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本我主宰 天人共鸣(三)
另一边,天地法则意志的重心随着天劫杀伐之气一起,移到了妖树魔种那边,要确认其绝灭,而承启天中,绝灭余慈的主力,就重新换成了姹女yīn魔。对方也抓住了余慈目前最大的弱点——亦即虚弱,没必要再去硬撼玉神洞灵篆印的深厚根基,而是要直接抹掉余慈残余的元气。
对姹女yīn魔来说,这本是举手之劳,可现在情况略有不同,余慈利用玄黄剑意烙印,与天劫杀伐之气达成了三方共鸣,这就是一个最坚固的防御,姹女yīn魔若要夺取jīng气,必须先破坏这一共鸣,要么就等攻向妖树魔种的天地杀伐之气完全撤出,共鸣自动解除。
同属天地法则意志的驱动,不可能左手打右手,所以姹女yīn魔选择了等待。
余慈得以在这要命的时刻,又获得了一点儿时间。
其这,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他没法用这个再改进什么,反而会让他更辛苦,毕竟每坚持一瞬间,都需要强绝的意志,才能抵得过当前肉身神魂的压力和痛苦。
余慈的投影越发地淡化,对此他倒无所谓,只要脑子依然清楚就好。
余慈不懂观星,但本心却有强烈的感应,另外,玄黄剑意烙印就等于是熔炉的火门,从中可明见熔炉炼剑的火候,见微知著——他以玄武星力渊深之质为炉体,以诛神、天遁等心法为炉火,以毕生修炼的剑意以及无穷心魔为原料,再用誓愿之力加持的星域熔炉,如今就要启封。
当然,这种种形容之,如今还要再加一条:用生死大劫淬火!
诸般因素齐集一处,只等待着一个时机。
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初以星域为炉,铸剑洗锋,连着自己相关的心念都进入到熔炉里,余慈原本清晰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他在这儿有点儿恍惚,却也是时机未到,浑蒙未明之故。
心念一动,与承启天贯通的云楼树空间打开,飞出一枚蜃影玉简,自有影像照出,里面那个从头咆哮到尾的教导,在传授有关天遁杀剑的基本心法,那些影像是真正的浮光掠影,其速度又暗中契合某种节奏,转眼就到了最关键的那一句:
不能杀人,就不要出剑!
这句话就是照亮脑海的闪电,恍惚状态被电光劈开,是时也,正是最后一缕天劫杀伐之气送出,与他的气机将断未断之际。
直到这个时候,三方共鸣依然存在,就像是水势涨落,循着最自然的趋势,慢慢趋近于无。蜃影玉简的影像,就是按着这个节奏流动,恰好在最后一线,呈现到最关键的那一句。
这里的联系,玄之又玄,却代表着余慈对目前情况的绝对把握,也凭借这个小技巧,一下子将本人的气势推到了顶点。
我,仍是主宰!
姹女yīn魔应该有反应的,可不知为什么,那边明显慢了一线,没有在最正确的时机切入,余慈怎会漏过这个机会。
蜃影玉简砰声粉碎,紧接着又是喀嚓一声响,星空深处,熔炉开裂,无尽星辰之间,似有轻烟逸出,倏乎而逝,紧接着却有剑吟,洞穿虚空。-
余慈手臂举,由于虚弱等等缘故,他的投影怎么看都虚缈不实,事实,他确实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可是,当虚无之中,说不出轻重的压力按在手心,那感觉清晰地流入心田,有一股力量便从中萌发,并迅速还原成一道明确而强烈的信息:
杀,杀,杀!
誓愿之力加持,不能了愿,就是更猛烈十倍的反噬。
余慈嘿嘿冷笑,现在肯定能杀人……杀不得别人,就杀自己!
一念至此,剑气横空。
剑锋乍出,就彻底摆脱了玄黄剑意的影响,归入了余慈本人的渠道——这代表着他超脱了“旧时”剑意的局限,一步跨入熔炼后全新的境界。
他也顶住了!
至少在这一瞬间,余慈在熔炉中千锤百炼的剑意,已经表现出了堪与玄黄杀剑并列的格局。
已经毁掉半边的承启天在此瞬间,更是千疮百孔,这并非是被余慈剑意所伤,但却是剑意出炉、接过主导权后,原本追随玄黄剑意烙印的共鸣变化,跟不节奏所致。
另一边姹女yīn魔终于做出反应,眸中透出的红光,简直是燃起了火,光照所及,被三方共鸣和随后的冲击撕碎的万千死魔,纷纷复生,将yīn冷的死气cháo水漫灌下来。
余慈知道这些,但又不理会这些。此时他的心神完全凝聚在那虚无的剑锋,试图完全驾驭这已有些陌生的剑意。
纵然陌生,但双方并无隔阂,仅是有一点儿层次的落差,但这没关系,剑意就像是一艘飞舟,带着余慈,在狂涛巨澜中、在生死的边缘,一掠而过。
然后,余慈就成为了最合格的舵手。
承启天中,余慈投影倏然消失,不见半点儿痕迹,这一刻,就是天网,也几乎失去了对他的感应。
只是“几乎”而已,姹女yīn魔仅是微滞,眸光便照向正方,那里,已经见不出人影的投影显现,像是一蓬随时会被吹散的轻烟,抹过外围盘旋的燃髓血河,神奇地竟然没有任何气机的接触,已将虚实转化做到了极致。
可那伴之而起的琅然清音,却是凝如实质。
实者如虚,虚者凝实,如此矛盾的现象,代表着剑意已经穿透了虚实之间的界限,所到之处,任他真假虚实,必受损伤。
姹女yīn魔之前迟缓一线,就导致眼下的被动局面,只能见招拆招。但它乃是天地法则意志驱动,并无生灵本能,对这些全不在意,眼眸红光穿刺,反而是张手迎,倒是像是向那剑意轻烟搂抱过去一般。
剥夺jīng气才是姹女yīn魔的本能,对于天地法则意志来说,姹女yīn魔的存在与否,没有意义,确定余慈的绝灭,才是第一优先。
双方直接绞在了一起,出奇的竟没有半点儿“浪花”溅起来。
姹女yīn魔怔了一怔,这像是生灵的反应,但其实只不过是酷肖而已,天地法则意志没有情绪,若说有,也不过是人类自己的情绪映shè。
如今它的反应,其实就是天地法则意志对局面的掌控出现了意外,导致的运转僵滞。
它要夺取余慈仅存的那一点儿元气,可竟然夺之不动!
因为余慈浑身元气,完全与剑意融为一处,维持共鸣状态,没有半点儿缝隙。
这种状况绝不应该出现,因为余慈来势汹汹,明显是要对姹女yīn魔造成杀伤,杀气外化,自然要有所泄露,姹女yīn魔拼着受创,强行夺吸,有很大的机率一举成功。
然而,余慈的杀意内蕴不发——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姹女yīn魔,就算是,手段也与这新炼出的剑意无关。
余慈和姹女yīn魔交错而过,有一种特殊的滑稽意味。
便在这滑稽戏演的时候,黑沙风暴方,妙相也赶路到半途。
心神联系的那一头,又听到小五哇哇叫了两声“坏了坏了”,就再无消息。她心中更是发紧,这时她已经隐约感觉到白莲的位置,正要向下,心中却有感应。
抬起头,便见身后高空,碧落天域一角,有一道血红光束,略呈斜角向,贯穿天际。
所过之处,深蓝天域像是被火焰灼出长长的伤痕,又像天际一道血线,一切罡风、元磁扫荡两边,又在强大力量的牵引下,形成交缠环绕的曲线,烙在天空中,久久不散。
隐约还有声音从高空传下,却是锵然如金戈之音,顺风入耳,就让人心头一激,似有凛然剑意贯空而下,自头顶直插进来,霸道至极。
妙相讶然凝眸,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高空情形就又有变化。
妙相眼中,已不再是长痕、不是剑意,只见天sè急剧暗下,刹那间彤云四合,颜sè却还保持着血sè的遗留,在高空罡风中,云气层层翻卷,每一次翻动,都让里面的血sè更为浓.浊。
云层深处,似乎有魔神倾颓,血液狂涌而出,弥漫十里、百里、千里。最终这千里血云,化为排空巨浪,滔滔向前,很快超出了妙相的感应范围。
不过妙相还是能够判断出,这种力量,绝不单纯是哪个人发出来,其深层奥妙,应该是以某种方式,与天地之力浑染,其独特的形态,不是某种法门的表现,倒像是一场天劫。
她的感应和判断到此为止,随后自去赶路,故而不知,在远方,距离无拓城空,陆素华招引的魔劫区域尚有近千里路,万千域外天魔已是sāo然。
突然碾压过来的天劫杀伐之气,有着超强的针对xìng,其目标锁定了隐藏在天魔群落中的妖树魔种,莫看血云千里,其实中心高度凝聚。这没有问题,可还有一条,却是余慈和天地法则意志都没有算到的。
天魔sāo然,是为那似曾相识的血sè。
当年玄黄杀剑与它的主人原道一起,天入地,斩人杀魔,论杀xìng之重,当世无出其右者。如此强烈而独特的记忆,通过某种特殊的继承方式,传入每一个天魔记忆深处,平rì里不显,可在这种时候,就纷纷翻涌来。
这倒让深藏其中的妖树魔种更醒目:它的记忆里,可没有玄黄杀剑的概念,做出的反应,也与正常天魔迥然有异。
所以,这一波可名之为“血杀天劫”的冲击降临,效果竟是出奇地好,万千天魔瞬间四散,只留下中间被杀劫锁定的妖树魔种。
原本与周围天魔混染的虚无形象,一下子就没了意义,在血杀天劫的刺激下,妖树魔种很快现了原形,恢复到外覆妖树虚影的状态,无数长枝挥舞,想挡下天劫,可那血云之中孕育的劫煞,强横霸道,刚才还在千里开外,等到魔种完全现形,血云已经临头,如海啸般倾压下来。
源于玄黄杀剑的血杀之气,是第一波冲击,妖树虚影长枝就此瞬间湮灭,其后才是真正致命的天劫杀伐之气,发于无形,却是jīng准地自虚影中心的魔种一划而过。
此一瞬间,九天十地被一声嘶嚎贯穿,已初孕灵识的魔种,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种结果,但它所积蓄的超拔之力、六yù浊流、生灵jīng气等等,都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泄而出。
血云之中,像是炸开了一团大大的烟花。
一击命中,血杀天劫的强度就是急剧减弱,对外围天魔的威慑也变小,这下子,万千天魔又是sāo然。
zhōng yāng那些六yù浊流、生灵jīng气都还罢了,魔种所积蓄的超拔之力,可是连天外劫、末法主这样层次的天魔,也抵挡不住的诱惑。
血杀天劫一过,本已成形的魔劫也乱了。
至于魔劫本来的目标陆素华,阳神在外,护住本体,眸中金光照透劫煞,随即哑然失笑:“这算怎么回事儿?自打自脸,自家的杀劫冲乱了魔劫……”
纵然她是长生真人,超拔之力的jīng粹程度,远超妖树魔种的遗留,可相较于获取的难度,那些天魔选择哪个,自不必说。
针对她的魔劫,转眼就散去了小半。
她自然不知道数千里开外,那一番天劫杀伐之气运化盘转的细节,但不管怎么说,倒让她省了一番力气。法眼观照,清晰捕捉到原本密不透风的天网,几处纷乱的破绽,对她来说,天网虽大,已如自家后花园一般,尽可闲庭信步了。
金光如大rì,照彻四方,恢恢天网,此时却成了蜘蛛网,一冲便破。
陆素华微微一笑,信步前行。
而在与之紧密相依的千里开外,受她冲开天网的影响,姹女yīn魔又是一颤,便在此刻,残损的承启天之,忽有清音泛起,如丝如缕,高拔九霄,势头从一开始就是盘旋而,但不论怎么高扬飞动,都是清澈如初起之时,没有一丝燥气。
与之越发高远缥缈的感觉相对,姹女yīn魔头顶,却有沉肃寒冽的压力降下,承启天咯吱作响。
余慈本体处,露出变了形的笑容:这时机,抓住了!
