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伪装
不得不说，卡兽对于个人能力有着相当大的提升。即便只是最低等级的鞭炮虫，在骤然失去之后，也让赵卓有一种从巨人变回普通人的感觉——他总是在打斗的空隙间习惯性的甩甩手腕，结果不但没有取到效果，更是因为闪避不及时挨了好几下子。
如此三番之后，长了记性的赵卓恼火的低吼一声，彻底放弃了甩手腕的想法。翻身躲过其中一名保镖的踏脚之后，身体猛然加速朝着对方冲了过去，完全无视另一名保镖那朝自己左脸轰过来的一拳。
拳头击中脸颊，让赵卓脑袋一阵嗡鸣和晕眩，他几乎咬碎了牙齿才坚持让自己没有随着那拳头的劲道歪过头去。鲜血顺着鼻孔流了下来，那是鼻腔血管破裂的结果。
这样的代价之下，赵卓成功的拦腰抱住了正前方的那名保镖，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对方抱了起来，整个人狠狠地朝着面前的墙壁冲去，距离还有三米的时候屈膝跃起，人在空中便顺势压下。倒霉的保镖后脑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壁之上，身子坠落之后，更是被赵卓狠狠压了下去，腰椎骨折的声音清晰地在赵卓耳边响起，身下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哥！”
悲恸的嘶喊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就是出离愤怒的嘶吼，疾风扑来的同时，那名该是弟弟的双胞胎保镖已经合身从后方扑了过来，誓要将赵卓这个杀兄仇人碎尸万段。
双胞胎保镖胜在配合无间，无论少了哪一个，对赵卓的威胁都降到了最低。感受着身后呼啸的气流，他极干脆的回身就是一脚，正中那名保镖的面颊鼻梁，将他狠狠踹了回去。嘴巴鼻子血珠飞溅，下巴更是被一脚踹的脱臼。
身体才刚刚落地，头顶一个比黑夜更黑的身影就落了下来，膝盖准确的压在喉结上，软骨在如此撞击之下错位断开，保镖双眼一翻，就此气绝。
换换从地上站起来之后，此时的赵卓已经完全找回了泥沼区的生存感觉，眼眸之中尽是对一切的漠视和冰冷。初来这边好容易培养出来的些许人情味和暖意更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扭了扭脖子，赵卓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巨大别墅楼，俯身捡起保镖遗落的警棍，一步步走了过去。
身子才刚刚从阴影之中来到别墅灯光的照耀之下，斜刺里就有一人冲了出来。手起棍落之下，那人脑门正中一棍，闷哼着栽倒在地。正欲继续往前，一颗子弹擦着头皮射入了身后的黑暗中。悚然一惊之下不退反进，身体如逃窜的狸猫一般左冲右突，眨眼间就冲到了别墅门前台阶之下，警棍脱手飞出，将躲在柱子之后的一人砸的鼻血直流，一矮身子窜上去，手按着对方脑袋毫不犹豫的就撞在了柱子上。那人立刻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即便不死，也离植物人差不多了。
别墅的大门紧紧的反锁着，试着踹了几脚却毫无反应。赵卓皱着眉头退下台阶，一眼扫到一旁的落水管道，助跑几步之后攀着上了二楼阳台。
“二少爷有令，杀了那个闯入者！”噪杂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紧接着就有人踹开了房间门，一行人冲进去之后却发现卧室里空无一人。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门被猛然打开，一个人就这样从众人身后猛地杀了出来。左右手中各持着一个酒瓶，在两个倒霉鬼头上敲开了花之后就开始当刀子用。锋利的玻璃或割喉或插胸，无情又冷酷。
开了杀手的赵卓自然不会再去在乎那点人命，泥沼区带来的生存法则和习性使得他在所有人眼中宛如一个恶鬼疯魔一样可怕。这些人长久的生活在联邦社会营造出的和平环境之下，一辈子就算见过死人也绝对次数不多，更何况是这种杀人连眼睛都不眨的**疯子。
不知是谁胆寒地叫了一声，刚刚还大喊着“杀了闯入者”的家伙们不要命地冲向了阳台，如下饺子一样地从二楼跳了下去。还留在房间里的，只有赵卓和七具尸体。
面无表情的看着脚下一个喉咙被割开的家伙“嘎嘎”地说着话，赵卓丢下酒瓶转身走了出去。装饰豪华的二楼楼道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反倒是通往三楼楼梯口的那边隐约有笑声传来。他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哈哈，桠楠小姐，自从巧克力学院一别，我们有快一个月没见了吧。中田自那天起就对小姐印象深刻，直至日思夜想不能入寐，今天正巧有事来七合市，就冒昧请你过来一见了。有得罪了你的地方，还请务必原谅啊！哈哈！”
别墅的三楼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起居室，客厅的沙发上，已经清醒过来的齐牙牙如粽子一般被绑着，嘴巴更是被胶带封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惊慌的神色，看着自己对面的男人拼命的挣扎着。
她认识眼前的那个男人，正是自己前些日子去慕名前往巧克力学院时候出面邀请自己去学院工作的那个所谓的学院院长——那个身上总是有着好多种巧克力香甜味道的男人。算不上英俊，但绝对优雅。如同一个天生的贵族。自己原本还对他很有好感的。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对方毫不掩饰的那种强烈且狂热的被占有欲充斥的面孔，她心里只有恐惧和绝望。
到底，是怎么被人绑架到这里来的啊。
为什么，一点都记不起来！
赵卓！救命啊！
“呜呜~呜！”想到即将到来的可怕遭遇，齐牙牙拼命的在沙发上扭动挣扎起来。而这一切落在对面的男人眼中，反而让他笑的更肆意猖狂了。
“少爷，他来了。”躬身侍立在一旁的魏三看着赵卓从楼梯口上来，微微一笑之后，上前对魏下田耳语道。
“哦？”
整理了一下衣服，已经化身为魏中田的魏家三公子笑眯眯的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身上沾满了血迹的赵卓，很礼貌地伸了伸手：“你好，在下姓魏，魏中田。”
第三百四十五章 幻影成像
“魏中田？不是魏下田吗？”皱着眉头，赵卓心里有些疑惑，随机又很快摇了摇头，看着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的男人说道：“算了，我不管你是上田还是下田。把人还我，我还要回家睡觉。然后今天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一样如何？”
“哼！下面死了那么多人你说算了就算了？当魏家好欺负是吗！？”不待魏下田开口，站在一旁的魏三已经冷哼着开口了，目光凶狠地瞪着赵卓，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赵卓看都没看魏三一眼，对他的话也是置若罔闻，而是在此对魏下田道：“你不摇头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说完，就朝那边的齐牙牙走去。
被人无视的感觉让魏三火冒三丈，身子一动就想出手，却被自己主子一个眼神狠狠地瞪了回去。他抿抿嘴，只好按捺着怒火静待魏下田的命令。
只见魏下田不以为意地收回伸在半空的手，笑吟吟地摇着头挡道了赵卓面前：“如你所愿，我拒绝。”
赵卓只好停下来，眼睛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皱眉不悦道：“让开！别逼我动手！”
“哈哈，你大可以试试看。”魏下田笑着说道。
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两米远的魏下田，赵卓没有丝毫犹豫地出手了。反正和魏家的梁子结定了，也不怕再把仇怨结的更深一些。对于魏家这样的庞大家族来说，只有实力相当的对手才有化解仇恨误会的资格。似他这样的小虾米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格。无论是为了作为豪门的脸面还是其他，都会想尽办法的将赵卓解决掉。这一点赵卓非常的清楚，所以打从踏入华光别苑开始，他就没想能和平的解决问题。
蕴含着极大力道的拳头带着劲风冲着魏下田鼻梁轰去，却在击中魏下田的瞬间穿透了对方的整个身体，赵卓被惯性拉扯着不自主的往前冲了几步。于是整条手臂都差不多穿过了站在那里的魏下田的身体，反观对方依然是面带微笑的优雅样子。
映像？赵卓瞪大了眼睛，伸手在面前挥了挥手，整个手臂乃至整个人都完全穿透了面前男人的身体，如同扑在空气里一般。
快走两步冲到沙发之前，愕然发现沙发上的齐牙牙也是由幻象组成的。伸手努力的在那里摸了很久，赵卓不得不颓然地坐到地上，转过身怒瞪着转过身的魏下田愤怒无言。
“幻影成像。你在三楼看到的都只是我们这边的影像投射过去的假象。真正的我们当然不会在那里的啦。当然，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们其实在你对面的那栋楼里的。哈哈！这个女人长的实在让人心动，余兄你如此不懂享受，不如让我代劳好了。放心。只要玩够了，我就会派人把她送回去的。到时候，一定会大大的补偿补偿你。”狞笑着转身看着赵卓，魏下田一步一步的朝着沙发上的齐牙牙走去。惹得齐牙牙惊慌无比的尖叫着，奈何嘴巴被封，只能发出更加惶急的“呜呜”声。
明明人不在身边，但那“呜呜”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从赵卓耳边传了过来。眼看着魏下田一步一步走过来，就要对沙发上的齐牙牙动手。侍立一旁的魏三微笑着躬身后退，将现场交给自家主子一人享受。而从不远处的落地窗上望过去，正对面的另一栋别墅楼里，同样的情形也在上演着。
“我要杀了你！”大吼一声，赵卓拔腿就朝窗口冲去。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有丝毫的耽搁，哪怕对面屋子里的景象也有可能是幻影成像，他也不容许自己在这边什么也不做的等着看齐牙牙的下场。
“蠢货！下楼！他在地下室里！对面的还是假的！”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耳边，让处于愤怒癫狂中的赵卓清醒了过来，来不及思考声音的来处，便一个转身冲下了楼梯。至于身后影像中的情形，他看都不再看一眼。
“左拐！第二扇门！”
“右拐！有人！”
示警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赵卓毫不犹豫地按照声音的提示行动着。在躲开一次偷袭并顺手一肘将某个倒霉家伙打晕在地之后，他果然在一楼的一面巨大屏风后面找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小心！左右都有人！”示警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赵卓微微一愣，转身拖着被打晕的那个家伙冲了下去。
随着四声呐喊，四把匕首从楼梯口的左右两侧刺了过来，狠狠地插进了作为挡箭牌的那个倒霉鬼的身上，赵卓呐喊一声，侧身从左侧窜了出去，回身抓着一人脑袋狠狠撞在墙上，一脚踹飞一个错愕的家伙，再顺手夺过两把匕首，准确无比地插进了剩下两人的后背。
“快点！右边那扇门！小心那个魏三！他还没出来！”
赵卓闻言，风一样的朝地下室右边的那一扇门冲了过去，抬起脚才刚想将门踹开，耳边猛地响起了声音急促的命令：“闪开！”
令下，身动。一声巨响随之从门后传来，木屑飞溅间，有一簇子弹划破空气射进了后方的墙壁之中。若不是赵卓躲避及时，此时的他只怕已经成了马蜂窝了。
一身黑色西装的魏三站在被散弹枪轰开的房门之后的玄关里，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正前方。虽然视野只有前方门扇提供的那一小块区域，看不到躲在旁边的赵卓，但只要他把守好这一关，赵卓就无论如何都进入不了房里。而时间拖的越久，对那个闯入者来说也就越危险。
赵卓只是刚一探头，持着散弹枪的魏三就是一枪轰在了那里，整个墙壁边缘都在大片子弹的轰击下炸裂开来，赵卓更是狼狈不堪地滚到了一旁。
