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使坏
对着瞪着眼睛望着他的男子,林季新无奈地随手指向收银台边的塑料打火机:“给我个打火机。”
就这男子的态度,他完全不想做对方生意,照顾梅月茹的面子,于是挑了个最便宜的东西。
“打火机?”男子哼了声,“你抽烟?小小年纪不学好……”
林季新不爽地打断他:“卖不卖?”
瞄了眼左右为难的梅月茹,男子眼珠急转,缓和了表情:“烟给我看看,有烟我就卖。”
这就是想欺负林季新年轻不懂事了。
他找错人了,林季新真实年龄要比他还大好几倍,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不就是想坐实了林季新抽烟的事,方便事后在梅月茹面前编排他。
男子居然还挤出一丝微笑:“这是特价商品,按我们店的规定,必须有配套的东西才能卖。比如说,要买特价猫粮,必须带着猫来。”
显然是满嘴胡说,但乍一听似乎还像那么一回事,真要是什么都不懂的学生,肯定就上当了。
林季新脑内急转:“这样啊,你等等。”
在梅月茹等两人不解的视线中,他转身跑出店,片刻后又回来了,将一个衣袋往那男子面前递:“你摸摸。”
用衣袋装烟?在那男子不由得好笑,这算不算掩耳盗铃呢?他决定一会就当着这傻瓜的面把烟拿出来给梅月茹看。
伸手进衣袋,出乎意料的是,掌指尖却是湿湿热热的触感。
他触电般把手收回来时,满指满掌已经全沾上黄褐色的粘稠物。
林季新邪恶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响起:“我要一卷特价手纸。”
手纸!?他的脸刷地一下全绿了,身子半僵,高举着手,想甩又怕把这东西甩得到处,他表情扭曲,直欲作呕,突然拔足狂奔到小店角落的水龙头,打水流拼命冲洗。
整个屋子随之响起他疯狂的咒骂。
梅月茹一副被雷倒的模样,目瞪口呆地望着林季新,半晌缓过劲:“你不会真的……”
她小脸红红的没有说下去。
林季新笑:“你看。”
他把袋子口扯开着递向梅月茹。
梅月茹厌恶地皱眉别头,闻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一种气味。
她惊讶地看了眼林季新,迟疑着把脸缓缓扭回来。
林季新大笑:“闻出来了吧,花生酱!”
虽然不是真的大便,但刚才林季新动作表情十分到位,把梅月茹两人一起骗倒。
“你这人太坏了。”望了眼在水龙头下用洗涤剂把手洗得通红,还在一遍又一遍清洗的邻居,梅月茹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拿着梅月茹送的一瓶饮料,在她的一个劲的催促下林季新在那个倒霉的邻居过来找麻烦前先行离开。
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在繁华的街道上打不到出租,郁闷之余,只能挤上一辆公交车,接下来在艰难痛苦的挤车转车过程中,他下定决心要自己弄辆车开。
终于到站了,他在站台上长长吁了口气,看时间不早,干脆到附近找了个地方吃饭。
吃饱喝足,带着东西往家走,才走了不远,他突然暗中皱眉,在他敏锐的感觉中,远方有个尾巴正若即若离地跟来。
那人蛮有跟踪经验的,离得很远,而且从来都小心翼翼地不怎么把注意力放在他这方向,以至他之前一直都没有发觉,要不是他走的路少有人走,只怕现在他还发觉不了。
他不动声色地悄悄撇了那人一眼,强大的记忆力让他知道了跟踪者的身份,是那天追他和张远的几人中的一个。
那就是“钉子”程达的对头了,看来是想从他这里找出程达所在,难怪会不动声色地跟踪他。
脑中急转,他岔进通往公园的道路。
这时暮色已经笼罩了公园,晚饭后散步的人还蛮多,他慢慢往山顶走,越走天色越暗,路上人也越来越少。
当他突然在一个巨岩处转弯,因为天色不得不拉近了距离的跟踪者再顾不得装模作样地左顾右盼,快跑两步追到被挡住视线的转角。
视线所及处,空荡荡看不到人影。
他嘴里暴出一句国骂,将捏在手中一直打开的手机递到耳边:“跟丢了!”
然后又是一句粗话。
就在他悻悻地准备下山,头顶处传来人声:“找我?”
他抬头,就见林季新正站在五六米高的岩石顶上,山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从无意中发现林季新开始,他就把这当成了上天送来的礼物,一个瘦小的学生,怎么看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要不是为了追踪到“钉子”程达所在,他早就抓住这个小子。
但在这一刻,从来没担心过自身安全的他突然发觉他可能太过想当然了。
这个瘦弱的学生模样的小子,盯着他的眼神冰冷恍如实质,不知怎地,他脑海中泛起曾经看过的动物世界,水潭中的鳄鱼枯木般漂浮在饮水猎物边,一动不动,只有两只眼睛散发着嗜血幽莹的毫光,他觉得,他就是那个毫不知情的小动物。
他清楚地感觉到头顶后背的毛发瞬间全部竖起,这种感觉,在一次抢地盘的群殴中也曾有过,当时那把雪亮的砍刀离他脖子不过数厘米,要不是好友在生死关头用力推了一把,那刀肯定要砍断他半个脖子。
毕竟是生死线上走过的人,他拼力忍住了涌到嘴边尖叫,用力咬下的动作带来剧痛的同时也让发软的四肢重新获得力量,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头栽往山下。
这是里是半山腰,滚下去肯定是九死一生,但直觉告诉他,动作如果慢一点,连这微小的机会也不会有。
人刚动,他看到林季新从两层楼高的直掠过来。
“喂,喂!喂,喂!喂,喂……”
电话那头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断呼唤,看了眼手机中显示出的电话号码,林季新冷冷挂断,取出电池和电话卡一起放进口袋,提着脖子歪歪扭扭倒向一边的跟踪者继续往山里走。
被人发现了踪迹,还跟到他的住所附近,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这条线索,就算只为自保,这一次,不想管“钉子”程达的事情看来也不行了。
将脚下的土最后一次用力踩实,林季新抬起头不知所谓地叹了口气,明天开春,山野里的野菊花就会开满整个山坡,这块地方除了长势茂盛,再不会有特别引人注意的痕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岳冰喜欢上了住院部的天台,经常在化疗完成后一个人悄悄跑上来,和病房里充斥的冰冷绝望的空气不一样,这里的风中满是草木清新的味道,如果有雨,甚至杂着丝后山泥土湿润的甜味,有时候,她会闭着眼张开双臂,迎面而来的山风呼啸着从肘腋间涌过,那一刻,她感觉到她的灵魂似乎挣脱了脆弱的躯体,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连化疗带来的难受劲儿也消失不见。
如果这么跳下去,那就真可以自由吧,她经常如是想。
今天,她又趁护士不注意悄悄溜了上来,夕阳正从远方地平线处落下,露出小半个脑袋的它挣扎着不肯滑落,四面八方都是惨淡的血色。
“和我一样。”她心里嘀咕了一句,马上把注意力转到小山包,看着满山的林木,她的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站了一阵,她看到夜幕下的半山腰转过来一个人,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形的东西,很快,那个人形的东西就被其埋进土里。
难道是……她脑中有了些不好的联想,就在这时,那个几里外的人影突然转向她的方向,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上来,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定了定神,她小心翼翼往前探,视线中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
“哪去了?眼花吗?不可能吧!”她有些疑惑,这时,视线余光里突然出现一个阴影。
她蓦地扭头,身边的水泥砌成的老式围栏上,不知何时坐了个和她差不多大的消瘦男孩。
看着这个男孩双脚悬在空中随意乱晃,一点也不在意天台距地面二三十米的高度。
虽然她没看清埋东西的人的脸,但直觉清楚地告诉他,这就是她之前看到的人。
要知道,刚才的距离可是好几里山路,她两手冰冷。
她旋即又放松下来,望着那男孩:“你知道吗,我一直希望自己能飞。”
“啊?”林季新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只是被人看到了不该看的秘密,于是过来灭口,没想到对方的举动完全出乎意料。
他盯着她。这是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女孩,脸色苍白得近乎惨淡,半透明的皮肤下可以看见淡青纤长的静脉。
“帮个忙,我要飞起来。”岳冰把身子往栏杆外凑,双手翅膀样伸展开,大大的眼睛回视着他,宁静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惶恐。
山风吹来,她长长连衣裙迎风飘荡,单薄的身子恍似要随风而去。
以林季新现在感觉的敏锐度,是不是故作姿态林他一眼可知,正因为如此,岳冰的反应让他兴起了几分兴趣。
这时,他听到有人正沿着天台处的楼梯快步上来。
“明天下午到这。”他低低说了句。
啊?现在轮到岳冰不解了。
这时,身后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她扭过头,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略显肥胖的女人,她眉毛高高扬起,尖声说:“不是叫你不要到这来!”
“下去!”她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扬起手重重一巴掌甩过来。
岳冰捂着脸,一言不发地往里走,视线扫过天台,空空荡荡和之前一样。她不知道,她是庆幸还是失望。
先回后山把扔下的东西捡到,然后林季新往住所走。
刚才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把岳冰灭口,不过,留下就留下吧,相对那点安全的顾虑,他觉得念头通达才更重要,就如当初对冯雅菁——后来冯雅菁不也帮到了他嘛。
“反正对方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想。
再说了,就算真出什么问题,他也有信心解决。
十七 逗号藤
回到家,他习惯性地登上网站,这一次,当他转到东泽市的新闻网,飞快地扫视新闻标题时,一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百年老树一天内莫明枯死,疑为水源污染”。上面配着一张合抱大树只余空空树干的图片,他的却落在图片最下方,那里有几片嫩绿的叶子。
点击图片放大,他仔细观察。这几片叶子来自攀附在树干的藤蔓植物,记者拍摄时将它一部分纳入了照片。
和普通的手掌或者卵圆形的叶子不一样,这几片叶子差不多拇指大小,头大尾细,乍一看,和文字符号中的“逗号”差不多。
这记者还真是有眼无珠!看着这植物,他无声地微笑,如果这记者敏锐性足够,请个植物方面的学者过来看看,今年的“世界植物学头号发现”多办就跑不掉了。
这可不是地球原有的植物,因为叶子的原因,就叫“逗号藤”,在现在这个时段,它的一些特性可以制作非常有用的药材。
他按捺不住了,关好东西就往门外走,“逗号藤”的适应能力确实很强,只看叶子还是翠绿色的就知道,但是,它一下子被来到完全不同的生态环境里,如果没人精心照料,肯定还是活不久的。
这时间去东泽市的班车已经没了,只能找个出租车,这让他买车的心思又强了几分。
到东泽市时已经是深夜,好在那记者写得比较详细,说那树在一个公园,他让出租车把他放在公园门口,这时公园已经没有一个人,他走进去转了转就找到了那颗枯死的树。
树下,“逗号藤”静静长在那。
真险!
他吁了口气,好在他赶过来了,看它叶子已经开始发黄,如果再晚点,只怕就救不活了,
弯下腰,把准备好的瓷盆放下,他开始分开缠绕的藤蔓,然后沿着藤身找到了藤根所在,那些根须纠缠着全扎进树干里面,这棵可怜的大树显然是被它吸干营养才死的。
他怕伤到藤根,干脆用刀小心翼翼地把那一整块树干都挖了出来,这工作量可不小,直让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刚把“逗号藤”用瓷盆装好,正要拿起来,突然脸色一变,飞快地从怀里出个口罩戴起来,转过头凝视右手处的夜色。
“哈喽,晚上好!”来的是个年轻的白人男子,用半生不熟的汉语打招呼,他模样英俊,有着修剪整齐的棕色短发,如果文海心姐妹在这,肯定能认出这个熟人。
托文森·达尔西,林季新心头掠过一个名字。
他和对方打过交道,知道很多有关他的东西,这人算是最早那批获得能力的新人类之一,明面上他隶属美洲军方,暗底里却是新人类组织“绿色风潮”的重要高层,《变异人管制法案》发布后,身份败露的他在潜逃途中被美洲军方击毙。
他还在考虑怎么搭话,却见托文森望了眼地上瓷盆,若有所思。
他心中一懔,嘴边的话顿时变了味:“晚上好。如果阁下能把手表借我,那就还要好。”
托文森手腕上正戴着一块黑色的“手表”,这可不是什么手表,而是“法瓦西能量稳定仪”。它既能在强能量干扰下维持通讯,又能监测一定范围内的异常能量波动。
按他的记忆,这东西真正被众人所知应该在大半年以后,没想到现在就开始使用了。
他敢肯定,托文森就是通过它才发现他存在的——这也正常,在地球这个低能量星球上,他随身携带的那点“七棱水晶”混合液如同黑夜里的明灯。他拿定主意,回去后就赶紧把它处理好。
感受着简单话语中传递出的巨大信息量,托文森果然把瓷盆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死死盯住他:“你是谁?”
“法瓦西能量稳定仪”是美洲军方最新成果,即使是托文森,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新开发出这个东西。
“这不重要,”林季新用刻意改变了的嗓音轻笑,“重要的是法瓦西教授的小玩具。”
听到法瓦西教授都被叫出来,托文森瞳孔禁不住猛地一缩,嘴角还噙着微笑,却已是杀气毕露:“只要有能耐,别说小玩具,命都可以借你。”
“算了,”林季新后退半步,表明了不想敌对的态度,“我可挡不住你的‘无形镍丝’,那点赏金不值得拼命。”
听到专用武器被点出来,托文森的表情又难看了几分。
“听说你们那边可以自由选择任务,对吧?”林季新换了话题。
托文森捕捉到了话里所含的期待,点点头:“嗯,我们讲究人性化管理。”
“真好,唉——”林季新长长叹了口气,“不说了,再不报道就晚了。”
“走了,拜拜!”他弯腰抱起瓷盆,慢慢往远方走,感觉背后的托文森没有任何举动,得意地扬了扬眉。
从第一句话开始到最后一句结束,他一直在在暗示他非常了解他们这帮人,他有强大背景,果然把托文森唬住了。
得到“七棱水晶”毕竟没多久,欺负普通人可以,和托文森这帮人比起来肯定有不小差距,虽然真拼起命来他有自信不会输,但“逗号藤”能不能保住那就难说,能吓退对方当然最好。
“等等!”
眼看就要走远,托文森突然叫住他。
果然没这么容易。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扭过头却是十分警惕的样子:“干什么?”
他把瓷盆往怀里收:“别打它主意,我的任务就是它,你要抢就和你拼命。”
看到他有些“幼稚”的表现,托文森对他之前话的真实性又少了两分怀疑,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几岁了?”
“不告诉你!”
“不说算了,”托文森又笑了,“给你个东西。”
手一抬,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白色片状物闪电般直射面门,被他用两指轻巧地夹住,是张名片。
托文森耸了耸肩:“走啦,小兄弟。”
看其转身飞快地消失在夜色里,林季新松了口气,如果他不是接得很轻松,托文森肯定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看看名片,上面是一个网址,下面附有帐号密码。刚看清楚,名片就篷的一声化为一团火焰。
保密观念倒是蛮强的!这个熟悉的网址让他禁不住微笑起来,想不到这辈子这么早就能接触这些人。
归途很顺利,忙了一晚上,他直接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样的锻炼,等他出现在一家房产公司时,已经是个戴着黑边眼镜、四十来岁的瘦小男子模样。
“环境和物业普普通通就可以,但交通要便利,带车库,租或者买都可以。”负责接待的二三十岁的售房员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要求,确信无误后用力地点头,“我们马上核实房源。”
约好明早看房,他走了出来。
这时已经接近中午,他吃完午餐来到后山那家医院。
天台上,那个瘦削得让人心慌的女孩正站在扶着栏杆望着辽阔的天空。
“你来了?”听到他故意弄出的声响,女孩随意撇了眼,又转过头去。
可能是吹了太久的山风,她的嘴唇微微发紫。
在她身边坐下,林季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女孩先开口了:“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看林季新不说话,她叹了口气:“好吧,知道你不方便,我叫岳冰。”
虽然只是无意识的激将,林季新还是忍不住好奇,这傻妞难道不明白,知道得越少她越安全吗?