突然难产……还好写出来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本我主宰 天人共鸣(四)
渡口处,地下暗河的水流在低沉的轰响中奔流,不断的逝水之音,给人以冰冷而不祥的感触
余慈头顶青莲,只余下两个“半朵”,残缺难见当初模样,忽地又是一片莲瓣飘落,半空就化为光尘,散逸不见
气氛沉抑到了极致
朱文英终于忍不住,半跪在余慈身边,就近观察情况,她想伸手触碰,胆气却已是不足
余慈全身浮肿,每处都在往外渗血水,气息是微弱至无,幸好还能在这条线上,比较稳定地维持
面对这种情况,白莲打定主意保持沉默,也不准备再出手
可朱文英却要她说话:“还有没有救?”
渡口不止她们两人,但她们却是仅有的能起到的作用的
白莲想了想,柔声回应道:“他展开的战斗着实离奇,目前,谁也帮不到他”
“是吗?”
这时候,朱文英反而冷静下来,因为她还记得,离城之时,羽清玄私下交待的一件事:“九天外域,凶险莫测,你侍奉的人又是第一等不省心的,你要多多照应……这里有一枚符箓,两种情况能够用到:
“一是此人运道上佳,及时进入步虚境界,可因为种种事端,无法及时回返真界;二就是此人走霉运,生命垂危,确实无法施救的……”
只看这些交待,那符箓就如救命符一般,事实上,羽清玄已经对她交托了根底这一枚符箓,没有任何救命的效果,那只是一场赌博
朱文英绝没有想到,会这么早把符箓拿出来,她也绝不想使用,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用出符箓,就是“等死”了
朱文英的纠结,白莲看到了,但她依旧沉默,紧接着,她看到一缕微光,从朱文英袖口位置透出,照在余慈身上
这符好生奇特,本身灵光并不如何醒目,却像是打开了一条甬道,将余慈和远方未知的区域相接合从中可以窥知“远方”的一点儿情况,分明在地底暗河之畔,却能从中“见到”天星之力扰动
忽地,二人听到一声微响,声音悠长,源头极是古怪,似乎是从余慈五官七窍、各处气穴窍孔里透出来,如呼吸般节拍分明,又清越宛转,如笛如歌
朱文英愕然停下,已经半程的符箓激发暂时休止,至于另一边的白莲神sè未动,可心中翻涌巨浪:
十二玉楼天外音,此人怎地还与论剑轩有着干系?
听清音三度转折盘旋,白莲再行确认:确实是十二玉楼天外音没错,音波中透出的剑意微弱却凛冽,竟是直接撼动天网,达到干扰天心层次的度劫神通
斩雷辟劫令?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极出名的辟劫宝物,内蕴斩雷辟劫剑意,专抗天劫若九烟身上有此物,也能说得过去,可这无法解释,为何十二玉楼天外音会以他本人为载体发动
另外,目前九烟身上溢出的血丝骤减,似乎情况有所好转,但白莲看出来了,这是气血大亏之相斩雷辟劫令她也见过,哪用得着如此消耗?
那么这里只有一种可能……白莲依旧沉默,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
这可以说是奇迹,但一个还丹修士,且不说怎么能用出劫修才具备的大神通,既然用出来了,除了气血,寿元也要大幅亏损,且看九烟头顶,与其气机相接的青莲,莲瓣再次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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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玉楼天外音,不是寻常剑意,是度劫大神通
余慈和姹女yīn魔交错而过,其剑意引而不发,却是动用了《上真九霄飞仙剑经》所形成的神通
神通发端于平等天,在云霄中盘旋而上,却有寒冽压力向下,两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十分矛盾,而由矛盾产生撕扯的力量,却是进一步冲开了本就阵脚松动的天网
若将天网视为一张渔网,此时捆缚余慈和承启天的那部分,就已经内凹外凸,变了形状,在这样的情况下,姹女yīn魔和余慈无限接近,但在气机的扭曲下,又是无限遥远
如果余慈真身在此,状态又佳的话,就势一个解形玄变符法神通,说不定就此脱身,可问题在于,他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一连串苦战,还有前罗刹、后飞仙连续两个劫法级数的大神通使出来,包括维持的消耗,马上要耗干之前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存货”,他的寿元,目前又跌落到了最危险的红线上
接下来,任何一点儿消耗先天元气的动作,都可能酿成万劫不复的后果
况且,不管他如何扭曲天网,还有一线气机始终勾连
是燃髓咒
在十二玉楼天外音的压制下,燃髓血河剧烈扭曲,眼看抵挡不住可在天网纷乱的时刻,这东西就是天地法则意志对余慈最后的抓手,自然要下大力气维护,便见燃髓血河在扭曲之时,也抓紧了那一线气机,全力催动余慈气血,要让余慈仅存的那一点寿元燃烧,化为灰烬
余慈冷笑,任它来
如今的余慈真像是在燃烧,承启天、心内虚空、包括已经淡得看不见的投影,都被一层红光罩住,灼然如火已经快到极限的寿元,就在燃髓咒的作用下层层蒸发,可相应的,它也将余慈最后一点儿潜力挖掘出来,没有任何保留
现在是发剑的时候了?当然不是
还不是山穷水尽,也不是生死互见——余慈真能忍得住,剑意依旧引而不发,只是借此最后大旺的“火势”,鼓动全身气机
另一边,已经受到承启天动摇影响的云楼树空间里,盛放缘觉法界碎片盒子崩声炸碎,里面留存的所有碎片,包括那一直没有动用的“飞蛾”,都是飞起来,以扑火之姿,冲向了已经倾倒的香案一侧
那里佛骨熔炉落地,但心炼法火仍在里面熊熊燃烧
相较于其他碎片,“飞蛾”体积明显大了许多,是由无数缘觉法界碎片拼接而成,效用比任何已有的碎片都具效果余慈之前一直保留,是想利用其气机感应,锁定其余碎片的位置,但现在,任何的保留都没了意义
漫空梵呗声里,修殊胜行愿无量佛光充斥了整个云楼树空间,又在余慈气机的召唤下,通过心内虚空消化,导入天垣本命金符之中
七彩华光映彻残缺的承启天,在余慈不顾一切的催化之下,剩余几枚周天星数的符箓,如太上圆光流火金铃符、九元五帝内摄雷印、八会交真五德秘符等,逐一被推至圆满,磨成了种子真符
其间对佛光消耗之大,难以估量,还好他舍得“飞蛾”
余慈本体处,浮肿的身体之外,蓦地放出光华,惊了朱文英一记
尤其是顶门之下,脑宫之中,是光源之所在,若此时内视,当可见到,密密金光如织,环拢紫府,其内天垣本命金符已经分不清符纹结构,煌煌如大珠圆照,形成一圈明光,不见半点儿瑕疵
天垣本命金符就此圆满
余慈不敢说是上清宗有史以来,修行天垣本命金符度最快的,但绝对是最快的之一,即使里面修殊胜行愿无量佛光的作用要占去一半
本命金符既成,圆满真意便生,转眼扩及神魂肉身每一处角落
在天垣本命金符所成符珠之下,余慈元神盘膝安坐,显化的先天纯阳形成一层圆光,护持周围纵然肉身破损,总还没有伤到神魂根基,对他的冲关没有造成致命影响
但影响终究还是有的,就算有圆满真意的加持,肉身的破损暂时仍无法医治,余慈若要强拖着残破的肉身冲关,几乎可以确定决无可能成功——就是没有受伤,想冲破肉身极限,也需要圆满真意长年浸yín、洗炼方可,他又哪来的时间?
