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自古甜咸不两立
“刚才那样的情况，对于任何一个联邦公民来说都是一种侮辱和鄙视。【】你们若是出去，就千万记得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当然，胖子，我知道你并非是恶意的。不过你应该知道若是换成一个普通人，刚才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任何一个和普通人相异常的行为都有可能在某些时候暴露你们的身份。”
“这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第一件事情。”
“不要吃别人施舍过来的食物！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哪怕你身价千万，也不过还是一个来自贫民区的贫民。”
目光灼灼地看了看赵卓，然后再落到齐牙牙的身上，岳经表情严肃：“记住了吗？”
齐牙牙撇撇嘴，如同一个挨了训斥的学生一般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敲敲桌子示意两人在旁边坐下来，岳经微微摇头，徐徐开口说了起来：“我之所以愿意冒这么大的危险带你们两个出来，说白了完全是因为修老师的缘故。陈局他们已经跟我说了，修老师至于你是亦师亦父的，所以也算是我的学弟。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就那么在泥沼区艰难的过一辈子的。我有义务也有责任帮你从那里逃出来，同时也有必要在今后的生活之中教导于你。”
身下的列车传来轻微的震动声，窗外的景物开始一点一点的动了起来。在微不可察的列车启动声中，坐在车窗旁的中年男子神sè平静，语调淡然而又毋庸置疑的说着话，听在赵卓的耳中，莫名的让他信任和顺从。
“严格来说，泥沼区之外的世界才是真正的联邦世界。联邦三大贫民区，从建立伊始就是作为‘被抛弃区域’存在的。而这其中，尤以泥沼区最甚。这里聚集了联邦认为的最没有存在价值的人：贫民，罪犯，恶徒，以及患有各种不可治愈疾病的废人……因为如此刻意为之的缘故，生活在泥沼区的你们从某种程度上是完全脱离了联邦这个大社会环境的。也许在泥沼区这里，你们可以没有道德没有伦理没有善恶没有正邪，只需要按照生存本能去活下去就行。但在外面的社会，道德是最基本的存在，伦理有着最严苛的审核，善恶虽然模糊不清但一定存在，正邪向来都是势不两立的。所以你们如果想要真正融入到联邦社会之中，就必须要在心中建立起道德的框架来。必须要有所束缚。”
手指在干净的桌子上画着一个个含义莫名的圈子，男人认真的说着自己想要表达和交代的东西，然后在安静下来的某一刻，略微欣慰地抬起头看了两个人一眼：“当然，拖老师的福。你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这些东西存在了。”
然后他扭头看着对面的齐牙牙：“至于你……毕竟是女孩子，处在那样的环境里，其实更希望的就是这样一种框架和枷锁的存在，所以我也不怎么担心。”
“若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来说的话：联邦和泥沼区的分别，就仿佛心智已开的人类和只有兽xìng的野兽，而你，则是经过驯化了的小兽。接下来的人生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逐渐让自己进化成为一个有着道德枷锁的正常人。若不能如此，你将不能够融入到外面那个世界之中去。”
略微显得有些干巴巴和带些深度的告诫被岳经这样说出来，然后再在微微震颤着的列车中被那边的赵卓低着头听进去，然后没有得到什么保证和回答，低头坐在那里的少年在短暂的思索之后，忽然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所谓道德，其实就是人自己制造出来骗自己骗别人的面皮。可以让他们在欺骗别人的情况之下，在看不见的黑暗里肆意妄为自己**的帷幕而已。”
这句话是李修刀以前对他说过的，那个时候，他一直缠着对方给他讲述泥沼区之外的联邦社会的事情，于是得到了这样一句话。这时候听岳经说起，便不期然地想到了。于是也便说了出来。
窗边，百无聊赖地扣着鼻孔的王胖子陡地一愣，瞪圆了眼睛诧异地回头望着突然间哲学起来的少年人，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好友。
片刻之后，同样显得有些愣神的岳经这才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这句话我当年听过一次，因为觉得太过直指本心和无情冷酷而下意识地不去记忆。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句话真的很对。”
“没想到修老师他竟然对你说过这些话。”
“这么说来，想要真的融入联邦社会，就需要学会用所谓道德伪装自己了？”双手在膝盖上摩擦着，赵卓抬起头来看着岳经，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嘲弄：“其实私底下还是要做生物本能的事情的吧。”
“是这样没错。”岳经点头，笑容依然温和，看不出丝毫尴尬和苦涩的地方：“你真要说道德是虚伪的用来欺骗别人的面皮也没关系。因为比起**裸的掠夺争斗来，它多少还要走一个欺骗的过程。对于那些弱者来说，则或多或少该是一个安慰。”
“我明白了。”赵卓点头，认真的道。
“那么我们来说说你们出去之后如何生存的事情吧。”相对严肃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似乎忽然就不需要了，岳经展颜笑着，挽起袖子到仿佛是要大干一场一样的笑着说了起来：“别指望我会带着你们两个去阶级区过好rì子。你们两个偷渡客若是真敢走进那里，绝对会被打成筛子。到时候别说是我，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你们！你们的身份资料都是七合区的，所以也只能去七合区。当然，若是想要去名城区也是可以的。不过通常来说，这两个平民区的人都彼此不太看得顺对方。去那边就是自找苦吃。”
“甜党和咸党自古就是势不两立的。”齐牙牙忽然插嘴说道。
岳经微感意外地看了女孩一眼，竖起了拇指：“这个总结好。”
他知道她说的是豆腐脑，自古甜咸不两立。
第一百九十五章 路上
“七合区的话，算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地方了。因为不像别的地方都是一个总督府管着，那里是有总议会存在的。做一项决定是需要七个议会成员投票商量的。当然这个和你们的工作没什么关系。主要想说的是那个地方会比别的地方乱一些，明争暗斗的事情多一些。当然这也意味着机遇会多一些。你们既然出去了，就不能说没有什么追求的过rì子。总得要想办法让自己活的更好一些的——女人也许不必考虑这些，但你身为男人是必须要好好考虑的。总不能将来连房子都买不起。”竖着手指头，岳经仿佛拉家常一般的随意说着一些简答而较为常识的东西给两人听。他对面，王鹏飞已经斜靠着车窗有些瞌睡起来了。额头抵着的车窗之外，这时候其实已经是飞速逝去的景物了，但其实如果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外面其实不过是一成不变的有着土黄sè金属sè泽的通道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列列车已经毫无征兆地离开泥沼区了。此时此刻，该是正穿梭在通往外界的地下隧道里。
听到岳经说起了“房子”，对此特别敏感的赵卓立刻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看着对方问道：“怎么？七合区的房价很高吗？”
“虽然不至于变态到像泥沼区这样需要用命去拼的地步，也不至于恐怖到像星华区和梨落区那样用命拼都未必能拼到的程度，但事实上我想说的是——哪儿的房价不贵呢。”微笑着耸了耸肩，岳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回答。
“那里有没有工厂之类的设施啊，我们可以去那里做工！”齐牙牙举起手插嘴说道。
泥沼区的中心地带多的是隶属于联邦zhèng fǔ或公司集团的代工工厂，同时也是绝大多数泥沼区的收入来源之所。此时齐牙牙唯一能够想到的谋生方法，便也是这个。
“工厂的话也不是没有，但不会很多。绝大多数的工厂企业都被安置在三大贫民区。既不用担心环境污染的问题，而且还有大量的廉价劳动力提供。真正放在本地区的工厂都是些相对高端且不会有严重污染的产业。相对的，那里对于工人的素质要求也会很高。你们两个现在连身份都是假的，去那里怕是不行的。”王鹏飞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闻言轻声说道。
“那我们能干什么？”
长叹着坐直身子，王胖子若有深意地看了岳经一眼：“严格来说，绝大部分的正常工作你们都做不成：不是需要对应的知识技能就是需要对身份进行严格确认，再不行就是需要什么工作经验和学历证书。你们两个没有什么知识技能，身份呢又是假身份，工作经验学历证书更是什么都没有。正常的企业和公司都不会接纳你们的。”
听了这话，赵卓和齐牙牙都傻眼了：“那怎么办？”
“看着办喽。”耸了耸肩，王鹏飞咂咂嘴，再度看了岳经一眼，本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顾忌对方的存在而没有言明，只好含糊其辞地说道：“正途不好走的话……唔，可以剑走偏锋嘛。”
“哦。”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岳经，赵卓轻轻点了点头。
没好气地瞪了王鹏飞一眼，岳经故作不知地没有对此发表看法。他想着心里的另外一件事情，于是便开口对赵卓说道：“其实到时候如果实在是生活不下去了，你只要亮出你的卡侍身份就可以了。我相信到时候有的是人争着要你，甚至包括zhèng fǔ这边。”
从鹰眼和陈劲那里，赵卓知道联邦这些年来一直有着一个“卡计划”存在，旨在寻找一种新的科技发展方向，从而从根本上解决掉联邦人不断被迫星际迁徙的问题。然而前期培养卡侍的代价实在是太高了，使得卡侍显得很是珍贵：除了军方之外，能够有资格和实力单独培养出卡侍的除了豪门大阀，便是一些因为各种原因和际遇而侥幸成为的人。但不论如何，卡侍的地位都因为其稀少和特殊xìng而变的非常的微妙：一方面人们除了在战斗方面发现其有些用处之外尚未发掘出其他的用途，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某种“物以稀为贵”的投资心理。所以一切正如岳经所说的那样，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如果赵卓亮出自己卡侍的身份，多的是人愿意白养活着他——而就算没人肯要，赵卓相信军方也一定会对他感兴趣。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这些毕竟都只是众人对于将来可能出现的问题所进行的提前预测和绸缪，至于到时候具体会怎么样，谁也无法确定。眼下他们也只能将之局限在有限的讨论里面罢了。
银sè的列车在略显得昏黄的地下隧道之中飞速行驶的时候，坐在车厢里的四个人的聊天内容也开始由最初的严肃渐渐转化的轻松起来：岳经两人给赵卓和齐牙牙随口讲着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和小常识，间或夹杂着一些趣事，用较为委婉和温和的方式提醒着两人应该注意什么，应该摒弃什么。而赵卓两人，这时候则像是求知yù极强的学生一样，一刻不停的追问着他们认为的必须要了解的各种问题——jǐng察是干什么的？有他们在是不是就很安全？如果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能不能采取措施？被人抢劫怎么办？要是自己抢劫别人呢……这样的问题刚开始或许还能让岳经和王鹏飞哭笑不得，然而渐渐的，却也终于是觉得头疼起来。某一刻，实在受不了的王胖子借口发困，一溜烟溜回自己车厢去了。而岳经在看到对方走后，却忽然挥手示意赵卓闭嘴。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早就写好的字条，将之交到有些不满被打断的少年手中：“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的话，可以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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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互相的承诺
