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求饶
林季新在当天夜里七八点回到的于江市。
到了市区,他先不忙着回家,而是买了一大堆东西,然后叫了辆货车出租车,他回到住所。
“木桶放这,一字排开。”他指挥搬运工,“牛奶别放那,全堆进左手屋子。”
“老板你做牛奶生意的?”看着装了大半车的牛奶,有个工人好奇地问。
他笑着点头:“算是吧。”
等送货工人一离开,他立即打开包,将包里所有新世界的收获,包括草药,皮毛,骨头等等全都扔进倒满牛奶的木桶,然后拿了个加热器进行加热。
没人会想到,这普普通通的牛奶只要经过简单加热,就能极好地保存大部分来自新世界的低等级物质。
要知道,如何保存新世界的物质曾被当作世界性的难题,为了攻克它,不知道多少研究员绞尽脑汁夜不能寐,最后却因为一个无关人员早餐喝牛奶时将东西掉进牛奶而被解决,让人不得不感慨运气有时候比努力还要重要。
处理好一切,他离开这里回到住所。
一夜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他和之前一样起早锻炼,然后带了些早点跑到小山那头的医院。
不在?
来到病房前,他发现床上空无一人,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应该昨晚就不在。
他连忙跑到护士站那边。
这时天还没大亮,护士站里只有两个二十不到,模样普通的小护士在内间里聊天。
“三十三床啊——”其中一个护士拉长语音回忆了下,“那个女孩子?”
“嗯,白血病的。”
“似乎有两天没见了,”她转向另外那护士,“是吧。”
另外个护士狐疑地看了他和手中的食物一眼:“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
护士点点头:“前几天她的病突然加重……”
加重?林季新先是一惊,马上又明白过来,他给岳冰喝了“七棱水晶”溶液,这东西蕴含的庞大能量会极大增强身体活性,但对癌症患者来说,因为癌细胞也是身体细胞,它的副作用会导致癌细胞也大量繁殖,这可不是新世界产品烂大街的时间,毫无经验的医生当然直接认为她的病情加重了。
他听那护士继续说:“后来他们决定要手术,她妈说回家去准备钱,三十三床也是当天突然离开的。”
“可能没凑够钱吧。”那个护士无奈地摇头,“听说光手术就要三四十万,术后还要用药,至少得准备五十万。之前杨医生还在问病人呢,我都没敢直说。”
“现在看病太贵,别说你们,我们都得不起大病。”之前那护士也叹了口气:“如果见到你朋友,不管怎么样都要她赶紧回来,她的病可拖不起,就算没钱手术,至少得继续用药。”
“就是,这期治疗都做了一大半,再怎么样也把这一期做完啊,不然前面花的钱就全都浪费了。”
原来真的是不在了,去哪了呢?他和护士们随口说了几句便告辞出来。
“看到你朋友一定叫她回来!”
这两个护士都属于嘴碎的,直到失望的林季新走开,她俩还在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其中之一还再次远远冲他喊了一声。
在医院门口,林季新拨打了岳冰电话,显示是无法接通。
欠费?没电?还是关机?他皱眉。
本来想去学校报道的,现在看来,暂时去不了。
于江电路通信公司总部,值夜班到早上六七点正是最困的时间,余克洪半倚在办公椅上打着盹,突然被嘀嘀的警报声惊醒。
他睁开眼,眼前的电脑屏幕正不断闪烁着白光。
“快,又来了!”他先愣神片刻,突然两眼瞪大,疯子般转身扑到办公座的电话上,拔通了内部电话,椅子被带得轰然倒塌。
片刻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张玉明拿着外套狂奔进来。
“还是那个?”还没进门,他就扯着嗓子问。
“嗯,”眼睛盯着屏幕,余克洪头也不抬,“看手法没错了。”
“来,让一下,”张玉明胡乱把外衣套上,扯张转椅坐到他身边,边说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个移动硬盘,“这可是我找朋友特地做的,好不容易才带进来。”
余克洪猛扭过头来,看着他手中移动硬盘,眼睛瞪得老大:“你疯了,这是机房,黄胖子会活剥了你。”
黄胖子是部门主管黄纯,对待下属无比刻薄,由于满身肥肉便被他们暗底里称为黄胖子。
“想多了,我又不是偷资料!”张玉明哼了一声,“只要捉到这家伙那就是大功一件,黄胖子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要是捉不到呢?余克洪可没他这么乐观,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吉利,强忍下来。
“快,快,让开。”张玉明把不情不愿的余克洪推到一边,将移动硬盘接进电脑,欣喜地搓着双手,“可让我逮到了。”
其实,除了嘴里说的立功,张玉明很清楚,他心里还有更多理由。
作为网络安保组的小组长,是他第一个发现这个偷潜进通信主机的黑客的,当时正是他值班,无聊中突然发现服务器的数据传输有问题,以通信主机的数据交换来说,这点小小的异常片刻就会被海量数据给湮灭,如果不是他恰好无聊地打开了数据处理面,也不可能发现这一点。
警觉的他立即查看,果然发现了入侵的黑客,可惜对方速度太快,他还来不及采取任何的反制措施,对方就已经溜之大吉。
他事后检查,发现这个黑客手段非常高明,电脑上居然查不到任何的入侵痕迹。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只能吃了个暗亏。
这事结束后,他本能地觉得对方还会再来,于是每天留心,终于在几天的等待后再次发现了入侵的黑客,这次是大白天出现的,机房里除了他,还有安保组的同事余克洪在场,两人联手,本以为可以捉到那人,没想到结果和上次一样,又被对方溜了,更惨的是,因为对方没留下任何痕迹,他们“随意登入主机服务器”的举动引来部门主管黄胖子的雷霆怒火,齐齐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日的冤曲,未尝不是他今天奋进的动力,只要想到捉到入侵者就能反打黄胖子的肥脸,他就瞬间战斗力爆棚。
这也是他不惜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带移动硬盘这种犯忌的东西进机房的原因。他本来就是个电脑小高手,为了今天,又特地请教过朋友,硬盘里又有花了大价钱才弄到手的软件工具,现在可是信心满满。
这时,他注意到余克洪已经在另外一台电脑上登陆上来,连忙拼命敲着键盘大叫:“老余,帮我干扰他。”
两人是配合多年,还是蛮有默契的,他说话间余克洪已经向入侵者展开攻击。
趁着这个机会,他使用了带来的工具软件。
对方看来毫无所觉,还大模大样地闯进入了有关手机定位的系统。砰砰砰砰!他能听到他的心跳得好快,掌心也开始出汗。
马上就开始扫描对方id了,快,再快点……
就在这时,在他欣喜的目光中,眼前突然一黑,电脑灭掉了。
“我x!”他爆了句粗口。
身旁,余克洪的电脑也黑屏了。
那样个高手,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我们的小动作,没有反应不正是最大的反应吗?他这时才痛悔地意识到,他太小看对方,也太高估自己。
“干什么呢?”身后有人突然问。
“关你**事!”正在气头上的他毫不迟疑在骂过来。
然后他突然变了脸色,一脸尴尬地扭过头,门口,是那张熟悉讨厌的胖脸。
黄胖子脸色铁青,目光转动,看到了连在电脑上的移动硬盘,立即杀气腾腾地吼起来:“好啊,你居然带这进来,来我办公室。”
他脸色灰败地往黄胖子办公室走。
“完了,完了……”余克洪在他身后低语,“这下死定了。”
片刻后,余克洪听到他走进办公室,然后是拉长嗓门的声音。
“黄——主——任——”
那声音凄婉绵长,蕴含无尽心酸苦楚,真令闻者落泪令听者伤心。
“我上有八十老母体弱多病,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黄——主——任——您英俊潇洒年少多金心地善良温暖热情……就饶了小的这一遭吧。”
三十二 预谋
距此几公里之外,岳冰穿着一件大风衣,正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犹豫不决。
她扭头看向身后一张国字脸的中年男子:“真的这样最好?”
“相信我,”国字脸点点头,“我王家树做这行六七年了,太了解怎么吸引眼球,按我的方法,保证你能成功。”
点点头,岳冰扯开了身上的风衣,底下居然是比基尼三点式,还是布料特省的那种,寒风吹来,她禁不住连打两个冷战,红着脸,她接过王家树递来的长方形纸板。
纸板写着一行红字:泣寻前晚此间车祸目击者!
高高举起这纸板,她咬牙走到马路,迎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在道路正中来回踱步。
车流立即因此缓下来,不少过往的司机冲她骂骂咧咧,更多则是好奇地看着几乎**的她和手中高举的纸板。
不仅司机,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也被吸引住了,很快汇聚起大群看热闹的群众,不少人还举起手机打开拍照功能。
王家树和他的一个同伴也在人群中拿着照相机拼命拍。
“这次用什么题目好,”他同伴边拍边问,“‘为寻撞母凶手女儿穿比基尼当街举牌’怎么样?”
“太长,”王家树不屑一顾,“更重要的是连吸引眼球的词都没有!小黄啊,做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没搞明白?相比内容,题目重要多了,按你的思路,改成‘为寻凶女儿不惜当街脱光’,或者‘大街惊现裸女,原是为母寻凶’不是好多了,‘脱光’,‘裸女’这些词才是关注重点。”
两人嘴里话多,手下更是不慢,片刻间就拍够了照片。
“够了,走吗?”小黄说。
“我先回,”王家树吩咐,“你留下给岳小姐帮忙,现在闹得还不够大,让她多站一会,我先回去上传,顺便安排人炒一炒。”
王家树前脚才走,两个交警就驱车赶过来。
“这……”远远看着比基尼装的岳冰,年青的那个交警目瞪口呆。
“我说呢——”年长交警到是饶有兴趣地拉长声音,“模样蛮不错,身材就不咱地了。”
“这不是那天的……”年青交警迟疑着说。
“你才发现?”年长交警看了眼他,“看她手上牌子就该明白了。”
“是找撞死她母亲的目击者啊。”年青交警突然压低声音,“问句不该问的,杨哥,这里监控真的坏了吗?”
年长交警杨哥瞪了他一眼:“知道不该问你还问什么?”
停了停,他哼了声:“这些监控头可是监控中心统一控制的,专人负责管理,每个摄像头的影像内容都有至少三个月的存档,坏这么巧不说,更巧的是没人报修,你说会不会?这附近几家商店也有监控的,结果派人拿过来一查,都说什么东西也没拍到,你说会不会?这里是大街道,每天人来人往的,结果一个目击者都找不到,你说会不会?”
接连几个会不会,年青警察顿时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长哦了一声:“明白了。”
只要不傻都应该清楚,其实是背后有人要压下这起交通事故。
“明白就好,”杨哥叹气,“这不是我们平头百姓能管的,做好自己的事。”
说话间,两人把车在路边停好。
“那她?”看了眼还在路中间的岳冰,年青交警问。
杨哥迟疑了下:“这是可怜人,我们帮不了她也别欺负,她要站就让她站路中间的黄线。”
得了吩咐,年青交警忙去和岳冰交待,杨哥则走到路中间疏导交通,年青交警很快走到另一边帮忙,在他俩的指挥下,拥堵的车流迅速流动起来,加上岳冰很听话地只站路中间不随意走动,这条路几分钟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秩序。
眼看一切正常,杨哥向年青交警说:“你在这看着,我去其它路段巡察下。”
说完,他上了车,发动了沿路继续往前走。
才开出一段,车载电台突然响起来。
杨哥拿起来:“什么事?”
电台内换成另外个愤怒的声音:“杨杰,你搞什么名堂!”
杨杰被这劈头盖脸的喝骂弄得愣住,连忙路边停车:“大队长……”
“辅西路口怎么回事?”大队长声音里有无法抑制的愤怒。
“有个小姑娘在找目击者。”原来根子在这,杨杰连忙分说,将刚才看到的情况和处理都细说了一遍。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您看,要不我回去把她赶走?”
虽然同情岳冰,但他不可能为此丢了前途。
“早干什么去了?”听清楚缘由后本来平静一点的大队长火气又上来了,“现在用不着你了!一会回来交份检讨给我。”
大队长又是一通训斥,然后冷冷地挂断通讯。
杨杰叹着气无奈地放下通话器,刚要启动汽车,却见两驾警车拉着警笛向他来路飞驰而去。
是为那个小姑娘?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刚才的处理倒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没犯什么真正的错处,被骂一骂,检讨交了也就过了。但这急驰而去的警车和想到通话里大队长说过的意思,他倒忍不住为岳冰担心起来。
他马上又暗自摇头。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哪还有闲情为别人操心!重新发动汽车,他继续沿着道路巡察。
事情不出他所料,两辆警车果然是冲岳冰而去的,它们一路急驰,带着尖利的刹车声直接在岳冰身边停下,其中一辆车里跳出两个警察,连拖带拽地把岳冰扔进警车,然后扬长而去,另外一辆车则跑出三个警察,向着围观众人冲来。
“拍,还拍!再拍收你收机!”他们指着众人大声喝拆,迅速驱散了围观的群众。
散开的人群中也包括小黄,眼看岳冰被人带走,他连忙拨通了王家树租住房间的电话。
“喂——”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的却是从未听过的声音。
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地粗起嗓子:“老王啊,你欠我的款子什么时候打给我。”
那边沉默了片刻后声音重新响起:“老王不在,你晚点再打。”
说话间,电话挂断。
怎么可能不在!小黄擦了擦额头冷汗。那房间就他和王家树两人住,根本不会有陌生人来接电话,想到警察带走岳冰的那阵势,他知道,他们惹上大麻烦了。
“什么事?”
电话那头一共有四个人,三个警察以及王家树,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警官坐沙发,问话的就是他,另外两个则在房间里翻来翻去。
“催款的人。”接电话的警察回了句,看那警官没兴趣地扭回头,又继续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你还要顽抗?”发福警官问王家树。
“警官,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找我。”王家树一脸冤枉,“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
“不知道?好人?”胖警官哼了一声,“一个月前,你帮北星广场发的贴子怎么回事?”
“北星广场?”王家树一愣之后更是大声喊冤,“他们把过期食品换新包装了卖,别人吃了食物中毒,我就帮忙揭发了下。”
“揭发?”胖警官用力一拍桌子,“敲诈吧!”
“没有,真的没有!”王家树真急了,“别人吃坏东西还躺医院里,他们抵赖不肯赔钱我才出面帮忙的。”
“现在别人就是告你敲诈,躺医院的病人也说是你出钱安排他们的,”胖警官凑过脸来,死死盯住王家树,“银行帐上还有你收的封口费,你说法官相信谁?”
王家树脸色铁青:“这是诬陷。”
“诬陷,诬陷怎么了?有证据就是事实。”胖警官冷笑,“网络传谣,敲诈勒索,你打算关几年?”
看王家树丧气地垂下头,他将脸凑得更近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不过,做好人也是要付代价的,你想把自己赔进去吗?”
王家树脸色死灰,嘴唇嚅动了两下,低声说:“相机存储卡在话机旁的紫色笔筒里,其它资料我放在邮箱,一会给你。”
“找找。”胖警官吩咐。搜索的两个警察按刚才说的位置很快到了存储卡。
“李队长,找到了。”一个警察把存储卡递过来。
“早这样多好,”李队长接过来,转头满意地拍了拍王家树的肩膀,“接下来你只要干干老本行,在网上说明岳冰是精神病人就皆大欢喜了。”
“精神病人?”王家树脸都绿了。
“有难度?”