当前的局面注定了,余慈只能暂时抛却肉身,专注于先天纯阳显化,亦即成就阳神
余慈没有慨叹,也没有憋闷,所有的负面情绪根本没有存在的余地
圆满即生拔之力,余慈不可能丢掉这个机会,星辰天较为黯淡的天穹一角,招摇星闪烁,移宫归垣再次推动
他早早就在朱雀星域,锁定了寄托生死玄机的星辰,如今借圆满真意,依照着已经规划好的气机线路,将生死玄机移转过去,完全是水到渠成
如今外界天空还艳阳高照,看不出星相,但在星辰天、朱雀星域,那一颗天空最亮的大星,光芒四shè,乍看倒似是一个小太阳显眼的是,这星光照shè之下,杀气横流,灼然如火,凶横之意,贯穿天域,
天狼正芒角,虎落定相攻
余慈生死玄机直接烙在此星辰上,当即激发此星独特的凶暴星力,以之为首,刺激漫天星辰,尤其是三颗曾经寄托生死玄机的,即毕星、北落师门和招摇三星,都主兵杀,气机相通,统合最易
四星分据四象星域,彼此呼应,像是四盏大灯,洒出光芒,在星空中乱扫
但圆满真意自有趋向,余慈之前也曾在zhōng yāng星域留影的,四象四方星域的星辰之力,很快就并行一处,遥指三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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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本我主宰 天人共鸣(五)
从移宫到归垣,是质的变化,很多时候,上清宗修士会把移宫圆满,作为整个逆天行事的终点,毕竟先移四宫,再转三垣,修行旷rì持久,已经出了人力的极限{///书友上传}
紫微、太微、天市三垣,固然还有上下之分,但一般人归入天市垣,也就心满意足,毕竟是长生有望,再向后,一门心思再移天垣,耗rì持久,并不合算
当前,余慈没有去想如何走后面的路,他没时间
他只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段
天垣本命金符已经圆满,四次移宫成就,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星域,同时放出凛冽杀伐之星力,或暴戾强横、或深沉如渊、或雷动九天、或侵掠如火,四方四域,各具特sè,最契合的就是那凶煞兵杀之气,此时合为一处,按着移宫归垣的心法,在天市垣范围内来回弄影,yù定不定
此时说他只差一线也好、半步步虚也好,最现实的是,一直到这里,对寿元来说,都是纯粹的消耗,再怎么进步,等到寿元耗光,也是一场空但只要再跨一步,轰破人身局限,打破“驻形关”,就是破关度劫,海阔天空
过不过得去,就看他如何在天市垣寻找到契合的寄托星辰
也许一蹴而就,也许蹉跎难成
为此,承启天的死魔疯狂了,余慈的成功就代表天地法则意志的失败,代表着死魔的绝灭其实对天心而言,这无所谓,天道意志有利害之分,而无亲疏之别,成败都无意义所谓的“疯狂”,也不过是人心之映照,反加其身而已
死魔的疯狂,其实代表着天网想重整旗鼓,仍维持一网打尽的局面
但目前的情况是,因为妖树魔种被天劫击溃,积蕴的拔之力四散,其诱惑导致陆素华那边的天魔大劫整个地乱掉,天地法则意志必须要将有限的力量分过去,以控制局面
但,分则力弱
天地伟力无穷无尽,但其内蕴法则,却是闸口,其根本原则之一,即是“损有余以补不足”的平衡之道,是“万物负yīn而抱阳”的yīn阳奇正衍化,注定了天地法则意志不可能用“纲”的力量,强行毁灭劫数下的修士,必须留出一线生机**泡!书*
而在前面一系列的冲突中,天劫力量被消耗了太多,确实是力不从心了
不说陆素华那边如何,单看余慈这里,肯舍得代价,请出《上真九霄飞仙剑经》的神通,以十二玉楼天外音护持,死魔大cháo虽是猛烈,清音所及,便尽都灰灰,可以说音波回荡多久,死魔劫数就要被压制多久
余慈得以排除干扰,体悟天垣本命金符圆满之后的气机变化,力图在天市垣寻找到的寄托生死玄机的星辰
但这个时候,严酷的问题出现了
天狼、招摇、北落师门、毕星,无不主兵杀之事,四星联动,固然是杀气冲霄,但兵凶战危之力太盛,特征鲜明,反而冲凌天垣,找不到一个与之相契合的星辰
天市垣十九星官之名,如流水般在余慈心头流过,七公、天纪、贯索、屠肆,又或左垣、右垣,无不是有些感应,但总是有所缺憾,难以形成贯通的气机联系
一步登天,果然难为
也在此时,燃髓咒激发潜力的效果用到了极处,
后力将尽,寿元将尽,余慈浑身气血真的在燃烧,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烈火烹油而油将尽,便是说的此刻
余慈已经将心理建设做到了最好,一应负面情绪都被压制在剑意中,就是在最危机的时候,也能保证本心不乱
但有些情绪,不乱却不代表不存在
余慈以为自己不惧怕面对死亡,但这次,他忽然发现,可当死亡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粗重喘息吹到脖子后面的时候,他无惧的仅是“面对”死亡而已当死亡从背后赶上来,其yīn影笼罩下来的那一刻,他本能就想“回身”,不如此,就再无法遮掩心底深处,那情绪上的变化
可问题是,他绝不能回头他只能将全副心力放在“前面”,放在归垣的关键一步上,跨过去,就有生机;跨不过去,万事休提
盯紧了天市垣上“照影”,余慈将心神完全切入圆满真意,那近百颗正星,哪个才是他的寄托?
眼见要合于冥杳惚恍之境,他猛地打了个激零,一道来自遥远天外的冰冷寒意浇下,将他冲出了那难得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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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素华轻松脱离天网,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满的梳理整个过程,没有了魔劫,只能算是有得有失
魔劫不只是威胁,还有一部分洗炼的功效她重将分身吞并,固然修为大涨,可里面还是杂揉了一部分不属于她的意识,使其道基不再纯粹
这时候,魔劫来攻,正是一个洗炼杂质的机会,可如今这情况,使得洗炼,未竟全功,陆青的意识残余,依然存在,尤其她dú lì这些年,修炼、生活,在神魂深处烙下的痕迹,都陆素华来说,是比魔劫还要麻烦的东西
说不得rì后要花上许多力气,慢慢烧化洗炼了
陆素华也不愿在这里多做停留,便先将那杂质分化门类,梳出条理,再有效压制,使之不至于对她产生即时的影响
唔,这是什么?
梳理过程中,陆素华忽然发现某个不一样的东西
那一颗放出星光芒角的小玩意儿,自有一番遮掩的手段,寻常人恐怕还发现不了,可又怎么可能瞒过她去?
怎么看都不是陆青自生之物,寻觅源头,原本是依附在陆青阳神法体外围,出奇地有韧xìng,刚刚吞化的时候,也能经得住阳神法力的冲击,还顺着那力量进来一些
对此,陆素华心神在上面一转,就有了答案:
魔种?
她长眸瞑合,仅存的缝隙之间,电光流转,长生真人的神魂力量加持其上,有第一等的法门运化,转眼抓着了这魔种牵连的气机,溯流而上,那距离倒又让她有点儿意外
如此联系,怕不是已经蔓延到数千里外?
陆素华冷笑一怕,太初玉书传承的锁魂秘术,比之魔门还有所不及,可既然抓到了手尾,又怎么可能失手?
不过数息时间,远方的气机烙印传回,还有陆青残余的意识,两相结合,她已经能够确认对方的身份了
就是对那边的情况,也有些模糊的感应——原来是卢遁,不,余慈
这家伙,好让人生厌……
她长眸倏张,一步跨出,就遁入虚空既然生厌,了结他就是
数千里外的渡口,白莲本是垂下眼睑,保持沉默,突然就身子微颤,来自遥远天空的冷冽杀机,便如同洒下的寒雨冰雹,在无垢莲华之外,略一停驻,就滑落下去
对方没有发现白莲,但白莲已有所觉
以她的心境修持,也不免有些感慨:这人莫不真是灾星降世?否则怎地会招惹了这么些麻烦?
按照黑天教一贯的远交近攻策略,飞泉山蕊珠宫是敌,目前对方虽还在懵懂之中,但确实已经有了不共戴天之仇;远在东南的东华宫则是力争的盟友,尤其是对陆素华,目前怎么说也混了个脸熟
可目前这种形势,再逗留下去,局面大概要倒过来了
白莲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她心中退意已定,至于机缘——在她看来,既然是“机缘”,不契合时机,哪有缘法?
她也知道,十二玉楼天外音神通无边,九烟此时施了特殊手段,修为jīng进,竟是要在绝命之前,冲击关碍,借步虚之力延命,然而她看出,余慈此时的寿元消耗,非比寻常——没有寿数,任法门如何jīng妙,根本没有时间发挥,又有什么用?
余慈以这种方式冲关,无异于饮鸩止渴,她极不看好
再看九烟头顶那一对青莲,加起来也只剩下三四瓣,完全不成模样,她轻叹一声,默默计算此护持终结的时间
人无信不立,她要走,也要等到青莲化无之时,看目前情况,在陆素华到来之前远离,不是问题
这时候,她感觉到,朱文英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
“现在……你还不看好他?”
朱文英的感应着实敏锐,白莲的心思,竟然被她察出端倪对此,白莲没有必要隐瞒,只是以一个相对委婉的态度道:
“天心莫测,岂敢断言?”
这次轮到朱文英沉默,但很快,她就有了动作
刚刚中止的符箓,再次闪耀光芒,这次朱文英已将符箓呈现,玉符上刻画的符纹非常清晰,就是十八颗浑圆的珠子,分散开来,各居其位,总体是是从右下角,延伸到左上角的一条曲折的轨迹,像是一条打开的珠链
符箓只是一个中转,透过此符,真正有反应的,还在那无边星域之中
亿万里开外,飞泉山上,蕊珠宫里,羽清玄猛地睁开眼睛,白rì天光也无法遮挡她对天星的感应,见星空深处气机变化,她叫了声:“水澄”
在一边趴着打盹的猫儿啊唔一声跳起来,如黑缎般的皮毛翻立:“我就知道那小子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啊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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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星轨通天 乌蝉隐没(一)
羽清玄维持着坐姿,心下对湛水澄的评价,是极其赞同的,不过但她仍不明白,她亲手设下太玄封禁,怎么就出了问题?
