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朝贡
rì子已到了深秋,金陵城内鲜花锦簇,人气鼎盛,文人武士络绎不绝。城外金秋硕果,万物一派生机。
这金陵城是大周王朝的国都,大周王朝立国一千三百余年,历经二十七任帝王,励jīng图治,疆土不断扩大,西起乌蒙沙漠,东接无崖海,北连云鹄草原,南靠十万大山,地域不下万里之广,位居神洲大地正中,自誉为中土天朝之国。
当今大周天子姬若海十六岁即位,历时二十年,正值chūn秋鼎盛的年纪,如今的大周朝也是如rì中天,百国臣服。每年秋季,诸臣国进贡的使者络绎不绝。
正阳门是金陵城内城九门之首,朝圣的使臣从正阳门入,走朱雀大街,至承前殿等候,静待天子接见。
此时的正阳门外,拉着贡品的马车几千余辆,绫罗绸缎、珍禽异兽、奇珍异宝,堆积在一起,排出去足足有百里开外。
正阳门外,除了检查的军士和接待使臣的官员,还有一个四十余岁的大汉在进贡的使者中巡视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从早到晚,足足花了三天,进贡的马车才走完,直到最后一辆马车走入正阳门,那名大汉也没找到要找的人,失望的离去。
金陵城外城,城北,一间小小的院落里,一个少年身着短衫,正一招一式打拳。
“青龙探爪”
“拨云见rì”
简简单单的龙行拳竟被这少年打的虎虎生风,隐隐有龙吟之声,颇有气势。
院门轻轻打开,走进来一人,正是在正阳门外寻人的大汉。那大汉垂手而立,表情颇为沮丧。
“刘叔,还是没有吗?”那少年回气收拳,回首问道。
“少爷,还是没有。”那大汉摇了摇头,躬身答道,看样子是这个少年的家仆。
那少年约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眉目清秀,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冲字。慕容是胡姓,也是云鹄草原南燕国的国姓,那少年正是南燕国宁王庶子,宁王是南燕国国主慕容空的弟弟,因南燕国主没有子嗣,而被立为储君,为下一任的国主。
慕容冲是宁王侧妃沈氏所出,三年前,南燕臣服于大周王朝,他便以质子身份来到了金陵城。
在异国三年,却没有收到国内家人的只言片语。慕容冲必竟年少,思乡之情一起,眼圈就有些红了。
返回房中,拿出了母亲的灵牌,拜祭了一番,又向着北方磕了几个头。
自母亲死后,父王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
他的母亲是宁王巡视草原时带回来的女子,有人说是草原上一个部落族长的女儿,但却没有草原女子特有的粗犷大气,倒似南方女子,温柔婉约,清雅秀丽,被宁王视为掌中珍宝,对他这个庶子也疼爱有加,但自他八岁那年,母亲离奇病逝之后,父王就xìng情大变,对他或是痛斥喝骂,或是不理不睬,再加上宁王妃的妒忌和两个兄长的欺辱,慕容冲在王府中的地位甚至连下人也不如。
三年前,南燕臣服于大周,在王公子弟中挑选质子,宁王便毫不犹豫地把他推了出来,送往金陵。
“罢了,刘叔,以前母亲在时,王府里还有人能惦记着我,如今看来,恐怕已没有人记得我了。”
慕容冲站起身来,再过几天就是母亲的忌rì,身在异国不能为母亲上坟,只能去城外的寺庙给母亲点一盏长明灯,以寄托思念之情。
“少爷,”一个婢女走了进来,二十多岁年纪,容貌清秀,上前说道:“学宫传来口信,说百国朝圣,不可失了礼数,近几rì学宫里的博士、学官都要忙于朝圣大典,无暇授课,休学十rì。”
朝廷所立的学宫,由退下来的文臣讲授儒家之道,礼治、德治、人治三义,金陵城的王公子弟多在学宫接受儒家教义。大周天朝为展示上国之威,将各国送来的质子统一安排到学宫读书。
那婢女名叫迎香,原是宁王府的奴仆,自慕容冲的母亲嫁进王府后,成了侧王妃的贴身婢女,沈氏病逝后,在王府的rì子也不好过,便随着慕容冲来了大周。
而那名大汉刘威,则是王府的侍卫,早年也是行伍出身,曾受沈氏大恩,自愿随小主人远赴异国。
“嗯,这样也好,九月初十便是我母亲的忌rì,我便去城外寺庙的长明灯前陪伴几rì吧。”
“是,迎香这就去准备。”那婢女应声道。
次rì,刘威和慕容冲出了金陵城,向落雁山走去,由于是去的是寺庙,还需要住上几天,携带女客颇有不便,所以没有带上迎香。
大周朝对这些臣国的质子看管并不是很严格,只需每月初一、十五到专事外交的典客司报备一下就可以了,甚至朝廷每月还发给五个银饼子,供rì常开销。
落雁山在金陵城西面,方圆四十余里,山势不高,但林木茂盛,怪石林立,山上有几间古寺,虽破落不堪,但也守着一些僧人不肯离去。
道路两边树木茂密,山中虽无大的猛兽,但狐灌豺狼却常有出没,偶尔能看到一两只野灌窜过,山路上也有一些狼狐留下的痕迹。
下午时分,慕容冲三人来到了万空寺,来到金陵城的第一年,他就在万空寺给母亲点上了一盏长明灯,快三年了,这所寺庙越来越破败了,其他的和尚都早已散去,只有一个老主持留在这里,每rì打扫佛像,加些灯油。
大周王朝自立国以来,一直重视道教,轻视佛门,大约三百年前,佛门出了一个天才人物,佛号智通,这位智通大师不jīng于佛法,却jīng于武道,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也滋长了他的野心,竟以一己之力,带动了整个佛门,挑战大周朝廷的权威,大周朝出动大军,甚至动用了太祖阁的力量,才将这场大乱平息下去,但也元气大伤,过了百年才恢复过来。
自那场大乱之后,朝廷对佛门打压更为严厉,没收庙产,禁止和尚习武,强迫大部分僧侣还俗,大周王朝的千万僧侣受到牵连,大部分或散于民间,或远遁山林,仅有一小部分还坚守心中的信仰,不愿离开。
金陵城附近天子脚边,也只有这样的深山里还有几间摇摇yù坠的寺庙。但母亲却信佛,从不食用肉食,从不杀生。所以慕容冲在这万空寺给母亲点了一盏长明灯,供上了长生牌位。
看着残旧的佛像,慕容冲心里感慨:“这万空寺一年比一年破败,约莫再过上几年,就真的是万法皆空了。”
慕容冲拿出买来的黄纸、香烛,祭拜完母亲,将长生牌上的浮尘擦去,又给长明灯加了些灯油,给了老主持两块银饼子作为香火钱。天sè已晚,主仆二人就在寺庙里住了下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外面秋风已起,寺庙院子里一地枯叶,被吹的沙沙乱响,寺庙的墙壁也是四处漏风,虽秋高气爽,但也有一丝凄凉。
在屋里烧了些炭火,二人就此睡下,由于陪伴在母亲的长生牌下,虽条件艰苦,但睡的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冲就起身了,山里的寒意远比金陵城要重,见刘威还没起来,慕容冲脱下外衣,在院子中打起了龙行拳。
这套龙行拳是小时候父亲手把手教给自己的,宁王在南燕并不是个清闲王爷,在草原上,作为王储,没有强硬的手段,过人的武功,无法震慑百族。南燕慕容氏立国也有五百年,家学渊源,所传下的武学也是一等一的上乘功法,宁王才智过人,一身武学已入化境,与草原飞鹰司空剑、护国将军莫赛北并称为草原三大武圣。
而龙行拳和虎行拳是慕容氏的基础拳法,虎从风,龙从云,虎行拳炼力,龙行拳炼气,正是武道七级的第一层入门级修行之法。
武道修行分七级:
第一级,入门:内功初成,外力贯通,心随意动。
第二级,元气:内外合一,转气化jīng,固本培元。
第三级,真气:外护真罡,内通九窍,真元一体。
第四级,先天:将后天真气转为先天真气,初窥命数。
第五级,通灵:真元化灵,五行相济,修得神通。
第六级,破武:破而后立,武道乾坤,而炼至破武之境就可称之为宗师
第七级,炼神:宗师之境往上便是jīng神方面的修行,炼气化神,全身真气凝实,有如实质,可千变万化。
而炼神之境大成之后,据说还可以以武入道,窥得天地命三魂,踏入神魂境,从而呼风唤雨,得享长生之密。
入门主要是打熬身体,为今后的修行打下基础,小时候,母亲还在时,父亲在他身上用了不少珍贵药材,内服外敷,固本培元,底子打的极为深厚。
从七岁开始习武,虎行拳炼了三年,龙行拳炼了四年,这入门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已修炼出了元气,但所修习的元气功法只不过是刘威早年在军伍中得到的炼气术,不过是寻常功法,元气提升极为缓慢,除修行炼气术外,只能不停地打虎行拳和龙行拳,由外及内,壮大内息。
一趟拳打完,身上已冒出了不少汗水,但也清爽了不少。想起幼时父亲对自己关爱有加,亲手教自己武道启蒙,每rì总要抽出一点时间指点武学,但自母亲死后,就再没关心过自己。
思绪良久,长叹一声,打来一盆水,洗漱一翻,走出了寺庙。
第二章:白狐
时值深秋,虽还有些寒意,但慕容冲却不在意,深山古寺,少有人来,山里的空气没有尘世间的污浊,清新提神,难怪很多修道中人,都愿在山中修行。
一轮红rì冉冉升起,金光散下,点点光芒从树叶缝隙中穿过,山风吹过,婆娑摇动,再加上山中薄薄的雾气,让人如置身幻境。
“嗯,那是什么?”
一道白sè的影子一闪而过,窜入一旁的草丛中,似乎是一只狐狸,山下传来了嘈杂的声响,人叫,马嘶,犬吠,混合在一起,山林中百鸟齐飞,是有什么人上山来了。
再回过头去,草丛中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是一只白sè的狐狸,再想想山下的人群,慕容冲顿时明白了。
金秋时节,九月鹰飞,正是猎狐的好时候,每年秋冬时分,都会有一些王公贵族进山狩猎。这落雁山不高,山脚下地势开阔,林木茂密,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那只小狐狸通体雪白,一点杂毛也没有,双眸黑亮,比常见的野狐略小一些。似乎是被山下的人追扑,逃到这古寺附近,全身脱力,抖个不停,待慕容冲看向它时,它竟无力再躲避,直视着慕容冲的目光,一脸的恳求之sè,狐目中竟泛出泪光。
慕容冲的眼中,那只白狐渐渐变为一个白衣少女,无依无靠,低声哀泣,心里莫名一动,不禁走过去,双手伸出,想将它抱去,那白狐也不躲闪,任由他抱起,就在慕容冲碰触到白狐的一刹那,脑中一闪念,想起一则前几rì从《梦溪游记》中看到的一个故事。
《梦溪游记》是游侠刘梦溪所著,记录了他在外游历时,发生的一些奇闻异志,是一本杂书。
书中曾记载这第一个故事。
刘梦溪游历到皖南郡,夜宿深山,在山中遇得一家人,本已为是避祸而隐居山林之人,相交之下,发觉这一家人个个都谈吐不俗,上至前朝殷、商二代,下至百姓疾苦民生,无不侃侃而谈,待一夜论道过后,天气大亮,在rì光照耀之下,那一家人哪里是文人雅士,竟是一窝白狐。
后来刘梦溪经历渐长,方知当夜只是自己的深陷梦境,为狐jīng所惑,但回想之后也不禁被这些狐jīng的才气所折服。
故事后面又写道,黑狐和白狐最为通灵,未修为妖仙之时,就可通过双目迷人心智,让人想其心中所想。而白狐为善狐,讲修行,明因果,所以故事里常有白狐报恩之说,黑狐则为恶狐,被视为仇恨的化身。
虽不知道狐狸是不是能迷人心智,但眼前的这只白狐定然是极有灵xìng,能通人情,辩是非,看到慕容冲动作有些犹豫,立刻收起了哀求之sè,蹒跚着爬起来,就要向山林深处跑去。
慕容冲回过神来,耳边已能听到猎犬的喘气之声,山下的那群人已然开始往寺庙走来。那只白狐又摔倒在地,眼中已露出绝望之sè。
慕容冲叹了口气,弯腰将白狐抱起,进了万空寺,又从佛像前的香炉中拿出所有的香灰,散在院子和寺门附近,好在虽然寺庙少有香火,但香炉从来不曾清理,上百年下来积累的香灰也有不少,而且越是陈年老灰,气味越是刺鼻。
最后,慕容冲爬到佛台之上,将白狐放在佛像的大手之上,那佛像高约三丈,盘膝而坐,双手各捏一个法诀,一手放在膝上,一手齐胸平举,那大手约有两尺来宽,放白狐放上去,从下面一点也看不见。
慕容冲找来一把扫帚,走到寺门边,开始清扫院子。
不多时,一群人骑着马,带着猎犬上得山来。
从他们所骑的马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都是些王公子弟。
那十多匹马毛sè纯正,皮薄毛细,油光发亮,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步伐轻灵优雅、体形纤细优美,跑动之间充满了爆炸xìng的力量,.比大周朝常见的马高了不少,应该是出云国进贡的贡马。
这种贡马又称为踏云宝马,据说出云国境内的天目山上有天马出没,快如风,势如电,无法扑捉,周围的牧民在马匹发情的季节,将上等的母马放置于天目山下,吸引与从天目山上跑下的天马,而得到小马驹,再配以上好的草料养大,能rì行千里,夜行八百,是大周朝指定的贡马。
再看那几只猎犬,也不是凡品,慕容冲能认得出来,那是草原上的獒犬,身长四尺,体毛粗壮,xìng格刚毅,力大凶猛,野xìng尚存,只食用新鲜的肉食,成年的獒犬可斗虎豹,对主人极为恭顺,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不离不弃,只能从小养大,是看家护院,外出狩猎的行力助手。上层权贵打猎时无不以带有獒犬为荣,一只幼年的獒犬可价值千金。
前行的三人,一男两女,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后面跟着六人,神情倨傲,表情冷淡,眼光灵动,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力修为已大成。但看其态度,明显只是这些王公府邸豢养的护卫高手。
一群人行至万空寺前,一个小姑娘纵马上前,大红sè的披风,一身劲装,身后背着把长弓,长发被金环束起,五官清秀,一脸英气。
“郑姐姐,没想到这个鬼地方还有个寺庙,那只白狐准是钻进这里了。”
随后跟着的也是个女子,年纪比前面的大点,身穿白sè行猎装,眉目如画,让人眼前一亮,点了点头,对这深山古寺有些好奇。
后面的那个少年衣着华丽,剑宇星眉,器宇不凡,拍马走上前来,看到那几獒犬因为受了香灰的影响,失去了方向,在寺门口来回乱窜。再看这座寺庙,这万空寺四壁透风,院墙上也破了不少窟窿。
“嗯,应该是逃进去了,进去搜一搜就知道了,那小东西被我们追了一夜,也没多少力气了。”
那白衣女子皱了皱眉头,把手一摆,说道:“算了,佛门清静之地,杀生不祥,那小东西既然逃到寺里面,就放过它吧。”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纯正的一条白狐,若不是怕坏了它的毛皮,早就把它shè死了,怎么能让它这么逃掉,”那红衣少女不干了:“郑姐姐,过两天就是我娘的生辰,我还打算把这只白狐皮做成披肩当寿礼呢!”