李队长阴冷的目光让王家树手足冰凉,他忙摇头:“没。”
“那就好。”
话音刚落,他腰间电话突然响起:“喂……人已经接到了?……嗯,好……好……我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他向两属下说:“这里交给你们,事情办好了给我电话。”
三十三 精神病
片刻后,他出现在街头,一辆警车已经停在路口。
上了空着的副驾驶座位,满意地看了眼被铐在后座的岳冰,他说:“红柳精神病院。”
当被强架上红柳精神病院的转运推床时,岳冰终于明白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悲惨命运,她尖叫着拼命挣扎:“我有白血病,我要治疗,你们不能关我,我有白血病……”
正绑她的两个医护人员面面相觑不敢再动,一起看向在守在旁边的院长钱达。
钱达也变了脸色:“张队长,这是怎么回事,你可没告诉我她有这个病。”
张队长忙把钱达往边上扯:“过来说。”
走到十多米外的围墙下,确信没人会听到,张队长才向钱达说:“钱院长,这事我事先也不知道,但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这病是要死人的。”钱达瞪起眼睛。
“死人怕什么?”张队长哼了一声,“人死了你可以推说并不知情,顶多不过是个医疗事故,你们院的医疗事故还少了?”
“可是这……”
“你要真怕,病死前让她转院不就好了,反正她没钱,不可能治得好,病到说不出话了往外院一送,你再安排一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永远闭嘴。她可是没有直系亲属的,难不成还有不相干的人为必死的绝症闹腾?”
“这个……”
“行不行你说个话,”看钱达还是犹犹豫豫,张队长不耐烦了,“真不行我就拖走,愿意收她的人多了。”
想到张队长背后那尊若隐若现的大神,钱达咬了咬牙:“好,交给我了。”
“就是嘛,不担点风险怎么会有收获。”张队长点了他一句,让他顿时期待起丰厚的回报,之前的担忧不知不觉就减轻了。
两人走回原处,看着还在拼命挣扎的岳冰,钱达沉声说:“打一针。”
“我有白血病,你们不能关我,我有白血病,你们不能关我……”随着镇定剂起作用,岳冰的挣扎越来越弱,只有嘴里还在不住低声呢喃。
看她终于沉沉昏睡,张队长向钱达说:“辛苦钱院长了,那就先这样吧。”
“好的,交给我了。”
两人握手告别,张队长带队离开,钱达则让一男一女的医生护士组合推着转运推床从绿色通道悄悄进了住院部。
将岳冰送进最靠里间的单人病房,钱达向那一男一女说:“这个病人就交给你们了,她情况很复杂,所有的治疗看护都要你们亲自负责,绝不允许她接触到外人。”
看这两人面有难色,钱达又加了一句:“也就是这几天,只要病人情况加重,我就安排她转院。”
两人这才应了。
“你们放心,你们的辛苦组织都会看在眼里,安心工作,组织不会忘记你们的。”钱达又饱含深意地交待了两句,看这两人开心地表示要好好完成眼前任务后,这才施施然离开。
“我们也走吧。”等他走远,那医生说。
“那——”护士看了眼岳冰。
“她打了那针至少得睡上七八个小时,晚点再来就好,”他领头往外走,“我们可以先吃点东西。”
病房锁好,两人逐渐远去,他们都没注意到,他们口中所说的还得睡七八个小时的岳冰的右手小指正轻微却接连不断地抬动。
一股冲天怒气在不断集聚,岳冰觉得胸口快要炸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间,似乎在喝了林季新给她的古怪药水后,她发觉她的身体状况不断变好,听力也开始好得出奇,护士们私底下的各种议论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这一次,她听到了两个交警的对话,被押上警车后又听到警察们小声的抱怨,送到精神病院时,张队长与钱达院长的对话她更听得清清楚楚。
那针镇定剂虽然让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她的大脑却出奇地清醒。
凭什么我妈被撞死无人过问,凭什么寻找真凶还被诬陷,凭什么这样被人肆意欺凌……
愤怒的能量在她体内不断冲突,她觉得躯体里似乎有什么被慢慢点着,越燃越烈,越烧越热。
巨大的热量从四肢沿着血脉流向胸腹,慢慢汇聚在心口,她感觉到她的胸口越来越鼓越来越胀,每一次心脏的收缩都会带来更多的热量和更大的压力。
心里着了火,胸膛要炸开了!她觉得她正身处无尽地狱,每一次呼吸吞吐都是最痛苦的折磨。她发出痛苦的呻吟。
精神恍惚中,额头一凉,似乎是有条冰冷的毛巾按在她的额头上。
这丝清凉让她清醒了一些,她勉力睁开眼睛,床边,是一个男医生和一个女护士紧张的脸。
女护士正用包冰的毛巾在她额头按来按去,同时急切地向男医生说:“体温怎么这么高,退烧针打了两针了都没用,这是要死人的。”
男医生也焦急地在房间里踱着步:“你催我也没用,我已经给钱院长打了电话,你先做好降温,一会他来了就办转院。”
是他们,就是他们把我关在这的!
一股更加巨大的能量从身体里迸发,直冲心脏,原本胀得快炸开的心更是剧烈刺痛,似乎随时要炸开来,她身体猛烈抽紧,大声惨叫,整张床铁都随着她的动作疯狂摇晃。
“快敷冰!”
“床,床弯了……”
市中心,林季新突然感觉到身体肌肉不由自主地发紧。
这是……
他脸色一变,赶紧拉起衣袖,果然,“法瓦西能量稳定仪”上的数字正疯狂跳动,眨眼间就超过了一百,看方位显示,这个能量体就在离他不远的市区。
这么强的能量反应,是新的时空裂缝在形成?林季新作出第一判断。真要是的话,它在那边也不会跑,他现在可没时间管这些。
通过手机定位,他终于找到了拿着岳冰外衣的小黄,也知道了岳冰的麻烦,因为小黄也不知道那些警察会把岳冰带去哪,他只能从王家树这条线找起,结果王家树居然被关进了看守所。
因为不想蛮干,他花了不少功夫,又送了几个大红包才得到了和王家树见面的机会,好不容易取信于对方后,这才知道了“张队长”这个关键词。
能量反应爆发时,他刚刚从看守所出来,哪顾得上去管空间裂缝。
这一天跑东跑西的,不知不觉中已经黑下来,他打个车往警局宿舍赶。
走了不一会,他惊讶发现,那个高能量体居然在不断移动,看前进方向,和他目标似乎逐渐有重合的趋势。
异生物?如果是的话不会这么平静,那么就是新人类了。
他警觉起来,“法瓦西能量稳定仪”上的示数已经稳定在一百三十左右,这样的实力,即便是他对上也会棘手——看来,是和他一样的赢在起跑线上的那批人之一。
居然这么大模大样地展示实力,看目标以数百公里的速度在市区移动,他轻蔑一笑,是被突然得到的强大力量冲昏头脑了吧,真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了?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去会会这人,但现在他一心想着病重的岳冰,没功夫理会这些。
“砰!”车又开了一会,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现在还有人放鞭炮?”由于距离较远听不真切,司机不以为然地小声嘀咕。
“似乎不是鞭炮。”又走了一阵后,枪声骤然大作,这一次距离近了很多,司机也惊疑不定起来,放缓了车速。
“下车。”看了眼记数器,林季新将路费拍在前座上。
枪声就是从警察宿舍那边传来的,那个高能量反应也停在那边,他下了车,飞快地往事发点冲去。
远远就看到警察宿舍楼那边乱成一团,已经有不少人在门口附近围观,但都被门卫远远挡在外围。
宿舍区的那点围墙可挡不住他,他绕了绕,找个僻静地方跳进去。
里面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警察,一个个脸色阴沉脚步急促,他还见到一队全副武装队的特警匆匆向宿舍大楼跑过去,于是连忙紧上。
一路上,不少警察都看到了他,但看他正跟在特警后面跑,又是瘦弱的身材加学生长相,于是下意识地都他以为是某位家属,便没在意。
“快,快,”那队特警离楼还有一段距离就被一位警官迎面拦住,他边说边带着他们往后面走,“前门已经堵住了,你们去守窗子,别让嫌犯跑了。”
看到楼附近围满了的警察,还有一队特警正往楼里摸,林季新赶紧悄悄往另一边走,现在正方便趁乱找张队长,他可不想卷进不必要的麻烦。
他脚才迈出,那警官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愣住了:“张队长已经牺牲了,嫌犯非常危险,允许直接开枪。”
什么?死了!
没等他从一乱如麻的状态中恢复,他突然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望向“法瓦西能量稳定仪”,仪表示数已经超过三百。
三十四 艾尔七火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鱼贯而入的特警门似乎被巨大而无形的撞车迎面撞上,还在门外没进的五个人齐齐倒飞,他们高高飞起,直撞出十多米外,将附近警戒的警察都撞倒了好几个。
原本喧哗的众人顿时死一般沉寂,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随着一声娇叱,楼门轰隆巨响,被撞出个巨大的窟窿。
尘土飞扬中,一个娇小的身影举着个足有两个她高的大柜子冲出来。
岳冰?!这点烟尘还阻挡不住林季新敏锐的视力,他愣住了。
“开枪,开枪……”警察们已经反应过来,呼喝中纷纷开枪,子弹打得挡在人前的柜子木屑横飞。
岳冰猛然前跃,一步跳进左手边的几名警察群中。
怕误伤同事,枪声立弱。
趁此机会,岳冰高高举起了大柜子,就如拿着巨大的苍蝇拍,向着几个警察拍了下去。
一片惊叫中,枪声再次大作,警察们再顾不得误伤了。
眼看岳冰身上接连冒出几个血点,他大急,顾不得多想,弯腰在地上挖起一团混凝土,捏碎,然后双手连挥。
“砰砰砰……”随着他的动作,附近路灯瞬间全灭,虽然还有远方的灯光,但视野一下就昏暗下来。
岳冰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机会,扔下当既当盾牌又当武器的柜子,飞快地几个连跃,眨眼间就越过围墙,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在她身后,林季新追得舌头都要吐出来了。
没想到她居然点燃了“艾尔七火”,看到“法瓦西能量稳定仪”的示数时,他就知道了。正常情况下,“引气入体”完成后,身体经过足够的打磨,就能点燃心火,使实力得到巨大的飞跃,只有这样,才会被“法瓦西能量稳定仪”读出个高得离谱的数据。因为心火对身体的改变大致划分为七个方面,于是统称为“艾尔七火”。
但这一刻他更多的却是担心,人和身体和力量相当于是容器和水的关系,正常情况下,实力的提升应该是一步步的按部就班,杯子越来越大,水越来越多,可岳冰的情况却如一个杯子里强装进一大桶水,肯定只有撑爆的结局。
咬着牙,他使出吃奶的劲把速度又强行提高了一丝,好在岳冰看来受的枪伤不清,动作一瘸一拐,还勉强跟得上。
他们一前一后在楼顶不断跃过,好在没有拍客,不然又是“武林高手都市再现”的大新闻。
跟了两三分钟,可能是伤势的影响,他注意到岳冰的速度有点放缓,不由大喜,连忙追了上去。
哪去了?站在一栋二三十米高的建筑楼顶,他四下张望。刚才她就是从这跳过去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这时,他突然全身发寒,下意识地向后一跳,人在空中,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高楼的围栏外飞扑过来,狠狠掐向他的脖子。
“是我!”他低喝,伸向挡住岳冰的右手。
“啊!”对面传来岳冰惊慌失措的低叫,她似乎一下子忘记了怎么做动作,又想收手又想停脚,结果手忙脚乱地空中乱舞一气,要不是林季新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只怕就要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扯着她的手,一手扶她的腰,林季新将她小心地护到地上。
自从听到他的声音后,岳冰就老实下来,柔顺地任由他动作,完全没有刚才独战群警的杀气,和普通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伤得重不重?”看到身上几处溅血的弹眼,他问。
岳冰摇头。她看着他,眼睛和鼻子突然变得红红的,“哇”地一声扑进他怀里。
“我妈妈死了。”
“我知道。”他叹气。
“她是为我死的,她故意被车撞,想给我凑手术费……”她哭得更响了,“她以前对我不好也是故意的,她怕我一个人活不下来,逼着我独立……我……我……”
她呜咽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这样!林季新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更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这时,怀里的岳冰突然一声低哼,身子猛地收紧。
林季新这才意识到,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我们走。”他想抱起岳冰。
岳冰用力挣了挣,没让他抱起来。
“对不起,”她用手把林季新抱得更紧,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可我能感觉到,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做。”
“是撞你妈妈的人吧?”林季新问。
看她点头,他说:“放心,有我在,你以后会有大把的时间收拾他。”
“但现在你必须跟我走,”他将眼睛向岳冰凑近了一点,“相信我。”
岳冰脸颊微红,别过脸去。
看她默许了,林季新忙将她抱起,飞快地跑到了他的新住所。
很快,他出现在他新住所的地下室里。
这是他亲手改造的。简单地从新买的车库里下挖,然后四面用金属材料围了好几层以隔绝信号,中间是张单人床,角落里堆着几箱矿泉水和各种速食食品。
本来是当成狡兔三窟的,结果第一次使用的居然不是他自己。
将岳冰放在床上,他很轻松地取出了那几颗入肉不深的子弹。
接下来就费思量了,别看他之前和岳冰说得很轻松,其实他并没有多大把握。
救岳冰的办法有不少,他知道的就有七八种既简单又安全的,但以的现在的实力,那些方法他都用不出来。
床上,躺着的岳冰又一次痛苦地呻吟,小脸都难受到缩成一团。
看她的样子估计很难再坚持,他终于下定决心。
飞快地跑去楼上房间拿了东西,他马上又跑回来。
“吃了。”
“吃草啊?”看着这束半枯的草,岳冰不情不愿地勉强咬在嘴里,马上整张脸都皱起来,“好苦。”
“别吐,”林季新吓了一跳,这是他刚刚从艾尔大陆带回来的草药,可没本事再找去一份,“千万别吐。”
“那你答应以后陪我逛街。”咬着草药,岳冰眼珠滴溜溜乱转。
“好。”
“还要背着我逛。”
完全搞不懂她的脑袋瓜子里装着什么,林季新苦笑:“好,好……我都答应你。”
岳冰眼睛又红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对我好了。”
心情复杂地伸手捋了捋她额头长发,林季新说:“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岳冰没再说话,乖巧地将草药咽了下去,马上又苦起小脸:“真的好苦。”
“来,喝一口。”林季新取出七棱水晶溶液
这东西岳冰倒不陌生,她喝了一大口。
“好热,好热,我要烧着了,”很快,岳冰叫起来,痛苦地低吟着,“好难受,难受死了……”
“坚持,坚持一会。”林季新紧张地监视着她的状况,不住给她打气同时作着强调,“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绝对信任我,知道吗?”
