营。

    秦良玉的余光也在看着宋庆,她记得年轻时候,自家的弟弟秦邦屏、秦民屏,也是这么个冲法,儿子马祥麟号称赵子龙,小马超,更是如此做派,还有那个似乎永远都忘不掉的身影,都曾经这般肆意冲杀,只是岁月雨打风吹尽,如今哪怕是尚在人世,年纪也不算太大的马祥麟,也已经逐渐变得不再如此热血激荡,堂堂大明,竟然找不出几个还敢冲阵的将军。

    倒是身旁这个小子,当真是让自己没想到,本以为京城之事不过风传太过而已,想不到竟然真有这么个猛将,唯一可虑的是,这孩子似乎下手太狠了,对敌人够狠,对自己人同样也够狠,又或许在他心中,宗伟也是个敌人吧。

    想太远了……

    秦良玉强自将内心深处的想法抹掉,专心致志的操控起了自己的马匹,继续跟着宋庆冲阵,狗营和川兵都是能打硬仗的队伍,见宋庆一马当先,秦良玉紧随其后,立刻也跟着杀了上去,紧随其后的便是关宁军,吴襄万般不愿再次上阵,奈何吴三桂觉得实在丢不起这人,他也只得跟着儿子继续冲,何况他心中也知道,若是顶不住这一阵的话,怕是还要继续逃。

    排在最后面的是邳州卫,胡捷真心想要奋起来着,奈何疲软惯了,不光是他惯了,整个邳州卫都习惯了,邳州水旱码头,繁华不下江南,哪里见过这等铁马冰河的景象,总算胡捷在军中有些威望,一路同来的狗营更是早就上去了,邳州卫的人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只是说什么也不肯跑得太快,只肯在后面跟随大军冲锋,嘴里的喊声倒是比谁都不弱。

    皇太极的想法宋庆很明白,尽管在他看来,后金就是由一群刽子手组成的屠杀团,屠掉了华夏几千年的气运,但在对方看来,他们也应该是在振兴本民族的气运吧,毕竟从阿骨打之后,女真人再没有如此强势过。

    可明白归明白,这理由在他这里却不能成立,毕竟如今不是中华民族时代,现在的大明和后金是敌国,打的也是国战,若是大凌河之事重演,辽东除了吴三桂一支只能固守的孤军之外,再没有其他可以遏制后金的力量,无论对于大明还是对于他自己来说,这都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局面必须要改变,哪怕只是个平手之局都行。

    无数种信念交杂在一起,汇聚成为万千戮力,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快要冲到对面的时候,宋庆几乎看到了光芒,无论是对面的黑色,还是己方的红色,都已经燃烧到了最旺盛的时候,在昏暗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夺目。

    下一刻,几乎不可能被阻挡的两路军马,狠狠撞击在了一起,没有任何花俏招数,完全是力量与意志的对撼,撞击之后,只在于谁能够坚持的更长久一些,谁就将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宋庆长枪一挺,奋力将冲到自己前方的骑士刺杀,仰天长啸道:“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城池拉锯(一)

    广宁中左所东北方向二十里,这个几乎在地图上都找不出来的地方,正在进行着整个亚洲,甚至整个世界最惨烈的搏杀,参战双方的兵力其实并不算多,都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上下,可真却是后金最精锐部队和大明最精锐部队之间的正面硬撼,各种火器和弓箭全部失去市场,兵书战策上的奇谋妙计也没人去使用,所有人都在用人类最为简单的方式作战,拿着手中的刀枪,杀掉和自己不同模样、不同服色的敌人,怒吼声与惨叫声遥相呼应,各种金属的撞击声也格外刺耳。

    薛五再次体会到,自己跟了宋庆有多明智,从前他只是个江湖游侠,仗着武艺高强,创下些微末字号,便自以为天下无敌,至少在年轻人中是无敌的,可如今跟了宋庆,打过不少大仗,才知道那多么可笑,眼前这种长枪大戟的阵势之中,江湖中的激烈搏斗好像小孩子过家家般不值一提,若是还能见到以前那些朋友,真该让他们来这种地方看看。

    他的马已经死了,死在第一轮的骑兵对冲之中,对方的一名骑士用长枪刺中他的马头,他则用开山刀砍下了对方的人头,从马上跌落之后,他再没机会重新找到坐骑,也干脆将长兵器丢掉不用,使出自己最熟练的金背大砍刀来,和喜欢用苗刀的宋庆不同,他还是喜欢自己这柄重家伙,这也是他唯一保持的江湖记忆。这把刀几乎承载了他从少年到青年时代所有的梦想,直到现在依然还在延续,只不过他不再是江湖中的豪侠刀客,而是为国征战的大明军官,以后还有可能成为将军。

    薛五砍死了七个人,效率几乎堪称完美,除了宋庆之外,他好像还没发现谁比自己杀的多,死在宋庆长枪下的有十一个,薛百户心中除了服气还是服气。早先那点跟宋千户一争长短的心思早没了。他现在只想跟着这个人冲杀下去,直到将这天下的污秽全部扫荡殆尽,还一个清平世界出来,这清平世界什么模样他不知道。但宋庆说有。他也相信一定会有。

    来到辽东之后。他多少有点理解洛小北那种对宋庆的盲目崇拜源自何处了,不是这人总能打胜仗,而是因为这人明知道可能会打败。却依然没有半分惧色,每次都要挑战更强大的对手,同时还总能占住大义名分,堪称为国为民。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某些时候宋庆做事不那么光明磊落,可到头来他还是老老实实去做,因为他相信自己这个上司本心是好的,手段只是其次,况且宋庆对他很好,他在狗营的地位仅次于最早跟着宋庆的丁魁,甚至要比洛小北都高一些,作为一个曾经游历江湖,后来在徐州落脚教武艺的沧州汉子,他觉得自己得到的够多了,足以让他为此人效死。

    心念闪动之间,宋庆已经再次从他身侧风驰电掣般冲了过去,长枪随手一戳,又是带走一条人命,看衣甲应该是个真夷,薛五咬了咬牙,他杀掉的真夷只有两个,宋庆却已经有八个了,还要再多加努力才是。

    大刀在手,薛五再次扑向了下一个目标,却发现那人已经被先一步的洛小北缠住,转眼间便死于非命,气的大吼道:“小北,干嘛抢我的人?”

    “谁杀到是谁的!”洛小北狡黠一笑,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很快便发现有个披甲兵正在以一敌四,犹自占据上风,将邳州卫的兵按住痛宰,立刻便冲了上去,却见薛五同样发现了这个目标,生怕被对方抢先,正要加速的时候,远处飞来一支弩矢,正中那披甲兵脖颈,洛小北迅速向弩矢射来的方向看过,那边果然站着正在用力重新上弹的小狼狗。

    对这姑娘,他也没什么办法,狗营弓弩手本来就少,宋庆都格外爱惜,况且这姑娘弩箭准头极高,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宋庆跟自己说过,说是要将其培养成什么狙击手,就是战场中放冷箭取人性命那种,人家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哪怕他是个百户,也没办法指责什么,更不好意思说出被抢人头的事情,毕竟那是个姑娘家,而他已经是个纯爷们。

    跟稍有些郁闷的洛小北相比,战阵之中的皇太极情绪更差,开战之前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被整合起来的明军,在宋庆带领下居然如此能打,要知道这可不是在打攻城战,而是后金兵最为擅长的野战,对方除了最初时候用了火器,跟着可全部都是长枪大戟的硬碰硬,居然能够打到这种程度,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在他看来明军早该溃退了才对。

    问题是现在明军没人溃退,甚至连败象都没显露出来,尽管他的人打起来依然很占便宜,可那都是宝贵的旗下子弟,包衣们的战力从前是要超过明军的,可今日看来大家却半斤八两,甚至有些明军还要更强一些。

    如果继续拼下去,他倒是也有信心,但心中总归还是觉得有些舍不得,不是舍不得那些包衣,而是舍不得原本人丁就不多的旗下子弟,包衣多得是,死光了再去明国抓都行,旗下子弟才是大金的根本,那可是死一个少一个的。

    可如果这就离开,他同样也是舍不得,毕竟刚刚士气已经完全鼓舞起来,无论是旗下子弟还是包衣,现在依然还处在癫狂状态,显然还是能打的,若是这个时候撤出去恐怕会影响他们的士气,甚至在心中留下阴影。

    因为在他们奋力作战,最需要毅力和坚持的时候。他们的大汗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天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影响,会不会像之前的自己一样,见到宋庆或是那面狗旗,就发自内心觉得无法战胜。

    事实上,这次冲锋也同样是为了他自己,让他从那种阴影中走出来,让后金大汗不再畏惧那个明军军官,这说起来有点可笑,可偏偏就是事实。皇太极自己都不清楚究竟为什么。好在打到这个时候,他的畏惧感已经逐渐消退,哪怕就此撤走,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心理问题。唯一留下的只是对宋庆的战意。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敬意。毕竟这是明军中少数敢跟他玩命的家伙,从这一点上来说,确实应该赢得敬意。皇太极非常清楚,自己手下最能打的鳌拜,就非常敬重宋庆这个对手。

    但也就是因为敬重这个对手,他才不敢轻易下达撤退命令,因为如果就此撤退,除了影响士气之外,依照宋庆那滚刀肉的性子,保证像匹见了血的狼一样追上来,到时候若是有个马失前蹄,保不齐会发生什么惨事。

    撤退变成溃退本来是明军经常出现的情况,现在却不得不担心自己这边出现类似状况,对于宋庆这个对手,皇太极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很想第一时间干掉这人,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反倒是必须担心就在不远处挺着长枪猛刺,将多铎死死压制住,并随时可能杀到这边来的宋庆,直到多铎再次折返回来时,他才算松了口气,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十五弟,还能再战吗?”

    多铎脸色一红,顿时觉得羞愧无地,曾几何时他十五贝勒也是大金年轻一辈中的战神级人物,从来都是侵略如火的打法,如今竟然被人问还能再战吗?问这个的偏偏还是皇太极,当真让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愧归羞愧,他却依然只能苦涩的摇了摇头,方才再次出阵,他直奔宋庆而去,这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依然半点好都没讨来,对方身上的杀气已经到了顶,力气也依然完足,他根本不是对手,之前还曾经力拼了二十几个回合,这次上去只有三五个照面便抵挡不住,若不是周围有不少披甲兵,宋庆需要分心旁顾的话,他差点都要回不来。

    见多铎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皇太极不怒反笑,安慰道:“无妨,那宋庆能和鳌拜打平手的,十五弟能挡他这么久,已经算是难得的猛将了,你这便将咱们旗下的人马收拢回来,让那些包衣们断后,然后跟我一起撤出去。”

    “大汗,这就要撤吗?”多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在他看来虽说没占到什么便宜,但这局面却依然大有可为,毕竟对方的兵力素质参差不起,宋庆那伙儿人自然是最能打的,白杆兵也还不错,关宁军就要稍微差些,那些打着什么邳州卫旗号的,根本就是一群等待宰杀的猪羊,只要想办法将宋庆那些人的锐气磨尽,并非没有取胜的把握,想不到皇太极竟是要在此时撤兵,他脸色羞愧神色更盛了几分,低着头道:“是小弟没用,让大汗为难了!”

    “不是你的错,是咱拼不起了。”皇太极多少有些感叹,摇摇头道:“旗下子弟太少了,和那些包衣不同,那可是死一个少一个,不能在这里和宋庆这蛮子硬拼,咱还要留着打大凌河城呢,先把人都撤回去,等会和了大队之后,再来找宋庆报仇,反正他已经在辽东了,大凌河的事情一天不算晚,他就一天都不会回去,咱还有的是机会呢!”

    “这……”多铎年轻气盛,很是受不了这种事情,只是终归这位八哥才是掌总的,皇太极既然决定撤兵,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闷着头再次冲入阵中,向依然在作战的后金兵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同时再次硬着头皮顶住宋庆,掩护大队且战且退,后金兵的素质毕竟要强得多,哪怕是包衣都比一般明军精悍,因此倒是虽败不乱,稳稳当当的开始撤离。

    宋庆也没想到皇太极竟然走的如此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八旗兵的战斗素质更是给他上了一课,他狗营其实还好,这年代其他的明军那是连撤退都很拖拉的,哪有人家这种说走就走,各部协调得到,参差有序的能力,哪怕是放在后面当炮灰的包衣,战斗意志也很强烈,虽然不断有人倒下,却仍然能够保持最基本的队形,缓缓向后退去。

    双方打到这种程度,狗营的人都有些吃力,更不要说其他部队,见后金兵果断撤走,都有种大难余生的侥幸感,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打算主动追击,就连宋庆都在犹豫着,下一步究竟应该怎么走。

    看着逐渐远去的皇太极大旄,宋庆忽然冒出个极其大胆的想法,立刻叫过吴三桂来说道:“长伯兄,这里距离大凌河城多远?天黑前能不能赶过去?”

    “你不会是想直接杀到大凌城下面吧?”吴三桂顿时觉得有些脑子不够用了,在他看来今天这一仗已经打出了想要的结果,甚至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见好就收是最稳妥的方法了,谁知道宋庆竟然还有别的心思。

    他一向善于揣摩人心,如今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导致真方面能力还不算太出众,可对于已经很熟悉的宋庆,他多少还能猜出几分,见对方一副兴奋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怕是又要有什么疯狂举动,就跟刚才硬撼后金大队一样,而现在最疯狂的举动,莫过于趁着眼前的大好局面,直接奔袭到大凌城去,可问题是去到那边之后又能做什么?

    先不说那边肯定有大队后金兵等待,皇太极撤回去之后,必然会跟那些人会合,哪怕就不乘势反击,也不是他们能够拿下的,况且到了大凌城那边,也不可能进城,城中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粮食可用,这一点他这个参与筑城的再清楚不过。

    吴三桂生怕宋庆头脑发热,忙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宋庆却毫不在意道:“我又没打算一鼓作气灭了他们,更没想过什么进城,只是要让大凌城内外的人都看到,皇太极是被我们追过来的,给城里的人多几分念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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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城池拉锯(二)

    如果只是到大凌河城下面走一遭,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吴三桂很快就明白宋庆在想什么了,祖大寿那边被包围已经一个月,军心士气恐怕都快到冰点了,之前也曾经有人去救援过,但不是因为兵少,就是因为打不过,总之没起到什么作用,对城内的士气不但没什么促进作用,反倒是还帮了倒忙,如果这次能够耀武扬威的走一趟,倒是真没准能够鼓舞一下。

    想到这里,吴三桂很郑重点了点头,说道:“这主意不错,舅父那边被困日久,确实应该去走一趟,好歹让城里的人知道,外面并没有放弃他们,还在想法子救援,顺便也能让那些建奴知道我大明的厉害!”