“一夫当关啊！啧啧，这个狗腿子果然不简单。”调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声音的主人仿佛全然不在意此时的紧张情形一样，促狭地开口道：“小子，如果你收回白天说的话，我就帮你解决了那条腿，怎么样？”
“你是？”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赵卓扫视着没什么威胁的地下室，终于有机会思考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任轻裘！！？”
第三百四十六章 意想不到的帮手
第三百四十六章意想不到的帮手
其实在安静下来的某一瞬间，赵卓是有将一直为自己示警的声音当成胸前圆盘里的蛇发女妖的，但两者的声音差距毕竟还是很明显的，这个念头自然不会真的占据他的整个脑海。然后对方说出那样一句话之后，他瞬间就想到了那唯一一个可能的人选——之前在酒吧被自己贬低轻视的醉鬼任轻裘！那个宁萌离开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人！
这家伙，还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循着声音找到藏在衣领下的别针一样的小通讯器，赵卓轻轻锤了锤脑袋：这一定是两人之前在酒吧接触时候被对方按上去的，自己愣是一点都没有发觉。可笑的是走的时候居然还嘲笑对方。真是自打脸啊。
“现在可不是脸红的时候。小子，要不要我出手你干脆点。晚了我还有事要办。”不耐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赵卓醒悟过来，忙点头道：“当然需要。任大叔，只要你帮我解决了那个家伙，我一定为我之前说过的话亲自向你道歉。”
“道歉？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这世上还要法律干什么？老子要的是赔偿！是赔偿懂吗！鬼才看中你的道歉呢！”
“呃……好。”碰见这种着眼实际利益的人，赵卓也不指望能够蒙混过关了，很干脆地点头答应道，“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且能办到的话。”
“哼。这还差不多。”
随着话音落下，一阵轰鸣忽然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守在玄关里的魏三下意识地抬头朝头顶天花板看去，就有一道身影在土石碎落间朝自己扑了过来。手中的枪还没有来得及举起来，强烈的窒息感瞬间笼罩了他……
踩着从天花板坠落下来的碎石块，赵卓走进了玄关，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魏三，这才郑重地对斜靠着墙壁一身灰色军装的任轻裘点了点头：“白天时候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在这里给您道歉了。谢谢大叔。”
任轻裘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赵卓，看的非常认真仔细，没有打算放过他身上的任何一处特征，对于道歉反而充耳不闻。深沉而平静的眼神里有着不可捉摸的味道。本想开口说些什么，意识到此时此刻不是谈话的时候，这才耸耸肩，转身带头朝玄关尽头走去：“发生这么大的骚动，那个魏家公子哥应该已经走了。不过我猜守备队的人应该也快来了。趁还有时间，救了人就快点走吧。”
两人先后走过玄关，来到这间隐秘房间之中，发现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摆设物，只在四个角落里有着四架奇怪的设备，投射出来的光芒笼罩着房间正中央。而在那里，被捆成粽子一样的齐牙牙被放置在一个平台之上，精神萎靡，兀自挣扎。至于那个自称“魏中田”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早在赵卓冲下地下室大开杀戒的时候，意识到情况不太妙的魏下田就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反正自己栽赃魏中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冒险等着对方过来收自己的小命。命令魏三堵住玄关之后，就从地下室的隐秘逃生道跑掉了。齐牙牙他是一根手指都没有碰。
走上前将捆着女孩的绳索解开，赵卓轻轻拍了拍对方脸颊：“喂，死了没有。没死的话，我们回家吧。”
有些木然地看着眼前的赵卓，齐牙牙缓缓的伸出手去沿着他的胳膊一直摸到头脸，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之前看到的幻象之后，终于是忍不住“呜哇”一声大哭起来，手臂死死地搂着赵卓就是不肯松开。
“幻影成像这东西并不是单方面的。你在三楼时候看到的假成像，这边也能看到。三楼的他们之于你是假的，而这里的你之于他们也是假的。丫头怕是已经分不清楚真假了吧。”看着情绪不稳的齐牙牙，任轻裘靠着墙壁打着哈欠催促道：“快点走吧。守备队的人已经在华光别苑大门口了。再有三分钟，他们就该包围这里了。你侬我侬的事情，回去之后你们再慢慢来吧。”
没有问任轻裘为何对外面的情形把握的如此清楚，赵卓抱起齐牙牙就朝外走去。今晚的事情实在是超过了他心里能够容忍的限度，对于胆敢绑架齐牙牙的那个魏中田，他已经将其列在了必杀的名单之上。
陈瘸子告诫他要守法，却也同样告诉他该杀就杀，不必委曲求全。只要觉得某些人非死不可，那就不必在乎对方背后的势力，也不必在乎法律的问题，只要按照自己的本心和判断行事，无愧于心即可。这是一把松紧合度的枷锁，于赵卓来说，并没有任何的负担。而现在，他觉得魏中田就是非杀不可的人！
跟着任轻裘从别苑的某处围墙翻过去，就看到在街道对面的阴影中停着一辆车。打开车门，浓重的酒气便迎面而来，呛的齐牙牙忍不住干呕起来。赵卓狐疑地看了一眼任轻裘，皱着眉头坐上了车。
驾驶座的位置上，某个抱着酒瓶子睡着了的老人正打着酣，睡的香甜。浓重的酒气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涌出在车厢里，闻之让人欲呕。正是那个爱喝酒的醉鬼老头周尚阳。
坐在副驾驶座上，任轻裘拿脚踹了踹睡着的老人，在对方迷迷糊糊的应和中开口道：“走了老鬼！守备队就快对这里全面封锁了。你再睡就等着睡警局吧。”
“啊，哦。你们回来了。”老人打着哈欠发动车子，就要开车离开。看着对方醉醺醺的样子，赵卓一阵胆寒，忙不迭叫到：“等等！你醉成这样还能开车！？找死也没这个找法的啊！我们要下车！”
“给我闭嘴！小子！谁说喝醉了就不能开车的了！？我告诉你！我只有醉了的时候才可以开车！你要是不放心，那就滚下去自己走！看你浑身是血的样子，等着蹲大牢去吧！”
一旁的任轻裘此时也开口帮腔道：“放心吧。周老喝醉的时候才是最清醒的时候。出不了事的。”
就这样，在赵卓心惊胆战的惊呼声中，车子摇头摆尾地冲下街道，咆哮着呼啸而去。
第三百四十七章 清晨的拜访
第三百四十七章清晨的拜访
朱雀街一百三十五号。
赵卓看了一眼信箱上的门牌号，和昨晚分开前任轻裘对自己说的地址做了最后一次印证之后，这才上前按下了门铃。
铃声停止很久之后，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一脸困倦的任轻裘揉着鸡窝一样的头发，看着站在门外的赵卓颇有微词：“说了门不会锁，你按什么门铃。直接进来就行了。”
赵卓耸肩，也不说话，跟在任轻裘的身后走进了屋子。
空气里到处充斥着酒气，如同一个被酒泡着的屋子一样。只是闻了几下，脑子里就已经开始有了晕眩的感觉。不过好在定力够强，等到身体适应了之后，也就渐渐不再注意了。
拿眼打量着走在前面的任轻裘，发现这个懒汉鸡窝似的头发也不知多少天没洗过了，灰蒙蒙的不说，中间甚至还夹渣着面包屑之类的东西。而走廊过道两旁那垃圾一样丢着的各种酒瓶子，就更让人皱眉了。拐过弯上楼梯的时候，甚至连楼梯上都有着一大滩一大滩的酒渍以及呕吐物，这让刚刚熟悉联邦这边的干净环境的赵卓颇有些不自在。好在毕竟是在泥沼区那种垃圾堆里活出来的，这点小问题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老周他有怪病，只有喝醉酒的时候人才正常一些。清醒的时候就像个疯子。所以我就就近照顾他。有时候看着他一个人猛喝酒也不是事儿，就慢慢的开始跟着他喝。渐渐的也就养成毛病了——手里离不得酒。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一边上楼一边说话，任轻裘的手上不知何时就已经多了一个酒瓶子，说完话后仰起脖子就灌了一口，仿佛喝水一样的自然。
“醉了正常醒了疯子？”赵卓难以置信地嘀咕了一声，对这样一句充满矛盾的话十分不解，本想多嘴问问，想想又干脆闭嘴。因为相比起这些来，自己还有更大的疑问需要解决。
“昨天酒吧见你的时候趁你不注意就安了追踪器在你身上。晚上喝酒回来一查才知道你去了华光别苑，就和老周一起过去了。你小子可以啊，本事不怎么打，胆子倒是大的能包天了。这七合区敢横着走的几家里，魏家就算一个。你居然还想着把人家家里的少爷给杀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了——无知就是最大的勇气！”上了楼梯，转身站在台阶之上俯瞰着赵卓，任轻裘喝一口酒，手指就指着他点一下，早晨的太阳透过背后的玻璃窗，将那随着说话喷出的口水照耀的清晰无比。看起来仿佛下雨一般。
赵卓仰着头看着处在阳光照射之下的男人，因为背光的缘故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只是对于这种如同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有一瞬间的怀念，继而就被心底更加浓厚的奇怪所占据了。
和昨天初次见面比较起来，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完全是两个极端一样：至少昨天见面的时候，这个醉鬼是压根没打算让自己知道他的本事的，装出一副窝囊的没有什么本事的样子，得过且过的只希望自己不要招惹他。怎么仅仅只过了一夜，或者说仅仅只是过了半天的时间，他就摇身一变，成了这样一个肯拿教训口吻对自己说话的长辈？不但在华光别苑帮着自己救人跑路，临分别时候还特别叮嘱自己今早过来一趟，如今更是用这种只有在陈瘸子，鹰眼瞎子，甚至是修叔的身上才能感受到的口吻训斥自己？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和我关系密切的长辈么？
打死赵卓都不相信这是因为宁萌之前托付对方的功劳。那个女人显然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可除此之外，自己不过就是嘲讽了他两句啊。甚至连酒都没请对方喝过，怎么就会让眼前这家伙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呢？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说话是打算装哑巴吗？”被赵卓沉默无言的盯着，任轻裘多少有些不习惯，忍不住用酒瓶子轻轻抵了抵下方少年的额头，不满地道。
“我只想知道你的态度为什么变化这么大？明明昨天一副不打算搭理我的样子，怎么才一天不到的功夫，就变的好像，好像……”面对质问，赵卓不打算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嘴里“好像”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就好像把你当成亲近的后辈一样照顾教育？”背着光，任轻裘轻轻的笑着开口。
赵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想表达的就是这样的意思。
任轻裘呵呵一笑，转过身朝走廊走去，背着手用酒瓶子示意赵卓跟上，一直到带着他径直走进走廊尽头的书房之后，这才躺在沙发之上踢掉拖鞋翘着脚丫子喝起了酒。赵卓紧跟在他身后进来，识趣地关上了书房门。
说是书房，但其实乱糟糟的和垃圾场没什么区别。随处可见的酒瓶显然要比房间里的书多的多，好在地毯上还没有什么秽物和酒渍，充足的阳光和开了一扇的窗户也让这间房空气清新而流畅，甚至还有微弱的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将不远处书桌上的几页纸吹的哗哗作响。