最后这句话他加重了语气,看到岳冰吃力地点头表示明白后他才放心。
将刚带下的大碗放到床边,他用力划破左手碗脉,一股鲜血立即从伤口涌出。
伤口很快就自行愈合,他不得不接连划了三刀才勉强装满了这个大碗。
看看岳冰,这时她的身体已经红得象熟虾一般,他手上用力,嘶啦一下就把岳冰身上破烂不堪的病号服扯了下来。
“啊!”虽然正在难受中,岳冰还是惊呼一声下意识地蜷起身子,缩到一半,她突然又停下来,眯着眼瞄了下林季新,忍着难受和羞涩,将洁白的身体在他眼前尽力展开。
林季新可没空去体味岳冰现在的心思,他只是非常满意岳冰的配合,用手指沾着鲜血在岳冰身上飞快地涂抹,很快,一个个奇奥的花纹画满她的身体。
取出上次冒险得来的蓝珍珠,他将其咬碎,把嚼成的糊状物涂在岳冰的心口,然后脱光上衣,把扶岳冰扶起来,让只穿着三角短裤的她盘坐到他的身上,让两人光滑的心口紧紧贴在一起。
虽然任由他动作,这暧昧的姿势依然让岳冰脸红得不敢睁眼,她面红耳赤地倚在林季新肩头,一动也不敢乱动。
“张嘴。”听到林季新低沉的声音,她赶紧张大嘴巴,然后,一个温暖的东西卡在她嘴里,腥咸的液体迅速涌入。
她惊讶地睁开眼睛,嘴里含着的果然是林季新的手腕。
“快吸。”林季新低喝,“还愣什么。”
“嘶——”手腕微痛,迅速失血的感觉让他禁不住吸了口冷气。
听到他的吸气声,岳冰赶紧松劲,但马上又听到了他的催促:“我没事,快吸。”
一口热血下肚,她觉得胃里有股暖流慢慢扩散,同样是热意,暖流所到之处炙烧般的痛楚反而淡了。
血越喝越多,身子越来越暖,痛楚越来越轻,相对之前的难受,她觉得和在天堂差不多,但就在这幸福满满的时刻,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反而止不住地流出来。
“没事的,傻丫头,我没事……”耳边传来林季新温和低沉的劝解,她的眼泪却如决堤般越涌越急,只知道紧紧抱着林季新,呜呜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三十五 救治
等她情绪平静一点,林季新说:“做好准备,要开始了。”
看她点头,林季新深吸一口气,嘴里吐出一个古怪而连贯的词语。
当这几个音节在空气中炸开,一股无形的波动闪电般没过岳冰全身,绘在她身上的鲜血符号立即动了起来,一个个就如拥有了生命,沿着她的体表鱼贯而行,突然不约而同地一头扎进身体里。
岳冰身子猛地一震,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符号已经变成一个个嗜血怪兽,它们在她体内乱冲乱撞,大口吞咬她的血肉精华,嗜血而无情地想把她吃个精光。
她痛得全身抽搐,却只是咬着牙,虚弱地倚在林季新身上任由这千刀万剐般的痛楚在躯体里肆虐,很快就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都被抽光,意识也渐渐模糊。
看着奄奄一息的岳冰,林季新大为满意。
他刚才用的是“血肉吞噬”,属于对施法者要求极低的一种奇术,能将受法者所有的精血吸收己用,但这个奇术的效果也和受法者有极大的关系,以岳冰的实力,只要她对施法有一丝的抵抗,“血肉吞噬”就无法完成。
他可不是滥好人,用这个奇术并不见得全是好心,如果岳冰在受术的过程中表现出一丝怀疑,拯救过程应该就到此为止。
但岳冰毫无保留的信任打动了他,他决定为她冒一次险。
岳冰的情况是躯体无法承受过剩的能量,正常情况是提高身体的承受力或者降低体内能量,但他的实力做不到这两点,那就只能想一些非正常的途径了。
“血肉吞噬”就是他想到的办法。
通过“血肉吞噬”可以吞噬岳冰的精血,间接解除了能量过剩的危险,但这没解决根本问题,她已经点燃了“艾尔七火”,新的能量很快就会补充回来,而因为精血大量丢失,她的身体会更进一步虚弱,再次发作时只会更危险,所以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治疗。
随着他再次低语,吞噬了岳冰精血的符文破体而出,它们的形状大小和之前没太大变化,只是一个个都带上了妖艳的红光,然后同时钻进他的身体。
巨大的能量顿时充斥全身,他觉得他像打足气的气球般膨胀起来,这力量感如此之强烈,他觉得他一瞬间拥有了排山倒海力量,整个人如蹈云雾,轻飘飘的仿佛要羽化升仙。
难怪使用过“血肉吞噬”奇术的人大多都不再愿意苦练,体会地字轻易就获得提升的快感后,一般人哪还耐得住性子缓慢练功。
但林季新很清楚,“血肉吞噬”并不是正道,驳杂不纯的能量将会成为通往高阶的最大障碍,依靠它的结果就是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
强压下连绵不断的愉悦感,他吸一口气,用力将赤着的胸膛压在岳冰心口的符号上。
蓝珍珠划出的符号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仿佛在两人胸口间诞生了一个小小的太阳,光芒很快收敛,在两人心口形成了一条带着乳白光晕的白线——奇术“生命链接”,让施术者与受术者互相传递生命能量的法术,当初救文海心妹妹时他用的就是这个法术的变异版。
“生命链接”本应该很快就结束,但因为他提前放置的蓝珍珠的效果,这条光晕白线一直持续,纯净浑厚的生命能量在两人间循环流动,岳冰苍白的脸庞逐渐红润,嘤地一声清醒过来。
“好好体会。”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然后,意念延伸,他开始接触岳冰体内失控的灵力。
这些灵力都正如脱缰的野马在岳冰体内随意冲撞,它们正是破坏岳冰躯体的元凶,好在有生命链接帮忙,大部分的压力林季新都帮忙承担,岳冰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
时间不等人,蓝珍珠的效果不定能保持多久呢。
林季新赶紧先用意念控制住其中的一小块,逼着它按正常轨道行走,等它稳定运转后,慢慢吸纳其它灵力加入,在这个过程的后期,他让岳冰尝试着接手,以辅助的方式让岳冰熟悉整个过程。
好在岳冰没让他失望,很快就能稳定地引导灵力运行,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最最重要的治本办法。
“艾尔七火”已经点燃,无论怎么不情愿灵力都会自动产生,既然这样,釜底抽薪的办法只能是把它们都消耗干净。
吸了口气,林季新握着岳冰的手抬到空中,用她的食指在空中画出一个个奇奥的图案,不仅手上动作,他还要分心二用,引导岳冰体内的灵力从或急或徐地从食指释放出来。
这其中最难的就是后面这部分,因为他使用的并不是自己的灵力,就相当于骑着一匹自己并不熟悉的赛马在进行障碍赛,或者换个更形象的比喻,是从来只开小轿车的司机不得不驾着重型大卡行驶,而且路是只容一车的崎岖山道,稍有闪失就是车毁人亡。
可能说人亡是稍夸大了点,他还是有能力保得住他自己的——但失败后法术反噬也够他喝一大壶,至于车毁,那就是肯定的了。正因为代价高昂,所以他最初并不太愿意为此冒险。
在这身体的心灵两方面的双重压力下,即便有着前世的经验,才画出几个符文,他就已是满头大汗,喘息声清晰可闻。
看他如履薄冰的样子,岳冰心里焦急却毫无办法,她连这些奇怪的图案都看不懂,更不谈控制灵力,只能尽量让身体放松,方便林季新操纵。
好在这样的煎熬并没持续多久,林季新很快就结束了手上的勾勒,随着一声轻喝,一股无形的波动炸开,空气突然出现一块水波样的透明平面。
抱着岳冰,他大步踏了进去。
熟悉的时空转换感后,他出现在另一块土地上。
和之前到过的“艾尔大陆”不同,这里没花没草,放眼望去,午后的阳光下一片荒芜,只有无边无际的灰褐土地,再就是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腐朽得只余主干的低矮树干。
“这是哪?”岳冰紧紧抱着他,乌溜溜的眼睛四下乱转。
“艾尔大陆。”随口回了句,林季新弯腰抓起一把泥土,隔得远远的,就有一股腐烂变质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用手一捻,立即化为满天余烬。
果然是“死亡领地”!他不解地皱起眉,怎么会连接到这种地方呢?他记得“死亡领地”应该到空间交错的末期才会出现的。
但他马上就放弃了这点疑问,时空规则是最深奥也是最难掌控的规则,即便是他回归的那个年代,很快问题也得不到一个统一的解释,他可不想把心思白花在这上面。
“啊!”岳冰突然低声惊叫,发颤的手指指向他身后,“那……那是什么?”
他扭过头,十多步外,一个骷髅正手足并用地从灰褐的泥地缓慢爬出来。
它拥有类人的四肢,体型比普通人类要小上一号,头骨却是野兽形态,有着尖锐的獠牙,两眼黑洞洞的眼窟里,绿色的灵魂火焰微弱地闪烁。
“狗头人骷髅”,林季新一眼认出这最为弱小的亡灵。
“好好体会。”他说了一句,然后开始控制岳冰的身体。
双腿微曲,灵力在双脚间游走,轻轻一弹,整个人就轻松过越过十多步的距离,来到了狗头人骷髅的前方,右手急伸,一把按在它反应不急的骷髅头上,灵力涌出。
眼洞中绿色魂火无声熄灭,骷髅散成一堆骨骼瘫在地面。
飞快地走了一圈,他又收拾了几个来送死的狗头人骷髅,运气不错,从它们身上找到了两小块“亡灵精华碎片”。
这是一种类似“七棱水晶”的纯能量体,虽然能量含量相对来说低了很多,而且掺杂了大量的死亡能量,但对一穷二白的他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好东西。再说了,以狗头人骷髅的等级,正常情况十个里能有一个“亡灵精华碎片”就不错了,这才杀了六七个就拿到两块,算是运气蛮不错了。
将水晶一样闪着莹光的的能量碎片握在手心,确认岳冰已经记住了这两个简单使用灵力的方式,他了回到空间裂缝前,切断了“生命链接”。
在这里,岳冰可以不断消耗体内灵力,空余则用他给的灵力路线锻炼身体,只要坚持一段时间,完成之前跳过的引气入体阶段,命就算是保住了。
珍惜地将所剩不多的蓝珍珠粉末取下,低语几句扔向空间裂痕,水波一样的平面立即震荡起来,片刻后它恢复了宁静,整个平面显得更加光滑,光芒的强度也浓厚实沉了许多,隐约类似实体。
他满意收回手,蓝珍珠不愧是少见的珍物,起码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它会闭合了。
转过头,他正要给岳冰做些交待,突然感觉到随着“生命链接”的断开,一股热量从身体里升腾起来。
三十六 点燃
他脸色一紧,就地坐下。
山川河流再现,他进入了内视状态。
视野里,其它变化不大,但在平原正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土峰,一股浑厚的灵力气旋正围绕着它不断盘旋,卷起表层的沙土,渐渐打磨出内里石质的核心。
这算是他冒这么大风险收到的部分回报吧。岳冰毕竟是点燃了“艾尔七火”的人,“生命链接”在救岳冰命的同时也让他从中获得了不小的好处。如果按正常情况,即便他身处灵力充沛的环境下,也至少得好几个月才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看着气旋,他有些不甘心。如果说土峰是获得的好处,这股气旋就是无法吸收的那部分,以他的实力,别说形成,连维持灵力如此浓厚的气旋都做不到,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慢慢消散。
毕竟是点燃了“艾尔七火”的超凡者的实力的一部分,这样浪费掉,实在太可惜了。略一思索,他开始催动气旋。
随着意念运转,气流越来越快直至激荡,尘土飞扬中土峰迅速被削低,很快就变成了纯粹的石峰。
继续摧动气旋,石峰在气旋中纹丝不动,他毫不气馁,只是全力催逼,慢慢的,石峰表层变了颜色,带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红色,他心中暗喜,继续加力,红色越来越深越来越厚,慢慢整个山峰都变成了红黑色,峰体在气旋的摩擦下,偶尔闪现一亮即灭的细小火花。
眼看一切正如所想般往好处发展,他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虚弱感,气旋的速度随之降低了不少,而且开始有消散的趋势。
身体撑不住了吗?他明白过来。
眼看就要成功,他哪里肯甘心。虽然现在太早了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咬着牙,他再次全力以赴地催动气旋,当它转速达到顶点时,意念下带,整个气旋结结实实地轰在山峰上。
“哐”地一声响,他觉得脑袋被巨锤硬生生砸中,痛得两眼发黑,耳中只有嗡嗡的轰鸣声。
好半晌他才缓过劲,连忙查看,平原上的山峰已经着了火,峰顶上有团火焰正柔和而坚定地燃烧,这正是“艾尔七火”被称为“火”的原因。
终于成功了,一瞬间,他几乎有流泪的冲动。要不是他借用岳冰的力量冒险一试,过了这个点,再想点燃“艾尔七火”至少得花上几年的时间来磨砺。
不过,这样强行提升也是有代价的,这个山峰比正常者要低了好大一截,别人的“艾尔七火”是燃烧整个山峰,他却只有峰顶那一小点,火焰也微弱得似乎随时可能熄灭,换而言之,相比同层次的人,他的实力其实是非常弱小的。
但这都不是问题,层次的提升才是最困难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可以非常形象地概括这点,只要“艾尔七火”点燃,他就可以用出更多更奥妙的术法,哪怕为此付出再大代价也是值得。至于基础不稳的情况,他可以再想办法来解决。
可怕的虚弱感再次袭来,头痛得几乎晕厥,他赶紧停止控制,任由气旋慢慢消散。
睁开眼睛,视野里,岳冰侧对着他一脸紧张地警戒着四周,在她脚下不远,有一个破坏得不那么整齐的骨骼,看来是她的作品。
“做得不错。”他微笑着说。
“你醒了?”岳冰惊喜地扭过头,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脸颊刷地红透了,“脸快转过去。”
原来,此时的她已经是不着片缕。
林季新扫了眼他自己,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裤子也被腐蚀得一干二净。
扭头不看岳冰,他背着身子低声解释了衣物消失的原因,期间顺便大概地将新世界这类提了下,最后又说明白她需要在这继续练功以解决身体问题。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他给了点时间让岳冰消化他说的话,然后问她:“明白没?还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
“说实话,我完全听不懂。”岳冰一脸茫然。
“那这样,我再仔细说一遍。”林季新无奈地准备重头再讲。
岳冰笑嘻嘻打断他:“不用啦,我理解力不好,你再说几遍我估计还是听不懂。”
“不过没事,懂不懂没关系,”她的声音柔和下来,“我只要听你安排就好,对吧。”
他俩都没再说话,却一股暖意在两人间悄无声息地浸渍开。
等林季新重新站到地下室时已经是下半夜,本来还想给岳冰补充点食物的想法也只能暂时推迟。她至少要在那呆上几个星期,地下室的东西肯定不够吃喝。
回到楼上房间,睡觉前他习惯性地打开电脑,发现没有有用的信息后便登上巫师他们建的网站。
一线上就有好几条站内短信蹦出来,巫师他们都给他留了言,问他有没有安全到达,托文森还问他活动的感觉,有没什么好建议这类,紫水晶最关心的则是他说的那个“资深探险者”,一再强调一定要记得她之前托付的事。
美洲那边正是深夜,这些人都已经不在线了,于是他一一回了离线短信,说已经安全到达。
对于托文森后面的问题,他就说感觉还不错,至于建议什么的暂时没想好,如果以后有新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
紫水晶这边,他则说因为才回还没联系到人,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看她这么急切,再晾一晾的效果肯定更好。
办完这一切,他倒头睡觉。第二天一大早,他买了早点来到地下室。
将吃的东西放在外面,又把处理岳冰伤势留下的痕迹扔进空间裂缝,做好所有毁尸灭迹工作后,他脱得光光的进入了空间裂缝——虽然不在乎这几件衣服钱,但他可不想每次都要去买新衣,那就太烦了。
裂缝另一边,岳冰正盘坐在地上做着“引气入体”的锻炼,并按他所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性,他一过来就警觉地睁开眼睛。
“吃东西了。”为免光着的她尴尬,他招呼一声后先走出来。
岳冰跟在他身后出来。
“床上有衣服。”背对着她并不回头,他说。因为岳冰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要呆那边,他给她准备的是方便脱掉的睡衣。
岳冰穿衣服的同时,他自己也拿起衣服很快地穿好,都穿好后就开始吃早点。
“一会我要出去办事,你还是按我说的继续在那边锻炼身体,”他嘴里嚼着油条的同时和岳冰说着话,“如果没什么事你最好不要过来,如果有时间我就带东西给你吃,要是我没来,你就自己吃这里的东西。”
他说一句,岳冰点一次头,很快他就把该说的话交待清楚。
三口两口把早点消灭,他站了起来:“这里东西不太够,我要去买一点,完了我去办事,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等我。”
不等岳冰吃完,他自己走了出来。
在往超市买东西这段不长的路上,他看到了两批警察在附近询问检查,看来就是为岳冰来的,她昨晚确实闹得够大,警察的枪声估计大半个于江市都听到了,她之前的枪伤又留下大量明显的痕迹,难怪警察们会在附近拉网搜索。
不理这些注定收获不到任何成果的警察,他走向马路对面的超市。
正横穿马路,一辆小轿车由远方驰来,司机之前刚好低头看电话,猛一抬头才注意到车前不远的他,司机大惊,正要刹车,却见他正不紧不慢地走在马路的另一边。
眼花了?司机踩在刹车上的脚掌僵住了,脑中满是疑惑。
林季新完全没把这点意外放在心上,此时的他,只觉得身体敏锐到了极致,心如明镜般事无具细地反映着方圆数十米的环境,所思所想能与躯体的反应完全同步,这样强盛的状态,别说撞来的是汽车,就是子弹对他也毫无威胁,这么快就达到如此高度,他对未来更有底气了。
很快他就买了一堆东西回地下室,看到岳冰脱在床上的睡衣,知道她又回到了艾尔大陆,也不去打扰,把东西放下便退了出来。
三十七 不担心灭口问题了
接下来做什么呢?他有些迟疑。
虽然脑海中一直存有打开空间裂缝的手段,但如果不是借用昨晚岳冰的意外,按正常发展他想要开创一个属于他的空间裂缝至少还得几年时间,现在不仅时间提前了,打开的地点还在“死亡领地”,他需要花时间好好理顺接下来的思路。
只是一时头绪太多,他反而不知道从哪着手。这种事可不能马虎,看看时间,还能赶上第一节课,他干脆先都放下来,叫了车赶到学校。
同学见到他一阵惊讶,孙学强第一时间跑来问他,还有一些觉得和他关系不错或者八卦精神强的也在后面听。
“最近得了怪病,所以时不时要休息下。”他说。
“啊?什么病。”不等孙学强开口,几个同学异口同声地问他。
“懒病。”
“啊?!”惊叹的声音更整齐了。
“是啊,看到床就不起想来,上学时间就头脑晕眩四肢发软,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切——”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正好这时上课铃响了,大家嘻嘻哈哈地各回位置。
第一节课的老师看到他时愣了一下,不过这老师也是知情人,什么都没多说,径直开始讲课。
上了两节课后,班主任张宗林把他叫到办公室,里面还有上次他看到位老公是学校的副校长的数学老师曲玉琳。
张宗林指了指板凳让他坐下来,然后两人一起露出温和的微笑。
“不是应该横眉怒目吗?”好在还算理智,对着这有些虚假(尤其以曲玉琳为甚)的笑容,他涌出吐嘈的冲动,“这扭曲的表情让我压力山大!”