赵卓和齐牙牙这两个人突然出现在研究团队之中，岳经其实并不担心。因为整个研究团队的成员有很多彼此都并不认识：这个研究团队是在岳经的这个实验计划开始之前才被从各处抽调在一起的。在聚集起来之前，所专注的研究方向甚至完全不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指望这些科研人员能够像jīng通他们的专业知识一样认识团队的每一个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于这些人可能连整个团队的人数多少都不太清楚。
就这一点来，岳经是丝毫不担心两人会因为什么不被人认识而暴露出来的。
整个研究团队之中，唯一知道赵卓和齐牙牙真实身份的，只有岳经和王鹏飞两个人而已。他和王鹏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能够一起走到同一个领域，彼此之间的了解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但有些事情，他还是不得不躲开对方的视线做——这倒并非是提防，只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保护。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我们通常用来记录资料的工具都是软材质的电子板，配合电子笔可以轻松书写和记录。然后只需要插入计算机里就可以将资料存储起来。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资料不易丢失，很容易保存和记录。而在联邦网络覆盖的地区，更是可以实现实时保存。哪怕记录的下一秒就摧毁电子板，那些写下的数据也不会被销毁。不过这样一来，有很多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就不能通过电子板记录的方式传递了……这种用纸笔来记录的较为原始的方法保密xìng很强。只要一直藏在身上不被人知道，就不会泄露出上面的东西，必要时候还可以一把火烧了或者一口吞了，联邦随处可见的网络也拿你没办法。”
正用摸索着感受中纸张传来的奇特触感的赵卓闻言撇了撇嘴，忍不住讥讽道：“听你这么一，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比原始人还不如？”
“一半一半吧。”岳经笑着，“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这东西若是被人偷走了，那也是丢就丢了的。而且它怕火，怕水，怕磨损，轻微的撕扯都能将它撕烂，甚至于放在身上久了都会因为空气中湿度的问题而变质。很容易损坏。你要是保存的不好，恐怕到时候连你都得不到上面的内容。”
听了这话，赵卓下意识地放轻了上的动作。他仔细地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试图让自己一下子记住那一连的数字和地址，结果发现自己果然做不到过目不忘。只好将其小心地存放起来，然后他扭过头看着岳经，摊问：“你能帮我什么？”
岳经愣了愣：“什么？”
“你我遇见不能解决的问题就可以找你。所以我想先知道你能帮我什么？”耸肩看着面前这个帮了自己大忙的男人，赵卓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恶意：“修叔过所谓助人为乐的一大前提就是要量力而行，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帮助别人，这样才能让成就感和因此而付出的代价不会出现负差，才能乐在其中。倾家荡产帮别人的事情除非是过命的交情，否则没人乐意做。你要给我们提供帮助，当然也是以‘助人为乐’为标准的。所以我想要知道你能帮我什么，或者你能够承受我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这样一个范围，我心里有个底。以后出事的时候，也才好做出判断找不找你，会不会拖累你。”
慢条斯理的话语从赵卓的嘴里出来，随着车窗外那隐隐可闻的“呼呼”声一同传进岳经的耳朵里。光线稳定的车厢中，男人头一次认真的仔细打量着面前神sè平静的少年，心头忽然一阵恍惚，竟是诧异地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轮廓。
大概三秒钟之后，岳经挥过神来。他伸出重重地拍着赵卓的肩膀，爽朗的笑了起来：“联邦律法之中，帮助没有获取通行证的贫民进入高级区的惩罚是剥夺一切公民权利和财产，并视情节严重程度流放三大贫民区。这个就是我能够承受的范围。如果将来你惹的麻烦有和这个差不多甚至比这个更严重的，就不要来找我了，因为我绝对不会帮你。而除此之外，任何弱于这个惩罚的问题和麻烦，你都可以找我帮忙。”
帮助赵卓和齐牙牙逃离泥沼区，岳经是承担了很大风险的。从另一方面来讲也是超过了那个“助人为乐”的可承受范围的。这也正是当初岳经强调若是两人被发现之后，他会完全彻底撇开与他们关系的原因。
岳经给出这样一个承受范围，赵卓或多或少是能够明白的。所以他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对对方：“我会尽量少找你的。”
岳经哈哈大笑：“要么你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联邦人，得过且过的过rì子，不惹麻烦也没什么大成就，便也就不用找我；要么你成为一个迅速崛起的超级新星，才智双全而且运气超级好，惹上麻烦的速度还远不及你解决麻烦的速度，也同样不需要我插。而从你认识修老师那个时候开始到今天你登上这列子弹列车，都已经证明你绝对不是第一种人。所以我其实真的很好奇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不想着找我帮忙，我反而会想着找你帮忙也不定。”半是感慨半是预言地着这句话，岳经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那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摸了摸胸口上的那块蛇发女妖圆盘，赵卓笑着回答，“不过我需要现在就告诉你我能帮你的程度和范围，免得将来被你害的倾家荡产。”
“你吧，我记着。”岳经不以为意的笑着。
于是，他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没有界限的一个承诺：“只要将来你惹的麻烦要不了我的命，我就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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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再见你
朦胧中苏醒过来的时候，赵卓听到了对面齐牙牙发出的磨牙声。
“嘎吱嘎吱”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回想起傍晚时候两人在一起吃的那顿饭，赵卓反而觉得此时的女孩其实也是蛮可爱的。
作为沟通泥沼区和联邦社会的唯一交通工具，子弹列车的行程时间超过十七个小时。在这期间，这趟短小jīng悍的列车不会停下哪怕一秒钟。理所当然的，列车会为车上的乘客和乘务人员们准备好饭菜。虽然不见得会有多好吃，但勉强还算是凑合的。
这当然岳经王鹏飞等土生土长的联邦公民而言的，对于赵卓和齐牙牙来说——子弹列车上的这顿饭，是两人与即将到来的那个社会接轨的第一顿饭。在有非常意义的同时，也是第一次让两人见识到联邦美好一面的契机。
生活在泥沼区的人，很少有知道吃饱是什么感觉；而能够有本事吃饱的人，则很少能知道美味是什么概念。
曾经有过胶囊赌局经历的赵卓知道吃饱的感觉，也知道美味可能是个什么概念。但那也是相对来说的。即便是在胶囊赌局那样的环境里，他们所得到的食物放在联邦社会里也大抵是不怎么上档次的东西——或不新鲜，或食物本身就不好吃，或因为条件限制的原因而做不到好吃。总之，那样的食物是不至于让人产生“也许我还可以再吃三碗”这样的幻觉的，也不会让齐牙牙这个隐藏着某种特别能吃属xìng的女孩彻底暴露的。
这丫头真的在吃光了所有的饭菜之后，还单独吃了三大份没有任何配菜和作料的白米饭！完了甚至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当赵卓意识到女孩的如此异常的状况很有可能会引起那些乘jǐng们的怀疑的时候，酒未足饭未饱的齐牙牙却在打了几个哈欠之后睡着了。心有余悸的少年逃也似的拖着她逃离了这个美好的地方。
“嘎吱嘎吱”，女孩的磨牙还在继续，头顶的灯光已经因为入夜的关系而被调节成了柔和的昏黄，不会刺眼，但也勉强能够让人识别周围的环境。赵卓怔怔地看着，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睡意。
其实到现在，他都还有些难以置信：离开泥沼区是多么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却在自己这里轻而易举的实现了。而自己那曾经让修叔笑的直不起腰来的梦想，也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梦想只能梦里想。连修叔都觉得他一个泥沼区的小穷孩子立志要去星华区生活是多么的荒谬绝伦，但他如果知道最终帮自己实现这一梦想的是他以前带过的可能没什么印象的一个学生的话，脸上的表情一定很jīng彩吧。
想到这里，赵卓没来由地“嗤”地笑了起来。
“哒”
有什么轻微的声音夹杂在笑声中响起在车厢里，头枕双手的少年猛地止住笑声，映着灯光的目光忽然专注起来：“谁？”
今天是研究团队离开泥沼区的rì子，对于团队的每个人来说都是值得庆贺的。所以早在晚饭之后，整个团队的研究人员就在王鹏飞的主张之下聚集在了阶级区的餐车那里开庆祝会：除了庆祝他们终于离开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之外，也为回去之后即将获得的赞誉和成功开庆功会——他们能够遇见这次的实验成功会给联邦带来怎样的变化，而他们这些亲手制造变化的人，所能获得的赞誉和荣耀也是毋庸置疑的。是以除了赵卓和齐牙牙这两个不敢太过暴露在众人之中而借口休息的冒牌货之外，所有的人这时候都应该还在列车首部的餐车那边的。赵卓有理由详细，那些做起实验时候疯狂无比的研究员们在庆祝自己成功的时候也同样疯狂。没有人会在宴会开始不到一个小时就跑回来睡大觉。并且还如此刻意的控制自己的行动。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灯光，赵卓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安静的车厢里没有任何声音，除了车窗外偶尔传来的列车的“呜”声之外，并没有别的声响。但如此诡异的寂静并不能让人放松jǐng惕，反而让赵卓脸上的表情更加沉静起来。
车厢门那边，空气的流动明显加快了，这说明那扇被关上的门现在是开着的了。
“谁在那里？”将手悄悄扣在手腕上，赵卓一边说着，一边发力直起了身子，同时间将目光望向了车厢门的方向。
sè调昏黄暗淡的灯光之下，一个人正倚靠在车厢门旁，安静而诡秘的望着赵卓。
同一时间，赵卓也看到了灯光下的那人。
紧扣着手腕的手骤然送开，紧绷着的身体也微微放松。然后，他的肩膀垮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不怎么开心的郁闷样子，但先前的jǐng惕却已经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你早该出来”的表情。
“我就说你在车上的。白天的时候还找了很久呢。只是想不到你现在会是这样的身份。”放松了身体靠着座位斜坐在那里，他用略带抱怨的口吻说了起来，“其实我以为你不打算见我的。”
灯光勾勒出对面那人略显消瘦且窈窕的身姿，穿着白sè的厨师一样的制服，头上戴着的高高白帽子将属于女子的长发藏了起来。只露出下方那依然让人惊艳的略显冷淡的脸庞，晶莹如白玉的耳朵边上，有一缕细细的头发调皮地窜了出来，为女子的冷淡表情添了些暖sè。