联邦发展到如今，电子读物早已经完全占据了人们的生活。纸质书籍的存在已经相当的稀少且珍贵了。而能拥有这样一书房的纸质书，可想而知书房的主人该是有着多大的能力。
或者说，曾经有着多大的能力。
任轻裘的话语打断了赵卓的思绪，只见他三两口将瓶子里的酒喝完之后，美美地咂着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目光里已经没有了早起时候的浑浊和惺忪睡意，反而明亮的发着光，精神抖擞。
在赵卓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中，这个男人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态度前后如此变化的原因。
他咧着嘴，露出一口因为常年喝酒且胡吃海喝而导致的大黄牙，喷吐着早晨新鲜无比的酒气，看着面前懵懂一无所知的赵卓，缓缓的说出了那句话：“因为我知道，你是李修刀的传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 故旧
第三百四十八章故旧
赵卓敢用自己的性命发誓，迄今为止，这个世界上知道自己和修叔关系的人，只有寥寥三个：陈劲，鹰眼，以及岳经。若是将泥沼区排除在外的话，在联邦的其余七个大区里，更是只有岳经这一个知**。而且论到知青程度，岳经更是三个人中最少的一个。
但现在，偏偏就是这个知青程度最少的家伙，将自己和修叔的关系透露给了第四个人。
老实说，赵卓并不介意其他人知道自己和李修刀的关系。他介意的只是对方从这个关系之中分析出来的另一个情况——他来自那个被联邦刻意剥离的泥沼区！一个偷渡者！
这一瞬间，他看着对面的任轻裘，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至对方于死地的想法和计划。只是当黑洞洞的枪口不知何时出现在对方手中并且指着他之后，这些想法就只能暂时被压下去了。眼前的男人不是纪星梨那种只学会了半吊子拔枪手法的菜鸟，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用枪好手。来自身体的本能甚至清楚的告诉赵卓，他只要敢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都会眉心中弹而死！
“臭小子！光看你眼睛我就知道你刚才想杀人灭口。这股狠劲可不是李修刀那家伙教的出来的。否则当年也不会被丢到那个鬼地方。不过也对，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的人，没点狠辣手段和心性是不行的。我喜欢！”枪口飘忽不定的在赵卓身上游走着，任轻裘咧着嘴嘿嘿笑着，好整以暇地说出了自己态度在一夜之间突然转变的原因：“恐怕你现在也猜到了，我是从谁那里知道这个秘密的——哦，它现在肯定还是秘密吧。毕竟你小子身份敏感。没可能闹得全天下都知道。而且如果我是你，在到达这边之后就会把所有知**都干掉。以免会被人以此要挟。你没杀岳经就是个大败笔。当然，作为刀子的传人，这一点你和他很像。”
赵卓静静地看着任轻裘，心中的某些想法开始一点点淡化下去，只是身体依然紧绷着，因为对方的枪还没有离开他的身体。
“你认识我叔？”半晌，他才轻轻开口问道，声音颤抖，竟是有些哑了。
“认识？”任轻裘闻言笑了起来，用手指点了点脑袋，“动动脑子，臭小子。老子是书派的特派调查员！从二十五岁服役出来就是。李修刀那个家伙，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你是修叔的特派调查员！？”赵卓瞪大了眼睛，被这个消息彻底惊到了。一瞬间，整个人就已经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整个胸腔骤然间被沸腾起来的热血所笼罩，一股说不出是幸福还是喜悦还是悲伤的情绪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身体，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放松了下来，所有的敌意和杀心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满脑的空白和语无伦次。
“你，你和修叔早就认识……和岳经肯定也熟悉，怪不得……怪不得你会知道我……你，你也很厉害吧……我记得修叔说过，当年有一个和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我问了好久，他都……原来是你啊。”
情绪是可以相互感染的，特别是当双方都因为某一件事某一个人某一句话而产生共鸣的时候，这种互相感染的状况就会非常严重。所以看到赵卓如此激动，沙发上的任轻裘也不由得有些感触。他使劲揉着鼻子，狠狠地将手里的枪朝着赵卓丢了过去，嘴里则喝骂道：“哭什么哭！你叔叔他没告诉你男儿有泪不轻弹吗？老子最讨厌哭哭啼啼的男人了。像个什么样子！站直了！给我好好说说他的情况！那么一个妖孽，就算是在泥沼区那种鬼地方，也一定混的风生水起吧。快点！老子无聊了这么多年了，也就他的消息还能让我兴奋起来！”
仓惶的接过丢过来的枪，赵卓愕然发觉那竟是轻飘飘的一把塑料枪，只是外形逼真的酷似真枪而已。顿时就有些委屈，捏了捏鼻子踢开满地的酒瓶，就那么坐在了书房的地毯上：“我没哭。你胡说八道。”
“我要不制止你早哭成泪人了！别跟我嘴硬，这种情况我见的多了！”
“你才是嘴硬呢。明明说错了还不承认……”
“废话什么！快点给我说说他的情况！在那边活了多久，又闹出什么大事情了。岳经那小子昨晚突然联系我时候说的简短，我根本没来得及多问。后来你单枪匹马闯了华光别苑，更是光忙着救你了，没来得及问。你今天必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别想出这个门！”
“那又什么好说的啊。叔他死了都快十年了……满打满算，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才三年多一点。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吧，唔，大概才这么高一点……”
“这么高？那是四五岁好不好。你到底还记不记得啊！”
“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不知道泥沼区那边的情况，七八岁能长这么高已经算是强壮的了。四五岁的孩子，顶多才这么高一点。”
“嚯，那你们那边刚出生的孩子岂不更小了？怕是没几斤吧。”
“是啊。有个六斤就顶天了。”
“吹！你懂不懂生孩子啊。六斤那能活吗？”
“你把人命看的太脆弱了。越是艰苦的地方，那命也就越硬越贱，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就要死了。给两口奶水就又哇哇乱哭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硬是那么活着过来了。”
“啧啧，你这么说倒也有点道理哈。哎呀，不是说要讲刀子的故事的吗，你怎么就跑题了！快点说正经的！从你们第一次见面开始给我讲！别落下什么！”
“是你自己随便插话的……”
“少废话！快点讲！”
“我那天抢了一个小孩的食物，然后就被一个疯女人追着打…………”
没有多余的试探，也没有多余的怀疑，更没有不信任或者生疏之类的情绪存在，在任轻裘表明自己身份的时候，赵卓就彻底放下了对对方的戒心，而两人也藉由着那个名字的纽带，只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彻底把彼此当成了无话不谈的亲近之人。只因他们一个是李修刀的兄弟，一个则是最后几年时间里，唯一日夜相处的学生晚辈。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是传人？
第三百四十九章不是传人？
书房里，赵卓嘴里的故事随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的推移着，并不可避免地走向结尾。
任轻裘安静的陷在沙发里，面无表情的听着，除了最开始的打岔之外，再没有对赵卓的故事提出任何的疑问。他只是极认真极认真的听着他讲述那个人在泥沼区的生活：带着赵卓参加胶囊赌局，教会他打架斗殴乃至杀人，一个人爬上地面去更北边的地方而且一出去就是好几天，和一群人窝在大厅里看一年一度的“联邦选美大赛”，为自己支持的姑娘落选而愤怒的咒骂评委有眼无珠……直到最后他和赵卓作别，踏上了参加赌局终极决赛的道路。
然后，再无音讯。
“那什么胶囊赌局真那么厉害？霸占冠军宝座的都是些什么人？刀子他居然没赢？”几乎就在赵卓的故事刚刚完结的时候，沙发里的任轻裘忽然坐了起来，直着身子用满是怀疑的目光望着情绪低落无比的赵卓，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浓浓的不相信。
那个家伙没可能那么轻易就把自己葬送在那里。即便那个赌局听起来是如此的凶险，以自己对刀子的了解，也绝对不会像投入大海的石子那样激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鹰眼和陈瘸子是和修叔一起被流放的，他们两个也都是极厉害的人物。但就连他们也只能停留在四十平米公寓区，多年来都不敢尝试着继续往上。再加上赌局不公平的规则，挑战者并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休息和调整，就要面对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敌人。修叔也许过了四十进八十，但最后的八十进一百六的决赛……”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赵卓缓缓的说着自己的猜测，即便事情已经过去相当长的时间，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依然让他心里难受的几欲发狂。当年他作为赌徒，性命本是应该和身为挑战者的李修刀绑在一起的：胜则生，败必死。却在最后关头，被李修刀特别要求而放过了。虽然保得性命，但之后李修刀的战斗，他也因此没有机会看下去。只能根据后来得到的情况加以猜测。前些日子，更是从陈瘸子两人那里得到了最后的确认和补充，将脑海中有关修叔最后的那段人生补充完整……
听赵卓提起陈劲和鹰眼，任轻裘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你是说他们两个也参加了胶囊赌局？而且现在应该还活着？”
“嗯。他们现在还生活在公寓区里。一个养了一大帮肌肉男，整天忙活着练兵；一个养了好几个女孩子，培养特工一样的培养她们。”
“哼，两个闲不住的家伙，明明都是被遗弃的罪人了，还训练那些人干什么？指望联邦重新因此而接纳他们？”
听任轻裘的口气，赵卓相信这家伙当年也是和陈瘸子两人认识的，刚想张口问问，一个声音忽然从书房门口那边传了过来：“这小子真的是李修刀的传人？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能继承那家伙一身本事的人——太笨！”
看着一脸光明正大的任轻裘，赵卓唯有苦笑——看来知道他身份的人又多了一个。扭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花格子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鸡窝一样的周尚阳睡眼惺忪地倚靠在那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喝着一瓶不知名的酒：深褐色的酒液在玻璃瓶中晃荡不已，在光线的折射之下有些晶莹的感觉。
这老头，似乎一刻都离不开酒。明明才刚刚睡醒，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灌醉了。
既然任轻裘敢把这样敏感的事情告诉周尚阳，那就意味着对方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赵卓并没有如之前那样起杀意，而是略带迷惑地望着任轻裘，等着听他给自己解释。