“你真不怕死?”他还是问出来。
“死?”岳冰叉开五指捋住脸颊边的长发,微微用力,翻转滑下的手掌,掌心里满满一把黑发,松开手,任由山风带走这几缕青丝,“现在和死有区别?除了会呼吸。”
她表情稍显黯淡:“我是白血病,这是第六次住院,每次化疗头发都这样掉,以前还剃头,化疗完了出院,以为会好,又留头发……现在我知道,好不了了。”
说到这,她突然显出十分难受的样子,猛弯下腰,嘴里无意识地发出“霍霍”声,不住干呕,却只吐出几口口水。
半晌她终于停上来,勉强抬起头,嘴唇紫得可怕,眼睛里浸润着不知是不是难受产生的泪水:“什么也吃不下,一个劲难受,有时不如死了好。”
“林季新。”鬼使神差地,林季新伸出手,虽然不理智,但还藏头缩尾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认识下,我叫林季新。”
“啊!?”岳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握住他递来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他说。
掌心里,握着的手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薄如纸张的皮肉下的小小骨枝,让他小心翼翼得唯恐用劲就折断了。
手心一滑,冰冷的小手缩了回去,望着医院入口处,岳冰脸色突变:“要下去了。”
是她妈吧?看着楼下正走近,上次打岳冰一耳光的妇女,他想。
“再见。”
目送岳冰匆匆忙忙的背影进入楼里,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片刻后跟了下来。
住院楼里,他在护士台前看到了岳冰的病床号和诊断,以患者家属的身份找医生打听了下,确认了这病一时半会还要不了命后走出来。
他需要想想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事。
十八 网站
这个晚上,他上网时没发现任何有用的情报。
在网上查新闻其实就是碰运气,能得到“逗号藤”算是很幸运了,不可能每天都有这样的好事。
也许……他想到了托文森给的名片,“人多力量大”起码在眼前应该是适用的。
他决定登陆那个网站。
输出网址,“角色扮演游戏小屋”两行英汉双语的加黑加粗字率先跳出来,下方是长长的一整页的规则,用了英汉法德四种最流行的文字。
还是一样的老土。
他暗中吐嘈一句,按给的账号密码登陆。
下一刻,他进入一个网页性的聊天室。
“有新人来了啊。”
“欢迎,欢迎”
……
刚一登陆就有好几人打招呼。
“你们好。”他顺手回了句英文。
“小兄弟,又见面了。”视野里出现了一排红色的密语,托文森居然也在。
“网站规则看过了吗?你玩什么职业?”
为了避免被监听,他们巧妙地选用了“角色扮演游戏”的概念,让每个新人类将自己能力当成“游戏角色”来叙述。
就等着这句话呢,林季新微笑起来,在公共频道回了一句:“治疗。”
“你是治疗?!”
“加个好友吧!”
“是真的吗?!”
“你好,认识下吧。”
“真可以选治疗这个职业?!”
……
原本波澜不惊的频道立即暴动起来,整个屏幕被激动的众人刷了一屏又一屏,花花绿绿全是各色文字,不是想确认林季新的“职业”就是要加个好友什么的。
突然间,不断翻滚的文字定住了。
系统提示,管理员001行使了全屏禁言的权力。
然后是管理员001的通告:“大家不是第一天混论坛,在新人没完全明白安全规则前,请保持克制。”
禁言取消。
公共频道上没有人再追问,但林季新电脑中却涌出了一条又一条的密语。
似乎看到了这些人在干什么,管理员001冷冷在公共频道加了一句:“如果不想被当成不怀好意的家伙,请不要再私密新人。”
这句及时的警告让各怀心思的这些人终于偃旗息鼓,林季新的屏幕清静了。
接着,管理员001直接把他拉进一个房间,里面还是类似主页上的规则,不过内容就多了很多,尤其是如何对身份及电脑地址的保护更是不厌其烦地强调和讲解。
管理员001先要求林季新看相关内容,在他说看完后又认真地“考核”了番,确信他真正理解了其中的意义,这才一脚把他又踢进了公共频道。
“好了,治疗还给你们,不要欺负新人。”留下这句话,管理员001继续当起观众。
这么的冷静又理智,会是谁呢?林季新脑中浮出好几个人的样子,据他所知,管理员的号是随机分配,又没有更多信息排除,这几人都有可能。
现在他可是“什么都不太懂的小白”,为避免过于“熟悉或者热心”引来怀疑,他只能老老实实地逐一回应论坛里众人的话题,好在受到了管理员的警告,大多人都是问“学会治疗多久了”这类不痛不痒的问题。
等大致满足论坛里众人的好奇心后已经很晚,按安全守则,他并不离线而是将帐号设置成网站托管,关机睡觉。
等他重新到学校时已经是两天之后,进入教室的那下,他能明显感觉到整个教室突然有一阵短暂的安静
孙学强很快摸过来:“怎么了,这么久没来。”
“家里有事。”他随口应对,迅速转换话题,“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本来是随便问,哪知道孙学强嘿嘿地笑得好神秘:“你猜。”
看来是发生了一些事件,估计还和他有关,不然不会没头没脑地叫他猜。
难道是“钉子”程达的人找过他?但看孙学强暧昧的样子,又不太像。
迟疑了下,他试探着问:“女同学找我?”
孙学强得意洋洋:“你小子藏得真深,要不是别人找到学校来,连我都瞒住了。”
不是梅月茹?听到“找到学校来”,他就知道他搞错了,但哪还有女同学找来呢?
“两个都漂亮。”没等他细问,上课铃正好敲响,孙学强冲下竖了下拇指,匆匆忙忙跑回自己的位置。
两个?漂亮?林季新一头雾水,难道是以前的同学?那样的话孙学强应该认识的。
反正要有事对方肯定还会找来的,他把这事抛到脑后。
课间,张宗林把到叫到了办公室,再一次强调了提前请假的规定,因为老师们要在大办公室开个短会,于是不痛不痒地又批评了他两句就放他出来。
在办公楼转角,他迎面碰到丁静。
没想到这么巧,他连避的心思都来不及涌起就被丁静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们先过去,我一会来。”看来也是来开会的,丁静对一起前来的同事打个招呼,等两个同事走后一眨不眨地盯住他。
“这位同学,该怎么称呼呢?”她问。
林季新这时已经完全平静了,笑眯眯地说:“这个,我什么都没看见,丁老师能不能当什么都没看见。”
丁静当然知道他说的没看见是指什么时候的事,脸红了下,却更不肯放他走:“做了好事,还怕留下名字吗?”
“我可不是那种浅薄的人,做好事怎么可能留名。”这种激将法哪里难得住他。
丁静牙都痒痒了:“那我该怎么谢你呢?”
“为美女宽衣可是男人的荣幸,谈什么谢不谢。”
他话还没完,丁静的脸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
“你过来。”她忙四下扫视,把林季新往没人角落带。
等到了角落,林季新终于明白和女人斗嘴是多么不明智的事情,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作势要扭:“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
“女侠饶命,”林季新忙叫,“祖国的花朵需要爱护。”
“你算什么花,长花的那什么还差不多。”丁静忍俊不禁,“还敢贫嘴,看来不想要耳朵了。”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松开手。
“不管怎么说,那晚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故作姿态地摸着耳朵,林季新叹了口气:“丁老师你是不知道你有多重,又醉得死猪一样,我扛得吃力……”
看丁静漂亮的眼睛不断瞪大,他果断逃之夭夭:“上课了,我闪先。”
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生气模样的丁静忍不住一阵失笑,然后突然回过神,皱眉捂住额头,“难道最近吃太多……”
丁静的纠结林季新当然不知道,他已经回到了教室,没兴趣听讲,只能找事情打发无聊的时间。
终于到了放学,孙学强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又弄你的鬼划符!”一眼看到林季书桌上古怪的“图案”,不过他的兴趣明显不在这,马上换了话题,“快告诉我,和那两个女孩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紧不慢地收起画了半天的“图案”,林季新耸耸肩:“我也想知道。”
“快说啦,我又不会大嘴巴。”孙学强明显不信。
两人边说边往学校外走。
还没到学校正门,远远看到两个穿着“云台私立中学”校服的女孩,和普通学生穿全套不一样,她们都只穿了校服上衣。
其中一个戴着棒球帽,下配风格粗犷的牛仔裤,要不是脸蛋精致得不像话,多半要被人当成男孩。
另一个则穿着高过膝盖半截的黑色短裙,加上薄若蝉翼的黑色丝袜,再配上小巧的浅紫色高跟鞋,将超出常人的匀称修长的美腿格外突出,还有鲜艳的口红,玲珑剔透的水晶耳坠,同类学生里根本看不到的艳丽风情令走过的学生频频侧目。
是那天寻仇时在酒吧见过的人,林季新一眼认出她们。
“是她们,就是她们。”孙学强已经激动起来,“还瞒我,她们肯定是找你的。”
这两人找我?林季新没搭理孙学强,心里禁不住犯起嘀咕,难道那天下手太重出了问题?记得走之前把人治好了的。
“找他?”突然有人接过话头,阴阳怪气地开口,“知道她们谁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话的是上次起过龌龊的赵玉洁,正好她也在校门口,听到孙学强的话,忍不住立即出言讥讽。
“你等着!”孙学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一把拉起林季新大步往两个女孩走。
“又有人自找没趣!”
“不知道能坚持几秒。”
“说不定又被扔出去!”
……
看到他俩的行动,人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这么耀眼的两个女孩站在学校门口,怎么会不引起众学生的瞩目。
好多学生甚至借着买饮料点心的机会停下脚步悄悄偷看,还有一些自视甚高的“校草”这类,试探着想搭上话,只是人没走近,就被那化着精妆的女孩皱起柳眉远远盯住。
被漂亮得像个妖精的黄贞用不悦的目光注视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众目睽睽下,大部学生立即丧失了所有勇气,满脸羞惭地退回人群,只有一个平时在学校“称王称霸”的问题学生偏要想表现下与众不同,厚着脸皮走到黄贞面前,结果被如从地底冒出般突然出现的一个保镖给远远扔开。
这下子,再没人敢有上前搭讪。
正因为如此,当孙学强拖着林季新往黄贞她们走时,所有人都用看热闹的目光期待着他们出丑。
其中,赵玉洁更是冷笑连连。
十九 发贴
赵玉洁可是认识这两女孩的,说认识其实并不恰当,作为全市最有名的贵族学校,“云台私立中学”的学生一向高人一等,很多学生都以认识其校学生为荣,对容貌颇有几分信心的赵玉洁就想尽办法了结识了其中几个学生。
前些日子,她在这几个朋友的掩护下溜进“云台私立中学”参加学校的校庆,听他们偶然提及了处在学校最顶端的几位“名人”,其中一人更是指着主席台作出说明,让赵玉洁知道了那些让人仰望的高高存在,当时的人里就有严茜,黄贞,这两人都是漂亮得令人一见不忘的女孩,赵玉洁当下就认出她们。
由于上次严茜和黄贞来找林季新时来去匆匆,林季新班里又没有认识她们的人,事情根本没有传开,毫不知情的赵玉洁听到孙学强的话当然忍不住出言讥讽。
众人的目光中,孙学强拉着林季新大步往黄贞她们走,离她们还有几步,在两对美目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
林季新挣开手,无奈抬了抬眉,原地站定淡然看着两个女孩。
赵玉洁突然涌起不妙的感觉,她清楚地看到,黄贞虽然极力维持表情不变,冰冷的表情却迅速消融,脸颊上氤氲起淡淡桃晕,秋波流转间,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
在一地眼镜破碎的声音中黄贞走到林季新面前:“你好!我是黄贞,又见面了。”
孙学强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脯,得意洋洋地扭过头,看到的却是已经石化的赵玉洁。
“什么事?”林季新不解风情地皱眉。
“找个地方说吧。”黄贞看了眼四周。
片刻后,他们在来到一家咖啡厅。
“有事说。”林季新在黄贞面对面坐下,孙学强则和严茜坐到靠边的位置上。
“其实也没什么事……哎,别走!”看他作势起身,黄贞哪还绷得住劲,连忙说出来意,“这次我来,是想让你教我学功夫。”
“学功夫?”
“嗯,希望你能教我。”
一脸玩味地看着表情严肃的黄贞,当她有些坐立不安时,他才轻笑起来:“我的功夫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看他有答应的意思,黄贞大喜过望,急切地举起右手,差点碰翻了桌上咖啡杯:“我会很努力的,拜师也可以……”
“拜师倒不用,”他沉吟了下,“这是讲天分的,学学看吧。”
“那我怎么联系你?”黄贞问。
看他犹豫,她从手包里取出一支精巧的手机:“这是我朋友叫我帮忙买的,要不先给你用,我再去给他办个。”
黄贞有些紧张地注视着他,显然担心他会拒绝,他笑了笑,随手接过,“正好我打算办个手机,就当学费了。”
“那先这样,下次再联系。”又聊了一阵后,他站起来,冲孙学强叫,“走了!”
这时的孙学强正和严茜在一旁聊得口沫横飞,不知不觉就把他以前的那点底全兜出去了——好在他以前也没什么值得隐藏的秘密。
“你们说了些什么?”看来他确实过得乐不思蜀,坐在他们身边居然连说的话都没听到。
“随便聊。”打发孙学强倒是简单,他迅速转换话题,“和你一起的美女似乎对你蛮有好感。”
“哪有,严茜只是性格很开朗,我们聊得来。”
“都说聊得来,还不肯承认。”
“哪有。”孙学强笑得嘴快咧到后脑勺,无论自己喜欢不喜欢,讨美女喜欢都是足够满足虚荣的事。
看他乐得快要分不清东西南北,林季新的又看向手里的新手机,若有所思地笑起来。
于江警察局,局长庞钟洪放下了聊得有些发热的电话,沉着脸犹豫了片刻,吸了口气,揉搓了下脸庞,又拿起电话:“小杨,进来下。”
等杨秘书走进来,他说:“红柳区治安状况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个……我马上去问。”
对手下的机敏很满意,他点点头,加了句:“最近那边群众反映一般,你关注下,需要加强打击力度的就要重拳出击,一定保证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越是私人性质越代表需要紧急处理,对于领导这样以非对公形势交托的事,杨秘书心领神会,几个电话过后,“万辉集团”员工失踪案的宗卷便送到红柳分局局长的案头,紧接着,专案小组迅速成立,有着三十多年刑警经验,破过众多大案要案,已处在半退休状态的老刑警陈伯东被特意加强进来。
不知不觉中,一张大网悄然展开。
林季新并不知道针对埋在小山的尸体的追踪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他已经来到新买的房子,家具什么都是旧主留下的,省了他很多事。
这个小区是由郊区人口发展起来,摄像头的安装和安保配备都不正规,由于环境复杂,人流量又大,想在这里盯梢某个住户非常困难,正是他理想的第二个窝。
这几天他主要忙的就是买房的件事,昨天才算办得差不多。
进了房,他打开电脑,熟练地登进托文森介绍的网站。
“你好。”
“医生今天早啊。”
……
一排问候冒出来。
经过几天,他在这已经混得很熟了。
打着招呼,他边和人聊天,同时随意浏览着新闻,最后,又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大海捞针样样的找法碰的就是运气,“逗号藤”算是中了大奖。
想到“逗号藤”,他把目光转到案头那株植物上。
他拿来一杯水,站到案边,取出个装了小半蓝色液体的矿泉水瓶,小心翼翼滴了两滴进水杯,再将加了料的水沿着树干根部缓缓浇灌。
“滋——”这盆植物仿佛活了般从根系里放出饥渴的声响,水才渗进土里就被吸收干净,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逗号型叶子重新变得舒展而青翠。
看着恢复活力的“逗号藤”,他放下水杯伸个懒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重新坐回电脑前,想了想,他在网址栏输入了一个新网址。
首先弹出的是登陆框。
想了想,他试探着输了个帐号密码。
随着鼠标轻轻点击,居然登上去了。
还是真的是老样子,他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眼前浮出那张格外富态的脸。
又经过两次严格的认证,他终于进入网站内部。
这是个纯英文的论坛,看起来是和运输有关,满眼大篇大篇的求货物或求车队运输的帖子,他很清楚这都是假象,这是全球在线的五大黑市之一,这些货物、车队各有含义,涵盖了黄金珠宝甚至毒品武器的走私买卖,非圈内人就算看到也弄不明白。
因为相关资格需要内部人士推荐,他只能试探着使用了所知的一个密码,还好没改。
这是是高权限的几个顶级账号之一,线上熟人众多,甫一上线就有好多消息发过来,他一概不理,飞快地开始操作。
几分钟后,他清理了所有操作痕迹,退出该网站。
隔着太平洋,美洲东海岸一间不起眼的房子里,床头电话急骤响起。
床上睡得正酣的胖子不满地嘟囔几句,头埋在被子下,昏昏沉沉地伸手抓向话机,不小心捏到吃了一半的批萨,顿时满手油腻。
“狗屎!”他怒骂一声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张擦拭。
这是个脂肪层格外肥厚的胖子,硕大屁股的横径几乎要超过他的身高,他吃力地挪下床,整个床架在他的动作下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电话还在疯狂响着,他又骂了一句,用两根肉嘟嘟的手指捏着显得格外娇小的话机走向窗边。
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直射进来,他眯起眼接通电话:“喂——”
“脑子进屎了?我花四百万可不是请你表现你那可怜的幽默感的,收起你可笑的‘东方巫术’,今天不是愚人节,再有这样的事,我一定把你全身肥油扔进榨汁机,我说到做到!你这头蠢猪!”