不轻的伤势影响她的思绪,头部隐隐作痛,她不得已伸手按着额角,袖子滑落,手腕上紫红珠串非常醒目
这是极轨天珠,是当年朱老先生赠给余慈,后又被她收来
当rì,余慈得罪陆素华的消息发来之后,羽清玄便决定将余慈送上外域,避避风头,故而借极轨天珠真意,化了一枚符箓,交到了朱文英手上此刻,那符箓显然已经用上了
既然是化用极轨天珠,那符箓的作用就只有一个,即将余慈送至“星轨”上
按照羽清玄的想法,最保险还是在蕊珠宫灵穴之中,层层护持,排除一切干扰,再登入星轨,认真修行
只是世间哪能尽是这样的好事?羽清玄担心外域广大,情况多变,若真深入其间,十年八载都难回返,强行折返的话,又要空耗时间,再难承担星轨四十九年的消耗,故而造出此符,以求万全
这样以诸天星力传导讯息,就算她在亿万里开外,也能及时借星力搭建星轨,将余慈送上去
因为要维持人体生机四十九年,此符有固化人身状态,不使伤势持续恶化之效只是接下来四十九年星轨长途,没有办法中途退出,若是寿元不足,又或者此间受到什么干扰,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问题是,算时间,朱文英一行恐怕也就是刚到渡口,外域之路根本没有正式开始出现如此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余慈还是陷进北荒的麻烦里了
羽清玄叹息一声,相隔亿万里,无拓城的阵法封禁也都毁于一旦,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再去救援,如今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开始,水澄……”
黑猫蹭地一下又跳上他肩头,连声叫道:“我来我来”
羽清玄哑然失笑:“你什么时学会了飞星秘法……为我护法”
黑猫幽碧的眼睛眨了眨,还想做点儿什么,却被羽清玄先一步识破,她摆了摆手:“不要担心,搭建星轨并不是多么耗力的事……”
“不管什么事情隔上亿万里去做,没有不耗力的”
“只是后面闭关的时间长一些,况且难题也不在这里余慈那边,我们已经没法去用力,但也不能不管,还要派人查访至于宫中之事,我闭关这段时间,就由你多担待……”
“有二师姐呢”
羽清玄微微一笑:“她不也在闭关吗?”
说话间,她手腕上紫红木珠外壳剥落,里面并无实质,只有一十八颗浑圆jīng芒,彼此分立,又气机勾连,不需要任何绳线,就自然连成一串,松开手,也悬浮在虚空中
周围光线暗下去,似乎在吞噬光线,只有十八颗浑圆jīng芒不受影响,像是黑暗中,闪耀的星辰
羽清玄闭上眼睛,静默片刻,轻声道:“世事不如意者,十有仈jiǔ我纵有维护之心,还要看他的造化……也看上清一脉,究竟还有没有些遗泽,护佑道统不绝去”
一十八颗浑圆jīng芒,飞shè入空,所到之处,yīn阳逆转,昏晓不分,只有诸天星辰,争相辉映,如此异相,持续了约十息时间,才渐渐隐去
亿万里开外的北荒上空,有那么一瞬间,天sè骤暗
天空中,陆素华停下身形,仰头看天,恰好捕捉到了那异相:转瞬之间,北荒就从午后直接滑落到深夜,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的天sè
就算只是一眨眼的事儿,那种艳阳隐没、群星辉耀的盛景,依旧让人为之震撼
陆素华略谙观星之术,但那一刻天空星力交错,根本看不出究竟,只能隐约察觉有一道极隐晦的气机,在诸天星力的掩护下,落在附近千里范围之内
天现异相,且与已经破烂的天网没什么干系,让陆素华有些在意,不过随着距离的接近,来自余慈的感应越清晰,出现的情况,还是让她将注意力转移过去
让她很意外,根据魔种锁定的目标竟然有两个,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深处,相距也很远,大约在千里以上
唔,选择哪个呢……应该说,这从来都不是选择
肩头一晃,虹影剑锵然鸣响,化为千丈长虹,横架天际,待飞出数十里外,虹光就彻底消敛,隐没入空
两边都一剑斩了就是
剑光起处,反倒是锋芒尽都收去,无形无影,不可捉摸;剑锋所指,余慈在承启天也险些就当那敌意和杀机都是错觉
很快就忽略掉,甚至懒得去想,杀机又如何?死人是没有资格再死一次的他过不去这一关,什么“后果”都抵不过一死,焉能不全力以赴?
可有些客观上的困难,着实不是能轻易越过,就算是一线的差距,但捅不破那层纸,也是枉然
毕星、北落师门、招摇、天狼所映星力,杀气冲霄,几若实质,有凌空之势,但偏偏就在天市垣寻不到一个与之相应的星辰本来这是能磨一磨的,以寻找一个契合点,可余慈现在,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
不能再犹豫了,与其在犹豫中被死亡赶上,砸穿后脑;还不如直接冲上去,就算最终迷失在星空深处,仍算坦然
心念坚定,动力便生,就如同一架巨大的抛石机,轰隆一声响,在三垣星域没有任何呼应目标的情况下,将余慈心神抛入星空,刹那间天旋地转
余慈此法,完全就是孤注一掷,但决不是听天由命,心神坠入星空之后,他仍然拼尽全力,用所能维系的最冷静的心态,在天市垣近百颗正星中寻觅
天市一垣,主聚众,主权衡,星力本就复杂混乱,投身其中之后,是像进入了迷宫一般,每一个迷惑,都代表了最宝贵的时间流逝
但余慈已经忘记了时间,他只要有一个,只要有一个……
脑宫中忽地“咣啷”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上来,然后就是“滋滋”连响,像是一柄利刃破开障碍,划出长长的渠道
余慈一个恍神,前面在天市垣的那些感应便都飞了,但这回,他没有陷入到混乱中,因为在他眼前,一条清晰的轨迹出现在星空中,一圈又一圈地转动,他的心神,不自觉就随之飞转,飘然yù飞
正恍惚的时候,心神猛颤,像是有人在他背后猛推了一把,又像是坠入激涌的洪流,不由他多想,便被带得向前去四方四象星域的兵杀星力,如火上浇油,鼓起了最后的力量,用铮铮杀伐之音,为其送行
在这不由自主的心神飘移中,余慈真切地感受到了圆满真意的玄妙
他所以为的圆满,仅是自身的圆满,是到达人身极限后,进无可进的充实,形成了一个鼓涨的圆
此时此刻,其本质、即圆的“圆心”找到了,就在余慈脑宫之内,而这个“圆心”正在后方莫名力量的推动下,向“外面”映shè,他头顶星域之中,形成了另一个点,却是四方四象天域圆满之圆心,两点相接,交相辉映
刹那间,余慈从自身的圆满,切入到了广阔天地中,所谓的“圆满”,就显出了可笑的模样,那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过是一个微小的墨点
圆满不再,但余慈却触碰到了广阔的世界,高远的层次
就这样一个仅容一点一线出入的“小口”,却象征着他余慈人身之障、寿元之限、驻形之关,嗡然开裂,开始崩溃
大功告成
哪来的助力?寄托了哪颗星辰?
余慈关心,但是心神却没有为此而稍有动摇,已经近乎虚无的投影忽然一个大旋身,三尺剑芒,缈如烟气,在他驱动之下,直切入承启天,剑芒化消,又演化三千之数,无所不至
“崩”
如断弦之音骤起,紧接着,“崩崩崩崩”的裂响连成一串,从承启天起,上至大罗天,下到屠灵狱,所有与燃髓咒相关联的“血痕”,因姹女yīn魔的驱动而复苏,因余慈化出的分身而凸现,又在此刻,被一剑斩断
姹女yīn魔身外,盘旋流转的燃髓血河,就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咝声冲前,明面的联系绝不是燃髓咒的全部,其在深层、本质的层面,还有一个印记存在,那是余慈绝对绕不过去的障碍
近乎虚无的投影已经失去了六识感应,也因此完全依附在剑意之上,用剑的方式来感知、锁定所以余慈“看”到了,在他身体深处,有那么一对眸子,冷漠、严肃、坚定,正注视着他,而在其眼底,正流淌着滔滔血河
余慈轻吟一声,出剑
前面的三千剑斩,划断燃髓咒的寄生,不过是蓄势变化,落到实处的,只有这一剑
一剑既出,意与剑合,再容不下任何杂质,一切异法,尽都消歇,否则便驱离体外
一剑既出,再无他物,剑锋之前,只剩下这对血河之眸,与外界燃髓血河勾连在一起,急剧变化,形成一个熟悉而威严的人影
余慈心神不动,任他是谁,都来祭剑
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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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星轨通天 乌蝉隐没(二)
一剑既出,余慈像在火光通透的熔炉zhōng yāng,一应心魔、六yù浊流等负面情绪均倾入此间,都在熊熊火焰中蒸腾,经此炼化熔变,不论是何等杂质、污秽,都洗脱其旁的xìng质,纯化为锋锐暴戾之气,外表则渺然如烟,似有若无,又受剑意统摄,嗡然鸣响。
然而它并不是简单的一次熔炼归拢,而是在剑势未出之前、剑出之后,由始至终,时刻进行。
以之前的过程为循环模式,以前面“出产”的剑芒为原料,将熔炼一次又一次进行下去,微之又微,纯之又纯,似乎无休无止。
余慈也不知道这有没有尽头,但既然驾驭此剑意,其心神自然与此无休止的熔炼合为一处,为它划定了界限,但也总在界限边缘——只要他驾驭的住,就无妨,可这样的熔炼太过惊人,总是要突破他的控制,似破非破,游走在危险边缘。
在此状态下,剑意的锋锐不断提升,余慈的驾驭极限不断地突破,形成一个“承破相长”的局面,余慈就在其中,把持着微妙且危险的平衡。
这个平衡,在锁定目标、并且由余慈窥准时机之后,瞬时打破!
血河中的人影依旧冷漠,余慈则在笑,大概这位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寻mō到这根源吧。
方回!
剑yín声里,“熔炉”内压外烁,像是投石入水,绽开一圈涟漪,但并不是无限制全方向地扩张,而是通过剑意的驾驭,将力量集束。
由于剑意甚是高妙,扩散的“涟漪”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在扩散到一定程度后,重新向内收,内压外烁的力量碰撞一起,没有对消,而是纠缠震动,同时旋转,形成一圈高速转动的边沿。
这一刻,余慈剑芒不再是一条线,而是甩出一道高速飞转的光轮。
“光轮”边沿,谈不上锋利与否,可就是在飞旋过程中,剑意的熔炼也依然没有停止,内压外烁的力量每一刻都在提升,更因为剑意发动,与之同源而出的《上真九霄飞仙剑经》所发神通,也有所反应。
显形于外,就是其飞转频率,竟与十二yù楼天外音共鸣,合节合拍,
清音盘旋而上,每拔升一阶,光轮飞旋速度就再增一层,剑势强度亦随之跃升。
清音足足拔上七阶,已非人耳所能探知,而余慈剑意光轮转速,也随之提升七次,到了最后,余慈终于确认,他驾驭的极限,到了!