“那时候人多眼杂，我哪能随便跑出去见你。”回答着赵卓的话，叫沈婵的女子略微回头看了看车厢那头，确定暂时没什么人会来之后，伸手拉上了车厢门，这才走了过来，在赵卓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齐牙牙在那里蜷缩着睡着，嘴里嘎吱嘎吱的磨着牙，沈婵将她的脚往里推的时候，她也兀自没有什么反应，反而翻了个身，嘟囔了句大概是“好吃”亦或是“还要吃”的话，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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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别为他人活着
“她昨晚没睡好。”发现沈婵的目光停留在熟睡的齐牙牙身上，赵卓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解释道：“再加上吃的有点多，所以睡的比较死。”
沈婵微微一笑，出来的话让赵卓哭笑不得：“下午的时候听服务员来了个很能吃的吃货，不但吃了满桌子的饭菜，还意犹未尽。我就猜到是你们了。所以在她后来点的白饭里放了些催睡的小东西。不然她哪会睡成这样。”
怔怔地看着沈婵，赵卓好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闹了半天，她睡的跟死猪一样是你的原因！”
“餐车上的材料有限，环境也不怎么好。做出来的饭菜其实并不怎么好吃。你们反而吃的这样夸张，很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伸将耳边的发丝藏到厨师帽里，沈婵徐徐着话，显得怡然自得。
“好在你们还有科学家的身份作掩护，一些怪异的行为普通人大多能够接受。若是换成旁的身份的人，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当然，只要挺过了这趟旅途，下了车之后就没这种担心了。到时候你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没人会因为这个怀疑你们。”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来看着赵卓。
“你们还没钱吧。”
“没有。”赵卓耸了耸肩，“所以我有些苦恼这个。你也许可以借我点。将来我会还你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给你再多的钱你不知道怎么挣怎么花，也没什么好处。”
“其实你也没有吧。”翻着白眼，赵卓忍不住鄙视道。
“……嗯。”女子微微一笑，倒是真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被人从泥沼区里抓出来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钱。”
话题终于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顺理成章的落到了这里，于是赵卓想也不想便问：“起来，到底是谁把你弄出来的？总督府里有谁是内应？”
沈婵的身份是联邦反叛军头领的女儿，落入泥沼区之后自然是有人想方设法的搭救。而种种迹象也都表明，无论那些人又怎样大的能量，想要将沈婵从泥沼区救出来并且顺利的登上唯一通往外界的子弹列车，泥沼区总督府是必须有人作为接应的。而且，这个内应的身份，也绝对不会低！
偏着头笑看着他，沈婵想了想后才道：“想知道？”
“如果方便的话，我当然想知道。”
“可你会不会出啊。”
“你不会连这点信心都不给我吧。”赵卓撇撇嘴，有些不满。
“也对，毕竟你能这样无惊无险的出来，也是多亏了他的。”点了点头，沈婵用这样的方式回答了赵卓之前的问题。
“崔副官？”几乎没用多少脑细胞，少年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嗯。是他。”沈婵点头，倒是简单的了一下双方的关系：“他其实也是梨落区的人，和我们家也算是有些关系。不过后来举家搬到了泥沼区这里，便没再联系了。”
“没再联系还会冒这样大的风险救你？”赵卓一脸的不信。
女子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身上不期然飘出了一股淡淡的葱花味道，惹得赵卓肚子又叫了起来：“没再联系指的是在联邦所知的资料记载里：联邦的网络记录了所有民众的活动情况，并根据各自的身份有着明显的权限分级。在有信息节点存在的地方，你不论做什么都会被记录下来。而一旦你成为联邦打击的目标，这些记录将会成为打击你的利器。但是，有一些方法是可以躲开联邦网络的监控的。通过这些方法，可以屏蔽很多东西不让联邦的终端光脑知道。”
听了这番话，赵卓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白天时候，岳经给自己的那番有关电子板和纸的言论。心里明白所谓“躲开网络监控”的方法，大概就是类似于用没有任何电子材料的古老纸张写信的方法。这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再回过神的时候，却也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于是忍不住问沈婵：“那你现在出来了，以后要怎么办？”
她是联邦反叛军头领的女儿，在父亲死后，从某种意义上来是该继承头领的位子的。赵卓很难想象沈婵这样的身份，一旦走出这列列车，暴露在联邦网络的视野之下将会引起怎样的震荡，也无法想象如她这样美的女子穿着军装揣着武器在战火硝烟中厮杀的样子——虽然以她的身和xìng格，那个时候多半是很巾帼的。
“还能怎么办？我有着这样一位父亲，今后大概也要背着这样那样的名号过活了。联邦也许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坐实我造反的野心，但父亲的那些部下，那些反叛军肯定不会这样想。崔副官把我从那里救出来，本来就是想让我回主持大局的……呵，这其中还有一些不愿意我回的，想要自己上位取代的，肯定会想着怎么阻止我。所以眼下我最多就是随波逐流罢了，看着命运带我向何方就向何方好了。哪里能自己做主。”伸出轻轻地捏摸着熟睡中的齐牙牙，沈婵的目光在女孩身上流连着，不看对面少年的脸，语气之中也是一如既往的那样平静外加冷淡，却也能听出些许的无奈在其中。
有着这样的一个身份，她便只能身不由己的活下了。
“所以有时候，我是有些羡慕你们这些没有父母的人的…………不用背着他们呀……”
“干脆逃跑好了。”忽然地，对面想起了这样一个轻松的声音，将有些怔怔然发呆的女子唤醒了过来。她讶然抬头，就看到赵卓一脸轻松的样子。
“人可以为梦想活着，可以为亲人活着，也可以或者也必须为自己活着，但却绝对不能为别人活着。你父亲已经死了，你的梦想又不是当个女叛军头子，你也不是除了叛军什么都不能干了，那你何必为了那些人的一己私怨而牺牲掉你的人生？何况前路还危险重重不知生死。这样活着多没意义，多累啊。倒不如干脆点逃跑好了。联邦这么大，那些叛军肯定没办法大张旗鼓的找你吧。”
那一刻的赵卓，坐在那里，着这些让对面的女子豁然开朗的话，不知为何，竟是有着与那少年脸庞完全不相符的毋庸置疑和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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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故事
“嘎吱嘎吱”
熟睡中的女孩依然在磨着牙，并没有察觉到身旁有一个人一直就坐在那里。所以自然也无法听到沈婵和赵卓之间的谈话，于是也没办法看到沈婵那低垂着的脸上有着怎样的表情。
“我是犯了杀人罪被联邦流放来泥沼区的，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女子双手撑着身子坐在那里，缓缓的开口了。
“嗯。你至少杀了三个人。”赵卓点头，答道。
“是啊。三个人……那你知道我杀的三个人都是谁吗？”轻声感叹着，沈婵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赵卓。
赵卓摇头不知。
昏暗的车厢里，沈婵轻轻呼出一口气，素洁的面庞之上有些暗淡的神sè，她深呼吸了几次，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再开口的时候，说出来的句子，已然是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凌然和默然了：“我爸，我妈，还有我哥。”
“他们就是犯在我手上的人命。也是我身上迄今为止唯一的罪责。”
对面，赵卓轻轻挑了挑眉，然后淡淡的，毫不惊慌地应了一声：“哦。这样啊。”
这会轮到沈婵惊讶了，她诧异无比地望着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想要从那淡然的脸庞上分辨出强加掩饰的痕迹来，但令她无言以对的是，赵卓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刻意努力伪装起来的。
他是真的对这个消息不吃惊。
“我杀了我的亲生父母，还有我的亲哥哥。”有些不能适应赵卓这样的反应，女子指了指自己，忍不住强调道，“我杀了他们。”
“嗯。我明白。”对面的少年点点头，依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以至于沈婵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坐在了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只能有些发傻地看着赵卓，竟是不知该如何就少年的反应做出评价了。
察觉到沈婵那目瞪口呆的表情，赵卓微微一愣之后，也醒悟了过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看来我的反应让你有些失望了——我是在泥沼区长大的，这里是个什么样子我想你多多少少应该有点印象。在这里，大家可以为了一块面包拼到死，也可以为了晚上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和人打的天昏地暗。人人都是为了生存下去而死撑着，奋斗着——也许你会说这样糟糕的环境还不如死了算了，呵，但人就是这样犯贱的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活在这里的人，其实反倒是比高级区的联邦人还要怕死和惜命的。但是没办法啊，在这里你不拼就活不下去，越是怕死，越是要拼，越是惜命，越是要将命豁出去。为了活下去，男人可以丧心病狂，女人也可以不知廉耻。当然，这并不是说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但这样的人在这里却也是很常见的。有的人为了能够抢到一块地方，是可以红着眼睛不顾一切的和别人打杀的。有时候为了一块面包，甚至是会亲自从自己孩子手中夺取的……有的孩子就这样饿死了，有的求生本能强的，则会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变的没有什么顾忌和情感来——不会有什么亲情存在，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应该孝敬或者保护自己母亲的……弑父弑母的，这种事情泥沼区是很常见的。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的啊。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在乎其他的东西了。”
“所以你一点也不惊讶我竟然杀了自己的父母兄弟？”
赵卓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一时间还是没办法像你们一样带着太过清晰的道德观念去思考。我叔虽然教过这方面的东西，但知道和意识到完全是两个概念……我反应有些慢了。”
生活在泥沼区的人，因为环境的关系，都有着完全迥异于外面联邦社会的生存观价值观和道德观，赵卓因为李修刀的关系，倒是没有被这些观念塑造成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但想要让他用联邦普通人的三观去思考某些问题，还是让他无法快速适应。听到沈婵说出弑父弑母的事情的时候，赵卓第一时间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和杀了三个和自己强食物的人的xìng质没什么不同，以至于反应平淡的让沈婵无语。