    大明的厉害之类,宋庆不太在乎,因为这不太现实,双方打了这么多年,明军那两下子后金方面早就熟记于心,根本不当回事,反倒是后金力量蒸蒸日上,让明军每次遇到都有全新体验,连爽的方式都有所不同……

    不过鼓舞士气是必须的,宋庆打过京城保卫战,对于困守城池的感触也很深,当时知道外面有十几万甚至更多的援兵,他守城时候依然心里打鼓,如今大凌城内的人已经目睹过援兵被打退,在不知道是否还有援军的情况下,心情如何可想而知,若是此时能够耀武扬威的在城下走一圈,随即在不远处安营扎寨,对士气军心绝对是一个提升。

    同样的。对于进攻方的后金来说,附近有这么一支能战之兵,同样也会让他们在攻城时候不敢用尽全力。毕竟宋庆这边也有一万多人,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追杀过皇太极的,哪怕高层明白这不是什么大事,可那些基层士兵,尤其是那些汉人包衣们会不会有别的心思,那可就说不定了,毕竟他们在那边过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归根结底是明军太过废柴,才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后金,若是明军展现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哪怕不会弃暗投明,好歹心里也会多一把自己的小算盘。

    两人商议已定,可做主的依然是吴襄和秦良玉,自然还要去求教一番。秦良玉对此毫无意见。老太太方才一番大战,虽然有些疲惫,情绪却很兴奋,毕竟辽东战场上明军多少年没打过这么提气的仗,竟然将皇太极都逼走了,尽管没取得什么实际战果,己方损失甚至还要超过对方,但毕竟也是很难得了。对于宋庆再立新功的意见非常赞成。

    吴襄虽说很不愿意再出去招惹是非,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考虑下一步该如何继续保全自己,可困在大凌城中的不是别人,是跟他互为大舅子的祖大寿,俩人是亲戚中的亲戚,辽东人讲话关系杠杠的,还真不能看着不管,加上吴三桂对此也表示赞成,四票中三票都要前去走上一趟,他自然也不会特立独行,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体面事情,当即应允此事。

    后金大队没走多远,明军也再次出发,朝着大凌城的方向浩荡而去,只留下少部分人回了中左所,通知那边的川兵过来收敛友军尸体,顺便把后金兵的脑袋都割了去,那东西可是跟军功银子能划等号的。

    大军前行途中,宋庆得到了大概的战损,后金那边伤亡大概在一千三百上下,其中真夷估计有二百来人,其余都是包衣,明军这边则死了两千七百多,明显还是打不过人家,不过在队伍素质参差不齐的情况下,他已经比较满意了。

    何况狗营的损失只有不到二百人,这是他最欣慰的事情,要知道狗营可是他的子弟兵,无论忠诚度还是战斗能力都要远远超出其他部队,加上训练方式有所不同,死掉之后哪怕就地补充都不行,因为新人如果不经过一段时间操练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打,加入到狗营也只有单独使用的命,充其量就是一帮炮灰,也只有徐州卫的人勉强能够补进来。

    见狗营伤亡不大,宋庆心情勉强保持平衡,和薛五、吴三桂等人走在队伍最前方,随时和派出去查看的夜不收保持联络,确定后金兵依然在朝大凌城方向开进,总算露出几分微笑,开始盘算起等会儿要如何在大凌城下显露威风。

    快到傍晚,日头已经呈现下落之势的时候,两军一前一后总算赶到了大凌城,皇太极不是不知道明军跟在后头,只是他一时也摸不清对方想要做什么,心里还琢磨是否宋庆信心爆棚,脑袋发昏之后打算再去冲击后金大军,如果当真如此,他倒是求之不得,当初进军的时候,德格类和岳托率领两万人卡在大凌河与锦州之间,如今战事顺利,岳托已经带着一万人马过来帮助攻城,加上本部的三万余人,吃掉一万四五千明军太简单了,简直幸福的有些不真实。

    不过很快他也觉得不对劲,宋庆虽说勇猛果敢,但打仗也不是没脑子那种,若是想要猛攻自己,方才途中是最好的时机,他不会不知道城下有不少后金兵,即便他不知道,难道那些关宁军的人还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一路只是吊着,根本没有要攻击的意思,这让他十分困惑,难不成是要直接进入大凌城?城中的粮食情况,关宁军那边也该有所了解,三万来已经不够吃了,再进去一万多还有活路?

    这种低级错误,想来对方也是不会去犯的,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明军究竟在做什么呢?

    皇太极的战略眼光从来都是极高的,战术方面水平也是不低,若是平常什么计策,他大概其都能猜想得到,可宋庆的思维方式却太不走寻常路,明军那边也只有吴三桂能够勉强跟上他的思维,皇太极跟他只见过两面,还都是在军阵之中远远眺望,对这人的印象就是勇猛果敢,应该也知道些兵法,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当真猜不出对方的意图何在。

    若是他知道宋庆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为了到大凌城下耀武扬威的走一趟,享受享受赶跑皇太极的优越感,顺便给城里的人增加点信心,也不知会不会不顾身份的破口大骂,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却已经明显进入了牛角尖,在没弄清楚宋庆的意图之前,他几乎都不想回去了,若不是明军实在不像有这么企图的模样,他真的很想回身再打一场。

    又过了一刻钟后,四千多后金兵回到了大凌城,经过城下的时候,皇太极向城头眺望着,正好看到人群之中的明军将领,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两人从前没少碰面,他自然知道那人正是祖大寿,嘴角下意识的扯出一丝弧度,他知道城内守军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不光是粮食的问题,同样也有军心的问题,当松山方向两千援兵被干掉之后,城内士气便一天不如一天,再往后拖上十天半月的,估计就可以考虑一下劝降的事情了,若是能够招降祖大寿,辽东转眼便可以平定。

    全取辽东之后,就该想办法攻下山海关了,毕竟绕道蒙古太过麻烦,如果能够直接从山海关出兵,几乎能够每月都到关内去扫荡一番,无论是对后金的实力增长,还是对大明的实力削弱,都会有显著的效果。

    当然,这座雄关易守难攻,想要拿下恐怕不是件容易事,还需要……等等,那是什么声音?

    皇太极的心思突然被打乱,他听到了身后剧烈的喊杀声,立刻问索尼道:“后面的明军在做什么?”

    索尼一直都是随身陪伴,自然也不知情,忙派人前去查看,片刻之后来人回报,说是明军已经杀过来了,皇太极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因为这时候明军杀过来丝毫没有意义,哪怕侥幸胜了一阵,也不敢将他怎么样,毕竟岳托就在附近,大营的兵随时能够赶过来,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明军打仗手艺虽说不怎么样,但保命手段却是不错,没理由做这种蠢事。

    既然看不清动向,那就肯定是有阴谋,皇太极本打算再考虑一下,倒是索尼建议道:“大汗,那些汉狗素来狡诈,此番定是又有什么阴谋,不如先回大营观其动静,也免得在这里空耗。”

    当然,他还有句潜台词,宋庆就是个滚刀肉性子,万一真是蛮牛脾气发作,您老人家和我不值得陪此人玩命。

    作为身边的近臣,同样也是以谋略著称,皇太极对于索尼的建议倒是很看重,最重要的是他也是这么想的,立刻下令加速前进,立刻向大营方向靠拢,反正双方还有段距离,对方这么点时间也追不上来。

    一时间,后金大队开始疯狂前进,倒让城上的军民人等看得一愣,自从大凌城被包围之后,后金兵从来都是很沉稳的在城外行动,还很少出现这么惶急的时候,祖大寿心中第一个便起了疑。

    很快释疑的人来了,一万多明军浩荡而行,高喊着皇太极休走,耀武扬威的出现在大凌城下。

    第二更,晚上还有哦!(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城池拉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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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悔药这种东西,从古到今都是没有的,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有这种药物,不过此时此刻的皇太极倒是很想来一颗脑残片,他当然不知道这种药物,可却真的很想吃一颗,顺便给索尼也来一颗。

    当后金兵脱离大凌河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身后的明军喊杀声震天动地,却没有丝毫实际行动,不但没人上来拼命,甚至连那些探听消息的夜不收也都离开老远,这种战斗风格前所未见,直到他听见明军响彻云霄的喊声,才总算明白过来,人家这是拿大凌河搭了个台子,唱了一出大戏,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中主动进去配合了一把。

    他异常愤怒的看了看索尼,索尼也很配合的低下了羞愧的头颅,虽说这主意大汗也是同意的,甚至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作为正黄旗最忠诚的奴才,他必须要有背黑锅的觉悟,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敢说什么,只得低头认罪道:“大汗,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愿意领兵杀回去,叫那些明狗知道咱大金的厉害!”

    “算了吧,你出出主意还行,上阵打仗差得远了,况且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皇太极阴沉着脸,朝大凌城下正在欢呼的明军望去,努力寻找宋庆的身影,却始终都没能发现目标,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肯定是宋庆的建议,秦良玉也好,吴家父子也罢,都想不出这么缺德的招数来。更没胆量追着他的几千兵马一路来到大凌城,这绝对是宋庆的主意!

    想通一切之后,他却没有再回去拼命,一来意义不大,二来也怕对方真有什么阴谋,这几千人马虽然能打,可对方却有一万多人,刚刚还敢跟他们硬碰硬的打一仗,若是祖大寿再多些勇气,从城中领着人杀出来。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没奈何,他只得暂时放弃报复,领着兵马向大营方向开进,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上万人齐声大喊道:“皇太极休走!”

    喊出之后,明军阵中传来一阵爆笑。皇太极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心中的仇恨也在生根发芽。却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直接领着人奔向大营,准备再寻机会将场子找回来。

    见皇太极的大旄逐渐消失,大凌城内外顿时一片欢腾,都像是打了什么大胜仗,城上的祖大寿乐得合不拢嘴。扯着大嗓门朝下面喊道:“两环,长伯,还真是你们爷俩来救我了!”

    吴襄也颇为激动,一反常态的露出几分豪勇。同样是扯着脖子喊道:“复宇兄暂且忍耐,如今兵力还太少,若是此时开战,只怕我们也斗不过对面几万建奴,只好让你们在城中先行躲避,等待孙督师大兵来到,城池之围自然解除!”

    祖大寿是宿将了,也知道这一万多人来了也解决不了大问题,见士气好不容易起来,放声大笑道:“两环尽管放心,祖某一生驰骋沙场,有什么看不开的,若是真守不住,跟这大凌城共存亡便是,反正还有贤父子帮我报仇!”

    “复宇兄看走眼了,这次可不是我父子的功劳,都是秦将军和宋贤侄指挥有方,连我父子的性命都是他们救的。”吴襄显然很会做人,没几句便将位置让了出来,主动退到宋庆和秦良玉身后,朝城上祖大寿喊道:“秦将军你自然见过,这位是我儿长伯的结义兄弟,徐州卫狗营的宋庆,当日在京城冲阵的那位,想起来了没有?”

    “这还用想,如雷贯耳啊!”祖大寿自然知道宋庆是谁,毕竟吴三桂隔三差五就会提起这个名字,他也是个很会钻营的,对于皇帝目前最看好的年轻武将,当然不会没有印象,甚至还深入研究了一番,若不是双方距离实在太远,他早就想跟宋庆套套交情,要从吴三桂那边论,他还能算宋庆干舅舅和干姑父呢,当时便大笑道:“贤侄也来辽东了?祖某没能耐,筑个城都能落到这般田地,倒是累得贤侄劳师远征,从徐州跑到辽东来,若是这次不死在大凌河,定然不忘恩德!”

    对于祖大寿这个人,宋庆观感其实还是不错的,尽管这人曾经投降过后金,可每次都是降了之后立刻又叛,甚至有时候干脆就是假投降,辽东最后那些年,也还真是全靠了他才撑起来,打不过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整个辽东早被人家挤压的只剩下一块瘦长条的地盘,大凌河之战后又是精锐尽失,尽管他有很强的私心,最后甚至经营地盘当军阀,这才没有向后金彻底投诚,但比起孔有德之辈还是强出不少,倒是可以分而视之。

    同时他也知道,若是想要跟辽东方面保持个良好关系,为日后早作打算,跟此人打交道是少不了的事情,当即也是大笑道:“伯父勇名冠绝辽东,如今不过小有挫折,哪里便谈及生死,待他日重整军马,再去找那皇太极讨回来便是!”

    “说得好!”祖大寿见周围士卒都是两眼放光,知道机不可失,立刻高喊道:“待孙督师大兵到来,祖某定与贤侄合兵一处,将那皇太极狠狠收拾一番,也让建奴知道咱汉家儿郎的厉害!”

    “伯父说的正是!”宋庆也是人来疯似的吼道:“等转过年来春暖花开,咱再出兵围了沈阳,也让他尝尝这被人困在城里面的滋味,算是给伯父和这大凌城的将士们报仇!”

    一老一少扯着嗓子吹山,城内城外明军都是高声叫好,秦良玉摇摇头轻笑着,吴家父子则是相对无言,深感话术功力任重道远,瞧瞧人家这牛b吹的,那叫一个涨姿势,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当天晚上,大队便在离城二十里处安营扎寨,同时派人去松山堡方向联络,叫他们送些粮食过来,狗营原本存粮就不多,这几日还是靠着秦良玉那边的粮食接济,加上打下了中左所,得到一批明军没来得及带走,后金兵也没来得及吃完的粮食,这才支撑到了今日,吴襄那边倒是有些粮食,可打了败仗之后丢失不少,剩下的还都是沿途在路上捡的。

    既然已经到了大凌城,自然不好再轻易离开,宋庆很清楚历史上明军就是用了添油战术,这才被人家一一击退,最终导致功亏一篑,还将关宁军大半力量都折了进去,吴襄甚至因此问罪,只剩下吴三桂在山海关附近保存一支兵力,苦熬苦业十来年,最终在一片石和李自成大战,随后全建制投降了清兵,这个几乎导致关宁军崩溃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

    如今有他们这支兵马再次驻扎,援兵再过来的时候,直接就能找到组织,然后一起行动,或者干脆知会孙承宗,将其他兵马都凑过来,最后再打一场大的,总比添油战术让人一点点歼灭的好。

    只不过想要起到这个作用,首先要做的就是留下来,而不是转眼就被人打垮,一万五六千人倒是不少,问题在于对方的人更多,明军跟后金打仗几乎都是以多打少,结局也是败多胜少,这种大局势的情况下,宋庆心里实在是有些没底,若是这一万多人都有狗营的水平,他倒是可以期待一下,如今却只想着能够在附近存活下来,尽量久的拖住对方。

    秦良玉和吴襄等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两人都是在辽东混了很长时间的,对双方战斗能力再清楚不过,尽管宋庆的狗营加入进来,让己方实力大增,可终究也只有不到两千人了,接下来还是以防御为主。

    大凌河从来都是双方的主要争夺地区,明军在这边的防御措施还是很不错的,不但有几个屯所,还有些小号的堡垒,大军干脆便选在此处驻扎,将两门炮顶到了最前端,火铳兵和刀盾兵、弓箭手负责看守,若是有敌人突然袭击,直接就可以投入战斗,往里则是骑兵和狗营的长矛手,以及秦良玉的白杆兵,虎尔哈带着手下的野女真,还有明军夜不收在外围活动。

    毕竟都是老军伍,临时营地的布置既快又稳,几乎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主要因为他们距离后金大营也不过三四十里的距离,对方骑兵最多小半个时辰就能过来,等于是完全暴露在敌人枪口之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到了第二日临近正午时,宋庆正领着人巡查营地,老远便见虎尔哈手下的夜不收飞马疾奔,大声喊道:“大人,对面建奴的大队上来了,差不多有一万人!”

    “这么多?”宋庆多少有些意外,他不觉得对方会全部出击,因为那样的话,明军这头完全可以先行撤离,大不了过后再回来,拉拉扯扯的反正也没损失,出动兵力少的消耗自然也就小,皇太极不会做这种蠢事。

    可对方没有全线压上,派了一万人过来,反倒是让他陷入两难,打的话肯定不会轻松,不打的话现在离开又觉得太过吃亏,只得立刻叫人去请秦良玉等人前来商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城池拉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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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夫不大,秦良玉和吴襄父子便到了,毕竟对方来了一万人马,而且速度似乎很快,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几个军事主官如果不能尽快拿出个意见来,恐怕等会儿就要仓促应战了,大家都是老军伍了,这个道理字啊让你是明白的。

    来到阵前,吴襄急问道:“贤侄,建奴现在到哪里了?”

    宋庆往远处看看道:“应该不远了,赶紧拿个主意出来,到底是打还是先走?”

    “贤侄的意思呢?”

    “小侄当然是想要打一场,好不容易才在这里站稳脚跟,哪有一场不打就离开的,您可不要忘了,城上的军民还在看着我们呢,若是我们也离开,他们恐怕再剩不下多少心气了。”宋庆也皱皱眉头道:“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些建奴仗着有骑兵,竟然不是封堵四门,而是直接立了个大营,可以直接派出一万人马来跟我们打,这点是小侄失策了。不过这几万兵马之中,真夷的数量最多不超过五千,皇太极没那么多旗下子弟可用,这次就算是专门针对我们过来,估计也不会超过两千,其余的全部都是包衣,咱有一万五千多人马,还有个小堡子可供守卫,没理由打不过他们!”