“我这些年负责的就是这家伙的日常生活，每天每天的任务就是务必保证他一直都处在这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之中。只有这种状态下的他能保持自我意识的清醒——别这么瞪着我，老子没醉！”察觉到赵卓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任轻裘把脸一拉，有些恼火的敲了敲酒瓶子。
“我只知道醉就是醉，醒就是醒，半醉半醒就是半醉半醒，但你要说这种时候人还能保持头脑清醒，我是说什么都不信的！这时候的人说的话只能是胡话，脑子还能保持清醒那就怪了！”看一眼连走路都不能走直线的周尚阳，赵卓撇撇嘴，根本不相信任轻裘的解释，因为太过矛盾了。
“哈！看到了吧。我说这小子不可能是李修刀的传人你还不信。就凭他刚才这句话，我就敢把他轰出家了！哈哈哈！李修刀何等天才的人物，到最后却找了这么一个笨蛋徒弟。真是报应啊！报应！”东倒西歪地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周尚阳提着酒瓶子指着赵卓哈哈大笑，似乎这一发现真的是多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任轻裘没好气地白了周尚阳一眼，再看一眼兀自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赵卓，便叹了口气，开口问他：“和刀子相处的那些年里，他就没有教过你什么吗？”
赵卓愣了愣，不解道：“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打架斗殴杀人的本事就是修叔教给我的，否则我哪可能活到现在；一些有关这边生活的经验也是修叔告诉我的……你觉得这些还不够？还应该有什么？”
“还应该有他最擅长的方面——卡兽。”皱着眉仔细地看着赵卓，任轻裘很努力地想要确定赵卓是否在撒谎。然而赵卓的反应落在他眼里，却让他的心渐渐的沉入了谷底：他没有撒谎。李修刀真的没有将自己最擅长的卡兽那方面的知识教授给眼前这个少年人。一旁的周尚阳同样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卓，恨不得能在他脸上看出花来。只等着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赵卓猛翻着白眼，拿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对面的两个笨蛋：“我说，你们觉得我一个土生土长在泥沼区的混小子，可能理解修叔说的那些卡兽知识吗？我压根就没有上过学好不好！还卡兽知识呢。能认识字算得了帐已经很不错了！就这都还是修叔在的时候教给我的！”
第三百五十章 体术
第三百五十章体术
文化的传承或者说知识的传承几乎是人类的一种本能。无论是最初时候的钻木取火还是再后来的结绳记事，再然后文字的出现教育的出现，都是人类传承知识的本能驱使的。所以到了无数年之后的联邦，哪怕从一个星球长途迁徙到另一个星球，这种本能也没有因此而消失。泥沼区是联邦刻意遗忘的地区，根本没有学校这类负责传承知识的存在。但身在泥沼区的任何一个人，都几乎能够识字记事，鬼知道这些连生存吃饭睡觉都是问题的可怜贫民们是怎么做到的。赵卓只知道自己从记事起就已经能够看字识字了，但却又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从哪里跟谁学来的这些。齐牙牙也是一样的情况，打从有记忆开始就识得联邦的文字。这些事情从来没有人奇怪过，似乎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赵卓记忆中唯一对此有过疑问的，也就只有修叔。但也仅仅只是有疑问而已，因为没人能够给他答案。
赵卓的话让周尚阳和任轻裘都有些尴尬，掩饰般地咳嗽了一下，任轻裘只好皱眉问他道：“这么说你没从他那里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打架保命难道还不算有用的东西？”赵卓翻着白眼，在泥沼区，这几乎是必备的生存技能，哪是有用两个字可以概括的。
知道自己又说了蠢话，也知道自己确实没办法想象那个被抛弃的地区是个什么样的生活。任轻裘烦躁地一指周尚阳，直接对赵卓说道：“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这家伙当年和你老师也算是竞争对手，合作过也争执过，也算是个天才人物，这些年退休了就在这里养老。本来也没什么事，听说你是刀子学生，就想了解了解。”
话才刚说完，周尚阳就已经不耐烦的开口了：“好了。既然他的那些知识传承没有给你，我看也就没必要了解了。笨蛋一个，懒得浪费时间。”说罢，起身就出了书房，让莫名其妙被鄙视了一番的赵卓恼火不已。
“要不是看他年纪大，我刚才就要揍他！”直到书房门重新被关上，赵卓才气冲冲的嘟囔了一句。任轻裘缩在沙发里摇晃着酒瓶子，看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知道他心里有话想问，便抿了口酒道：“我现在不想说他的事情，等哪天有兴致了吧。”
“我只是想问问岳经的情况。”知道他一时间还没办法彻底接受李修刀早已死去的事实，赵卓摇了摇头，“前段日子看了他的新闻发布会，这些天应该过的很快活吧。”
“他？哼，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昨晚可是和他通过话……”
“一个小辈而已，一不是朋友二不是亲戚三不是上官，我吃饱了撑的和他浪费时间！”抿着酒，任轻裘鼻孔里轻蔑的就只剩下冷哼。他当年和李修刀认识的时候，岳经还不过是一个跟在两人后面随叫随到的笨蛋学生，即便这些年渐渐成了整个书派最有能力的那几个，在自己面前也不过还是小辈而已。从来都是对方对自己嘘寒问暖喋喋不休，他都懒得理会，怎么可能会想着了解那家伙的情况。想到这里，任轻裘睨了一眼赵卓：“他就算立下天大的功劳，坐在了书派代表的那个位子上有关我什么事？有那点功夫，多睡一觉都是好的。”
赵卓耸耸肩，突然觉得有些无话可谈。除了李修刀和岳经这个纽带之外，他和对面的人再没有什么可以共同谈论的事情了。明明前一刻两人还因为一个人彼此亲近的仿佛最亲的人，这一刻没了纽带，就发现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在寻找话题这个本事赵卓还是有一点的，张张嘴，想起昨晚的情形，便开口问任轻裘：“你昨晚一直都在跟着我？否则没道理说来就来。”他还记得从和任轻裘达成协议到对方出手制止魏三，前后几乎连一分钟都不到。
“八点十分我接到岳经电话，那时候你刚刚出发……我们到了华光别苑之后你也到了，你前脚闯进去我后脚就到，一直就在你头顶悬着。”从屁股底下不知怎地翻出一本电子杂志，任轻裘一边划拉着手指看着上面的性感女郎，一边懒洋洋的回答。
“你那一招从天而降的本事是怎么练的？”赵卓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好奇。
“掌心雷，一种可以在掌心爆炸的小型炸弹，而且是定向向前方爆炸的。贴在地板上一按就爆，书派研究的小玩意，‘下楼神器’。”
“原来不是体术啊……”赵卓有些失望。
“你知道体术？”语气有些惊讶，但眼睛依然没有离开杂志上前凸后翘的美女。
“修叔教过一点点。因为必须在营养充足的情况下才能更好的练习，所以我掌握的很少。泥沼区那边永远都吃不饱。”所谓体术，是人类通过不断锤炼自身激发身体潜力的一种方式，能够让体格强壮身手敏捷能力强大，是不依靠外力而强大自身的唯一方法。赵卓只跟着李修刀学了不到三年，被赶出胶囊公寓之后就再没有充足的食物和营养供给来继续修炼了。即便如此，也让他成功的在泥沼区那个地方活了下去。
听了这话，任轻裘终于是有了一些兴趣，放下杂志稍微有些高兴起来：“总算还有点东西留在你上。说说吧，他都教了你几种训练方式？你做到极限让我看看，昨晚看你身手还不错，想来是体术的功劳。”
赵卓摇摇头：“不行。修叔说了那个算是秘密，不能给外人知道。”
任轻裘忽然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瞪着眼睛死死看着赵卓：“那东西可是老子教给他的，算个屁的秘密！少废话，做动作！说不定老子心情好，还能多教你一点！”
“你教的？”赵卓狐疑地看着任轻裘，“可是我叔说那是他自己的。”
任轻裘二话不说就走到靠窗的书桌前，一拳砸了下去。木质的书桌哗啦一声就多了一个窟窿。
他回过头，看着有些发愣的赵卓，挑了挑眉：“他撒谎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心意
第三百五十一章心意
想要一拳将书桌打一个窟窿，赵卓自问咬着牙忍着痛也是勉强能做到的，不过事后肯定是要包扎休息的。然而他盯着任轻裘的拳头看了很久，也没发现刚才那一拳对他有什么负担。不过这样的猛人他也不是没见过，所以吃惊过后，很快也就恢复了过来，撇着嘴极不信任地看着任轻裘：“身手不错，如果你那条手臂不是假的话，倒还真是体术的功劳。但就凭这一点就想把体术归到你身上，那是不可能的。这种程度修叔也能做到。”
“你还是不信？”任轻裘不高兴地问。
“实在不足以让我相信。也许你该拿出一点更厉害的本事。”指着任轻裘背后的阳台，赵卓满怀恶意地笑着说，“比如一拳把那个阳台打个窟窿什么的。那样我就信了。反正修叔他是做不到那个。你只有证明自己能做到他做不到的，才能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本以为任轻裘会破口大骂自己的无耻，又或者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沉腰扎马一拳打出将阳台打烂以证明自己体术的强大，然而任轻裘只是叹了口气，揉着拳头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算了。本来只是看在你修叔的面子上指点你一下，既然你敝帚自珍欲遮还羞的，搞得老子就该上杆子地哭着喊着要教你似地。我才没那么犯贱呢。有那功夫，多睡会儿觉都比这强。”
说话的功夫，他整个人已经曲腿坐在了沙发上，两条腿盘起来左脚压右脚地坐着。只是整个身子笔直地挺立着，除了两脚和沙发接触以外，整个膝盖上半部分根本就没有落在沙发上，甚至整个臀部都悬在沙发十公分左右的位置！这样古怪的坐姿立刻引起了赵卓的注意，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任轻裘的这个动作，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话也不问，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膝盖以上的那部分身体。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任轻裘依然保持着那样的姿态，整个身体全部交由盘起来的两条小腿和双脚支撑，膝盖以上的身体却一动也不动地悬着，没有丝毫疲累。赵卓脸上的神色，变的无比郑重起来。
“这是什么？有什么用？”终于，他忍不住问道。
“我管它叫菩萨坐，练的就是小腿和脚。要知道，弹跳往往靠的就是这两个部位发力作用的。所以如果练的好了，你的弹跳力将会提高很多。不仅如此，平衡性和奔跑速度都会有很大提高。脚的力量有了，那么无论是奔跑攀爬都不在话下。乃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学课程。”成功勾起了赵卓的兴趣，任轻裘很是得意，挑着眉毛故意将身子一起一伏地动着，仿佛坐船一样。整个身子仍然只是由小腿以下的部分在支撑。
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任轻裘，发现对方正挤眉弄眼地看着他，赵卓便撇撇嘴，不屑地哼了声：“什么狗屁居家旅行杀人越货。我看根本就是用来逃命的。跑的快跳的高爬的稳，分明就是做贼必备的手段。”
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任轻裘双手撑着沙发，换了一个更加古怪的姿势：“佛跳墙，练手劲的。”
“怎么看也是翻墙用的。”
“指顶钟，十指轮番，练到后来就能轻易抓破铁皮。”
“马马虎虎。至少还有点用处。”
“簇箭式，增加爆发力的。”
“这个我会呀，修叔教过。”
“那这个锤山你肯定也会了。”
“那是自然。”
“…………”