他这样一解释，那边的沈婵也就明白了过来。她勉强笑了笑，倒也是有些庆幸对方没有因为自己说的这些事情而反应过激：“真要问我理由的话，其实就是因为我想活着而不想成为他们手中的筹码和工具罢了……”
她顿了顿，待到赵卓认真的望着她，等着她继续开口讲下去的时候，才用略微低沉的声音说了起来：“这些年来，梨落区一直闹着要dú lì。并且有愈演愈烈的势头。我父亲也是有着这种偏激想法的人，认为梨落区完全可以脱离联邦而dú lì出去，成为一个单独的国家——等到他后来掌握了一些力量和权力之后，也就顺理成章的组建了反叛军………他是那种很有野心的男人，以事业为重，所以造起反来很拼命。以至于反叛军从建成之后，竟是在联邦军部的连番打击之下撑了三年。开始的时候，反叛军自然是干的有声有sè的，和联邦的军队打了些仗，竟然也是互有胜负。但是单靠一个地区又怎么可能和一整个庞然大物一般的国家对抗呢。所以慢慢的，反叛军就显得有些后继乏力了：装备跟不上，物资也有些吃紧，而且长时间没有什么成果，也让下面的人心有些烦躁起来……这些个矛盾加起来，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其实是很容易把人逼急了的。”
“梨落区是在联邦偏南的地方的，和梨落区紧挨着的便是名城区。名城区的旁边，则是联邦另外的两大贫民区：崩坏区和科洛区。在内部矛盾开始对立并且明显起来的时候，他们便将目光望向了这两个贫民区。作为生活在整个社会最底层的人，这两个贫民区的人们是很乐意推翻联邦zhèng fǔ，让自己过上好rì子的。所以反叛军们那时候就计划着拉崩坏区和名城区下水。然后……为了表示诚意，是需要这边拿出一些重要的人物过去作为人质的——用很早时候的一个词语来说，就是‘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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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作别
“他们用你做质子？”车厢里，赵卓在女子停下来的空挡插口问。
然而沈婵摇了摇头：“做质子的是我哥哥。比起我这个当女儿的，我哥的身份比起我来要有分量的多。所以对方坚持的是要我哥哥过去的。而我的父亲，他最后也是答应了的。而同样的，为了以示公平，另外那两个贫民区也是需要出示两个很重要的人来梨落区的。”
联邦三大贫民区，除了被特别照顾的泥沼区之外，崩坏区和科洛区和联邦的联系是很紧密的。那里的人想要离开去别的地区，并没有如泥沼区这样严苛的要求和条件。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有些意外于事情的发展，赵卓忍不住追问道。
“问题在于——他们死了。”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女子微微摊手，用颇为无力的口吻说道：“就在他们抵达梨落区之后的第二天，两个来自崩坏区和科洛区的质子，被人暗杀了。”
对面，赵卓愕然的张开了嘴，无声的开合了几次，想要说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呵，作为彼此获取信任的保证，质子只需要在盟友阵营之中好好的活着就可以了。结果偏偏在来的第二天就死了……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都是说不过去的。即便抓了杀手送过去给对方解气，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得到消息的科洛和崩坏二区，强烈要求这边也送过去一个有足够份量的让他们杀掉，才会继续考虑结盟的事情。但这个人当然不能是我的哥哥——他将来是要继承dú lì军的位子的。于是，我就只能替他去死。”轻声无力的笑着，女子的语速骤然开始加快了起来：“那天晚上，我因为感冒的关系很晚都睡不着，起来找药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的灯还亮着，然后便听到了他们三个商量着怎样说服我……凭心而论，如果我没有听见他们这样讨论问题的话，等到最后要我去死的时候，我多半是会试着体谅或者说接受那样的事实的。但那毕竟是让我听到了的——听着自己最亲近的人商量着如何杀死自己，那样的感觉说不上有多痛，因为更多的其实还是愤怒，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样的情况下到底应该怎么样解决，毕竟除了放弃就只有择一而处，而放弃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就只能是在儿子和女儿之间做选择…………这当然是我那位父亲面临的问题，于我来说，不论这是一个怎样正确或者说怎样痛苦的抉择，都只能是让人愤怒的。我没有伟大到会为了一个人的理想而甘愿去死，即便那个人是我的父亲。同样我也不觉得这是而已被谅解的过错。所以我有些失控，就那样穿着睡衣冲出去和他们大吵。”
“那样的事情，当然不是你跑出去去吵去闹去哭就可以改变的。反倒是让原本有些心虚和愧疚的他们恼羞成怒起来……然后，就只能杀了……”
“就只能杀了”，短短的五个字，却能让赵卓想象出那背后所蕴藏的苦痛。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也不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会不至于痛苦。只怕最后，还是会凭着本能做出选择的吧。
“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细想了半天，赵卓迟疑着挠着脸颊，开口道。
“很少有人不这么做。”沈婵笑着，看得出她并没有因此而沉溺痛苦之中：“为家人去死和被家人去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总是美好而伟大的，但后者却是冷酷和残忍的。人人都喜欢做一些伟大的事，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但没人会愿意被惨无人道的害死。”
“那这么说，你是答应跟我逃跑喽？”咧嘴笑着，赵卓将话题拉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听了赵卓的话，沈婵也笑：“崔璐把我救出来，目的是让我回去重新领导反叛军……所以你觉得我可能是孤身一个人上路的吗？”
在赵卓愕然的表情中，女子已经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餐车至少有五个人是负责护送我安全抵达梨落区的。而在到达梨落区之后，自然有更多的人会负责看护我。之前那帮人在餐车开宴会，几个人忙不过来，我才能找借口出来看看你。这时候也该回去了。我虽然巴不得能找个机会逃掉，但总要有点自知之明。就算有你出手帮忙，也不见得能成功。更何况，那样做的话，带你出来的岳经肯定麻烦重重……你不会就这么报答你的恩人的吧。”
子弹列车只来往于七合区和泥沼区，无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人，想要去往泥沼区，都必须在七合区搭成子弹列车才行。而同样的，从泥沼区出来的人，也必须先抵达七合区，才能转而去往其他地区。在此期间，这列列车不会有任何的停留。如果沈婵想逃跑，七合区将会是唯一的机会，而那样一来，赵卓和齐牙牙两人的身份就会暴露，而帮助两人的岳经，则一定会受到制裁。
一俟想通了这一点，赵卓裂没了脾气。他讪讪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是帮不了你了。”
沈婵微微摇头，站在那里微低着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些许的微笑：“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的。我回去之后就是反叛军的首领头子，绝对是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也肯定没人敢想着将我做质子和人交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倒是比跟着你一起逃跑要舒服的多。”
“而且，说不定我走着走着，这条路也就被我走通了。将来若是真造反成功了，梨落区dú lì，我就算是土皇帝……到时候你过来，别说一百平米的房子，一千平米的你要我都给。”
说着这样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女子最后看了一眼赵卓和熟睡中兀自不知的齐牙牙，轻轻点头：“出来找你就是想和你道个别。确定大家都没事。若是有缘，我们总会见。”
此番说完，女子转身，在昏黄车厢灯光的衬托下，轻轻盈盈的走了。留下的，似是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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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新世界
这个夜晚过后的第二天早晨，行驶了一夜的列车缓缓的停了下来。随之，出于熟睡中的少年睁开了眼睛，略带疑惑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一瞬之后，忽然间就变的激动起来。
脸颊上的肌肉因为某些随之而来的猜测不自觉地抽动着，左眼的眼皮更是不由自主的跳动，止也止不住。
扭头望着车窗外那明朗的刺眼的天sè，感受着身体之下那安静的车体，赵卓心中的那个猜测越发的清晰准确起来，等到列车员拉开了车厢的门，开始向车厢里的人宣告抵达终点站之后，他终于是忐忑不已的确定——确实是到站了！
这列子弹列车，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行驶，终于是从泥沼区来到了联邦的七合区了！
终于，是真的出来了！
车窗外大亮的天光透过玻璃投shè进来，让车厢里亮堂一片，赵卓躺在那里，却有些不敢起身去看外面的景sè。在他的对面，齐牙牙依然蜷缩着熟睡，尚未察觉到他们已经到站。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女孩对于周围环境的jǐng惕心似乎是越来越放松了。以前她少有这样睡死过去的时候。
车厢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人也开始苏醒，安静了许久的车厢开始热闹起来。赵卓耳听着那些或迷糊或兴奋的声音，终于是打气般的深吸了口气，撑着有些麻木的左臂坐了起来。
随着视野的升高，外面的天光开始更多的涌入眼帘，在略微让人眼睛发疼的光线刺激之下，赵卓不得不伸手挡在额头前，以让自己舒服一点。
视角随着身体坐直而开始从窗外的天空转向了地面，透过透明的玻璃，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如昨rì早晨在泥沼区那边登车时候所见到的巨大广场：空旷的光场上并没有多少人，反倒是在远处边缘地带，有着荷枪实弹的联邦士兵在站岗。而这个巨大的停车广场上，竟然只有他们乘坐的这一列列车！
这是一个半圆形的大广场，用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如玻璃一样的材料建造而成，使得它可以很完美的接受到外界的光线，同时却又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特别是半圆形广场的穹顶部位，更是被贴上了一层银光闪闪的薄料物质，将那照shè进来的天光以更加强烈耀眼的方式集中投shè了进来。抬头望去，整个穹顶都仿佛因为阳光的关系而闪闪发着光。
“到站了到站了！快下车！”同车厢的其他几名研究员呼朋唤友，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而旁边隔壁的车厢里，也隐约听到了有兴奋的人声议论着什么：时而有昨晚的宴会，时而又有自己打算如何享受这次的假期——昨天晚上的时候，作为本次实验负责人的岳经是宣布了有关休假的事情的。所以从今天开始，他们这些在泥沼区那个地方封闭研究了近一年的可怜人，已经放假了。所以他们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必再去阶级区书派中部那边进行汇报工作了。