听到大老板在电话里疯狂咆哮,道格莫斯满头冷汗加满头雾水,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电话那头无情地挂断,他才手足并用地冲到电脑前。
点开熟悉的网站,看他到首页上加红加粗置顶的标题:十分钟愈合创口——来自东方的神奇药膏。
发贴人明明白白就是他的主账号。
他两眼一黑,暴了句粗口,愤怒地把键盘掰成两截。
严格来说事情并没造成很大后果,但对一个世界知名的顶尖黑客来说,没有什么比账号被盗更打脸的。更何况,以这个网站的重要性,再小的事情都会被放大数百倍。
“见鬼,我会捉到你,我一定会捉到你,你死定了,是的,死定了!”他骂骂咧咧地扯过个新键盘,登陆网站后拼命搜索可能的蛛丝马迹。
二十 毒药
这边的咬牙切齿影响不到林季新,美美睡了觉,他神清气爽地起床,因为离原来住所太远,他起得比平时还要早,一路跑到平常锻炼的小山。
结束锻炼,正想回去洗澡换衣服,他突然惊讶地扭头。
医院阳台上,有一个纤细的人影。
岳冰!之前练得太投入,居然没注意到。
这么早,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站在那。他改变主意,走往医院。
“你终于来啦!”看到他的第一眼,岳冰就欢喜地叫起来,“我从昨天就开始找你。”
看她特意在身上加件薄毛衣还是冻得嘴唇发青,他不由一惊:“你守了一晚上?”
“没,还是睡了一小会的。”
两小时还是三小时,看她这样子,这睡的一小会肯定不会久。
“没事啦,”应该是看出他的担心,岳冰又说,“反正难受得紧,要我睡也睡不着。”
他没再纠缠:“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啊了一声,岳冰这才记起她的目的,忙一迭声的催促:“快走,你快走!我昨天看到几个警察在山那边到处找人问,肯定是因为那天的事!你快躲起来!”
反应还蛮快的。早就做过最坏的估计,林季新倒没有太多惊讶,不过,看到岳冰不似作伪的焦急,他不由沉默起来。
片刻后,他从兜里取出一个装着小半蓝色液体的矿泉水瓶:“喝一口。”
岳冰的脸刷地白了。似乎这时她才意识到,林季新杀人这事,她是唯一的目击者,是最应该灭口的对象。亏她还紧张兮兮的提醒林季新要跑,第一时间逃命的应该是她才对。
“可以不喝吗?”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林季新。
林季新无所谓地抬了抬眉:“随便你。”
“那我就不……”她突然回过神来,“不,我喝!”
“要我死也不用这么麻烦,”她一把拿过林季新手中的矿泉水瓶,试探着看向林季新,边开瓶盖边说话,“再说了,我对你这么好,你肯定不会害我。”
看林季新一脸平静,她做出往嘴里送的举动,最后关头又停下,又问林季新:“真不是毒药?”
看她心虚又想占便宜的那模样,林季新哑然失笑:“喝不,不喝拿回来。”
“喝,喝!”岳冰又举起瓶子,突然又斜着眼看他,“你不会害我的,对吧。”
“给我!”
“别,我喝我喝!”看林季新伸出手,她连忙灌了一大口。
不等她喝第二口,林季新便把瓶子拿了回来。
“真不是毒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
“毒药!”
她苦起脸:“真的假的?”
林季新不理她。
“骗我的,你说你是骗我的!快说,快说!不说我做鬼都不放过你!”她像个猴子在林季新身边又窜又跳。
“好吧好吧,怕你了。是骗你的。”林季新被她缠得无奈了。
“味道蛮好的,”岳冰舔舔嘴唇,“什么东西?再给我尝尝。不行?别那么小气嘛。”
小气?林季新懒得理她,真计算价值,刚才喝的一口把她卖一千遍都还不上。
小心地把瓶子收好,他还没说话,岳冰就哎呀哎呀地叫唤起来:“怎么回事?身上好热,火烧一样,你不会真给我毒药吧。”
林季新哼了一声:“谁叫你喝那么多的。”
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又加了句:“安心啦,这是非常好的东西。回去休息下,很快你就能感觉到它的好处了。”
看她脸热得通红,脚步都有些不稳定,林季新干脆把她抱进来。
“别乱动,我送你下去。”
抱着岳冰,一路向下,因为是医院,情况特殊的病人很多,加上现在时间还早,他的行为没引起多大的注意。
把岳冰放到她的病床上,林季新想了想:“你休息下,我去买点吃的。”
这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岳冰突然勉力睁大眼睛,一把拉住他:“你的事……”
林季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扯起被子连手一起盖好:“放心,我有分寸。你安心睡吧。”
回家洗澡换衣,再出门时天已经大亮,他不紧不慢地吃了东西,然后带了两笼肉包子,打个出租绕着山脚跑了小半圈来到医院。
“你是病了,不是死了!要老娘伺候你一辈子啊?还躺着!洗衣服去!”还没到病房,他就听到一个女人尖锐的喝斥声。
然后,岳冰拿着一半桶衣服吃力地走出来。
作为收费最便宜的一片病房,房间里没有卫生间,要洗衣服都得到房子顶头那一长排的洗漱池。
把桶放到水龙头下打开,任由清水从从桶里浸没上来,林季新看到岳冰呆呆地望着水流,眼泪突然簌簌而下。
迟疑了下,他还是远远咳嗽一声。
岳冰身子猛地一震,伸手接了捧水往脸上胡乱一抹,然后扭过头来。
“来了啊!”她挤出个笑容,“我洗点东西,马上好。”
“急什么,先吃点东西。”林季新把包子递过去。
“我没什么胃口,”她说,看林季新坚持着把手又伸长了一点,她无奈地说,“好吧,我吃还不行!”
包子是本地有名的早点,小小的,就算岳冰这样的女孩子也是一口一个,它皮薄馅大,一口咬下来,鲜美的肉汁便满溢出来,满嘴奇香。
“好吃。”岳冰先尝了一个,马上眼睛发亮,一个接一个,一口气把一大包的包子吃了快一半。
这时她才突然看注意林季新正微笑着一直注视着她,她不由得脸颊发红:“我最近都没什么胃口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好饿。”
她把那袋包子往林季新推:“你也吃点。”
“我早吃过啦,”林季新当然明白她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没有表功的习惯,把包子往岳冰面前一递,“拿着,我去上学。”
“上学啊……”岳冰表情一黯,马上又振作起来,笑着说,“快去吧,都害你迟到了。”
“嗯,我先走啦,再找机会来看你。”
“好的,拜拜!”
两人作别后,林季新打车往学校走。
这时已经不早了,路上他特意让司机往小山公园门口绕了下,可能是太早或是问询结束,没看到岳冰说的警察。
其实今天他本来不打算上课的,但警察的视线明显已经注意到他的附近,迟早都会怀疑到他,他可不想在这之前表现得和普通学生有极大的区别。
不过,伪装毕竟只是伪装,要从根子解决警察这个麻烦,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无聊地在课堂呆了一上午,放学后他正想找个地方吃饭,新得到的手机响起来。
“师傅,你在哪?”
黄贞还真是迫不及待呢,他笑了笑:“什么事?”
“想请你吃饭。”
“嗯,哪里?”
问清楚地点,他挂掉电话,反正也没事,去看看她究竟打什么主意。
学校外的一个十字路口,吕七七焦急地望着学生们形成的人流,唯恐错过了目标,三个男人从她身后扑上来抓紧了她,随着尖厉的刹车,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他们旁边,三人迅速把拼命挣扎的吕七七扔进车。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车已经逃离现场。
将吕七七按在后座上,与另外两人合力用绳子将她绑紧,那个三十出头,短平头,脸上有条疤痕,胸口挂着小指头粗细的金项链的凶悍男子抬起头:“抄小路。”
说着,他又随手在吕七七高耸的胸口摸了把,在她愤怒的挣动中,放到鼻边嗅了嗅。
“好香。”他哈哈一笑。
毕竟还是知道轻重,他没做进一步的动作,在座位上坐下来,倒让吕七七松了口气,但想到接下来的命运,她的心还是止不住地沉下去。
“锋哥,堵了。”
面包车走了没多远,从一条小路转出,就见前面的大路已经被车流堵成水泄不通的一字长龙,一直排到路的尽头。
现在正是中午车流最大的时间,要堵多久那可说不好,疤脸男子成锋皱起眉,迟疑了下拔了个电话。
“虎爷,人已经到手了……嗯,现在堵车过不去……嗯……嗯,好的。”
片刻后,他收起电话:“去三号仓库。”
面包车迅速调头,向着市外的方向开去。
这车共有四人,当他们进入郊区,四周的车流越来越稀少时,成锋放松下来,开始靠在座位闭目养神,除了开车的司机外,另外两人依然还保持着警惕,除了观察车外,还时不时地看一看绑在座位上的吕七七。
突然,司机怪叫一声,把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
成锋沉声问:“怎么?”
“刚有人从铁架桥跳下来了。”司机指了指后视镜
“真的?”
“嗯,看起来似乎还是个学生。”
成锋等三人一起扭头,他们身后不远,一个高高架起的铁路桥横跨公路。
一人随口说:“想不开吧。”
铁路桥高度足有二十多米,跳下来肯定活不了。
“是吗?”另外个人莫明地兴奋起来,“年纪轻轻就自杀,读书读傻了?”
“肯定看花眼了!”成锋哼了声,“这桥都封死的,又那么高,别说学生,成年人都上不去,估计是飞过的鸟什么的。好了,别罗嗦了,开好你的车!”
老大发话了,几个手下不管信不信都不敢反驳,车里重新沉默下来。
但他们都没注意到,原本半躺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一脸绝望的吕七七听到他们对话时,身子突然震动了下,眼中猛地闪耀起明亮的光。
二十一 请客
车走得很快,又过了一小阵,当几栋被围墙围住的建筑出现在路边时,马上转了进去。
这是几个老旧的仓库,守门人看到成锋他们时,赶紧把门打开。
“下车。”把车停在仓库边,成锋先下车,后面的人把吕七七扯出来。
他们推攘着吕七七来到左边的仓库,这是个足有上千平米的大房间,货已经被清了大半,余下两三成的集装箱全集中在右边角落处,中间空出老大的空地,二辆装货用的铲车随意停着。
把吕七七推倒地空地上,成锋再次拿起电话。
电话那头,一间不大的地下室里,被称作“虎爷”的金虎接通电话,连接好视频,然后把电话往一个铁椅上送。
这个铁椅就在地下室正中,通体以手臂粗细的实心钢材制作,四脚深埋进混凝土铺就的地面。
铁椅上绑着一个强壮的男人,如果林季新在,就能认出他正是“钉子”程达,只是此时的程达鼻青嘴肿,满脸血污,几乎要不成人形。
程达原本一脸的淡漠望着递来的手机,不过,看了清楚视频中被绑成一团的吕七七时,顿时怒意上涌:“金虎,你什么意思?男人的事,扯女人干什么?”
金虎哼了声:“我说过,交出东西,我既往不咎……”
“当我傻的吗?”程达惨笑,“你我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东西在手上你还有顾忌,交出东西,我们才真活不了。”
金虎脸一沉:“好话不听!我好说话,我的兄弟可不好说话,你要不想有她有事,赶紧要把东西交出来。”
看程达板着脸一言不发,他冲手机里比了个手势,成锋几人就淫笑着开始撕扯吕七七的衣服。
“王八蛋,我要杀了,杀了你……”程达疯了般嘶吼着用力摆动,绑在他粗壮的手臂上的绳索都深陷进肌肉里,可钢铁铸就的椅子却钉在纹丝不动。
金虎身边一个手下突然重重打在程达的肚子上,让他无力在瘫软下来。
金虎把手机放在另一个手下手:“让他好好欣赏。”
这时,手机图像突然剧烈的晃动,里面还传来成锋的怒吼:“去看看。”
“出什么事了?”金虎连忙大声问。
“屋顶有手机响!”成锋回了句,又大声吩咐,“拿梯子,拿梯子,外面!白痴,去外面!”
纷纷攘攘了几秒,声音突然全部沉寂,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手机屏幕变成了地面。
“怎么了?怎么了?说话,快说话。”金虎急得大吼。
一个纤细白皙的手指出现在屏幕中,然后,整个视频暗下去。
“呵呵呵呵……”程达放声大笑。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最后出现在视频中的手,绝对不可能是金虎那帮手下。
金虎暴怒地一拳他在程达脸上,大声冲一个手下说:“派人去,带上枪!”
扭过头,看到还在故意发出不绝于耳的长笑的程达,恨声开口:“打!就是铁打的,也把口给我撬开。”
此时,林季新已经带着吕七七开着面包车行驶在回到市区的路上。
“谢谢。”
林季新随意地笑:“既然看到了,当然不能不管。”
“上次的事……”吕七七都不好意思提及,“真是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可没对不起我。”
林季新的不满吕七七当然不可能感觉不到,她迟疑了下,还是鼓足勇气:“能不能帮……”
“如果关于你朋友就别说了,免得伤感情。”
碰了这么个硬钉子,吕七七的脸色当然好看不起来,立即就沉默了。
一路两人再不说话,直到进了市区,黄贞的电话又来了。
就是她的电话才暴露出林季新躲在屋顶,被他毫不留情地挂断。
这次他接通电话,随口解释了两句,又谈好晚上重新找地方吃饭才挂掉。
刚收起电话,坐在身边的吕七七突然开口:“下车,路边停。”
看了看阴着脸的吕七七,林季新笑起来:“不救你朋友了?”
他本来只是想拿捏下吕七七,没想到她这么硬气,倒让他觉得无趣。
“你肯帮忙?”吕七七眼睛一亮。
“我有说不帮?”
“你不是说……”说一半她停下来,林季新虽然说“不要提她朋友”,可确实没说不帮。
“故意的是吧,”吕七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是上次他小看你的原因?小气!”