嘴里不断地挑剔着批评着，赵卓贪婪的将所有的姿势全都记在了脑子里，有些自己知道，有些他完全不知道。虽然嘴里依然不承认任轻裘说的那番话，但心里已经完全相信修叔的体术是源自眼前这个男人了。而对于赵卓的挑剔和嘴硬，任轻裘在经过最初的恼怒之后，已经完全做到听而不闻了。不管他如何嘴硬，自己依然将那些古怪的姿势一一做了出来。至于赵卓能不能记在心里，他不闻不问。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能做到哪种程度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整整一十八个动作做完之后，任轻裘轻舒一口气，全身放松地坐回到沙发上，感叹道：“多久没这么认真过，身体竟然已经有些不适应，差点就做不下来了。”他看了一眼赵卓，发现他正有些出神地盯着前方，眼睛里没有焦距，就知道他正在消化刚才的那些东西，便微微一笑，靠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他。
等到赵卓在脑子里将那些动作全都重复一遍，和自己曾经学过的几个亮相映照之后，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些动作是出自一个完整的修练体系，每一个动作之间看似没有联系，然而交替作用之下，正好将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全都锻炼到了。心里激动之下，哪里不知道任轻裘做这些给自己看的目的，回过神来之后，本想开口感谢，但不知为何，一看到对方似笑非笑老神在在的脸，那感谢的话顿时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么臭屁的一个人，看着就有些让人不爽。
刚想出言讥讽，书房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声音凄厉而痛苦，刺耳而尖锐，仿佛发出声音之人正经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赵卓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朝任轻裘望去，身子已经不自主的就要起身冲出去。
“别紧张。那是他的老毛病了。每天早上酒醒前都要来这么一出，叫的鬼哭狼嚎似地，吓坏多少邻居了。不过三五分钟就会安静下来。你等等，我这就去让他安静下来。”这样说着，任轻裘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在地上的酒瓶堆子里翻出一瓶完好的，朝书房外走去。赵卓看的分明，一愣之后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又打算把他灌醉？”
“他必须醉。”回头看了一眼赵卓，任轻裘神色复杂：“不醉就不是他。”
第三百五十二章 嘿，孙子！
第三百五十二章嘿，孙子！
出了书房，周尚阳痛苦的叫声便越发的清晰了，任谁都能由此感受到他所承受的痛苦是多么的巨大。赵卓跟在任轻裘身后，循着声音匆匆下了楼，也没在一楼逗留，便直接往地下室走去。惨叫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左右两手提着酒瓶子，任轻裘走在前面，一直到了地下室门口的时候，才回头示意赵卓靠的远些，没有说话，倒是神情显得凝重。
赵卓从善如流，老老实实地退到了楼梯口，然后眼巴巴看着下方。
点了点头，任轻裘回头一脚踹开了地下室的门，一股风顿时从里面吹了出来，夹杂着一些酒味和其他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湿润而刺鼻。而少了那道门的最后隔绝，刺耳的惨叫声也终于彻底地毫无阻碍地传了出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捂起耳朵来，只因那声音实在太过恐怖难听了。
闭着眼睛站在门口感受了一下，任轻裘轻轻吐掉嘴里憋着的那股气，两手提着酒瓶子走了进去。好奇心已经彻底被调动起来的赵卓早已跟了上来，落在后面紧随其后。
整个地下室非常的巨大，几乎和整栋小楼的占地面积差不多。而在这里，除了左半部分非常的空旷只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之外，右边的半个地下室则摆满了东西：看起来十分精密的仪器，闪烁不断的计算机，实验用的烧杯试管微镜注射器……简直就是一间设备齐全的实验室一样。
张着嘴看着右边的实验设备，赵卓刚想问问任轻裘，就发现对方已经提着酒朝左边的铁笼走去了，那里，周尚阳自己一人锁在里面，正痛苦无比地躺在地上，时而抱头，时而翻滚，脸上神色狰狞而痛苦，也不知在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痛苦。
“守在这里，待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也不要进来，只要守着铁门不让他出来就行。”放下酒瓶，任轻裘一边打开铁笼的铁门，一边回头对赵卓说道。
赵卓肃然点头：“我明白。”
任轻裘微微一笑，走进了铁笼里，反手关上了门。赵卓看着挂在铁笼那里的古老的锁子，默默地将铁门重新锁上，顺手拔掉钥匙，退后几步看着铁笼里的周尚阳。这个时候，自己就算再不知道什么，也该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了。
自从任轻裘踏进铁笼之后，周尚阳嘴里的惨叫声便微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浓重的喘息声，他本是抱头在地上来回滚动，这时候反而放松了下来，反身趴着抬头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任轻裘，略显老态的脸上有片刻的挣扎，随即就变成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迷茫。他摇了摇脑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来看着铁笼之外的赵卓，任轻裘飞快地回头，对着赵卓无声摆了摆手，于是他退到了更远的地方。周尚阳这才回头重新看着任轻裘。
在赵卓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整个身子趴在地上的男人双臂曲起手掌撑地，双腿也是诡异地弯曲在身体两侧，双脚撑着如虫子一般地立了起来。脑袋身体后缩着，低伏的身子看起来诡异无比，像极了一只大型虫子。他冲着任轻裘龇着牙，嘴里发出奇怪的“嘎嘎”声，涎水沿着嘴角不断地滑落滴下，滑稽而恶心。
这样的变化突如其来，让人惊讶，但笼子里的任轻裘却没有丝毫的迟疑，一步一步的朝着对方逼近了过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周尚阳的手脚，并不去看对方龇牙咧嘴的滑稽样子。
就在任轻裘终于走到周尚阳身前三米范围的时候，周尚阳猛地叫了一声，身体“嗖”地跳了起来，径直朝任轻裘扑了过去！赵卓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的四肢，想不通那样的姿态之下，他怎么还能有能力做到这样！人类的身体构造，在那种造型动作之下，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些！
认知中正常人做不到的事情此时的周尚阳却做到了。不但做到了，那扑出去的速度快的让人难以捕捉，整个人合身扑向任轻裘，短短的三米距离眨眼就过，张开满是涎水的大嘴就朝着任轻裘咬了过去，无声却又疯狂。
任轻裘面无表情地站着，对于朝自己扑过来的周尚阳没有丝毫的惊慌，眼看着对方恶心的大嘴近在咫尺，他这才似缓实快地抬起右手，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周尚阳的头顶！
仿佛拍一只碍眼的虫子。
“啪！”地一声，还在半空的周尚阳“砰”地被一掌拍落在对方脚边，下巴狠狠地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之上。还不等任轻裘俯身去掐他的脖子，地上的周尚阳四腿飞快地朝后动着，竟是快速地退了回去。再次警惕无比地死死盯着任轻裘，想上又不敢上的样子。
然而已经动了手的任轻裘却不打算给他迟疑犹豫的时间，一步一步的继续朝着周尚阳逼近。他进一步，对方便退一步，如虫子一样地压着身子曲着四肢，诡异无比。嘴里依然发出“嘎嘎”的声音，不响亮，只是有些沙哑微弱。
就在这样的对峙之下，周尚阳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铁笼的最中心处，而周尚阳则被迫退到了铁笼的边缘地带，一边恶形恶状地威胁恐吓着这个侵入自己领地的家伙，一边却又惧怕于对方的实力而踟蹰不前。
赵卓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这个时候已经能够肯定眼前的情形一定不是第一次发生，无论是铁笼还是任轻裘的应对和准备，他显然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每日陪着周尚阳醉酒的话，显然也只是一个玩笑。
走到中心之后，任轻裘就停了下来，不再往前逼近一步，而是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他不动，那边的周尚阳也不动。这样微微僵持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猛然间，站在铁笼中心的男人忽然伸出双手，对着正对面的周尚阳比出了两个挺直的中指！嘴里更是短促飞快地喊了一句：
“嘿，孙子！”
“呼”地一声，虫子一样的男人猛地朝着他扑了上去。神情狰狞而恐怖。
铁笼之外，赵卓目瞪口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控制
第三百五十三章控制
铁笼里，因为任轻裘的一句话，一直有些迟疑的周尚阳变的彻底狂躁起来，愤怒的吼叫一声，纵身猛地再次朝任轻裘扑了过来。看那力道十足的样子，之前的交锋显然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面对再次扑向自己的周尚阳，任轻裘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轻描淡写的伸出手来一拳打在对方鼻梁之上，再次将对方打了回去。鲜血飞溅间，空中的周尚阳一个翻滚重新回到了原地，眼神凶狠，鼻子上却已经涓涓不断地流出了鲜红的血液。鲜血从鼻孔流出，沿着上唇流进嘴里，那血腥的味道刺激之下，虫子一样的男人再次吼叫一声，依然不变的纵身扑咬过来。
冷哼声中，任轻裘终于是找准了机会，侧身进步，在躲开周尚阳身子的一瞬间，一手抬起猛地捏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五指张开按在了对方的脊背之上。同一时间，本是前进的身子忽然变成后退，随着周尚阳扑击的势头侧步退了两步，然后只听一声暴喝，他猛地发力将对方狠狠按倒在了地上！
终于制住他了！
看着四肢努力伸展屈伸着想要爬起来的周尚阳，任轻裘手臂用力，将全身力气全都压在了对方身上，这才抬起头对一旁看戏的赵卓喊道：“快！把酒给他灌下去！”
赵卓本出神地看着笼内的交手，闻言反应飞快地进了铁笼，顺手拿起酒瓶二话不说捏着周尚阳下巴就将酒灌了进去。到了这个时候，他如果再看不出什么，智商就真的堪忧了：周尚阳一定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情形的时候会发狂攻击别人，唯有喝醉才能控制身体保持清醒，而任轻裘作为他的特派调查员，或者说专职保姆，唯一的职责就是保证他每天都醉醺醺的不会发狂伤害他人。只是这样一来，他便没有办法长时间的脱身离开周尚阳，必须时时刻刻的和对方在一起控制状况，以免发生意外。
嘴里被蛮横地塞了个酒瓶子，瓶子里的酒水不断地倾倒进口腔里，周尚阳每每想要吼叫一声表示愤怒，就会被涌进的酒水呛着逼迫着喝尽肚子里。本来目眦欲裂地眼睛渐渐的变的迷离起来，而身体上的挣扎，也渐渐的微弱了下去。任轻裘松了口气，这才松开手朝赵卓笑笑：“这家伙今年才刚刚五十过半，按理来说是不到退休年龄的。但偏偏有了这个怪病，非喝醉不能为人，一旦清醒就会像刚刚那样攻击别人，所以必须每天都让他处在醉酒状态之下才行。当然，半醉半醒状态其实是最好的，那时候脑子清醒又不醉，不说胡话，是最好的时候，还有就是酒醒的几分钟里也差不多，可以很认真的对答两句，或者做一会儿实验……”