剑锋所指,斩雷辟劫神通为其和声,当先受到影响却是已经凌luàn的天网,剑压之前,天网扭曲、开裂,彻底失去了对余慈的全面掌控力。
剑锋之前,方回血影剧烈扭曲,面目看起来分外狰狞。
这是深藏在余慈身体深处的方回印记,与受姹nvyīn魔驱动的燃髓血河的结合,受剑意压迫,硬是给bī了出来。
所以它在挣扎,扭曲的身形探出无数条丝线,像是húnluàn芜杂的水草,要将余慈重新拖下水去。
余慈冷笑以对,不附身的燃髓咒,还是燃髓咒吗?
光轮向前,一切而过。所过之处,血影催化成烟,摩擦几等于无,可就是这点儿碰触,也有音bō运化,依稀附合七变清音,在此间回dàng,如此jiāo攻,那方回面目呈现出更严重的扭曲,终至不成形状,再复不能!
方回之印记,斩灭!
便在方回印记灰飞烟灭的同时,由此向西,亿万里外,一处高缈所在,云气翻卷,奇石怪树,绝壁断崖,一路叠加,直入云霄。
这是问心路之顶,摘星楼之上,静室之中。
方回蓦地睁眼,神目如电,映得一室生白,随后他长长吁气,形成一道ròu眼可见的轻烟气柱,略带血sè,在室内盘绕,竟发出微弱但尖亮的啸音,一绕一变,足足七次。
他低哼一声,血sè烟气四散,整个摘星楼也都摇动起来。
云雾深处,护楼法圣打了个喷嚏,其鸣如雷,但比之方回的哼声,似也有些不如。
室内,方回沉yín片刻,站起身来:“谁将我那血咒破去?清音七变,怎么看都像是十二yù楼天外音的手段。”
难道是论剑轩哪个大神通之士出手?且不论能不能做到,他的感应中,分明还有另一样东西:
‘不复轮’……天遁杀剑?
若说论剑轩中人出手,已是不可思议,再牵扯上天遁宗,就是荒唐了。
因为有十二yù楼天外音的关系,方回头一个想咨询的,就是刑天,但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举步出室,登上聚星台。
聚星台已可算是山mén最高处,由此向东北方向凝望,眼神好的,可一望百千里,至于方回这等人,有气机引导,又以秘法加持,纵然相隔亿万里之遥,总还能有一点儿模糊的感应。
但很快,这感应就被他主动消去,概因那个方向,竟然有劫煞游动,对他而言,再深入的话,可是要冒着引火烧身的风险。
他在台上站着,闭上眼睛,高空猎猎狂风,在此刻却是凝固了。
余慈本体处,眼睛又睁开些许,透出光泽,这是一朝卸去重负之后,蹿起来的最灵动的光。
ròu身神魂全部受自己cào控的感觉,很好!
可下一刻,光泽就迅速暗下。在燃髓咒的影响下,寿元消耗虽大,但其燃烧气血的手法,还是给了余慈超出极限的力量。如今没有了燃髓咒加持,便等于是从高峰直跌深谷,气息强度一落再落,虚弱侵袭而至。
头顶两朵残缺青莲,仅存的四片莲瓣,刹那间连坠三片,最后一片也摇曳不定。
朱文英jī发yù符之后,再也没有介入的力量了,她只能旁观,看着那一片莲瓣,似乎是遇到了一阵风,挣扎了几下,终于飘落,在半空就化为轻烟。
她的呼吸顿止,余慈先天元气的火苗也在此刻呼地熄灭,只余下烟烬微温。
白莲叹息一声,便待隐去。
可这时,当地一声巨响,九天之外,似有钟声传下。
震dàng所及,余慈已经灰黯的眼珠,又亮起了微光。
那光芒是活的。自眼瞳深处发端,又分出一点在眉心,随后一路向下,遍及咽喉、心口、xiōng腹,共计七处,如七星齐列。
今天少一点儿,明天多一点儿
第二百九十七章 星轨通天 乌蝉隐没(三)
七星辉耀,光芒渐盛之时,余慈身上有一层云气拂过,倏乎间已化为如纱衣织锦般的衣裳,宽袍博带,形似鹤氅,七星之光化立中枢,丝缕符纹贯接里外,虚实莫测,神异之至
“七星天衣?”
白莲一眼认出,这正是蕊珠宫颇有名气的法门,除了不弱的防护力之外,jīng妙的作用,是用于梳理并汲取至粹玄真,是一项可以临时替代步虚术的小神通
九烟此人,与蕊珠宫的联系,已经深入到了这种地步?
真正意外的是,九烟的胆气乎想象,在先天元气马上就要干涸的情况下,还敢用出这等手段,没有立毙当场,已是奇迹
而这一手用在这里……
念头未绝,她便见余慈顶门,一道灵光飞动,隐透金芒,在光线昏暗的地下暗河渡口一闪,就有热风扑面而来
先天元阳显化,阳神出窍?
白莲刚想出个端倪,那灵光便一头扎进仍扣在朱文英手中的玉符之上,玉符砰声粉碎,但与诸天星力的气机勾连,反而是愈发地清晰了
那道阳神灵光,便循着这一串气机联系,鸿飞杳杳
一连串变化,不管是白莲还是朱文英,都有点儿糊涂,终究还是白莲反应快些,把握住了里面的关键:
“舍肉身,保阳神?”
这情况看着突兀,其实又是顺理成章,看余慈肉身破败的模样,任是谁也知道若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冲击步虚关碍,肉身已经是拖累,还不如壮士断腕,专以阳神成道
思及此处,白莲倒有点儿同病相怜的心思了
承启天中,余慈则没有过多的想法,他在承启天的投影,并没有因为先天元气的枯竭而消失,相反,比之前还要清晰一些,七星天衣同样投影过来,如实质一般,随着穿行而过的罡风,猎猎作响
其外,诸天星力、至粹玄真如cháo水漩涡一般涌动,通过七星天衣的梳理和过滤,丝丝缕缕渗透进来
待余慈心神契入星轨,里面的来龙去脉,就了解七七八八
而在七星天衣铺开之前,九天钟声响起之初,诸天星域和余慈之间,已经打开了一个甬道,那是进入步虚境界和寄托生死玄机齐齐成功之后,内外天地贯通之效
与前面四次移宫一样,天市垣星域的星力一下子将余慈淹没,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或许是受其裹胁,有大量的至粹玄真倾泄而下,只是星力、玄真揉杂在一起,相当混乱
多亏余慈有七星天衣这一手,冒着立毙当场的危险,运使此项小神通,效果立竿见影,至粹玄真通过这一层转化,化为先天元气,及时补充,在生死线上,把他给捞了上来
七星天衣光照之下,阳气蒸腾,看似无甚锋芒,却是打开了人身寿元极限的关口,动摇了死魔劫数的根基
这就是步虚术的神奇之处
但还不能言之过早,因为他的消耗同样剧烈就算他斩杀方回烙印之后,已经止住了斩雷辟劫神通,但七星天衣的消耗、虚空神通的消耗等,相对于目前临近枯竭的状况,也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顺着星力导入的至粹玄真,洗炼、汲取的度,也只是与消耗持平而已,维持着一个在“红线”上下浮动的局面
余慈便趁着一次比较宽裕的时机,发动了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至于配套的藏洗rì月存炼符,都不用了,由七星天衣一力担之
至粹玄真如此处理,但还有出奇庞杂的星力,给他带来了一些干扰
他抬头去看承启天,在天市垣中,临近zhōng yāng位置,有一颗星,光泽明润,在漫天降下的混乱星力和至粹玄真之中,只有此星,光芒中正平和,又有调和诸方之效
此星即帝座,乃天市垣的主星
对余慈来说,这是个意外他被朱文英那符箓“推”了一把后,竟然循着周围旋转的星轨,将生死玄机直接寄托在这颗星上
天市一垣主聚众,权衡,其整体结构尤如天上的街市,各类行肆纷列,外臣内侍齐出,聚于此间,其间星力流通,彼此影响干涉,不像四象星域那般,相对纯粹,xìng质明确
唯有帝座一星,号称天皇大帝外坐,位列枢纽之域,权衡四面八方星力,使之平衡稳固,形成合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有在此位上,才能尽得天市垣聚众、权衡之道的jīng妙,筑牢进一步的根基就算余慈心神移入星轨,注定是此间的过客,但能够体悟其中奥义,对修行也是大有好处
帝座一星,为三垣中枢星辰之一,就算是上清宗全盛时期,又哪是这么好寄托的?
如此轻易上来,不用说又是羽清玄的安排
余慈叹了一声,也在此时,阳神灵光shè入承启天,代表阳神入驻,与肉身脱离
星轨入空,余慈的心神便要化入其中,体悟天垣本命金符的奥妙,并随之移转三垣,直趋太乙,但星轨本身,是不可能带他本人“上天”的,不管是肉身还是阳神都是如此,所以接下来的安排就非常重要
余慈决定留下承启天,使之显化在外,将只能说是半成的阳神停驻其中,主持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保持先天元气的补充,这是最要紧的事
至于承启天乃至心内虚空其余诸天的事项,他准备托附给影鬼,看他如何安排对于小五度劫成功与否,余慈并不担心,有影鬼在,自然会极力护持,二人合力,天下大可去得
在影鬼他们归来之前,拾遗补缺的事情,就要由虚生老道暂时支着
心念既定,余慈调匀气机,一挥袖,几乎被淹没在死魔大cháo中的舍牟等三个步虚强者,又被收回屠灵狱中,继续镇压
这只是最好处理的手尾之一,其他的事:比如没有了十二玉楼天外音压制,死魔大cháo重又活泛,意图展开最后的反扑;还有姹女yīn魔,虽说从刚才那次反应迟滞之后,其状态一直比较微妙,可毕竟也是个威胁
当然,还有即将朽坏崩碎的肉身,是绕不过去的大麻烦
星轨入空,心神即将随之混化,他清晰的意识也就只能维持极短暂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怎么才能把这些事情都处理掉?