他没解释。
两人随意聊着,直到他看到路边一家私人小旅馆。
这种地方好就好在不用身份证。停了车,他让吕七七自己看准机会再进。
交钱开房,当接待员转身拿钥匙时,吕七七悄悄溜了进去。这样,就算有人追查到这个旅馆,也会以为住的是个男孩。
让吕七七在房间休息,等他下午放学再商量怎么救人。
下午写写划划好久,放学后,他把这张写满字的纸拿到了吕七七面前。
“安居老区?是安居新区吧?”才扫了一眼,吕七七就皱起眉来。
“就是安居老区,从安居新区后面那小条路一直走,差不多五六公里就到,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很好认。”
“嗯。”吕七七点点头,又往下看,马上更惊讶地霍然抬头,“高泽生有东西在那边三单元三号房里……”
由不得吕七七不惊讶,这可是于江市长高泽生的秘密。
“不要多问。”林季新摆摆手,“上面写的东西不能留,看过就烧掉。”
吕七七点点头。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上面写出东西,她是越看越心惊,里面的内容和秘闻全涉及市里的“大人物”,就算只言片语,随便透露出一点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看着其中极尽详细计划,她现在对救出程达的信心越来越足,但同时,也对林季新的身份来历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
她理智地压下了往深处探究的念头,认真地把这薄薄纸片看了七八遍,直到确信每个字深深烙在脑海里,才点起火一把烧了个干净。
看吕七七当着他的面将这些灰烬冲进下水道,林季新站起来:“按我写的去办,一切小心。”
接下来他要赴黄贞的约,刚刚走出门,黄贞的电话就来了,看来是怕他“又忘记”了。拒绝了黄贞接他的提议,他招手打了个的士。
黄贞定的位置在于江大饭店,属于于江市最顶级的饭店,是上流人士人情往来最常选的场所之一。
当林季新穿着皱巴巴灰扑扑的校服从的士下来时,被饭店保卫挡在门口也就毫不奇怪。
“这位先生您找谁?”到底是上流场所,虽然看不起他的穿着,门卫的态度依然十分客气。
林季新倒不至于和这种人置气:“有人约在这。”
“能告诉我您朋友名字吗?”
“黄贞。”
“是黄小姐的贵客啊。”不远处,正笑着将一波人迎进饭店的客房经理听到他的话,向那些人告了罪,抢在门卫前面接上他的话,大步走过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还不一边去!”这经理是个四十左右的胖子,先喝斥门卫一句,又冲林季新堆起满脸笑容,“贵客里面请。”
“黄小姐在三楼贵宾室,请跟我来。”他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引着路。
由不得他不小心,他对黄贞的身份清楚得紧,更明白绝不是任何人都值得黄贞在这请客的,就算怎么看林季新都是个普通不过的学生,只凭副市长女儿贵宾的理由,就值得他花心思讨好。
不经大脑地张口冒出种种奉承的言语,听林季新不卑不亢地随口应答,比一些成年人还成熟老练,他对林季新的评价暗暗又提高了几分,再不当成普通学生。
“黄小姐就在这,”来到一个包厢门口,他取出一张银色卡片递过来,“这是本店贵宾卡,凭卡七折,还请贵客有机会再来捧场。”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给的,要不是一路上林季新让他高看一眼,也不会拿出来。
林季新点点头,随手接过,推门而入。
“来了啊,”包厢里,黄贞兴奋地站起来,身子挪起一半,突然又意识到什么,轻咳一声,换了平静而不失热情的口气,“快坐。”
两人坐定后,服务员送菜单进来,黄贞问:“吃点什么?”
“随便,味道好、别浪费就行。”
点点头,黄贞点了五六个菜。
“喝酒吗?”
“清水。”
菜上得很快,林季新也不客气,开怀大嚼。
没想到他真的一点也不客气,黄贞先有点讶然,马上就笑吟吟地看他大口吃东西,还不时帮忙挟菜。
桌子上的东西扫了大半时,门突然敲响了,片刻后,刚才的胖经理推门进来。
看到里面两人没把他当回事,该吃的吃,该挟菜的挟,他愣了下,马上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堆起笑容给他俩敬酒。
完了他走出来,长长吁口气,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满了。
奶奶的!他下定主意,下楼就把刚才那个门卫开掉,虽然之前林季新没说什么,为防万一,这个门卫可不敢留。
敢大模大样地让副市长女儿伺候吃饭的人,他可开罪不起。
等胖经理离开,拦住还想点菜的黄贞,林季新将盘子上的食物一扫而光,满意地摸了摸肚子:“很饱了。”
二十二 破车我也有
门就在这时又被推开。
居然不敲门!黄贞不快地皱起眉,但看清来人时,却欢喜地站起来:“于哥。”
黄贞口中的于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材修长,林季新一眼看出他的衣服是手工精品,比那些名牌其实还要贵上不少,但却穿在身上却不觉奢华,合体的搭配加上人长得不差,微笑着望向他们时,颇有几分风度。
“这是于江哥,从小认识的,开了几家公司,大老板!”黄贞帮林季新介绍。
“什么大老板,都是黄伯伯帮忙才有口饭吃。”一向倚着黄副市长做生意,在黄贞面前于江可不敢托大。
黄贞笑了笑向于江介绍林季新:“这是林季新,我同学。”
扫过桌子上清洁溜溜的盘子,于江眼中不由带上一丝鄙夷,没有伸手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冲林季新点了点头,马上又笑着对黄贞说:“听说你请朋友吃饭,我来看看。”
“我们吃完了,正要走。”黄贞看了看满桌的空盘子,脸颊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宴请从来都只是拉关系的方式,从来没想过会吃得如此形状。
“去我那边坐坐?”于江赶紧邀请。
看黄贞望过来,林季新摇头:“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那算了,”黄贞转向于江,“你们玩得开心。”
于江看林季新的视线顿时颇为不善,从进门看到满桌子的狼籍时,他就没怎么看得起林季新,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他也从未听说过林季新这号人物,自然把林季新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学生,碰巧帮到黄贞什么忙才会被请吃。
看黄贞的面子,他本来不会说什么,但没想到这小子一点不识趣,他请黄贞过去坐,正主不发话打酱油的冒出来什么意思。
强压下心头不快,他劝黄贞:“去吧,都是老朋友。”
他又转向林季新:“这位朋友也一起去,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不说别的,只要和大家混熟了,起码在你学校横着走没人管你。”
这次他可没那么客气了,半强迫地伸手来搭林季新的肩膀。
伸出的手搭了空,林季新轻松地让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我在学校横着走路也没人管。”
“咭”地一声,黄贞笑出来。
于江的脸黑下来,好在他还记得林季新是黄贞的客人,强忍怒气不看林季新那张格外扁的脸,向黄贞说:“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看的园林别墅吧,我们打算建个类似的项目,弄了片地,上次开车过去,绕了大半小时都没走一遍……”
他边说边斜着眼睛望林季新,意思明显得紧,就是拿身份地位来刺激林季新:我们这些人不是你这样的穷比学生能够触及的,识趣点,有多远滚多远!
心里正感觉良好着呢,林季新下一句话差点让他一口老血狂喷三丈。
“我明白你的痛苦,”林季新叹了口气,“我也有辆这样的破车!”
“哈哈哈哈……我也有辆破车……哈哈哈哈……他的脸刚才好绿……哈哈哈……”拉着林季新告别了完全无语的于江,飞快地坐进她那辆红色别致的小轿车后,忍耐好久的黄贞终于可以不顾形象地倒在驾驶位上肆意大笑。
“明天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教点基础的东西给你。”等她笑完,缓过气,林季新说。
于江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在意,事情过了就过了,相较而言,吃了黄贞的大餐,就算不上心,多少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
打着这样的主意,回到家他却收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
是从那个“角色扮演游戏网站”传来的,几个加黑的粗体“最近有空没?”
是管理员001的密语,看到这几个字,林季新心头不由一跳,这些日子他都在网站混脸熟,本以为还有些日子,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他马上回复:“这几天都没事,休息日。”
片刻后,对方回话:“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网站组织的团队活动?”
果然是!按捺着兴奋,他吸了口气:“什么活动?”
“这里不方便说,你去你们市步行街的永乐超市,第4台三号储物柜里有个东西,取出来,密码是49557。”
林季新啪啪啪敲出一行字:“我现在就去。”
他飞快地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意识到失态,他不在乎。
飞快地到达这间24小时营业的超市,他指定的储物柜里,有个不起眼的黑色手机。
还是这么老土的联系方式!他拿起来,果然只有按键一个能用。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按下这个按键,很快,手机里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男中音:“你好,找谁?”
对方居然是一口流利的中文,他就用中文应答:“我是‘医生’。”
“医生你好,我是网站管理员,你可以叫我‘巫师’。”
“巫师你好,请问网站刚才说的团队活动是什么?”
巫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说:“很抱歉,在我们开展正式的谈话内容之前,我可能需要询问你一些问题。”
“好的,你问。”早知道有这样的流程,他并不慌张。
“一些问题可能涉及到你的**,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如果作答,一定要给我最真实的信息。”
“明白。”
“第一个问题,你是否探索过一些与众不同的世界?”
“你指野外探险?我最喜欢这类活动了。”林季新完美在扮演了一个一无所知的菜鸟角色。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问:“第二个问题,如果参加这类危险极大的探险,你的组织会不会有意见,要知道,医生对于一个团队的重要性……”
医生的重要地位得到世界开拓阶段才会体现,现阶段也就走在最前面的美国迈出了这步,要不然,林季新也不会想着法子引起他们注意了。
他故作不解:“重要性?开玩笑!治伤而已,哪家医院都能干的事,重要什么。”
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捡到宝样的狂喜,他心里也是暗自得意:要的就是你这样想,不然怎么会带我一起。
“我这种小人物,除了下派任务,没人会管你死活,最近连任务也没有了,领点补助金,混吃等死。”他非常主动地又加了句让对面乐翻天的话,“说真的,有什么好玩的叫上我,探险这类我最喜欢,危险无所谓的。”
接着巫师又非常详细地问了他的身体状态及其它各个方面。
末了,巫师满意地对他说:“有个无人区的探险,危险极大,愿意去吗?”
“当然!”
终于搞定了。
“那好,明天到东泽市西江码头,带上手机,有人接你。”
明天?这么快?他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十万火急,只怕也不会找他这个还不知根底的人。
等他应承下来,那边就挂电话了。
想了想,他先打电话向班主任张宗林请假,又给黄贞说了要出门,教她的事要先等几天再说。
学校放学早,他饭又吃得快,到现在也才八点出头,挂掉电话,想了想,他叫了辆车来到岳冰的医院。
楼梯还没爬完,他就听到熟悉尖厉的喝骂。
加快脚步,他来到楼梯口,入口处的护士台里,两个小护士正探头探脸地往声音来处看。
“这家属怎么回事啊!”一个护士很不高兴。
“别去,”另外个护士赶紧拉住她,“她凶得紧,过去连你一起骂。你刚来不知道,她就这样,每天都闹好几次,过会就好。”
她叹了口气:“倒是她女儿真是可怜,病得快死还被她妈天天折磨。”
“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妈。”
两个护士一阵嘘唏。
一股怒意冲上林季新脑门,他气冲冲地往病房走。
刚到才走两步,一个人从病房冲出来。
是岳冰,她眼睛红红的,半边脸上有个明显的浮肿掌痕。
岳冰也看到了他,先愣了下,马上低下头蹬蹬蹬从他身边跑下楼。
“跑,随你跑!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来……”病房里还响着难听的喝骂。
恨恨望了眼病房,他还是不放心岳冰,追了出去。
他是在医院靠山的角落里找到岳冰的,这里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是供病人累了歇脚用的。
岳冰就趴在石桌上,身子不住抽动。
他心里暗暗叹气。
得了这个病本来就痛苦,还摊上这样狠心的老妈,怪不得她一点也不在乎死活。
二十三 见面
站在路边,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趴在石桌上的岳冰这时低声说:“你来了?”
“嗯。”没想到岳冰直觉这么灵敏,他走上前去。
当他站到岳冰身边时,岳冰突然低着头半转过身把脑袋搁进他怀里。
感觉到怀中少女无声啜泣,他心里低叹着轻抚她恢复了光泽的长发。
过了好一阵,岳冰渐渐收住泪。
她动了动头,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你知道吗?我妈以前不这样的。”她低声说,“三岁时我爸就不在了,以前我妈最疼我,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先着我,后来,我得了这病……开始她还对我好,把房子卖了给我治病,后来,后来……”
她说不下去了,又开始带上哭音:“她以前不这样的。”
这就是人生百态吧,现实残酷得连血脉亲情都淡漠。
她呜咽着:“我宁可她不要治我,宁可我死,只要她像以前那样,死我也甘心。每天不是打就是骂,怎么都看不顺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她亲生的,活着比死还难受!”
听岳冰低声控诉,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岳冰突然问他:“杀人是什么感觉,能告诉我吗?”
“怎么问这个?”他被问得一愣。
岳冰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说:“能不能帮个忙?”
“你说。”
“帮我杀个人。”
“啊?!”他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吓了一跳,“你认真的?!”
“傻瓜!”短暂沉默后,岳冰笑嘻嘻地抬手轻捶他的胸口,“你真好骗!”
她又幽幽低下头:“要杀也是杀我自己。”
她顿了顿:“其实早就想死了,可一直害怕,下不去手。”
感觉到她的死意,他不由有些紧张:“我有事要出去几天,你要答应我,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别说他还有其它办法,只说现代医学里,白血病也早已被攻克,换骨髓就行,手术费用对岳冰一家来说可能是无法企及的巨款,对他来说只能算是毛毛雨。
就凭岳冰在楼顶守了整晚给他通风报信就值得帮忙,只是一时还没来得及找到适当的出手方式,所以他只是先稳定住了岳冰病情,可是,如果岳冰在这之前因为其它的原因活不下去,那可就真心没法接受。
看岳冰不说话,他抬起岳冰的脸,认真地盯着岳冰:“答应我。”
四目交注,岳冰的脸突然红了,扭头挣脱他的手:“干嘛啊~~又没说不答应。”
“那就好。”他放下心来,看看天色已经很晚,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岳冰当即拒绝,“我不回去。”
她可怜昔昔地望着他:“回去肯定要被她骂死,你也不想我被骂吧。”
“她会担心……”
“她不会!”岳冰一脸愤懑,“前些日子也是这样,我在外面呆了半夜,结果她早就睡了。她巴不得我早点死!”
她马上换了温柔的语气对着他:“求你了,陪我一会好吗?就一会会。你看我都答应你的条件了,就这点小小的要求,你就陪陪我嘛!”
“好吧,”看她企盼的眼神,他只能点头,“别太晚。”
“好!”岳冰欢欢喜喜地应承了,双手用力挽住他的腰,幸福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最后,是林季新把在他怀里睡着的岳冰送回病房的,好在时间已晚,大家都睡着了,轻手轻脚的他没被人发现。
第二天,他买了包东西,依约早早来到,东泽市西江码头,等了几个小时,快到中午时那特殊的电话才响起。
“是医生吗?”
“嗯,你在哪?”
“你已经在西江码头了吗?”
“对!”
他说出了所在的地点,很快,一个棕色短发的男子来到他面前,正是托文森·达尔西。
托文森扫了眼他拿着手上的手机,伸出手来:“你好,又见面了,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年青。”
林季新笑着和他握手:“你好。”
既然想进他们圈子,适当的坦诚显然比好,他来时就没打算再隐藏模样——托文森虽然没说话,但从其满意的目光他知道他做对了。
托文森目光转到他的登山包,装得满满的野外救生用品让他露出好笑的表情。
林季新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是一无所知的新人,他只能当没注意到托文森的表情,紧了紧背包,问:“接下来怎么走?”