随着任轻裘手指的方向，赵卓看了看身后不远的那占据了半个地下室的实验场地，张嘴道：“到底是什么怪病这么恐怖。联邦医疗科技难道找不出救治的办法吗？”
这样说话的时候，因为觉得周尚阳可能已经醉了，手上灌酒的力道便不自觉地松懈了下来，结果话音刚落，被任轻裘压着的周尚阳“呼”地一声直起了身子，“嘎”地尖叫着，张开满是酒液的嘴朝赵卓胸口咬了过来！事出突然，速度又快，就连反应最快的任轻裘都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小心”，就眼睁睁的看着赵卓胸口被对方一口咬下来了一块肉来。吃痛之间，赵卓反应也是不慢，手中的酒瓶子毫不留情想都不想地就爆开在对方脑袋之上。
任轻裘飞快地伸手重新捏着周尚阳嘴巴，吼叫着让赵卓继续灌酒：“别放松！他没醉之前就是个攻击性极强的疯子，逮谁咬谁，吃肉喝血那都是正常的！快点，灌酒！”
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和另一种奇怪的麻痒感觉，赵卓抓起另一瓶酒不断地往周尚阳嘴里灌去，有了教训，这次他怎么也不敢放松，一直到周尚阳彻底翻着白眼晕头转向的时候才将空酒瓶子放下，心有余悸地看着软塌塌趴在地上的家伙，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是什么怪病，有没有得治啊？”指着彻底醉了的周尚阳，赵卓忍不住问道。
任轻裘扫了一眼赵卓的胸口，被周尚阳咬破的地方已经停止了流血，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里的血肉在缓慢的生长愈合，便“嘿”了一声，不答反问道：“你这愈合能力，怕是有S级了吧？”
赵卓低头看着缓缓愈合的胸口，倒也不隐瞒，嘿嘿一笑点头道：“嗯。岳经当初给我测过，愈合能力确实是S级。”
“天生的？”
“不是。后天的。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脑子里闪过蛇发女妖圆盘，赵卓摇着头道。有些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才最安全。眼前的人如果换成是李修刀，他或许会犹豫着说出来，但……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任轻裘，哪怕他是修叔的好友，也不能让赵卓彻底交心。
“人类中很少出现S级的愈合能力，或者说似乎就没有过。你这样的体制，对那个实验狂人来说是绝佳的研究对象，他难道就没有动心思？”
“有啊。不过被我拒绝了。我当时选择了帮他完成卡兽的实验。”
“哦？原来你也懂一点卡兽的？”
这句话是从两人身旁的第三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赵卓和任轻裘不约而同的朝声音来源望去，发现刚刚才醉晕了过去的周尚阳此时已经醒了过来，眼神迷离，脑袋似乎还晕晕沉沉，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清醒的。
这大概就是任轻裘说的半醉半醒状态吧。
听他问话，赵卓于是点了点头：“是啊。前段日子不是有个关于精神收服法的卡兽发布会吗，我算是这个实验的第一试验品。”
反正这种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眼前两人都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家伙，不怕他们知道的更多一些。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四章 寄生培养法
第三百五十四章寄生培养法
听了赵卓的话，周尚阳微微沉默了片刻，半晌之后忽然叹了口气，伴随着一股子浓烈的酒味说道：“想不到他还真的成功了。哼，还算有点本事。若不是我变成这个样子，又哪里轮得到他出风头。站在新闻发布会现场的应该是我！”
“嗯？”赵卓愕然张了张嘴巴，瞪着眼睛望着周尚阳，以为对方这时候是喝醉了说胡话：“老头，你吹牛呢吧。难不成你也在研究精神收服法？而且还比岳经早？不然凭什么说站在那里的该是你！”
哼了一声，周尚阳先是扭头对任轻裘龇了龇牙，示意对方可以放开自己了。任轻裘嘿嘿一笑，不知从哪里摸出酒塞在他手里，这才放开他坐到一旁，无聊的等着周尚阳开口讲述自己的曾经——那些事情已经听了无数遍了，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
叹息着小口地抿了一口酒，周尚阳盘腿坐在那里，打了个酒嗝之后开口了：“老子我今年五十多岁了，进书派当研究员的时候也就十七岁。我研究卡兽的时候，李修刀都还在玩泥巴呢。所以别拿岳经那个小辈和我相提并论。李修刀见了我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句‘老师’，何况是他岳经？”
坐在一旁的任轻裘瞄了一眼神采飞扬起来的老研究员，撇了撇嘴后不耐烦地提醒道：“你还是快点说吧，别慢吞吞的。我看差不多十分钟你这状态就过去了。到时候说的就是胡话了。”
不乐意地白了任轻裘一眼，周尚阳不得不加快了语速，因为对方说的没错，他此时这种半醉半醒的状态根本持续不了多长时间。长期的饮酒让他的身体早就对酒精产生了一定的抵抗力，酒量也在一直的变大，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自己必须不断地饮酒，且酒的度数也开始越来越大，醉了之后就很难再次回到这种状态之中了。只好撇下那种吊人口味的慢吞吞的语气，语速飞快地说道：“联邦的卡兽计划早就出现很多年了，每年书派都会有七成的研究是在这个方向的。无数的研究人员在这条路上贡献了自己的一生，所获得的成就有多有少，有对有错，但说道突破性的进展，却真的少有。在李修刀出现之前的那些年里，我算是整个书派里最权威最有发言权的研究者，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能够研究出怎样相对安全平和的收服卡兽的方法。直到那一年，那个家伙神采飞扬地踏进了书院设在阶级区的学院，异常嚣张的在图书馆泡了三个月之后，就扬言自己找到了收服卡兽的方向方法。当时我依然在苦苦纠结收服方法的问题，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大吃一惊，死也不信一个刚刚进了学院没多久的学习生就敢放出这样的豪言。但后来那天他的演讲我还是去了。对于他演讲中的那些方法惊讶不已——这个家伙，确实是个极为罕见的天才啊！精神收服法，寄生培养法，饲养法……每一种方法听在我们这些常年研究的人耳中，都犹如醍醐灌顶一样！可怜我们这些人研究那么久，都没有想到另辟蹊径用别的手段收服卡兽，而是一味地研究卡兽的习性，思考用怎样的药物弱卡兽而强人类，自然屡屡失败。因为那次的演讲，我们几个研究院的教授不约而同地改变了研究方向，开始研究精神收服法等收服方向的可能性。然后纷纷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进展……等到李修刀从学院毕业顺理成章加入研究院之后，我们很多人都已经在彼此的研究道路上找到了些许的可能。而我当时研究的，就是他曾经说过的寄生培养法。”
赵卓瞪大了眼睛听着，没想到能从眼前这个家伙口中听到有关修叔的一些事情，而且还是自己以前从没听过的过去，此时听着讲述，便也适时地插嘴问道：“什么是寄生培养法？”
“卡兽可以二次元化。在我们抢登陆这个星球的时候，那些原始的卡兽是可以二次元化在任何事物上的：石头，地面，墙壁，树叶，甚至是平滑的冰面，乃至人……后来二十六斤水银的一支试剂，让所有的卡兽失去了二次元化的能力。这才让我们人类在这个星球扎下根来。卡兽们被驱赶的被驱赶，被屠杀灭绝的被屠杀。人类在此安顿了下来。不过因为这些卡兽的二次元能力，让我们嗅到了一种新的科技发展方向，于是才有了卡兽计划，并让南边那一片丛林里的卡兽重新获得了二次元化的能力——当然，不是以前那样随意的二次元任何物体，而必须是特别制造的卡里。而所谓的寄生培养法，则是在这方面进行一种颠覆和尝试：以人为卡，以卡困兽，以兽强人。我们将人体作为卡兽二次元化的场所，让卡兽只能二次元化在人身上，脱离掉那种特殊的卡而更加方便的存在，而这样的卡兽会比封印在卡里的卡兽更加的方便和便携，只要人在，卡兽就在。需要卡兽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卡就能让其出来，帮助宿主战斗或者其他。这是我和李修刀都认为的卡兽发展的最理想的一个状态。只是相对的，这样做的危险性会很大——甚至比最原始的**收服法还要巨大的多！”
在赵卓迷惑不解的目光之中，任轻裘插嘴说道：“这样的卡兽寄宿在人身上，其实会无时无刻的侵蚀着人，他们二次元化的时候是能够对寄宿的主体进行一定的攻击和影响的。严重一点的，甚至还会影响宿主的情绪和性格，控制宿主，甚至是借宿主之身另外存在！”
赵卓眼皮飞快地跳了起来：“借宿主之身另外存在？”
“就是人的身躯，卡兽的灵魂。”任轻裘一字一顿的道，表情严肃，不似玩笑。
那边，周尚阳喝掉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在赵卓质疑而不信的目光之中，拉开了衣服，露出胸口醉醺醺说道：“比如我。”
第三百五十五章 酒虫
第三百五十五章酒虫
周尚阳的胸口有一个很奇怪的纹身，巴掌大小，纹在左胸，随着胸膛一起一伏，在地下室的灯光照耀之下，起起伏伏的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看到纹身的第一眼，赵卓就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二次元化的卡兽！
一只有些肥硕的丑陋的虫子，将身体蜷缩成一个圈贴在周尚阳的胸口之上，那些褐色的线条或粗或细地勾勒出了虫子的整个轮廓，看上起非常的逼真。
事实上，它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在赵卓凝重的目光中，周尚阳松开手任由衣服将胸前的这个纹身遮住，然后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就靠在铁笼边缘拿手指了指任轻裘，示意赵卓有什么可以问他。
“那个叫做酒虫。”看了一眼周尚阳，确定对方已经没酒精灌的要醉倒之后，任轻裘这才放下戒备的心思，扭过头认真的对赵卓说道，“不是很厉害的卡兽，D－等级，嗜酒如命，喝醉酒之后就会懒洋洋的睡觉，而一旦没有酒，就颇有攻击性。特别是这虫子有酒瘾，还对酒精有抗性，酒量一次比一次大。以至于越来越难灌醉。”
“我记得卡兽只能二次元化在卡里，为什么它能够在人身上出现！”指着周尚阳，赵卓的声音有些颤抖。任何人在得知有一种生物可以明目张胆的在自己身体皮肤表面存在的话都会心惊胆战。而且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后者比起前者带来的冲击要大的多的多。
“书派有让卡兽回复到最原始状态的方法，要知道限制卡兽二次元能力本来就是书派的成果，做到这一点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我们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些，而是刚才的寄生培养法。”
指着周尚阳，任轻裘一字一顿地对赵卓说道：“别看他如今这样潦倒邋遢，当初在书派也是四方教授之一，学识渊博经验丰富，在卡兽方面有着自己独到的领悟和见解。你修叔当初提出的多种人类发展卡兽科技的方法中，他最看好的就是寄生培养法。所以后来就领着自己的研究组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虽说后来终于是让他找到了将卡兽二次化于人体的方法，但毕竟过于骇人听闻，而且直接作用在人体身上，发生意外的可能性非常大。他本想找修刀给自己的理论提供更充足的见解并完善之，但那个时候他已经身在泥沼区了，而我……呵，也就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没有足够的支持者，自己的理论又得不到肯定，偏偏这家伙倔驴一样的认为可行，不顾一切的也要研究，为此书派将其列为A级危险的课题——既是没有研究经费，也不负责研究保护。当然也没有几个志愿者愿意资源参加这种实验，于是他干脆就把自己当成实验体来实验。将一只酒虫放在了自己身上。结果果然出了意外，不知是因为理论错误的缘故还是中途的那一道程序出了差错，酒虫入体之后不但不再出来，反而在他体内发起了攻击，不知怎么做的竟是控制了他的身体疯狂暴走……有两个研究员死在他手上，好好的实验室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轻微的鼾声从一旁传了过来，赵卓扭头望去，周尚阳已经因为醉酒呼呼睡了过去，鼾声正是从他那里发出的，整个人一片安详，睡的香甜，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任谁也想不到之前的他是如何的怪异凶猛。