听着渐渐热烈起来的讨论声，赵卓收回了观察窗外广场穹顶的目光，起身拍了拍兀自熟睡的齐牙牙：“牙牙，起来了。我们到了。”
迷迷糊糊的应答声中，女孩儿揉着眼睛从位子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眯着眼睛去看窗外：刺眼的白光让女孩的脑袋有了短时间的当机，并且还在清醒之后产生了一丝困惑。有些奇怪今天的穹顶灯光怎么这么明亮。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打算再睡一会儿，结果趴下之后没过一秒，却忽然“呀”地一声睁开了眼睛，陡地坐直身子，小脸刹那间有些苍白：
“到，到了！？”
忍俊不禁地看着女孩的一系列反应，赵卓抿了抿嘴，点头道：“嗯。到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蛋，齐牙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我之前还梦见沈婵过来找我们了呢。”
赵卓终于咧嘴笑了出来：“当然不是做梦。我们到七合区了。”看着对方那有些呆傻的样子，他忍不住伸手掐了掐那粉嫩光滑的脸蛋，“你看，疼不疼？”
“疼。”摸着脸蛋儿，齐牙牙点了点头。
“所以不是梦啊。”赵卓摊手，再度笑了起来：“所以就别发傻了。收拾收拾，我们要准备下车了。”
恍然醒悟的女孩点了点头，开始急匆匆的收拾起来。虽然作为两个偷渡客，他们是没有什么行李可以收拾的。不过岳经为了能让两人顺利逃跑，是做了一系列的防御伪装措施的——两人都有一个放行李的小旅行箱。
旅行箱里当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不过这个时候，倒也是被齐牙牙给塞的差不多满了：但如果仔细去看一看的话，就会发现充斥满整个空间的，竟然全都是吃的！
面包，水，只需要加热便能直接吃的速热盒饭，随口就能填的小零食……列车为乘客们准备的那些食物零食，竟然全都被女孩不知用什么方法全都搞到了！
“带这些干什么！？”吃惊于齐牙牙搜集食物的能力，赵卓莫名的有些火大。这样的行为，似乎和吃别人剩饭也没多大区别。
“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没有。不带点吃的东西挨饿了怎么办？”齐牙牙理所当然的回答。
正想着怎样教育对方的少年一愣，然后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也对诶。那就……多带点吧。”
“邻桌那边肯定也还有一些。你去把那些都拿来啊。”
“哦，哦哦。好的。”
这时候，同属于这个车厢里的其他四人早已经收拾好东西下车了。而在他们曾做过的位子那里，那些食物果然是原封没动地摆放在桌子上。赵卓欣喜若狂，一股脑的全都抱着走了回来。
哗哗啦啦的声响中，两个少年男女开始如土拨鼠一般的将车厢里其他乘客未曾动过的食物全都搜集起来装好，然后看着鼓鼓囊囊的旅行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他们至少不用担心会在最初的几天里饿肚子了。
然后，“七合区，我们来了！”跳下列车，赵卓张开双手兴奋道。
“新世界，我们来了！”齐牙牙高举着手臂，如此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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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世界总有不美好
一直到安然无恙的走出那个偌大的空旷停靠场，接受完最后一次的身份检查之后，赵卓才终于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有余悸的和身旁的齐牙牙对视了一眼：这下终于是过关了。
和他们一同出来的研究所成员们自发的在岳经那里聚集起来，等着教授的最后训话。赵卓和齐牙牙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挤了过，佯装出仔细聆听的样子。
“我刚才已经联系了总所那边了，陈助教已经确认崩坏区和科洛区的另外两个研究团队还没有传来成功的消息。”面带着略微有些矜持的笑容，岳经语气轻快的道。
闻听此言，整个研究团队全都欢呼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得意激动等表情，更有人忍不住热切地讨论了起来：“这下那帮家伙没话了吧。”
“我就知道教授的主张是对的！卡兽就应该这样子发展才对。”
“是啊。那什么附身卡兽别能不能成功了，即便真被他们搞出来了，也绝对会演变成生化危机。”
“还有那个机械卡兽简直更离谱了。真不知道那个‘月月舒’脑子是怎么想的。”
“嘘！你要死啦，敢在教授面前提那个家伙！小心被关禁闭！不知道那是专治大姨妈的吗……”
“李二狗，虽然你离我很远，但我还是听到你在调侃我。”岳经的声音陡然传来，正低声对同伴做出jǐng告而全然忘了自己犯了禁忌的某个研究员脸立刻青了起来。他讪讪地回头，试图在那铁青的脸上挤出一副讨好的笑容，然而毕竟是搞科研出身的，远没有那些搞政治的有变脸的天赋可点。所以嘴角还只是抽搐了一下，耳边就已经响起了某个大姨妈教授的惩罚措施：
“这次的休假大家都是二十天。我看你就少休点吧，早点部门报到，帮我的实验资料整理一下。”
“……是。”哭丧着脸，这位来自名城区的研究员再也没有了之前那兴奋的劲头。
满意地扫视了众下一眼，岳经终于轻轻点头：“好了，将近半年多的封闭研究，相比大家都很累很累了。趁着这次休假，好好的休息休息。二十天之后，我们研发汇报大会上见。届时，将是联邦卡时代正式起航的时候！”
“耶！终于放假了！”
“教授再见！”
“教授，大会见！”
此起彼伏的道别声中。这些来自各个不同地区的家伙们四散而，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此时，场间还留下的除了王鹏飞之外，便只剩下赵卓和齐牙牙两个人了。
低声和王胖子了几句，让对方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等候自己之后。岳经扭过头来面对着赵卓两人，终于是笑着开口：“好了，终于是有惊无险的将你们两个带出来了。想来鹰局他们该会放心了吧。”
赵卓撇了撇嘴：“不放心又能怎样？总不可能跑出来找你的麻烦。”
“哈哈。话可不能的这么满。那两位可都不是普通人。一个不高兴了，不定还真的会跑出来收拾我的。”不置可否的打了个哈哈，岳经重新上下审视着面前的少年，半晌之后轻轻叹息道：“真想不到，你竟然会是修老师的传人。”
赵卓向来以修叔作为自己的偶像，听对方将自己成他的传人，顿觉与有荣焉，但随即也是低落了下来：“什么传人啊。听了你的那些事情之后，我才知道我叔他有多厉害。我除了从他那里学了点打架的本事之外，什么都没有学到呢。”
岳经哈哈一笑，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从老师那里学了些什么。但你是传人这句话，可是鹰局他们亲口告诉我的。我相信他们的眼光，更相信老师的眼光。”
听到这个消息的赵卓并未有多少欣喜表现出来，只是颇为无奈的叹息点头道：“是啊。那两个老家伙做梦都想我叫他们爷爷的。真要成了，那才是他们的胜利呢。”
“这和你叫他们爷爷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啦。随口而已。”无聊地摆了摆，他扭头张望着周围的环境，眼睛随着那成片成片的树林开始变的明亮起来，随即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那湛蓝无比的天空，深呼吸嗅着干净到近乎香甜的清新空气，终于忍不住感慨道：“啊！这就是新世界啊！真好！”
供子弹列车停泊的这个停靠场占地很广，而且十分隐蔽，放眼望，周围全都是茂密无比的树木，除了在正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指示牌指引着出口的方向之外，竟是看不到任何人迹和道路。但这样的环境，这样空旷到让人不适应的宽松空间，以及那远比泥沼区那个地下环境清新几万倍的空气都让赵卓感觉仿佛新生一样。只需这样一次深深的呼吸，就足够他对七合区这个地方充满无限的好感了。
和生活了十多年的泥沼区相比，这里根本就像是天堂一样：空气，空间，光线……无处不美，无处不亮。
若是以前，岳经肯定无法理解赵卓这样的行为和反应，但毕竟这半年多以来他一直呆在泥沼区，知道了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环境，所以此时倒是多少能够理解赵卓这样的感慨。忍不住会心一笑道：“相信我，从这里出之后，你会见到更好的。”
“我有些迫不及待了。”赵卓回过头笑着回道。
“那就请听我把最后的一些告诫完再走。”将赵卓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岳经收敛笑容正sè道：“出之后，你会渐渐的发现这个社会与泥沼区那里的不同来。这里比那里美好那是肯定的，但却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事实上，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那样的事物，哪怕是如今的联邦也是同样如此。这里会有它独有的残酷和黑暗。而我希望，你在发现这些黑暗之后，会用你自己的方法解决它——或者，无视它。”
“但，千万不要忍受，或者顺从它。”
第二百零三章 我走了，你保重
一直到安然无恙的走出那个偌大的空旷停靠场，接受完最后一次的身份检查之后，赵卓才终于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有余悸的和身旁的齐牙牙对视了一眼：这下终于是过关了。
和他们一同出来的研究所成员们自发的在岳经那里聚集起来，等着教授的最后训话。赵卓和齐牙牙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挤了过，佯装出仔细聆听的样子。
“我刚才已经联系了总所那边了，陈助教已经确认崩坏区和科洛区的另外两个研究团队还没有传来成功的消息。”面带着略微有些矜持的笑容，岳经语气轻快的道。
闻听此言，整个研究团队全都欢呼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得意激动等表情，更有人忍不住热切地讨论了起来：“这下那帮家伙没话了吧。”
“我就知道教授的主张是对的！卡兽就应该这样子发展才对。”
“是啊。那什么附身卡兽别能不能成功了，即便真被他们搞出来了，也绝对会演变成生化危机。”
“还有那个机械卡兽简直更离谱了。真不知道那个‘月月舒’脑子是怎么想的。”
“嘘！你要死啦，敢在教授面前提那个家伙！小心被关禁闭！不知道那是专治大姨妈的吗……”
“李二狗，虽然你离我很远，但我还是听到你在调侃我。”岳经的声音陡然传来，正低声对同伴做出jǐng告而全然忘了自己犯了禁忌的某个研究员脸立刻青了起来。他讪讪地回头，试图在那铁青的脸上挤出一副讨好的笑容，然而毕竟是搞科研出身的，远没有那些搞政治的有变脸的天赋可点。所以嘴角还只是抽搐了一下，耳边就已经响起了某个大姨妈教授的惩罚措施：
“这次的休假大家都是二十天。我看你就少休点吧，早点部门报到，帮我的实验资料整理一下。”
“……是。”哭丧着脸，这位来自名城区的研究员再也没有了之前那兴奋的劲头。
满意地扫视了众下一眼，岳经终于轻轻点头：“好了，将近半年多的封闭研究，相比大家都很累很累了。趁着这次休假，好好的休息休息。二十天之后，我们研发汇报大会上见。届时，将是联邦卡时代正式起航的时候！”
“耶！终于放假了！”
“教授再见！”
“教授，大会见！”
此起彼伏的道别声中。这些来自各个不同地区的家伙们四散而，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此时，场间还留下的除了王鹏飞之外，便只剩下赵卓和齐牙牙两个人了。
低声和王胖子了几句，让对方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等候自己之后。岳经扭过头来面对着赵卓两人，终于是笑着开口：“好了，终于是有惊无险的将你们两个带出来了。想来鹰局他们该会放心了吧。”
赵卓撇了撇嘴：“不放心又能怎样？总不可能跑出来找你的麻烦。”
“哈哈。话可不能的这么满。那两位可都不是普通人。一个不高兴了，不定还真的会跑出来收拾我的。”不置可否的打了个哈哈，岳经重新上下审视着面前的少年，半晌之后轻轻叹息道：“真想不到，你竟然会是修老师的传人。”
赵卓向来以修叔作为自己的偶像，听对方将自己成他的传人，顿觉与有荣焉，但随即也是低落了下来：“什么传人啊。听了你的那些事情之后，我才知道我叔他有多厉害。我除了从他那里学了点打架的事之外，什么都没有学到呢。”