听到正事,托文森的表情立即一正:“跟我来。”
跟着托文森,两人在码头上堆积如山的集装箱中绕来绕去,最后走下码头来到一条小道。
这条小道人烟稀少,走了一阵,托文森突然左转,走上条更加荒芜的小道,说是小道,其实是丛生的杂草中若隐若现地有行人踩出的黄土痕迹。
“跟上!”这里已经没有人踪,托文森交待一声,加快了速度。
他越跑越快,到后来速度都赶上了高速列车,以接近三百公里的高速度放足急行。
林季新只觉得耳际间满是风声呼啸,几分钟就跑出了四五十多公里,直到前方江边出现人家时,托文森满意地看了眼紧跟不放的他,放慢了脚步。
这是几间搭在江边的简陋小木屋,门口江边停着一艘小船。
“有人在吗?”托文森大叫一声走上前去。
屋门吱地一声开了,出来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看来两人关系很熟,说了几句,那男子便跳上船。
托文森先上船,又叫林季新也上来,中年男子启动发动机,架着船往下游驶去。
经过两次换船,等到夜里十点多时,他俩已经从西江来到了大海深处。
“走吧。”不时拿出卫星定位系统确定位置的托文森又一次定位后开口。
两人走出船舱来到船弦,跳进早已准备就绪的救生艇。
向站在船头的船老大远远挥手,托文森松开缆绳,小巧的救生艇迅速与船拉开距离,随着大船的灯火走远,小艇逐渐没入无尽的黑暗中。
听着四面有节奏的波涛声,林季新放松下来,取下背上背包,躺在船里。
没想到他表现得这么轻松,本想解释两句的托文森有些惊讶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跟着躺下。
小艇在海水中不断起伏,如同摇篮般轻柔,很快就让人产生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时,林季新听到一阵微弱有节奏的声音由海下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很快,托文森站起来:“来了。”
两人一起站到船边,托文森点燃了手中的信号棒不断挥舞,片刻后,一个巨大的黑影浮出水面。
还真是……虽然早知道新人类组织能量极大,但现在就能弄到潜艇这种军之重器,他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吧。
看到一直淡然的他的惊讶,托文森大为得意,哈哈笑了一声:“怎么样,厉害吧,走,我们上去。”
用力划船过去,先率先跳上潜艇,林季新跟了过去。
两人钻进艇内,走了一阵,来到一个不大的房间。
里面有四个人正围坐在一张桌子前,看到他们进来,正中间那个五十多岁,留着花白短须的男子率先推开椅子起身向他伸手:“‘医生’吧,欢迎来到我们团队。”
巫师!林季新从声音认出他。
“‘巫师’你好。”他微笑着握住对方,“很高兴见到你们。”
“这是‘坚石’,”巫师又向他介绍左手边边三十左右的光头白人,这个男子肌肉贲起,强壮得像山一样,以至整个房间都因为他的起立而显得格外狭窄。
“混蛋,快坐下,我快喘不过气了。”本来坐在坚石身边,被坚石起身动作挤歪了大半个身子,样子什么都很普通的男子用力地捶了把坚石肌肉结实的后背,发出沉重的声响。
收回手,坚石狞笑着扭头:“要不,让你不用喘气?”
“别担心,他们就这样。”坐在巫师另外一边,模样普通却有火爆身材的女子笑着向林季新递出手,她也是三十左右,剪着干练的短发,“你好,我是‘紫水晶’。”
本来不爽地和坚石对视的男子也笑着起身:“我是‘短刀’。”
他和林季新碰了碰拳头。
林季新暗底里有些失望,本以为会见到熟人,没想到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转念一想,以新世界的危险性,最早的开拓都是十难存一,他不认识其实也属正常。
“好啦!”巫师拍拍手,“我们时间不多,坐下说话。”
等所有人坐好,巫师看向林季新:“可能有些失礼,虽然你的治疗能力已经给我们说清楚过,但为更好配合,能不能先演示下?”
早有心理准备,他无所谓地抬了抬眉:“没问题,怎么试?”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短刀身上。
短刀脸都绿了:“怎么又是我?”
“好吧,好吧,”面对众人持续不变的注视,他无奈耸肩,“我就知道,倒霉事总该我来顶。”
嘟囔着,他拉起左手衣袖,右手食指指甲用力在暴露的小臂上用力划过。
皮开肉绽,鲜血长流,他身子前倾,将受伤的手臂递到林季新前面。
林季新伸出右手按在那个伤口上。
所有人都没发现,视线不及的他的掌心里,画着一个新鲜鲜血绘出的古怪符号。
随着他的手按上去,狂涌而出的鲜血如同拧住停止阀的水管突然止住,几秒钟后,当他移开手时,伤口已经变成淡淡的伤疤。
二十四 常识
“感觉怎么样?”紫水晶迫不及待地问,所有人都急切地望着他,
晃动胳膊,伸展手指,短刀测试器官的功能,片刻后,他灿烂地笑着说:“非常好,基本和没受伤差不多。”
“耶!”托文森兴奋地大叫一声,其他人虽然没表现得这么明显,但也都是一脸兴奋。
这可真是捡到宝了!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是这样的想法。之前还有人还对巫师找个陌生人参加这么重要的团队活动有些疑虑,现在也不由满心欢喜。
林季新暗暗松了口气,由于并不清楚这些人现在所处的水准,他拿出了目前最强的手段,看样子过关是没问题了。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巫师笑着对他开口,“有你在,我们放心多了。”
林季新笑了下没有说话。
这时,房间外有脚步逐渐走近,很快这人来到门口,敲了下门:“先生们,到地方了。”
说的是西班牙语。
当他们出门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远方,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沿着无人通道鱼贯向前,逐一爬出浮上水面的潜艇,在黑夜的掩护下,登上早准备好的小艇,合力划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搁浅在一个小岛的沙滩上。
带上各自行李,他们纷纷跳下船,合力将船拉到岸上,藏进一片小树林里。
为避开树林里未知的危险,他们又重新走回沙滩,巫师率先坐下来:“休息下。”
看他们各自找位置或坐或躺,林季新也从背包里取出块隔水布躺下来,同他们一样闭起眼睛小憩,很快,除了几人均匀的呼吸,便只听到海浪轻柔的波涛声。
当太阳从海平面上跃出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取出携带的食物与饮水吃喝。
短暂的进食后,整理好背包,他们重新上路。
坚石走在最前面,手腕上绑着手表模样的“法瓦西能量稳定仪”,他不时抬手看它,通过它确定行走方向。
先穿过一片树林,又接连爬过两个陡坡,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块足有上千平米的圆形空地出现在眼前,空地上寸草不生,圆心处,耸立着数米高,如同水平面一样荡漾着波纹的古怪的透明平面。
“这是?”努力扮演合格的菜鸟角色的林季新适当地发问。
“这就是我们的目标了。”巫师笑着开口,“它是一个‘门’,通向全新世界的门。”
看他“呆滞”地站在那,嘴巴张得大大的,紫水晶笑着安慰他:“放心,除了你,我们都不止一次进过类似世界,只要小心点,危险并不算大。”
托文森也插口进来:“危险其实没什么,要知道,我们探索的可是全新的世界,我们的每一小步就是人类史上的一大步,今天所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日后人类重复千万次的名言警句。”
林季新果断地被激得热血沸腾,迫不及待地往前走:“那还愣干什么,快走!”
“别急!”巫师拦住他,然后开始脱衣服。
不仅是他,所有人,包括紫水晶也毫不羞涩地当众脱了个精光。
“我们去的环境和地球完全不一样,要是穿着整齐,你会发现衣服在数小时里就腐烂发臭,我想,你肯定不希望自己像是从下水道里打捞出来的吧。”托文森边脱边说,“快脱吧,很快你就习惯了。”
等所有人都脱光后,坚石看了眼巫师,见他点头,便一脸严肃地率先走进水波一样的“门”里。
紧接着的是短刀和托文森,片刻后,水波荡漾,托文森又退出来。
“安全。”他说。
所有人于是跟着托文森进走光波里。
林季新首先看到的是四面八方灰蒙蒙还带着旋转感的光晕,如同失掉眼镜的近视患者站在运动着的大陀螺里,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还带着轻飘飘的失重感,片刻后,身子猛地下坠,比地球强大数十倍的重力让人腿软得几乎要瘫倒,甚至连血液都难以运输到头脸处,以至短暂产生了失明的现象,好在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远超普通人类,片刻后,视力又重新恢复。
这时他才发现他正站在一小片矮树林的空地中间,四周熟悉的味道让他禁不住一脸沉醉地深吸一口气。
看他这么快恢复,原本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紫水晶顿时放心下来:“身体不错!”
托文森笑着说:“当然,这都是提前问好也测试过了。”
难怪在路上他突然跑那么快,原来是要从测试身体素质。
“也关心下我嘛!”短刀冲紫水晶怪叫。
除了最早进来的坚石正一脸警惕地帮他们警戒外,其他几个人都是皱着眉头,看来或多或少都还有些不适应。
“关心你?”坚石哼了一声,“第一次来的医生都比你强,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废材。”
紫水晶笑眯眯地又加了句:“关心当然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以后也要少花点心思在女人身上,要不每次到这你都会腿软。”
接连被人踩了两脚,短刀一脸郁闷到极致的样子,唉声叹气地坐在地上。
几个人的耍宝引来一阵会心的轻笑。
“都休息下。”巫师招呼大家坐下,“这是空间扭曲点,一般不会有危险。”
“就算我们体质比普通人强,也需要花时间来适应大幅改变的环境,这样才不至于身体出问题。”托文森忙给林季新解说休息的原因。
“你看,”他又献宝似的摊开手掌,掌心有一小块他从地球带来的面包,在两人的注视下,这块面包迅速蒙上一层黄色的菌类,几分钟后,面包就像遇热的黄油熔成一摊液体,“对这里的细菌来说,你的衣服也是类似的食物。”
“真厉害。”林季新夸张地瞪大眼睛。这些他当然不会不知道,但托文森的好意他还是得心领。
反手把变质的液体在泥地上擦干净,托文森笑了笑:“对新世界我其实也知道得不多,反正,安全起见,巫师怎么说就怎么做。”
看他点头,托文森开始闭目养神:“休息下,身体差不多适应了巫师会通知的。”
终于到这一步了,按捺着兴奋,他也闭起眼。
和曾经做过千百次的一样,他放松身体,将所有杂念排出大脑,让整个大脑一片空白,无悲无喜。
先感觉到的是四面八方暖和的气体,如同水一样将整个人包裹着,温暖柔和,又像全身淋浴在早春最柔和的阳光里,照得人全身上下亿万毛孔自然张开,舒服到了极致,爽到了极致。
这些就是天地灵力了,只是他现在的精神力太弱,无法真正操控,所以会有泡的感觉。相较曾经于呼吸间便吐纳天量的灵力,虽然早有准备,心底还是禁不住有些失落。
好在他毕竟是过来人,轻车熟路地放松了身体,让毛孔舒张的感觉更加明显,柔和温暖的感觉便从周身毛孔不断渗进来。
这些气体进身体,慢慢聚集,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好似充气的气球在不断涨大,渐渐的,周身疼痛,仿佛要被撑破一般。
还好之前用“七棱水晶”强化,又每天锻炼不辍。他暗暗庆幸之前基础打得好,要不然,他的身体现在肯定已经承受不住天地灵气的冲击了。
没有停止,他让身体不断膨胀的感觉继续增强,再增强,一直增强……
慢慢的,身体撑到了极限,这时,全身上下已经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仿佛有千万把利刃乱钻乱穿,仿佛受着千刀万剐的酷刑,让人无法忍受,在这一波高过一波的痛楚里,他却依然保持着清明,虽然早知道这一步不是那么好跨越的,但现在看来确实到达极限了,即便他精神还支撑,身体已在炸开的边缘。
看来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正当他打算收缩毛孔切断天地灵气时,脑海轰然巨响,突然间,漆黑的双眼里出现了一片宽广的天地,有巨大的山,有奔腾的河,有无尽的平原,还有肆虐平原的强大气旋。
“引气入体”终于完成了!他大喜过望。
至于看到的,则是“引气入体”突破后形成的精神力内视。骨为山,血脉为河,平原是身体,肆虐平原的则是不断冲刷身体的天地灵力。
之前他的身体素质虽然比普通人强上一大截,但也只算是强上一点的普通人,只有迈开这一步,才算是真正与普通人划清界限,不再局限在狭小而愚昧的世界里。
如果按地球那灵力几近于无的状态,即使他拿到了“七棱水晶”这类在地球里属于逆天类的宝物,但真想要达到目下的程度,就算再努力,至少也还得花上好几年的时间。而在这里,充足的灵力可以让他千百倍地缩短这一过程。
这也是是他绞尽脑汁也要搭上巫师团队的原因。就目前他能接触到的人来说,只有这帮人才能迅速找到空间裂痕,让他达成梦寐以求的目标。
二十五 引气
这些念头只在脑海里一转,他所有的心思便放在了精神内视上。
此时,平原上最大气旋的高度已经超过了附近的山峰,连天接地,飞舞间带着可怕的呼啸声,而且还不断地吸引和吞噬着四周气旋,进一步壮大自身,试图成长为成席卷一切的恐怖风暴。
林季新知道,他的危险还未消除,虽然已经完成了引气入体,但他现在的身体强度还不足以承受这样的折腾,换成一般人,要么无奈地终止辛苦完成的引气入体,等待下次的机会,要么就强行承受随之而来的反噬,多半送掉性命。
但他不同,这样的事他可是有过经验的,而且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当机立断,立即把意念探了到最大的那个风暴上面,甫一接触,意念便被这些旋转着的纯净的能量给甩到了一边,他毫不气馁,又接连试了好几次,直到第五次,他好不容易逮到了旋风上的一丝空隙,意念闪电般穿进了风暴中心。
咬牙用力,他的精神力在风暴正中猛烈迸发。
脑袋轰然巨响,好象一头撞到了石墙上,又仿佛有人拿巨大的铜锣在耳边用力敲响,他只觉双耳嗡鸣,脑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连脑汁都被搅成了一摊浆糊,一瞬间,脸孔扭曲,七窍都渗出血来。
他在拼命,身体之外的众人也不好受。
当他开始引气入体的进程时,感觉到四周灵力变化的巫师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然后,坚石等人也清醒过来,围上前,全把视线投到了他脸上。
随着灵力越来越多涌入他身体,那些视线都变成了担忧。
现在看到他突然七窍流血,担忧更是到达极致,紫水晶甚至冲着他伸出了手。
好在巫师还算清醒,一把拉住紫水晶。
看紫水晶扭头看他,他摇了摇头:“他现在明显在引气入体,你强行唤醒他,他不死也掉半条命。”
“那总比直接炸碎好,”紫水晶眉头紧锁,“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怎么操作,现在引气入体只会死路一条。”
“据我所知,他们国家有些传秘传的修炼方法可以达成这步,连我们所学的引气入体也是从这些古老的秘法里总结出来的,你看他表情这么平静,多半有他自己的方法。”
顿了顿,巫师又说:“你看他皮肤,虽然血管涨得很厉害,但离炸开明显还有距离,真要阻止,等到最后关头再说吧。”
于是,紫水晶只能收回手,和所有人一样忧心如焚地紧紧盯住他。
林季新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在刚才的碰撞中,他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但是效果也很明显,那一击的结果是,巨大的风暴四分五裂,变成十多个微小的气旋。
他的意念又紧跟着追过去,把这些不情不愿的小家伙们分散着推向平原深处。
来不及让状态恢复,他又把目标放在另一个风暴上。
好在接下来的几个气旋相对来说都小上不少,虽然状态不佳,他还是有惊无险地把它们分裂成了无数小个。
强行驱赶着这些并不安分的小家伙们分散到平原各个角落,随时镇压它们的暴动,直到各就各位,并使整个平原的空气都为之搅动,产生了节奏而柔和的气流呼啸,他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引气入体的整个环节到现在为止才算是真正完成了。
柔和的气流温柔抚慰着整个平原,他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于是他放空大脑,让整个身体沉浸在这种空明舒适的境界里,恢复精神力,并借机修补受损不轻的身躯。
看着他皮肤的颜色和上面血管慢慢恢复正常,呼吸也变得悠长平稳,知道他状态正在好转,巫师等人都禁不住松了口气。
然后,他们都听到了从他身体里传出的节奏柔和的声响,恍若有风在这具躯体里呼啸。
所有人的表情凝固了。
紫水晶抿着嘴唇看向托文森:“银线(托文森的外号),你朋友真的是第一次进新世界?”