狐狸毛sè多为灰sè和淡红sè,更为少见的是火红sè,最为难得的则是纯白sè,白sè也代表着吉祥如意,多为上层贵妇所追捧,完整的白狐皮毛更为稀少,重金难买,所以那红衣少女才极为执着。
“是啊,朝廷抑佛扬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佛门圣地?白狐皮最为驱寒保暖,原夫人每年冬秋季节肩部都酸痛难当,这白狐也是可遇不可得,这可是最好的寿礼。玉婷妹妹一片孝心,何必在乎什么佛门不佛门的。”那少年也劝道。
大周帝国,武风盛行,但朝中还是文武分治,武官以护国公原风云为首,而文官则以丞相郑敏风为首,这红衣少女正是原风云的掌上明珠,被大周天子御封的玉婷郡主,而那白衣少女是郑敏风的女儿,郑红袖,那少年则是郑夫人的远房子侄,林牧之。
那白衣女子不再坚持,没有说话。
几人下了马,走了进来,见到寺里有人,那少年便向慕容冲问道:“喂,那个小子,有没有看到一只白sè的狐狸从这里跑进去。”
慕容冲抬头看了看几人,只摇了摇头,双手的连摆,示意自己什么也没看到,继续清扫院子。
那少年剑眉一坚,待要说话。
原玉婷是个急脾气,拦住林牧之,说道:“这个寺院也不大,让侍卫们找一圈就是了。”
此时,老主持和刘威也都出来了,听得几人是来这寺庙找白狐,也颇为好奇。三人都站在院子里,任由那几人翻找。
寺庙里破败已久,房间不多,屋里的事物也是极少,每间房子基本都可以一眼看清,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几名侍卫就已找遍全寺。
“没有?怎么可能,”原玉婷急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挖地三尺也要将它找出来。”
一旁的郑红袖劝道:“或许那白狐没有逃到庙里,我们在附近再找找。”
林牧之的脸sè也有些悻悻然,亲自带着侍卫又找了一遍,有些不甘心地对一名侍卫说道:“老刘,你们几人跟我再到附近找找,那小东西绝没有力气跑远,实在找不到就放开所有的獒犬,散布到附近,咬死那小东西。”言语中已带有一丝狠sè,带着几个侍卫出了寺庙。
“我也去,不许你们弄坏白狐皮。”原玉婷心里着急,跟着跑了出去。
那老主持刚刚起身,本就有些不大清醒,被这群人闯入寺里,翻箱倒柜的一通闹腾,更是害怕,不由得有些瑟瑟发抖。
郑红袖有些过意不去,上前递上了一个金饼子。对几人笑了笑,以示歉意,随着众人走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的马嘶犬吠声远去,山上又安静下来。
第三章:太虚逍遥游
“少爷,他们说是在找白sè的狐狸,这山里还会有白sè的狐狸?”刘威关了寺门,将老主持送往后院休息后,悄声问道。刘威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狐狸见过不少,但都是灰sè的,从没听说过有白sè的狐狸。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万物造化,更是鬼斧神工,有什么样的兽类都不稀奇,传闻南方的十万大山中多有奇珍异兽,有些连大周王朝藏书圣地云澜书院都没有记载,甚至闻所未闻,那里可谓是兽类的乐土。”慕容冲说道。
又微微一笑:“若是想见白毛的狐狸,这里就有一只。”
“什么?在哪里?”
刘威大吃一惊,那只白狐真的是被少爷给藏起来了,不过那几人找了两遍都没找到,会被少爷藏到哪儿去了?
慕容冲哈哈一笑,指了指佛像手心。
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他们要找的小东西正在他们头顶上呼呼大睡。
待慕容冲将白狐从佛掌中抱下来,那白狐被追击了一夜,早已筋疲力尽,沉沉地睡去。
慕容冲看着惊愕的刘威,说道:“那些人未必会走远,你到山下看看情况,顺便再买一些吃食上来,我们在寺里多住几天。”
刘威点头称是,转身出了万空寺。
此时,慕容冲才留意到那只白狐的脖颈上系有一条细细的丝带,丝带透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丝带下端系有一块小小的玉牌,玉质晶莹剔透,不是凡品,上面刻了几个异国文字,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只白狐是有主人的,怎会跑到这深山古寺中来。
三rì来,慕容冲每rì给母亲上完香后,就在寺院中打拳练气,倒也清静,那只白狐灵xìng十足,知道是慕容冲救了它的xìng命,也没有离去,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也已恢复了元气,每rì在院中蹦蹦跳跳,动个不停。那老住持对这白狐也很是喜爱,放任它在寺里玩耍。
这一rì,慕容冲在院中练拳,眼看天sè已近中午,忽然间山林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抑扬顿挫,颇为悦耳,但听音sè却不是大周常见的曲调,带有异域风情,是什么人在这荒山吹笛?
慕容冲正的奇怪间,那里白狐听到笛声兴奋不已,在院子中跳了几圈,冲出寺门,窜入了树林中。
慕容冲眼睛一亮,莫非是它的主人寻来了?
半个时辰过后,一趟龙行拳打完,那白狐又窜了回来,后面追着一个女子,约十七八岁,身着紫衣,一身的配饰叮当作响,面如桃花,不似大周国人。
“雪儿,雪儿,你要到哪里去?慢点儿!”那少女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
待进得万空寺,那白狐一个箭步就窜入慕容冲怀中,叫了两声,神态甚为亲密。那少女看得微微一征,便明白过来:
“这位朋友,这几rì来是你照顾我的雪儿吧。”
慕容冲淡然一笑,点头道:“山中偶然遇上,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这只白狐跟了我多年,又曾救过我的命,你救了它,便是于我有恩。”
“姑娘言重了,在下慕容冲,姑娘贵姓?”慕容冲问道。
“慕容?你不是大周国人?”
“在下南燕国人。”
“嘻嘻,我叫纳兰若华,丘山国人。”那女子娇笑道。
丘山国吗?慕容冲虽出身于北方支鹄草原,但也听说过丘山国的大名,听闻那丘山国乃是狐国,靠近南方的十万大山,传说万年之前一只天狐,修为有成,历经天劫,显化人形,开彊裂土,成一方霸主,最后破空飞升,羽化成仙,那便是丘山国的前身,虽然只是传言,但狐狸在丘山地位极高,尤其是白狐,更是视为祥瑞。
慕容冲打量着纳兰若华,虽衣着华贵,满身配饰,笑容中带有一丝狐媚,但从言谈可以看的出这个女子xìng格外柔内硬,爱憎分明,眼光一扫,看到她的衣角上绣有一朵红云。
慕容冲虽是庶子,但从小在王府长大,耳闻目染之下也知道不少国家的大致情形。
丘山国,红云谷,乃是王族聚集之地,这朵红云应该是王族的标志,那么这女子就是丘山国王族。
两人所在的国家一南一北,而且都是身在异国,言语之中,就聊到了各自国家的风土人情,一时间两人聊得相当投机。
那个女子正是当今丘山国国主纳兰山火的小女儿,丘山国也是大周王朝的臣国,纳兰若华向往中土大地的繁华,便随着进贡的车队来到了金陵城,但必竟是边陲小国,王族之中没有那么多的约束,她又xìng子好动,颇有野xìng,受不了朝廷的繁文礼节,事事都要讲究礼法,便带了几人到城外游玩,却无意中走失了从不离身的白狐雪儿,忙分派下人手分头寻找。
一路寻来,她也看到了一些狩猎的权贵,更是焦急,直到雪儿听到了她招唤的笛子,应声寻来,才知道是慕容冲救下了雪儿。
由于近rì朝贡的外臣就要离开金陵,纳兰若华匆匆而来,长无长物,便拿出一本书册,递到慕容冲手中:
“你既然救了我的雪儿,我也没带什么其他东西,刚刚看到你在练拳,也是习武之人,我来后到中原得到这本《太虚逍遥游》,就赠与你,以答谢你救了雪儿一命”
“太虚逍遥游?”慕容冲心中一动,听名子应该是逍遥宫的武学,这逍遥宫在三十多年前被大周朝廷所灭,在当时被传的沸沸扬扬,所以慕容冲也有所耳闻,逍遥宫的拳法道经也均被皇室所得。
纳兰若华既然拿出这本拳法,想必是大周皇室的赏赐,这小公主竟然把天子赏赐随便送人,若落到言官耳中,少不得是一个大不敬之罪。
但纳兰若华却不那么想,她的认知里,既然是大周朝送给她的,那就可以由她处置,想送给谁都可以,而且丘山王族,自有其独到的武学,对他派功法也不是那么看重。
慕容冲也不客气,接了过来。
天sè已晚,纳兰若华也怕其他人担心,就告辞离去。
少了白狐的嬉闹,寺里也清静了不少,三人一起吃了顿素面,慕容冲便回得房中,翻开刚得到的《太虚逍遥游》。
首页写道:
逍遥之道,太虚之始,四合八荒,任游天地。
字体飘逸,暗合逍遥之道,细翻下去,发现这是一篇逍遥宫的基础入门功夫,通篇共分上中下三篇,上篇是逍遥吐息法,中篇则是七式掌法,下篇则是一种身法,称为逍遥游。
传闻这逍遥宫武学都是由逍遥圣王创出,突破肉身限制,将jīng神炼到极至,便可踏入那虚无飘渺的神魂境,神魂境强者即被称为圣王。
一位神魂境的传说人物所留下的武学,即使只是入门功夫,也是非同小可,难怪大周皇室将其作为赏赐,奖给外臣使者。
这上篇的逍遥吐息法却是上乘的打坐炼气之法,慕容冲武道早已入门,但苦于没有上等的元气修行之法,元气增长缓慢,读完之后,不由得大喜。
元气也即是生命力,是人之根本,人的jīng气神是元气的外在表现,常有人大病过后,jīng神萎靡不振,就是伤了元伤。
而武道的元气修行,在于将气和力汇集,转化为生生不息的元气。万物有灵,都具有元气,这篇逍遥吐息法就是将天地之间的元气通过吐纳吸入体内,理顺筋脉,刺激窍穴,提高元气。
这逍遥吐息法确实不凡,仅三天的修行,慕容冲的元气就已有所小成,这也与以前他在入门级停留的时间太长,积累浑厚有关。
踏入元气级,才算真正成为一名武者,大周朝军伍的最低条件便是元气级修为,巩固了自身元气之后,慕容冲便翻开了中篇的七式掌法,虽说只有七式掌法,但只有掌法口诀,仅附有几个架式供修习者参考,想来逍遥宫注重逍遥无为的心法,自然不会拘泥于招式,其大部分武学也都只有意境,靠门下弟子体会参悟。
不过这七式掌法倒有名子,分别为迷踪式、化影式、破空式、静心式、飞龙式、落雁式、傲天式。
慕容冲将掌法口诀牢牢记在心底,打了几趟,空有架子却没有意境,只能rì后慢慢参悟。
最后一篇的逍遥游身法倒是简单一些,即写明了步法,又详细注明了运气的法门和踏出的方位,暗含yīn阳八卦,慕容冲出身王族,对于经史子集之类的书籍也下过几年的苦功,学起来倒是不难,按照逍遥游上注明的步法左踏一步,右行一步,时而前行,时而后退,左窜右闪,凭空转身,待走了一圈之后,又踏回原地。
那逍遥游的修行本就不是提升武者的速度,而是小范围内的辗转腾挪,使敌人意料不到自身的动向,趋利避害,伺机反击。
一连数rì,慕容冲都在练习这逍遥游身法,而他的xìng子也暗合逍遥之意,天xìng适合这篇功法,步法越走越熟,随着对逍遥之道的理解,那七式掌法意境也有所领悟。
第四章:幽冥阴雷
在万空寺住的约有六七rì了,明rì就是十五,必须回典客司汇报行迹,若有耽误,则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长生牌前拜别完母亲,慕容冲和刘威就回到了金陵城。
此时,各国的朝臣大都已离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客商也还不少,但守卫明显松散了许多。
九月**周天子将带百官上东郊的百旺山神农殿拜祭天地,答谢农神护佑,风调雨顺。学宫的开课时间就改为九月二十,回去自己的院落后,慕容冲又开始了足不出户的生活,白天在房内苦修那逍遥吐息法,而晚上则练习逍遥游身法和那七式掌法。
红rì西沉,金陵城西,一间偏僻的民居内,一灯如豆,一位灰衣老者正在品茶,忽然烛火无风跳动,老人思绪被打断,抬首对门口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呵呵,沈老耳朵还是这么灵,这几年虽然清闲,但功夫却没搁下。”房门大开,随着一声轻笑,一道淡淡的影子飘了进来,来人是一位女子,男子装束,宽大的帽子下只露出小半张脸,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年纪,轻轻一笑,一幅清丽柔弱的模样。
沈老看到来人,脸sè一变,“她还是忍不住了,要动手了吗?”
“嘻嘻,沈老,这条路快到头了,不考虑换一条走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沈老断然道。
“那晚辈就得罪了。”那女子笑容一敛,左袖轻挥,一把雪亮的软剑从袖中急shè而出,毒蛇一样直取老人的咽喉。
沈老双眼瞬间jīng光迸shè,身形暴涨,浑身衣服猎猎震荡,身体化做游鱼,向前急冲,抢到那女子身侧,一拳直取对方后心。
那女子只感觉四周空气一窒,剑势回转,身体变的轻飘飘的,顺着拳风,闪开了这一拳。
“好一式“游鱼化龙”,不愧是武道宗师,看来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你也不错,想不到秋燕夫人不到十年就能把你们调教出如此身手,真是不简单。”沈老并未追击,两人虽仅交手一招,但已感到对方的剑意已达到剑心通明,神气内藏,出剑之时隐隐含有天地之威,显然是已达到了通灵的境界。
“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夫人已把任务交到我手里,晚辈也只好勉励为之。”那女子虽自认为敌,但并不放弃,突然间把手一扬,三点乌光分上中下三路打向沈老,这三道乌光是三枚龙眼大小的珠子。
这珠子是那女子的杀手锏——“暗皇乌星”,以jīng钢打造,内藏数十根牛毛针,布以真气,穿金洞石,而且针上渗有剧毒。以她通灵级的武道修为,一但发出,百丈之内,没有高手能躲得过去。
连发三枚“暗皇乌星”,那女子自信,就算沈老是破武境界的武宗高手,也难以躲避。
沈老虽不知这暗器的古怪,但也不敢大意,双袖布满真气,上下翻飞,武宗修为非同小可,四周的空气,被硬生生挤压了开来,强劲的气流将自己牢牢护住。
三枚“暗皇乌星”打在气流之上,微微一顿,突然爆开,上百枚毒针飞shè而出,穿透护身气流,打在沈老身上。
这本是必杀的一招,但是,异变突起,毒针打在沈老身上,却没有透体而入,一圈无形的力量挡住了毒针,一阵热气涌过,飞针顿时被绞的粉碎。
“真气化形,不灭金身,你居然修到了炼神之境。”那女子的脸sè终于大变,不再镇定。真元离体,化虚为实,罡气护体,金身不灭,正是肉身踏入极致,炼神修为才有的能力,想不到这行将就木的老人居然迈入这一境界。
天下之大,修习武道之人极多,入门之后,只要苦修,一般都能修至元气和真气境界,所以大周王朝的军队之中,大多都是元气和真气级的武者,但后天转先天就是武道修行的一大瓶颈,后天武者只能从体内提取真气,而先天武者可以从天地之中吸纳灵气,化为真元,两者不可同rì而语,前者只能称为武者,而后者就可以称之为高手。
先天级高手在军伍之中就较为稀少,通灵级就可成为军伍将军,而破武之境则可开宗立派。
炼神境界的修为更为稀少,大都不会再参与俗事,而是一心突破境界,期望有朝一rì能踏入神魂境界。
踏入炼神之境,肉身就已修炼到了极致,在强大的体魄支持下,真气已发生质的变化,可以离体伤敌,化为实质,千变万化。这样的强者也被称为武圣。
那女子以通灵的修为配合招式功法可以力敌武道宗师,但却绝对无法撼动炼魂强者。
面对一名武圣,她只能选择逃跑。
“哼,武圣又如何,何况只是半只脚踏入武圣。”一个飘渺的声音从院中的大树上传来。
“什么人!”沈老停住身形,一动不动,意识融入天地,感应四周。
一个人影出现在树枝上,身着白衣,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随着手指粗细的树枝摆动,身形也微微晃动,好似刚从月亮中走下来。
天地间一时变的极为安静。
“吴逸雪,想不到秋燕夫人将你也请过来了,”沈老叹了口气:“看来夫人确定是等不及了。”
“呵呵,夫人天纵之才,岂能是你所能揣测的。”吴逸雪轻笑道:“彩灵,退下吧,这里交给我。”
“是,小姐。”那男装女子鞠身道。
“沈老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就不想再为国效力?国之栋梁,岂能甘于平凡?”吴逸雪的声音不疾不徐。慢慢从树上飘然而下,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托着她的身体。
“多谢小姐还记得老朽,怎耐年纪大了,就想过一过安逸的生活了。”
“树yù静,而风不止,沈老真的能偏安一隅吗。”吴逸雪轻笑道:“何况你的少主还在这金陵城呢。”
“秋燕夫人真的想斩尽杀绝吗?”沈老的眼中寒气大盛。
“姬若海狼子野心,不是区区一个南燕能让他满足的,他的铁骑迟早会踏遍整个草原,若非你们这些迂腐之人,贪图安逸,我南燕怎会臣服于他人。”吴逸雪正sè道:“如今是你最后的机会,顺则为护国功臣,逆则为乱世贼子。”
“百族一家,大势所驱,逆转乾坤,徒乱百姓。”沈老轻叹道。
忽然间,眼睛一眯,身形忽动,游鱼化龙身法,瞬间抢到了吴逸雪身前,左掌探出,真气化刀,砍了过去。
沈老修习的是道家的纯阳心法,一记手刀,方圆三丈顿时变的火气缭绕,空气似乎都被点燃了。
吴逸雪身形不动,突然间数十道剑气从脚下蓦然而起,冰冷的剑气瞬间扑灭了燃烧的空气。一道电光从右手发出,直击沈老胸膛。
“幽冥yīn雷剑,想不到神道宗居然把如此至宝传给你。也是,小小年纪就能修炼至武圣境界,神道宗第一天才名不虚传。”沈老一脸震惊,手抚胸口向后急退。
对方修为跟自己差不多,但手握幽冥yīn雷剑就不是自己能敌对的。幽冥yīn雷剑是神洲大地七大道宗之一神道宗的三宝之一。可将真气转化为神秘的法力,cāo纵剑中的yīn雷之力,熔金化铁,这已不是人力所能对付的。
沈老毫不迟疑,振开窗户,飞身而逃。
游鱼化龙身法全力施展,瞬间逃出了几十丈,吴逸雪白衣一震,长身而起,手指轻转,一道白光化为长剑,隔空飞出。
强大的yīn雷所过之处,万物生机都已断绝。
生死关头,沈老全身元气集于双脚,向下奋力一登,如雄鹰般飞过金陵城墙,yīn雷掠过他的肩头,顿时传出焦糊的味道,真气一涩,身形向城墙下坠去。
吴逸雪和彩灵也掠上城墙,夜sè已浓,墙下护城河水sè如墨,却哪里还有人影。
“yīn雷及体,生机断绝,逃又有什么用。”吴逸雪言道:“杀这他只是顺手而为,把重点放在明天的凤鸣山上,绝不能出什么差错。沈老头中了yīn雷,活不了多入,布置几个人找找就行了。”
彩灵低声言:“是。”随后飞身融入夜sè。
“天下大势吗?哼哼,这天下气运不一定只属于他姬家。”吴逸雪自言道。
第五章:行刺
九月十八,农神出游,巡视天下五谷的收成,也是这一天,大周天子要携百官入神农宫祭拜天地。
上古大帝神农氏,修为通天,一统神洲,育五谷,辨百草,心系万民,被后人尊为农神,所出生的无名山谷被称为百旺山,取百谷兴旺之意,每年的九月十八,天下丰收之时,天子都要入神农宫祭拜天地,答谢神农护佑,百谷兴旺。
百旺山并不高,但在朝廷的刻意修缮下,也显得山明水秀,不失仙家福地,山上的神农殿也庄严肃穆,也颇有威势。
山下的大道上,一队大军缓缓行进,仪仗威武,百官相拥,正中是一辆龙辇,龙辇内,一个中年人闭目冥思,正是当今大周天子姬若海,只见他双手虚握,一团真气从手中盘旋而出,整个身体都沉浸在淡黄sè的真气中,更显的皇气逼人,富贵无双。这姬若海登基已有二十年,文治武功,无不上心,不仅将大周朝经营的繁荣昌盛,而且武道修为也一刻不敢落下,姬家家传的太极皇道经也修至大成,看其修为,至少也是破武境界高手。
此时龙辇角落里还坐有一人,约六七十岁,身装紫sè道装,手握浮尘,鹤发童颜,道骨仙风,双目炯炯有神,身上没有一点真气波动。
此人竟然能跟大周天子平起平坐,身份必不寻常,忽然间,神情肃穆,眼角微微一抬。
“有杀气!”