岳经哈哈一笑，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从老师那里学了些什么。但你是传人这句话，可是鹰局他们亲口告诉我的。我相信他们的眼光，更相信老师的眼光。”
听到这个消息的赵卓并未有多少欣喜表现出来，只是颇为无奈的叹息点头道：“是啊。那两个老家伙做梦都想我叫他们爷爷的。真要成了，那才是他们的胜利呢。”
“这和你叫他们爷爷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啦。随口而已。”无聊地摆了摆，他扭头张望着周围的环境，眼睛随着那成片成片的树林开始变的明亮起来，随即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那湛蓝无比的天空，深呼吸嗅着干净到近乎香甜的清新空气，终于忍不住感慨道：“啊！这就是新世界啊！真好！”
供子弹列车停泊的这个停靠场占地很广，而且十分隐蔽，放眼望，周围全都是茂密无比的树木，除了在正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指示牌指引着出口的方向之外，竟是看不到任何人迹和道路。但这样的环境，这样空旷到让人不适应的宽松空间，以及那远比泥沼区那个地下环境清新几万倍的空气都让赵卓感觉仿佛新生一样。只需这样一次深深的呼吸，就足够他对七合区这个地方充满无限的好感了。
和生活了十多年的泥沼区相比，这里根就像是天堂一样：空气，空间，光线……无处不美，无处不亮。
若是以前，岳经肯定无法理解赵卓这样的行为和反应，但毕竟这半年多以来他一直呆在泥沼区，知道了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环境，所以此时倒是多少能够理解赵卓这样的感慨。忍不住会心一笑道：“相信我，从这里出之后，你会见到更好的。”
“我有些迫不及待了。”赵卓回过头笑着回道。
“那就请听我把最后的一些告诫完再走。”将赵卓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岳经收敛笑容正sè道：“出之后，你会渐渐的发现这个社会与泥沼区那里的不同来。这里比那里美好那是肯定的，但却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事实上，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那样的事物，哪怕是如今的联邦也是同样如此。这里会有它独有的残酷和黑暗。而我希望，你在发现这些黑暗之后，会用你自己的方法解决它——或者，无视它。”
“但，千万不要忍受，或者顺从它。”
第二百零四章 吵什么吵
待到岳经和王鹏飞的身影消失在两人前方的那片林间小道里，赵卓这才调整心情，扭头对身边的女孩点了点头：“我们等十分钟再走。”
“为什么要等十分钟？”一手一个拖着装满了食物的行李箱，齐牙牙不解。自从往行李箱里装满了食物之后，女孩就十分积极地将两个箱子全都拖到了自己的身边，说什么也不让别人帮忙。
“因为要尽可能的和那两个人撇清关系。”赵卓解释着，走下阶梯，去往那边的指示牌上看着上面的指示地图，想要尽可能的掌握一些信息。“他帮我们逃出来，是担了很大风险的。将来若是我们两个身份被揭发了，肯定会连累到他。但是如果能将我们和他之间的联系切断一点，也就能少给他添点麻烦。”
这样的解释齐牙牙自然能懂，她便点点头，学着赵卓的样子走到指示牌的背后，看着背面的文字。片刻之后，似乎是觉得无聊，便又转过来站到赵卓旁边，仰着头也看着那地图。
“你在找什么？”
“找后门。”
“找后门干什么？”
“等人。”赵卓干脆道。
齐牙牙偏头，想了两秒，然后捂着嘴低声惊呼起来：“沈婵姐！”
赵卓这时已经找到了地图上标示的停靠站的后门所在，便转身朝着左边的树林走去：“嗯。她一直都在列车的餐车里。昨晚你睡着之后，她来过。”
“那怎么不叫醒我！”嘟着嘴，女孩有些不满。
“叫醒你等着被人发现啊。笨！”
“叫醒我和被人发现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因为你一惊一乍的肯定会引起其他人注意啊。比如刚才。”
无言地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齐牙牙郁闷无比。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辩解道：“我保证以后一定克制自己。”
“那以后再碰见那样的事情我再叫醒你好了。”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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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在昨晚车厢里的时候，沈婵就已经表明了不愿意被赵卓搭救的意思：如她所说，她并非不希望能够脱离那个终究被其他人摆布的命运，只是明白要让赵卓冒着拖累岳经的风险而帮她，是不可能的事情。赵卓他做不到那样。
但赵卓有自己的想法。
子弹列车的停泊站周围有用来遮掩这座建筑物的树林，沿着这片树林逆时针的走上大约三千米，就能绕到停泊站的后门位置。这里通常是让停泊站的员工以及那些乘务人员往来进出的地方。崔璐帮沈婵安排的身份是餐车厨师，这时候若想离开，自然不能如赵卓他们那样从正门离开。
翠绿掩映的树林中，少年安静的走在前面，身后，齐牙牙提着行李箱，走的磕磕绊绊。
但并不吃力。
毕竟是在泥沼区长大的，这点重量的东西在两人看来，都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走了一阵，赵卓却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女孩儿，皱着眉。
“怎么啦？”齐牙牙一脸疑惑。
“丢掉吧。不要了。”他指着装食物的行李箱，说道。
“不行！”没有丝毫商讨余地地，齐牙牙坚决的摇头：“死也不丢。”
“我们是去救人。你带着个大行李箱的像什么样子。”脑海里勾描着他们两人扛着行李箱拯救沈婵的样子，赵卓摇头，态度也是坚决：“影响形象。”
“死也不丢。”齐牙牙毫不退让，末了补充：“这里面可都是吃的。”
“那你至少把我的丢了。”赵卓来气，实在不理解对方怎么突然就这么在乎起食物来。记得在泥沼区那边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死也不丢！”齐牙牙依然不让。
“它可是我的！”少年气急败坏地道，
“死也不丢！”
“你怎么这样！”赵卓抓狂道，“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自从吃了这里的食物之后，就变成这样了。”说着，咋了咂嘴，“这么好吃的东西，死也不丢。”
“哈！”赵卓气极反笑，“你现在知道你做的那些饭多难吃了？”
“你现在才说，我当然现在才知道。”
“我那时体谅你！”
“反正死也不丢。”
大树林里，争吵就这样无来由的发生了。赵卓愤怒于对方对食物的如此执着，而齐牙牙翻来覆去的就是重复着“死也不丢”的话，双手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拉杆，jǐng惕无比地望着赵卓。
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提防赵卓身上。
以至于，连少年身后骤然出现的枪口都没有发现。
直到……赵卓猛然僵直着身子住嘴的时候，女孩才愕然发觉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多了一把匕首。
“怎么……回事啊。”
虽然利刃架身，但女孩并没有被吓的心惊胆战，只是略微郁闷带着疑惑的望着对面的赵卓，期期艾艾的问。
“你们安静，我们就不杀你们。”背后，那拿着匕首的人压低着声音说道。
赵卓斜眼看着自己身后的方向，眼角余光隐约瞄到大约还有五六人躲在更远的地方。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显然并没有放在这边，而是很专注的望着远处的建筑物。
这些人的目标，竟然也是停靠站的后门！
后门，带枪，埋伏……心里隐约的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然后因为某个人的身份而开始越发的清晰坚定起来。他缓缓的举起双手，给了齐牙牙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们迷路了。请不要杀我们。”
“只要你们闭嘴，我保证你们安然无恙。”抵在后脑上的枪微微向前戳了戳，持枪的人如此说道。
“我看还是杀了算了。”用匕首控制着齐牙牙的男人轻声提议。
“不要节外生枝！别忘了我们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持枪的男子厉声叮嘱着，目光落在了齐牙牙手中的行李箱上，于是努了努嘴：“检查一下那里是什么。”
“死也……里面都是些吃的东西，没什么的。”齐牙牙几乎脱口说出那个词语，好在最后瞬间醒悟过来，悄悄咽了口唾沫，小声辩解道。
和赵卓争吵的时候固然可以肆无忌惮的“死也不丢”，但眼下这个状况，说不好真的就要把命丢了。
真和命比起来，再多的食物也是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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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劫持者
岳经的告诫，另赵卓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因为多年前，李修刀也曾对他过类似的话。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岳经满意的看着他，想了想后接着道：“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我回阶级区那边之后，就会向zhèng fǔ提交有关jīng神收服法的实验报告。这样收服卡兽的方式简单而且安全，将大大促进卡兽进入这个社会的速度。届时，就是联邦卡时代的到来。卡侍也将会越来越多。不难想象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你要好好珍惜老师留给你的那只卡兽。”
前面的话赵卓还点头听着，然而最后一句却让他下意识地愣住了，随即醒悟过来对方所指的是那只蛇发女妖，脸上的表情便有些怪异起来。
他咧着嘴，嘿嘿哈哈地答应：“嗯。我肯定会珍惜的。你放心吧。话回来，你回之后是不是要升职了？”他刚才也是听了岳经的那些话和那些研究人员的反应的，知道这次的实验应该是还有另外两组竞争者的，不过目前看来是岳经他们暂时取得了成果的。
岳经闻言，略微矜持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抹得意：“哈哈，你也看出来了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确实是会再进一步的了。因为zhèng fǔ一直很重视卡实验的缘故，一直以来，书派都在全力以赴的做这些研究。毕竟每个人看待事物都有所不同，思维方向也不一样，所以在卡科技的走向上便也产生了分歧。比如有侧重研究植物卡的，有想要将卡兽直接附身于人体的，还有想要和机械武器结合起来的……科学家嘛，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认为自己的观点是最正确的，大家争论不下之后，便也约定谁先做出成果来，谁就可以获得zhèng fǔ接下来十年里的科研款项。可以毫不夸张的，获胜的人，可以决定十年内联邦科技的所有走向。”
和齐牙牙对于食物的敏感一样，赵卓对于金钱这个还只是概念xìng的东西也是出于能的敏感。听到“款项”两个字，他双眼一亮，急忙问岳经道：“那有多少钱啊？”
“嗯？”
岳经愣了愣，随即才醒悟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哦……原来你的是那个啊。啊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最好笑的话了。你居然问我联邦zhèng fǔ接下来十年拨给书派的科研款项是多少钱……”
赵卓兀自不觉：“怎么？你不知道？”
好半天才止住自己的笑声，岳经努力板起面孔，好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他摇了摇头，顺着少年的话答道：“是的。我不知道。”