托文森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据我所知,是的。”
坚石突然苦笑一声:“我花了一年三个月完成引气入体,本来感觉很快,现在和医师比,真是连渣都不算。”
“我是两年。”巫师也在苦笑,声音有点发涩:“原来以为天才什么的只是故事里的事,现在我知道,原来这世界是真有天才的。”
短刀却不怎么服气:“我们也不是每天都能呆在新世界,要不然肯定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这倒确实是一点原因,众人脸色好看了不少。不过再怎么说,林季新这么快突破还是让这些人难以接受。
托文森突然冲短刀哼了一声:“就算给你每天都呆在新世界又怎么样,你这两年进了十多次吧,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四个月了,不是一样没完成引气入体。”
短刀大怒:“难道你完成了。”
“至少我完成了前半部分,只要过一阵,身体强度达到标准就能突破,再说了,我才用了一年半,比你这个花了两年的渣渣要好多了。”
“你才渣渣,你全家都渣渣……”
“警告你,不许提全家。”
“我偏要提,全家,全家,全家……你咬我?”
“啊——你还真咬……哪里跑!”
“来啊,来追我,两年没突破的渣渣。”
“站住,我砍死你!给我站住……”
看两人开始绕着他们跑圈子,众人不由一阵大笑。
有这番插科打诨,之前的羡慕忌妒也慢慢淡化,人也清醒过来,相较这些,有这么个强力医生在,性命的安全肯定是更有保障。
这一次,确实是捡到宝了!
林季新从空明状态醒来时,发现所有人围着他坐了一圈,短刀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倒让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什么,”短刀叹了口气站起来,“人比人气死人啊!”
巫师也站起来:“出发。”
“出什么事了?”感觉众人怪怪的,他悄悄问紫水晶。
“不过是受刺激了。”
听紫水晶简单说了两句他就明白过来,刚才他表现得确实太过,换个真正的天才来,没他脑袋里的经验,再怎么努力也至少得花上十天半个月才能突破,看来,接下来他需要少出风头。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就老老实实缩在人群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巫师。
他们六个人结成地往前走,坚石顶在最前面,托文森和短刀一左一右防守两翼,紫水晶断后,将他和巫师护在阵心。
在空地时还好,走得算正常,等离开空地后就完全不一样了,与其说走不如说是挪,坚石一脸严肃,每走一步前都会小心翼翼地先好观察落脚点和四周环境,并且时不时地还停下脚步倾听四周动静,花了十多分钟还没走出一百米。
新世界探险他曾参加过无数次,本来以为一切都逃不出他的掌握,也不会有任何的惊讶,但这乌龟般的前进速度完全超出预料,林季新终于忍不住,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悄悄问巫师:“怎么走这么慢?”
“不算慢了,”巫师表情很温和,眼神里那“你知道得太少太单纯”的意思却怎么也掩不住,“新世界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危险,离开空间扭曲点后,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如果走太快就很难应付。”
孤陋寡闻的是你们吧!林季新无语,神话传说中才会有那种每寸土地都十分危险的世界,在真实的世界里,即使只是按照生物圈的金字塔规律推测,也应该知道,凶悍而强力的猛兽肯定都是高端生物,数量绝不会多,至于也不应该满地都是,要不然,巨大的食物需求就足以让整条食物链崩溃。
按他的经验,眼前这片小树林,林木矮小稀少,一眼就能能全部穿透,完全不适合大型动物藏身,而且视野中基本看不到什么动物,明显属于十分安全的环境。
算了!他心底无奈地哀叹,他也是依靠曾经的经验才做出的判断,陪着明显还处在“原始时代”的众人,眼下只能先陪他们开荒,再慢慢想办法。
又挪了差不多半小时,右边的短刀突然怪叫一声:“等一下。”
众人心头一懔,赶紧全部站定。
林季新也不由得愣了下,难道他的判断有问题,小树林真的有危险?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短刀向前迈了一大步,然后低头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儿臂粗细,一米出头的枯树枝。
“发达了,发达了,”短刀将树枝激动得嗓门打颤,双手托住双脚大开,贡奉般将它高高举过头顶,“风水轮流转,终到老子家。”
尼玛,不搞笑你会死吗!一头黑线从林季新额角垂下来。
二十六 攻略
但他马上发现,这似乎不是搞笑。
除了他,所有人看短刀的目光都是羡慕忌妒恨啊,坚石更是夸张得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羡慕吧,羡慕吧!”看到大家模样,短刀更来劲了,不断向口水都快流下来的坚石晃动手中树枝,“再羡慕也不是你的。”
说话间,坚石闪电般将手一伸,把树枝夺到手中。
“现在是我的了。”
短刀顿时傻了眼,苦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坚石。
“羡慕吧,羡慕吧!再羡慕也不是你的。”这还真是三月的债,还得快,轮到坚石说同样的话了,“想要吗?想要就求我啊。”
“求你了!”短刀完全不知道节操两个字怎么写。
“求我也没用,跪下来叫哥还差不多。”
“哥,”短刀毫不犹豫就跪了,叫得格外深情,“求你——”
众皆雷倒。
“日!”这深情的声音让坚石连打两个寒战,恋恋不舍地又看了枯枝,递了过去,“怕你了。”
“哈哈哈哈!”短刀拿到树枝立即张狂起来,不过,这次他可不敢随便拿着晃,紧紧抱在怀里唯恐又被抢走。
巫师注意到他不能理解的模样,轻声说:“别小看这枯枝,已经是非常罕见的武器了,这个世界和我们世界完全不一样,枪支什么的根本不能使用,至于冷兵器,再坚硬的金属比这的泥巴强不到哪去。”
他叹了口气:“以前我们也得到过一些简陋的武器,但这些武器一旦带回地球就会迅速朽坏,所以每次我们都得重新开始,而这些树木又坚硬得不像话,根本砍不动,今天短刀确实算是运气好了。”
还真是原始时代啊,林季新记得,关于新世界的武器的保存方法要到地球大部分国家都开始进行异世界的探索时才被研究出来,可携带的新世界武器算是人类探索史上最大的成就之一,极大推进了探索速度,如果拿出来,肯定会严重影响到历史的轨迹。
究竟要不要拿出来,要拿应该拿到什么样的程度?面对肯定会改变历史的操作,他开始习惯性地犹豫不决,他觉得他需要更多的考虑时间。
另一面,经过这个插曲,除了短刀时不时炫耀性地挥舞手中的枯树枝,队伍又恢复成之前的死水模样,一步三停缓慢前行,渐渐地,林季新开始昏昏欲睡。
“停!”坚石举起手。
包括林季新,所有人立即精神起来,小心地警戒四周,却见坚石弯下腰,收回脚,在之前的脚印上一阵摸索。
然后,他吸了口气用力一拔,一根两指粗细,长约一米的骨头破土而出。
一直以来都十分沉稳的坚石狂笑起来,得意洋洋地着将这骨头如剑般高高举过头顶,摆出了经典的胜利动作。
“神器,神器啊!”连巫师也淡定不起来了,嘴唇哆嗦着低声喃语。
“运气真好。”
“以后就跟你混了。”……
众人一脸艳羡地看着他手中的断骨,不时发出啧啧赞叹。
短刀再不看手中枯枝,涎着脸哀求:“求换!”
“换你妹。”坚石斜着眼觑他。
短刀又跪了:“哥~~”
“滚!”
林季新哭笑不得,凭良心说,这东西确实不错,如果想办法打磨锋利确实能派不小的用常,连他都禁不住有些羡慕坚石的运气,但怎么说也夸张不到这种程度吧。看来,他虽然放低了底限,还是把“这些穷鬼们”看得太高。
他这时已经把这骨头暗暗划归己有,反正按巫师他们的说法,这东西他们带出就坏掉,正好便宜他。
就在这时,坚石竖起左手,这可是真正的战斗警报,所有人全变了脸色,小心翼翼四下观察。
很快,他们就听到微风中隐约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在不远处的一小块灌木丛里传出来。
坚石又打了个手势,所有人屏气宁神,跟着他悄无声息地往那灌木摸过去。
就在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离那四五米时,悉索的声音突然消失,坚石当机立断,闪电般高高跳起,狂吼一声挥舞手中骨头向灌木用力砸下去。
嘭!枝叶四散泥土横飞。
坚石终于表现出了不俗的实力,直接将大半灌木打得粉碎,以地球上换算,这一击的力量估计能将一栋楼都打塌,也终于让不断失望的林季新恢复了几分信心——这些不靠谱的队友对他的打击确实蛮大的。
飞溅的尘土中,一条黑影灵巧地从灌木里窜出来,还在空中,巫师沉声低呵,双手伸直冲它虚虚一合。
十指尖端,空气里漾起阵阵波动,那黑影顿时被一股无形绳索给束缚住,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林季新这才看清,那是一只两个巴掌长短,全身长满绿毛的小动物。
“绿叶鼠”。他脑袋里浮起它的资料,这是生物链最底层的杂食动物,和地球上老鼠的地位差不多,以嫩叶和小昆虫为主食,胆小怯弱,安全无害。
它被巫师控制在空中,摔了个七荤八素,没等它反应过来,托文森和短刀一左一右直扑上来,先是短刀重重一棍子敲在它头上,然后托文森迅速跟上一脚踩来。
它尖叫一声,挣扎着从托文森脚下窜出,迎接它的是回过头来的坚石的当头棒喝,再然后,众人围住它一阵拳打脚踢,除了紫水晶还在警戒,连巫师都冲上去了。
可怜的小家伙,全长不足半米,毫无理由地被四个彪形大汉围殴,它满眼金星满头是包,眼含一泡伤心的泪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情况,就差没举牌申明: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众人毫无悬念地将它ko,最后,短刀还将脚踩到它身上,手中枯枝剑一样笔直举起,作刺破苍穹状,得意洋洋地申明:“这真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众皆戚戚然。
高尖兵器:枯枝、骨头、脚丫子;守关boss:小老鼠;开荒者:身手矫健的四个魁梧壮汉;最终结果:一场辉煌的胜利。
这是要闹哪样!
林季新没想到的是,结束这场不对称的战争后,巫师他们就打算往回走了。
“往回走?”他还以为是他听错了。
巫师抬了抬手中那两个巴掌长的绿叶鼠:“收获够大了。”
托文森接过话题,神秘地冲他笑:“这可不是一般动物,一会吃了你就知道。”
神秘你妹!不是你妹啊!
他当然知道,这里天地灵力充沛,动物精血都格外旺盛,食用后会有极大好处,这也是他到这来的原因之一。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才这样这些人就满足了。一只绿叶鼠,六个人,牙缝都不够塞吧。
先这样混吧,他也知道反对无效,只能按捺性子跟他们又从空间裂痕走出来。
众人来到之前的营地,看他们穿好衣服,从包裹里取出一件又一件东西,林季新终于明白不能带东西去新世界他们怎么还有大包行李——原来是用在这种情况下的。
坚石从几个大包里挑出些部件,拼装成有普通两个大一看就是特别定制的电锯。
他将其用力它压在绿叶鼠上,打开开关,电锯疯狂运转,刺耳的摩擦声中,火星乱射,好半晌才割出一条小口。
看看电锯,特种钢制作的锯链已经有了七八个不小的豁口,坚石郁闷地吐了口痰,换上条新的继续切割。
“这些动物的皮毛都非常硬,想吃到嘴还得等一段时间。”紫水晶走过来,抬了抬手中水桶,“是不是觉得无聊?陪我打水吧。”
按巫师弄到的卫星照片,这个岛虽然小,中部偏西却有个盐含量不高的小湖,口感偏涩但勉强可以饮用。
大概确定方向,两人往小湖走去。
“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很胆小怕事?”紫水晶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发现了他暗藏的不满。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林季新没说话直接默认。
“你知道吗?我被强行征召开始,已经参加了十七次探索。”紫水晶声音很柔和。
“和我一起被征召的那批人共有二十多个,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巫师他们情况都差不多。”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敢于冒险的人不是没有收获特别大的,但最后,他们都死了。”
她认真地看着林季新:“我们做的是个巨大的赌博,失败就意味全输,扳本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再怎么小心也不为错,只要命在,机会就在。”
感觉到她话中深藏的厌倦,林季新禁不住多嘴问了句:“既然不喜欢,怎么还参加?”
“按合同规定,我要参加三十次活动才能退休,好几次我都以为我回不来了。”紫水晶苦笑,“我已经认命了,私下跟巫师他们探索,只是为正式活动时多点自保力。”
二十七 名人
虽然具体情况她语焉不详,林季新还是可以大概猜到原因,新世界对当权者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而普通人哪怕是久经训练的强壮士兵也不可能在几十倍的重力下生存下来,打开宝库的钥匙就是紫水晶他们这些身体强悍的“新人类”,不把每一分价值都压榨完后是不可能被放弃的。
相信紫水晶对此也不是不明白,看她最后言不由衷的样子,是不是真认命可难说得紧,不过他也没兴趣深究就是。
话说回来,被当成消耗物一样毫不在意地使用,难怪会有“绿色风潮”这样的组织,也难后来人类和新人类的矛盾尖锐到难以调和。
注意到紫水晶情绪低落,他连忙安慰:“什么事都是最开始最难,既然前面你安全渡过了,后面肯定更没问题。”
“希望这样吧。”紫水晶叹了口气,突然感觉气氛不对,她又笑起来,“本是给你解释,结果自己绕进去了。记住我的话,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
接下来,两个人故意避开这个话题,天南地北随意聊天,等他们提着一桶水回到营地时,坚石已经把绿叶鼠切成了碎块。
经过简单清洗,他把这些碎肉放进高压锅,点着了燃灶。
“等吧,”做完一切,坚石拍拍手站直身体,“最少两个小时。”
总算是看到一件不那么落后的处理方法,林季新暗暗感叹。由于这些动物的肉质十分致密,想要适合普通人的口感,用高压锅烹制或者直接烧烤才是最佳办法。
他目光又落到坚石扔到一边的鼠皮身上,看着这窝成一团随手抛弃的表皮,顿时涌出暴敛天物的感觉。
虽然只是底层生物的皮毛,但这差不多是现在阶段能获得的最好的了,以它的韧性和强度,制成防弹衣,要比人类先进的防弹衣还好上十多倍。
就是小了点,捡起这沾血的皮毛,他用水冲洗了下摊开,只有鼠标垫大小,看来只能做个护腕或者手套。
“想要?”托文森注意到他的举动,“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没法保存。”
你不行可不代表我也不行。林季新心底暗暗里回了句,冲巫师叫:“巫师我进‘门’一趟。”
“进去?”巫师不解,视线转到他手里的鼠皮,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为这个?”