余慈移转目光,盯住了姹女yīn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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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星轨通天 乌蝉隐没(四)
半成阳神伸手,在虚空中一招,法坛上那柄一直充做法器的七星剑飞起,落入掌心,随即出鞘,剑上七星逐一灭去,剑身也变得透明,稍一挥动,剑芒吞吐,已是见光不见影
而在暗处,久违的太初无形剑也已飞起,完全融入虚空,随时会迸出杀机
余慈目光就指向姹女yīn魔,看那熟悉又陌生的曼妙法身,尽可能地将宝蕴的形象抹去,就战决好了……
剑尖方要前指,却看到对面,那女体忽地弯下腰去,伸手捂住嘴,似要呕出什么东西,当然,它做不到,可这是一个无比人xìng化的动作
余慈手中的剑再斩不下去,
他一怔又一喜,可当神意在承启天一转,发现已经少了某个目标,这才真正领悟到这里面的含义,他厉喝一声:
“虚生”
虚生老道从十二玉楼天外音响起之时,就是心神恍惚,被喝声惊醒,一下子跳起身来,直接滚下法坛,直接跪伏下去,他知道余慈在问什么,所指的定是万全无疑虚生老道自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可简简单单一件事,想要说明白,还真不容易
他该怎么表达,万全只被姹女yīn魔“看”了一眼,就没了?
现在的情况非常微妙、紧张,毫无疑问,在天网开裂,天劫之力退cháo的此刻,天地法则意志没能再保持对姹女yīn魔的绝对控制
这里面,姹女yīn魔的意识和宝蕴的意识纷纷复萌,而在无意间“吞噬”了万全之后,强烈的悔意冲击,使得宝蕴的意识变得分外强烈而尖锐,也一时间占据了上风
但这种“上风”,未必就能持久存在,情绪冲突的高峰之后,紧随而至的低谷,将会决定存亡
余慈不可能等这结果出来,幸好,他有介入的渠道
神意星芒还嵌在姹女yīn魔体内,对方凭借此物,控制了他放出去的天魔殿,只是受天地法则意志的影响,都受到压制,如今天网崩溃,这些联系就重明晰
宝蕴的情绪像是狂暴的漩涡,拥有绞杀一切的力量,可通过神意星芒的渠道,余慈能够直接与她展开“对话”
没有时间再迂回了,余慈直接将心念打入:“听我的”
也不管宝蕴还能不能理解,然后,他接连放出两枚符箓——追复生魂定星咒,以及延生度厄本星咒
这两个贯通生死玄机的符箓,只在最初时有些凝滞,然后就一突而入,再无阻碍
情之一物,往往就是区别辨识生灵的最根本印记,余慈不会放错,姹女yīn魔也不会有机可趁
虚空中似乎响起了姹女yīn魔那初生灵识的怒啸,又或者是天地法则意志的雷鸣,但宝蕴总算还存着一线理智,牢牢抓住了这两个符箓,将自家的生死玄机附上
然后,她抬起头,仍捂着嘴,眼神依旧有着迷茫,可那已经是只属于宝蕴的迷茫
余慈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她,莫名地笑了一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余慈清楚地知道,符箓与心法最大的差别在于,心法效用一般仅作用于自身,符箓同时可以作用于外,但符箓又是有时效的,除了像天垣本命金符这样,磨化种子真符,符法心法水rǔ.交融,但也仅在自己身上有长效而已
所以,余慈帮助宝蕴,也仅是一时,之后的路,要由她自己去走,与姹女yīn魔原始本能的争战,还相当漫长
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些了,余慈不再管宝蕴那边,扭头望向又形成cháo水之势的无边死魔,其声势依旧了得,但此时的余慈,忽然就想送它们一句话:“如土鸡瓦狗尔”
失去了姹女yīn魔的支点,天地法则意志的影响,再度退cháo,这一下子又削减至少一半的压力
半成阳神金光四shè,先天元阳,对万千死魔已经是致命,这里又以剑意集束,是当者披靡金光到处,就是大片的空白,有心炼法火自平等天烧下,遍及平等、星辰、承启诸天,又一路烧下人间界,直抵屠灵狱,烧穿烧透
这些都是不需要消耗先天元气的手段,也证明了余慈目前的根基,虽然还在生死线上挣扎,但总的趋向是好的,唯一可虑者——时间不在他这里
心神与星轨混化的程度越来越高,也许再过十余息,他就只剩下维持阳神存在的本能,以之来对抗天地劫数最后的反扑
这时候,护法何在?
一念至此,通透的红光自后方扩散,所到之处,死魔纷纷惨嚎化烟,却是jīng气被夺之故
红光也将他包了进去,但他没有任何不适扭头去看,红光之后,那曼妙身姿,透出来的,是纯粹的“宝蕴味儿”他咧嘴而笑,伸指遥点了一下,对方则毫无反应
余慈也不管,虽然还有十息左右的时间,但他不准备再发力了,阳神法力收敛,已经略有昏沉的心念移向本体处,那里差不多已经是一个临将腐烂的空壳,但余慈从没有真正地放弃过
心念在唯一尚算得完好的外皮上游走,那是乌蒙蝉蜕的皮壳,得到并修补此宝之后,他已经掌握了乌蒙蝉蜕三个令人惊奇的效用
前两个效用,一是为肉身生成一层易形皮壳;二是为yīn神阳神之属造一具肉胎,虽然玄妙,眼下对他来说,也是无用
唯有第三点——合于蝉蜕中,乌蒙天蝉所遗的羽化真意,身化天蝉幼虫在此期间,修士重归浑蒙之境,炼异气、袪邪毒、洗炼气机,对修行是有大益的
最重要的是,这等于是重塑肉胎,对当前的余慈来说,岂不是最合适的选择?
这正是余慈自具信心的依仗
运转心法,他分过来的这点儿心念,就陷入到一个幽深沉郁,又厚重博大的空间里去,余慈很熟悉这个,这不就是地层深处的感觉吗?
也在此刻,星轨之力作用,他心神一颤,不可控制地就归入其中,循那经天穿星的轨迹,直入星空深处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遥远,广袤星空足以让最坚定的心灵迷失,可事先分出去的那一缕心念,埋在大地深处,和那独特的羽化真意相合、异化,就像一个醒目的道标,支立在广阔无边的虚空边缘
稍迟一线,碧落天域,无形剑气卷起凛冽杀机,如大风吹雪,如惊涛拍岸,侵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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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星轨通天 乌蝉隐没(五)
驭剑之术,不外乎附魂、导意、应机三种,像虹影剑这般飞动千里,必是应机而发,循气机感应而至,最是玄妙,但也对感应的敏锐准确最是看重。
一剑已到百里开外,剑势将发未发之时,能够代表余慈最本质存在的心神化入星轨,远蹈星空深处,这比什么遁术都厉害,若是换了附魂、导意之法,也还好些,如今则是没了目标,感应错乱,一下子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以余慈的修为,有魔种这把柄落于人手,还能逃脱锁定——陆素华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以至于虹影剑险些就迷失在云气中。
远方,陆素华眸光凝定,转瞬之间调匀气机,剑势一转,直落千丈,余慈的感应有两处,一处已去,另一个可还在,但是也在迅速的变化之中。
出现这种情况,难道是对她的杀意生出感应,展开了什么辟劫之法?
陆素华决不允许连续出现两次失误,剑光落下,直如百丈长虹,接天入地,厚厚地层,在剑气之前,如水波开裂,竟不能形成半点儿阻碍。
剑气临近,白莲自然有所感应,可在她身边,余慈似乎也在进行着一次惊人的改变,她眉尖蹙起,首次觉得自己的判断有些问题。一个迟疑,上面竟又生变。
一道烟气,从地层间腾起,正在剑光之前,与之撞击,同时,地面黑暴之中,有人闷哼一声。
厚重的地层都没有达到阻挡剑光的效果,但这层烟气竟比那土石之属还要强韧,就算是在剑光之前,也只是支撑了十分之一息的短暂时间便自崩散,可其烟气层次出奇地繁多,一层散去,又一层复起,顷刻之间,就是近两百层叠加上去。
这层层烟气也并非是直挡剑势正锋,而是以jīng妙的卸力手法,挫消锋芒,意图引偏剑势,而且不断放出干扰的信息。
千里距离,并不能阻挡陆素华的感应,尤其是以前还见过面,她长眸冷然,唇角却是微勾:“好尼姑!”
从前此人便和余慈合流,还有那五岳元灵,生生从她手上逃过一回,如今合该又撞回到她手上。
出手的,竟是妙相。
渡口处,以白莲的心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彻底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知道妙相与陆素华有仇怨,却没料到,这位一向成熟冷静的前飞魂城主母,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对抗,如此截击,除了能拖后对九烟的伤害时间,还能有什么作用?
又或是通过这种“愚蠢”的方式,胁迫白莲出手相助?
白莲想到了这一层,但也不能坐视,妙相所修炼的天人法身,是菩萨和罗刹鬼王参悟出的一个紧要法门,尤其是飞天之相,一来承接佛门天龙八部之修持,二来旁通香yīn幻术,是两位大能推演出来的,最容易结合双方jīng妙奥义的修行之途。
自此法门创立近百年来,因其修行不易,虽然多方筹谋,教中也无人能修出成效,没想到由妙相这个“外人”在无意间修成,故而,妙相也就成为了极重要的实例和研究对象,白莲自然能理解其重要xìng。
她低叹一声,蓦地化光而走,转眼破开地层,追索而上。临去前,她倒也没忘了向朱文英提醒一声:“还不快逃?”
虹影剑的剑气虽受烟障抵挡,但既然已经到了头顶,不过数十里的土层根本无法遮掩,朱文英亦有所觉,见白莲这样神通惊人的修士也如此说法,当机立断,下令道:“走!”