“书派的人拼了命的想要研究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被酒虫彻底的附身，整个人完全被酒虫彻底控制了。想要恢复已是没有任何的可能了。偶然之下，给他送饭的人员发现这家伙特别喜欢喝酒，每次闻道酒味都会异常的疯狂。在尝试着让他喝醉过一次之后，发现这是有效地遏制他体内酒虫的一个方法。只是却必须时时刻刻都让他醉着，一旦清醒总是会发狂……没有任何复原可能的人对书派没有用，干脆就让他早早的退休，送回七合区过自己的日子。而我作为当时最颓废的一个特派调查员，也就顺理成章的被打发到了他这里，每日的任务就是负责让这家伙保持醉酒状态。偶然一次发现半醉半醒的时候，他才能变成自己一段时间，而一旦酒劲过去就会清醒或者醉倒，状态极难把握。这短暂的清醒对他来说极为珍贵，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时间继续做自己的研究。为了防止再出现意外，就在这地下实验室里弄了这么一个笼子，只要觉得自己有被掌控的趋势，就将自己锁在这里，关了之后等着我过来继续将他灌醉。”
“难道再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他复原了吗？二次元化的卡兽应该是可以三次元出来的啊。”皱着眉头，赵卓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周尚阳，心中有些悲哀。清醒的时候不是自己，睡着的时候就算是自己也没用。也只有喝醉的时候才是他自己。可喝醉了的人，头脑清醒的又能有几个？人说醉生梦死，谁知道醉着活着的人也是这样的痛苦？
“卡兽在二三次元转化完全是卡兽自己的能力和意愿，任何人也无法强制。我们所说的控制卡兽很大一方面指的就是控制其听从自己的意愿在二三次元进行转化。这家伙拿自己身体做实验，然后被俯身的卡兽攻击了大脑占据了身躯控制权，能有什么办法？何况将卡兽二次元化人的身上，这本来就是一种极危险的举动。人类研究了这些年，从没敢在人身上进行这样的实验。他急功近利这么做，完全是咎由自取。A级危险课题就是为了惩罚那些一意孤行的科学疯子而存在的。书派对此不会负任何的责任，也不会对其进行任何的支持。科学不分好坏，研究出来什么就是什么。但人可以驱利避害，书派没办法阻止一些人从事危险的研究，但完全可以通过这种方法遏制它。更不会因为这样一个人而研究解救之法。”
第三百五十六章 巧言
第三百五十六章巧言
相比起已经被证实安全可行的精神收服法，周尚阳提出的寄生培养法是极其危险的，而且到目前为止也都只有他本人一个实验者，还失败了。所以这个方法在联邦的卡兽科学领域并没有什么名气，如同一颗沉入大海的石子一样，激起的浪花很小，波纹荡漾开来安静下去之后，更是没有多少人记得了。研究失败的周尚阳被酒虫俯身控制，只有在醉酒之后才能获得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于是只能从书派那个地方退下来，回到自己的故乡七合区养老。而任轻裘，作为主动请求照顾其日常生活并保护对方的特派调查员，在七合区也是一待好多年。两个人每日里所做的事情就是喝酒喝酒再喝酒。只有把周尚阳灌醉了，才能阻止他体内的酒虫肆虐，后来发现半醉半醒之间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完全不受酒虫控制的。心中有了希望的周尚阳开始重新启动了自己的研究——只要这条路走通了，他自身的状态也许还有可能解救。
“一个小时。半醉半醒的状态每次最多只能持续一个小时。好在这在喝醉前和酒醒后都有，所以每醉一次，他都可以争取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而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是他用来研究的。每次醉酒只有两个小时可供使用，这样少的研究时间让他的研究进度进境非常缓慢。我甚至都怀疑他在有生之年有没有可能完成这些研究，无论最后的结果证明他是错的还是对的。”漫长的讲述过去之后，任轻裘依靠着铁笼，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周尚阳，神情有些黯然。
“刀子当年是个相当狂傲的人，毕竟他有足够狂傲的资本。整个书派里能够和他好好相处的人屈指可数。老周算是其中一个，虽然他们见面的多半时间都在争论，但他确实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在书派那个地方，知识的底蕴是衡量一切资格的标准，越是睿智，越是才华横溢的人得到的尊重也就越多。而一个没有用的随时会发疯的废人，是得不到任何尊重和同情的——搞研究的人，情商方面向来是弱项，他们太过纯粹，也懒得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在同情别人身上。一旦你没有了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资格，是不会再有人理睬的。虽说退休福利很好，他也完全可以留在那里养老。但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实在不适合。”
只要是和修叔有关的人，赵卓都会下意识地对其抱有好感。听任轻裘说周尚阳也是修叔在书派时候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心里顿时有些同情他。看了一眼醉的不省人事的周尚阳，苦思很久之后还是叹了口气：“照他这样的状态，怕是到死都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吧。”
“那倒不至于。”嘿嘿笑了一句，任轻裘挑了挑眉毛，指着铁笼对面的那块实验区说道：“作为书派当年的研究狂人之一，老周的本事我还是清楚的。以前他如今已经找到了一个喝酒的临界值，可以精准无比的让自己进入半醉半醒的状态，既能灌醉酒虫不让其控制自己，又能让头脑清醒，不至于昏睡过去。而且，在这期间他还有一些特别的发现：长时间的饮酒对人体本是有害，但有了酒虫之后，所有的酒精都会在最后被其吸收，偏偏人还能够享受喝酒的乐趣，醉酒的快感，毫不担心会被酒精所伤。他这段时间正琢磨着把酒虫的这个本事变成实实在在的钱。”
赵卓听了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哼。”轻蔑地看了赵卓一眼，任轻裘仿佛看一个白痴：“科技的进步会对其他产业产生无比巨大的影响，而这往往就意味着无比巨大的经济效益。所以只要把酒虫在酒精方面的作用当做技术卖出去，那卖来的钱多的你这辈子都花不完。”
听到“钱”这个字，赵卓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你说研究这些可以卖钱！？？”
“废话！要说整个联邦最不缺钱的地方，那就是阶级区的书派总部。里面随便一个科学研究的附加产物，丢出去都能卖一大笔钱。整个联邦多的是人削尖了脑袋捧着巨资希望书派的人能帮忙研究点东西，那些退了休的研究员更是靠着这些把日子过的奢华如同古代的皇帝。成为百万千万富翁，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赵卓的眼睛越发的亮了:‘’那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也成为那样的人？‘’
听了这话，任轻裘先是一愣，随即倒是明白了过来，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赵卓:‘’这么说你是想要加入书派了？就为了方便快捷地赚钱？‘’
‘’加不加入书派我无所谓，只要能研究那些赚钱的东西就行。‘’赵卓毫不脸红地承认了自己的财迷心思，既然这个世界上钱最重要，那自己怎么说也要多赚点。有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君不见书派这种汇聚了无数精英人士地方都需要偶尔将一些科研成果拿出来卖，自己一个正普通人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仔细看着赵卓，任轻裘终于确定这家伙不是开玩笑的。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的不理解。不过嘴里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加入书派是不太可能的。你的知识储备和受教育程度根本不足以通过那里的考核。哪怕有岳经给你放水也不可能。何况他很曾就不会放水。所以加入书派不可能。不过如果只是为了拿一些科研副产品卖钱的话，倒是完全可以的。不过在这之前，你最起码需要一位老师。‘’
‘’这个自然。‘’赵卓点点头，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如果没有人教育指导他的话，是什么也学不到的。‘’
赵卓从善如流的态度让任轻裘很是满意，他指了指依然昏睡的周尚阳，笑着说:‘’刚好，我们这里就有一个不错的老师，你只要跟着他，我保证学的飞快。‘’
第三百五十七章 验证
第三百五十七章验证
看着赵卓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任轻裘面社沉静如水，心中兜兜转转的不知转过多少个念头。良久，才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伸手关门。
转过身就看到扶着墙站在玄关那头的周尚阳，醉眼朦胧，精神萎靡，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你确定这小子真的能帮到你？”任轻裘一步步的朝周尚阳走过去，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人吃惊不已。
“今早之前我还不能肯定，但现在我已经可以百分百的告诉你：他一定能帮到我！”缓缓的说着话，周尚阳用尚有些醉的眼睛望着对方，眼神里难得有了一丝坚定。
“就因为他是刀子的传人？”周尚阳叹息，耸了耸肩：“连他自己都说了，他没有从刀子那里继承任何东西。唯一会的一点体术，还是来自于我。而且泥沼区的环境，也绝对不适合传授学问。”
摇着头，周尚阳一步步朝地下室走去：“那小子的卡兽知识确实少的可怜，大概连卡兽图鉴都没有熟读过，这些都不是硬装就能装出来的。我相信他确实是不知道这方面的知识。但他的身上，有能够让我获得巨大进展的东西，这一点我是非常非常确定的。那个东西早在昨天喝酒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甚至于体内的酒虫都异常兴奋，越是靠近他就越有一种掺杂着畏惧的欢喜。而刚刚我在铁笼里挣扎，抵抗酒虫控制，意识由清醒转为混沌的时候，酒虫的那些反应我记得清清楚楚——它想要臣服于他！它畏惧他！但又高兴于能见到他！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但刚才从他身上咬下来的那点皮肉，如今已经起了作用，你帮我再做份记录吧，我想知道这具身体如今的各项机能数据。”
听了周尚阳的话，任轻裘微微挑眉：“酒虫又要醒了？”
“嗯。我能感觉到它变的强大了。那点酒已经不能对它产生足够的作用了。”
“就是因为你刚才咬了那小子一口？”
“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出别的可能。别废话了，快来吧。”站在地下室门口，周尚阳回望着楼梯口的任轻裘，抬着下巴示意他下来。