“嗯,我有些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托文森也帮他说话:“反正没事,我可以帮忙警戒。”
“你们小心。”巫师点头,又冲他加了一句,“别抱太大希望,试过很多方法了。”
“别太晚,”看他俩走到空间裂痕前,紫水晶远远加了一句,“一会吃的就好了。”
他冲她招了招手,转身走了进去。
再次体会了不舒服的感受后他俩走了出来,装模作样研究了毛皮好一阵,他将其随手扔到地上:“搞不定,算了。”
不可能当人的面来处理它的,先扔这边保证不会坏,等走时再带上。
“你先回,我马上过去。”说完他直接坐下来。
随着他放松身体,很快视野中又出现了山川河流、大地平原,一呼一吸间,天地灵力不断涌入,气旋缓慢形成,逐渐壮大。
听到他身体里响起熟悉的呼啸,托文森眼神复杂,表情十分挣扎,对经验非常匮乏的他们来说,引气入体是一个非常凶险的过程,虽然明知道越过这个关卡后能力会有质的飞跃,但听多也亲眼见过冒进者被过量灵气炸成粉碎的凄惨下场,身体强度不锻炼到能有十足把握是不敢迈出最后这步的。
托文森估计现在最多也就八成把握,虽然被林季新今天的表现给刺激到了,但心里挣扎许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不敢冒险。
在林季新的引导下,天地灵力形成的一个个小气旋不断在平原上冲刷,这是个长期的锻炼身体的过程,见效不快却必须坚持,只有长年累月地积累下来才能完成下一步的进阶。
正因为见效慢,锻炼又是吃力且枯燥的过程,没有任何的前人经验的巫师、坚石这帮已经完成引气入体的人才会对这个锻炼并不上心。
林季新当然没有这样的问题,他很清楚他的目标和极限,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成为了最顶端的那一小撮存在,并在逐渐加速,将其他人越甩越远。
当痛楚清晰传来时,林季新知道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停止引入灵力,睁开了眼睛。
问了下托文森,也就花了半小时左右。身体还是太过脆弱,即使他现在能引入的灵力非常有限。
他很清楚这急不来,而且在现在阶段,新世界也不是每天都有得呆的,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
两人又重新走了出来,出来就是一愣,却见营地里又多了一帮人,不远的海面上,还有四架水上飞机,看来就是坐这些飞机来的。
新来的为首之人林季新可是熟悉的紧,达马西·波尔文,后世的他可是赫赫有名,亲创“真神教”,手下强悍的新人类无数,一度被称为最有权力的五人之一。
达马西·波尔文年纪和巫师差不多,眉骨高耸眼神锐利,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还配着丰富的手势与肢体动作,极具男性魅力。
他和巫师看来很熟,两人熟络地聊天,不时还发出阵阵笑声。
“我不喜欢他。”托文森皱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向那些水上飞机:“可能是太张扬。”
其实这个小岛非常偏僻,远离船只航线,达马西·波尔文又是趁头顶卫星的监控间隙到来,隐秘度和他们用潜艇的方式相差不大,连托文森也觉得理由不充分,只能不知所谓地耸肩耸。
他并不知道他这样倒让林季新对他高看了一眼。
别看达马西·波尔文一副正直的模样,后期的他可是以欺诈和冷酷闻名于世,做事起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作为“真神教”的教主,不知道骗得多少信徒倾家荡产,林季新当初就和他打过交道,还被小小摆了一道。
托文森能有如此敏锐的直觉,难怪能在危机四伏的探索活动里活到最后,还当上了“绿色风潮”的高层。
达马西·波尔文也注意到了他俩,看到林季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向巫师:“你们招新人了?”
“嗯,我给你介绍。”巫师向林季新招手,“来一下。”
等他近,巫师给他介绍:“这是我的老朋友‘主教’。”
又转向达马西·波尔文:“这是我们的新团员,‘医生’。”
“医生?”达马西眼睛一亮。
当然明白达马西的意思,巫师点头:“嗯,治疗力强大的天才医生!”
他还真是坦诚得让人无语。
达马西的眼睛更亮了,忙向林季新热情地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有机会合作。”
“肯定有机会的!”林季新也热情地回应。
两人笑得一样的幸福。
“那先这样,”达马西转头和巫师打了个招呼,“我们进去了。”
他带着身后没什么存在感,正眼馋望着高压锅的几个伙伴走进门里。
看他们消失,巫师还不忘给林季新交待:“我和主教一起参加过一次军方组织的探索,后来人员重新安排才分开,他是个好人,帮过我不少忙。”
你才是个好人!林季新暗暗感叹,难怪后来没听过你的消息。
“可以了!”守在锅边的坚石这时突然叫起来。
短刀怪叫一声拿着碗冲过去:“来啦来啦,给我来一碗!”
“排队,急什么!”坚石挥舞着大勺子重重砸在短刀腿上,“站好,一点规矩没有!”
其他人嘻嘻哈哈打趣着短刀,各自拿着碗往那边走,还是紫水晶最心细,冲林季新举了举手,手上拿着个新碗:“你没带碗吧,我这有个新的,你拿去用。”
林季新心里暖暖的,道了谢,然后分了肉汤,和大家一起围坐在一起吃带来的食物。
拿着碗,林季新喝下一大口,汤的滋味一般,但随着这口热汤入肚,有股热量清晰缓慢地从小腹扩散至全身,整个身体都变得暖融融的,充满了活力,之前因灵力极限冲刷而酸痛的身体也在它的滋润慢慢恢复,他舒服闭上眼睛。
“怎么样,不错吧。”当他睁开眼睛时,托文森献宝般笑呵呵冲他举碗。
“好东西!”他一脸激动地点头——心里再不以为然,伪装还是必须做好。
吃过东西就是自由活动,这时也才刚到下午,巫师找了片树荫开始看书,剩下的坚石托文森他们则一起跑去游泳,由于之前引气入体已经达到身体极限,林季新也陪着他们一直游到傍晚时分。
又随便吃了点晚饭,他们找地方休息,到了晚上七八点时,空间裂痕突然波动起来。
他们警觉地抬起头,就见波光中,达马西率先走出来,在他身后,几个同伴合力抬着一个满身污血的人。
“医生,医生,”他大叫,“救人啊——”
二十八 救治
看到满身是血的那人时,林季新已经站起来,他话音刚落,林季新已经站到了那人面前。
“放下来。”他命令抬着伤员的几人。
伤是在肋下,伤口有两个,裂口不规则,一前一后足有小孩拳头大小,但两个创口却不在一条直线上,似乎是被一把会转弯的长棍捅了个对穿,鲜血还从伤处不断往下滴。
伤者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看来随时可能死掉。
林季新皱起眉,一般来说,以新人类超人的体质,那怕伤得再重,伤口处也应该有非常强的自愈趋势,但这人伤口却和普通人的状况差不多,那只说明一件事,伤他的不是普通动物,对方攻击时带来的强大破坏力压制住了他身体的自愈能力。
联想到伤口的形状,他大概有了个猜测。
“怎么伤的?”他问那些人。是不是他想的那样还需要他进一步确认。
“我们也没看清楚。”抬他人中的一个说,“他是在溪边突然倒地的。”
溪!随之而来的联想就是鱼、贝、虾、蟹(哦,蟹这种可怕的生物就算了)。
坚石他们本来只是围过来看热闹,但听到这个词,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狂喜,口水差点流出来了。
说话的那个人则受到了同伴的白眼,表情顿时尴尬起来。这条溪的位置可说是他们用命换来的,哪想到被他说漏了嘴。
达马西仿佛没看到四面众人繁杂的心理状态,接上他同伴的话头:“我们发现了一条浅溪,还捉到一些小鱼,明天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对于同伴说漏嘴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表情很诚挚请邀请他们分享这用性命换来的成果,让说错话的那人大为感激,也立即让坚石等人对他好感大增。
林季新心底哼了一声。对达马西这种老狐狸,根本不可能从表情动作来判定说话的真假,他只是凭过往的经验并不信任他。
巫师则是大感欣慰地笑了笑:“这事明天再说,先让医生赶紧救人。”
看众人一脸希望地望过来,林季新继续察看伤口,片刻后抬起头来。
“按好他。”他吩咐身边的人。
“怎么样?有救吗?”达马西急切地问。
“看他运气。”林季新随口说。
“按紧。”看几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伤者的四肢头颈,他加了一句,然后将右手食中无名三指用力从伤口插了进去。
“啊——啊——啊……”
随着他的动作,生命垂危的伤者突然两眼骤然睁开,发出一连串凄厉惨叫,全身抽搐着拼命挣扎。
有林季新的提前招呼,众人劳劳压住他的身体,片刻后,伤者绷紧的肌肉突然放松,直截了当地昏死过去。
片刻后,林季新抽出血淋淋的三个指头,将头凑到伤口附近仔细观察,和之前死气沉沉不一样,现在,破开的肌肉组织仿佛有生命一般正在不断蠕动并试图融合。
这个伤最难处理处并不在伤势的轻重,而是攻击带来的异种灵力,它附着在伤口上会形成持续的破坏力,压制伤口自愈,如果用普通的治疗手段,即便送进医院做缝合,持续的伤害也会导致伤口根本无法愈合。
而对治疗者来说,祛除异种灵力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能力之一,这也是治疗者在探索队中具有无可替代的地位的原因——而且,随着探索越来越深入,普通治疗手段越来越无效,治疗者能力越来越强大,这种核心作用会愈加明显。
差不多了。林季新用沾血的手掌按住肋下伤口,片刻后挪开时剩下的就是一个狰狞的伤疤。
“好了,找条毛毯盖上,让他好好休息。”他说。
伤者一个同伴以为他忘了后面的伤,急忙叫起来:“还有一边!”
他们手忙脚乱地给他翻身,看到的却是和前面类似的伤疤,众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惊叹。
“医生洗手。”伤者一个同伴忽然屁颠屁颠地跑出去拿水过来。
“手纸给您。”
“凳子来了!”
“这有吃的。”
“我这也有,吃我的。”……
其他人仿佛突然醒悟,围着他不住献殷勤,就差没点上香供起来。
有这样一个医生在身边,绝对等于多了一条命,这时不拉好关系还等到什么时间。
“法克油,居然比老·子还无耻。”短刀本来拿了吃的凑热闹,结果被这些人很有默契地联手给挤到圈子外围。
坚石等人相视苦笑,这些事他们可拉不下脸来做,只能干脆眼不见为净,摇着头继续回去休息了。
不过心神不宁的他们很快看到林季新赶苍蝇一样把这些人全都赶开,于是真开始安心休息。
林季新怎么可能被这样的小手段打动,就算要挑新的合作者,也绝对轮不到达马西这帮人。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全部起床,经过一夜的休养,林季新治疗的伤者的已经醒来,还简单吃了少量容易消化的食物,这也让大家信心更足,短暂进食后,一起再次进入空间裂痕。
先是失重超重的体验,然后林季新坐在地上迅速地进入引入天地灵力,等那些身体弱点恢复到正常的决断力时,他体内已经响起奔腾的呼啸,这让达马西那些人禁不住又是一阵惊讶和羡慕。
反正也需要适应重力改变,加上不想为这种小事得罪医生,众人很有耐性地等待他完成锻炼才出发。
由于目标明确,走的又是达马西他们探过的路,在树林里走了快一个小时,估计十公里左右,他们就来到达马西他们发现的小溪。
这是条隐藏在丛林,最宽不过五六米,窄处更是提脚就能越过的细小溪流,水流清澈见底,浅处不过足面,深处漫及大腿,有小鱼小虾在其间轻盈游动。
这片毫无危险的水域对众人来说就是最难得的福地。
这可是意味着稳定而安全的收获,众人不约而同地欢呼,托文森短刀等人更是直接冲进溪水中,将水高高捧起,放声大笑。
“怎么样,你这把老骨头还有没有干劲?”巫师看了眼达马西。
达马西挽着胳膊斜眼看回来:“行不行比下就知道。”
“好,”巫师哈哈大笑,“看谁捉得多。”
看巫师走入小溪,达马西却没急着动手,而是安排了一名手下和紫水晶一起警戒。
他倒是心思缜密,毕竟只是临时的团体,两方各出一人警戒的话大家都可以放心,至于挑到紫水晶,明显是照顾她是一个女人。
安排完这些,他突然对林季新说:“医生你就作为后备力量吧,哪需要帮忙就去哪边。”
换句话说,如果都不需要帮忙那就可以休息了。对于来自达马西的卖好,林季新毫无心理负担地笑纳。
接下来就是尽情收获,除开警戒人员,大家都兴高采烈地下水捞鱼。
这当然不包括林季新,其实他不下水倒不是有什么自持身份这类想法,只是另外有事。
“昨天他就是在那边受伤的吧。”他大声问伤者的同伴。
看他们点头确认,他向那块溪滩走过去。
“小心点,医生。”背后那些人大声提醒,他冲他们摆手示意,头也不回。
接近那块地方时他就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边观察边沿着溪滩往前走,片刻后,水平面上方一点,黄色泥地里的一个小孔引起了他的注意。
孔只有小指尖大小,乍一看似乎是被水流冲刷形成的。
他蹲下来,伸手过去,手到一半又改变主意,四下看了看,捡一起条大半个巴掌长的卵形石,小心地用它去拨那个小孔。
“啪!”刚接触到泥土,手心一震,整个石头便在眼前粉碎。
收回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他暗庆他的明智。
果然是鞭虾,看到昨天的伤就是它弄出来,这所谓的虾当然和地球上的虾完全不一样,只是因为是甲壳动物,模样又有点接近才被叫为鞭虾。
它最著名就是头上长长的触须,最长接近两米,平时团在额顶,获取食物时会将它如同鞭子般弧形甩出,击杀路过的小鱼、小昆虫,因此被称为鞭虾。
成年鞭虾触须甩动时的瞬间爆发力甚至可以接近正式的职业者,一般来说它不会主动攻击大型生物,昨天那伤者肯定是不小心踩到了它的巢穴,感觉生命受到威胁的它才会暴起攻击。
这东西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还是蛮危险的,而且不比好捉的鱼类贝类更有价值,不值得花费心思。
他小心地后退,绕过了这块区域。
紫水晶和另外那个警戒者发现了他的举动,忙在身后叫他,他头也不回地随意摆摆手:“我就在附近看看,不走远。”
看他确实只是在溪边不远的林木中转来转去,两人放心下来。
虽说如此,出于好心紫水晶还是地悄悄往他这边又挪了几步,免得有什么危险注意不到。于是她有些惊讶地注意到,林季新似乎对地上的花草格外有兴趣,翻来捡去的,让她大为疑惑。
“你干什么?”她问。
“编草绳。”林季新将手中杂草并在掌间,手指头飞快地动了动,一条细细的短绳就显出雏形,“一会可以用来提鱼。”
二十九 蓝珍珠
“真厉害。”看着眨眼间出现的草绳,紫水晶惊叹了一声,“要我帮忙吗?”