旁边那些根本帮不忙的重器门修士四散,朱文英断后,她还想扶起余慈,可一触碰便知道,余慈绝不能动,否则直接就要抖散了架。
她一时无法,僵了下来,又抿住嘴唇,此时,白莲遥遥放出一道青光,当空一扫,竟将妙相摄了进去,以优势修为强行压制,使之昏昏沉沉,不辨东西,随后飞遁而走,根本就不和陆素华照面。
不提白莲的态度,没了妙相的阻碍,虹影剑直落而下,相距尚有数十里,土层已经开裂,辟出一条直达渡口的甬道。啸音从中传出,由远而近,像是一线cháo水,从天地相接处而来,转眼扑到眼前,就是排空巨浪。
朱文英身形微颤,却站得很稳,她身上甲胄闪亮起层层符纹,两柄标枪已在手中,一先一后甩出,嗡嗡电芒,形成了不断膨胀的闪电之网,要封住那甬道出口。
但很不幸,这就是螳壁挡车。
闪电之网一个严重的扭曲,就再没有恢复的机会,电光星散,被阻碍了短暂时间的虹影剑更爆出强劲的剑压,只是接触到最初的震荡,朱文英便给轰得双脚离地,身不由己后飞,直撞入地下暗河。
甲胄上的电光在水中滋啦啦响了几下,终至缈无声息。
两股力量交迸,就算是层次天差地别,终究还有一点儿反作用力,渡口边上的地面,就给犁出了道道深沟,卷飞了大片土石,一片狼籍。
虹影剑这才从上方地层穿出,剑意杀机的锋锐前端,始终锁定了余慈气机所在,剑光乍现,便是斩下!
“哧”地一声长音,渡口直接给斩了个稀巴烂,方圆十里稍微有点儿棱角的物事,都被绞碎,这只是剑气余波而已,其锋芒则完全由锁定的那一位消受。
就是同样的长生真人,躺在那里让这一剑落在身上,也能给斩成两段,何况余慈?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诡异,在剑芒已经要穿透目标的前一瞬间,陆素华的感应再次错乱,虽然剑光已经斩下,方圆十里,步虚以下的修士,几乎不可能存活,可她就是有一种感觉:
又偏了!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又是什么?
虹影剑嗡地一声插入地层,剑压所及,不远处的河水都给排分开来,溢出了河道,倒是将一片狼籍的渡口冲刷了一遍。虹影剑就在这片滩涂之上,静静等自家主人到来。
不到一刻钟,陆素华亲身赶至。
她的心情并不好,不但感应又出了问题,前头还走了妙相,让她觉得,自从并入陆青之后,运道似乎有些不顺。
这微妙感应,让她生出些戒慎之意。
虹影剑锵锒一声,化为一道jīng芒,收入陆素华袖中。陆素华则将目光扫视,河水冲刷,也带不走某些痕迹,比如曾驻留在此地的各人的气息。
眼睛微瞑又睁,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陆素华已经将这些信息分门别类,可是她没有从里面查找出有价值的目标。
她只能隐约感觉到,这儿似乎有一个了不得的人物驻留,却是水过无痕,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索的信息。也就是那位,在虹影剑前将妙相摄走了吧,虽是藏头露尾,但看来也不像是要和她明面作对。
将此事先放在一边,陆素华还是更想知道,余慈的气息凭什么接连两次,莫名消失,躲过一剑穿心的下场——刚刚她已察验了虹影剑,此剑并未见血杀生。
在渡口找不到线索,陆素华就重新检验魔种,这一验还真有效果,她忽生感应:
河里吗?
目光到处,河水开裂,露出河床,那里有一道青光放出,看去纯净如水,竟是一面铜镜。陆素华虽没见过实物,但还是一眼将其辨认出来:
照神铜鉴?
余慈拥有照神铜鉴的消息,已经流传颇广了,只是镜子在此,人呢?
正要将镜子摄来,她心头又一动,气机与宝镜接触,竟是触发了魔种上的某个机关,一幅幅画面突兀出现,盘绕心头,久久不散。
陆素华很快看到,画面中竟是出现了余慈的身影,且是很古怪地坐在一具四轮车上,由陆青推着,在一处繁华坊市中游荡。
这是陆青的记忆。
“原来还留着一手?”
陆素华本不待细看,直接抹掉,不给陆青可趁之机。然而接下来的情景,让她yù罢不能。
这时陆青和余慈来到一处地摊前,见了一块残碑。残碑yīn面朝上,篆刻“鬼夜”二字。
鬼夜碑?陆素华心念微颤,不是因“鬼夜”等碑文,而是存留在残碑之上,几乎将其贯穿的损毁处。
所谓的损毁处,分明是一个清晰的拳印。
拳印似有着魔力,让陆素华一时挪不开眼,她知道有问题,可未等她有效反应,她忽在拳印中,见到一对眸子。
在眼神交错的刹那,陆素华有些恍惚的心神一下子清醒,她非常不喜欢这对眼睛,那里面没有太多情绪,但又确实存在着,只是显得冷漠。
陆青!
这是陆青的眼睛。
陆素华眸光如刀,与之对视。同时她想用绝对的优势,将这令人不快的眼神碾碎,但就这在这时候,对面传来了清晰的意念:
“我余慈有约,不论成败,不会危及他的xìng命。”
“你倒能舍得下脸,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又何曾对你说?”
“……”
陆素华盯死了那对眼眸:“什么意思?”
“你应该有些明白,否则何必重新学拳?你我都是父母所生,谁存谁亡,总还有些余地。那一位不同,它不同!但它不会像一样,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所以……”
“陆青!”
陆素华厉喝一声,阳神金光四shè,映得躯体通透,但已是迟了,拳痕中的眸子,其所有的情绪,包括冷漠之类,尽都消去,只剩下如深潭般的安静。
下一刻,那流动的画面,还有画面中的石碑齐齐破碎,“陆青”从碎片中走出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三际具现 地底七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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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素华用奇妙的眼神打量眼前人影:“你是……”
对面沉默,正如陆青所说,它不做无意义的事,只是默默摆开了拳架,由于是在陆素华的神魂层面,也没有什么惊人的场面,然而那仿佛飞来十万大山的磅礴拳意,自初始之时,便不可思议地再度攀升,似要横贯大地,以巍然之力,掌控一切元气流动变化。[飞更新最快]
定元锤。
陆素华神魂动荡,意念最终回归辽阔的识海。
她已无法再顾及外间的一切,她收敛心神,识海之中,阳神便如同跃出海面的太阳,万丈金光,无所不至,与之相抗衡。
两边在冲撞,但同时又有绝大的吸力孕育,冲撞之力越强,反而越是纠缠得厉害,广阔无边的识海掀起了滔天巨浪,翻涌起来的当然不是cháo水,而是有生以来,一切的记忆、情绪、感悟,形成了遮天蔽rì的水雾,交织融会,难分彼此。
就在这交缠之中,陆素华能够感觉到,对面的定元锤,正以其巍然之势,生就绝大引力,将识海中的信息聚拢到那边去,以定元之力,执掌一切,夺取仍在她手中的控制权。
定元锤是陆沉所创拳法中,最根本的基石。
定者,万象之终;元者,一元之始。此拳意是将纷繁复杂的天地生机元气,完全纳入掌控,既有毁杀万物之威煞,又能开启流变之源头,可说是掌控局面的不二法门。
这感觉真熟悉啊。
对面的磅礴拳意依旧在攀升,便像是永无止境,什么步虚境界,早在摆出拳架之时,就一步跨过,如今早在真人境界中,仍旧一路攀升,轻车熟路,并无丝毫滞碍。
在直接的对抗中,陆素华已经处于劣势,这恰好是与之前的情况倒了过来。[飞更新最快]
当然这不像是对陆青那般,差距犹如天堑。此次双方的层次没有本质的差别,只是在心法上逊了一筹。
但陆素华同样有她的优势,在真人境界浸yín多年,固然一直有陆青这个破绽,但瑕瑜互见,明显的瑕疵反而是一个极好的参照,使得陆素华在阳神之明透纯粹上,几乎达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
识海之上,陆素华的意念正如艳阳之光,无所不至,就是定元拳意,也无法遮蔽,每一个角落,都响起她的声音:
“我知道你是谁。”
全天下人都知道,东华宫只有一位少宫主,就是陆素华,但只有宫中最核心的几人才知道,陆素华自出生之rì起,就具备两种人格,彼此争斗,打得不可开交。
就常理而言,几乎可断定她大道无望。
修士修到长生关前,进一步就是真人境界,寿纪无穷。引得天妒劫数轮番打下,稍有一点儿破绽,也难以冲关存活,像陆青和陆素华这种情况,两种人格意识彼此攻杀,就算修炼天魔裂魂化身,但在天劫之下,也是破绽处处,如何破关成就真人?
事实上,在此之前,两个人格谁都没有准备。只在一次激战交锋之时,双双感悟,在陆沉、黄泉夫人都不在场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破关成功,本体化身便如初生时一般,融为一体。
从那一刻算起,大约有十年时间,就是昭阳女仙的全盛时期,倾东海、战外域,几乎是所向披靡,但对陆素华来说,那是一生里最黑暗的rì子。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她和陆青从原本互有胜负的状态,一下子拉开了巨大的差距。飞更新最快那十年,她根本就是被“囚禁”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陆青驭使三元锤,纵横天下,闯下好大名声,自己则被压制在识海一隅,如一叶扁舟在巨浪中挣扎,随时都有破碎之厄。
挣扎了整整十年,她才抓住机会,寻找到立身之基,做出突破,一步步地扳回局面,最终在争夺战中后来居上,将陆青驱逐出去←个过程,艰苦卓绝,已经穷尽了陆素华所有的潜力,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没有去穷究胜利之后的种种因素,可是……
难道你们就认为,我应该自以为是一辈子?
三元锤……陆青jīng擅的从来都不是拳法,一直缠绕在她心头的yīn影,如今可以彻底确证了。
一念既明,陆素华的心神却是愈发地晶莹剔透,以至于阳神金光照彻识海,不管多么深远的层次,都照得通透,没有任何死角♀不只是她所经历的,还包括陆青,包括对面那一位。
像定元锤那样,聚拢一切是掌控;像她这样,明晰一切,难道就不是掌控了?