    “老身也觉得该打!”秦良玉立刻表明态度,老太太火气十足道:“大家都是俩肩膀扛个脑袋。咱怎么就打不过那些建奴?况且跟咱们打的大多可是包衣,同样的汉家子弟,到了人家那边就能砍能杀。在咱大明就只能种地不成?”

    宋庆心中默哀,老太太您还真是说着了,在咱们这边大部分还真就是只能种地,看看您身后英勇的邳州卫将士吧,种地都是好把式,懂得做买卖的也有不少,最不济的拿人家点水果还是行家里手呢。就是不会打仗……

    当然,这话他不会主动说出来,事实上胡捷和邳州卫已经给了他很大惊喜。因为之前那场硬仗这帮人居然没跑,其他人他没太留意,但胡指挥使可是亲手杀了两个包衣的,足以让宋庆对此人刮目相看!

    打仗杀人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邳州卫既然扛下了头一场硬仗,接下来的表现就不会太差,只要狗营和白杆兵不主动撤退,或者被人打出问题,他们也应该是可以咬牙挺住的,作战主力是不敢想,但多少能起些作用。

    想到这里,宋庆把目光投向了胡捷。这是他来到辽东战场之后,头一次用很认真的目光看着这位靠自己上位的指挥使。对方麾下毕竟还有一千多号人,他很想信任一下这些邳州卫的兵将,只是不知道胡捷是否有这个承担信任的勇气。

    胡捷很会察言观色,见宋庆将目光投过来,就知道自己该表态了,因为在这三方的力量之中,他的人无疑战斗力最弱小,哪怕是徐州左卫这些不算宋庆嫡系的人马,似乎也要比他的人能打些,毕竟那些都是徐州人,从小好歹练过些把式的,比起他手下这些半弄半商纯流氓,就是不像军人的家伙,无疑要更加具备竞争力,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需要主动发言。

    只要他决定打,吴三桂和吴襄那边就更没理由拒绝了,要是连邳州卫都敢打,你拿着天文数字辽饷的关宁军却怯战,要救的还是你们家亲戚,这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吴襄虽然像个商人,但吴三桂却是有些血气的,这种事情他绝对忍不了,而且吴襄在这方面显然没什么主意,几乎都是听吴三桂的,胡捷在徘徊良久之后,还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为什么会点头,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害怕宋庆,但还没怕到不要自己性命的地步,毕竟忤逆了宋庆最多也就是个死,而且还未必真就会死,这里毕竟是战场,他手下又真的不能打,宋庆也该通情达理才对。

    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奇怪,胡捷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答应的那么爽快,但却依然还是点了点头,咬着牙道:“秦老将军说得对,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我邳州卫就是种地的命,他们就是杀人的刀?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就要你这句话了!”宋庆显然非常满意,笑道:“等会儿打起来,你老哥指挥那些弓箭手,让其他邳州卫的弟兄们在旁边候着,帮忙搬运些箭矢火药什么的,没问题吧?”

    “没问题!”胡捷不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他的人就只能干这个,上去拼杀保证头一波溃败下来。

    见他都点了头,吴三桂的眼神顿时冒出火来,对吴襄道:“父亲,人家大老远从江北过来的都要打,咱这本乡本土的自然更不能含糊,您老可别说一直把自己当高邮人,不值得为这辽土拼命!”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吴襄佯怒道:“我当年杀人的时候,你小子还没生出来呢,这刚上了几次战场,就敢看不起你老子了?打就打,谁怕谁啊!”

    “伯父豪勇不减当年!”宋庆立刻奉上一记马屁,话锋一转道:“既然都要打,那事不宜迟,我狗营还是顶在最前头,先让火铳和红衣大炮打一阵,然后看看风色再说,其余各部全都看我狗旗行事,没问题吧?”

    问题其实是有的,因为宋庆官小,这里所有人中数他官最小,年龄也同样是如此,只不过其他人都愿意捧着他。因为他每次都冲锋在前,手下又是综合战力最强的狗营,有这种人在前头顶着。大家心里也都踏实,当下再没别的话头,只有秦良玉嘱咐了两句多加小心,宋庆顶盔掼甲上了战马,领着薛五等人来到堡垒前端,老远便看到了不断扩大的烟尘。

    今天的风同样也是不小,万幸的是刮了北风。两军却在东西方向对峙,因此倒不存在顶风逆风作战的问题,宋庆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对薛五道:“你领五百弟兄在后头等着,要是前头顶不住了,你先别急着上去,我领着人冲一阵。然后让白杆兵和关宁军打。等到局面再僵持住的时候,你再带着人冲锋,咱狗营的人不多,又是最能打的,都得用在刀刃上。”

    “属下明白,生力军嘛!”薛五咧着大嘴笑道,转身过去招呼人马,片刻之后带着五百人集合完毕。跟宋庆的本队分开一段距离,有几个砍人上瘾的刺儿头兵不大乐意。被他骂了几句也便没声音了。

    后金兵的行动速度很快,没多会儿便到了土堡子前,火铳队作为全军重点保护单位,哪怕是在之前的战斗中也没损失几人,最重要的是火铳全部都保留下来,除了十几杆打坏了之外,其余全都能用,连续两日的大战,这些火铳兵的心理素质也都得到了极大锻炼,虽然还做不到后来排队枪毙时代英国兵的近距离齐射,可胆气也都比从前足了很多。

    这次再见到大队敌军,再没人有什么紧张情绪,反倒是都带着几分兴奋,但军规却无时无刻不在体现着,尽管很多人都在张着嘴,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将手中的火铳端平,随时等待着预备开火的命令。

    宋庆骑着战马立在阵中,心中盘算着最佳射击距离,直到后金兵冲到十五丈之内,第一排的两百多杆同时打响,好像炒豆子般连续爆开,一阵白烟顿时升腾而起,第二队毫不犹豫的换了位置,继续朝前方猛烈开火。

    三队全部射击完毕,宋庆已经隐约能够看到对方阵地前的死伤,他敢保证带队的是个老成持重之人,没有直接拿骑兵冲锋,而是先派包衣过来试探,估计也是听说这里火器犀利,现在大概也探出几分,等会儿估计就该是大队骑兵上阵了。

    果然,连续遭遇重击的后金兵立刻撤了回去,留下百十具尸体,以这个年代火铳的精准度来说,这一次的射击效果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随即对方阵中便是一阵战马嘶鸣,大队骑兵冲了出来,火铳和弓箭开始疯狂发射,却依然抵挡不住骑兵冲锋,不过眨眨眼的工夫,已经冲到三十丈之内,堡垒门前的两门红衣大炮也适时的响了起来,冲入人群吞噬生命。

    后金阵中的莽古尔泰目光深邃,很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战事,无论己方打得如何,他似乎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他今年五十三岁了,早已经过了那种侵略如火的年纪,打起仗来甚至比皇太极更加稳当,这也是皇太极派他过来试探的原因,就是希望这位五哥用丰富的战场经验,来判断对面这些明军究竟是否能够力拼掉,再来决定接下来的方略。

    大凌城被包围已经一个多月,孙承宗的队伍也在向附近靠拢中,后金这次出兵总数达到将近六万人,可终归不是无穷无尽,因此这兵马要有计划的使用,同样也要省着点用,尽量不要打什么艰难的消耗战。

    所谓的消耗战便是宋庆这边了,大战一场之后,皇太极已经意识到这支明军的与众不同,甚至连白杆兵和关宁军都已经打出了血气,这样的队伍无疑是很难对付的,若是真的用尽全力攻来,明军被打散了还好,可如果没有散去,反倒是像之前那样拼死一搏,己方的损失同样也不会太小,到时候还要抵挡孙承宗,以及其他可能过来赴援的明军,绝对不会太过轻松。

    至于攻打大凌城的计划,那时候估计也要搁浅,真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让明军将城池成功修筑,对后金虽然不至于是致命伤。可也绝对不是什么能够轻松应付的事情,加入这座城池在明军手中的话,进可以作为攻击沈阳的桥头堡,退可以承担防守锦州的前哨战,还能够随时支援周围那些屯卫堡垒,往后至少在松锦到黑山广宁一线,就没那么轻松自如了。

    莽古尔泰自然知道这些,同样也知道宋庆的名声,那个跟他关系还算不错的阿济格,就是被此人生擒活捉了,至今也是生死不明,昨日多铎回来时候灰头土脸,一问也是被这人击败,甚至皇太极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年少时也是个急脾气,可如今年纪渐大,倒是稳重了不少,加上几个兄弟的前车之鉴,因此进攻的时候非常小心,先让步兵上去试探,随后派上骑兵,照眼下的战局来看,似乎还说得过去,只是不知道那宋庆究竟会如何应付。

    按照皇太极的判断,宋庆在骑兵冲到近前时,很有可能会亲自领兵杀上来,这一点莽古尔泰报以怀疑态度,他没亲眼见过宋庆打仗,也不觉得明军会有这个勇气,之前估计都是赶上了,如今对方好不容易有了落脚之地,按照惯例来说,都是要用尽全力进行防御的,怎么会出来和后金兵打野战?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对面的宋庆真的出来了,那面传说中的狗旗迎风飘扬,两千多人的明军骑兵呼啸而出,为首一人顶盔掼甲,枪出如龙,八成就是那个被皇太极重点关照过的宋庆。

    莽古尔泰一直都很平和的眼神,在一瞬间圆睁开来,随即重新归于平淡,但眉头却一直都紧锁着,再也没有舒展过,他知道这一次恐怕真的遇到对手了,明军这么敢打,那还是老汗在的时候呢,自从萨尔胡之战后,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怪胎了,如今这宋庆不但自己武艺出众,麾下兵马似乎也很能打,尽管还称不上心腹大患,却已经能够排上隐患了。

    “传令,大军撤回!”莽古尔泰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轻轻拨转马头,领着手下白甲转了回去,一场看似声势浩大的攻坚战,竟然只是虎头蛇尾,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现实,这几乎不像是后金兵打仗的方式。

    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战报的皇太极皱着眉头,先凝视着大凌河城的位置,随即将眼睛逐渐向左偏移,最终落在了距离这里并不遥远的西南角,下令道:“叫莽古尔泰回来之后马上见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鏖战松锦(一)3

    第二更到!

    莽古尔泰很快回来了,后金兵的战斗素养的确很高,尽管是在打了一半的时候突然收兵,让全军上下都很不解,可却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更没人拖泥带水,前队直接变作后队,方才撤下去的步兵也重新赶上,还有不少弓箭手压阵,护着速度已经降下来,调头更不容易的骑兵往后撤去,宋庆见敌军似乎有什么变故,一时摸不清状况,也没有上前追赶。

    片刻之后,近万后金兵撤了个干净,甚至连尸体都带走了,宋庆这边自然也着人收拾战场,清点人数之后,发现战死了五个,伤了八十多个,战斗时间太短,损失自然也是不大,可他这心里面却一直都很别扭,因为对方刚刚明明已经接近这处堡垒,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却突然撤了出去,非但前面冲锋时候的损失白搭了,撤退时还丢掉不少人的性命,这一趟的损失可要比明军大了好几倍,这种作战方式可不像是后金的打法,如果不是皇太极脑子抽筋,肯定是有其他阴谋。

    只是这毫无征兆的,他也猜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回去找到秦良玉和吴襄,两个上年纪的同样猜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再次派出大队夜不收,撒到前方各处观瞧,一有状况随时回来报告,骑兵队也是人不解甲,马不离鞍,随时等待出战命令。

    回到后金大营,莽古尔泰直接找到皇太极,将事情大概其说了一遍,皇太极微微点头道:“辛苦五哥了,五哥觉得宋庆这人怎么样?”

    “劲敌!”莽古尔泰言简意赅的给出了判断,似乎又觉得不太详细。沉吟一阵道:“说起来好笑,此人相貌我到现在都没看清楚,不过阵中大致能够瞧出轮廓,一看就是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种子,和鳌拜那小子差不多,打起仗来悍不畏死,尤其能打硬仗,他兵法韬略之类暂且不提,能打硬仗这点,恰恰是明军所缺乏的东西。如今他手上兵力应该不多,对面兵马大多还是白杆兵和关宁军,都是咱大金的老对手,宋庆狗旗下那些特别能打的,也就是一千来号人。所以暂时对我大金没什么威胁,不过这人还是要尽早歼灭。最好这次就能杀了他。否则等他升了官,逐渐壮大起来,恐怕就不好打了!”

    “五哥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人实乃是明军中的异类,若是不趁现在羽翼未丰灭掉。将来早晚是咱大金的劲敌。”皇太极说罢,笑着揽过莽古尔泰,指着那张地图道:“五哥再辛苦一趟,领着人去这里。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架势,我让老十也过去,你进攻松山堡,他在锦州附近拖住孙承宗的人马,看看这伙儿明军究竟会作何反应!”

    “松山堡?”莽古尔泰拿过地图仔细观瞧,片刻之后问道:“大汗是要让他们疲于奔命?”

    “没错,这一万多人的队伍若是在大凌城附近,我军根本就不能倾力攻城,甚至连围城都做不到,若不是祖大寿定要将这大凌城保住,现在说不定都能被接应着撤出去,必须要把他们全部都调动起来,让他们疲于奔命!”皇太极说着,眼眸中闪过一道冷芒,用匕首尖指着松山堡的位置道:“老十拖住孙承宗,五哥去打松山堡,若是他不救,我就把锦州变成孤城一座,若是他去救,我就要让明军首尾不能相顾,看看他们是要保大凌城,还是要保松山堡,活活累死他们!”

    “大汗英明!”莽古尔泰也觉得这计策确实不错,大凌城至关重要,松山堡的位置同样也是不可丢失,只要老十德格类能够拖住孙承宗,让他的部队短时间内过不来,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攻击松山堡,之前松山方面派出过两千兵马,专门来增援大凌城,已经被打得溃败,大半全部战死,如今松山堡中想必已经丧胆,见自己大军压境,必然死守不出,随后向外面派出信使求援,在孙承宗暂时无法赶到,宁远方面也来不及救援的情况下,也只有大凌城外的一万多兵马有能力去救他们。

    这样一来,宋庆就是想不动都不行,毕竟松山堡地理位置也很重要,若是丢了的话,损失恐怕不会亚于大凌河,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去增援,哪怕这家伙不好打,自己在脱离大营的情况下遇上会有危险,可也总比让他在大凌城下摆乌龟阵好些,莽古尔泰片刻之间便想个通透,慨然道:“大汗尽管放心,只要宋庆敢动,奴才定叫他来得去不得!”

    “五哥说的什么话,你我自幼一起长大,莫要自称什么奴才,平白显得生分了!”皇太极语气颠怪,轻轻拍了拍莽古尔泰的肩膀,心中却对这称呼非常满意,如今那些小的经常学汉人的称呼,自称什么臣弟,虽说也是个正经称呼,可总归还是没有奴才二字听着贴心,倒是莽古尔泰等老人都很自觉的改了口,叫他这个做大汗的总算找到些奴儿哈赤的感觉,顺便也将平日里经常自称的‘我’扔掉不用,带着几分鼓励道:“如此一切偏劳五哥,本汗亲自为你庆功!”