姬若海也睁开眼睛,厉芒一闪而过,此次前往百旺山,共有八百禁军,还有三位皇室供奉坐镇,大周朝内还有什么人敢上前掳虎须。
三位供奉也是宗师师级高手,自然也对杀气有所感应。早已吩咐下去,留心戒备。
山路连绵起伏,树木林立,车队沿着驿道,缓缓而行。
周围异常安静。
忽然间,异变突起,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空中压下来。
那是什么,三位供奉一惊,那是一块三十余丈宽的大石,犹如一座小山,破空飞来,向仪仗车队砸下,什么样的人才能有移山倒海的神通,将这巨石掷出数十里之遥,这已非人力所能做到的。
巨石置顶,看起来威势惊人,但以八百禁军真气级的修为,要想躲开不是难事,但天子出行,百官随驾,若是躲避,任由巨石落下,这祭天之行岂不成了笑话。敌方显然也并不指望这巨石伤人,只打算制造混乱,以求乱中得利。
三名供奉大喝一声,真气布满全身,就要出手。
两侧山林一声长啸,林中群鸟齐飞。千百道乌光从树丛中飞shè而出,直取八百禁军,几十名黑衣人持刀冲杀而出。
领头的黑衣人真气外放,瞬间锁定了三大供奉。
“金蚕丝雨,化骨**。”
数十道金光击向三供奉,金光竟能在空中窜动,如数十条灵动的金蛇,三人眉头一皱,那金光竟然是真气凝结而成,若是暗器,三人根本不用顾忌,护身罡气就可以将其震碎,但对于无孔不入的真元之气,可就不敢大意。对方能凝气化丝,修为必不在自己之下,三人只能回身相护,无力再击碎巨石。
朝廷禁军,也不愧为铁血之军,上有巨石砸下,侧有暗器偷袭,八百禁军竟不躲不闪,长剑出鞘,结成阵势,杀气冲天,剑气连成一片,硬生生地劈向巨石。
一道道剑气劈在大石之上,却仅仅劈下一些石屑,显然掷石者在巨石上也附有真气。
就在巨石快要落下的时候,龙辇里的紫衣老道,左手拂尘一摆,身形蓦然消失,瞬间出现在龙辇华盖顶棚之上,右手虚张,向大石落下的方向举起,伴气发声:
“定!”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巨石在离地面一百余丈的地方停住了,在虚空中不停地颤动,一时间,交手的禁军和黑衣人都惊呆了,甚至忘记了打斗。
“碎!”
紫衣老道又大喝一声,右手虚抓,巨石应声而碎,漫天石雨落下。
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大惊之下,向后急退,紫衣老道看也不看,随手一挥,强大的气压在虚空中凝成一只巨掌,拍击而下,声势更盛于巨石压顶,那领头的黑衣人惨叫一声,被压倒在地,身体震得粉碎,一个武道宗师轻易地被灭杀。
“大胆,朝廷军队也敢袭击!”
八百禁军士气大盛,剑气过处,顿时有几名黑衣人身首异处。
“速退!”
余下的黑衣人呼喝道。
忽然间,变异又起,战马嘶鸣,一道道剑光突然从地下shè出,瞬间十余名禁军被剑光劈成两半,九名黑衣人破土而出,飞身跃出的同时,手掌一托,将身旁战马托起,远远的抛起,砸向禁军,顿时又有十多人被压倒在地。
真气化形,圆转如意,九名黑衣人居然个个都是炼神级的修为,九大武圣斩杀真气级的禁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原本井然有序的车队立即变得有些混乱。
“找死!”紫衣老道大怒,拂尘一摇,尘丝立即化为万千银光,凭空暴涨,分为九股,卷向那九人。
那九名武圣也知紫衣老道是劲敌,各踏方位,摆出一个阵势,九人九剑,真气互通,气势不下对方。一时间,剑气纵横,杀气弥漫。
数十里开外的一座小山丘上,立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人,身着宫装,轻纱遮面,看不出她的年纪,但气质高贵,如空谷幽兰。另一人却是白衣,正是吴逸雪。
“想不到他也成了大周姬家的坐上宾客,这一次,我们失败了。”那宫装女子轻叹道。
“这人是谁?”吴逸雪奇道:“修为之高,恐怕已是神魂境的绝世强者,怎么甘心居于周皇身后。”
“…………”宫装女子默然不语,似忽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说道:“我们退吧。”
“众师兄的武道修为虽不如他,但凭借九曲天河阵,也能困住他,夫人何必现在就起退意。”吴逸雪有些不甘心,说道:“我再带几个师弟冲过去,必能将姬若海人头取下。”
“退吧,这人已不是你们所能对付的了的,神魂境强者不是你所能了解的,若非他还念有昔rì的情分,恐怕你的九位师兄早已被击杀。可惜此次竟没试探出大周皇朝的真正底蕴。”宫装女子随手一招,没有任何的真气波动,旁边的一棵树上落下一片树叶,飞到手中,宫装女子将树叶放在唇边,轻柔的叶笛声远远传出。
百旺山下,九名武圣对阵紫衣老道已落入下风,九人真气难以为继,脸sè苍白,身上多处被拂尘银丝扫中,显出一道道血痕,狼狈不堪,只是凭借九曲天河阵苦苦支撑。其他的几十个黑衣人都已伏诛,八百禁军也死伤两百多人,余下的人也知道无法插手两方的争斗,只是护住龙辇和百官,连三位供奉也垂手而立,守护一旁。
轻柔的叶笛声传来,几十里开外的距离,竟然如同在耳边轻轻呜咽。紫衣老道也听到了笛声,心下一征,手下就慢了一些。
九人压力一松,齐声发力,将拂尘架开,各展身形,瞬间逃出几十丈开外。
紫衣老道招回拂尘,并没有追击。看着九人逃走的背影,暗叹道:“秋燕,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不要再让我失望了。”身形慢慢虚化,重新回到龙辇内。
龙辇内的大周天子姬若海,神sè不变,好似从没发生过行刺之事一样,又闭上了双目。
百官并没有死伤,安抚受伤的禁卫,追查主使之人,自有太尉府官员善后,车队行程不变,继续向百旺山行去。
第六章:逃离金陵
大周天子携百官祭拜农神这一天,慕容冲并没有走出自己的小院,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太虚逍遥游,尤其是那七式掌法jīng妙深奥,远在虎行拳和龙行拳之上,此时慕容冲已领悟到一些逍遥的意境,那七式掌法使用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只是功力不及,无法发挥出其中的威力。
突然之间,大门破开,刘威神sè慌张地闯了进来:“少爷,宫中有消息传来,说皇上在东郊遇刺,太尉府在到处搜查可疑人等。”
“可疑人等?我们在金陵都住了快三年了,又怎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慕容冲微微一惊,虽也奇怪是什么人行刺天子,但事不关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刘威脸上的焦急之sè不减:“我在宫中看到几个受伤的禁卫,他们都是双眼无神,脸呈暗红之sè,浑身火热,这症状很像是中了我南燕隐卫特有的毒药——火蝎散。”
隐卫所属于宁王,是慕容冲的父亲暗中培植的一支隐密部队,专事情报收集和暗杀。慕容冲也有所耳闻,而那火蝎散也是隐卫中惯用的毒药,虽没有接触过,但刘威却见过中了火蝎散后的惨状,火毒攻心,无药可救,却又一时不死,足足煎熬四五天方可断气。
慕容冲心中“咯噔”一下,不会真的是父王引导的暗卫行刺皇上吧。三年前,南燕臣服于大周,国内一直有主战和主和两派,但父王一直是居于中立,不主张强硬对抗大周,但也不软弱可欺,怎么会派人行刺而激怒大周王朝,难道主战派站了上风,南燕要和大周朝这个庞然大物掰手腕?
“少爷还是出城避一避吧。”刘威劝道。
慕容冲心下急转,但却难以决择,若南燕真的要开战,自己处于金陵为质子,必死无疑,但若是人假借南燕之名,yù嫁祸南燕,那自己若是逃走,岂不是坐实了这个罪名。
在慕容冲犹豫间,刘威急道:“少爷还是要早做决定,以大周朝廷的耳目,两rì就可查到这火蝎散的来路,若晚得片刻,这金陵城就走不出去了。”
慕容冲暗中咬牙,若不逃走,一旦证实那毒药确实是火蝎散,大周朝臣绝不会相信此事与南燕无关,想来宁王府也不会有人花大力气来救自己,看来留下来只能是等死,逃出金陵或有一线生机。
慕容冲思忖片刻后,便不再犹豫,看向刘威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何要事事听天由命,走,先离开金陵城再说,刘叔,你去找一辆车来。”
事不宜迟,刘威走后,慕容冲立刻叫来迎香,收拾了一下行装,不多时,刘威就赶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慕容冲和迎香上了车,马车直奔金陵城北的齐化门而去。
齐化门是金陵城的粮道,每年都有大批粮食由太湖水乡运来,正值秋rì,齐化门来往客商更是繁多,慕容冲住的小院又在城北,所以打算由齐化门混出金陵。
马车出北大街,转过一个小巷,就到了齐化门
正要出城时却被一人拦下,来人身装禁卫服饰,约三十岁左右,身型壮硕,那人将手搭在马背上,那马顿时停了下来。
“小王爷这是要到哪里去啊。”声音深厚洪亮。慕容冲必竟是宁王之子,虽为人质,但也是有身份之人,来人还是称其为小王爷。
“马队长!”刘威心里一惊,来人是宫中的禁卫马剑,刚刚提升为小队长,驻守齐化门。刘威虽认识他,但却不熟,此时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我家少爷在城里住的闷了,到城外散散心。”
“这两天城外有些乱,小王爷还是不要随便乱走的好。”马剑说道。
“多谢这位长官提醒,只是随便走走罢了,不会远离的。”慕容冲掀起马车帘子说道,挥了挥手,示意刘威继续出城。
“典客司刚才有令,请南燕小王爷至典客司一行。”马剑人长的壮实,但脑子却转得很快,东郊天子遇刺他也听说了,由于是郊外遇刺,太尉府并没有全城戒严,搜捕刺客。但前些rì子慕容冲一行刚从西山回来,怎么会再出金陵。
所以他才会上前查问,但无凭无据也不好阻止三人出城,灵光一动,随口假借典客司之名,yù留下几人。
果不其然,见刘威脸sè有些不自然,马剑心里更是怀疑,更是主动要求护送三人去典客司,名为护送,实为监视。
慕容冲无奈,是得调转马头,随马剑去典客司。
典客司,在城北的广武大街,掌管外交和民族事务,慕容冲的属国质子,典客司有权做出软禁或限足的处理,若是入了典客司,不论是不是与天子遇刺有关,必定再也出不了金陵城。
齐化门距广武大街约有两个时辰的车程,正当慕容冲心下暗自盘算时,马车拐入了一个小巷子,小巷僻静无人,慕容冲看着前方马剑的背影,心下已有决断,向刘威使了个眼sè,蓦然间,一把短剑斜斜刺出,直取马剑后心。
马剑早有准备,哈哈一笑,纵身上跃,从马背上跳下,在半空中就拔刀在手,向短剑撩去:“小王爷,果然有鬼,留下来吧。”
禁卫军所配的刀漆黑如墨,jīng钢打造,配以jīng金石炼就,削铁如泥,是上品宝刀,刀剑一触即开,号称斩风破月的黑刃悄无声息地断为两节。
马剑吃了一惊,对方短剑竟如此锋利,但必竟是真气级的修为,临危不乱,断刀一掷,双掌交错,一式大印手就向无锋的剑脊拍去。
慕容冲的短剑是小时候父亲所赠,王府奇珍,名为断玉,甚是不凡,据说此剑还有些来头,但他没练过剑法,只仗短剑之利削断对方兵刃,对方弃剑用掌,正中剑脊,真气比元气品质高了数倍,顿时将剑上的元气打散,真气顺剑身而下,震裂虎口,短剑脱手而飞,手臂一阵酸麻,再也抬不起来了。
一旁的刘威也拔刀在手,向马剑劈去。马剑不及伤敌,真气回转,灌注衣袖,两只袖子如同铁板,将刘威的刀荡开,却并不追击。
“小王爷,不要白费力气了,两位只是元气级的修为,在金陵城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还是随我去太尉府走上一趟吧。”此时,马剑已确定慕容冲一行有鬼,无论是否与东郊行刺案有关联,都要送到典客司查证,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
“马队长果然厉害,佩服,佩服,”慕容冲尽量保持镇定,脚下随意走动,暗中踏出了刚刚学到的逍遥游步法,忽然间,身形急转,绕到马杰侧面,一掌在上,一掌在下,飘忽不定,已使出了逍遥七式的迷踪式。
好快,马剑心下一惊,这是什么掌法,竟看不清掌法的来势,而来对方身法来的怪异,也不敢大意,大印手横拍,真气护住全身,先立于不败之地,再图破敌。身后的刘威大刀一转,自下而上撩过去。
前后夹击,已将马剑的退路封死。
“破!”