“……切！不知道你笑个什么劲儿。”郁闷地盯着对方看了半天，赵卓泄气地摆了摆。
“联邦每年的财政收入都是波动的，各项政策也都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的。谁敢大言不惭的自己可以预料十年内联邦的发展？”摇着头，岳经无奈地给少年解释着，“更何况，我虽然不能预料联邦十年内的发展和变化。也不知道那些科研款项具体有多少。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真将那些钱折算成纸币，绝对能砸死你。死的不能再死的那种。”
虽然岳经这样，但真要让赵卓想象能够砸死自己的钱到底有多少，他也是想象不出来的。只能在自己心里归拢出一个“很多”的概念罢了。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之后，他倒是无比羡慕地看着岳经，发乎内心地道：“你们这帮搞科研的原来这么挣钱啊。真好。”
岳经一个趔趄，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对方：“你这话可不能胡乱啊，我不定会被你害死的。”要让有心人听了，这句话就足以让他再泥沼区永远也别回来了。
着笑着，两人渐渐的沉默了下来。毕竟该的都已经完了，无论怎样，大家终究还是要分别了。
“好了，我要走了。你记住我刚才给你的那些话。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王鹏飞，岳经轻轻拍着赵卓的肩膀，笑着告别。
“嗯。”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赵卓抿着嘴点头，想谢谢，却觉得似乎没必要。而且对方为自己做的事情，也不是那两个字可以代表的。所以到最后，也只是无比诚恳地点头，用目光告诉岳经他已将那番话记在心里。
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岳经有些苦恼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赵卓的：“因为在泥沼区做实验，根没有用钱的地方。所以我现在身无分……你记得一定要尽快搞到钱。这里和泥沼区不同，没有钱寸步难行的。嗯……虽然我不是很赞成，但其实以目前你们的情况来看，来钱最快的方法……”他低声着，有些鬼祟地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王胖子，似乎是有些心虚和不好意思，嗫嚅着低声着，到最后便是完全听不到了。
那边的王鹏飞早就感觉到了好友的目光，看对方的样子，心里竟是明镜似地知道了什么，一脸不爽地嘘了一声之后，在那边大声喊道：“搞不到钱就抢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的。”
这边，岳经脸上的尴尬立刻蔓延到了脖颈附近。他干咳一声，嗯嗯啊啊地点着头，含含糊糊的对面前的少年道：“非常时期用非常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注意千万不能要对方的电子卡，或者其他值钱的财物。只要纸币！而且一定要注意附近有没有电子眼，还有……”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抢劫应该注意的事项，额头汗水隐现：这毕竟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只能结合一些电影和新闻来胡乱补充。
“好啦。做这种事情我比你熟，不用你教。”忍着笑看着岳经苦恼的样子，赵卓轻轻拍了拍对方胳膊，笃定道。
岳经明显松了口气，他最后看了少年一眼，然后向旁边的齐牙牙点头示意，这才转身向着王鹏飞走：“那么……我走了，你保重。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赵卓轻轻点头。
第二百零六章 保镖与杀手
“可疑的人？”既然演戏，那自然要将戏演的足一些。赵卓微微皱着眉头，很努力的思考着，搞得来不抱什么希望的持枪男都下意识地在意起来。一边拿眼扫着远处的情形，一边忍不住催促道：“比如奇怪的列车员什么的。动作生疏，反应奇怪，而且……还是很好看的美女。”他着重在“很好看”上加了中了口气，尽可能的勾起少年人的回忆。
“啊……我想起来了！”抬起头，看着不自觉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的男人，赵卓说道：“我记得餐车是有一个很漂亮的服务员的。但架子挺大的，服务态度一点也不好。”
“哦。”点了点头，男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来还有些怀疑沈婵也许不在这一趟列车里，现在看来，倒是没错的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那个半圆形的巨大建筑物里，已经换上了一身乘jǐng服装的沈婵走出洗手间，对在外面等候着的四个人微微颔首：“好了，可以走了。”
“请小姐戴上这个。”一名同样穿着乘jǐng衣服的瘦高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散发着淡蓝sè光泽的手环，递给沈婵说道。
皱着眉头接过手环，沈婵脸sè有些难看：“有人想要杀我？”
“只是以防万一。”男子轻声回答。
“哼。别用这种蠢话骗我。先是替身，然后又是换衣服，现在连屏蔽手环都拿出来了。你居然还跟我说是以防万一？是我蠢还是你蠢？”冷冷地哼了一声，女子眼神冰冷而严厉地看着对方，细长而好看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我总不能连自己是否身处险地都不知道吧。”
知道再瞒下去很可能会惹怒眼前这个女人，瘦高男子略微尴尬地低了低头：“为了阻止小姐回去，赵廓那帮人已经采取行动了。崔副官推测这一路之上可能不会平静，所以安排了这些措施。”
听到某个人的名字，沈婵轻轻捏了捏拳头，缓缓点头：“嗯。只要我这个唯一继承人死了，反叛军也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我多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小姐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拼死护送您回去。”
“比起拼死保护，我更希望大家都一路平安的回去。”没好气的说着话，沈婵举步朝后门处走去。只是才跨出没一步，身前便多了一个铁塔一般的身影。
这人身高足有两米，粗壮有力的手臂之上肌肉虬结，目测过去，小臂竟是比沈婵的大腿还要粗。上身穿着的紧身背心更是将他的一身肌肉完全勾勒了出来，惹得沈婵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胸肌，随即叹了口气：“好吧好吧。看在你比我胸大的份上，告诉我为什么现在还不能走。”
“接应的人还没来。我们出去不安全。”大汉沉闷的回答，声音仿佛从钟里过滤过一样，带着嗡嗡的回音。
看了看身边的四个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一个和自己六分相似的女人，然后就是身前的这个壮汉，沈婵叹了口气：“还以为你们四个有胆量护着我回去呢，原来也要等人支援的。”
四人默默安静站着，没有人开口反驳，只是态度依然坚决。
便在这时，瘦高男人的口袋微微震动了一下，他飞快地转过身去接通了，片刻应答之后，回头对同伴们摆了摆手：“可以走了。我们的人就在外面。”
另外三人闻言点了点头，壮汉走在最前面开路，胖子走在左边，和沈婵相似的女子走在中间，瘦高男人还未开口向沈婵解释，她已经微微蹙眉，走到了女子旁边：“别做的跟演戏一样。你们能猜到的对方一定也能猜到。既然有这么多保命东西，还需要那种小聪明干什么。”
“那……走吧。”
五个人先后走出后门，台阶下不远的地方，便有一行十人从那隐着小路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四海旅行社”。
纯白sè的遮阳帽上有着这样的字眼，十个人全都穿着同样的制服，背后背着简单的旅行包，旅行包上也插着同样的小旗子，若是让寻常普通人看到，倒是真的会将他们归类到旅行者之中去的。
但当然，他们并不是什么旅行者。
大家彼此会面之后，那领头的旅行者是个面庞黝黑的矮个子男人。他微微向壮汉一行人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说道：
“车就在外面，我们上车再说。”
与此同时，那十人立刻自发的将五人围了起来，并有人很快取出旅行社的衣服让众人换上，眨眼间“四海旅行社”便又多了五名会员。一行人默默的做着准备，没有多余的废话。显得干脆利索。沈婵被围在中间，淡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对于此倒是司空见惯的很。
“周围有什么情况？”
“探测仪上没有什么异常。但不排除对方用了屏蔽器。我们人数太少，不好亲自排察，所以只能做好jǐng惕。”
这样的交谈过后，那个矮个男人便挥手示意众人离开。他走在最前面带路，很是jǐng惕地扫视着左右两边的树林，随时准备采取行动。
于是，当骤然跳出来的暗杀者持枪朝他们开火的时候，这个矮个男人也在第一时间拔出了腰间的枪：“掩护，反击！”
子弹shè出的声音划破安静的树林，穿透垂落下来的树叶，飞shè着，呼啸着，向着目标而去。空地上，早有准备的十五人中有人拔枪反击，有人飞快冲上前，同时举起了双臂。
合并在一起的手臂在刹那间发生变化，有金属张开的声音“铮”地响起来。然后，仿佛鸟儿张开翅膀一样，那并在一起的手臂上，立刻展开出一面银sè的奇怪盾牌。微微弯曲的盾面，长方形的样子，从顶到底遮挡住人的全身，高度足有两米。
自古有矛就有盾，有攻就有防（受），联邦科技发展的过程中，能够抵挡子弹的防具也是逐渐运营而生了。而这些人所使用的怪异金属盾牌，就是专门用来防御子弹的防具。因为能够绑定在双手上，并且可以互相拼凑，所以叫做合金拼凑盾牌。
第二百零七章 不要吵~
这样的盾牌出现了五面，组成了一道银sè的金属墙，“叮叮当当”的挡住了shè来的子弹，而沈婵等人，更是在第一时间躲在了盾牌之后。
做好了防御之后，便是这些人做出的反击。他们籍着盾牌的防护，趁着对方开枪的间隙向着那边的树林shè击。同时，还试图一点点的向前推进。
双方交火的声音远远地从那边传来的时候，这边树林深处的赵卓三人便也听到了枪械开火的声音。
“打起来了。”齐牙牙看着赵卓，压低声音道。
“原来这就是枪战啊。”坐在地上，赵卓奋力的想要站起身看一眼，以前也就在电视里见过，好容易有这样难得的机会，他一点也不想错过。不过，有人显然没有这样的心情。
轻轻一脚将少年重新踢的坐下，心里有些焦急的持枪男人偏头皱眉看着那边：“老实点！这枪很容易走火的。”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赵卓识趣地坐了回，只是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偶尔会和旁边的齐牙牙低声交流一番：
“听听，有人受伤了呢。多半是这边的人吧……”
“特工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还会受伤呢。”齐牙牙好奇地问。
“也许敌人也很厉害呢。或者他们其实是城管大队的也不定……反正听那声音近在咫尺，肯定不会是对面的那些人啊。就算那些人受伤，我们也听不到的。”煞有其事地着，少年抬眼看了看脸上隐现焦急神sè的持枪男，“喂，你要不要过帮忙啊。我们两个都这样了，什么威胁都没有的。”
“放心吧，我们没有同伴。”一旁的齐牙牙点着头补充着，结果却被少年狠狠的瞪了一眼：“笨蛋！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呀……”
“你们两个能不能给我安静点！吵什么吵！信不信老子现在崩了你们！”用枪指点着赵卓，心情渐渐烦躁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刚才就是你们叽叽喳喳引我们过来的，怎么一点也不长记xìng！真的烦人！”
“烦人就对了啊。”
“你……嗯？”
“嗖”地破空声响起的时候，坐在地上的少年飞快地甩而出。早已准备多时的鞭炮虫闪电般shè出，瞬间洞穿了男人的胸口，“哆”地扎进了后方的树干上。
“扑”，人体倒地的声音在这边的小树林里响起，没有人注意到。