    后金方面因为军制相对简单快捷,队伍又是训练有素,决定下来之后没多久便开始施行,莽古尔泰领着一万人再次出发,直接朝着西南方向的松山堡行进,德格类则带着八千精骑去了锦州方向,需找孙承宗部进行袭扰,明军在这方面明显慢了一拍,尽管已经发现对方似乎有些异动,可消息传到大营的之后,一时半刻却还拿不定主意,只能继续开碰头会。

    拿不定主意的原因也很简单,秦良玉其实很快就判断出对方的意图,应该是朝着松山堡方向去了,可他们这边究竟要如何应对,却一直都没有过统一的意见,宋庆对松山堡的认识并不太足,只是来时路上远远看到过那边的守军,秦良玉和吴襄却知道,松山堡绝对不容有失,否则从宁远到锦州的咽喉处等于被人砍了一刀,往后喘气怕是都很困难了。

    正因为如此,松山堡必须要救,但目前显然还不是必须要他们上去的时候,孙承宗的大军距离那里应该也不太远,因此决定暂时留在大凌城,等过两日看看局面再说,虽说心里都不太踏实,可目前也没别的主意可想。

    两日之后,松山堡方向求援的信使到了,言道莽古尔泰大军压境,松山堡知道闭门苦守,孙承宗方向有德格类带着不少骑兵到处骚扰,根本无法放开速度前行,因此只得派人来这边求援,问题又重新摆到案头了。

    这一次再商议,议题就已经不是救援与否了,而是该如何去救,最终的决定似乎也没什么出乎预料的,全票通过宋庆带兵驰援,毕竟他是最能打野战的,如今战力最强的自然也是狗营,但狗营只有一千六百多人了,显然不能单独过去,吴襄非常慷慨的赞助了一千关宁军,秦良玉也拿出一千人马,加上徐州方面来的队伍,总共凑了七千来号人。

    军情紧急,宋庆也不耽搁,点起兵马立即出征,朝西南方向的松山堡开进,其余九千人则继续把守大营,只是一下子走了将近一半人马,明军再也不敢进行野战,好在附近各处设施众多,临时在外围搭建起个寨子来也不困难。

    和大凌城方向目前还算松宽的气氛相比较,松山堡此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之前他们派出两千人的援兵,基本上全军覆没掉了,只有极少数人逃了回来,随即孙承宗率兵增援大凌城,又从各处带走了些部队,松山堡眼下只有不到三千人的队伍,而且还没多少骑兵,属性完全被对方克制,况且有骑兵也没多大用,他们根本就不敢出去野战,只能在堡子里防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松山堡十分重要,加上经营日久,因此各项防御措施都还完备,两千多人的队伍屯在里面,虽说被人家打的不敢冒头,但一时半刻还能坚持得住,而且他们明显发现一个问题,对方似乎并没有太过拼命进攻,每次都是打一阵之后便撤下去,过些时候再打一阵,甚至还把他们派出去求救的人放走了,显然别有所图。

    松山堡守将赵森官拜正四品明威将军,此刻正在一边组织抵抗,一边心中骂大街,这地方原本只是个小堡垒,只有几百个兵,后来明军势力逐渐被后金压缩,松山堡也变得重要起来,他这个四品官只得领着部众在附近游弋,慢慢就变成了常驻,本以为松山堡地理位置虽然重要,但毕竟靠着海,若是不拿下锦州大凌城等地,后金该不会这么早攻打他们的,可偏偏人家还就不走寻常路的来了,而且一来还就是一万多人,看着外面漫山遍野的大辫子,他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也不知大凌河方向究竟能否派出援兵,那可是他最后的希望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鏖战松锦(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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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格来说,松山堡跟大凌河方向没什么关系,跟锦州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属于宁远方面管辖,而那边则算是广宁的地头,可如今不比天启年,更加比不上万历年,万历年朝廷对抗建奴占据优势,哪怕输了几阵,但还能保住大局,天启年时候虽说局面已经不怎么样,但好歹双方还是互有攻守的,可如今这崇祯朝还没几年,局面竟然败坏到如此程度。

    作为一个四十来岁,经历过万历、泰昌、天启、到如今崇祯的四朝老军官,他已经自诩能够看淡很多事情了,可还是没想到,当年近乎稳如泰山的局面,能够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时候要说自家镇守松山堡,几乎都觉得是无比安全的大后方,可如今当年的大后方,竟然也成了前敌战场,要被一万建奴攻打了,哪怕对方攻击他们有其他目的,可终究还是在挨打。

    至于说对方的目的,赵森大概能看出来一些,无非是大凌城那边新来了一万多人的明军,让正打算攻打大凌城的皇太极不稳当,这才派兵过来进攻他们,好把那边的人调开,说起来那些明军他还真的都认识,吴襄父子和秦良玉不必说,狗营的宋庆进辽东时也从他这边路过,虽说两人没正经照过面,可好歹也算是远远见识过这位青年名将的风范了。

    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赵森很清楚自己打仗没多大能耐,能升到这个地步,完全就是苦熬苦业加还有点胆子的缘故,绝没有什么以弱胜强的军事才能,他手下的战斗能力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因此发现被包围之后,立刻向大凌河方向求救,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会来,那边毕竟也面临着大战,松山堡和自己手下这两千弟兄的命运,陡然间变得有些飘忽起来。

    第八次进攻了,赵森看着再次冲上来的辫子兵,心中的烦躁已经达到极限,若是对方一直打到底,大不了把这百十来斤报效给大明。也算是个痛快,可偏偏这些辫子兵每次都像是在磨洋工,往前攻打一阵,射出几轮箭雨,立刻就回去。好几次他都鼓足勇气要跟对方拼了,却每一次都找不到着力点。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头。让人好不难受。

    这次又是如此,对面的骑兵风驰电掣般杀了过来,张弓搭箭下来上一轮,箭术说不上太好,至少比起那些蒙古人来差些,也无法给堡子里造成什么伤亡。被打了好几次之后,大家伙儿也都学精明了,轻易不会冒出头去找死。

    骑兵齐射之后,弓箭手再次上来。同样也是一轮齐射,赵森甚至怀疑来袭的莽古尔泰是不是洗劫了什么地方的武库,怎么会有这么多箭矢,可腹诽归腹诽,他却依然还要凝神静气的等着,谁知道对方是否用计策麻痹他,万一这次要是真进攻,堡子里面松懈下来,对方说不定还真就一股而进了,尽管明知这种可能性不大,他却还是要继续仔细观察。

    片刻之后,弓箭手停止射箭,大队步兵冲了上来,高喊着不知什么内容的号子,向松山堡正面开进,之前几次可都没有这个,看样子是真想要打一打了,否则没有必要把步兵也派上来,赵森的呼吸猛然间急促起来,朝依然有些懈怠的手下大喊道:“都他娘别在那挺尸了,弓箭手马上顶出去,其他人把刀枪拿好,对面的包衣上来了,把他们打回去!”

    这两日的作战,松山堡明军官兵都被弄得有些神经衰弱,对方每次攻击都很犀利,却从来不亮刀刃,都是出来折腾几下就回去,偏偏晚上还不带消停,总要给你弄点动静出来,搞得人疲惫不堪,心中也是真有些懈怠了。

    好在这里终归是前线,不是那些卫所种地的半农兵,这里的明军拉出去都能砍人杀人,因此最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很快摆弄重新振作起来,眼睛盯着外面打的辫子兵看,果然有几千包衣杀了过来。

    辫子兵的兵甲不足,因此区分身份非常简单,包衣们除了军官侥幸能混身铁甲之外,其他都是棉甲甚至做工很恶劣的纸盔甲,兵器方面虽说倒是还算不错,却也都一眼能够看得出来,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能够比装备更好些的明军还能打,尤其他们很多都只是从前在辽东种地的汉民,剃了头之后竟然变得异乎寻常的能打,也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当然,这种充满了辩证法和哲学风格的问题,自然不由大头兵们去思考,他们的任务只是杀人,或者说是保住自己不被人杀掉,待对方开进到二十丈外,弓箭手便毫不客气的张弓搭箭,锋锐的箭矢在空气中划过,夹杂着鸣响呼啸而去。

    两千来人的堡垒,弓箭手自然不多,加上勉强会些射术的,也不过才百八十人而已,自然挡不住几千人的进攻,况且这些包衣们不少还都拿着门板式的大盾,若不是运气好能够正中小腿,还真是很难造成什么杀伤,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赵森心中开始起急,若是对方这次真的打多来,松山堡玩玩难以抵挡,原本还觉得他殉国是件容易的事,无非人死鸟朝天,非常鄙视那些胆怯逃跑的同袍,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之后,他却发现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好在婆娘还在兴城娘家,儿子也搬了过去,自己之前特意将他们送到那边,现在看来真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赵森抽出腰刀,狠狠攥住刀柄,随时准备带人冲出去砍杀,殉国什么的他早已经忘之脑后,他只是很普通的辽东糙汉子,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从前当兵时候,总听长官说殉国挺光荣,既然是光荣的事,当然不用想那么多,出去杀人杀到被杀就是了。

    包衣们很快杀了下来,明军的弓箭手还算稳当,即便已经快到近前,也没出现手脚发软射不出去的,都是稳稳当当将最后一轮射完,靠着距离再多杀掉几个之后,便抽出了身上的腰刀,同时转头看向身后的明威将军。

    赵森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咧开大嘴笑着,他记得儿子最喜欢摸他的大胡子,家里的婆娘却觉得扎,每次办那事的时候,都要先找个口袋把胡子装起来,他再次努力想着儿子和婆娘的模样,将这一刻牢牢记在心里。

    他是真正的粗人,不懂得鼓舞军心,因此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拿着刀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跟着衣甲有些破败的两千弟兄,他们没有狗营精熟的战阵和武艺,也没有关宁铁骑上好的战马、衣甲和兵器,甚至连胆量都比不上。

    可到了此刻,他们却依然一往无前,没几个人此时想到报效大明,更没几个人想到北京城里的皇帝老子,他们只是心里不服,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凭啥就只有你驴日的能打过来?凭啥老子不能砍死你?

    本以为会踞城而守的明军忽然杀出来,着实让包衣们有些意外,有些上了年纪的甚至在想,当年自己被抓走时,那些明军要是肯出城来打一打,这会儿自己是不是还在家乡种地呢?

    不过很快他们就将这些想法抛掉,他们现在是大金国的人马了,主子们都在后面看着,打好了自然有奖励,打不好了被惩罚的力度绝不会小,不知谁开始哇哇大叫,几千包衣向着自己的同族冲杀过去,眼神同样坚定而决绝。

    战斗几乎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松山堡的人数本来就不多,也知道到了这个地步,连逃跑都做不到,他们也算是跟后金打了多少年,没有几个人会想着投降,到了这时候自然只有拼命一条路可走。

    什么将带什么兵,狗营因为宋庆的缘故打仗很疯狂,但同样也很狡猾,松山堡的兵则都像是他们的明威将军,憨头憨脑的只会打呆仗,可却带着那么一股子蛮牛的气息,几乎是一上手,就让对方吃了个闷亏。

    包衣们这才恍悟过来,这帮人其实并不好对付,之前开过去两千人,可是在己方数万人轮番冲击下灭掉的,如今没有马队支援,只靠他们这些同时汉人的包衣来打,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雪亮的刀刃在空中飞舞着,不时有鲜血迸射出来,溅得满地都是,死掉的变成了尸体,倒在地上任人践踏,不停变换着各种姿势,活着的自然更加不得清闲,为了多活一会儿,或者多杀掉一个,都在用尽全力和眼前的对手周旋。

    出乎预料的是,惨叫声竟然不算太多,很多人都是一刀毙命,闷闷的便倒在地上,连最后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死掉,赵森已经砍死了三个人,大胡子上全都是血,心里却有个奇怪的念想,等会儿老子若是死了,绝不能一声不吭,好歹也要喊两嗓子,骂骂那些拖着老鼠尾巴的辫子兵,这样才能够算是殉国,而不是稀里糊涂的死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鏖战松锦(三)

    “四个,五个!”赵森依然在战阵之中四处杀敌,他身上已经中了两处刀伤,好在身上铠甲还算结实,避开了主要部位,因此虽然火辣辣的疼痛,却依然还能够保持比较高的速度和敏捷,只不过他身边的弟兄却开始越来越少。

    从松山堡中冲出来的时候,他身边可是两千弟兄的,可打到这个时候,他大概其也能看出来,应该是少了一半甚至更多,尽管剩下的都算是精锐,但却依然能够看出问题来,他们已经陷入绝境了,这个时候哪怕想要撤回去都来不及,对方会死死咬住他们,直接将松山堡冲破,与其那样窝囊的死在堡子里,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死在冲锋的路上。

    这句话是宋庆说的,宋庆当初在京城跟吴三桂闲聊时候说的,吴三桂觉得很热血,透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英勇,因此在回到辽东之后,几乎聊到打仗的问题,总是会提到这句话,每次说起都是热血激荡,他原本在关宁军中就是名人,总是唠叨这一句,自然很轻松就流行开来,关宁军不少官兵都知道这句话,以及这句话的原作者,徐州卫青年勇将宋庆大人。

    宋庆自己说完之后,其实早就忘了,这种纯粹撒狗血的话,在他那个年代一抓一大把,尽管确实透出一往无前,可他从那个时代过来,对这些东西早已经免疫,浑然不知这句话在关宁军中俨然成为一种口号式的东西。激励了不少原本胆子不大,甚至有些怯懦的家伙,至于那些原本就充满狼性的人,则是更加喜欢用自己的行动来履行这句话中的含义。

    赵森就是这种人,作为一个能长出大胡子,并且很为之自豪的糙汉,他非常喜欢这句话,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机会履行一下,谁想到机会竟然这么快出现了,而且还是在这种他并不太想面对的情况下。

    “七个!”他再次劈死了一个敌人。正要奔向下一个时。却忽然觉得后腰上一凉,回过神的时候,见一柄顺刀正卡在他的甲叶上面,可刀尖确确实实已经刺进去了。对方正在拼命想将刀子抽出来。

    “去你娘的!”赵森的大刀再次挥出。将那包衣砍死。随后狠狠将甲叶中的顺刀拔了出来,他知道这样会造成伤口扩大,流出的血也会相应增加。可现在却顾不得这些,如果不拔出来的话,他行动会很不方便,不但没法高效率的杀人,甚至很快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死在别人手上,拔出来只不过是多留点血罢了,反正他今天也没打算活着从这里离开。

    快有一刻钟之后,他杀掉了第十五个敌人,手下的弟兄只剩下大概两百多人,全都分部在周围被人围着砍,在他身边的全部都是敌人,只是这些包衣似乎也被这个杀神吓坏了,再没人敢轻易冲过来,直到四个披甲兵走到圈中,这才重新鼓噪起来,只是这种鼓噪不是要来对付赵森,而是纯粹为了他们的满洲主子助威而已,内心深处,他们依然惧怕这个大胡子。

    赵森也没有想到,自己疯狂起来,居然也如此强悍,竟然能够杀了十五个敌人,早知如此的话,平时多操练操练,说不定现在也不用打的如此窝囊,他的人已经快打干净了,包衣们才死了五六百人,战损比依然不堪入目。

    可兴奋很快代替了落寞,因为他发现自己被四个披甲兵包围了,这些披甲兵都是真夷,是辽东最勇猛的战士,哪怕赵森恨这些人恨得要死,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很能打,平时和同僚闲扯淡的时候,他也曾经吹过牛皮,说自己将来早晚也要杀掉几个真夷,可这种机会却一直都没有来到,直到此时此刻,他忽然才意识到,机会真的来了,就在他的眼前。

    “娘的,老子还没杀过真夷呢,想不到今日临死了,倒是遇到个好机会!”赵森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眼神中也闪烁着兽类才会有的光芒,连续杀了十五个人,见到的死人不计其数,他最后那点人类的思维能力也退化了,看着眼前的强大敌人,他似乎找到了人类在原始社会时代搏击猛兽时候的祖先传承,将大刀高举过头,向着面的披甲兵冲了过去。

    那披甲兵先是一愣,随即轻蔑的笑着,本来看这大汉杀了不少包衣,以为是个厉害角色,谁知道武艺如此稀松,面对他们这种武艺精熟的披甲兵,竟然敢使出破绽如此大的招数来,即便是他站着不动,身边的三个族人也会用刀尖让那家伙停下来,或者直接毙命掉,他慢吞吞的拿起了自己的刀,眼睁睁看着同族手上的刀子戳进对方腹部,一切似乎已经解决。

    可让他意外的是,扑过来的大汉似乎根本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依然高举着那柄大刀,完成了最后的动作,当他想到自己就在这套动作的完成范围之内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鲜血和钢铁混杂在一起的乌亮色,终结了他的生命。

    “一个!”赵森呕出一口鲜血,血液顺着他的大胡子向下流淌着,他的脚步也有些踉跄,努力用刀尖撑住地面,这才没有倒下,几乎仅仅是一个瞬间,他已经重新站立起来,大刀反着抡了回去,顺势向刚刚用刀捅他的披甲兵砍去。

    “两个!”刀光闪过,好大颗头颅通天而起,那披甲兵似乎临死都没反应过来,脸上依然保持着惊愕的表情,赵森却连看都不敢,裂开嘴巴大笑着,扑向了第三个敌人,在对方用刀砍中他肩膀的同时,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肩膀上挂着把刀。他的行动几乎被禁锢住了,手上的大刀同样也无法再握住,赵森慢悠悠的转过了身,看向了最后一个目标,从未害怕过的披甲兵脸色发白,他真的有些怕了眼前这家伙,这是个存了求死之心的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只想在临死之前再拉几个垫背的,而他就是最后的那一个。他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正要找个体面的方法离开,却忽然发现头顶处一片乌云,那个刚刚还难以动弹的家伙,竟然已经笑着扑了过来。跟着勃颈处便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在咬我。我应该将他推开。再砍死他,这人不是明狗,而是真正的明军。而且是个勇士,只要能够杀了他,大贝勒一定会给我赏赐,家里说不定会多几个包衣,还能多几亩地……

    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动了?