显然两个老师没有沟通好,只是对着他一个劲傻笑,好久了都没人说话,气氛慢慢显得尴尬了。
张宗林和曲玉琳连忙对视一眼,张宗林冲曲玉琳抬眉,曲玉琳则微微摇头。
最后,张宗林屈服了,转头看向林季新。
他轻咳了一声:“是这样的,现在有个国际竞赛,以我们学校水准本来是接不到邀请的,曲老师活动到了三个名额,希望你能够参加。”
“我知道这不是约好的范围,”张宗林努力措着词,“不过这也算是两全,同学们都在问你怎么不上课,现在就可以说你要预备竞赛,所以暂时上不了课。”
“不会花你多少时间的,”曲玉琳也开口了,“也就是我每天抽时间给你们讲讲以前的竞赛例题,以你的水平,很快就能懂。”
林季新终于明白曲玉琳为什么要“活动”来参赛名额,原来是看中了他的实力。只要他能在大赛上拿个奖项,作为带队老师,绝对会在履历上添加极重的一笔。
至于张宗林,这又不是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就看曲玉琳老公的面子,张宗林也不会拒绝帮忙。
看他俩热切的脸,林季新倒没有拒绝的想法,毕竟他还要继续在这个学校读书,他帮了这两人,这两人以后肯定会多方关照。至于改变历史,只要事情不是涉及到艾尔大陆或者新人类或者大的历史事件,他都不怎么担心。
看他这么久不表态,曲玉琳有些急了:“你看,学校体谅你的意愿让你不用上课,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不能帮学校争取点荣誉呢?”
看她急成这样子,他再不开口还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这样,”想了想他说,“我参加竞赛,但补习就不用了。”
“啊?”曲玉琳一愣,“林季新同学,这是国际性的竞赛,题目非常刁钻……”
“您放心,”林季新打断了她,“我保证拿奖回来,如果拿不回来,以后您怎么安排我,我都没怨言。”
虽然还有点不放心,但他话说到这份上,曲玉琳也只能点头。
说定之后,他正准备回教室,一个老师突然来到办公室。
“曲老师,张老师,”他冲两个打个招呼,又看看林季新,“这是林季新同学吧,黄校长找他有点事。”
这老师带着林季新走到校长办公室,里面除了黄校长之外,还有两个两个警察,一个中年一个青年。
看到警察,林季新心中一沉,他记起当初岳冰警告过他的话,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跟着带路老师走上前去。
“这就是林季新同学。”那老师说了一声。
“两位警官有点事要问你,你要好好配合。”黄校长先冲他说了一句,然后向两位警察点点头,“需不需要我先出去?”
“那就麻烦黄校长了。”中年警官点点头。
黄校长笑容有点僵,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了,顺手还把门带上。
“林季新同学,相信你已经明白我找你的原因。”
“啊?”林季新一脸疑惑,“什么东西?你们说什么?”
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年轻警察猛一拍桌子:“林季新,要明白你在对谁说话!伪证是犯法的!找到你,就说明我们都搞清楚了!”
搞清楚了还来找我?林季新心底冷笑,正要继续装傻,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
他们惊讶地扭头,就见一个漂亮耀眼的年轻女性站在门口。
“不好意思,”丁静冷若冰霜的脸上却毫无抱歉的样子,“忘记敲门了。”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她大步走上前:“不过毫无理由地恐吓我的学生,你们是不是也该道歉?”
“你是什么人?”虽然因为对方是漂亮女人的原因,年轻警察没有直接开口就骂,但依然是一脸怒容霍地起身。
人才站了一半他就被身边的中年警官猛拉回位置上。
“丁小姐。”中年警官一脸尴尬地站起来,“我手下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不懂事吗?”丁静眼神冰冷,“那恐吓我学生也是不懂事了?”
“这个……”中年警官一时语塞。正常情况来说,办案的流程是有严格规定的,何况对象是个未成年的中学生,不过也因为询问者是中学生,两人才会怀揣随便恐吓下就能知道一切的想法,不留情面地打发走黄校长也是为方便行事,这种违反规定的事情他们也做得不少,反正只要达到目的,事后一般也不会有谁追究,没想到被丁静逮了个正着。
这中年警官是偶然知道了丁静身份的人,她老爸前市长丁洪可是本土实力的代表,曾经在本市一手遮天,逼得市委书记都要避其锋芒,即便现在麻烦不小,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市里好多头头都是他一手提拔,真想碾死他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虽然不明白丁静和眼前的中学生有什么关系,但看她表现出维护之意,他毫不犹豫地摆正了姿态。
“臭小子,愣着干什么?”他从下面踹了年轻警察一脚,“还不向丁小姐道歉。”
“向我道歉干什么,又不是恐吓我。”丁静打断他。
“是的,是的,”他马上明白了,转向林季新,“向这位同学道歉。”
“这位同学……我……我……”年轻警察毕竟还年轻,脸皮没磨练出来,吞吞吐吐说了两个我也没说清楚,结果又挨了他一脚。
“道歉就不用了。”林季新说,“我只是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瞄了眼丁静,见她冷着脸不说话,中年警察说:“是这样,我们调查一起人口失踪案,根据失踪者最后的电话,发现失踪者是跟踪你不见的。”
说到这已经是透露案情了,而且,还是向着嫌疑者透露的,事情要是暴出来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但在丁静冰冷的眼神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然后我们发觉你和社会人员‘钉子’程达有牵扯。”
“不过同学你放心,”既然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话也说到了这份上,他干脆抛开了所有顾忌,越说越快,“我们调查过你的过往,都认为你不会牵扯太深,本来是想找你询问,后来找到了程达,案子就直接结了……”
话到这,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深说。警察居然给黑社会当打手,“万辉集团”张口一叫,就屁颠颠地把有着三十多年刑警经验,破过众多大案要案,已处在半退休状态的老刑警陈伯东找来成立专案组,结果找到程达后又强行结案,任由金虎的人把程达带走,气得陈伯东当场中风,这样的事情,连自觉尝尽人间百味的他也羞于启齿。
迅速跳过这段,他又说:“案子本来已经结了,结果上头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说你既然和程达这些人认识,可能会知道吕七七的下落,让我们过来问问。”
原来是这样的,判断这警官说的都是真话,林季新暗暗吁了口气,上次事发突然,他动手时其实留下很多漏洞难以弥补,接到岳冰警告后,他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看来,可以不用再苦恼可能要把大半个警局都灭口的问题了。
三十八 教学
“因为上次的事,同事们都对这事没兴趣,”中年警官苦笑,他本来是想讨好上级才接了这个都不愿意沾手的差事,现在看来是踢到铁板了,“你放心,既然你和吕七七没什么关系,上头又是心血来潮,顶多我帮你帮拖一拖,过几天就什么事都没了。”
最后这些话他是对着林季新在说,眼角却一直瞄着丁静,见她表情缓和不少,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管看不看得上这种见风使舵的人,林季新还是从他身上得到不少好处:“谢谢了。”
“没事,没事,是我该做的。”警官马上转向丁静:“丁小姐,你看……”
“和我有什么关系!”丁静还是板着脸,“你该干嘛干嘛,还站着干什么?要我留饭?”
林季新从来不知道,一直以来显得娴静温和的丁静也会有气场这么足的时候。
“马上走,马上走!”警官赶紧扯了把手下,两人灰溜溜地快步走掉。
“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喜欢背后算计人,你要小心点他,”等这两人走远,丁静转向林季新,“我和他们局长比较熟,所以警察一般都给我点面子,再有什么事你就找我。”
虽然欠了丁静的情,但能解决这个心头隐患还是让他心情极佳,这时课已经上了大半截,他暂时也没兴趣再被同学围观,看到操场那边有不少上体育课的同学在玩,于是他干脆到操场边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给黄贞去了个电话。
“你回来了。”电话一响就接通了,那头是黄贞惊喜的声音。
“嗯,刚回学校报了个道。”他说。
“这么说你一回来就给我电话了?”黄贞惊喜的声音又拔高了十度。
“这不是我要说的意思好吧。”
他无语,不想在这问题纠缠,正好听电话中隐约传来老师的训斥,他忙说:“你在上课?我长话短说吧……”
“没事,没事!”黄贞急得大叫,看着讲台上脸色铁青的老师,干脆举着手机走出课堂。
“这个傻丫头。”
眼看怒气满槽随时要狂化的老师,严茜先是捂着脸低低哀叹,马上又站起来:“蒋老师,她家里出了点急事。”
要不是知道黄贞是谁的女儿,蒋老师早就狂暴了,既然严茜给了个台阶,他立即借梯下墙:“既然是急事当然可以原谅,不过下次记得不要吵到其他同学。”
“好的,好的,一定注意。”严茜头点得快掉下来了。
等老师满意地重新开始授课,她看了眼教室外抱着电话一脸幸福地说着话黄贞,不由得又打心底发出一声低叹。
好半晌黄贞终于挂了电话进来,冲她说:“刚刚谢谢了。”
“没事。”劝说的话在嘴边滑了一圈又咽回去。这时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作为从小到大的朋友,她对黄贞的性子再清楚不过。
“林季新的电话?”
“嗯,他一回来就给我打电话。”黄贞脸上又开始放光。
“约你吃饭?”严茜试探了一句。
“没,他说要尽点师傅的责任,教我练功。”
既然是学习打拳,当然是最好找正式点的场所,在严茜的提醒下,黄贞通过朋友借到了一家教授跆拳道的一块场地,抽空给林季新电话说了位置。
当林季新到这家名为“凌云跆拳道学校”的道馆时,黄贞和严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他,黄贞高兴地迎上来:“一会教完了一起吃饭?”
“一会再说。”
黄贞在前面引路,三人走进道馆。
前台是一个长得蛮清秀的小姑娘,穿着跆拳道的制服,显得英气勃勃。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要学习跆拳道吗?”她笑容可掬。
“不是,我找一个朋友。”黄贞说了朋友名字。
“好的,您要找的朋友往这边二楼,在右手最后那间屋子里。”
她笑容还是那么甜美,弯腰行礼,目送他们离开。
这间道馆倒是蛮大的,二楼一路走来,起码有十多间屋子,大多都热闹地练习,其中有一间个大房间的门口挤满了人,隐约能听到一个冷峻的声音:“……跆拳道是这个世界上公认的最具艺术的踢法,艺术这个词,不仅指美感,还包含有实战的意思,和你们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唬外行的‘功夫’,或者只有表演性质的‘武术’完全不一样……”
“这些棒子,不贬低别人会死吗?”黄贞不满地说了一句。
严茜横了她一眼:“别说了,这些总闹独立的少数民族只能听好话,偏又喜欢斤斤计较,你今天是来是图开心的,闹起来把心情败坏了不值得。”
“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想想核战争后谁帮的他们。”黄贞嘀咕一声,又看向眼林季新,笑道,“还是师傅修养好。”
林季新知道,在她看来他就是那类“武林高手”,听人贬低“武功”却不在乎确实算是休养好了——刚才她的不满的话只怕也有“看她面子”的意思。
这事没法解释,他淡然抬眉当是回应。
黄贞的朋友是这里的经理,他知道黄贞的身份,为了讨好黄贞,不惜在营业的黄金时间把装修最好的一个房间空出来借给她用。
那经理把黄贞带到了准备好的房间便识趣地先离开。
“师傅,先教什么?”外人一走黄贞就活泼起来,兴冲冲地跑到林季新面前打算鞠躬,“教之前是不是要先行个拜师礼这类的仪式,不会要跪吧?我朋友要不要出去?看到了不会被灭口吧?”