“哎。早上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吃饭呢。你还这么死命的折腾我，何苦来哉。”懒洋洋的抱怨一句，男人一步步走进了地下室。
“我其实没想到你会这么帮我，连好友的传承人都欺骗。”
“那算什么，刀子在的时候骗的我还少？如今师债徒偿，让我骗他几回又有什么不对的。反正对他有利无害，就算将来谎言拆穿了，我也问心无愧。”
“你总是这么光棍。”
“这叫光明磊落。”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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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朱雀大街，赵卓再一次来到了联邦银行的接驳窗口，等待着自己提交的申请单被批复下来。
很快的，他得到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磁卡。这次不用对方提醒，他就轻车熟路地走到白色区域之内，将磁卡插进了卡槽里。
白光降下，短暂的眩晕之后，一道道浅灰色的线条出现在眼前，赵卓知道那是直接从脑神经刺激而出现的，事实上并不在眼前。灰色线条勾勒而出的联邦地图半透明地悬浮在那里，代表着七合区的光点和阶级区的光点相继闪烁着，一道银线飞快地跨越地图，将两个光点连接了起来。
与此同时，赵卓的耳边也响起了机械的电子提醒声：“接驳中，请稍后。”
“哔：本次通讯涉及区域为七合区和阶级区。通讯编号：89757。通讯呼叫方：余昭。被叫放：岳经。因被叫放自身安全权限过高，本次通讯将采取强制记录，如无异议请点头，拒绝请摇头。但本次通讯记录依然会记录在册。”
赵卓点头表示同意之后，眼前的地图亮了亮，红色的光柱再一次从七合区连接向阶级区。耳边，传来的是“嘟嘟”的等待声。
“这里是联邦阶级区青釉园第三单元区，请问找谁？”
“岳经，岳教授。”赵卓轻车熟路，没有第一次那种紧张感。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那我需要进行登记，请提供您的身份讯息。”
“余昭。”
短暂的沉默，如同上一次一般：“没有了吗？”
“没有了。”
“那好，请稍等。”
大约半分钟的沉默之后，岳经的声音便清晰地传进了赵卓的耳中：“你好。我是岳经。”
“呼。”听到这个声音，赵卓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总算接通了，我真怕你今天还要开什么发布会。”
“哈哈！已经没必要了。上次的发布会很成功，精神收服法如今已经被联邦各部门审核过了，正准备在军队推广呢。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试着在外界推广了。所以这段时间我很闲的。”提起自己得意的事情，岳经显得非常兴奋，心情愉快地回答道。
“那恭喜你了。这次的成功对你影响很大吧。”
“本来是的，但现在我也不敢保证了。”
听到这话，赵卓不由得一愣，仿佛看到了对方苦笑着的样子，顿时有些讪讪：“你这心情变的也太快了吧。怎么就不高兴了。”
“呵呵，和你没关系。倒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算了，这些事情还是不告诉你为好。毕竟还算是我的私人事情。”岳经轻笑着说。
赵卓点点头，放弃了心里的那份好奇，转而说起了自己此次的目的：“我找你是想问一些事情。”
“说吧，什么事。只要不是触犯条例的消息，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想向你打听两个人。”
“任轻裘？”
“你怎么知道？”赵卓有些吃惊，自己可还没说名字呢。
“哈哈。因为我们昨天才刚刚联系过啊。放心吧，他没问题的。是完全可以相信并且信任的人。”
“他真的是修叔最好的朋友？”
“唔……最好的我可不敢……啊，不算是关系最好的一个。但确实是很要好的朋友。”那边的回答中途不知为何变了变，赵卓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岳经身边有人！
第三百五十八章 信任
第三百五十八章信任
不等赵卓开口询问，岳经已经抢先开口说道：“你放心吧。他是完全可以相信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将你的事情告诉他，帮助你们逃出来我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没理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质问的话刚到嘴边就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哪怕只是远远的通话，他也能确定岳经的身边一定有人！
话语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出来后就变成了一句：“他告诉了别人。”
“什么？不会吧！！！”岳经大吃一惊，声音第一次有了惊慌的味道：“那个人是谁！？”
“就是他负责的那个退休了的周尚阳，听说以前在书派很厉害。和修叔差不多。”
“呼。原来是周教授啊，吓死我了。”长长的舒了口气，岳经弱弱的笑了起来，“如果是他的话，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自从寄生培养法的实验失败之后，他整个人都已经被联邦电脑判定为‘无人事能力’‘无生活能力’‘无可信度’的三无人士了，在联邦电脑的记录里信誉力是为零的，他的话就算记录在案，也不会被联邦电脑所采纳认同。那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半在醉酒状态，另一半则处于昏睡状态之中，说出来的话都是胡话，没有人会相信的。而且他为人孤僻，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七合区人，但基本上没有亲戚朋友。父母早亡，也无儿女，光棍一条，更是不必担心。再加上他和修老师当年也算是彼此惺惺相惜，是不会把你出卖掉的。”
如果说在联邦社会里还有什么人是值得赵卓相信的话，那岳经无疑是排在第一位的。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赵卓的身份暴露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受到无比严厉的惩罚。既然岳经说不用担心周尚阳，赵卓自然放下心来。
“对了，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啊？听说你似乎得罪了一个不怎么好对付的人，连派去身边的特派调查员都牺牲了。”无奈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人一眼，岳经一边和赵卓闲聊。
“是啊。一个叫熊远仪的疯女人，心眼小，长得丑，偏偏还是公众人物，背后的家族也是个庞然大物。本来还有宁萌帮忙，她的身份多少让那个女人有些忌惮。可她中了那女人的诡计，单独去了南方科洛区，然后就没有了任何音讯。我再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提起宁萌，赵卓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心中恨极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再次飞快地看了一眼身旁人，岳经有些懊恼地锤了锤头，对另一边的赵卓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来这里之前，两位老人家对你说了什么。你打算采取什么样大态度我都没意见。不过那个熊远仪确实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公众人物这个问题不算什么，说起来也是可大可小的，名声那东西本来就是一把双刃剑，能捧红她也能让她跌落凡尘。反倒是她背后的家族……毕竟你人在七合区，那可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受到熊家不顾一切的疯狂报复。在没有足够的力量自保之前，我建议你还是忍一忍。只要撑过这难过的一周多时间，这边补派给你的特派调查员也就要到了，到那个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怕了。在这之前，任轻裘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赵卓认真的点头听着岳经的话，努力的想要听听岳经说话的间隙会否有别的声音掺杂其中。结果什么都没有，岳经身边的那个人很好的隐藏住了自己的所有气息，没有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发出任何的声音。即便如此，赵卓依然无比肯定岳经身旁一定有人存在！但偏偏岳经什么都没打算说。这让赵卓不得不带上了一分小心，想要匆匆结束这次的谈话。
“既然任轻裘真的是修叔的好朋友，那我也就放心了。今天找你就是想要验证一下这个的。现在事情解决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快中午了，我还要回去吃饭。就不和你聊了。你好好休息吧，拜拜。”心中有了终止谈话的想法，赵卓便毫不犹豫地将其变成了行动，语速飞快地说完告别的话，就主动掐断了联系，拔出磁卡向那边的窗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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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着看着眼前闪烁不已的红灯，岳经无奈扭头，对从自己刚才和赵卓通讯起就一直站在身边的男人说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和他谈，是他根本就没有和我长谈的意思。我相信他一定察觉到了你在我身边，否则一定会更详细的向我说说自己的事情的。”
岳经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脸色木然没有表情的男子，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浓浓的眉毛之下一双眼睛不怒自威，紧抿着的嘴唇仿佛雪缝一样，刀削的脸庞上满是不满和严肃，随着岳经的话缓缓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许久之后，才从牙缝里闷闷地挤出一句：“不是我暴露的，是你暴露的。我刚才连呼吸都刻意控制住了，只是一次简单的通话，他是根本没有可能会察觉到我的存在的。如果不是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有了迟疑甚至还中途改口，让他有了疑问和警惕，又怎么会发现有别人存在。”
叹了口气，岳经无奈的摊摊手：“我也想跟他说啊，是你不让我说的。短时间里一下子跳出来两个修老师的毕生好友，怕是放在谁身上都不好接受吧。”
对此，木脸男子很果断地伸出一个手指：“毕生好友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任轻裘，不算。”
“呵呵。也对也对。”干笑着敷衍了一句，岳经忍不住小声的腹诽了一句：“你这么说，任轻裘也这么说，到底该算谁的。”
“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嘴抽风了。”
“嗯。对你的保护还有四天，四天之后我就动身去七合区。你给我安排好了吧？”
“好了啊，刚才不都给赵卓说了吗，你一周后就到那里了。”
“我想提前过去。五天后。”
对于男子的坚持，岳经只能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意休息，那就随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