    咬死了最后一个披甲兵,赵森艰难的翻过了身,大口大口喘着气,大口大口吐着血沫子,这个姿势让他有些难受,但他必须要转过来,因为背着死不太威风,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人死鸟朝天,也能让他最后看一眼这大明的天。

    “四个真夷,十五个包衣,再加上打这么一仗,也差不多该升三品官了,说不准是个参将呢,参将……”嘟嘟囔囔的念着参将这个词,这曾经是他参军时候的梦想,此时也成为了最后的呢喃声,似乎这种声音能够支撑着他飞上极乐胜境,直到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这才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右臂,指着有些昏暗的天空道:“娘的,老子也算为国尽忠了……”

    彻底闭上双眼之前,赵森似乎听到了远处有人在大声呐喊,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狗营当初从他这里经过的时候,队伍中就有个类似的声音,在给手下的弟兄提着精神,还带头唱什么妹子啊,细皮嫩肉啥的。

    那是宋庆吗?

    真想见见他啊……

    宋庆其实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到了,只是见松山堡方向激战,却没有直接过去帮忙,而是催动战马,带着人直接冲向莽古尔泰的军阵,并且在第一时间就取得了战果,因为莽古尔泰根本就没想过,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打仗,松山堡方向明显吃紧,无论是出于救援,还是出于先稳住阵脚,都应该先朝那边靠近,而不是攻击他这个有一千多披甲兵的军阵。

    宋庆偏偏还就这么做了,而且丝毫没有惧怕他这一千披甲兵的意思,跟随他冲过来的明军都像恶狗一样,毫无顾忌的扑了进来,宋庆本人更像是头寻找对手的疯狗之王,不断杀掉前面的敌人,同时寻找更强的下手。

    勇将的力量,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莽古尔泰也读过三国,毕竟这本书在后金的地位相当于孙子兵法,那是有指导性作用的,可他还是对其中那些武将单挑之类的东西依然不感兴趣,那是鳌拜等人喜欢的玩意,他更喜欢周瑜陆逊一流人物,虽然是因为武艺不算出众的缘故,可也能看出他打仗的风格,对勇将什么的根本就不相信。

    但现在他真的信了,宋庆正在发挥这个作用,并且效果越来越强,无论是包衣还是披甲兵,在他面前最多走四个回合,最初时候后金兵们还只是觉得这人勇猛,估计过不了多会儿便会力竭,无法再持续这种疯狂的状态,当宋庆杀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靠近莽古尔泰的时候,终于还是开始心慌了,毕竟他们是人,不是毫无感情和喜怒哀乐的机器。

    而现在的宋庆显然已经杀发了性子,跟在他身后的狗营同样也是如此,每个人都在闷着头砍杀敌人,直到自己被不知何处袭来的刀枪杀死,没死的踏着血迹斑斑的路继续前进,继续挥舞着兵器砍杀,哪怕是后面那些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明军,也敢三五成群的包围住一个后金兵打了,明军的气势几乎被他一个人带动起来,瞬间变成了高效的杀人机器。

    没过多久,莽古尔泰便觉得顶不住了,他做事沉稳,大事临头时却也果断,远远看了看还在松山堡方向的人马,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下令道:“前队变后队,让包衣挡住宋庆,其他人跟着我撤!”

    包衣在撤兵的时候当炮灰,这是后金的老套路了,没有包衣的时候则让蒙古人上,总之珍贵的旗下子弟不能做这个,而且这招也挺好用,包衣们不敢忤逆主子,蒙古人虽说脾气大点,但胜在战斗力强,无论让谁断后,最终都能达到目的。

    可今天这招数却不灵了,刚才一阵疯狂冲锋,包衣们甚至都被宋庆杀丧了胆,见主子们转眼间都撤走了,根本兴不起抵抗的心思,忙也跟着往后面撤,没多久快走就变成了奔跑,原本还算严整的军阵也开始变形。

    宋庆眼贼,立刻看出对方的队形开始散乱,本打算离开战场,此刻却再次兴奋起来,大枪一招喝道:“弟兄们,够胆的再跟老子冲他一次,这次非把他们冲垮掉不可!”

    “跟着大人杀!”薛五第一个应合起来,提着大刀便开始跟着宋庆冲锋,后面则是王坚和洛小北、李三郎、陈亚、李备,还有无数从徐州和邳州出来的明军,可真正冲起来时,跟上第一梯队的却是关宁军的马头。

    关宁铁骑名声赫赫,这次却被人家打的有些灰头土脸,辽东人多得是好汉,心中早已经憋屈的不行,只觉得自己丢了关宁铁骑的脸面,这次好不容易有个能够出气的机会,都是第一个跟了上去,说什么不能让江北来的客军再看轻自己。

    对于这些,莽古尔泰丝毫都不知情,他出于对惯性的信任,觉得在做出那种举措之后,暂时应该已经安全了,可却依然还没有意识到,宋庆的出现,其实就是颠覆他各种习以为常思维的,跟这人打仗根本就不能按照从前的习惯来判断。

    数千人马急匆匆的赶路,好不容易才脱离战场,莽古尔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正要吩咐手下安营扎寨,却见远处再次响起疯狂的喊杀声,刚刚派出去查看损失的亲随又转了回来,哭丧着脸道:“贝勒爷,那宋庆又杀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鏖战松锦(四)

    莽古尔泰很愤怒,却又很惊恐,因为他遇到了自己前所未见的敌人,也遇到了从来没碰到过的作战方式,人对于自己没见过的事情终归会有紧张甚至恐惧成分,因为你无法判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就是这个心理状态。

    作为一个几十岁的人,他已经习惯了用经验来判断一切,这是他人生最大的资本,也是为人处世方式的来源,更是他在战场上安身立命的本钱,如今这个本钱失去了作用,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再保持镇定。

    宋庆第二次杀过来了,他不是应该先去松山堡吗?为什么会如此不顾自己的体力,再次朝这边杀过来?

    莽古尔泰很想亲口问一问宋庆,却知道这显然是奢望,当他真的到达对方面前时,回答自己的一定是一杆沾满鲜血的长枪,那柄长枪已经夺走太多后金兵的生命,他堂堂的和硕大贝勒,决不能再步后尘。

    呛啷一声拔出宝剑,他很想喊些什么,却发现这时候喊什么都不合适,最终只能放弃,在亲卫的簇拥下朝前方冲去,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挡住宋庆,后金这边本来就保有着浓浓的奴隶制气息,见到主子亲自出阵,士气从来都是会高涨不少。

    这次也不例外,当莽古尔泰再次领着亲卫们出现在阵前,后金兵的气势顿时涨了一大截,先前被宋庆追的像狗一样。如今好歹也算站稳了阵脚,不再像刚才那么彷徨无地,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悠了。

    可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莽古尔泰自己都没想到,当他出现之后,对方的攻势非但没有减弱,反倒是更加猛烈了,那宋庆似乎对军旗之类的东西格外有兴趣,见自己的军旗打出来之后,立刻结束了漫无目的的剿杀。转而向这边冲了过来。这人似乎也不知道疲惫,永远都是冲在头一个,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疯狂的亡命徒,忘我的在战阵之中拼杀了。

    很快。宋庆再次冲到可以比较清晰看到莽古尔泰的距离。他最初还不知道领兵的人是谁。可打了一阵之后,关宁军中眼尖的却看出是莽古尔泰,对于这位四大和硕贝勒之一。宋庆当然爱到不能自拔,这可是在理论上仅次于皇太极的人,虽说现在很多东西慢慢被豪格占据,可总归还是奴儿哈赤的儿子,正蓝旗的旗主,这种人岂能交臂而失之?

    奴儿哈赤十五个儿子,地位显赫的却就那几个,废太子褚英死得早,四大贝勒中代善与皇太极亲厚,阿敏则是素来不受待见的,莽古尔泰跟皇太极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正是后者急于拉拢的,宋庆还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他。

    如今见真是此人,当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很想再这里重演一下捉拿阿济格的事情,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最不济也要将对方吓出一身冷汗来,这才算是没有白来松山堡一趟。

    宋庆原本稍有些疲惫的神经再次亢奋起来,疯狂的催动着战马,高举手中的长枪,向着莽古尔泰的大旗方向冲锋,他只会杀掉面前的敌人,旁边那些根本连看都不看,会有薛五和洛小北等军官带人处理,他要做的就是冲到对面的军旗之下,哪怕不能将这位和硕贝勒杀掉,至少也得吓对方一身白毛汗,将这个刚刚重新聚集起来的军阵再次冲垮。

    不久之后,他就达到了目的,临时组织起来的后金兵勇气的确回来了,可阵型却没有完全回到原本的严整状态,再被宋庆这么拼命一冲,很快便冲被打乱,哪怕是莽古尔泰前方的护卫们,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一柄锋锐的长矛,刺上了坚实的大盾,可这大盾原本已经被猛烈打击过很多次,只是空有个坚实的外表罢了,而长矛在染尽鲜血之后,却显得更加无坚不摧,大盾只是稍稍履行了自己的义务,便很快被重新摧垮。

    莽古尔泰心中十分不情愿,却只能继续逃命,因为继续留在这里,他很怕宋庆转眼就杀到面前,他可没把握在这个杀神手上逃得性命,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当年为什么不努力练练武艺,哪怕练不到鳌拜那种程度,有多铎那两下子也好,至少不至于在敌人攻上来的时候,显得像风中浮萍那般无力,只能够再次下达撤退命令,才能够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包衣们再一次充当了断后的炮灰,只是这次他们也不再尽心尽力,对于主子的畏惧,甚至是那种扭曲的效忠心理,已经被对宋庆的恐惧感冲得一干二净,没抵抗多久便匆匆忙忙的跟上了大队。

    重重的吐了口气,宋庆立刻命人清点战损,很快得到一个大概的数字,连续两次冲锋,手下折损一千多人,如今还剩下五千七八百的兵力,狗营则损失了不到一百,斩杀对方竟然也达到了九百多,这个数字让他非常满意。

    同时,他还有了一个更加逆天的想法,他想要继续冲锋,直到将莽古尔泰打崩溃为止。

    他回过头去,看了看似乎精神依旧很饱满的将士,大声问道:“本将还打算继续冲,有没有人愿意跟着?”

    “誓死追随大人!”薛五和洛小北首先便梗着脖子喊了起来,其他士卒也都在片刻后跟着猛喊,亢奋之情溢于言表,虽说战死不少同袍,可活着的人却杀疯了,仇恨和血腥不断刺激着他们内心深处的暴力因子,显然都没有打过瘾。

    “那就再来!”见军心可用,宋庆也更加兴奋,毫不犹豫的纵马冲了出去,直奔不远处还没有成功集结完毕的莽古尔泰部,那股声势滔天的劲头,好像这才是两军刚刚碰上的时候,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更加强烈几分。

    莽古尔泰真快疯了,他实在不清楚这个对手究竟怎么想的,一点都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吗?是谁说明人打仗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宁完我还是范文程?这不是个臭骗子嘛!

    心中痛骂,却还不得不继续抵抗,对方冲过来明显不是唠家常的,就算是唠家常,宋庆收费肯定也不可能只要十两银子,而是要自己这个贝勒爷的命,莽古尔泰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重新回到阵前,指挥着手下兵将继续抵抗。

    可这一次的效果却大不如前,包衣们明显都被打怕了,半天没人敢上去,若不是后面有披甲兵拿着大刀督战,说不定都敢一哄而散,反正附近都是明军地盘,找个屯堡归顺,重新把长发留起来也不是不行。

    没多长时间,莽古尔泰只得再次下令撤退,这次甚至没有什么前队变后队的命令,直接领着人朝那边开阔地冲去,摆明是只要宋庆过来追赶,他继续撒丫子开跑,战局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宋庆果然也没让他失望,短暂停滞之后再次出发,进行了下一次冲锋,以及下下次的冲锋……

    当第五次冲锋结束之后,莽古尔泰终于被彻底从松山堡附近驱逐出去,这位和硕贝勒再也不想停留在这里,似乎多留一阵都是种煎熬,毫不犹豫的领着人离开战场,宋庆也没有继续追赶,直接将大队收拢,朝着松山堡方向冲杀过去。

    此时的松山堡中,赵森刚刚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抹色彩,剩下的两百多明军依旧在殊死搏杀,反倒是那些冲上来的包衣见大队已经失去踪迹,多少显得有些慌乱,不知是谁先看到了那面迎风飘扬的狗旗,惨叫一声:“宋庆来啦!”

    方才还占据上风,只是稍稍有些慌乱的包衣们,一瞬间便彻底崩溃,就连宋庆自己都没想到,连番与后金大人物作战,虽不敢说占了多大便宜,至少也是没怎么吃过亏,方才正面冲击莽古尔泰的威风八面,也被这些包衣们看在眼中,如今在这些人的印象里,自己几乎成了当年横扫金兵的岳爷爷,只要看到狗旗飘扬,不少人便觉得心里面没底。

    几千浑身是血的明军呼啸而来,包衣们下意识觉得顶不住了,尤其在狗旗下纵横驰骋的宋庆,更是让他们觉得有种无力感,不要说是普通的包衣,哪怕就是汉人的军官,也不敢上前阻挡。

    宋庆带着两百多骑兵在里面随意冲锋,很快便将这些包衣的阵势划成几个小块,步兵们再按照这些小块逐渐包围掩杀,包衣们的抵抗瞬间被瓦解掉,武艺好些、腿脚快些、脑子灵便些的立刻开始逃跑。

    那些各方面素质都要差些的,自然只能成为刀下之鬼,宋庆手下兵马早都杀的红了眼,松山堡剩下这两百多人也早就成了半疯,甚至连投降机会都不给,见了辫子就是一刀砍下,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包衣们丢下两千多具尸体,其余的仓皇逃窜,若不是明军已经达到目的不再追赶,说不定连这些人都很难逃出去,全都要给松山堡的明军做陪葬。(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王坚的奋斗(上)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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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散这些包衣,宋庆下意识的朝四周围看了看,见周围已经再没人能够威胁到自己,也没人能够威胁到这座堡垒,这才飞身从马上跳下,可在落地的一瞬间,他忽然间觉得天旋地转,知道怕是体力透支,努力咬住了牙,这才没有丢丑,可在旁边护持的薛五和洛小北却看得真切,赶忙上前将他扶住,异口同声的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不大好说,该是脱力了!”宋庆咬着牙道:“扶着我去那边坐会儿,留神别让人看出来!”