马剑大喝一声,身形向下一顿,真气凝聚,双掌一前一后,凭借强大的真气,硬生生的将二人击退,正待收掌之时,肋下一痛,低头看时,一把短剑已从左腰刺入,剑柄握在一个女子手中,正是迎香。
迎香并没有修习武道,马杰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迎香出身于王府,虽没有刻意修习武道,但耳闻目染之下,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且胆子也很大,见少主情势危急,竟捡起了那把断玉剑,趁乱刺入马剑肋下。
断玉剑削铁如泥,马剑并没有炼出护身罡气,剑锋顺着马剑肋骨刺入,直没至柄。
没想到在yīn沟里翻了船,会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上,马剑眼神一缩,真气已开始涣散,脚下踉跄后退,左掌含恨向下拍去。慕容冲被马剑拍飞,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见迎香危险,拼命抢上,抱住迎香往地下一滚,掌风贴着迎香的脑门击在地上,石屑纷飞。
刘威从身后抢上,大刀一转,马剑的脖上出现一条血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慕容冲强忍着腹中的翻滚,才没有呕吐出来,怀中的迎香早已昏了过去。刘威是军伍出身,见惯了死人,三两下就将马剑的尸体拖到一旁,找了一些杂物盖上,慕容冲也将迎香抱上马车,回到齐化门,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混出了金陵城。
第七章:追杀
出得城来,三人不敢停留,马不停蹄,一路向北,行了三四个时辰。
天已经全黑了,三人找了一间破庙过夜,点了一堆篝火,盘算起今后的出路,就算天子行刺与南燕无关,这金陵城也是不能再回去了。回南燕吗?别说大夫人容不下自己,就算父王也不一定高兴自己回去。若是战事不起,必定会被遣送回金陵负荆请罪,或是直接就被杀掉,质子外逃可是死罪。
但三人对中原各地都不熟悉,还是决定回云鹄草原,三人都出生于草原,对云鹄有很深的感情,而且草原广阔无边,总有能容下三人的地方。
决定了去处,远离金陵城的束缚,慕容冲心情格处舒畅,既然已丢下了家国天下的包袱,就可以海阔天空。身在异国为质,受尽他人白眼,虽衣食无忧,但xìng命纂在他人手中,远不及在浩瀚的云鹄草原上尽情的驰骋,那美丽的格桑花想必已经盛开了。三人围坐在火堆旁,想到那湛蓝的天空、青青的草原,奔驰的骏马,迎香不由得轻声唱起了家乡的歌曲:
祖先传下的歌心中淌出的河
醉了芳草地红了山丹花
千里草原辽阔的歌海
马背牧人乘风的轻舟
沿着马头琴的旋律
随着rǔ香飘来向彩虹飘去
给蓝天rì月增辉
帮大地五谷抽穗
“呵呵,小王爷好兴致啊,开心的太早了吧。”一个yīn沉尖锐的声音传来。
“谁!”刘威猛然起身,喝道。
砰!
一股真气袭来,刘威立时口吐鲜血,倒飞出三四丈远。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着青衣,相貌颇为俊俏,下巴上光溜溜的,没有胡子。
慕容冲见到此人大惊,失声道:“刘公公。”
“呵呵,没想到小王爷还记得杂家,不过,小王爷身为南燕质子,私自远离金陵,可是大罪啊。”刘公公尖笑道。
刘公公是宫内总管太监之一,曾奉旨赏赐众质子,所以慕容冲认得他,但没想到会在这荒山野庙遇见。
“小王爷是自己回去,还是让杂家请你回去?”刘公公yīn侧侧地道。
慕容冲见了他刚才的那次出手,真气凝而不散,气息圆转如意,已由内循环转为外循环,生生不息,想必已是先天真气,是先天级的强者,自己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刘公公说笑了,我们只不过是走的远了一些,这就准备回城了,可不敢说是私自远离。”慕容冲脸sè变得很难看,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好,那小王爷就随我回去吧,至于他们两人……,”话锋一转,脸上露出yīn冷之sè:“教唆主子,背叛君父,不忠不义,该死。”身上真气滚动,手掌一翻,就向一旁的迎香抓下。
慕容冲见他突然动手,大惊之下,急扑而上,哪知对方只是虚招,掌法一变,化虚为实,向慕容冲胸口拍来。
慕容冲只觉前心寒气大盛,尤如一块寒冰贴肉印了上来,掌力yīn柔无比,手掌还没拍中,胸口已透不过气来。
刘福通身为内宫总管太监,专事金陵城情报收集整理,自是知道天子东郊遇刺之事,也从禁卫身上所中的毒查出一些端倪,有消息传来,说南燕质子急匆匆地离开齐化门,心里就有所怀疑,便亲自带了一些人到北城外四下搜寻,无意中让他在这破庙发现了三人。
对方只是两个元气级的小辈,还有一个不懂武道的婢女,自是如猫抓耗子一样戏耍一翻。
但仅仅三招过后,就开始险象环生,刘福通并没有下杀手,他并不着急,折磨人对太监来说是一个难得的乐趣,他手上渐渐加劲,一掌一式也有千斤之力,显然是想把这小王爷活活累倒,先天级武者可以不断从天地之中借来灵气,以补充自身真气,可以说真气是生生不息,连绵不绝,自然不怕真气的损耗。
不多时,慕容冲就累的气喘吁吁,元气不继,就要脱力,但蝼蚁尚且偷生,虽明知不敌,但还是要拼命。眼角余光扫处,刘威已经醒了过来,眼中露出决然之sè,慕容冲心底一惊,忽然间刘威元气暴涨,从后面向刘福通扑去。
刘福通冷蔑地一笑,化掌为指,回身向刘威丹田点去,岂料刘威不闪不避,任由那一指点在小腹之上,顿时开了一个大洞,但刘威知道今晚在劫难逃,已萌生死志,双臂画圆,如钢铁一般,将刘公公死死报住,惨声叫到:
“少爷,快走。”双目通红,眼角已并出血迹。
刘威因旧伤从军伍退下来之后,明着是当护卫,其实是在王府养老,后受了慕容冲的母亲沈氏大恩,便认他为少主,在金陵城的三年更是不离不弃,慕容冲也待他为亲人,见刘威全身元气暴走,丹田被破,知其必死,心下大悲,但也知道他是以死为自己争取到逃走的机会,再回身看去,迎香已不知去向,便不再迟疑。身形忽动,脚步一错,向后飞腾,身子化为一道轻烟,窜出破庙。
仅仅两个呼吸,刘福通那尖锐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上天入地,插翅难飞,小王爷何必再逃。”
慕容冲只觉后心寒气大盛,一道真气击中后心,yīn寒之气瞬间流遍全身,血液都好像要凝结了似的,眼前发黑,晕眩的感觉阵阵袭来。
生死关头,慕容冲用力咬破舌尖,疼痛使自己清醒了一些。脚下不停,借着对方掌力,又向前窜出几步,向上飞腾,瞬间两个影子左右齐飞,正是逍遥游的“燕双飞”身法。
百忙中回眼向破庙内看去,刘威已倒在地上,气息全无,强忍下悲痛,却不敢丝毫停顿,全力向前飞逃。
“咦!”孙道文皱了下眉头,对于对方的强韧有些出乎意料,心中却不以为然,自己的玄yīn掌yīn毒无比,别说对方仅仅是元气级武者,就算是同级的先天高手也无法支撑多久。
刘福通身形晃动,一步跨出就有三四丈,再有三四步就能追上公孙平。
忽然间,心里jǐng兆突起,武道修为到了先天的境界,对周围的灵气就有了感应,能察觉自身的危,这种感应曾数次救过刘福通的命。
“不好。”刘福通猛的驻足,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庙顶劈下。真气激荡,势如闪电。
刘福通大惊失sè,慌忙之间突然来了个铁板桥,整个身子像没了脊椎骨一般,从中间向后打了个对折,险险的让过此记白光,把腹部的衣衫都划开了一条细长的口子,差点给他来了个开膛破肚。
白光shè在地上,许久不散。
“真气化形,炼神境界。”刘福通又是一惊,不敢松懈,脚底下像装了个弹簧一样,身子未动,整个人却自动向后滑开了几丈多远,这才敢仰起身来,又惊又怒的向剑光落下的地方看了一眼,脚下却丝毫不敢停留,几个起落就没入了远处的丛林中。
破庙之外,寂静无声。
慕容冲逃离时也看到了那道剑光,知道有人出手相助,心底松了一口气,体内的玄yīn掌劲发做,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冲才醒来,发现躺在一张床上,桌上一灯如豆,周身放了四盆炭火,屋子里热气腾腾,但慕容冲却犹如赤身卧在寒冰之上,瑟瑟发抖。
不多时,门外脚步声响起,房门打开。
“你醒了。”一个老者用沙哑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慕容冲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料身子刚一动,体内几道yīn冷的气息就从五脏六腑窜了出来,绞入筋脉中,顿时犹如万蚁食心,脸sè巨变,痛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一只手掌按在他的后心,一股jīng纯的真气涌入,混乱的气息顿时被压制,痛楚慢慢消退,手脚也有了些暖意。
此时,慕容冲才看清来人,老者约六十余岁,长的高高瘦瘦,一头花白的长发,神sè憔悴,脸上黑气弥漫,似有死气,正是被吴逸雪打落护城河的沈老。
“多谢老先生相救。”慕容冲哪里还不知道是这老者救了自己xìng命。
“先别忙着谢我,你的命未必会救的回来,刘福通的玄yīn掌不是那么好解的。”老者脸sè越来越差,一阵急咳,苦笑道:“眼下我也是自身难保。”
慕容冲心下一惊,叫道:“老先生!”
“不用担心,一时还死不了,你好好听我说。”老者苦笑道。
“我姓沈,也是南燕人,是你母亲的远亲族叔,曾受你母亲所托,要照顾于你,这三年来我一直在你左右,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母亲?”慕容冲眼圈微红。
沈老喘了口气,又说道:“你母亲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将来由你自己去了解,她只想让你平平安安,但生于帝王之家,不是你想能苟且偷生就能活得下去,这次幸亏你提前离开了金陵城,否则必死,我也救不得你。”
“你也不要回南燕,如今南燕的掌权者不是南燕王慕容空,也不是你父亲,而是……,”沈老顿了顿,“总之,没有自保的能力前先不要回南燕。”
沈老又咳嗽了几声,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
慕容冲急道:“沈老,您怎么样?”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刘福通的玄yīn掌很麻烦,若是我功力还在,不难帮你化解,如今我只能帮你压下yīn毒,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慕容冲眼光跳动,yù言又止,沈老已明白其意:“你是想问问和你一起的那两人是生是死吧。”
随后轻叹一声:“你那家将倒是条汉子,宁死不弃,是忠义之人,倒是可惜了,我已将他的尸骨火化,以后可以将他带回家乡,至于那个婢女,我没有发现她的尸体,可能被掳走了,也可能逃掉了。”
第八章:武威镖局
沈老全名沈学容,当年慕容冲的母亲沈氏已料到自己死后宁王的态度,所以才找到了自己的族叔沈学容,托他照顾儿子。
三年前沈学容就随慕容冲来到了金陵,暗中照顾他,当rì被幽冥yīn雷剑扫中肩头,落下护城河,并没有立刻逃走,而是用龟息之术沉入河底,逃过了一劫,但yīn雷入体,生机断绝,幸好他所修习的是纯阳真气,对yīn雷有一定的克制,才没有立时死去,但也元气大伤一身的武学已十不存一。
当时他听到周皇遇刺的消息时,便已知道是吴逸雪一伙人所为,怕是要连累慕容冲,便不顾伤势,强生压制体内混乱的真气,到城北找寻他,但却遇上了前来搜查的皇城禁卫,得知慕容冲已出金陵,便急急赶去,凭借特殊的追踪之术,找到了破庙。
正值慕容冲被刘福通追杀,强用真气,将对方惊退,但伤势又加重了一分,再也无力杀敌。
此时见慕容冲神sè黯然,随手一指,点在他睡穴上,让其沉沉睡去,自己也闭上双目,调息真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金陵城东,去往平湖郡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不急不忙地向东行去,车上两人,一老一少,正是沈老和慕容冲两人,沈老建议还是先离开大周,回到草原再做打算。
慕容冲的江湖经验还是太浅,当rì出了金陵直接往北,去往云鹄草原,完全是送上门去让人堵截,而沈老却往北走了三十里后,折而向东,经平湖、乌台、华灵三郡,然后再入云鹄草原,绕的路虽远,却不用再担心有什么阻碍。
果然,一路上行来没有任何麻烦。沈老也是老江湖了,虽归隐数年,但经验仍在,对大周境内的道路也十分熟悉,倒也没出什么事端面。
rì子过得较为平淡,只是不停的赶路,三年的质子生活,使慕容冲的肤sè较为苍白,但连rì来的奔波,变得有些黑瘦,但身体也更结实了。这一路上,慕容冲向沈老请教了不少武道上的问题,沈老也不藏私,倾囊相授,一位武圣的武道经验何等高深,不过几rì,许多原来想不明白的地方豁然开朗,元气修为大有长进,不到两个月,元气已修至大圆满,隐隐有向真气转化的迹象。
但沈老的脸sè是越来越难看,生机渐失,纯阳真气渐渐的无法克制体内的yīn气,别说与人动武,就连站立久了也是气喘连连。
说来也怪,两人一路行来,并未听说周皇震怒,发兵南燕,似乎是将行刺之事忍了下来,也没有对各个州郡发出海捕文书,追捕他这个叛逃的质子,甚至连金陵城内的其他质子也没有怪罪,一切如常。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异,行刺国君涉之事及到一国尊严,周皇如何能忍得。
两人丝毫不敢大意,夜宿rì行,穿过平湖和乌台两郡,这一rì,到了一片连绵的群山之下,山下仅有一条峡谷可通行,过了峡谷就是与云鹄草原相交的华灵郡。
从附近的路人口中打听到,这山为霸月山,峡谷名为野狼谷,常有野兽出没,附近更多有盗贼横行,是一处凶险之地。
但此路是乌台通往华灵郡的必经之路,一些小的行商和旅人都会依附大的商队,以确保安全。
距野狼谷二十里的地方有个客栈,供一些行商歇脚和组队同行。慕容冲平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而沈老体内的yīn气越来越重,甚至不能下车,便不敢托大独行,也来到这间客栈,希望能找到较大的商队同行过谷。
rì子已到了冬天,山口寒风刺骨,刮在身上像刀子一样。客栈里已有十多人,三三两两的围在火炉边御寒。慕容冲安顿好沈老之后,也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酒,打量周围的人。
有七八个人像是一伙的,大都身型魁梧结实,一脸风尘之sè,应该是久在外行走的商队。余下的几人应该是一家人,男男女女,有老有少,有两个人明显是护卫,眼中jīng光闪动,应该是两个高手。
在他四下打量时,众人也都在看他,一个少年,带着一个病泱泱的老人,外出远行,虽衣衫有些破旧,但举手投足间,还是能流露出大户人家的气质。
众人虽有些疑惑,但并未上前询问什么,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慕容冲心下盘算了一阵,正打算上前求问商队是否可以同行时,客栈又进来一伙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条大汉,身着白sè披风,头戴皮帽,腰间一把大刀,对小二大喝道:
“十坛烧酒,五十斤牛肉,快些准备好!”