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赵卓回头将捆着齐牙牙双的小皮套扯断，嘴里小声的嘟囔着：“这小皮套子肯定不是捆人用的东西，一点都不结实。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捆得住人呢。”
事实上，他们两个的出现根就是这些暗杀者计划之外的事情，那小皮套来就只是临时用来充当绳子的道具，要不结实那是假的，然而赵卓是能混到“胶囊赌局”四十平米公寓区的人，挣脱这样的东西易如反掌。
“那是你力气大，我就扯不断。”齐牙牙揉着腕，道。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怎么能和我比。”
远处交火的声音还在持续着，没有人发现这个僻静地方的意外。两人挣脱之后，齐牙牙第一时间竟是转身朝之前被抓住的地方跑了过，火急火燎的要抢救那些食物。赵卓不由分拉着她不让她走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小心跑出吃子弹啊！”
“没关系，我小心一点就可以的。他们正忙着呢，不会发现的。”女孩兀自执拗。
“我了不行！”赵卓这次真是火了，恶狠狠的瞪着眼珠子，上用力捏着齐牙牙臂，将女孩捏的生疼，“你不要再做这种白痴的举动了好不好。有哪个正常联邦人会在乎那些食物的。”
“那是他们没饿过。”因为疼痛，齐牙牙皱着眉头小声的哼哼着，猛然抬头的时候，却忽然伸指着赵卓背后的某处惊呼起来：“看！有飞碟！”
“在哪？”回头的空挡，上一松，某人已经兔子一样的跑掉了：“已经飞走了。哈~”
“送死吧笨蛋！”气急败坏的咒骂了一句，少年气鼓鼓的走到那边的大树旁将扎进树干的鞭炮虫收了回。然后走到那具尸体跟前，发泄似地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尸体：“气死我啦！怎么就知道吃啊！吃货吃货吃货！命都不要啦还吃什么吃！”
低头看着面前的尸体，被鞭炮虫破开的胸膛里血液流淌，渐渐的浸湿了脚下的土地。赵卓偏头想了想，小心地蹲下，在对方的身上摸索起来。
那把枪虽然是好东西，但听联邦对枪支是有限制的，况且带身上也没用，还不如自己的鞭炮虫好用：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到擒来。
悉悉索索，摸摸找找，他脚边的空地上，便也渐渐多了些东西出来：匕首，打火机，香烟，一包大概是口香糖之类的东西，一枚军功章，几枚硬币……
然而，没有找到钱包和钱。
“不是吧……为什么会是个穷鬼啊。不是梨落区是联邦两大上层区吗？为什么你身上连钱都没有啊。”泄气地看着脚边的一堆破烂，少年yù哭无泪。然后他看到了对方洞穿的胸口，看到了胸口便隐约可见的纸币边角……
小树林的空地上，忽然想起了某人痛苦的呻吟声：
“早知道，我就shè脑袋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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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牙牙回来的时候，那边枪火依旧。女孩yīn沉着脸，拖着两个行李箱走过来这边，默默的放下行李箱，然后走到那具死多时的尸体旁，开始一脚一脚的踩。
一脚，两脚，三脚……
看得出来，她心情很不好。
旁边，赵卓把玩着匕首，也是一脸郁闷的坐在那里。
一鞭炮虫shè穿了对方的钱包，他心情也不怎么痛快。
看女孩一脚一脚踩的有些吃力，他将匕首丢了过：“用这个。”
齐牙牙停下来，擦了擦汗。然后捡起匕首，开始一刀一刀的插。
一刀，两刀，三刀……
大概这样子插了十刀之后，她才终于停了下来。拖着身子在行李箱旁坐下来，轻轻喘气：“烂了三块面包，还有一些饼干，两袋牛nǎi糖，一共三十颗的样子。所以我打他。”
“现在扯平了？”
“嗯。打了七十七下。应该够了。”
赵卓皱眉：“为什么翻倍了？”
“来想十倍奉还的，不过念在他初犯，两倍就够了。”
默默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赵卓咧了咧嘴：“恐怕以后也没能力犯了。”
尸体就在旁边，两人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是从泥沼区出来的，这场面也算是经常见。只是，对于齐牙牙在食物方面的偏执，赵卓还是有些不解。同时，心里也有些小小的不安。
“不会真的因为这里的食物好吃，你就对吃的东西敏感成这样的吧。”耳边听着依然不停的枪火声，他第二次问。
然而没有得到答复。齐牙牙偏头看向那边交火的方向，忽然开口：“我们不是要救人吗？现在不过？”
赵卓摇摇头：“等等再。让他们再打打。”
他原的打算，只是想着后门那边，找机会将可能护送顺便监视沈婵的人收拾掉，然而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出帮哪一边都不是他想要的，还是先让双方斗一斗再。而且，双方的人数多的出乎他的意料。凭他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困难重重。
齐牙牙，还是算了吧。
齐牙牙当然不知道赵卓在心里将自己归类到了不可战力的一类之中。只是听赵卓要坐山观虎斗，便乖巧地点点头。开始打开旁边的行李箱，取出自己抢救回来的食物递给赵卓：“既然要等，不如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想想待会儿可能会有战斗等着自己，赵卓便点了点头：“也好……下雨天打孩子嘛。”
齐牙牙瞪大眼睛望着他：“什么下雨天打孩子？”
“闲着也是闲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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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乱飞，流弹乱窜，停靠站后门的空地前，同属于反叛军的两方人马依然在交火着。而在沈婵他们背后，停靠站安静的仿佛一只熟睡的野兽。对于面前两只小虫的掐架，丝毫未觉。
作为一年中都难得有几次出车的子弹列车管理局，这个停靠站真正运作的rì子其实没几天。它位于七合区最靠近泥沼区的边缘地带，四周非常空旷，同时也是少有人迹的偏僻地带，因为隔不远就是泥沼区那臭名昭著的泥沼地带，以至于连开发商都不愿意来这里发展经济。并且因为子弹列车的特殊xìng，这里个把个月才出一次车，回来之后又要等个把个月才会有再次发车的命令。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有别的工作需要做。所以这个时候，整个停靠站已经下班收工了。
这是联邦最奇怪的一个部门。而且，也只存在于和泥沼区接壤的七合区。
第二百零八章 影虎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环境，那些反叛军的暗杀者们才将动手的地点选在了这里。而沈婵身份特殊，几个人也是特意在等停靠站的所有人都下班走掉之后才选择离开。于是也就造成了如此一个适合交火的局面。
一边有树林作为掩体，一边有奇怪的金属盾牌抵挡子弹，短时间里，双方僵持不下，零星有人中弹受伤，却还是难分胜负。但是暗杀者这边的人数毕竟要多一些，而且树林这种天然掩体并不需要有人去维持，火力和人数上的优势也就渐渐的体现了出来。在明眼人看得到的情况之下，场面一点点的开始倾斜了。若无意外，事情也许就要这样一直走到尽头了。
“看来他们就这些人了。”盾牌后方，瘦高男子最后一次观察完敌情，回过身来用背部抵着盾牌，大声说道。
“那就一次解决他们！”说话的是那两米高的壮汉，他嗡嗡的说完这话，便伸手挽起了袖子。
手腕上，靠近手肘的部位，贴着一张金sè的卡片。
一直被众人保护着的沈婵一眼看到，顿时瞪圆了眼睛：“卡侍！？”
女子惊讶的反应多多少少让壮汉有些满意，他从同伴手中接过一套简易的防护装备，戴上头盔闷声说道：“如果不是任务需要，我有胆量做任何事情。”
“他是秦阳，军中第一卡侍。”看着沈婵惊讶的样子，那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在她耳边说道。
因为岳经的研究成果还仅限于极少数人知道，所以这个时候，女子口中所说的卡侍，还指的是那种纯粹凭借着个人实力，冒着生命危险与卡兽战斗从而收服卡兽的实力派卡侍。这样的卡侍，其个人实力完全是和卡兽等级挂钩的。并且无一例外的都是很强大的人。被称为秦阳的这个壮汉既然号称联邦反叛军的第一卡侍，其背后所代表的实力与含义，几乎已经不需要用什么语言去描述了。他们之前一直坚持着拖延着，本来的打算是想引出可能存在的更多敌人和埋伏的，然而如今看来，对方也仅仅这个样子罢了。
所有的人，都信心十足的样子。
拼凑的严丝合缝的盾墙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一个敏捷的身影呼啸着从中窜了出来，朝着左边的树林冲了过去。树林里的暗杀者们见状，纷纷将枪口对准了那个飞快接近的庞大身躯，子弹从不同的方向shè了过去，绝大多数都落在了对方的脚边身后，只有少数能够做出准确预判的枪手幸运的命中了目标。
然而对方飞快地并拢双手挡在身前，套在手臂上的合金拼凑盾牌眨眼成型，“当当”挡下了所有的子弹。同时，脚下的鞋子猛然发出“哧”的喷气声，秦阳屈膝蹬腿，整个人借着这喷气之力高高跃了出去，人在半空的时候，已经越过了双方之间那短短的二十米距离，落到了最边缘的一棵大树之上。
茂密的枝叶掩映之间，有虎啸声骤然爆发。啸声震彻四野，令人胆寒。
然后，人们只看到有一道黑sè的闪电，从那棵树上飞窜而下，开始了肆意的杀戮暴走！
树林左边的火力，突如其来的被虎啸声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的惨叫和猝不及防之下突然死去的闷哼。黑sè闪电落下之后，那铁塔一样的男人才轻盈的跳下来，随意捡起最近一个死人手边的枪械，便开始放枪收拾那些被突袭弄懵了的人。
大概十来秒钟之后，那边终于是有人对当前的局面做出了反应。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哭号起来：“影虎！是影虎啊！”
“影虎秦阳！他在这里啊！”
“妈的！不是说他在崩坏区执行任务的吗！”
“影虎”秦阳，这个称号既是形容那个男人在瞬间爆发力上的恐怖的，同时也是对他和他的卡兽的准确描述。
有着B－等级实力的卡兽影虎，是一头相当可怕的黑sè老虎，喜欢吃人心，速度快的只能捉到影子。当它藏身于黑暗或yīn影里的时候，据说甚至可以完全成为黑暗！这个说法迄今为止一直没有人肯再去证明，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活着见到那一幕。
安静的充满了生命气息和美好的树林里，鲜血伴随着黑sè的闪电一路狂飙，先前一直保持着秩序的暗杀者们开始慌乱了起来。他们手中的枪械骤然间找不到了攻击的目标，心中属于军人的热血已经渐渐被从尾椎升起的寒冷恐惧所代替，只剩下了本能的颤抖和下意识的逃窜。然而，脱离了丛林太久太久的生物，又如何还能记得躲避猛兽的本能，那本就不擅长奔跑的双腿，怎及得上奔袭若影的凶猛卡兽？
顷刻间，密集的枪声被更多更凄厉的惨叫所代替，然后逐渐变成零星的枪声和稀稀落落的惨叫，再到最后，则重新归于平静……
“撤……撤退！”
右边的这片树林之中，意识到事情终于是向着完全没有悬念的方向倾斜而去的暗杀者头领终于反应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大声发出了指令：“全部撤退！计划取消！”
“吼”
虎啸从远处响起的时候，还侥幸活着的这些人没命般地逃了。跑的毫不拖泥带水。
短短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先前还热闹无比危险无比的左右两片树林，就这样安静安全了下来。
躲在盾牌之后的人们静待了一会儿，直到听到走出树林的秦阳宣布“安全”的时候，才终于是放下了防备，收起合金拼凑盾牌，人人脸上洋溢着大难不死之后的庆幸和激动，无比热切的迎了上去，用崇拜感激羡慕的目光和口吻毫不吝惜地赞扬着解决这一切问题的英雄人物，同时更是不忘称赞秦阳身边的那头黑sè老虎。
只是终究没人敢上去摸它一下。
“全都搞定了？”纵目扫视着惨不忍睹的战场，沈婵终于是再一次切身地感受到了卡兽的威力。相比起赵卓的蛇发女妖在胶囊赌局中的那次表现，今次的这只卡兽，才是真的展现了这种生物在杀戮方面的天xìng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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