“好啊。”林季新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编什么草绳,他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用的草药。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在欧美人的心中草药一般只会与巫医萨满以及未开化的土著人联系到一起,早期的草药根本没人在意,直到亚洲和非洲方面也开始探索新世界,并在草药的研究方面有了一定成果后,草药的重要性才开始被正视。
“你看,像我这样绕就可以用草编成绳子。”既然紫水晶愿意帮忙做事,他当然求之不得。给紫水晶做了示范,他将手中的杂草全递过去。
“你来编,我来拔草。”他把手头的草全递给紫水晶。
虽然一眼扫过就看到几株草药,但都是最低等的,现在的东西保存不易,对这些遍地都是的东西他可不想花什么精力,于是跳过不理。
边四下寻找,边把拔到的草拿给紫水晶,等到紫水晶面前的草都堆了一小堆时,他眼睛突然一亮,身旁不远的一块大石的缝隙里,长着一颗叶子上带着细细红丝的小草。
“红线草”!制作“能量药剂”的主材料,相当于强效兴奋剂,很少见的一种草药。
正想把它连土一起挖出来,身后突然传来大声惨嚎。
他连忙回头,就见溪水中的达马西的一个同伴正弯腰抓着他的左小腿不断惨叫。
“怎么了?”众人忙围过去。
“脚,脚……”那人紧紧抓着小腿,痛得满头冷汗。
“大家都别动。”达马西大叫。
溪水清澈,流速也不慢,当大家都静止后,水很快就清可见底。
这时众人才看到,那人的脚被一个巨大的扇贝夹住了。
众人一起动手,把他连同这个小半个腿长的大扇贝一起抬上岸。
“来来,大家让开。”坚石拿着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跑过来,作势欲砸,众人赶紧散开。
“别!”林季新叫。
他的声音慢了一线,话才出口,坚石已经把石头砸在了扇贝上。
“嘭!”一声闷响,撞击之下,扇贝丝毫无损,被夹的那人却猛然惨叫。定睛看时,嵌入肉里的贝页收得更紧了,小腿正以吹气般的速度肿胀起来。那人嘶声惨叫,在地上不断扑腾,要是再不想办法,这只腿看来就保不住了。
“快拿水来。”林季新吩咐。
“水?”有人疑惑地问。
“对,水,快去,都去!”林季新连声催促。
在他的催促下,众人虽然疑惑,还是都去溪里用手捧了水过来。
“把水浇到这。”
在他的指挥下,大家把水逐一浇在扇贝底部,很快,在众多惊喜的目光中,扇贝的夹力明显减弱,被夹者的惨叫也慢慢停下来。
这时林季新才松了口气:“快把他抬到溪边。”
在他的指挥下,众人把这人抬到溪边,并将扇贝并浸在水里,当他把一把沙子从扇贝的两页间撒进去,片刻后,随着扇贝内一股喷溅的水流,扇贝突然松开,直直掉进溪底。
众人大喜,七手把脚地把这人抬回岸上,这时大家才看清,他腿上已经产生了一大片的淤青,好在腿没断,经过林季新的治疗,他很快就可以瘸着腿走路了。
这时,已经有人把刚才那个扇贝又捞了上来,在被夹这人带头下,众人一起动手,将它砸了个稀巴烂。
林季新本来随意地看他们拿这扇贝出气,但视线扫过时,却见扇贝烂肉中似乎有蓝光闪过,不过心头一动。
正要过去看,短刀突然走过来,沉声开口:“你怎么知道这个办法的?你不是从来没进过新世界?”
要的就是你问!林季新早就做好了准备,当下平静回了句:“没来过不代表不知道。”
这时,巫师等人也站了过来。他看了眼疑惑的众人,淡然说:“我上次治了个伤员,在艾尔大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新世界,受的伤,治好后他出于报答,告诉了我一些在艾尔大陆可能碰到的危险生物。”
短刀讶然:“艾尔大陆?这是个大陆?他怎么知道这个大陆名字的?”
难道我能说,这是好几年以后被人类命名的?林季新只能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
看短刀碰了个软钉子,一脸讪讪然地退开,巫师连忙向林季新解释:“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有点奇怪罢了。”
林季新耸了耸肩:“我知道,换了我在你们位置我也会这么问的。”
其实林季新很清楚,从他点出了怎么救治被扇贝夹住的人开始,他们之间的信任就得重建了,说出艾尔大陆的名字,更会加重巫师他们的疑心,现在和巫师的对话,不过是彼此间给个过得去的台阶。
但他已经想清楚了,本来挑上巫师他们,是打算做一个藏在众人背后闷声发财的跟随者,但巫师他们的开拓速度和他的期望相去甚远,而且从和紫水晶的谈话来看,所有开拓者的情况其实都不怎么好,而他不可能一直这样浪费时间,那么,他就必须得做出一些改变。
顿了顿后,他接着说:“那个人还说过一些东西,不过我当时没兴趣,所以都没记住。”
巫师眼睛一亮:“你那朋友还知道很多?”
“嗯,”他点了点头,“他应该知道很多东西,聊天时随口说过不少,只是我当时没上心,基本记不得了。”
“能不能帮我们引见下?”达马西早就悄悄凑过来,这时终于忍不住插话。
林季新痛快地点头:“当然没问题,只要你们有兴趣。”
既然现阶段隐藏者不适合生存,那就干脆创造个领导者出来,之前所做所说,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就怕他们不理这茬。
于是一时间皆大欢喜,众人又重新去捉鱼,林季新则来到被砸成烂肉的扇贝面前。
伸手在那堆碎肉摸索,片刻后他面露喜色,两指捏出了一小块蓝色的骨头一样的东西。
果然是“蓝珍珠”,他大喜。
这东西之所以被叫做“蓝珍珠”,主要是和地球上珍珠的产出形势很像,但它其实和珍珠完全两样,是艾尔大陆的扇贝类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产生的类似核心的东西,只在生长超过五十年以上的扇贝体内才有,具有极强的活性,是少有的贵重且用途极广用的低级材料,没想到现在被他得到一颗,有了它,这次的探索怎么算也不会亏本了。
把“蓝珍珠”小心收好,他又和紫水晶去编草绳。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走到一边后,紫水晶突然问。
“啊?”林季新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的那个朋友。”
看紫水晶一脸期待,他认真地点头:“是真的。”
“他很了解新世界……哦,艾尔大陆吗?”
“嗯。”
紫水晶:“那能不能帮我打听下……”
她双手紧了松,松了紧,看林季新疑惑地盯着她,往林季新这边又靠了靠才轻声说:“既然他很有经验,能帮我询问下他的生存秘诀吗?”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林季新:“我知道这很过分,不过,我愿意付钱,如果他有什么条件,只要能做到的我都可以考虑。”
林季新故作为难地皱起眉,在她可怜巴巴的注视下,半晌才“勉强”点头:“我帮你问问。”
“谢谢,谢谢了!”紫水晶顿时喜翻了天。
看她这个样子,林季新知道,他虚构出“资深探索者”是走对棋了,虽然其他人没像紫水晶这样表现得这么明显,但内心深处的想法其实应该是差不多的,只看他怎么利用好这个新的身份了。
接下来,两人继续合作,期间,紫水晶把编好的绳子送了几段过去给巫师他们提鱼,林季新则又找到了几株还看得上眼的草药。
就在所以人都干得热火朝天时,一股无形却能清晰感觉到的巨大空气波动如水纹般冲刷而过。
“噢!”
“混蛋!”
“见鬼”……
几乎所有人都恼怒而郁闷地叫喊起来。
“我们要走了,”紫水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这是空间裂痕不稳定的表现,得赶紧出去。”
其实不用她说,林季新心里也清楚得紧。现阶段两个空间的联系并不紧密,这些空间裂隙随时可能出现,也随时可能消失,以他现在的实力,对此也是毫无办法。
“快,收拾东西我们走!”这时,巫师和达马西也一起大叫起来。
在他们催促下,众人收拾好所有的收获一起外来路走——还好紫水晶编了不少绳子,不然,他们赤手空拳的,这些鱼还真不好拿。
在路上,那无形的空气震动又发生了好几次,这也让众人脚步一再加快。
好在最后他们还是有惊无险地走出来。
三十 新的身份
回到小岛,差不多人手提着一长串鱼贝的众人渐渐平静下来,然后都禁不住大觉可惜,这条小溪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是一个免费的金矿,结果就这么没了。
“赶紧弄鱼,赶紧弄鱼!一天没吃,我都饿死了。”短刀嚷嚷起来,还是那么没心没肺。
不过也算是提醒了总人,大家纷纷动手。
林季新则是拿着手中东西准备放进他的包里。
众人早就注意到林季新手中用一堆树叶裹成的东西,看他要往背包里塞,达马西和巫师对了个眼色,巫师犹豫着转过头,和坚石他们互相对视,见他们都没什么表示,片刻后,无奈地抬眉,冲达马西微摊双手耸了耸肩。
达马西皱起眉,转向边一个同伴,冲林季新的方向呶了呶嘴。
“医生,做什么呢?要帮忙吗?”那个高大的男子一脸关心地凑过来。
巫师迟疑了下,终于没有阻止。
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林季新心里咯噔一下,警觉地用眼角扫了四周,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果然是这样!他有些懊恼,之前太大意了。
没人是傻子。他之前就说过“有个朋友很了解艾尔大陆”,现在又收集一堆东西走,任谁都会有怀疑的。
心念急转,他脸上却平淡得紧:“收集了一些东西,拿回去研究下。”
看他表现得这么平静,高大男子为难地望向达马西,马上被达马西拿严厉的眼神逼回来。
男子轻咳一声,迟疑着说:“医生,你是不是知道怎么保存这些东西啊?”
“我说呢!”林季新停下手,四下看了眼,恼怒地站起来,“你们是不是都这么想的。”
“那好,我不要了。”他将手上这包东西远远扔开。反正最重要的蓝珍珠早就藏好,其它东西没就没了。
“木头,干什么呢?”达马西站出来,厉声喝斥这个高大男子。
“我就随便问问。”木头嚅嚅说。
“问什么?”达马西口气更严厉了,“医生是什么人,真懂怎么可能不说。”
他边说边望向林季新。
林季新冷眼旁观他俩演戏。
眼见林季新没反应,达马西只能又盯住木头:“还站着干什么?去啊!把医生东西捡回来。”
等木头赶紧跑去捡回那包东西,林季新却不肯接了。
“不用了,反正没法保存,要了也没用,还免得被怀疑。”不就是演戏嘛,谁不会。
达马西一把拿过叶包,直接往他包里塞:“医生你别和他置气,他和他名字一样,就是个木头,脑袋不行。”
“其实我也是刚刚想到,”把东西塞进去后,他笑着站起来。“真要有人懂得保存,哪会看得上这些垃圾,真是对不起了。”
这个理由倒是蛮充分的,如果不是刚开始探索,林季新确实是看不上这种垃圾的。
他有些发愣,既然达马西已经想明白这点,怎么还安排人来试探他。
他马上注意到了巫师他们尴尬的脸色。
原来如此,他明白过来。
如果他真只是涉世不深的年轻人,肯定会不满巫师他们放任别人质疑他的做法,达马西这是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达马西做得很隐秘,以替巫师他们出头的模样来质疑他,又说不再怀疑他的理由才刚意识到,拼命争取他的好感。
这样的心机,巫师他们多半是被卖了还在帮他数钱,要不是他对达马西的性格再清楚不过,恐怕还真被骗倒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的气氛就略显沉闷,直到今天的收获变成两大锅食物,大家才兴高采烈起来。
他们吃完东西时,空间裂痕已变得更加不稳定了,甚至能用肉眼看到它时不时的非正常震颤,大家很清楚,这也是到了各奔东西的时间。
“送你们一程吧,”达马西看向巫师,“挤挤就能坐下了。”
巫师他们果然都没看出达马西刚才的用心,还把他当成好朋友,非常感激地接受了邀请。
不出林季新所料,达马西东安排一个,西安排一个,把他们全部打散,故意和他坐上一架飞机。
飞机上达马西倒表现得很正常,只是不断找话题和他聊天,达马西的口才非常好,加上人也幽默,一路上飞机里不时响起大笑,宾主尽欢。
飞了一个多小时,远方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地平线,再飞了一阵,能看清这是一个较大的岛屿,其间有不少现代建筑,还有个不小的码头。
飞机微微转向,绕过码头,几分钟后,在一处泊着七八架同样飞机的清澈宁静的海湾里落下来。
打开机门时,已经有员工飞快人驾着小艇过来接人。
“这是我朋友名下一处旅游产业,我借来用的,”达马西热情地给林季新介绍这个水上机场,似乎对他毫无戒心。
他手往东面大海一指:“你看那边,过去三十海里就是‘旧世终点’。”
“是这?”林季新这次的惊讶可不是装出来的。
“旧世终点”可是每个人的耳熟能详的历史名词了,又被称为“第三次世界大战”或者“核战争”的爆发点。
“嗯,”达马西点点头,“当年世界上最强大的两支海军就在这里交锋,航母上起降的飞机遮盖了头顶整片天空,海面都是燃烧的钢铁巨兽的残骸,听人说,即使是几天之后,这片海域的水温都是炙热的。”
“你知道吗,其实这个岛本来是没有的,”达马西又指向海岛,“当年的世界霸主海战失利后就在这附近发射了第一颗核弹,接踵而来的就是升级失控的核战争,这岛就是在巨大的爆炸中由‘人工造地壳运动’形成的。”
“好在我们没生活在那个战乱年代,”乘坐巫师他们的小艇驶到身旁,听到他俩的话,巫师叹了口气,“我小时候也听说过,核战争带来了无尽的冬天,地球瞬间进入‘人工冰河期’,世界大部分地区的温度比现在南北极温度还低,基本上所有物种都灭绝了,连人类也百不存一,要不是克隆学的进步,说不定现在的地球上只有人类一种动物。”
当时的惨状可是有众多记录片描述的,为了预防同类战争再次爆发,地球各国不仅签署了全球禁核的条约,还在各国内部经常性地播放相关影像资料,林季新他们可都是受过类似教育的。
想到影像中的惨状,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这时小艇已经到岸,达马西立即改变了话题:“大家要不要休息一下,这里的海产品可是世界一流,尤其是特产小银背鱼,全球顶尖的酒店基本都是在这里下单,这种新鲜口味其它地方可是吃不到的。”
这时正好是下午四五点,除了有些急着要走的达马西立即安排飞机,大部分人都留下吃晚饭,这其中也包括了林季新。
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工作人员拿来一大排沙滩椅,大家躺在上面边吹海风边品尝本地小吃和饮料。
饮料颜色很怪,淡黄里带着灰白浆状,听说是某些海产和海果加在一起新鲜榨汁而成,它模样不起眼,味道却是一流,林季新忍不住一连喝了好几杯。
他将手中饮料再一次一饮而尽,等侍者送来新的饮料拿走空杯时,坐在他身边的达马西转过头来:“看来你蛮喜欢这个饮料,可惜这东西必须现榨现喝,无法保存,不然就叫他们帮你打包些回去。”
林季新微笑:“反正知道地方,想喝我再过来就好了。”
达马西眼睛一亮:“那我必扫榻以待。”
眼角扫处,巫师托文森等人眉头微皱地看着两人谈笑风生——再怎么迟钝,他们也感觉到了达马西对林季新的拉拢之意。
林季新恍如未觉,又和达马西闲聊了两句,突然说:“主教,有件事我想请教下,不知道会不会太唐突了。”
“你说,我知无不言。”
“我看你们似乎没通过消息,怎么会都找到那个空间裂痕的,难道有这种靠卖消息赚钱的人?那他不是一个消息卖了两份?”
“哈哈,哪有这种商人,”达马西显然把林季新“纯真”的样子当真了,“巫师他们难道没和你说过?”
“没,我是第一次参加他们的活动,什么都不知道呢。”
听他话里那种“我和巫师他们其实不怎么熟”的潜台词,达马西的眼睛更亮了。
“其实我早想告诉你说,只是没机会而已,”托文森再也座不住,他是在坐的人中和林季新相处最久的,轻咳一声加入了话题。
他把手腕举起:“你看这个。”
手腕上的正是“法瓦西能量稳定仪”。
“它有个功能,可以感应到异常能量波动,我们想办法把它加强了,通过它才搜寻到那些‘门’的。”
达马西笑着加了一句:“这可是我们‘新人类’内部的秘密。”
因为不远处有工人,说到“新人类”三字时他压低了嗓门。
斜着眼看了看达马西,托文森板着脸哼了一声把“法瓦西能量稳定仪”从手腕取下来:“给。”
林季新大喜,他绕了这么大圈子,还不惜挑动两帮人的矛盾,不就是为了它嘛。
他可不敢和托文森客气,欧美人可是不兴讲客气的,他敢说客气话别人就敢当真,当然下连忙接过来戴到手上。
想想他又觉得不好意思,一路行来,托文森这些人可是对他很不错的,他却掺杂了太多心思。
当下他又加了句:“如果能找到‘门’,我就通知你们,当然,你们找到了也别忘记叫我。”
别的不敢说,有他在,起码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只要不是经常性地耽搁他时间,就把这当成一个回报也不是不可以——顶多把他们跟他们行动当成纯粹的练功就好。
听到这个变相的保证,托文森和巫师等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好看了很多。
达马西表情还是那么平和,仿佛刚才这一幕对他毫无影响,而且很快又挑起一个新的轻松的话题,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又变得活跃起来。
吃过了达马西所说的海鲜,众人交换了秘密的联系方式后,在达马西的安排下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