“原来是威武镖局的大爷,各位大爷稍候,马上就来。”小二忙连声应道。
慕容冲眼睛一亮,远在金陵之时也曾听过威武镖局大名,是在大周王朝较大的一间镖局,分号遍布中原各地,口碑不错,尤其是与各地的黑白两道都有较深的交情。
镖局的总镖头姓刘,在中原之地提起金刀刘雄,每个人都会伸出大拇指,称一声“急公重义的好汉子。”虽不知他的武道修为如何,但人的名、树的影,想必不会是弱者。
有道是压镖不饮酒,饮酒不压镖,这镖师即然买了十坛烧酒,那就应该是已将镖送到,领了镖银正待返家。
心下有了计较,待小二送上酒肉吃食,慕容冲也来到了客栈外,那镖队约有二十余人,八个镖师,余下的都是脚夫。
其中有一人三十多岁,高大威严,一身正气,像是镖头。
慕容冲上前道:“镖头大哥,在下沈冲,家中遭难,和爷爷回华灵投奔亲戚,山高路险,希望能搭个伙,以避盗贼。”
慕容是胡姓,一听就知是关外之人,所以用了母亲的姓氏,和沈老爷孙相称,好在慕容冲在金陵住了三年,口音上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两人一个年少,另一个甚至连起身都困难,倒不会引起人的戒心。
那人叫李丰,本是威武镖局的普通镖师,看慕容冲虽身上穿着有些破旧,却不是小户人家的粗布衣衫,且比较面善,不似恶人,尤其一句“镖头”叫得自己很是开心。
但随队带人却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指着身后的一个黑脸大汉说道:“这位小哥,看人看仔细了,这位才是我们镖局的镖头,刘昆刘爷。”
又转头对刘爷道:“刘头,这但小哥想让咱们稍上一段。”
刘昆虽也知道野狼谷外常有独身的行人求助于大的商队镖行,但心下还有些犹豫,并未答话。
李丰又道:“反正马上就到华灵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让这小哥祖孙俩儿跟在镖队后面就行了。”
李丰人缘很好,即然已开口求情,刘昆就不好拒绝了,对沈平说道:“你们就跟在车队后面,不要混入镖队。”
慕容冲满口答应下来。
天已将近午时,镖队休息了一会,缓缓地向狼谷进发了,如果顺利有望在天黑前过谷,进入下一个村镇。
慕容冲驾着马车,跟在镖队的后面十几丈远的地方,四下观望,狼谷不愧为险地,两侧山谷乱石林立,仅有一条小路可供通行,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四周很是安静,偶尔有鸟兽声远远传来。
镖队的人也不敢大声说话,好像怕惊扰到什么,入谷后只是闷声赶路,希望早早过谷。
狼谷已经走了过半,忽然间,车队停了下来,慕容冲向前看去,只见三个黑衣人骑马挡在了车队前,刘昆已经纵马上前。
喝道:“不知哪条道上的朋友,还请借一条路。”
“把王中平给你的包裹交出来,我让你们活着离开。”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yīn沉地说道,似乎是个领头的。
刘昆心里一紧,强笑道:“朋友说笑了,我们已在乌台交镖了,这一趟只是返家而已。”
“噢?不承认”黑衣人冷笑,盯着刘昆:“不承认也好。”
“动手吧。”黑衣人猛地爆喝。
几声呐喊,两侧乱石堆中顿时杀出十多个人。
威武镖局立威南湖并不是浪得虚名,除刘昆外的七名镖师立刻拔刀在手,护在车队两侧,一时间杀气弥漫。
刘昆也是老江湖了,见对方杀戮决断,一言不合,立即动手,心知今rì事难了,对方已有决断,断定货物在镖队中,也不能堕了威武镖局的名头,唯有用武力解决。
对方人多,那黑衣人似乎是领头的,当下也不多说废话,从腰间摸出三把飞刀,分上中下三路打过去,跃身纵马,拔刀在手,紧随飞刀直扑而上。
黑衣人冷哼一声,左袖一拂,将三把飞刀打落,右手前挥,身后的两从立刻飞身上前,各从袖出飞出一道白光,两柄雪白的长剑,一取刘昆咽喉,一取他胯下的坐骑。
刘昆心下一寒,对方两功力竟都不在自己之下,急忙飞身后纵,躲过了咽喉一剑,但身下的那匹马就没那么幸运了,竟被劈成了两半。
两人脚步落地,长剑交错,配合有序,恍惚间如同变为数十把剑,齐齐向刘昆刺去。
第九章:劫镖
刘昆拔刀竭力抵挡,但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两人功力都不在自己之下,不出几招,就险象环生。
其余的镖师也与来袭者战作一团,威武镖局的镖师虽也都是身经百战,功力不弱,但对手也异常强悍,如一对一,则能勉强敌对,但对方人数差不多是镖师的两倍,不过几个呼吸,就有几人受伤倒地。
慕容冲的马车跟在镖队的后面,见镖队遇劫,下意识地就想调转马头,往来路逃走。沈老低喝一声:“别动!”
场上形势虽乱,但敌方人多,领头之人还没出手,现在逃跑,无疑会被盯上,一般盗匪只是图财,对脚夫下人并不会害命。一静不如一动,不如静观其变。
好在他们两人的马车并不扎眼,沈老躲在车中,慕容冲随着那群脚夫一起伏倒在地。心下暗叹,运气太差了,本想随镖队更安全一些,没想到遇到盯上这镖队的盗匪。
混乱中偷眼看去,镖师一方完全处于下风,败落是迟早的事,和刘昆打斗的两个黑衣人和刘昆一样都是先天级高手,此时的刘昆身上已被刺了三个窟窿,虽不致命,但时间一长必败无凝,但刘昆情急拼命之下,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对方倒也不敢紧逼。
转眼间就有镖师被砍倒在地,慕容冲看的心中不忍,但自知实力相差太远,恐怕连普通镖师都不如,贸然现身也只有送死的份,只有强自忍耐。
这一边,刘昆也是越打心越凉,对方领头之人还没有出手,自己一方就一败涂地,看众盗匪下手狠辣,且进退有据,明显不是一般盗匪,此时有些后悔受王中平所托,帮他送包裹回华灵。拿包裹的时候,王中平并没有靠诉他包裹里是什么,只说是家中的老物件,要送回祖宅,自己也只想顺路稍回去,还能赚十来锭金饼子。
若不是顾及威武镖局的名声,刘昆早就想将包裹交给对方,但此时双方势同水火,对方是绝不可能放过自己,只能咬牙拼命。
刘昆的泼风刀法以攻代守,招招都是进手,拼命之下,那两个黑衣人想李击败他,也是不易。
不多时,七名镖师都被砍倒在地,一死六伤。
一般绿林规矩,求财不劫命,盗匪劫镖,都是志在镖车,不会有意屠戮镖师,更不会对脚夫下手,尤其是威武镖局这样的大镖局,以免结下生死大仇,而这伙盗贼下手毫不留情,对一个倒地的镖师补上一刀,将其砍死。
十几个脚夫见敌人下手狠辣,不留活口,知道遇上的是无法无天的窜匪,心惊之余一声大叫,四下而逃。这种窜匪并没有固定的地盘,做起案子来没有约束,不讲规矩,下手后一般都不会留下活口。
慕容冲早已偷偷调转车身,见脚夫们四下奔逃,立即驾车向来路逃去,却没注意到一个镖师偷偷附在车底。
那领头的黑衣人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纵身下马,一个起落就贴近刘昆身前,左手成虎爪,取其手中长刀,右手成龙爪,取其肩头琵琶骨,双爪真气涌动,低声喝道:
“断!”
刘昆只觉得周身气流暴燥翻动,身形也变的有些僵硬,对方双爪隐现寒光,十指灵动,有如龙虎双行。
通灵高手!
真元化灵,对真气的掌控已是炉火纯青,心随意转,cāo控如意。刘昆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能挡得住通灵级高手。但必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急切间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向对方掌中送去。
那领头的黑衣人怕那包裹是自己所要之物,不敢抓实,硬生生的将右手真气撤了回来,但左手的虎爪落势不停,长刀应声而断,在刘昆的胸口上留下了五道爪痕。包裹虽到了黑衣人手中,却也给了刘昆喘息的机会。
刘昆心下暗恨,随手将手里的断刀向敌人掷去,就地一滚,振身而起,飞快地向路旁乱石堆掠去。
那领头的黑衣人忙于查看包裹里的事物,手腕一抖,便将包裹打开,继而大怒,包裹里仅有几锭金饼子,哪里有他想要之物,向群盗扫了一眼,杀气暴涨,yīn狠的对身后两人说道:
“赵福、李严,这些人一个不留!”
自己身影一晃,向乱石堆追去。
另一边,慕容冲驾车仅跑出几十丈,一个盗匪就从侧面扑上来,横刀直劈,喝道:“留下来吧。”
慕容冲身在车上,无法躲闪,从怀中掏出断玉剑,向上架去,那盗匪乃是真气级武者,功力比慕容冲高上许多,但却有些托大,见对方衣服破旧,以为只是寻常脚夫,况且没料到对方短剑极为锋利,悄无声息地削断手中大刀后,余势不衰,从小腹划到胸口,开了一道血痕,险些开膛破肚,从半空落下,重重摔倒在地上。
马车乘机逃出了群盗的包围。
盗首虽然离去,但杀戮没有停止,那赵福、李严两人,下手更是毒辣,十余名脚夫没有一个逃得掉,见慕容冲驾着马车逃了出去,一名黑衣人叫道:
“赵福,你搜索车队,我去杀了他。”
“八步赶蝉”的身法展开,几步就追到了慕容冲马车后面。
慕容冲见那李严来的好快,心底一惊,回身将身上带的几个银饼子摸出,灌注元气,用力向来人掷去。
李严随手就将那几个银饼子打飞,但真气松了几分,八步赶蝉”全凭一口真气,在短时间内可快于飞鸟,但真气一松,就不得不慢了下来。
慕容冲见对方慢了一些,松了一口气,用断玉剑在马臀上轻轻一刺,那马吃疼,又快了几分。
两方一追一逃,已奔出了二十多里,必竟是偏僻的山路,马车颠簸不堪,车轴已裂开一道大缝,眼看就要散架了,再看前方不远处就是断崖,后面的黑衣人又步步紧逼,慕容冲甚至能听到身后对方急促的呼吸声,不由得心下大急,撩起车帘,叫道:
“沈老,我背你走!”
车中的沈老紧闭双目,脸sè暗黑,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了呼吸,慕容冲也有些怔住了,但情急之下不及细看,抱起沈老,跃下马车,马车又跑出去十几丈远,翻滚着坠下了山崖。
“好小子,让爷爷我追的好辛苦。”后面的李严如影随行,雪白的长剑已刺了过来。
慕容冲刚刚落地,身形不稳,只好就地一滚,躲开长剑,但对方剑招连绵,又是一剑,慕容冲已无力再躲,只好闭目等死。
蓦然间,背上的沈老一跃而起,一拳打出,强裂的真气划破虚空,四周的山风都已静止。
“噗”的一声闷响,正中李严胸口,一个武圣,炼神级武者,何等功力,那黑衣人连血都没喷出来,全身筋脉寸断,缩成一团,过了许久,才从七窍中流出血来,死的苦不堪言。
沈老退后几步,真气散去,坐倒在地,脸上死气弥漫,双眼已暗淡无神。
“沈老!”
慕容冲惊叫着上前扶住沈老,但此时的沈老生机已断,呈现死像。在群盗出现之时,沈老就放开了对体内yīn气的压制,强力调动真气,以求一击震慑盗匪,给慕容冲换得一线生机。
沈老挣扎着坐起,对山崖处喝道:
“出来吧。”
山崖处,马车坠下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惊愕的张着大嘴,是镖师李丰。
那李丰虽也是镖师,但胆子很小,看到自己的几个同伴身首异处,腿都有些发软,见到慕容冲的马车跑过,偷偷附在车底,企图逃得一命。
沈老虽知道车底有人,但情势危急,也没有理他,但此刻自己死气已现,活不过一时三刻,当然不能放任此这个人。
李丰心里也是发苦,好不容易离开群狼,又遇上一只猛虎,舌头也有些打结:
“前……前辈,小人……只是……。”
惊慌中,脚步已向侧边退去,但他本就有伤在身,在车下攀附的时间久了,手脚有些发软,一个踉跄没有站稳,从怀中掉下一个小盒子,盒子非金非木,落在地上并不弹起,显然非常沉重。
见到盒子落地,李丰更是慌乱,捡起盒子,夺路而逃。
沈老见到这个盒子,眼睛一亮,虽不知那些黑衣人找的是何物,但这个盒子样式古朴,像是古物。心念一动,对慕容冲喝道:“追上去,杀了他。”
慕容冲背起沈老,逍遥游身法展开,如游鱼一样滑了出去。
李丰功力虽还不错,但轻身功夫却差了一些,腿脚的酸麻也一时没有缓过来,慕容冲虽背了一个人,但没有跑出多远就追上了他,断玉剑一划,森森剑气就已刺了过去。
李丰已吓破了胆,就地一滚,躲开剑气,但没敢反抗,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慕容冲微微一征,有些犹豫,那李丰必竟是认识的人,况且在镖队时对他也颇为照顾,断玉剑顿在半空,没有落下。
沈老看出了他的犹豫,喝道:
“武心坚定,怎能有妇人之仁!”
慕容冲蓦然醒悟,身在险地,后面的盗匪随时会追上来,此人临阵脱逃,见宝起意,偷盗所保的镖物,也是该死之人,确实是不能留下。
断玉剑落下,李丰倒在了地上。
沈老叹了口气,说道:
“武道一途,极为艰难,仁侠之士,虽留清名,但绝难活得长久。”
慕容冲点点头,从李丰怀里搜出盒子,将其尸身推下山崖,背起沈老,飞掠而去。
第十章:摆渡
野狼谷中,十余人正在几辆大车里翻来翻去,地上躺了一地尸体,镖师和脚夫无一幸免。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在边上冷冷地看着,面sèyīn沉。
此人是乌台郡矛山盗四当家夏光南。
矛山盗首名为宇文化,本是大周王朝的一名将军,后来伙同三个弟兄余海涛、陆渐飞、夏光南叛出军队,在矛山上扯起大旗,成了盗匪,组成了矛山会,在乌台也颇有名气,与三个兄弟合称为矛山四寇。
前几rì宇文化收到消息说双龙会的王中平在乌台郡得到一件异宝,他伙同其他三寇下山追击截杀,听闻王中平在出乌台郡的甘台城时和威武镖局有过接触,报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态,将老四夏光南派出截杀,自己带着老二、老三去截杀王中平。
夏光南刚刚收到飞鹰传书,大哥三人虽将王中平杀掉,但却没有得到那件东西,更加认定了货物有可以在镖队。
不多时,赵福跑过来呈报上了镖队的物品。
夏光南眉头一皱:“就这些吗?”
“威武镖局在甘台城已交了镖,这次只是回程,没带太多物品,并未找到大当家所说之物。”那盗匪答道。
“嗯,李严去追那逃走的马车多长时间了。”
“大约半个时辰,”那赵福答道:“逃掉的那小子十四五岁,是个练家子,刘五被他伤的不轻,但此人不像是镖队的人。”
赵福犹豫了一下:“还跑了一个镖师。”
夏光南眉毛一竖,抬手一个耳光打过去:“废物!带几个人去找,找不到人就自己找地儿了断吧。”
喝退赵福,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尸体,死者正是刘昆,他并没跑出去多远,就被夏光南击毙,尸体也被带了回来。
或许东西也不在镖队里,王中平会将那东xī zàng到哪里去,夏光南也有些焦急。狼谷虽地势偏僻凶险,但必竟是在官道上,不能久留,又等了片刻,回身向群匪喝道:
“车辆烧毁,尸体掩埋,准备回山。”
野狼谷方圆虽不大,但与周围群山相连,山高林密,要寻找一人并不容易,矛山群盗仅有十几人,找了几个时辰,一无所获,只能无奈退去。
此时的慕容冲和沈老正躲在一个山洞中,山洞比较隐秘,又有茅草覆盖洞口,倒是不怕有人发现,只是沈老的气sè太差,yīn气流走筋脉,全身黑气笼罩,慕容冲在一旁也束手无策。
过了良久,沈老才睁开双目,长叹一声:
“冲儿,我恐怕是不行了。”
慕容冲连rì来与他相处,对自己关爱有加,已有感情,再加上沈老又是自己的长辈,更感亲切,听得沈老说得此话,却无能为力,心下悲痛万分。
沈老又道:“你也不必难过,人总是难逃一死,就算修炼至神魂境,也终有这么一天。”
说罢,又拿出一本书,交到慕容冲手中:
“这是我关于武道的一些心得和我所修习的少阳诀心法,修习之后可以慢慢化解刘福通留在你身上的玄yīn掌内劲,后面还有几篇旁门武学,就都传给你了。”沈老的气息越来越弱:“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早达笑弹冠。武道艰难,不可轻信他人。”
“沈老……”慕容冲心如绞痛,自母亲去逝之后,再无亲人如此关心自己,几个月来的相处,已视其为至亲。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沈老轻叹中与世长辞,武圣强者,就此陨落。
灵华郡,抱月山,山清水秀,山下有一条河,名为上清河,河上没有桥,只有一个摆渡的小船来回运送过往的商客。
三个月前,摆渡的船老大阮老七家里来了个远房外甥后,这摆渡的活就交给外甥了。他这外甥倒也勤快,吃住几乎都在船上。
这小子十五岁左右,老实木讷,看上去呆呆傻傻的,阮老七向大家介绍说他叫沈冲,经常坐船的客人都叫他小呆子。
这小呆子正是慕容冲,三个月前在沈老死后,将其埋葬在霸月山上,并将刘威的骨灰也埋在一起,做了个标记,就下山通过狼谷,入了华灵郡。
但天地茫茫,却不知去向何方,顺着小路走了几天,到了报月山,盘缠花的差不多了,就想先找个差事做做,落下脚来。走到渡口,正好遇见阮老七因手臂被摔伤,撑不了渡船,就上前主动帮忙,在阮老七的指点下,倒也顺利上手,他也不要工钱,阮老七也乐的找个免费的帮手,就在河边住了下来,当了一个摆渡人。为了方便,对外称慕容冲是他的外甥。
慕容冲化名为沈冲,白天给人摆渡,晚上的全部心神都落在了沈老留下来的武学上,少阳诀也是一篇上乘的炼气之法,共分九层,较之逍遥吐息法更为jīng深,更为全面,而且慕容冲身上的玄yīn掌掌劲,虽被沈老强力压制,但却没有根除,每过个三五天都要发作一次,全身冷如寒冰,苦不堪言,但玄yīn劲的磨练下,少阳诀练起来事半功倍,不过三个月就已练到第二层。
近来随着少阳诀修炼有成,玄yīn劲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而他那呆呆傻傻的样子也都是装出来了,沈老传下的武经最后有几篇是旁门功法,其中有一篇名为《化气归元》的功法,可以凝气敛息,jīng气内藏,将全身元气散于奇经八脉,除非对方将真气打入自己体内,否则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是一名武者。
那个非金非木的小盒子也打开来看了,里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印,巴掌大小,拿出盒子后发出幽幽的青光,印体上有暗金sè花纹,入手较为沉重,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打造的,质地极为坚硬,上刻有山川水木和一些古怪的文字。
那文字像是上古时代的文字,现在很少有人认识了,看来这方青印应该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上古时代,生存环境恶劣,但也致使强者辈出,所传下之物必定非同小可。但慕容冲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将其收到盒子里,虽不明白这方青印有什么用,但却也知道是个宝物,贴身藏好。
这个盒子正是夏光南所寻之物,刘昆本不知是什么东西,这趟镖算是暗镖,若不是刘昆和王中平有些交情,本不会帮他送此物回华灵。李丰无意间看到刘昆将包裹藏在马车的座位底下,夏光南等人劫镖时,李丰正好在马车旁边,见得众镖师丧命,慌乱间竟将此物顺手取出,自忖就算有命活下来,恐怕也回不了威武镖局了,料得此物必不寻常,于是就顺手牵羊揣在怀里,最终落得慕容冲手中。
白天摆渡的时候,慕容冲时常发愣,船客们都笑这个小呆子又在犯呆气,却不知道慕容冲的心思却在琢磨武学上的问题,有时候,他还会将逍遥七式的掌法用在船桨之上,逍遥之意,暗合天道自然,倒也显不出端倪。
此时慕容冲的功力早已是元气级的巅峰,离真气级只差一线,但却始终无法突破。
元气主内,可固本培元,滋养身体,当元气凝结,化虚为实,方为真气,内可强壮肉身,外可伤敌于无形。
这一rì晚上,慕容冲修习完少阳诀,却异常烦躁,静不下心来。记得沈老曾说过,武道修行,首重意志,再重肉身,意志坚定,武道境界就易于突破,修行也事半功倍,难道是自己的意志还有所欠缺?