这明显是电视剧看多了,现代哪还有古代的门派那些严苛的规矩,林季新一阵无语:“你想多了。”
“那学什么?”
“这样,”来之前林季新就想过这个问题,“你全力向我打就好。”
“真的?不会伤到吧?”
“放心,动手。”
在他催促下,黄贞犹豫着一拳打向他。
他抬起右手,伸直食指微微一按一引,黄贞的拳头就随着他的手势被牵扯得沿着身子划到旁边。
咦地一声,黄贞兴趣大增,又是接连几拳,力气也越用越大,但每次都被他用一根食指轻轻松松地牵引到一边。
到最后,黄贞拼尽力气一拳打出,结果被他牵引时用上了一点巧力,不仅拳头被带开,整个人都止不住去势,踉跄冲出好几步。
“哎哟!”她才站定便捂住细腰,可怜兮兮地叫唤起来,“腰闪了。”
哭笑不得的林季新连忙上前检察,好在伤不重,他本职可是“治疗”,借着帮她按摩动点手脚,她马上就活蹦乱跳起来。
“这个好,这个好,”她是好了伤疤忘记痛的典型,刚才的可怜早不知道抛哪去了,兴奋地大叫,“就教我这个。”
林季新嗯了一声,说:“先问你一个问题,同样是脚碰到东西,为什么走路你容易绊倒,用力踢东西却不会?”
“因为绊到东西是意外?”黄贞试探着问。
林季新摇头:“你说的不是主要原因,是重心问题!”
“重心?”
“嗯,正常情况下,人的重心总在可控范围内,走路时你重心会有所前倾,如果脚不能跟进,你就会失去控制而摔倒,而踢东西时你的重心还在正常范围内,所以怎么用力都没事。这些东西都是千万年形成的本能,你自己都可能没意识,身体就自行做出了控制。”
等了一阵,看黄贞默默点头,他又说:“我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刚才你出拳时,我的牵引首先改变的是你的重心,这种改变很轻微,轻微到你本人都没有注意到,但你的身体却感觉到了,并自行做出反应,于是在不知不觉中,你在挥拳时身体却变成后缩,处在这种互相矛盾的状态下,你的反应、力量这类都会大幅削弱,想改变你拳头的方向就变成十分简单的事情。”
道理很简单,但这对眼力、身体反应这类的要求却很高,他配合着黄贞练了好一阵,黄贞都没摸到门道。
“休息下吧。”看黄贞洁白的额头上有了密密一层细汗,他说。
“没事,”黄贞拿起严茜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把毛巾又递回去,“我不累。”
倒是蛮好强的,林季新瞄了她一眼:“不累也休息下,我们有客人了。”
啊地惊讶了一声,黄贞这才到一边休息,又过了好一阵,她和严茜都有些怀疑林季新是不是弄错了的时候,几个脚步不急不徐地来到了门口。
“请问黄贞小姐在吗?”随着轻轻几声叩门,刚才那个经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吧!”黄贞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林季新,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来的。
林季新面无表情。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对方没刻意压低嗓门,在这栋楼里任何的谈话对他都不是秘密。
三十九 请教
经理带着五六个人走过来。
“这是我们馆长河生栋。”经理介绍他身边那个三十出头,表情冷峻的男子。
他向河生栋说:“这是黄贞小姐。”
“黄贞小姐你好。”河生栋笑着问候,林季新马上听出这正是刚才点评功夫的那个声音。
河生栋的笑容很温和,黄贞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本来河生栋还有握手的想法,但看到黄贞一动不动,抬起的手立即就换了方向:“卡。”
经理赶紧知情识趣拿出张贵宾卡来,免了河生栋的尴尬。
“不知贵客光临,疏于招待,这张卡送给黄小姐,还请黄小姐不要见怪。”
黄贞随手接过。然后气氛就冷下来。
看这帮人不想走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林季新不由得好笑。
刚才他就听到他们的谋划,想把黄贞拉到这里学习跆拳道以扩大影响,没想到黄贞根本不上道,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白瞎了他们的忙活——谁叫河生栋之前口无遮拦。
“黄小姐刚才在学什么功夫呢?”河生栋身后的一个弟子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开口,这是个十六七岁的红带。
黄贞不满地冲他皱起眉,他却恍如未见,径直往下说:“我也是功夫爱好者……”
听到这,林季新已经感觉到对方的打算,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知道能不能和您的老师切磋一下。”
他转向林季新:“您看行不行?”
果然是作死的节奏!
这小子头脑还真简单,觉得打败了他黄贞就会转投跆拳道的怀抱?林季新心中冷哼。即便真有这种可能,也要掂量下自己分量才行。
黄贞和严茜也都明白这人的意思,禁不住露出好笑的表情。
忍着笑,黄贞向林季新说:“还是算了吧。”
她是怕林季新出手没轻重。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个红带还是感觉到了隐含的轻视,他正处在最冲动的年纪,顿时觉得受不了了,大步走了场子中央,冲林季新硬邦邦地行了个礼:“请指教。”
河生栋之前也觉得不妥,本想阻止,但还没开口弟子就站到了场子正中,他担心再出面会让人觉得他是怕教出的弟子比不上别人,迟疑了下便没再开口。
他既然不说话,别人当然更不阻止,所有人都望向站在场子边的林季新。
真要拿我当软柿子?林季新笑了笑,走到场子中间:“来吧。”
前踢,侧踢,跳踢……这个红带还是有点实力的,闪电般连出几脚,但让众人惊讶的是,林季新招式和他用的一模一样,就像是商量好的表演,同时出脚,同时收脚,乒乒乓乓声不绝于耳,打得漂亮极了。
然后这红带的脸就刷地全白了——他可没林季新这么强悍的体质。
林季新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众目睽睽下虽然不好拿他怎样,给点颜色瞧是肯定的。
瘸着脚,这红带还咬着牙硬要上。
“住手,”河生栋站出来阻止他,“这位先生是高手,你别献丑了。”
他转向林季新:“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向这位先生请教。”
嘴里说得客气,他人已经大步上前,显然一心要为弟子找回场子,不给林季新拒绝的机会。
“你们太过分了。”林季新还没说话,黄贞已经生气了。
虽然看到过林季新的手段,但眼前毕竟是成年的黑带高手,她哪能不担心。
林季新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如果他不应战,这些人肯定也不会轻易罢手,最后不定闹出什么事来,不如直接把麻烦扼杀在起始阶段。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不爽了。
“请。”
两人一声客气,战斗开始。
河生栋低喝一声,向着林季新气势汹汹地猛冲过来。
河生栋这是欺负林季新年轻,想在气势上先压住他。
没想到林季新不为所动,表情平静地看他冲近,他只能一个前踢。
林季新伸出右手,一牵一带,他踹到空中。
“看我是怎么做的。”抽空瞄了眼黄贞,林季新说。
河生栋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就势落脚,接上个势大力沉的后旋踢。如果说上一招他还留着力,这次他就使足了十成的气力,整条腿像鞭子样划空而来,带起一阵尖厉的呼啸。
“注意对手的重心,判断好重心才能出手。”林季新右手再往旁边一引,他河生栋又踢到了空气中。
接下来,河生栋沉声怒咤,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猛,每次都带起呼啸的风声,林季新双脚纹丝不动,只是右手连挥,河生栋的攻击就像撞上巨石的水流,咆哮如雷最终却无奈地滑到一边。
更让他感觉到无比羞辱的是林季新的态度,从头到尾林季新都在不急不缓和黄贞说话,拿当他现成教材来教黄贞现场学习——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这等于把他的脸面搁地上乱踩。
“你只会像胆小鬼一样避让吗?”当林季新又一次侧头和黄贞说话,河生栋狂吼一声高高跳起,猛一个腾空劈腿。
不得不说他能成为跆拳道的黑带高手是有原因的,即便在这种狂怒状态下,他还是保存着理智,出招同时用出激将法来刺激林季新强接这绝不该硬接的招数。
然后,他发现随着他的话,林季新猛然回头,伸手直抓着他踢出的右腿。
这是你自己找死!他大喜。
在他看来,就算林季新的其它方面再强,也是个未发育完全的学生,力气方面肯定比不过长年锻炼的他,既然中了激将法非要以短击长,这就是他一把翻盘的最好机会。
他又强挤出了一丝劲道,真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再然后,腿手相触,他发觉他的腿像踢在了一座山峰上,硬生生停在空中不说,腿还痛得几乎要断掉,欣喜的笑容也因此僵在脸上。
“还你一招。”林季新冷冷看着他,举拳,挥出。
河生栋大惊,双臂交错挡在身前。
随着林季新相比起来小上一大截的拳头与胳膊碰撞,空中响起“砰”地一声闷响,这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的心脏都像针刺般骤然缩紧,头脸更是一阵阵地发涨,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空气里悄然炸开,压得鲜血不由自主地直冲顶门,连呼吸都十分艰难。
接了这招的河生栋如同出膛的炮弹,化做一团黑影飞向门口,嘭地在门上撞出个大洞,于门后失踪。
他那些弟子们顿时群情激愤,一个人跑去外面看老师的情况,其他人则不约而同地向他围过来。不管打不打得过,至少他们的血性不让人小瞧。
“住手!”眼看形势一触即发,河生栋瘸着脚走了进来。
“老师你没事?”几个学生喜出望外。
没有回答,河生栋看着林季新:“多谢手下留情。”
以林季新刚才那下的力道,如果不是他把挥拳的阳劲转化成抛人出去的阴劲,河生栋这辈子应该就没机会站起来说话了。
不过河生栋能这么干脆利落地认输,倒是出了林季新的预料,这光明磊落的举动也让他对其恶感少了几分。
摆摆手,他懒得再和这些人打交道,向着门外走去。
在河生栋的约束下,这些学生虽然还是横眉怒目,却老老实实让出了一条通道。
黄贞严茜赶紧跟上。
“对不起。”黄贞快步追到他身边。
“你又没错,”他淡然一笑,“而且吃亏的是那些人,不用担心我不舒服。”
这时时间已经不早,再想教学只能下次,在黄贞的坚持下,他们三人一起吃过晚饭才分开。
林季新往新住所这边走,一路上,注定没有收获的那些警察都看不到了,和他预料的一样。
买了一份晚饭,他来到地下室。
进入空间裂缝,他惊讶地看到岳冰倒在脚前,半边身子都是焦黑的。
吓了一大跳,他连忙上前,还好,呼吸虽然微弱,人还活着。
但能把点燃“艾尔七火”的岳冰伤成这样——他赶紧四顾。
地上比走之前多了一大堆的骨骼,看它们七零八落散了满地的模样,可以想像之前经历过一次强度极大的战斗。
没再细看,他低头看查看岳冰的伤口。焦黑的伤口上覆盖着一层黑灰色若隐若现的气状物,这就是岳冰无法自愈的主因了。
现在他的实力已经不需要再用血液来加强治疗效果,确定了岳冰的伤因,他低低喃语,随着空气无声波动,他悬按在岳冰身体上的右手掌心散发出淡绿色的光,光芒越来越盛,将岳冰整个身子都笼罩在光芒之下,随着光芒照射,岳冰半焦的身体上响起低低的哧响,仿佛是水倒在烧红的铁板上的声音,然后一股股淡黑色烟雾从伤口上升腾,在超过光芒范围的上方重新聚合,慢慢变成一个黑色野兽骷髅头的模样。
当这个黑色骷髅头终于成型,它突然有灵性般张牙舞爪往林季新直扑过来,被林季新随手一拍,灰飞烟灭。果然是亡灵系的一级法术“噬魂骨火”。
随着这个法术的伤害效果被驱散,岳冰的伤口迅速愈合,人也醒了过来。
“谢谢你又救了我。”岳冰说。
林季新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岳冰一脸疑惑,“我是按你说的就在这里活动,它突然带着几个狗头骷髅走过来向我攻击。”
“它?”林季新没明白。
“哦,”岳冰赶紧补充,“是一个特别的狗头骷髅,好象是首领。”
说到这,她突然响起什么,反手从身下摸了个东西出来:“你说能发光的东西都要保留,我这看到一个。”
看着她手中这个顶端是个骷髅兽头,长约一米的骨杖,林季新有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黑铁物品,亡灵骨杖。
四十 方向
林季新欣喜若狂一把接过,翻来覆去仔细观看,果然没错,是黑铁等级的亡灵骨杖。
经他测试,这把骨杖能少量提升施法者的施法速度,法术威力也能有百分之十左右的提升,还自带两个法术,噬魂骨火和低级亡者复生——后来他又测知,噬魂骨火的自动充能时间大概要二十多个小时,低级亡者复生充能时间为十小时左右,每次使用可以复活五个狗头人骷髅。
艾尔大陆把装备分为六个等级,绿岩,黑铁,青铜,白银,黄金,传奇(还有次神器和神器,那都属于传说中才有的物品),每个等级又有多个小级,这骨杖的效果和附带的两个法术都非常不错,应该算是黑铁二级的品质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本来是没有接触这种强力装备的,这算是直接被大奖给砸中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手软妹子吧——再看向岳冰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他决定以后所有清点战利品的活都交给岳冰了。
等岳冰完全恢复后,他带其出来吃完饭,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对今后的发展大概有了些打算。
他记得“死亡领地”虽然在艾尔大陆中占有不小的面积,但因为其贫瘠和凶险而一直不被关注,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重生的前几年,也就是说,如果他在“死亡领地”上发展,对所知道的未来的影响应该是非常微小的。
其实这个想法在他发现打开的空间裂缝是在“死亡领地”上时就有,不过他当时也觉得这地方过去贫瘠和凶险,于是有些犹豫不决,但这根黑铁二级的亡灵骨杖的出现让他瞬间坚定不少,他觉得在这里试着发展一下可能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时岳冰已经吃完,他俩于是又回到“死亡领地”,林季新叫岳冰和他一起席地而坐。
“你现在已经能够正常内视了吧?”他问。
看岳冰点头,他接着说:“那你应该能看到你点燃的‘艾尔七火’了,今天我要给你讲的就和‘艾尔七火’有关。”
“‘艾尔七火’为什么被叫为七火?因为它被根据能力倾向划分为七大类,体质、力量、敏捷、智力、意志、感知、奇特。前面六种从字面意思你也大概也能理解了,至于奇特,则是把那些数量稀少能力特殊的所有类型全归到了这一类,包括了人兽沟通、预言、变形、治愈、强化、诅咒等等。你点燃的是‘力量之火’……”
“力量之火?”岳冰突然惊叫起来:“我不会长成满身肌肉吧?”