    两人赶忙扶着他走到旁边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片刻后王坚和胡捷也走了过来,同样看出了宋庆身上的问题,也知道这八成是刚刚那几次冲锋冲的太狠,将力气挥霍的太干净了,这才出现脱力的状况。

    虽说刚刚那五次冲锋大家都在打,可没有一个人比宋庆更加拼命,他总是冲在头一个,面对的也都是最顽强的敌人,杀敌的数量同样也是最多的,全军上下数他最累,现在脱力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其次就是狗营的人马,他们一直跟着宋庆,同样也杀的非常勤苦,再后面是关宁军和王坚带领的徐州卫,胡捷的邳州卫虽说也累得不轻,可比起来总归算是好些的。

    看着铁塔般强壮的宋庆累成这样,这位邳州卫指挥使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他很想说几句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从前在邳州时车轱辘般来回说的,都是那些奉承拍马,或者是争权夺利,如今面对这种为国杀敌杀到脱力的宋庆,他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前他觉得宋庆跟自己差不多,这也是他头一次认识到了此人的另外一面。

    有了这层认识之后,已经活了四十来岁,自觉各处都滑不留手的胡捷。竟然破天荒觉得惭愧。面对这个年纪只是自己一半的小子,似乎这四十来年的日子都白过了,今日方知身上这套铠甲的沉重。

    胡捷的心情很复杂,可宋庆暂时却顾不到了。原因非常简单。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几乎拿不起长枪,如今的八旗兵可不是两百年后的废柴,他的狗营也不是耶秀全手下的狂信徒战士。连他自己也没有达到那种丝毫不在乎生死的程度,连续五次冲阵,的确将莽古尔泰打到几乎精神崩溃,可他自己同样好不到哪去,杀散松山堡前的敌人,他已经耗尽了力气。

    几乎就在此时,关宁军中的夜不收却飞马奔来,老远便喊道:“大人,西面过来一支人马,全都是辫子兵,大概有五千多人,打的旗号是多铎!”

    “娘的,这是要疯啊!”宋庆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腿像是灌了铅,手臂上的力气也减弱了不少,几乎没办法很平稳的从地上起来,他非常恨这种力不从心的状态,更恨自己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可他终归是人不是机器,就算是个机器,该上油的时候也要上油,连续打了小半日的工夫,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至少让人捏捏腿脚。

    可若是他不上的话,又让谁去对付多铎?

    宋庆微微抬起头,正要从中选个人时,却见王坚已经站起身来,咬着牙道:“宋庆,让我上吧!你和老薛带着狗营都休息一下,我带着徐州卫和左卫的弟兄们上!”

    “那可是五千兵马,你找死啊?”宋庆没好气的笑着。

    “就算是找死,我也想试试看,咱徐州卫不能只有你宋庆,也不能只有个狗营啊!”王坚的语气却异常坚定,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见宋庆笑了,也是裂开嘴笑道:“这两年风头变得太快,你王哥这徐州卫头一号后起之秀的名号,早就被你盖住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你还不让我上?怕我超过你的名头不成?还是怕我死了你不好跟我爹交代?你放心,哥哥不会让你担责任,真要是战死了,你帮着我把骨灰带回去就是,后半辈子再帮我爹娘送个终!”

    “你真要上?”宋庆对王坚太了解,知道这个性格直爽的家伙怕是要动真的了,王坚的能力自然不成问题,无论武艺和韬略都是有的,如今出来打了几仗,也不再是只会拳脚,没杀过人的生瓜蛋子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自己都不差,唯一缺乏的大概也就是那种所向睥睨的气势,以及哪怕自己瘸条腿,也要把敌人要下块肉的狠劲。

    严格来说,王坚绝对有资格独领一军,这一点宋庆也承认,可对方终归是王昌的儿子,又是他的好友,如果是剿匪之类的,他保证没有二话,可如今这是在辽东打仗,又是跟人数超过他们的后金兵打,他心中真的有些没底。

    但王坚的性格从来都是如此,认准的事情就要做到底,这一点相对圆滑的宋庆比不上,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知道劝了没用,好在也只需要在前方不远处防御,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好歹能够上前接应,便点点头道:“既然这样,你自己小心些,徐州卫和左卫的人马你都带着,哪位关宁军的大哥还能打的,能否上前帮帮我这兄长?”

    “老子去!”立刻有人应声而出,却是个叫刘升的游击,跟吴三桂关系很近的,这次关宁军派来两个带队长官,其中一个便是这刘升,此人性格也是有几分倨傲,可半天仗打下来,对宋庆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管官职大小之类,直接拱拱手道:“宋大人,末将部下还有八百多人,清一色的骑兵,在外头帮这位王大人打打绝对没问题!”

    “那就多谢刘大人了!”宋庆也不犹豫,重重拍了拍那刘升肩膀,指着前方林子道:“你们就在那片林子打,刘大哥带着骑兵四处游弋,千万不要停下,这样多铎不敢将人马全都投进来,王大哥带着咱徐州的弟兄卡住路口,只要能挡半个时辰,兄弟这边差不多就能恢复过来,到时候一起冲出去,我就不信他多铎还能抵挡得住!”

    “领命!”两人同时拱了拱手,迈开大步便去招呼人马,走动时候身上甲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让原本死寂一片的气氛多少显得有些活泛,宋庆重重吐了口气,也不再去多想,直接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战斗很快打响,多铎的五千人马都是骑兵,虽说只有八百多真夷,但其余的包衣也都训练有素,看得出是皇太极专门挑选过来,特意让他带着来对付宋庆的,只不过来时的命令是会合莽古尔泰部,直接将宋庆干掉,到了地头一看,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地上的尸体到处都是,显然刚刚经过大战,明军就在不远处活动,可哪里还能感到莽古尔泰的影子?

    多铎年少气盛,虽说眼前的情况跟自己想象的不同,却也没有丝毫要更改主意的打算,见明军似乎刚刚经历过大战,当下也不耽搁,直接领着人冲杀上来,要找宋庆报两次羞辱之仇,刚刚才冲到官道路口的时候,却见已经有几千明军压了上来,旗号却不是他熟悉的狗旗,而是个姓王的将领,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很是不屑道:“我乃大金国十五贝勒多铎,你家宋庆呢?叫他上来受死!”

    “先过你家王坚爷爷这一关吧!”王坚性格也很暴烈,见多铎似乎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中,也是傲然道:“什么他娘的十五贝勒,不过是仗着父兄荫萌,侥幸的了这么个封号,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

    “汉狗无礼,看你家十五贝勒怎么收拾你!”多铎最受不得激,哪怕王坚性子也很耿直,完全是下意识的回骂,根本没想用什么激将法,却也将他刺激的不行,挺着长枪便开始冲锋,直奔王坚而来。

    见十五贝勒冲锋,五千骑兵自然迅速跟上,王坚骂的痛快,此时却不敢怠慢,徐州卫和左卫虽说操练上跟狗营都差不多,但强度方面终归弱些,平日也没有宋庆那般好酒好肉的供着,因此综合素质都要差上一些,这点刚刚作战时候就能感觉得出,那时候还有狗营作为全军先锋,压力都在宋庆那头,如今自己顶到了最前方,压力顿时也变得沉重起来。

    “全军举枪!”王坚下达了自己第一个命令,平时这都是洛小北或者宋庆亲自喊的,如今他喊起来,还真是有点别扭,只是这种别扭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对方的骑兵队已经冲了过来,他立刻扯着脖子继续喊道:“突刺!”

    第一排的明军立刻开始突刺,最前面的骑兵也在此时冲了过来,双方猛烈撞在一起,到处是一片人叫马嘶,王坚甚至看到有些人被战马撞得飞了起来,落在地上时候嘴角流出大股的血沫子,显然是被撞碎了内脏。

    可他顾不得这些,继续重复了之前的命令,叫已经半残的第二排开始突刺,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开山斧,随时准备冲出去杀敌,他选择的目标与宋庆一样,都是那个趾高气昂的多铎。(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王坚的奋斗(下)

    平心而论,多铎生的确实俊俏,生母阿巴亥是乌拉部主满泰之女,据说仪态万方、楚楚动人,而且天性颖悟、礼数周到,言谈笑语之间,无不令人心悦诚服,生下来三个儿子据说长相也都还行。

    而这三个儿子之中,最俊俏的好像就是最年幼的多铎,当年奴儿哈赤没死的时候,也对这个小儿子非常喜爱,没事就当着手下的面夸奖,难得的是皇太极居然对这个小弟弟印象也还不错,完全没有防范阿济格和多尔衮时候的戒心,也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原因,就好像被他逼死的阿巴亥不是多铎亲娘似的,这一点宋庆当年就始终没想明白,如今回到这个时代,还一直都打算仔细打听打听,不过似乎机会同样也很渺茫,天知道这欢乐的一家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王坚紧紧握着开山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他从前一直用大刀,这斧头是在宋庆建议之后换的,足足有四十斤,主要是因为这家伙天生神力,几乎能跟宋庆比肩,用大刀什么的实在是有些糟践,还是用大斧更加划算一些。

    换了兵器之后,王坚自己也觉得不错,严格来说他跟宋庆属于一个类型,但本身武艺其实还不如宋庆精熟,宋庆好歹在长枪上头磨练的愈发精湛了,他在这方面进展却不是很快,反倒是用了这种一力降十会的兵器之后,杀人效率显著提升。

    这次来到辽东之后,王坚觉得自己提高的速度更快。如今死在他手下的敌军已经不下六十个,几乎都是用那种压迫式的打法砍死,他已经爱上了这柄斧头,就差给取个充满诗意,类似冷艳锯样式的名字了。

    当第三拨长枪兵和对方撞上,骑兵的进攻基本上被阻止住了,尽管后面的那些还在寻找距离,打算再来一次冲锋,可王坚却丝毫没有给对方机会的打算,大叫一声催动战马。挥舞着斧头冲了上去。老远便锁定了多铎。

    两军之前曾经两次交战,对上多铎的都是宋庆,王坚早就看得眼热,如今总算是轮到了自己。当然不会放过。直接领着亲卫扑杀过去。多铎似乎也少了几分轻视,因为就刚才这点功夫,原本他一直没太看得起的王姓武官。竟然还真是所向睥睨,手中那柄大斧也不知多少斤两,竟然在他军阵之中任意驰骋,视后金兵如无物,还真值得他上去打一打了。

    他跟宋庆交手两次,连续被打的灰头土脸,一直都想找回点面子,见王坚武艺似乎十分出众,估计这也是宋庆麾下大将,便觉得该先收取点利息,当即也不犹豫,策马直冲过来,手中长枪一点,便与王坚斗了起来。

    这一场打斗,比起宋庆亲自上阵又有不同,多铎武艺相当不错,马术也是精湛,王坚则胜在力气够大,两厢正好抵消掉,每当多铎用精湛枪术将王坚打得手忙脚乱,便被会突然不讲理的斧头逼退,王坚狂放暴雨般的攻势才刚起来,又会被刁钻角度袭来的枪尖逼退,两人斗了快有三十回合,竟是谁都奈何不得对方,只是这心态上头却真的有些不同了。

    王坚是越打越有信心,毕竟那是后金的十五贝勒,也是天下有数的大将了,他不过徐州卫一个百户,能打成这样只能说明自己天赋过人,前程也是大大地,因此手中大斧挥舞的更是虎虎生风,一招紧似一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多铎却真的郁闷了,他原本一直想找宋庆报仇,现在居然连宋庆手下军官都拿不下,这十五贝勒的脸面还真是没地方摆放了,有心用些狠辣招数杀掉对方,却发现根本没有机会,硬来的话只会两败俱伤,甚至他还会多吃些亏,毕竟对方那斧子是重兵器,挨上一下不是好玩的,他堂堂十五贝勒,正白旗旗主,难道要跟这个明显不是多大官的明狗同归于尽?

    心态变了,战局也就变了,多铎愈发心浮气躁,王坚虽说也是越打越狠,越打动作越大,可心中却只有一股勇往直前的劲头,又过了十几个回合之后,多铎竟然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枪法逐渐变得有些散乱,呼吸也开始不再匀称,他本来就不以力量著称,被王坚抓住机会猛劈几下,最后来了个力劈华山,他则下意识的使出了举火燎天,一下子竟然岔了气。

    岔气这种事大家都经历过,跑步时候经常出现,深吸一口气弯弯腰,过不了多会儿就能好,问题那是在平时,战场上出了这种事情,根本没人给你这个时间,若是下马吸气再弯腰,够王坚砍上好几次脑袋了。

    多铎当然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可下腹处又绞痛难忍,只得朝周围叫道:“都给本贝勒上,杀了这汉狗!”

    他的亲卫都在左近,原本见主子打的来劲,也就没有上前动手,如今主子脸色惨败一片,大冷天的汗珠都落下来了,显然是出了什么状况,赶忙一拥而上,将王坚包围起来,这些亲卫都是白甲兵,战斗力比起披甲兵来更加强悍,王坚也曾见识过厉害,立刻舍了多铎,将大斧挥舞起来,朝向这些白甲兵砍去,身边亲卫也是怪叫着冲上,跟对方打成一片。

    多铎好不容易才得脱身,也不敢再战场上多待,撒开战马便冲向外围,周围不少披甲兵见十五贝勒状况不对,也都舍了对手向他靠拢,总算是成功将人送了出去,刚刚冲出去,多铎便滚鞍下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好一阵子,总算将腹部的绞痛成功治愈,可再重新上马之后,他却已经找不到方才那种气势,见自己引以为傲的马队竟然没能冲破对方阵势,虽说局面还算占便宜。却也只能在这里僵持,想要取得重大战果,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即便有些气馁,正要下令暂时撤退时,有个白甲却跑了过来,指着东面道:“十五贝勒,大贝勒那边杀回来了!”

    “在哪里?”多铎赶忙朝白甲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远方浓烟滚滚,似乎有不少人马朝这边涌动而来。而且速度相当快。虽然看不清旗号,但这白甲既然说是大贝勒的人马,自然就是莽古尔泰,他立刻兴奋起来。高举着手中长枪。厉声喝道:“儿郎们。大贝勒的人马来了,再随本贝勒冲锋,今日非要将这些明狗斩尽杀绝不可!”

    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当然不会就此放弃,不少暂时杀不进去的骑兵调转马头,开始从其他位置侧面夹击王坚所部,原本还能支撑住的局面,一时间竟然变得有些倾斜起来,王坚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奈何只是一人一马,外带一柄开山大斧,纵然三头六臂,也无法挽回战局,只能向远处眺望,等待刘升那支骑兵队伍过来增援。

    方才出战的时候,两人便已经分开,分开前商议让王坚打防御战,刘升在周围游弋,遇到机会再过来助战,这样可以节省些力气,也能让这八百骑兵发挥最强的战斗力,如今王坚能做到基本上已经做完,只看刘升要如何应对。

    片刻之后,莽古尔泰大军带着复仇的怒火再次到来,大贝勒最初都快被宋庆打到精神崩溃,好在成功脱离,原本还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日恢复体力再来,可却听说多铎领着几千骑兵到了,顿时觉得自己复仇时机也到了,顾不得再去休息,领着几千人马重新回到松山堡战场,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进来,他部下多是步兵,最是擅长打这种呆仗,几千人一拥而上,明军这边顿时觉得吃紧,若不是王坚勇猛无敌,冲杀在前,怕是此刻就要顶不住了。

    危急时刻,关宁军的骑兵总算是到了。

    那刘升却很是会打,先前只是在周围游弋,如今见两军似乎陷入僵持,立刻带人猛扑过来,高大的战马,雪亮的马刀,关宁铁骑几乎像一条黑色的鞭子,也像是把锋锐的匕首,又稳又准的锁定了辫子兵的马队,狠狠的来了一下!