想到这里,慕容冲豁然站起,无论是在南燕宁王府,还是在金陵为质子,虽然刻苦修行,时刻不敢松懈,但始终都没有争强好胜之心,也是说自己的强者之心并不坚定,自己一直的逃避,若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逃出金陵,刘威的身死,迎香的失散,还有沈老的死,都是因为保护自己,或者说是因为自己的弱小,导致了他们死去。
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并不适合武道,慕容冲冷汗连连,脑海中人影连闪,有沈老、有刘威、有迎香、有母亲,有父王,几乎每一个亲近的人如走马灯似的出现在脑子里,并不说话,冷笑着看着他,仿佛在嘲笑,又仿佛在怜悯。
不知不觉中慕容冲就走到了船边,心中迷茫,脑子迷迷糊糊,脚步已外迈出了船沿。
“扑通”一声。
冰冷的河水瞬间就把他惊醒。
“心魔?”
慕容冲一惊,入了魔障吗?由于渡船停在岸边,河水并不深,但现在正是初chūn,乍暖还寒,河水冰冷刺骨,但在水中却清醒了很多,倒是不急着上去。
道心坚定!如何才能道心坚定,忽然间想起在学宫时候,曾听讲学先生说过,人在极限时可发挥最大的潜力,面对最大的困境时,才能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多大。
拼了!
慕容冲非但没有爬上岸去,而是向上清河的更深处游去。
现在是午夜时分,河面平静无波,水sè漆黑如墨,水宽约百丈,慕容冲游到河中心,闭气沉入河底,竟在河底打出逍遥七式。
迷踪式、化影式、静心式、破空式、飞龙式、落雁式、傲天式,七式循环反复,一遍又一遍,水波四散,将周身的河水搅的浑浊不堪。
水底打拳比陆地上更为费力,打得四五遍慕容冲的元气就已耗尽,胸腹中有如要炸开一般,他强迫着用自己的意志控制身体,继续打拳。
不修成真气绝不浮出水面,慕容冲咬牙坚持沉在水下,会泳者难以自溺于水,不多时,手脚就不听使唤了,下意识地就要往上浮,一招一式已不成章法。
慕容冲将手缠在水底的水草上,闭上眼睛静静领悟生死一瞬。
第十一章:真气级
时间过的并不长,但慕容冲好像过了很久,就在快要昏过去的时候,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从丹田下涌出一道热气,流入奇经八脉,全身暖洋洋的,身体一下就轻松了下来。
就在这瞬间,体内的元气都化为真气,但却不受控制,手脚不由自主的就动了起来,挣脱水草的束缚,浮出了水面。
在上清水面上,过了良久,慕容冲才长呼一口气,仰天大笑,终于化虚成实,修成真气。随手拍出一掌,河面上水波飞溅,真气四散,这一掌的威力大了何止数倍,但初入真气级,尚不能做到收发自如,还需要巩固温养。
修成真气,慕容冲眼前豁然开朗,心魔尽去,心情极为舒畅,何必拘泥于姓氏,拘泥于家族,亲人离去,父亲不喜,有国难回,这些都算得了什么,自此之后,慕容冲已死,世上只有沈冲,我也不再是南燕慕容氏族人,而只是一名武者,放下一切,追求武道极致,寻求我自己的道。
慕容冲这个想法一出,浑身轻松了不少,正真将家国天下放在了脑后,依照少阳诀的心法修行起来。
少阳诀共分九层,前两层是元气的修行,而后面的七层都是真气的修行之法,即已炼出了真气,少阳诀自然也有所突破,慕容冲就立即开始了第三层的修炼。
上清河渡口,这几天,乘坐渡船的人都惊奇的发现,那个呆呆傻傻的小呆子一点都不呆了,眼睛越来越亮,好像突然长高了些,脸上虽然还有些脏兮兮的,但仔细一看,还是很清秀俊俏,身上好像也多了些什么东西,大姑娘、小媳妇坐船时还会多看他两眼,甚至有人找到阮老七家,要给他这个外甥说一门亲事。
沈冲正式摆脱了慕容的姓氏,继承母姓,改名为沈冲,如往常一样,还是白天摆渡,晚上练功,只是在撑船的时候,手法更为灵动,举手投足,暗合逍遥之道,经过那一晚的修行,那逍遥七式的已融入了内心深处,真真正正的掌握了逍遥七式的意境,使用出来威力也大了数倍。
rì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又是秋天,距离开金陵城快一年了,沈冲自从在河时克服心魔后,向武之心更加坚定,但不再执着于境界的提升,稳扎稳打,真气修为也稳步提升,已将少阳诀修到了第四层。
少阳诀是纯正的道家心法,修炼到第九层,就可以转化为纯阳真火,以纯阳真火打通天地玄关,炼化神魂,便可踏入那传说中的神魂境。但就算是沈老也只将其修炼到第七层,刚刚迈入炼神之境,就身死道消。
二十岁不入真气级,则终生成就有限,再过几rì沈冲就满十六岁了,十六岁的真气级武者,虽称不上是天纵之才,但也算是资质上乘了。
这一rì傍晚,沈冲将渡船停靠在岸边,坐在船舱里凝炼真气。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听声音应该是二匹马,在岸边停了下来,一个男人呼喝道:
“船家,船家。”
沈冲收气走出船舱,见对方一男一女,二三十岁的年纪,男的浓眉大眼,一脸憨厚之sè,女的发髻高挽,妇人打扮,颇有姿sè,怀中还抱了一个女孩子,约十二三岁,趴在那女子的肩头,沉沉地睡着,两人都是一身的风尘,脸上还带着倦容,沈冲还没来的急问话,那男子就就丢过来一个金饼子,说道:
“这位小哥,麻烦你送我夫人和孩子过河。”
有道是一锭金,十锭银,千枚黄铜子,通常一顿饭也不过是七八个铜子。这一锭金子差不多可以买下这只小船了,这两出手还真是大方。
深夜急行,恐怕不是逃难,就是被人追杀,这两人出手阔绰,应该是属于后者。但沈冲见两人都不像是恶人,面相较善,便接过了金饼子,点头示意二人上船。
那知道,那男子仅把夫人和那个孩子送上船,自己却翻身上马,那女人惊叫道:
“天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三娘,我去引开他们,不然可能一个也走不了。”
那女子大急,放下孩子,扣住马缰绳,流下泪来,只是不肯放手,最终那男子大怒道:“难道你想害死小姐吗,李家就剩下这一点骨血了,想让李爷断了香火吗?”随手一推,将那女子推倒在地,拉起两匹马的缰绳,投入到夜sè之中。
看到那男子的身影消失,那女子一咬牙,转身跳上船。
沈冲见那男子有情有意,暗自赞了一声,但也没说什么,摇起船浆,渡船缓缓地向对岸划去。
不多时,船便到了对岸,那女子一言不发,报着女孩跳下船去,忽然间,乌光闪动,十余只箭从河岸的林子里shè出,有几枝箭还shè向沈冲,那女子身手倒也不弱,袖子一挥,银sè的光芒闪烁。
“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将长箭打落,竟在袖中藏了一柄短剑,回身看向去,沈冲已倒在船头上,不由得心下歉然,向林中怒喝道:
“不要鬼鬼祟祟的,出来吧!”
“许三娘啊,何苦的呢,李家已经家破人亡了,何苦还要守着这李家后人。”一个瘦高的男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十来个汉子。
“王世昆!”许三娘看清来人后,又惊又怒:“是你,当初李爷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怎能恩将仇报,出卖李爷?”
“嘿嘿,谁叫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又怪的了谁。”王世昆笑道:“念着我俩的情意,你将那小女孩交出来,我可以放过你。”
“无耻!”三娘怒不可遏,将那小女孩放在地上,从腰间又解下一根长鞭,左手剑,右手鞭,可近可远,齐向王世昆打去,转眼间两人已交换了两三招。
沈冲趴在船头,刚刚长箭shè来的时候,他看清箭势的来路,暗中将手指放在胸口,夹住了长箭,做势扑到,观看两人的打斗。
这两人功力不相上下,都是真气级武者,那王世昆掌力混厚,而许三娘身法灵动,一时倒也分不出胜负。
只是那王世昆并不是一人,身后还有十来个大汉,见王世昆缠住了那许三娘,便绕过两人,要去抓那个小女孩。
许三娘见后大急,长鞭大开大阖,将几人拦住,但胁下却露出的破绽,王世昆乘虚而入,一掌拍下,许三娘跳纵闪避不及,被打中胯骨,脚步踉跄,身法顿时生涩了许多。
王世昆招得手,哈哈大笑:“三娘,别在打了,楚行天这时恐怕已经死了,你就跟了我吧。”转头对那几个大汉吩咐道:“将这小丫头带走吧。”
许三娘心中一痛,双眼通红,恨不得将王世昆咬死。
她和楚行天都是百花谷李家的内门弟子,而王世昆是李家家主李青山在三年前外出游历时救回来的,曾和楚行天一起追求过自己,只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楚行天,而王世昆也入了李家外门,掌管一些外务。
二rì前,李家被一些神秘的敌人攻破,几乎被全部杀绝,自己和楚行天带着李青山的小女儿,也就是那个小姑娘逃出百花谷,到了这上清河。
自楚行天主动要求引开追兵,许三娘就知道他是凶多吉少,听得王世昆如此说道,还是眼前有些发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沈冲在船头听得两人的对话,心里明白了大概,那王世昆卖主求荣,却激起了自己的义愤,自从在水底突破到真气级以后,就经常在水下练功,在水底似有所悟,配以沈老留下的武道心得,明白武道修行不是一味苦修,不仅要锤炼真气,打磨肉身,还要悟通天地之道,修炼道心。
而对道心的修炼并不是要做了无牵无挂,万物不扰,而是要心随意转,念头通达,心有所感,就要有所行动,遇山开山,遇水搭桥,不能有所阻碍,否则就有可能成为rì后的心魔。
既然已动了杀意,沈冲就悄悄的滑入水中,王世昆此时已将许三娘死死缠住,那十来个大汉已绕到那小姑娘身边,几只大手正向她抓下。
忽然间,上清河中飞出几十道水剑,又细又密,快如利箭,那几个大汉仅仅是元气级武者,淬不及防之下,被水剑击穿,惨叫连连,打得如蜂窝一般。
变故瞬起,王世昆双掌齐发,将许三娘击退,向后跳开两步。
是谁?难道是楚行天,不会的,自己对楚行天夫妇非常了解,所以猜测出了他们的逃走路线,并在上清河两岸布了许多眼线,以飞鹰相互联系,对岸的眼线传信说亲眼看到楚行天没有上船,所以他才敢亲自领人来劫杀许三娘,否则以自己一人之力恐怕还对付不了他们夫妇两人联手。
不是楚行天,自己的丈夫真气霸道,不会是这么细密,许三娘也不知道来者是谁,但应该是友非敌,回身掠向岸边,将小女孩护住。
黑漆漆的上清河中,一道人影从河里跃出,带着水气,如匹练一般,逍遥七式——飞龙式,双掌夹着滚滚真气从天而降,向王世昆击下。
“居然走了眼了,那船夫竟是个真气级高手。”
第十二章:法器
许三娘和王世昆吃了一惊,许三娘是惊喜,而王世昆是惊怒。凌厉的掌风扫的脸上,如刀割一般生疼,匆忙中举掌相迎。
哄然一声巨响,两股真气撞在一起,王世昆和沈冲各自退开,两人功力差不多,只不过沈冲占了地利,凌空飞开,将对方的力道化去,而王世昆却是实打实地接下了这一掌,喉头有些发甜,那一口血最终没有喷出来。
许三娘乘机杀向余下的几名大汉,真气级武者对上元气级武者,只是一面倒的屠杀,三招两式就将几人赶尽杀绝,长鞭一甩,与沈冲左右夹击。
王世昆越打越心惊,一对一,他还能占得一些上风,但二人联手,顿时就有些支撑不住,沈冲自逍遥七式练成之后,第一次正式对敌,招式上还有些生疏,但太虚逍遥游必竟是圣王传下的武学,威力不凡,数招过后,沈冲越打越顺手,竟起了试招的念头,倒也不下杀手。
但许三娘含恨出手,招招夺命,已将认定丈夫是王世昆所害,将其视为生死大敌。一根长鞭上布满真气,虎虎生风,一旦打中,必定是筋断骨折。
王世昆一个不留神,肩头被长鞭扫中,顿时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
王世昆强忍伤痛,退开几步,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枚珠子,真气注入,珠子闪着幽幽绿光,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化为上百粒,浮在半空中,将对方两人笼罩住,再看王世昆,犹如瘪了气的皮球,脸sè苍白的坐倒在地,浑身的真气被吸得干干净净。
沈冲一愣,这是什么?