“不会,”没想到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上面,林季新哭笑不得地摇头,“‘艾尔七火’才是我们力量的源泉,除非你刻意锻炼身体,否则原来长什么样以后还长什么样。”
顿了顿,给了点时间岳冰让她消化他说过的那些话,片刻后他才继续往下说:“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些,是因为你必须要有一些最基本的常识。就像今天,你碰到的是狗头人骷髅法师,法师点燃的都是智力之火,属于远程伤害极强自身则非常脆弱的典型,碰到它,要么就躲得远远的,反正以它身体素质肯定追不过你,如果要战斗,那就要选择最佳的作战方式——近身肉搏,绝不要像今天这样给他用法术远远攻击你的机会。”
“如果是体质之火这类的对手,那你最好也是绕着走,真要交手就得找些远程的武器,他们都是消耗专家,恢复力又强,时间拖得越久,胜利机会越渺茫。如果是敏捷类的,千万别想着跑,你永远跑不过对方,近身战斗是你唯一的机会,有必须以伤换伤都可以,他们耗不过你。至于意志、感知、奇特这类的对手都比较少见,而且往往会有些特殊的攻击手段,你能做的就是扬长避短,实在没把握的话干脆就不要战斗,毕竟生命只有一次,随意冒险是极不理智的。”
这些东西他本想以后慢慢讲给岳冰听,但有了这次的遇险,他就要赶紧给岳冰做一些常识普及。
“那你点燃的是那种火?”岳冰突然问。
他心中一懔,望过去时,见到的是岳冰单纯的眼神,知道是他想太多,于是他笑了笑:“我是奇特之火中的治愈类,都给你治疗好几次了,还没意识到?至于怎么我这类的人战斗……”
“谁要和你战斗!”岳冰不满地哼哼起来,“我只是好奇地问下。”
她可爱的样子让林季新又微笑起来:“知道不会,不过既然说到了,多懂点也好,治愈类和体质类很相似,都以消耗力强而闻名,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那就有多远跑多远吧。”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一些对敌经验,但并不是随时都通用的,”说到这,林季新严肃起来,“什么体质、力量这类并不是死板的电脑加点,每个人都可能创出独特的甚至颠覆常理的战斗方式,我们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警惕,随机应变。”
“知道啦——”听了这么久,岳冰有些耐不住性子,回答时拉长了声音。
“那行,”林季新站了起来,看来他说再多也没意义了,不如让岳冰自己体会,“我们在附近转一圈吧。”
正好这附近也需要做彻底的清理,他可不希望下次进来见到的是岳冰的尸体。
挥动手中骨杖,随着杖头微微发光,他们身前的碎骨中摇摇晃晃爬起五具狗头人骷髅——骨杖自带法术:低级亡者复生。
岳冰吓了一跳,正要冲上去战斗,被林季新一把拉住。
他晃了晃手中骨杖:“没事,用它召唤的。”
随着狗头人骷髅站稳,林季新立即感觉到他与这五个骷髅间建立起了非常玄妙的联系,甚至能通过这个骷髅观察到骷髅面前的一切。
“前进,搜索。”随着他脑中念头驱动,五个狗头人骷髅一字排开,摇摆着吱吱呀呀的身体慢慢往前走去。
很快林季新就知道他犯了个错误:狗头人骷髅是无法当成巡哨的。
因为狗头人骷髅本身就是亡灵,即便它们在同类的头顶上晃悠,也不会惊动那些亡灵,反倒是以为无险的他和岳冰被随后冒出来的狗头人骷髅吓了一大跳,好在他们反应快,没人受伤。
他马上改变了策略,由他和狗头人骷髅走在前面开路,五个骷髅把他护在中间,岳冰则在后面掩护。
亡灵果然对生者的气息最敏感,他在前方不过走快了几步,马上有六个狗头人骷髅从泥地里不约而同地钻出来。
他吓了一跳。真是大意了,好在高级亡灵都不会在土里面,不然这六个骷髅里但凡有一个等级稍高他们就要吃不消——岳冰不就差点死在这样的组合身上。
他马上狞笑起来。如果说之前六个一起出来还会带来点小麻烦,现在有亡灵骨杖在手,这就是一盘菜了。
吓我是要付代价的!挥动骨杖,他手下五个骷髅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纠缠住其中五个,剩下那个则噔噔噔地向着他冲过来。
这时就可以看出来,狗头人骷髅平常行动虽然缓慢,真到发动攻击的时刻,速度其实比普通人类的奔跑慢不了多少。
“我来。”阻止了跃跃欲试的岳冰,他平静地望向飞快扑来的骷髅,突然抬脚,然后反应不及的骷髅就一头撞在了他的脚上。
骷髅的动作定格了,眼眶中绿色魂火噗地熄灭,直挺挺地倒下去。
果然是这样。他早听说“治愈之火”的能量会对亡灵会产生额外伤害,回归前他虽然曾经不止一次地与亡灵交手,但那时的他因为种种原因已经失去了“治愈之火”,今天终于亲身验证了。
看来,老天都要他在这里好好发展。
既然验证完,就没必要再阻止岳冰出手,他招呼一声,两人分头行动,瞬间就把剩下的五个狗头骷髅打成了碎骨。
岳冰地战场上找了一圈,带回了三块“亡灵精华碎片”。
果然是红手软妹子,这收获比正常情况高出了不少。
接着他们继续前进,走了几步,又是五个狗头人骷髅爬出来。
林季新终于感觉到了不正常。如果说上次他是不小心,那这次他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居然还引出了这么多,这只说明一件事,这块地方的亡灵密度比普通地方要高出了一大截。
收拾了这五个骷髅,为了验证推断,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不出所料,又出来七个骷髅。
这是闯进某个高级亡灵的领地了吗?他心叫不妙,赶紧把这七个骷髅一起解决,带着岳冰就往后退。
一路退回空间裂缝,把这个方向标示为危险,他换了个相反的方向往前走,这次亡灵的密度就正常多了,只是时不时才冒出小猫一两只,有五个狗头人骷髅冲杀在前,根本不用他俩动手,五个小弟就把它们拆成了碎片。
又一次以多击少地把一个狗头人骷髅ko,看岳冰又一次空着手从它尸骨边站起来,林季新抬了抬眉毛。
现在的收获变得正常了,这是大概是唯一让他失望的地方。
“走,回去了。”他向岳冰说。
虽然这五个狗头人骷髅是用亡灵骨杖召唤出来的,但维持它们活动消耗的是他的力量,他点燃的又不是“智力之火”,这一阵已经感觉到了疲惫。
正要放开对它们的控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心悸,闪电般向右跨出,然后,一阵疾风从脸颊划过,锐利的劲风甚至在他脸上带出一道血口——反应再慢半拍,那就是直接爆头。
四十一 弓箭手
林季新又惊又怒地抬头,二百多米外,一个狗头人骷髅站在低矮的枯树下,手中的骨弓尚举在半空。
“走!”他脸色大变,扯着岳冰转头就跑,同时指挥五个狗头人骷髅向着那骷髅弓箭手逼过去。
就凭刚才这箭,他就断定骷髅弓箭手的实力比他俩只强不弱,加上还是克制他俩的远程敏捷型,不跑那就是找死。
跑了不到一百米,他又突然转头,手往前伸,亡灵骨杖杖头光芒不断汇聚。
他们身后,骷髅弓箭手已经轻松地穿越五个狗头骷髅组成的防线,向着他俩越追越近。
此时,骨杖顶端的亮度终于到达最高峰,一个红中带黑的光球如同有生命般一跳一跳地缩张着,直飞骷髅弓箭手——亡灵骨杖自带一级法术:“噬魂骨火”。
骷髅弓箭手立即转身,向着远方全力飞奔,“噬魂骨火”如同受磁力吸引,紧跟着它穷追不舍。
“快走!”取消了对五个骷髅的控制,任由它们重新化为碎骨,林季新根本不看结果,扯着岳冰再次狂奔,他可没有再一发的“噬魂骨火”,要是骷髅弓箭手不死,只会更加的疯狂。
好在一口气跑到空间裂缝骷髅弓箭手都没再出现,保险起见,林季新还是拖着岳冰跑了出来。
“先不要过去了,明天我们再过去看看。”他对岳冰说。
两人穿好衣服,来到他住的房间。
“今晚就住这,”因为没有多余的被子,他把岳冰带到他的房间,“要洗下吧?”
“嗯!”岳冰点头,这些天又是土又是血,不说她还不觉得,现在一说她就觉得全身发痒。
“没有你用的,用我这个好了。”他把他的睡袍递给岳冰。
看岳冰进了洗澡间,他回去房间打开电脑。
先随意看看新闻,然后点开“十分钟愈合创口——来自东方的神奇药膏”这个文件夹,里面有他做的一个视频文件,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他决定今天把收尾工作完成。
“做什么呢?”岳冰突然在他身后问。
“弄个视频。”早知道岳冰过来了,他随口应了声继续操作。
逗号藤是具有止血作用的植物,对身体素质极弱的普通人来说,止血效果更是好得出奇,他当时拿到逗号藤就有了用它来赚上一笔的打算,视频上,就是用添加了少量逗号藤调制而成的药膏涂在兔子新切开的伤口上的景象,伤口很深,用黑色的药膏往上一抹,才十多分钟血就止住,伤口结上一层厚厚的痂。
“你把你的能力加在药膏上了?”看到这里,岳冰有些惊讶。
林季新没解释她的误会,继续往下操作。
视频中做出标注,两天后,兔子的痂脱落了,露出粉色的表皮,这要比普通情况下的伤口愈合速度快了三四倍,其实这还是他担心效果过于好会太过招风,特意减少了逗号藤含量后的成品。
“你这是要推销你做的伤药?”岳冰渐渐看明白了。
“嗯。”他点了点头。
“不对,”岳冰摇头,“不应该这样。”
“啊?什么不对?”他愣了下,不明白岳冰是什么意思。
“你方向不对。”岳冰把衣袖拉起来半截,“看我手臂。”
“手臂怎么了?”他不解。
“你注意看,这是有过伤口的,”岳冰在手臂上比划,“现在看得到吗?”
还好他观察力比普通人强出好几倍,在岳冰的提醒下他终于发现了岳冰所说的旧伤:“嗯,皮肤颜色有非常小的差别,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
“看不出才对呢。”岳冰笑起来。
“我明白了,”他终于醒悟,眼睛发亮地看着岳冰,“你是叫我把清除疤痕当卖点,对吧!”
岳冰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现在可是安定社会,医疗系统又这么发达,你如果拿它当伤药用,愈合伤口的效果再好也卖不出多高的价,反而治疗疤痕是医学难题,为了美观,会有大把的人愿意拿钞票出来。”
没想到最后还要个小姑娘来提醒,他暗暗惭愧。
他也是聪明人,立即意思到他用的还是重生前的战时思维在考虑事情,于是总觉得伤药才最珍贵,看来他需要重新制作视频,而且药的成分也需要作一些微调了。
“那你觉得,如果我要推销冶伤疤的药,应该怎么做才最有效?”知道了他在这方面的思维局限,他于是很虚心地向岳冰请教。
“那些我哪知道!”岳冰笔着吐了吐舌头,“我之前也不过随便说说,你干嘛不找专业的人问?”
听到这话,他猛然醒悟,重重拍了下额头:自己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
岳冰说得对极了,他可说大半生都是和战斗以及战斗有关的东西在打交道,那些才是他的领域,至于做生意,当然应该找商场精英才靠谱。
找谁呢?托着腮邦子想了想,他打开网页搜索世界百强企业,这些顶级企业的总裁应该都算是商场精英了吧。
很快他就发觉他又傻了,这些人都是手握重权的顶级人士,随便做什么都会吸引大量的镁光灯,还有保镖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以他现在穷学生的身份,除非想把事情闹大,不然连和这些人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又想了想,他输入了落魄和商场精英两个词组一起进行搜索,扫视一长串的搜索结果,他很快露出了笑容。
这事暂时急不来,他记下了几个名字,关闭电脑。
“你就睡我床上。”他向岳冰说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
“那你呢?”岳冰问。
“外面有沙发。”他说。
岳冰迟疑了下低声说:“要不,一起……”
说了一半她就粉脸通红地低下头,声音更越说越小,几要微不可闻:“……反正床够大。”
这算不算是掩耳盗铃?
顿了几秒,林季新淡淡一笑:“好。”
他不是纯情的小孩,也不想矫情当正人君子,不管岳冰心里究竟怎么想,又最终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不会踯躅不前。
他的态度倒让岳冰有些不知所措,等他洗澡回来时,岳冰已经早早跑到了床上,不仅把被子裹得很紧,居然连头都一起盖住了。
他有些好笑了看了眼这个“大粽子”,摇着头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薄的毛毯,上床躺下盖好。
听到他一上床,岳冰身子缩得更紧了,但过了好一阵都没听不到动静,她悄悄拉开袜子一角,却见林季新已经呼吸均匀地闭上了眼睛。
她放松了不少,但不知为什么又隐隐有点失望,低声说:“你睡着了吗?”
“没。”林季新姿势不变。
“我们说话吧。”她将头探过来。
等林季新睁开眼睛望着她,她又下意识地往被子里收。
看着她眼神深处的不安,林季新顿时明白过来。
她并不是想要和他发生点什么,仅仅是因为不安。
从生白血病开始,她的生活就处在动荡不安之中,这两天巨大的起伏更是让她难以承受,现在的她,大概和将要溺水的人感觉一样,只想紧紧抓住他这根稻草。
“没事的,”他伸手把岳冰揽在怀里,感觉到她有些发僵的身体,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在这,安心睡吧。”
他可以肯定,无论他现在对她做什么,她肯定都不会反抗,但这并不是他想的。
他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直到她身体放松,酣然入梦。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好,中途岳冰恶梦不断,不时发出惊叫、抽搐,时不时还低声叫“妈妈”。从这就可以看出,她这些日子积累的压力究竟有多大。
每次他都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同时轻柔地拍她的后背,让她重新放松深深睡去——他觉得,他这个心理医生真是当得好极了。
第二天一早,岳冰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一大截,林季新可没有兴趣说他昨晚有多用心,出去买了早点,吃过后两人重新进入空间裂缝。
和他想的一样,那个骷髅弓箭并不在附近,确定了安全,他再次用出低级亡者复生,让岳冰带着四个狗头人骷髅换个方向去扫荡,自己则坐在地上,指挥剩下的那个骷髅往骷髅弓箭手的方向摸了过去。
四十二 追踪
空寂的灰色平原上,一个步履蹒跚的狗头骷髅从地平线上缓缓走过来,在死亡领地,这样单独行动的低级亡灵十分罕见,更罕见的是它的动作。
和普通的反应迟钝的低级亡灵不同,这骷髅走得虽然摇摇晃晃,反应却出奇的快,稍有点风吹草动,立即直挺挺地仰天倒地,上发条般扭着头四下看半天才重新站起来。
这骷髅当然是林季新控制的了,他一路小心翼翼,就这样边走边看,终于到达昨天碰到骷髅弓箭手的位置。
奇怪,没有!
在这附近转了一大圈,居然没看到昨天的骷髅弓箭手,林季新疑惑地皱眉,难不成昨天那发“噬魂骨火”把它打死了?