    无论是多铎还是莽古尔泰,都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扑来,毕竟这支关宁军的骑兵之前一直都在附近游荡着,丝毫没有加入战团的意思,两人对明军各部之间的关系也算有些了解,知道宋庆这些都是徐州兵,跟当地军头的关系未必多好,本以为这支关宁军是在看热闹的,谁知道最关键的时候,他们竟然毫不犹豫的加入进来,刺出了最狠的一刀。

    骑兵这东西在古代战场上几乎就是王者的存在,不要看关宁铁骑人数不多,可这是冲锋起来的八百骑兵,还是在旁边溜达半天,丝毫没有损伤,也恢复了一部分体力的八百骑兵,带着挽回名誉的心思冲进来之后,如果一碗清水泼进滚烫的油锅,剧烈的声响直入云霄,战局也在一瞬间被扳回了几分,至少方才几乎快要顶不住的明军军阵,勉强能够恢复原貌了。

    可即便是这样,局面依然不容乐观,打呆仗这种事情,骑兵其实并不太擅长,无论是关宁军还是多铎部下都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战马的冲击力一旦耗尽,甚至还不如步兵更方便,作战的主力是莽古尔泰的人马,以及徐州卫和左卫的明军。

    素质的差距开始被拉了出来,徐州卫尽管一直跟着狗营操练,但练的幅度没那么大,平时也不会那么勤快的剿匪,这次来的虽然不少都是在京城打过的老兵,但毕竟没有狗营打的那么激烈,原本大家在一起冲锋,虽说也差一点,可毕竟还不太看得出来,眼下自己独自抵挡辫子兵,立刻就变得分外显眼,王坚也迅速看出了差距,只是却无能为力。

    远处的宋庆也能看得出来,王坚和徐州卫那些弟兄已经尽力了,包括那些后来杀进去的关宁铁骑,同样也已经做到了极处,不是他们不够努力,而是双方差距太大,有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也就别指望着能靠血勇之气扳回来。

    以弱胜强的战例不是没有,可实在太少,若是到处都是,那些战例也不会被载入史册,更多时候还是像如今这样,一方已经尽力,却倒在更强的另一方手下,宋庆勉强撑起身子,发现自己依然没有恢复过来,哪怕只有五成水平,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如今却连这个水平都到不了,脱力这种事情,不是那么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的。

    可若是他不上去,王坚的人马很快就会败退下来,甚至会冲击到他们这边,到了那个时候,后金骑兵这么一冲,做什么也都晚了,如今上去好歹还能咋呼咋呼,若是多铎和莽古尔泰被自己之前的威风所震慑,说不定还能扳回来,至少能打个平手,让对方主动撤下去,多给自己一些喘息的时间,按照他自己的判断,只要再有两个时辰,他甚至敢直接追出去打。

    正要起身的时候,胡捷却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动作多少有些猥琐,眼神却丝毫没有闪烁,似乎是有什么心事,而且已经在心中决定好了,只是要来跟他说明而已,这种情况在胡捷身上出现,倒是很让人意外的。

    宋庆本来以为,胡捷是来找自己商议撤兵的事情,毕竟他的邳州卫实力最差,他本人胆子也不算大,如今打到这个局面想要撤兵很正常,宋庆虽说不打算走,却也没打算就此责怪他,怎么说胡捷之前打的也算不错,至少没有拖后腿。

    只是究竟要如何说服他继续作战,这却是个问题,关键是现在这个时候根本不能撤,一旦撤退势必前功尽弃,甚至被人家追杀,直接被打到溃败,这支兵马短时间内怕是再也不能用了。

    宋庆万万没有想到,胡捷根本没提什么撤兵的事情,而是满脸决绝之色,狠狠跺了跺脚,几步走到他面前,异常认真的说道:“你继续歇着,现在该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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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胡捷的坚持(上)3

    “你,你要上阵?”面对胡捷的决绝,宋庆却是一脸愕然,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努力定了定神,再次确认道:“胡大人,你是说要领着邳州卫的人上去?”

    不是他看不起胡捷,而是他真没办法看得起这人,胡捷上位几乎全都靠着他一手操持,这人演技方面挺不错,本身多少会些武艺,但带兵打仗之类的手艺绝对不行,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就是个缩水版的吴襄,邳州卫的兵马也是如此,组织个商队绝对比作为军队的贡献更大,之前虽说也有点发挥,可完全是跟在徐州卫后面捡漏,就这已经很让宋庆满意了。

    现如今胡捷很正经的走过来,告诉他说打算上阵,这如何能不让他吃惊?

    胡捷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有些尴尬道:“自家人知自家事,老哥这打仗的手艺确实不行,你真让我自己带兵上去,我还这没这个胆子,不过给王坚兄弟敲敲边鼓倒是没问题,我刚才跟邳州卫的弟兄们都商量过了,我们也是大明军人,跟那种菜卖果子的不一样,得对得起身上这件鸳鸯战袄,你老弟继续歇着,前头有我们邳州卫的兄弟,足够再撑一段!”

    说完,胡捷很郑重的拱了拱手,跟着毫不犹豫的转身上马,朝着王坚正在奋战的地方赶去,身后则跟着队形不整,但依然充满斗志的一千多名邳州卫官兵,几乎都是当初被宋庆暴打过的角色。

    宋庆愣住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薛五碰了碰他,他才从迷茫中猛醒过来。却见胡捷已经领着人越走越远,并不算太高的背影中,却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决绝,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从前小看了此人,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愧疚,伸出的手在空气中抓了两下,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朝着远方大声喊道:“胡大哥,小心点!”

    胡大哥吗?薛五很认真的看着自家主将,这还是他头一次从宋庆口中听到这个词。之前一直都是叫做胡大人的,可他知道宋庆从没把胡捷当作大人,没当成手下的碎催使唤,就已经是宋大人格外仁厚了。

    如今这一声胡大哥。却是喊的情真意切。薛五知道这是发自内心喊出来的,因为他自己同样也想喊这么一声,外面的局面如何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敢出去的,那都是报了必死之心,这种人大伙儿都是服气的。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么有种的家伙,居然会是胡捷。他常听宋庆说什么冷笑话,这算是冷笑话吗?

    其实胡捷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有种,所有的一切似乎在踏上辽东土地之后就在改变,原本那个胆小怕事的胡捷逐渐不见了,尽管经历的阵仗一次比一次大,他却一次比一次更有自信,来到辽东之前,他将近三十年的军伍生涯中只受过一次伤,是当初剿匪失败逃跑时摔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哪怕被宋庆暴揍的时候也没伤到,当时他跑得很快。

    就是这样一个胡捷,进了辽东之后已经带了三处伤,两处轻的,一处重的,重的那一下在小腹上,被人家拿刀砍的,幸亏当时躲闪及时,这才没成为致命伤,让他自己都奇怪的是,自从中了那刀之后,他开始不太拿命当回事了。

    勉强成了亡命徒之后,他开始羡慕宋庆,不但羡慕那高大的身量,过人的武艺,惊世骇俗的力气,更羡慕对方冲锋时候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他之所以只能勉强成为亡命徒,归根结底就差了那么一点气势。

    而现在,他也具备这种气势,来的悄无声息,甚至自己都没怎么发觉,只希望不要散去的太快,能够让他再多感受一下,这感觉真的很不错,似乎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一刻,老子天下第一!

    带着这种想法,他踏上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场征途,前途未卜,甚至有些昏暗,他骑在马上,脑子却已经飞到家乡,那里还有他的老婆孩子,他忽然有了那么点后悔,万一自己死了,家人该如何生活?宋庆会照顾他们吗?

    直到他听见身后的那句‘胡大哥’,马背上的胡捷忽然打了个冷战,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脱胎换骨,他缓缓转过头去,努力看向已经渐行渐远的宋庆,扯着嗓子喊道:“我要是死了,婆娘和孩子就交给你了!”

    声音远远穿了过去,换来一句更大嗓门的吼叫:“少他娘废话,老婆孩子自己照顾,你必须给老子活着回来!”

    “哈!”胡捷没再多说什么,满面笑容的看了看身后同样满脸痞笑的部下,问道:“跟着本将倒霉了吧?还没吃上几天好的,就带着你们来辽东这苦寒之地送死,胡某对不住各位弟兄了!”

    “大人放心,没人后悔,这趟辽东来对了,不来还不知道自己这么能打!”

    “没错,比他娘的跟着杨方那厮强多了!”

    “不就是个死嘛,让徐州人看看,也让辽东人看看,更要让那些老鼠尾巴看看,咱邳州人也是带把的!”

    “他娘的一群滚刀肉!”胡捷笑骂两声,突然暴喝道:“既然都这么有种,那就跟老子上去,知道你们那些野鸡把式上不得台面,哪怕是砍不动人,好歹临死前也咬个耳朵,抠个眼珠子下来,杀!”

    “杀!杀!杀!”

    只剩下一千多人的邳州卫彻底被引爆,好像个引线全部燃烧殆尽,刚刚开始飞行的窜天猴炮仗,大吼着跟随主将冲入敌阵,迅速成为了战场上的主力,尽管他们的武艺是最差的,甚至比不得后金那边十几岁的孩子,完全就是一群草包。

    可是,草包也是有理想的……

    一千多草包杀入阵中,精英们顿时手忙脚乱,因为这些人根本就不按套路打,同样也没有徐州卫或关宁军那种脾气,完全不讲究单对单,都是几个人照准一个之后,各种兵器开始招呼,甚至有老远拿石头砸你的,战斗力异常犀利。

    多铎和莽古尔泰也被打傻了,他们交手过的明军太多了,关宁军是最熟的,如今这徐州兵也打过,狗营的勇悍自然是前所未见,可谁知道这群似乎一直都在吊车尾的兵,也变得如此难对付,这他们还真的没有料到。

    最关键的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帮人,徐州卫的关宁铁骑肯定是要消灭掉的主力,按理说应该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这些人身上,可每当后金兵扑向他们的时候,邳州卫的人都会毫不客气的杀向最薄弱的地方,到得近前连刀枪都不用了,这个掰手指,那个咬耳朵,最下作的竟然扣人家下面那晃晃荡荡的锤子,这就是一群烂大街的兵痞。

    若是换做平时,多铎和莽古尔泰早就下令将这些人杀光,甚至连多一眼都欠奉,这种敌人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侮辱,甚至杀掉都觉得脏了手,但讽刺的剧情也就来了,现如今他们就是被这样一群人围住,原本正在朝他们倾斜的胜利天平,竟然被这群烂人慢慢扳回来了,因为谁都不想叫四五个烂柿子团团围住,被这些恶心巴拉的东西抹一脸。

    就是因为这种心理,没人愿意靠近这些邳州卫的兵,原本那些猛人都怕惹上一身恶心,纷纷向后面退去,将前方留给了包衣,徐州卫和关宁军乘势打了个突击,见原本已经让出来不少的地方重新夺了回来。

    “十五弟,得换个打法了!”莽古尔泰老成持重,知道这么打肯定不行,立刻向多铎建议道:“让你的骑兵过去冲一阵,那都是些癞皮狗,冲一趟就散掉了!”

    “小弟知道了!”多铎也是厌烦的不行,可又没别的办法,只得去让骑兵兜了个圈子回来,一头扎进了邳州卫的阵势之中,精锐和垃圾的区别立刻显示出来,原本勇猛无比的邳州卫兵将,一次冲锋就被打回了原形。

    骑兵打步兵原本就占了太大优势,尤其是冲起来的骑兵,即便是狗营这种精锐,同样也要损失不少人,将速度彻底降下来之后,才能够放手大打,邳州卫不要说拿着长枪硬顶,甚至连个最基本的阵势都没有,被骑兵正面一冲,结果可想而知,无数人骂着娘向后撤去,方才还很有气势的乱拳打死老师傅,转眼间就成了作鸟兽散。

    “哼,土鸡瓦犬!”多铎得意的笑了,笑容却在下个瞬间停滞掉。

    被骑兵冲得狼狈不堪的邳州卫士卒,在撤出快三十步之后,竟然奇迹般的停了下来,无数人拿着刀枪再次冲了上去,在胸口被长矛刺中,脖颈被马刀砍中的时候,将自己的兵器也送到了战马身上。

    死了的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倒下,似乎在维持自己卑微的尊严,活着的迅速扑向那些从马上掉下来的高傲骑士,用他们最有效的方式,也是战场上最烂的打法,进行着最后的努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胡捷的坚持(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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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捷拿着刀,砍死了第一个对手,既有些幸运,也有些惶恐,更有些意外,三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究竟该相信哪一种,似乎每种情绪都足以在一瞬间占据上风,主导他的思维方式。

    说幸运是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死,尤其刚刚那拨骑兵冲锋,他可是在第一线的,虽说没有杀到人,可也没有被人杀掉,在这个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战场当中,他的运气当真是很不错了。

    惶恐则是因为现在的局势很不妙,对方显然开始重视他们了,虽说这种重视中也充满了浓浓的蔑视,可终归是开始用骑兵对付他们,那些手下什么德行,他自己再清楚不过,那是一群纯粹的草包。

    同样还有意外,意外的是他手下的草包们竟然顶住了,尽管这一次冲锋中至少死了二百多人,可最终却还是顶住了,并且在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也就是街头流氓打架的方式,用尽全力杀掉敌人。

    邳州卫的士卒们同样也有类似的情绪,甚至一边打着一边还在想,这么大场面,竟然是老子干的?

    这还就是他们干的,街头招数在战阵之中不值一提,哪怕是真正的豪侠,同样顶不住无数长枪大戟,如今仗打到这根份上,偏偏还就是这种招数奏了效,无数在训练场和战场之上锻炼出的精英,在一片混乱之中,被这些下三滥招数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半刻之间。还真就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遏制,很多陷进去的骑兵甚至在这路打击之下不知所措。

    再后来,以命换命的出现了,骑兵就更是被打的节节败退,这种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在眼前的战场上却稀松平常,直到莽古尔泰看出不妥,让跟着自己的白甲亲自上去,冲到了邳州卫的人群之中。

    十几个白甲一起上阵,连宋庆都不敢正面对敌。如此这般猛然压过来的,邳州卫自然再次被打乱了阵脚,损失也开始逐渐增大起来,骑兵陷入阵中行动困难,他们自然方便上下其手。可这些白甲却没那么多麻烦事,每个人都武艺精熟。杀人如麻。加上没有马匹的干碍,很快便将局面重新压了回去,当大批披甲兵也跟着一拥而上时,邳州卫的阵势终于散掉了。

    因为他们发现,哪怕是那种以命换命的打法,似乎都不太好用。对方杀人很有技巧,几乎不等你靠过去,锋锐的长刀已经将你喉咙划破,想要换命都找不到人。

    胡捷知道。该是自己上去的时候了,整个邳州卫武艺最高的是他,官职最大的也是他,于情于理他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兄被人这样杀戮,他单手提着腰刀,几步冲上前去,使出全身力气向上一抬,正好卡住一把正往下落的雁翎刀,刀口下躺着个惊魂未定的军户,胡捷微微眯着眼睛,对那有些惊讶的白甲说道:“拿我兄弟当菜砍,不太合适吧?”

    刀口下的军户很快爬了出去,却没有落荒而逃,而是拿着杆长枪站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刚才还要杀掉自己的白甲,恶狠狠道:“狗建奴,有种跟老子换命啊!”

    “汉狗!”白甲的汉话有些生疏,却能够准确表达出这个词,看样子也是平时骂习惯了,雁翎刀轻轻一挑,直取胡捷面部,胡捷早有防备,向后退了一步,正要将位置抢回来,那白甲已经飞起一脚,正中他胸前的护甲。

    ‘砰’的一声闷响,胡捷被踹了出去,尽管有甲叶护持,胸口却还是一阵阵窝心的疼,还没等他缓过劲儿,那白甲再次冲了过来,连续猛劈几刀,胡捷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立刻抬起头,却见对方的雁翎刀已经劈了下来,想爬起来却来不及,只得下意识的用胳膊去挡,想着掉条胳膊,或许能换条活命回来,也或许连胳膊带脑袋被人砍掉。

    手起刀落,大股的血沫子溅到胡捷脸上,不是他的手臂,也不是他的脑袋,而是刚才那个被他救了性命的军户,用自己的身子帮他挡了一刀,这人他叫不出名字,从前是跟着冯欣的,胆子似乎并不太大,有次在邳州跟个卖鱼的小贩争执起来,还被人家拿着刮鳞刀追了半条街,可就是这么个人,如今却救了他一命,顺便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小人物从来不是主角,挡刀的军户没留下什么豪言壮语,甚至连帮忙报仇的话头都没提过,就那么闷着头死了,胡捷却被这一幕刺激到不行,一把抓起手边的腰刀,骨碌着起了身,疯子一般朝那白甲砍去,那白甲素来悍勇,情急拼命的也见多了,根本没当回事,可没等他招架几下,却发现身子被抱住了,方才还老远躲着他的烂柿子们,竟然一瞬间全都回来了。

    “驴日的,不是白甲嘛,爷爷今天杀的就是你!”胡捷毫不客气的一刀劈了过去,浑然不顾那白甲用尽力气刺过来刀子,几乎在同一时间,两柄刀子同时送到了对方身上,白甲兵带着不甘眼神,努力望向劈中自己头颅的刀身,胡捷却似丝毫不在意腰眼上戳着的雁翎刀,直接将刀刃从里面拔了出来,调过头攥到自己手上,红着眼睛道:“别说,你还这玩意还挺好使,归爷爷我了!”