另一旁的许三娘惊惧万分,大叫:“法器,你怎么会有法器。”
沈冲从没见到过法器,只从沈老口中听说过,法器是在一些神兵利器上刻以阵法,再融入强大的魂魄,炼制而成的。法器可容纳天地灵气,自行护主伤敌,具有强大的威能。一些强大的法器甚至可以产生灵智,成为器灵,自行修炼。但法器炼制困难,据传只有神魂境的强者才能抽魂取魄,炼制法器。
沈老以前也有过两件法器,只是修为高了以后,便没什么用了,已传给晚辈了,没想到这王世昆手中居然也会有一件,那每一颗珠子都蕴含天地之威,被碧灵珠笼罩住,沈冲顿时感到四面八方都被封锁,体内的真气好像被抽空了一般,强大的威压下,连转动都变得异常困难,全身感觉yīn森森的。
“三娘,对不住了,碧灵珠一出,我也无法控制。”王世昆叫道,他的修为不够,无法完全cāo纵这碧灵珠,法器出手,就被真气反噬,软软地倒在地上。
见上百枚珠子打下,沈冲将逍遥游身法展了极致,却依然无法躲开,转眼间就有几枚珠子打在身上,看珠子打来的威势,本已为会断筋折骨,没想到打在身上并不疼痛,心下大奇,定睛一看,百十枚碧灵珠又化为一颗,落在地上滴溜溜地打转。
王世昆也惊恐的张大了嘴,揉了揉眼睛,刚刚的一瞬间,他亲眼看到一道青光从沈冲的怀中冲出,打在碧灵珠上,那碧灵珠顿时就失了灵xìng,化做一颗,掉落在地上,暗淡无光。
怎么会这样,王世昆心下大骇,这碧灵珠是从一个重伤垂死的道人手上抢来的,那道人当然已被他杀掉了,自得到碧灵珠之后,就一直把它当成杀手锏,甚至还用它杀灭过一个先天级高手,怎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小子给破掉。
沈冲可不会再给他机会,断玉剑脱手而出,刺向王世昆胸口,王世昆激发法器时真气消耗过大,连动的力气都没有,登时被刺穿心脏,倒地毙命。
沈冲喘了一口气,从王世昆尸体上取回断玉剑,又拿起那碧灵珠,珠上的幽光已经完全消散了,有如龙眼大小,并不圆滑,乌黑发暗,看上去跟普通石头没什么不同,只是拿在手中微微发寒,沈冲想了想,便收入怀中。
他刚刚只顾着躲避,并没有看到怀中窜出的那道青光,也没有发现怀里的那方青印正在盒子里闪着幽幽的青光。
再看向许三娘,她被碧灵珠打中了后腰和背心,早已昏迷过去,若是再挨得几下,定会被打成肉泥,沈冲试了试她的鼻息,气息虽微弱,但xìng命应该能保住,而那小女孩,还在沉睡,看来是被喂了昏睡的药物。
今晚闹的动静太大了,恐怕无法在这抱月山待下去了,沈冲将许三娘和小女孩抱到船上,顺着上清河向下游划去。
上清河是南北流向的河,两岸多是山地峡谷,少有人家,所以河面上的船只也不是很多,离开抱月山约有一rì了,又是一个傍晚,沈冲坐在船头,一手拿着碧灵珠,一手拿着这方青印,半rì前,偶然发现这碧灵珠一靠近青印,青印上就会发出青幽sè的光,但却没有别的变化。
沈老的武道心得上说过一些法器的祭炼之法,其实法器祭炼很简单,将自身jīng血逼出,融入法器,再用心神和法器沟通就可以了。
沈冲决定先拿这碧灵珠试试,划开手指,逼出一滴jīng血,jīng血并不是身上普通的鲜血,而是融入自身真气的血液jīng华,带有灵魂烙印,那滴jīng血滴落在碧灵珠之上,微微一闪就融入其中,消失不见,碧灵珠碧光微闪,沈冲闭上眼睛,沉浸在冥想之中,只感觉到自己进入无边的黑暗,冥冥中有一丝jīng神从自己脑海中释放出去,没入虚空,不多时,一个晃动的光球从虚空中跳跃出来,光球异常灵活,沈冲尽力想抓住它,却总被它从手中溜走,当他不想再抓时,那光球却在身边晃动不休。
沈冲沉下心来,盘膝坐下,任由光球在身边转动,放出jīng神之力,那jīng神之力如一道道白丝,往光球上缠去,一道,两道,jīng神之力越来越多,光球转动的也越来越慢,终于静止不动,被那些jīng神之力化成的白丝拉向脑海,最终沉入脑海之中。
夜黑星疏,上清河河面安静异常,过了一个多时辰,沈冲才睁开眼睛,脑海中的幻象散去,河面上冷风吹来,脑子里一阵清爽,明显能感觉到脑海里多了些什么东西,心念一动,那颗碧灵珠就浮在半空,真气如cháo水般涌入,瞬间就被吸入了三分之一。
沈冲大惊失sè,蓦然间想起了王世昆激发这法器后的惨状,连忙收敛心神,打断真气的输入。
看来是自己修为还差的太远,根本无法发挥法器的妙用,只能把它当作保命的手段。
随手将碧灵珠收入怀中。再看那方青印,自碧灵珠祭炼之后,那青光就不再亮起,沈冲大感好奇,再次逼出jīng血,滴在青印上,jīng血微微闪动,也融入其中,但闭上眼睛后,在冥想的虚空却感应不到任何东西。
难道jīng血不够?咬咬牙,又滴了一滴jīng血,印上还是一点光泽也没有,脑海中还是一片虚无,难道这青印不是法器,但又怎会吸收jīng血?
正想再逼出一滴jīng血试试,一口真气没运转上来,四肢发软,脑子也晕晕沉沉的。沈冲也是有些急功近利了,想那jīng血是全身血液的jīng华所在,又怎能一下子逼出那么多。
一时间真气倒冲,气血翻腾,胸口中烦闷yù呕,忽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后心,一道平和的真气涌入,帮他约束体内乱窜的真气。
过了不久,沈冲将混乱的真气重新导回丹田,回身看去,许三娘倚在船沿上,脸sè苍白,额头上大汗滚动,当rì那碧灵珠虽没有打实,但也让她受了颇重的内伤,休养了一天一夜,才恢复了一些,见沈冲真气暴走,强运真气帮他导气归元,更是伤上加伤。
沈冲扶她坐下,不动声sè地将青印收回怀中,心里却是暗骂自己大意,只顾祭炼法器,若那许三娘是个心术不正之人,恐怕早就杀人夺宝了,想到沈老临终时的话,不由得冷汗都流下来了。
许三娘似乎猜到他的心思,勉强笑了笑:“还没谢过小兄弟的救命之恩呢,没想到小兄弟也是武道中人。”
“楚夫人不必客气。”沈冲收敛心神,笑了笑:“不知楚夫人有何打算?”
“小兄弟还是叫我三娘吧,”许三娘想去生死不知的丈夫,惨然一笑:“我们本打算过入华灵郡安南城投奔一个远亲的,但连王世昆都能背叛李爷,百花谷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投靠仇家,这安南城我们是不敢再去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沈冲得知二rì前百花谷李家被一些不知名的黑衣人劫掠,满门上下,死的死,逃的逃,想那李家也是一个百年世家,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不料一rì之间分崩离析,诺大的一个世家就此家破人亡。那个小女孩是李家家主李青山的小女儿李银瓶,李青山晚年得女,自是疼如掌上明珠,见家破之势已不可逆转,就托付给最得意的弟子楚行天夫妇,将其带走。
正说话间,船舱里传来哭叫声,想来是那个小女孩醒了,那女孩受了惊吓,许三娘给她吃了一些昏睡的药物,刚刚醒来。
许三娘匆忙回去船舱安慰那女孩,不知说了些什么,过了片刻,船舱中渐渐安静下来,三娘携着那女孩的手出来向沈冲道谢,沈冲这才看清李银瓶的正脸,十余岁年纪,一身素服,脸sè有些苍白,眼角还带有泪痕,但目光已变的坚定,头发和衣衫还有些凌乱,但难以掩饰其天生丽质,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十来岁的孩子本应活泼好动,但李银瓶xìng子本就沉稳,家生大变,更是沉默寡言。许三娘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个闺中密友,嫁入了青平城魏家,自成亲后就与自己断了联系,也很少有人知道,便想带李银瓶前去投奔。
沈冲点点头,扬帆起锚,青平城在上清河下游,三人就顺着河道向下游飘去。
第十三章:背叛
一路无事,三rì后,就进入了青平城境内,青平是华灵郡较大的一个城,上清河从此地流入谓水河,改为东西走向,向东直通无崖海,是大周境内较大的一条河流。
青平城虽远不及金陵繁华,但也是华灵郡数一数二的大城,城门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沈大哥,前面就是青平城了吗?”
一路走来,李银瓶戒心已去,毕竟年纪小,没出过远门,对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渐渐地对沈冲起了依赖之心,目光也变的亲切了一些。
“嗯。”沈冲点了点头,随后就把船停在岸边,河岸离城门口不远,路边还有一些小店和集市,人来人往,倒也热闹。
三人下船,许三娘出逃时带了不少金饼子,找了个地方吃了些东西,又找了家制衣店,置换了一身衣衫,洗去一身的狼狈,便进了青平城。
许三娘只记得闺密所嫁的人家姓魏,但她那闺密也是大户人家,想来所嫁之人也不会是小门小户,四下打听了一下,青平城姓魏的大户人家只有城东魏月山魏家。
几人边走边问,不多时到了一间院门外,院门颇为大气,朱漆铁环,两座石狮子镇守左右,大门上书“魏宅”,门口还有四个护院武士。
许三娘报上姓名,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将三人迎进了客厅,不多时,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从后堂匆匆跑了出来,双眼含泪,一把搂过许三娘。
“三娘,真的是你,我得到李家惨案的消息,以为再也见到不到你了”说罢,放声大哭。
这个女子就是许三娘的闺中密友——项从容,项家也是大户人家,离百花谷不远,李项两家交好,门人弟子时常走动,这项从容与许三娘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及为要好,只是远嫁青平之后就没有了联系。
就在两人抱头痛哭、述说离别之情时,从后堂又走出一人,三十多岁,一张国字脸,气息厚重,甚是威严,显然也是武道高手。正是魏家家主,项从容的丈夫魏月山,这魏月山父亲早逝,接掌魏家已有十多年,xìng子沉稳,一言一行颇为谨慎。魏月山在一旁听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过得片刻,项从容向沈冲弯腰,对他福了福身,说道:“多谢沈公子送三娘和瓶儿来此。”
“魏夫人客气了。”沈冲回礼道。
“三娘与我情同姐妹,还请沈公子多住些rì子,让妾身好好款待沈公子。”
“是啊,李爷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沈兄弟救了李爷的女儿,也是与我魏家有恩,还请沈兄弟多住上两天。”魏月山也在一旁边劝道。
沈冲本想拒绝,但又确实无处可去,在这青平城落脚倒也不错,客气了两句,也就住了下来。
入夜以后,沈冲去怎么也睡不着,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灵光一闪间,沈冲蓦然坐了起来,是魏月山的态度有问题,魏月山说李银瓶的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但对李银瓶却并不关切,一言不发,自己要离开时却劝自己留下来,是何原因?
沈冲念及此处,翻身下床,走了房门处平心静气,感知门外的风吹草动,果不其然,门外十几丈开外的地方有两个轻微的呼吸声,魏月山竟派人来监视他。
沈冲不动声sè地打开门,走进院子,魏宅院子很大,分前院、内院和后院,魏月山给他准备的客房在后院,而许三娘和李银瓶被安排在内院和主房相邻。
此时夜已深了,下人们早已睡下了,只几个护院武师在来回地巡视,而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两人则躲在一块假山后面。
沈冲装作要去茅厕的样子,路过假山时,身子一晃,逍遥游身法展开,有如一道轻烟,窜到两人身后,双掌一拍,正中两人后颈。
那两人只是魏家的两名护院,仅有元气级修为,如何能挨得沈冲这一掌,闷哼一声,便昏倒在地,沈冲倒也没杀了他们,脚步一滑,躲过一波巡逻的护院,翻身进了内院,内院并不大,仅住有魏月山夫妇和几个内宅女眷。
沈冲不知许三娘两人住在哪一间房,也不好一间间地去找,见一处窗户亮着光,便溜了过去,逍遥游身法在于辗转腾挪之间灵活多变,想不到用于偷鸡摸狗之事也另有妙处,脚步落处竟没有一点声响。
“月山,三娘是我姐妹,我怎么能见死不救,甚至于还要害她。”正是项从容的声音。
“容儿,非是我要害她,但外面传言她带走了李家至宝,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啊,你还是劝她把东西放出来吧。”魏月山说道。
看来这间房子是魏月山夫妇的卧房,这魏月山果然有所图谋。
“那我们尽快将她们送到安全之地也就是了,何况李爷对你还有救命之恩。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救命之恩?容儿,正是因为李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才让你好好劝劝她,交出宝物,方能保得住李家这唯一的血脉。”魏月山劝道。
“我项家与李家数十年的交情,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至宝,”项从容有些疑惑:“不会只是传言吧。”
“怎么会是传言,镇魔山上那位大人亲口传下来的命令,怎么会有错。”魏月山苦笑道。
“镇魔山?那不是……,”项从容惊叫道,转念一想,狐疑地看着丈夫:“你怎会知道这么多,莫不是……。”
“容儿,你不要多想,以我的能力,还搭不上那边,但那可是让那位大人都想得到的宝物啊。”魏月山眼里有了一丝火热。
一瞬间,项从容全身一震,如同掉入冰窟之中,听丈夫话里的意思,他竟然也参与了李家灭门之事。
窗外,沈冲听得镇魔山三字,觉得有些耳熟,念得几遍,蓦然间神sè大变。
镇魔山位于大周西部,靠近乌蒙草原,本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传言是上古玄武大帝镇压邪魔所在,因此而得名,但更出名的是一个人的名子——吕剑南,在二百多年前,吕剑南横空出世,以一把长剑震动四合八荒,成为神州第一高手,没有一人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但却如昙花一现,不过几年就销声匿迹,随后镇魔山上便出现了一个宗派,以剑派为名,尊吕剑南为开派师祖,所使用的招式也与其有几分相似,霸道凌厉,名为破天剑宗。不过百年,就成为神州大地七大宗派之一。
“李家的仇家竟是破天剑宗!”沈冲心里激荡,额头微微在墙壁上一碰。
“什么人?”魏月山大喝一声,挥掌将窗户拍的粉碎,人已经窜到了院中。
沈冲在碰到墙壁后就已有所反应,但院中无处躲藏,双腿一蹬,有如一只大鸟,飞上了房顶,脚步还没落地,一股强烈的掌风就从背后打来,匆忙中回手一掌。
嘭的一声,沈冲身子飞出去两丈开外,而对方竟纹丝不动。
“是你这小子,”魏月山收手而立:“你倒时机jǐng,年纪轻轻功力倒也不俗。”
沈冲刚刚那一掌已试出魏月山的功力已达到真气级大成,远比自己深厚,怕是要有一番苦战了。
院中的众人也都被惊动,纷纷走出来,沈冲四下看了看,却不见许三娘和李银瓶,眉头一皱,冷声道:“魏兄就是如此报恩的吗?”
“沈兄弟可能是有所误会,不如下去谈谈好吗,屋顶上可不是说话之地。”人多耳杂,魏月山还是有些顾忌。
“不必了,沈某还有要事,就先行离去了。”事情竟然牵扯到破天剑宗,就不是他所能改变的,沈冲已生了退意。
“沈兄弟何必这么着急,也得容魏某代楚夫人和银瓶小姐向沈兄弟答谢一番。”魏月山微微一笑,已知道刚刚的话都被对方听去,公然拿出许三娘和李银瓶作为要挟。
“魏兄客气了,在下只不过和她们萍水相逢,出于道义,帮她们一把而已,不敢居功。”沈冲可不愿当傻瓜,一个魏月山都不一定能打的过,何况下面还有这么多护院武师,自己对许三娘两人也已仁至义尽,身形飘动,已向后退去。
魏月山脸sè一变,本以为年轻人一时激愤,会硬拼一把,没想到对方从容退走,情急之下,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挥掌直上,喝道:
“留下来吧。”
后掌拍前掌,两股真气叠加在一起,强了一倍有余,浩浩荡荡地向沈冲击去。沈冲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只想尽快脱身,真气聚在袖子上,以袖代掌向上迎去。
又是嘭的一声,两只袖子被打得粉碎,但沈冲的身子却顺着掌风飞了出去,正是逍遥游的随风舞柳的身法,除了双臂被对方真气划了几道口子,并没有受到内伤,双臂一挥,振身向外院掠去。
除魏月山之外,魏宅内并无真气级高手,但几名元气级武者联手也是麻烦,但外院的武师只听得内院有些吵闹,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儿,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离开魏宅并不是很难。
魏月山功力浑厚,但身法却有所不及,眼见沈冲已掠上了外院围墙,再追下去恐怕就要惊动城里的人了。
忽然间,一道白练破空飞来,缠住了沈冲的左脚,一股大力拽来,身子倒飞而回,沈冲大惊,匆忙中掏出怀中断玉剑,向脚下划去。
第十四章:杨海青
“哧”的一声,白练断成两节,但沈冲一口真气已泄,身子下沉,已重新落回外院,众武师也反应过来,顿时将他围了起来。
“魏夫人,”沈冲面sè更为yīn沉,手持断裂白练的可不就是项从容,刚刚听得他们夫妇的谈话,项从容并不认同魏月山的做法,但如今却还是出手了,而且看她的修为竟也不在沈冲之下。
“我并不想与沈公子为敌,但还是请公子在我这里住上几个月吧。”项从容脸上并无杀意,淡淡地说道。
她并不想出卖许三娘,但却不得不出手,对于沈冲她并不放心,对方已知道了不少事情,一旦消息泄露,就会为家里引来破天剑派的高手,所以她只想将沈冲留下来,至于以后如何决断,现在还没有想好。
但沈冲如何能听她的安排,断玉剑一挥,将逍遥七式化为剑招,向对方攻去,项从容素手一拂,指尖出现一柄薄薄的玉尺,晶莹剔透,却十分坚固,架住了断玉剑,片刻间两人就过了几招。
魏月山也追了上来,从一名武师手中接过一把大刀,夫妇二人联手与沈冲战在一团。
单单一个魏月山就已不是对手,如何能挡得住两人合击,好在项从容并没有下杀手,一心想将沈冲擒住,但饶是如此,三招之过后也已险象环生,不由得暗恨自己大意了,但此时再想抽身已困难无比。
眼见自己就要伤在魏月山掌下,情急中突然想起怀中的那枚碧灵珠,不急细想,连出几剑,静心、飞龙、破空三式连用,将对方二人逼开,心念动处,一枚青绿sè的珠子缓缓升起,全身的真气疯狂外泄。
“法器!”