“噬魂骨火”作为亡灵系的法术,对亡灵伤害的会削减不少,以昨天那一箭的伤害来看,骷髅弓箭手至少也是点燃艾尔七火的水准,不至于这么弱吧。
疑惑间,一转头,眼前突然出现两团闪烁的绿火。
林季新差一点尿了。控制亡灵时,他感觉的敏锐度被限制在与被控制亡灵等级相符的程度,这才被这弓箭手轻松地摸到了身后,而身临其境的控制让他下意识把这骷髅当成他自己,反应不过来的他几乎以为要命丧于此,连呼吸都停止了。
骷髅弓箭手把脸凑向眼前的骷髅,斜着脑袋,清晰表现出了“疑惑”的感情,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家伙突然间全身抽搐着仰天倒下。
控制着躺在地上的狗头骷髅,林季新一动不敢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骷髅弓箭手侧面处有被火焰炙烧的焦黑,肋骨也断了两根——这肯定是昨晚的“噬魂骨火”的杰作,要是他知道眼前的骷髅的是昨天的仇人控制的,肯定毫不迟疑地把他挫骨扬灰。
林季新可不肯定对方知不知道这点,要知道,以骷髅弓箭手的等级,不应该会对最底层的狗头人骷髅感兴趣,突然跑到他身后,极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只能一动不动,在对方观察他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
他运气不错,骷髅弓箭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终于失去了兴趣,无聊地向着远方慢慢走去。
在他身后,死狗般躺在地上骷髅突然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地窜到一根枯树后。
躲个什么劲啊!马上他又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个分身。
看着越走越远的骷髅弓箭手,深吸一口气,他驱使狗头人骷髅跟了过去。
还好,骷髅弓箭手对狗头骷髅已经没了兴趣,毫不在意后方的跟踪,加上他正常行走的速度并不算特别快,当然,这个不快对普通狗头人骷髅来说还是难以岂及,林季新强驱着小骷髅几乎把灵魂之火都跑散架,这才勉强没有跟丢。
这一走足有二三十公里,林季新慢慢感觉到了体力不济,他下定决心,接下来就把“智力之火”点燃,想在死亡领地发展,只有亡灵法师最适合。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太晚,就在他准备放弃时,骷髅弓箭手却突然放缓脚步。
原来前方不远出现了一处不大的石质山谷,骷髅弓箭手正慢慢向着那边摸过去。
一直大大咧咧的他此时变得小心谨慎,不仅伏低身体,还一直借着四周的枯木和和岩石作掩护,很快就窜进山谷消失在林季新的视野里。
看到他的动作,林季新毫不犹豫地往后退,能让这个骷髅弓箭手都要小心翼翼的地界,绝对有着他根本不能招惹的存在。
一口气退出差不多一百米,正要停了下来,突然一阵洪亮的,仿佛两块岩石剧烈撞击的巨大声音从山谷传出来。
脑内轰鸣,两眼一黑,他失去了对狗头人骷髅的控制。
岩翼兽!居然是亡灵岩翼兽。对失去了正常机体组织的亡灵来说,也只有岩翼兽这种靠岩石化的双翼震动来发声的生物才能不受影响。
这可是只凭声音就能将狗头人骷髅的灵魂之火震散的强悍生物,以点燃艾尔七火后分成的九个等级来说,岩翼兽至少该处在四级以上的中阶,短时间内这片地方应该都是他的禁区。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虽然他并不清楚骷髅弓箭手的实力,但明显不可能达到中阶,否则也不会被一级法术“噬魂骨火”伤得不轻,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理由才让他冒险跑进亡灵岩翼兽的领地呢?这问题只能以后找答案了。
也许还能从这两者的战斗中收获渔翁之利呢!不过现在实力还不够,他只能把这个突然从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深藏在了心底。
失去这个探路的狗头人骷髅后,他就把注意力切换到岳冰那边。
这边倒是风平浪静,但他此时维持狗头人骷髅的活动已经很吃力了,操控一个狗头人做出了让她回来的手势后,林季新便切断了所有的控制。
很快岳冰就回来了,握着的手一张开,手心里五块“亡灵精华碎片”闪闪发光,但在这些碎片中间,还有一根指骨样同样发着光的东西。
林季新的眼睛立即挪不开了:“这是?”
“刚才碰到一个力气特别大的,我们五个一起才把他打倒。”岳冰倒不明白这东西的珍贵,“你说有光的都收集,我就把这东西带回来了。”
这手还真红,林季新只能这样感慨了。
和“亡灵精华”这类的能量结晶不同,“骸骨精华”是拥有自身能力属性的骨片,一般来说,只有点燃了“艾尔七火”的亡灵身上才偶尔发现一两片,是他身上最精华的部分。
没想到岳冰随便出去转了转回来就到手了,林季新有些哀叹他为什么没有这种好运的同时,伸手把这节“骸骨精华”拿到手中。
听岳冰说死掉的骷髅力气特别大时他就有了猜测,果然,它带的就是力量属性。
制成指环应该正好,拿在手上估计了下,连着“亡灵精华碎片”一起收起来。
“你在这继续锻炼,”他向岳冰说,“现在你情况是好很多了,但还不够稳定,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完全正常。”
“外面很不安全,警察正四处找你,除非我叫你或者这边有危险,否则绝对不要离开这。”岳冰现在已经渐渐适应了环境,他怕她忍不住心中仇恨。
觉得刚才的话力度不够,于是他又加了一句:“要是被他们发现是我藏着你,那我就麻烦了。”
看岳冰拼命点头,他这下终于放心,拿着东西回到楼上的屋里。
先把手上这些东西存放好,想了想,他上网查了个电话,然后拨通:“你好,请问是恒远旅行社吗?……是这样,我想参加欧盟的旅行团……不是,并不需要跟团,是有事要出国一趟……嗯,因为没办过护照,事情又很急,看你有没有办法帮到我……嗯,只要事情办好,钱不是问题……嗯,好的,好的……那这样,我现在就给你们把东西送去……”
虽然出国手续并不难办,但想要在超短的时间内办好,还是需要熟门熟路的专业单位来办。
挂断电话,他马上将需要的资料整理出来送到了旅行社,等他们接收好,并签定相关合同后他走了出来。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现在已经是中午,学校是去不了了,又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想了想,决定吃点东西回家。
记得附近有家炒菜蛮好吃的,他抄近路从一条小巷子走过去。
巷子里,正有两个清洁工正在清洁墙上的一张纸。
这纸看来是新贴的,白底干净的刺眼,两个清洁工骂骂咧咧地边清洁边说话,听他们口气,这纸贴得到处都是,他们一大早就被派出来,要求加班加点也得把这些东西弄干净,额外的工作令他们满腹牢骚。
林季新心中一动,走上前去观看上面内容。
“看什么看?”一个清洁工大声喝骂。
林季新眼神一冷,猛然抬起一脚把他踢倒。
他觉得回归后这段时间的正常人的生活已经让他脾气温和了很多,换在以前,这样的普通人敢向他啮牙都只有一个下场。
不理两个恐惧地远远避开他的清洁工,他看向那撕掉了大半的纸张,虽然上面的字已经所余不多,但熟悉的内容还是让他立即认出这属于他给吕七七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他有些傻眼,他可不是这样安排事情的。
四十三 材料
他赶紧打电话给吕七七,电话一响那边就接通了:“你回来了?”
聊了两句他才知道错怪了吕七七,是他陪托文森他们冒险时把手机给关了,吕七七又被人追得朝不保夕,联系他一次无果后才无奈地用出了贴传单的手段。
“你在哪?”他问。
问清楚吕七七所在地,他立即驾车前往。
吕七七藏在华星小区,这一片全是五六十年前的老建筑,大部分房子都显得破旧不堪,甚至有不少带着巨大裂痕的危房,住在这里的都是无处可去的赤贫者。
这里垃圾遍地、污水横流,道路两旁塔满了低矮的瓦房,将本就窄小的道路挡得水泄不通,林季新只能下车步行。
当他走进这条路时,两旁路边,楼上窗子后,门后的缝隙里……无数隐含恶意的眼光射来——这些人很清楚他不属于他们这群人。
难怪吕七七要藏在这里,这些人这么排外,金虎那帮人或者警察们都不可能悄悄摸进去。
按吕七七之前的指引,他走到第三个路口向左转,再走两个路口又向右,然后一直往前,走了一段后他看到路边一个木箱子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他叼着一支烟,熟练地吞云吐雾,一脸与幼稚模样不相符的成熟感。
“林先生吗?”男孩扔下烟头,老练地冲他伸出手来。
两个看来都未成年的男孩一本正经地握手后,那男孩也不介绍自己,转头往巷子里走:“跟我来,七七姐等你好久了。”
他带着林季新开始绕圈子,最开始是走路,中间还时不时地翻越围墙,足足绕了差不多快二十分钟,就林季新的记忆,有段路已经是第三次穿过了。
这是电影看多了吧,别人没绕晕,要把自己绕晕了。林季新暗暗腹诽。
在第四次经过这段路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还有多久?”
“快了。”
“这段路我们似乎走过,不会走错吧。”
“哪那么多费话。”男孩恼羞成怒,“不想跟来你就回去。”
话是这么说,他似乎也怕再带下去林季新把所有路都认出了,于是在下个熟悉的路口,他终于转向新的方向。
这次很快,走过一条积满污水的小道,越过尽头低矮的围栏,迈上一个土坡,林季新看到上方一个木棚门口,吕七七正含笑望着他。
“七七姐,人我给你带来了。”
“谢谢你,小施。”吕七七冲带路男孩打点头,“你先回家,晚点我去看你妈。”
“好。”小施不太放心地又看了林季新一眼,这才离开。
“进来吧。”吕七七带着他往屋里走,“外面惹眼。”
进到屋子,首先见到的是一个简陋到极致的客厅,说是客厅,不过是木板围起来的四个人坐下就会觉得拥挤的小空间,放着几张市面上基本绝迹的破烂小四方木几。
“坐吧,我给你倒水。”吕七七示意他随意坐,人则往布帘拉起的“门”后走,“这里蛮简陋,委屈你将就下。”
一阵水声后,吕七七很快拿着两个装了水的一次性水杯走出来,一杯给他,另一杯则自己拿在手中。
“我知道我不该擅拿主意,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两人相对沉默片刻后,吕七七先开了口。
她把纸制水杯拿在手中不断旋转:“我是按你说的扮成渔女把那些材料交给在绿稻江钓鱼的严书记,可是接下来就没反应了,外面追我又追得紧,又找不到你商量,我才自己想了个办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当初拿到市长高泽生贪污受贿违法乱纪的材料时她还没反应过来,事后慢慢想起来就是一身冷汗——她当然不会想到林季新是重生回来的,在她看来,知道市委书记独特的嗜好,还知道高泽生暗藏的材料……用手眼通天来形容都已经表达不全。
当她把林季新想像成一个庞然大物或者庞然大物的代言人(当然,从她所不知道的一个角度来说,林季新确实是这样的存在),而她朋友亲人的性命全看对方的心情时,她连生出反抗的心态都不敢有。
正因为唯恐林季新有任何的不满,在他平淡的目光下,吕七七越说越没底气,一个劲只恨她自己嘴拙,不能把当初惶惶然的心态表达清楚。
确认她并不是撒谎,林季新淡然开口:“东西呢?”
“啊?”一肚子道歉的话都涌在嘴边,吕七七完全没想到他会换了话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声道,“在,在……我马上拿来。”
片刻后,她把一堆用袋子封好的存款、票据这类东西的拿给林季新。
林季新伸手接过,看了眼,确定基本没错这才开口说:“没藏一点?你很聪明。”
“怎么会。”吕七七陪着笑脸。
片刻后她又问:“我现在该怎么做?”
“你很蠢你知道吗?”林季新说话毫不留情。
吕七七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又不敢反驳。
他继续说道:“就像你们闯江湖玩**的经常要讲道义两字,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规则,你这种贴大字报的方法就破坏了你闯入的圈子的规则,只会受到一致打压——不管你觉得你有多正义,而且,你还打草惊蛇了,别人只怕已经开始销毁证据。”
这一次,吕七七的脸刷的又白了。
“还好我回来得及时,”林季新哼了一声,“不管收你东西的人是想用那些证据交换利益还是有其它考虑,他不动不要紧,其他人会想动,一个市长的位置,足够好多人红着眼睛扑上来。”
“不过,你别再自作聪明了。”末了,他加了一句。
本来只是随手扔下个种子,没想到为这件事付出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有些不满的他自然不会对吕七七有什么好口气。
吕七七当然不明白他的心理状态,还以为纯粹是不满她的“乱来”,只能一个劲赔小心。
正在这时,林季新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的名字,他笑起来,这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吧。
避开吕七七,他在门外接通电话。
“师傅是我。”黄贞清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他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嗯,正好我也想找你。”怕她有其它安排,林季新提前开口。
“什么事,你说。”
“陪我去夜市吃饭怎么样?”
“啊?”黄贞又惊又喜,声音拔高了不少,“我本来也是想请你吃饭的。还是我来请吧?”
“下次吧,”林季新坚持,“夜市东西便宜,便宜的我出钱。”
电话那头果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娇笑。
“就这么说定了。”
又闲聊几句后,他挂断电话。
还不错。吕七七一直很老实地呆在屋子里,没有想靠近偷听的意图。
他回到屋子,向吕七七说:“今天晚上,把材料带一份到红柳夜市,黄副市长的女儿会在那边吃饭,等我发地址和她照片发给你,你一定亲手把东西交给她,高泽生的位置黄副市长是最有希望的,有了这些炸弹,足够他拼一把了。”
“这次可别再出问题。”他再次强调。
红柳夜市,林季新和黄贞吃着本地有名的烤剑骨鱼,这种鱼虽然肉汁不够鲜嫩,但胜在没有细刺,这家是老字号的酱料味道又调得极好,他俩吃得蛮愉快的。
吃了大半,林季新向黄贞打个招呼,走出了额外花钱才拿下来包间——这个小吃店生意极好,如果不提想点盘外招,包间一般是没机会坐进去的。
包间外就是大厅,一出门,鼎沸的人声就吵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他闪到一旁边,直到看到戴着帽子,帽檐压得极低的吕七七匆匆跑进门来,这才放心地去了洗手间。
所以他并没看到,他离开不久,正在一边划拳吃鱼的一个染着黄头的长发青年男子突然惊疑不定盯住吕七七,面前的酒杯碰洒了也没注意。
急匆匆走进包间的吕七七也没注意到他,倒是他同桌的两个一样都是街头混子模样的青年男子不解地拍了拍他,在听他低声说了两句后,两人的脸色也一起变了,又是急切又是热烈地看向包间门。
黄毛马上拿起了电话,电话还没通,就见吕七七又匆匆走出来。
眼看吕七七出了门电话都没接通,黄毛不敢再迟疑,收起电话,吩咐其中一人留下来,他自己则和另一人连忙跟上去。
他才到门口,就见吕七七脚步飞快地转进了店边的小巷子。
他俩拔腿就追,刚到巷子口,黄毛“哎哟”一声和人撞了满怀。
爬起来,他看到和他撞在一起的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他马的不长眼睛!”没等又急又怒的他开口,那男孩已经破口大骂,“赶着奔丧?”
四十四 车祸
“小兔崽子,找死啊!”黄毛大怒,作势欲打。
“洪哥,正事要紧。”身边的人赶紧提醒。
黄毛这才醒悟,正要追,对面男孩一口口水吐到他脸上。
肺都要气炸了,他一手抹脸一手抓向男孩,男孩却灵活得紧,泥鳅一样溜滑地闪开,人跑得远远的还冲他比起中指:“来啊,爷爷陪你玩。”
“小兔崽子!”洪哥又骂了一句,还是不敢耽误正事,忍气吞声地往里追,但这一耽搁,追到巷子尾时,吕七七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拿起一看,他赶紧接通,恭声道:“林哥。”
“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在酒吧这类,背景是一个女人扭扭捏捏的歌唱声。
“我看到吕七七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切起来,“在吗?”