    说罢,他开始挑选下一个对手,没有丝毫熊虎之姿,歪歪斜斜的走了过去,直到那披甲兵解决掉自己的对手,发现了他这个奇怪的存在,两人再次同时挥起了刀,抱着必死之心的胡捷劈中了对方,自己却安然无恙,又一个从前胆子不大的军户,替他挡下了这几乎足以置他于死地的一刀,也同样悄无声息的死去,好像邳州菜市里的烂柿子,丝毫无人在意。

    这些平日只会种地做买卖,或者拿人家水果,老远对着大姑娘说笑话,遇到泼辣性子立刻软蛋的兵痞,在这一刻完全变了模样,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光芒,他们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还有理想,还会做梦的年纪。

    那个时候,他们似乎也想做个英勇的战士。

    不知何时,王坚已经杀了过来,他的马不见了,手中的开山斧却依然锋锐,衣甲已经红到透亮,身上却似乎没什么伤,刘升倒是骑着匹马,但肚子上却戳着支箭,比起胡捷还要狼狈,徐州卫和关宁军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力气,开始不再顾忌自己的性命,拿着兵器和对方换命,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因为这些比他们更烂,打的却丝毫不差的邳州军户。

    老远处的宋庆也重新披挂上阵,吃过面饼,喝过凉水,还有几个手艺粗糙的抠脚大汉帮他按摩过腿脚,他的气力已经恢复了八成,可以再次出战,况且眼前这局面,就是没恢复到这个程度,他也必须要上来了。

    谁都看得出来,徐州卫和邳州卫都尽力了,关宁铁骑也同样尽力了,可即便是这样,胜利天平却依然在朝着后金方向落下,如果这个时候不出击,等到他们那股劲全部耗尽,再冲出去也就完了。

    宋庆从来都很会抓机会,尤其抓那些稍纵即逝的机会,很多人都会觉得他莽撞,可他自己却很清楚,有些机会只要晚上一步,连口汤都剩不下,他再次举起了长枪,带着剩余的近三千人,毫不犹豫的朝着远处的战场冲了过去。

    偌大的松山堡前,只留下原本残存的两百多守军,还有遍地的尸体,对着越来越暗淡的天空默默无言,似乎在昏暗的尽头处,能够看到远去的袍泽弟兄,能够看到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极乐天堂。

    白热化的战斗依然在继续,已经有人看到宋庆的狗旗重新竖了起来,并且朝这边越来越近,却没人对此做出什么特殊反应,这一刻他们不再是跟在狗营身后捡便宜的主儿,而是能拿着兵器自己建功立业的战士,对狗旗的关注只是个习惯,随后便再次投入属于自己的战斗,要么杀掉眼前的敌人,要么被眼前的敌人杀掉,又或者同归于尽。

    “来啊!来啊!爷爷还没杀够呢!你们他娘的来啊!”胡捷浑身是血,手中提着抢来的雁翎刀,不时发出野兽般额嚎叫,毫无顾忌的挑衅着正在继续作战与撤退之间犹豫的后金兵,直到增援人马赶到,他的叫声依然没有停下,宋庆冲到阵前飞身下马,一把将有些癫狂的胡捷抱住,语气铿锵的说道:“胡大哥,辛苦你了,等咱回了徐州,兄弟给你摆大酒!”

    宋庆心中非常感叹,王坚和胡捷,这两个原本历史中连名号都没留下的人,此时此刻却成为了辽东战场上最为闪亮的两颗星,徐州卫和邳州卫死伤大半,却也成功的守住了多铎进攻的大门,顺便将对方的精力和兵力也消耗了不少。

    养精蓄锐许久的狗营,终于开始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向着莽古尔泰和多铎的联军,咬出了最凶狠的一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獠牙(上)

    怕是打不过了!

    这是莽古尔泰此时此刻的心情,从打宋庆带着人冲杀过来起,这种情绪便开始弥漫在他的脑海中,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搞的,原本他曾经听说些小道消息,说是皇太极在京城被个叫宋庆的杀破了胆,只要提起这人的名字,就会浑身都不得劲,那时候他还觉得是胡说八道,指不定是多尔衮或者其他兄弟散出来话,存心恶心这位不得他们尊重的大汗。

    皇太极那是什么人?莽古尔泰自己也生在爱新觉罗家,自然不信那什么天命所归之类的话头,可他同样也很清楚,整个爱新觉罗家族中最有人君之相的,就是这个看上去有些发胖,笑起来让人挺舒服,做事多少有些阴沉的老八,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个明**将吓破胆?尤其当时还在大军环绕之中,哪怕是个几岁的娃娃,也不会被人吓住吧?

    不过宋庆这个名字,他倒是真记住了,毕竟能被人家当成话头来说的,总归也得是有些本事的主儿,本以为没这么快见面,说不定要到下一次攻打京城,甚至还要更长远的以后,谁知道没过多久,他便在大凌河战场见到了这个人。

    见过之后,他曾经想过要试试宋庆的斤两,尤其听说皇太极和多铎都被这人带着兵轰了回来,这种想法就愈加强烈,只是他终归几十岁的人,从来不会将想法轻易表露出来,更不会去强求什么。一切都随缘罢了。

    缘分偏偏还就让他俩碰到了一处,莽古尔泰一触即溃,并不是说他的并不能打,事实上几次打下来,后面他可能还挺吃亏,最前头那两场,他还是占了些便宜的,毕竟他手下都是整个天下最精锐的兵将。

    关键在于他自己,当他第一次被宋庆追着打的时候,长久以来那种通过不断胜利建立出的心理优势。就已经被一根浑铁棒打碎了。碎的到处都是,他真的发现自己对付不了这年轻人,如果正面交锋,硬碰硬的去打。怕是只有鳌拜能应付。

    万幸的是宋庆兵还不算多。虽说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后金的心腹大患。但目前来讲依然不足为虑,这个道理他非常清楚,同时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当宋庆再次重整旗鼓,向他冲杀过来的时候,他却知道自己输了,输得非常彻底。

    这次的松山堡大战,有太多让他没想到的地方,也有太多让他意外甚至惊讶的人,先是那个松山堡的守将,还有手下那些兵士,再后来是那个拿着大斧子的家伙,以及那支突然冲进来的关宁铁骑,接着是那些杀不尽的烂柿子。

    最后,还是那个宋庆,还是那面绣着猛犬图样的大旗,莽古尔泰甚至有些害怕这面旗子,只要它出现的地方,必然伴随着大量大金国的兵将被击败,被打散,甚至被杀掉,杀的尸山遍地,杀的血流漂杵。

    影影倬倬见,他看到多铎再次挺枪冲了上去,心中多少有些感叹,年轻就是好啊,哪怕一败再败,却依然还有奋进的勇气,宋庆固然越打越强,多铎又何尝不是如此?大金国好像旭日东升,哪怕明国出了这么个能打的战将又如何?局面再怎么差劲,还能比老汗带着十三副铠甲刚刚起兵的时候差劲吗?那时候都挺过来了,更何况如今这个崇祯朝!

    莽古尔泰咬着牙,将失败的阴影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对手下亲卫道:“去叫他们擂鼓,给十五贝勒助威!”

    隆隆的战鼓声很快响彻起来,多铎带着自己手下的白甲亲卫,在两军阵中飞快穿梭,直接找上了宋庆,就像莽古尔泰所想的那样,哪怕连续两次败阵,这位十五贝勒还是不依不饶的想要报仇,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打算重蹈覆辙,而是想要靠着自己的骑兵,将刚刚加入战场的宋庆冲垮,至于说单挑之类的事情,他暂时已经放弃了,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宋庆自然能够看到多铎,这位十五贝勒的打扮实在太过出众,高耸的避雷针头盔,象征着正白旗的纯白色衣甲,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白战马,身后还有个大红色的披风,在这乌漆麻黑的兵阵中显得格外突出,就是想注意不到都难。

    注意到归注意到,他却没有丝毫兴趣,这个十五贝勒武艺还算不错,胆子也还挺大,打仗手艺勉勉强强,虽说将来好像是个名将,但如今这个年纪还差得远,其他也就是如此了,除了这些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值得他重视的地方,哪怕明知道对方是来继续跟他打,他也不会太过重视,最初那种大战此人的心思早就淡了,如今在他看来,这也就是个对手而已。

    仅仅是个对手。

    两杆大枪再次撞在一处,尽管多铎已经十分小心,却还是吃了个哑巴亏,宋庆出枪的角度从来都很刁钻,有时候甚至让你避无可避,明明已经闪了过去,却依然能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刺来,具体到多铎这边也很明显,他已经尽量避免和对方斗力气了,毕竟这是宋庆的最强点,也是他最弱的地方,可两人刚一交手,他却不得不再次陷入这个怪圈。

    “哼!”宋庆冷哼一声,没再多说什么,现在他已经不打算跟这个十五贝勒多废话了,连续跟后金的大人物们激战,他对这些什么贝勒之类非但没有了最初时候的敬畏感,甚至连新奇感都没有了,眼前这人不过是奴儿哈赤的另一个儿子,皇太极的另一个弟弟罢了,况且还是之前已经碰到过两次,两次都被自己杀退的手下败将,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多铎却依然很愤怒,他不像代善阿敏那种年纪大的兄长,早年间好歹还吃亏些苦。他出生的时候,奴儿哈赤势力已经小成,加上老奴分外宠爱他这个小儿子,导致多铎根本就没受过什么苦,自幼便锦衣玉食、一直都顺风顺水的他,实在是无法容忍别人的蔑视,更何况宋庆所表现出来的已经不是蔑视了,更像是一种无视,眼中就没有他这个人。

    因为阿巴亥的缘故,导致多尔衮三兄弟性格非常敏感。阿济格性格刚猛。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表现出来,多尔衮则是有什么都埋在心里,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报复,至于最小的多铎。则会将这种敏感转化为恨意。更加凶狠的攻击对手。某些时候被刺激的太过分了,甚至会带着几分以死明志的气魄,就比方说现在。他丝毫不在乎自己尊贵的身份,只想要跟眼前这个无视他的家伙同归于尽,可惜就连这个最低级的要求,他似乎也做不到,因为宋庆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这是两人之间的第三次交锋,宋庆早已经将多铎枪术的套路摸熟了,对方想要做什么,他在抬手的时候就能够看出来,有些看得多了,甚至在两三招之前就有预感,变招什么的说起来轻巧,可那都是对付些比较容易的对手时才管用,对上难缠甚至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最熟练的招数才能保住性命,这一点习武的人都清楚,多铎自然也清楚的很。

    因此,他没法变招,只能按照熟悉的套路打下去,然后顺理成章的被宋庆压住,劈头盖脸一阵猛揍,这次只坚持了不到三十个回合,枪法便已经散乱的不成样子,偏偏周围护卫的白甲都被王坚等人缠住,有一个甚至在跟胡捷玩摔跤,根本没办法上来帮忙,心中略一慌乱,被宋庆一枪戳在右边大腿上,顿时便是血流如注,原本硬撑着的一口气也彻底没了。

    多铎年纪不大,人却硬气,咬着牙没喊出来,可也不敢继续打下去,见两个白甲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前去,为他争取了点时间,毫不犹豫的拨转马头,向着莽古尔泰所在的方向猛跑,他已经尽了全力,现在该是撤退的时候了。

    莽古尔泰之前一直都在观望,心中同样也在犹豫,究竟还需不需要继续打下去,仗打到这个份上,某种程度来说任务已经完成了,尽管没让宋庆疲于奔命,好歹将松山堡打的只剩下两百多人,又把堵在大凌城外的明军调出来一半,还消耗了不少,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可以撤退,只是和多铎一样,他也有那么点不甘心,想看看是否还能够多吃进去几口。

    大金国对明军的心理优势由来已久,这种优势是建立在一次次胜利之上的,无论是王亲贵族,还是普通士兵,只要碰上明军,都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觉得哪怕是再如何厉害的精锐,自己也能够打得赢,还从来没有在明军手下吃过亏。

    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已经习惯那种追着明军跑的模式,猛然间来了这么个怪胎,刺猬一般无从下嘴,甚至还能够将他们击退数次,还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尽管已经是几十岁的人,莽古尔泰还是希望有人能够拿下宋庆。

    因此,他将全部希望全都寄托在多铎身上,毕竟这个十五弟年纪虽小,武艺却要比他强得多,如今鳌拜不在,也只有指望他来击败宋庆,这种期盼一直延续到,多铎被宋庆一枪刺中大腿,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

    莽古尔泰知道,他们该撤走了,若是现在不走,等宋庆打发了性子,疯魔一般冲过来,那时候想走可就没那么不容易了,他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自己则坐镇中军,勉强摆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等着将多铎接回来一起撤退。

    可很快他发现这是个奢望,因为宋庆似乎丝毫没打算放过多铎,而是一路跟着掩杀过来,前方不少人都因为要给多铎让路,不得已将险要处避开,被宋庆抓住机会,领着几百号人一路撞击,已经到了距离自己不到十五丈的地方。

    “贝勒爷,咱先走吧!”手下最亲近的戈什哈脸色大变,甚至已经开始拽住莽古尔泰战马的缰绳,只等这位主子点头,便要领护着人先走,至于那位十五贝勒,那不是他直系的主子,平时自然是恭敬着,伺候着,烟眼下却不是讲这个的时候,若是为了等那位爷,耽误了自家主子的性命,他们可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见莽古尔泰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戈什哈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劝道:“爷,十五爷出不了事,大不了奴才带人上去都行,您老人家还是先走吧!”

    “再等等!”莽古尔泰也在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留下,因为他不觉得多铎会死,若是人死了自然一切皆休,可如果人没死的话,他要是临阵先走了,往后俩人的仇就算是结下了。

    他倒不怕跟多铎结仇,反正俩人各自都有一旗,皇太极也未必希望看到这几位兄弟有多和睦,但问题是为了这点事情,就跟多铎这么个实权的旗主结仇,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何况这仗还没打败呢,仓皇逃窜成何体统?

    多铎很快逃了回来,宋庆也很快追了进来,几百个最精锐的狗营士卒尾随其后,向一把尖刀似的划破了莽古尔泰的大阵,在里面好一阵翻江倒海,王坚等人打了好一阵子,始终没将这大阵打开,如今好不容易看到缺口,又怎么会放过,都是叫嚷着朝这边冲来,后金兵很想阻拦,可刚刚被多铎和宋庆撕开的口子实在是太大,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合拢,只得随波逐流般的被冲开,有些被宋庆吓破胆的包衣,甚至已经没头苍蝇一般乱跑起来,那些披甲兵甚至都找不到机会去阻止。

    莽古尔泰叹了口气,知道败局已经不可挽回,只得下令全军撤退,自己护着多铎先行离开,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完全使用包衣断后,而是加上了两百披甲兵,生怕宋庆再要故技重施,那样的话他们恐怕连撤退都要不得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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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犬介绍:
这一年,是大明崇祯二年。 这一年,建奴打到京师了。 这一年,一个穿梭而来的灵魂,成了徐州卫最有名望的年轻人。 这一年,宋庆带着心爱的猛犬,向北面的顽敌厉声咆哮,呲出了本以为退化掉了的獠牙! 我咬死你!明犬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