魏月山夫妇也是识货之人,大惊之下,向后飞退,碧灵珠绿光大放,瞬间化为千百颗,密密麻麻的向众人砸落。
惨叫声四起,院中的武师也被砸中,顿时横尸就地,无一幸免。
沈冲真气耗尽,脚下发虚,缓缓坐倒在地,待碧灵珠落尽,抬眼望去,不由得大惊失sè。
众护院武师都已经被碧灵珠砸死,但魏月山夫妇却毫发无损,一个土黄sè的光罩将两人罩住,见他们二人脸sè苍白,眼中有迷茫之sè,显然也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呵呵,想不到小家伙还有这么一手!”一个青衣女子从围墙外飘然而入,双脚并没落地,居然飘浮在空中,她的容貌并不出众,仅是中人之姿,但气质如兰,让人一见就心生仰慕之情。身上真气凝实,虽没有刻意放出武道威压,但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敬畏,只见她手指轻轻一抬,两人的光罩就此散去,化为两道符箓,被那女子收起。
“多谢前辈相救。”魏月山恭敬鞠身道,眼睛怒恨地盯着沈冲,刚才可真是死里逃生,若不是那光罩保护,必死无疑。
沈冲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此人,就算是全盛之时恐怕也无力逃走,何况现在已是真气耗尽,只能任人宰割。
那女子也不说话,挥了挥手,从墙外又跳进来两人,却是许三娘和李银瓶,二人怒气冲冲地看向魏月山夫妇,魏月山脸sè通红,又是羞愤又是害怕,而项从容只是苦笑。
“从容,你可还记得我?”那女子说道。
项从容仔细看过去,见眼前的女子依稀有一些熟悉,但却与心中所熟知的那人差别得太大,不敢相认。
“翠湖竹林百花开,不尽美景无处藏。”
“你是……,海青姐姐,真的是你。”项从容惊叫道,翠湖是翡翠湖杨家,竹林是剑竹山项家,而百花则是指百花谷李家,三家相邻,三地相近,景sè均清雅秀丽,当地就传下了这两句话。
杨海青、项从容、许三娘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杨海青年纪最长,七年前被一位高人选中收为弟子,带回深山修行就再没了音信,想不到再见面时竟有如此修为。
项从容眼神晃动,有如梦中。
见项从容不答话,许三娘上前质问道:“项从容,你若不念及姐妹情宜,让我们离去便是,何故下此毒手。”
当rì晚间,许三娘和李银瓶用完晚膳之后,就头昏目眩,进房后就不醒人事,待得被杨海青救出,才知道是好姐妹出卖了自己,在晚膳之中下了**散。虽一时间也震惊于杨海青的修为,但还是忍不住跳出来质问。
项从容低头不答,无论是魏月山做的,还是自己做的又能有什么分别,既然姐妹间已撕破脸皮,再解释又能有什么用。
杨海青见此情形,叹了口气,说道:“三娘,我方才听得他夫妻二人的谈话,看来从容对下药之事并不知情,方才她出手间也并无杀意,看来这一切只是魏月山近为。”
杨海青转眼向魏月山望去,已带有冷冷的杀意,此时的魏月山早已惊的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女子竟是妻子的好友,自己刚才竟称呼对方为前辈,待见对方向自己望来,目光中含有质问之意,一时间,手脚都有些发软。
“这……,这……。”魏月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想出言求情,但又开不了口,目光不住地向妻子看去。
“海青姐姐……。”项从容叹了口气,转身向杨海青叫道,已带有哀求之意,必竟是自己的丈夫,数载夫妻情份,怎能见死不救。
“好了,从容,我再问你一次,”杨海青收回目光,说道:“你是顾念姐妹情谊,还是念及夫妻感情?”
“这……?”项从容一愣,脚步有些犹豫,她知道她的这位姐姐心xìng决断,这句话既然问了出来,就是要自己做出选择,若是选择了姐妹情谊,魏月山xìng命难保,但她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无法将多年的姐妹情抛于脑后。
看到杨海青眼里的杀气越来越重,项从容最终还是走到了魏月山身边,不再开口。
“好,既然夫妻情分在你心中的分量更重,自此便与我和三娘断了姐妹情意,刚刚我从这位小兄弟手下救下你夫妻二人,算是我还了以前的情份。”杨海青行事决断,随手一划,将将青衫下摆裁下。
一块青布缓缓落下,项从容眼中的泪珠也滚滚而下,眼里充满悲伤。但杨海青却视而不见,走到沈冲身前,举掌按在他后心上,一股纯正柔和的真气注入,密密绵绵,顿时弥补了他耗损的真气。
“多谢!”沈冲道谢后并未多说,跟在了杨海青身后。
几人走到院门处,杨海青回头对魏月山说道:“异宝动人心,可惜你就算得到了那件异宝,也是无用。”
见几人越走越远,项从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一旁的魏月山脸sè铁青,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出得魏宅,几人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出了青平城,上了沈冲的小船。
一路上,李银瓶一言不发,紧紧攥住许三娘的衣角,虽对那个近乎于仙子的姐姐还有一些戒心,但还是十分倾慕,再加上杨海青特意逗她说话,不多时,两人的关系就颇为亲密了。
“杨姐姐,你的修为已到了武圣境界吗?”许三娘轻声问道。
“武圣,呵呵,还没有,不过也快了。”杨海青笑道:“这次回来主要是找银瓶妹妹的。”
“找我?”李银瓶奇道。
“上个月在百花谷外,你有是遇到过一个老婆婆吗?”
“老婆婆?”李银瓶想了想:“嗯,我想起来了,我还给了她一瓶百花酿,她喝完还赞不绝口呢。”
“她老人家赞的不是酒,而是你。”杨海青正颜道:“先天绝脉,纯yīn之体,乃是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奇材,而且你资质极高,正适合修习我寒月宫的武学心法。”
“寒月宫!”李银瓶和许三娘都是一脸的惊奇。
“嗯,七年前师父带我入的寒月宫,你遇老的那位老婆婆是我寒月宫的大长老——天星长老,也是我的师伯。师伯外出时路过百花谷,没想到让她遇到了你,便起了收徒之念,本想当时就将你带走,但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完,回山之后就立即让我过来接你。”杨海青叹了口气,眼光一暗:“没想到我赶去百花谷时,却……”
“杨姐姐,我家人怎么样了?”李银瓶急道,当rì她被楚行天夫妇强行带走,后面的情况并不清楚。
“百花谷已被烧毁,但我并没有见到李叔叔他们的尸骨,可能……,可能已经逃走了吧。”杨海青的目光有些闪动。
百花谷一夜灭门,杨家和项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当杨海青赶到的时候,整个百花谷一片火光,留下了几百具尸体,她也没有办法一一分辩,确定没有活口以后就急急的奔往李家的其他几处宅院,但都没得到有用的消息,忽然想到小时候的姐妹项从容嫁到了青平城,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却正好看到许三娘两人中了迷药,昏倒在地,本想立时就杀掉魏月山,但顾及项从容,没有动手。
杨海青看着李银瓶,眼光中满是怜悯,待她心情平复一些后,转头对许三娘道:
“三娘,你和银瓶跟我回寒月宫吧,李家逢此大难,人丁散落,那仇家是什么样的人物,恐怕你心里也有数了,还是先避一避吧。”
第十五章:三圣宗
寒月宫虽不算是神州七大宗门之一,但并不是实力不及,只因为宫里均是女子,很少参与俗事,所以并不出名。
想能在短短几年前就能将杨海青培养成可媲美武圣的高手,这寒月宫又是何等底蕴。
许三娘正值逃难之时,自然答应下来。
杨海青转向李银瓶,目光紧盯着她:“我现在正式问你,你愿不愿加入我寒月宫?”这李银瓶是师伯指定的徒弟,自然要正式相询。
李银瓶踌躇片刻,说道:“杨姐姐,你知道我家的仇人是谁吗?为何要害我家?”
杨海青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许三娘,见她的目光中也有询问之意,便说道:“具体是什么人我并不情楚,但幕后之后应该是镇魔山上的人。”
“镇魔山!”许三娘和李银瓶齐声惊叫,她二人也听过镇魔山破天剑派的大名,那可是神州大地数一数二的宗派,一时间,许三娘心如死灰,已绝了复仇之念。
过了片刻,李银瓶抬起头,眼神坚定,朗声道:“我愿加入寒月宫,还请杨姐姐引见。”
许三娘已知她的意思,暗中叹了口气,杨海青向二人点点头,又回身看向沈冲。
“我姐妹之事已了,不知沈公子伤势如何,rì后有什么打算?”
“谢仙子关怀,只是真气受损,休养几rì就可以了,至于rì后,神州大地,风采各异,在下早有游侠江湖之志,正好四处走走。”沈冲不知如何称呼这女子,以她的修为当得上前辈之称,但又太过年轻,跟许三娘又是姐妹,只好以仙子相称。
“呵呵,我可当不起仙子的称呼,你不防叫我杨师姐好了。”杨海青随意地说道:“你救了三娘和银瓶,我自然不会忘记的,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rì后你若有需要,可持这块玉符到寒月宫找我。”说罢递过来一块玉符。
沈冲接过来,玉符入手温热,是一块暧玉,上刻有一轮弯弯的月亮,旁边写有一个小字“青”。
“如此,就多谢杨师姐。”随手放入怀中,举止颇为洒脱。
杨海青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又说道:“我看心xìng、修为都还算不错,你我相遇也算是有缘,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沈冲问道。
“再有下个月十五,就是三圣宗每年一次招收弟子的rì子,我寒月宫与三圣宗交好,我可以推荐你去参加入门考核,但能不能加入三圣宗,就看你的造化了。”
三圣宗?神州七大宗派之一,与破天剑派齐名,也是传承了近千年的宗派,许多王公子弟挤破头都进不去,如今自己竟会有加入三圣宗的机会。
无论在乱世盛世,没有实力都寸步难行,在外面实力高强的人比比皆是,以自己真气级的修为,行走江湖,当个游侠还是太早了一些,若能入得三圣宗,rì后修为有成,回到南燕国,想必父亲也会对自己的看法有所改变。
“多谢杨师姐,愿听杨师姐安排。”沈冲没有丝毫犹豫。
“好!”杨海青说道,衣袖一拂,抽出一幅丝绢,展于空中,手指轻划,一个个光字凝成实体,落于绢上,浮光掠影,聚气成字。
丝绢落于沈冲手上,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沈冲,外门弟子,杨海青荐”,字体灵动,有如活的一样,旁边配有一幅图,标明三圣宗所在的位置。
“三圣宗的人识得我的太清真气,自会让你参加考核,按图所示,便是落霞山——三圣宗的山门所在。”杨海青真气一收,说道:“前方便是谓水河入流处,我们便在此地分手吧。”
谓水河为东西走向,落霞山在东,寒月宫在西,几人便在此地分手。
李家是否真有家传至宝在李银瓶身上,那至宝究竟是什么,竟能惹来破天剑派的觊觎。临走之时,沈冲还是强行忍下了心中的疑惑,没有问出来。
落霞山位于华灵郡东南的武湖郡,沈冲弃船上岸,用许三娘留下来的金饼子买了一辆马车,一路向东,走了约七天,已行到一片连绵的群山之下,马车无法行走,又下车步行了两天。
“前面应该就是落霞山了。”沈冲看着前面的高山自言道。
那落霞山坐落在一片云雾中,忽隐忽现。山峰笔直而立,高耸入云,看不见山顶,半山之上隐隐能看到宫殿林立,百花丛生,不时有成群的鸟雁飞过。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sè。
正值落rì时分,斜下的夕阳透过云层,照在宫殿金顶上,反映出一片霞光,宛如仙境。那山峰之下,是一方静湖,湖水清澈见底,倒映山峰,映出满湖的金光,湖边是一座幽谷,幽谷深处,也是云雾飘渺,谷中红叶满地,隐隐有仙乐传出。
果然是人间仙境,不愧是七大宗门之一,在这深山之中,这里没有沾染世间的浊气,一呼一吸之间,充满了清新之气,沈冲多吸得几口,感到体内的真气都变得更加的凝实,在此修炼想必比外界要快上数倍。
“就算是金陵皇城,恐怕也比不上这里吧。”沈冲暗道自己以前眼界还是太小,坐井观天。
绕过湖水,踏上青石板铺成的山路,山路直通幽谷,进了幽谷,便看到路边立着一块硕大的石碑,石碑约五丈多高,下面压着一只石龟,碑上书写三个大字“无为谷”,字迹苍劲有力。
此时,山路上的人已渐渐多了起来,三圣宗每三年收一次弟子,所以每次前来拜师的人都不在少数。
入山谷没多远,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个小城镇,商户民居坐落有序,街上来往行人熙熙攘攘。
“这位朋友,来我无为谷何事?”旁边一个男子问道,沈冲抬眼看去,那男子三十余岁,一身灰sè道袍,袍角处绣了一座小小的山峰。
看装束应该是三圣宗弟子,沈冲报了报拳,说道:“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在下沈冲,是来拜师的。”
“小兄弟客气了,我叫武志。”武志答道:“既是拜师,可有长辈推荐?”
三圣宗收徒,宁缺毋滥,若无引荐之人,除非资质逆天,否则是绝不肯收的。沈冲拿出杨海青所给的丝绢,交到武志手上。
过了十来天,那丝绢上的字体还是十分灵动,武志接过丝绢,吃了一惊,看这绢上的真气分明是寒月宫的太清真气,而书写之人恐怕有武圣的修为,再看落款,竟是那寒月宫第一天才弟子杨海青,传言她有可能会rì后接掌寒月宫。
武志仅仅为三圣宗外门管事,负责打理无为谷的事物,不敢怠慢,说道:“请随我来。”
沈冲随武志往谷内走去,四下打量。
武志随口说道:“小兄弟第一次来我们无为谷吧,这无为谷住的大多是都是门下弟子和长老的家眷,是与外界的联络之地,也开办了市坊,进行一些交易。”
两人没走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一间阁楼,阁楼上有一块匾额,上书“迎客引仙”四个大字,字体飘逸非凡,似乎要破空而去。
沈冲在牌匾下站了一会儿,对这四个字看的有些入神,迎客、引仙,念得几遍,心底有些触动。
“这是迎客引仙阁,是我三圣宗的招收弟子的地方,请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迎客引仙阁内院,两个道士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养神,武志直接走到其中年长的老道身前,低声道:“樊长老,寒月宫推荐了一名外门弟子。”
那老道睁开眼睛,眉头一皱:“寒月宫,她们推荐的弟子不是已经收录了吗?”
武志递上丝绢:“是杨海青推荐的人。”
“杨海青,她还不是寒月宫宫主,有什么资格推荐我三圣宗弟子。”另一个年轻一些的道士有些微怒。
樊长老也微微摇头,打开丝绢,吃惊道:“果然是太清真气,浮光掠影,化气成字,想不到那小丫头竟已到达如此修为。”
“什么?”另一个老道探头看去,那一个个光字流光转动,宛如有了灵xìng。
樊长老苦笑道:“余长老,你也不要再记恨她了,都已经过去三年了,否则你的修为将再无寸进。”
余晨恨恨地收声,三年前,杨海青上得落霞山与三圣宗交流试炼武学,连败七名三圣宗弟子,这余晨也是其中之一,正是当年的惨败,让他成为内门弟子的笑柄,从而转为门派长老。更让他愤怒的是当年杨海青只是通灵级修为,而他却是破武级修为,三年过去了,他的修为毫无寸进,而对方的修为却已远远超越了自己。
樊长老在让武志作了登记,便挥手让他带沈冲进入了迎仙阁的后院。
后院分东西两个院落,武志将沈冲引入东院,此时院内已住进了三四十人,有不少人在院中谈笑风生,他们都衣着华丽,目光jīng悍,显然也是受到举荐前来入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