“我跟丢了。”
“什么?”同样的两个字,情绪完全不一样,林哥破口大骂,“跟丢了,你他马脑袋长屎啊?这都能跟丢?”
“她朋友还在。”黄毛顾不得几乎要透过电话喷到脸上来的口水,“她刚才拿东西给她朋友,现在人还在。”
“在哪?”
“红柳夜市。”
“人看好,马上到。”
很快,林哥就带着两个人急吼吼地跑到红柳夜市,黄毛正在路口等他。
林哥问:“人呢?”
“里面,华氏烤鱼店,三眼守在那。”黄毛说。
“走。”
林哥边走边问:“知道她给朋友什么东西吗?”
“看不清,放袋子里,似乎是叠纸。”
听到纸,林哥的表情立即变了,连忙拨了电话:“是我……给的东西打听过了,应该是纸一类的东西……嗯,我也觉得是……好的,我一定把东西拿到。”
挂断电话,他们匆匆往华氏烤鱼店赶,还没到,黄毛电话响起,他一接脸色就变了:“那人要走。”
“要他想办法拦人。”林哥脸色大变,“快!”
黄毛赶紧拼命追了上去,边跑边冲电话吼:“拦住他!”
他们一路狂奔,等到华氏烤鱼店遥遥在望时,就看到那个因前额有个伤疤而被戏称为“三眼”的男子正倒在路中间,不少人在边上低声议论。
“怎么回事,人呢?”林哥冲上前一把把他扯起来,“人去哪了?”
“人?”三眼脸上高高肿起个巴掌印,脑袋被他摇晃得快要掉下来,好一阵子才回过神,“人在那!”
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男一女两个十五六岁的学生正拦住一辆出租车,男孩微笑着把女孩往车上送。
林哥一眼看到女孩子手中浅红色的塑料袋,不由得脸色大变。
“捉住男的!”他冲黄毛他们低吼,自己则飞快地往另一边跑。
这被他们追的两人当然就是林季新和黄贞,林季新倒没想到只是让吕七七送点东西给黄贞,麻烦就找上门了。
黄贞本来已经坐上出租,听到身后响动,她连忙又钻出来,被林季新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这些人应该是为我手上东西来的。”
黄贞倒没瞒他,刚才就给他说了,有人突然无缘无故送来些东西,说要她转交给她老爸。
“知道这样你还不赶紧走?”林季新把她重新塞回车里,“这东西肯定很重要,你要赶紧拿回去给你爸。”
“那你呢?”黄贞急了。
“我?”林季新哈哈大笑,“就他们这些人,我不找他们麻烦就是他们运气。”
黄贞这才意识到有他的战斗力并不属于普通人,只能低声说:“那你小心。”
林季新点点头,用力把车门关紧,冲司机挥手道:“开车!”
他又冲黄贞比了个电话的手势,示意她到家后给他电话,然后目送出租车发动,这才施施然迎向正拼命赶来的黄毛等四人。
“小子……”看他走回来,黄毛气势汹汹地大吼,才说出两个字,被他一抬脚踢中小腹,捂着肚子瘫软在地。
真是太弱了,这样的战斗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致。
这时,机车马达声由远及近飞速传来,他扭过头,就看见黄毛这帮人的为首者正驾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
反应蛮快的!看他直追黄贞乘坐的出租汽车,林季新难得地对其反应速度作出了肯定,又连出三脚将另外三个家伙也一一踢倒,然后他跟在林哥身后追上去。
这里毕竟人太多,他不敢跑得过快,就看林哥驾着摩托车迅速追上了黄贞的出租汽车,扯出腰间皮带往出租汽车的车前窗连抽几鞭子。
他只是想恐吓出租汽车司机停车,但司机明显是被这突然的袭击弄慒了,猛地一打方向盘,居然摇摇晃晃地冲过了中线,向着正向驶的一驾大卡车直冲过去。
大卡车下意识地做出避让,急转加急刹车。
“砰!”
两车终还是没避开,出租汽车笔直撞上侧过身子的大卡车车身,发出一声巨响,小半个车身都扭曲变形。
林哥也愣住了,他想的可不是谋杀。
但事已至此,他强自镇定,停下摩托跑到出租车旁边。
透过破损的车窗向内看,司机已经被变形的车头挤成一团,看来死得不能再死,黄贞则头破血流地躺地后坐上,眼看也是气息微弱。
林哥脸孔煞白,居然还没忘记任务,探头进去拿震落在车内的袋子,然后被林季新一脚踢到了街道另一头——林季新保证这个人绝对不会死,他同时也保证,绝对比死要惨。
车门已经变形锁死,这当然难不住林季新,轻松一拉强行扯开。
车里,听到动静的黄贞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他,她眼睛一亮,努力抬起沾满血的手想握住他。
不要这么煽情吧!林季新眼睛热热的,连忙握紧她伸来的手。
她已经难以说话,可依然执拗地望着他,嘴唇拼命地嚅动,从喉咙里发出丝丝丝的吐气声。
“包……包……哦……”林季新忙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她说的是“抱我”。
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林季新忙把她抱在怀里钻出破损的车。
将头倚在他怀里,她的焦灼的表情立即变得宁静,眼睛闪着欣喜的光,安详得仿佛不是车祸受伤,而是舒服地洗完澡,刚躺上家中最温暖的床。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林季新低声在她耳边说话,但她明显已经听不清了,昏昏沉沉地半闭上眼睛。
林季新不敢再拖,赶紧给她救治。
她最重的伤在头部,因为后坐没有安全带,她在车半转急停时一头撞上出租车的内门,脑袋侧部都凹陷进一块,随着林季新手上光芒闪动,那块凹陷慢慢复原,她的微弱的气息也迅速强壮起来。
又四处检查,又发现了一处骨折,也给她处理好了。
至于还有些表皮的磕碰伤他就不再出手,不然这么惨烈的车祸一点伤都没有反会让人起疑。
这里就是市区,这时间段又不堵车,没几分钟,交警和110几乎同时到达现场。
出租汽车司机是没得救了。一个急救医生上前看了看一个劲摇头,扭曲的车头挤过来,人都被压得变了形。
“怎么样?”站在他身边的交警很尽职地问了一句。
“他需要的不是医生,”那医生撇了撇嘴,“而是殡仪师(给尸体缝合化妆)。”
大货车司机倒是比较幸运,除了撞出点淤青外再没受伤,他不理要给他检察身体的医护人员,缠着带队的交警小队长一个劲解释:“不关我事,是他自己撞过来的,真的不关我事……”
至于林季新这边,他已经抱着黄贞走到另外一辆急救车后。
看到满头是血的黄贞,刚从车上跳下来的急救医生顿时吓了一跳:“快放下来!”
“小心!”他一边吩咐林季新将黄贞放到担架上,一边拿出听诊器听黄贞的心肺音——结果当然很正常。
这医生的表情好看了一些,但还是很紧张地安排护士将黄贞抬上车。
只是黄贞虽然昏迷不醒,手却死死抓着林季新,眼看不好分开,又把林季新当成伤者家属,医生干脆手一挥,让他也上了车。
急救车呼啸着直奔医院,通过绿色通道进了急救室。
紧抓着的手终于是被强行扯开,林季新被挡在门外,知道黄贞的情况,他倒没怎么担心,只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待结果。
四十五 笑到最后
片刻后,一个长了半脸青春痘的年青的医生走出来,他四下看了眼,最后才把目光转到林季新身上:“是你刚才和伤者一起过来的吗?”
“是。”林季新站了起来。
看着林季新青稚的脸,青春痘皱眉道:“你和伤者什么关系?”
“同学。”
青春痘更不爽了:“这么点小屁孩就学人泡马子。”
这是受什么刺激导致心灵扭曲吗?林季新不由火起,反唇相讥道:“看你样子肯定泡不到马子。”
这话正中这医生伤处。他确实是看中了本院一个长得蛮漂亮的小护士,可就他现在这样尊容,即便有个科室主任的叔叔别人也绕路躲他,于是见到“这么点年纪”的林季新居然就和女同学约会,才会按捺不住说出了酸溜溜的讽刺话。
他更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小屁孩”居然敢拿话顶他。
他眼睛一瞪正要发火,突然又阴阴笑了:“伤者叫什么?”
“黄贞。”林季新平淡地看着他,等待拿损招出来。
“年龄?”
“十五。”……
又问了几句,青春痘将手中的入院登记表填满,又刷刷刷写了几个大字,将登记表往林季新手上一塞:“去交押金,一万!”
原来是这样!林季新冷笑,根本不用想,这个交一万押金的额度肯定是被青春痘自行提高了。正常情况下,别说学生,连一个大人都不可能随手拿出一万现金来吧。
“没钱。”他淡淡说。钱不是没有,但黄贞反正不会有事,他没必要让人怀疑他哪来这么一大笔钱,再说了,他还想看看青春痘究竟怎么收场。
“没钱?没钱那就别治了!”终于等到这一刻,青春痘得意洋洋地大吼,嗓门抬高了至少八度,“这是医院,不是福利院,不交押金那就等死吧!”
“出什么事了?”门里走出个二十七八的护士。
林季新将手中登记表一送,那护士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惊讶得叫出声来:“押金一万?”
“伤这么重,多半要手术,押金一万不是很正常?”青春痘冷哼。
“可是……”护士还想说什么,但在青春痘冷冷的目光下,终于退缩了。这可是科室主任的侄子,她不敢开罪。
她转向林季新:“你家大人呢?赶紧叫他们来交钱,这边我们先治着。”
她倒是好心,怕林季新着急,加了句“先治着”。
林季新先应了句“好”,然后向这护士道:“这位姐姐,能不能帮忙把我朋友的手机拿出来,我没她家大人的电话,手机应该在她衣服口袋里。”
护士看了眼不怎么满意的青春痘,还是应承下来,匆匆进了急救室。
“说啊?怎么不说了?”青春痘继续冲着林季新拉仇恨,“有本事继续说,我就告诉你,没一万谁来都别想救她。”
这时,那护士又匆匆忙忙走出来,青春痘闭了嘴,斜着眼睛看她将黄贞的手机递给他。
他打开手机上的电话本,第一眼就看到最上面标示为“妈”的电话。
拨过去,响了两三下电话就接通了。
“贞贞……”这是个柔和的女中音。
“阿姨您好。”林季新打断了她。
“你是?”那声音立即变得警觉起来,“贞贞呢?”
“是这样的,阿姨,我是黄贞的同学,她刚才出了车祸……”
“啊”的一声后,电话那头似乎摔了个杯子还是什么,隐约听到了清脆的破碎声。
再没了刚才的稳定,那声音惊慌失措起来:“她伤得怎么样?有没有事……”
“阿姨您放心,黄贞应该伤得不重……”他打这个电话可不是想要吓唬黄贞老妈的。
黄贞老妈轻吁了口气,还是不太放心:“那她人呢,她怎么不打电话,叫她接电话。”
“她进急救室了!”
“什么?”黄贞老妈几乎又要跳起来,“不是伤得不重?”
“是不重,不过医生说要进一步检察……”在伤势如何这一点上,他比谁都清楚。
“那你们在哪?”
“中心医院急诊科,您过来时千万记得带上一万元。”
“啊?”黄贞老妈一时没转过弯。
“医院让交一万元押金,说不交就不给治,一定要快。”
“什么!”这一次电话那头摔的东西就多了,似乎整张桌子都被带翻,噼呖啪啦响成一片。
“这位同学,你先帮我看着贞贞,阿姨马上带钱过来。”
电话就此挂断。
不理听到他说要“带上一万元押金”的话后得意冷笑的青春痘,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尽管笑吧,一会有你哭的时间。
才坐了一小会,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几个男人匆匆忙忙往这边走过来,被簇拥在为首是个五十左右大腹便便的胖子,身后则是一排中年的白大褂。
正喋喋不休的青春痘表情立即变了,堆满笑迎了过去:“张院长你怎么来了?”
“刚送来的车祸的女孩呢?”
青春痘愣了下,笑容更盛:“正在里面抢救。”
这时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妥——能让院长带着一帮子专家过来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只是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院长那帮人进去没多久,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接近,一个女人带着一男一女走过来。
林季新一眼认出为首那风韵极佳的女人——精致的脸蛋几乎就是黄贞的成熟版。她身后跟着两个长相普通的男女,都是三四十岁,应该是她的司机和秘书。
此时,黄贞老妈那漂亮的脸上满布严霜,直到看到林季新才勉强挤出个微笑:“你就是贞贞你同学吧?”
林季新早就站了起来,应道:“是我。阿姨您好!”
“贞贞呢?”
“正在里面检察,要不您先坐一会?”
她迟疑了下没有说话,她的女秘书已经看懂眼色,径直走进了急救室。
很快,一片凌乱的脚步里院长张群匆匆忙忙赶出来。
“沈局长。”张群满脸堆笑。
原来黄贞老妈便是市卫生局副局长沈珊,正是医院的顶头上司,张群当然要努力巴结。
看沈珊面无表情,张群还以为她是担心女儿,忙又说:“您放心,我们正组织专家在检查,初步结果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嗯”了一声,沈珊向她的女秘书说:“小蒋,帮我把钱交给张院长。”
小蒋马上从包里拿出整齐的一叠钱:“张院长。”
“您这是?”张群哪里敢接,不知所措地看着沈珊。
“不是说不交钱就不治我女儿吗?”沈珊冷冷看着张群,“这是一万,押金我带来了,麻烦张院长赶紧给我女儿救命。”
听到这话,张群犹如五雷轰顶,耳内开了锅般嗡嗡作响,半晌才强笑道:“您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救急病时是不用先交押金的,要交也不过一两千。”
林季新马上把刚才的住院登记表往前一送。
从刚才开始就躲躲闪闪站在一边的青春痘的脸刷的全白了。
沈珊扫了眼上面内容,哼了一声:“误不误会你自己看。”
张群接过这张纸,看了一眼,脸刷的绿了,怒吼道:“谁?谁开的?”
几个知情人的眼睛立即望向青春痘,张群跟着望过来:“是你?”
青春痘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了。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张群大恨,青春痘是急诊科主任的侄子,走的还是他的门路进的医院,没想到给他捅下这么大个娄子。
他破口大骂:“你有什么权力开这样的单子?”
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比之前更多的一大群人快步而来。
“贞贞怎么样?”那个为首的方脸中年男子隔老远看见沈珊,大声问。
这便是黄贞的老爸,常务副市长黄泽远。
“老黄你别急,贞贞没事。”沈珊连忙说。
黄泽远这才定了定神,然后注意到了现场气氛有些古怪,问道:“这怎么回事?”
沈珊没好气地把押金的事说了一遍。
黄泽远盯着张群,冷然说:“怕我付不起钱是吧?好,真好!”
张群觉得天都要塌了,带着哭腔叫道:“黄市长,您听我解释……”
黄泽远根本不理他,带着沈珊往急救室里走,临了又说:“里面医生正在工作,无关人员别来干扰。”
张群迈开的腿顿住了,和其他人一起定在原地,他知道,他这次多半难以幸免。
他恶狠狠地盯着急救科的主任,恨不能眼睛里生两只手出来把主任给撕了。
那主任完全不敢看张群,只是铁青着脸瞪着青春痘,生吞了这个侄子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