“该怎么称呼你呢,或者说,我们的影子?妹妹?女儿?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在陆素华明见一切掌控力之下,对方那位的“一生”,如流水般走过,没有半点儿遗漏。
人身总是有一种自我补偿的机制,在陆青和陆素华两个人格争夺主控权的时候,出于对这种分裂态势的补偿,或者是“反动”,在她们之外,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个趋向圆满的新意识。
这意识最初也仅是单纯的趋向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其存在的意义,就是整合两个分裂人格,而这是陆素华她们潜意识的想法,是她们对圆满的向往和追求,客观存在,不可抹杀。
这种情况其实很普遍,每个人都有类似的意识存在,能够在激动或是昏沉中彰显,与其本身的xìng格往往是截然相反,非是陆素华所独有。
可她修炼的,毕竟是天魔裂魂化身,这一魔门秘法的影响,超乎想象地深远,在长年累月中,供给那新意识以养份,而陆青和陆素华长年角力,也是此意识学习、权衡的过程,渐渐地**,并稳固根基。
仅是这样,仍无法对陆青、陆素华造成威胁,可这个时候,她们双双顿悟,成就真人。破关度劫之际,两个意识浑融无间,就像还丹巅峰了悟自身极限,同样生就圆满真意,但层次又远远过之,是谓阳神大成。
问题是,破关之后,双方意识本能对立,与阳神所蕴圆满真意大相径庭,倒是深藏在她们意识yīn影中的那个新意识,因其本能趋向,与之最是契合,受圆满真意的催化,得了最大的好处,最终成就。
但这个新意识并没有立刻**,而是与当时较为强势的陆青相融,大约是淡漠的xìng情有几分契合吧,双方结合紧密,将陆素华压得抬不起头来。
如果一直维持这样也就罢了,可这个趋势明显不对。
修士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功夫修到了元神上,当以yīn神主rì常之法,以阳神主超然之力,在阳神大成之后,再契合归一。而阳神不具备实际的人格,就像是完全透明的外膜,不会压制修士的本来意识,也就不会有问题。
可在陆素华身上,得了圆满真意的新意识,很大程度上,已经占据了大成阳神的位置,这就造成了一个后果:即超然之神xìng,覆盖了rì常之人xìng,一旦任其掌控全局,很有可能直接化入天道,承接天地法则意志,对修士本人来说,这就是自我毁灭之途。
所以,陆沉断然出手,压制该意识的成长,恰逢其时,被锁在识海一角的陆素华,也凭着超乎寻常的坚韧狠劲儿,重新站住脚跟,几方面因素加在一起,原本如rì中天的陆青一方,全面败退,最终被分化出来,作为婢仆,苟且偷生。
从某种意义上讲,陆青是一个牺牲品,正因为如此,为了补偿和保护,陆沉将她安排在北荒。
直至今rì,陆青解开了那意识的封印,将那可说是二者心腹大患的东西摆上前台。
用老爹留在碑上的拳意当钥匙……
细究这些事情看似没有意义,却能让陆素华的意念更为明透。来龙去脉尽在掌握,就算识海大半落入对方手中,她心中反而愈发笃定。
陆青放出对面的那位夺取控制权,说白了,就是想拉着她一块儿死掉。
“可笑!你受圆满真意影响,比我要多得多,又有父亲赐下的北荒诸多资源,若真的奋起直追,锻炼心神,未尝不可能反制,可你却轻轻巧巧地错过了。你在逆境中,失了重来的勇气;我在顺境中,仍有进取拼搏之心……胜败早已分晓!”
陆青的做法,是要回到过去的状态,不可避免地就用到了以前的目光,却忘记了这些年来,她可以进步、可以准备,和当年完全不能同rì而语。
她现在就感叹,这些年做的准备,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阳神金光忽然收敛,与之同时,她也摆出一个拳架,对着识喉一端的人影微笑:“来吧,我还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轰声巨响,识海摇动,最终的争夺战就此打响。
可在旁人看来,陆素华只是在发呆,漫溢的地下河水打湿了她的袍角,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她身前,被虹影烬锋直接命中的地层之下,至少三十里以下的位置,余慈正在适应他的新身体,在地层中爬行,本章已经完毕飞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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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三际具现 地底七日(二)
既然说要适应,现在余慈就很不习惯,任是谁从昂藏八尺男儿,缩到不过一寸来长的爬虫,都会感到难受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余慈渐渐从内向外,移转注意力,外面的变化不如肉身剧烈,但其实具玄妙
无边无际的地气充斥四周,这本是很熟悉的感觉,但分出来的一缕心念合于羽化真意,却让一切都变得不同
余慈从地气中,感觉到了细致入微的变化,澄净的、污秽的、暗沉的、跃动的,种种异气混杂在一起,彼此作用,竟然有星星点点的纯粹生机孕育其中
羽化真意便寻觅那生机,主动融入这复杂环境中,先与之浑化,在此过程中,像是有着磁力,收拢生机,为本身的羽化作准备
了解了里面的流程,余慈就放下心来,确实已经入了正轨,再糟糕也不可能糟到哪里去了
与地气浑化,不可避免要受到它芜杂而厚重的感觉影响,尤其是气机变化极其微妙而频繁,一直保持清醒感应的话,压力极大,心志吃不消,况且这只是一缕分神,承受力弱,真不如好好睡一觉,就是不知道,这一觉便是多少年
当然,现在他还不能睡,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收尾
也不知道陆素华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进入了某种入定的状态,对外界的感应非常之迟钝,这时机不能错过
余慈慢慢爬行,进入河道,当然,是在河床之下为了合于羽化真意,他不能离开地层环境,以免打断这一过程但感应则可以放诸四方,而经过无所不在的地气传输,范围反而比先前要大得多
他已经知道,照神铜鉴丢了这很正常,宝镜本是放在他袖中,变成小虫后,无论如何都没法携带,被剑气一冲,就掉进了河里,还被陆素华发现了
犹豫了一下,余慈还是决定,暂时不管照神铜鉴,因为他知道陆素华是怎么来的,他放出的魔种,一方面是神魂力量所化,另一方面也是照神铜鉴的根底如今他心神一部分化入星轨,一部分合于羽化真意,都避开了陆素华的感应,若还顶着宝镜,就等于是在黑夜里点火,早晚都要被逮住
他到是还有点儿应对之法,但还有要紧的事情等他去做
无声无息在河床地层中游动,顺河道前行约十余里,他找到了朱文英这个女人为他挡了陆素华那一剑,幸好未触正锋,又有羽清玄手制的甲胄护身,现无xìng命之忧,但已经重伤昏迷,沉在河床下,顺流而下
余慈发力,朱文英所在的那片河床区域无声下陷,将其沉入土层这中
一动手余慈就发现,他现在cāo控地气得心应手,在朱文英沉下的同时,可以变动地层结构,使之如在水中,不构成阻碍,就这样往下游游出数百里,同时引气滋润其身体,控制伤情
这一过程中,那颗神意星芒开始传回信息,由于等阶差距,捕捉的信息很有限,可是强烈的神魂动荡是瞒不过人的,也确证了陆素华确确实实无暇旁顾
余慈想了一想,就近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灵穴,将朱文英安置下来,接连打下天河祈禳咒和隐沦飞霄符,助其疗伤,重要是隐匿气息,然后断然折返
如果能做到的话,照神铜鉴还是收回最好,安排了朱文英之后,就了结了一桩心事,他能够心无旁骛地应对
回去上游的时候,他也在关注承启天
余慈心神化入星轨,又有分神与羽化真意相合,虽然不是明着增长寿元,终究是稳住了根基,此时诸天星力投下,带起的至粹玄真已变得稀少,但余慈及时发动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保持了至粹玄真的供应,随着局面稳定,根基愈发厚重
又因为余慈突破驻形关,死魔再难像以前一般无休无止,被宝蕴挟姹女yīn魔神通扫荡,几乎被斩杀一空
可问题是,因为前面的伤害,承启天却是到了崩溃边缘,必须要修补才成
若是以前,只能用余慈的虚空神通,问题是以现在至粹玄真的汲取度,一旦用上,先天元气就是入不敷出
这时,就看出早一步移栽云楼树的好处
影鬼说过,云楼树是独辟虚空最合适的“大梁”,之前承启天没有崩溃,除了玉神洞灵篆印的镇压之外,云楼树也起了很大作用,而现在,它另一项本事也展现出来
如今承启天位于碧落天域,这是除了九天外域以外,云楼树最喜爱的成长环境,在此它可以吸收相对纯粹的天地元气,甚至能够直接吸取太阳真火,作为养份
而余慈放出的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自九天之上,收落rì月星三光jīng气,对云楼树而言,正是大补之物,此时它根须张开,在破损的承启天中若隐若现,有点儿抢夺的架势
目前承启天只由余慈留下的本能控制,自然就分给它一些,而这也不是浪费,因为其自辟的空间,已经与承启天联系在一起,它做的就不仅仅是滋润自身,也对承启天有所养护
虽然是慢了点儿,但比虚空神通的消耗,还是要强出太多
这也进一步加深了两处虚空的融合,目前云楼树空间已经能够在承启天中偶尔显化,说不定什么时候,里面收藏的东西就可能一股脑儿地倾倒出来
余慈就想着,回头让虚生老道去做个屋舍之类的形式,以为区分,在这种情况下,云楼树空间里的变化,就容易察知
一处比较显眼的位置,有光芒透出来,那是陆青前rì才交到他手里的寄元魂玉
余慈立刻提起了心思,陆青曾经讲过,一旦她魔化,寄元魂玉会有反应,只是之前一段时间,余慈自顾不暇,也不知道究竟如何,现在就显得很清晰了
寄元魂玉确实在变,上面血丝变得愈发刺眼,放出的却是一层薄薄的金光
光照之处,微有暖意,分明蕴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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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是就能认为,陆青还在?
一念至此,余慈就想仔细探察,可如今他心念已经是分无可分,泛泛看着还好,一旦再有分化,羽化真意就有不稳,只好让虚生帮忙。
老道战力不足,在承启天正没事做,听到余慈召唤,自是飞快赶来。依着余慈所言,小心翼翼上前,伸手去碰,哪知金光一闪,转眼被弹飞。
其实这么形容有点儿夸张,金光还没有这份力量,只是虚生知道这块勾玉的来历,感觉到其中有排斥之意,怕有所损坏,顺势远离,寄hún元玉也没有别的反应。
老道毕竟是碰到了一点儿,就很奇怪,向余慈道:“主上,这里似乎往玉中注入什么东西似的。”
按照他的形容,这块勾玉,就像是一个水潭,下面连通着泉眼,此时正有“泉水”不停地往上冒,一块勾玉又能有多大,自是很快溢出。
显化在外,就是层层金光,铺陈而出,很快连勾玉的本体都要看不清了。
余慈还准备再检查一番,可这时,他心神微动,承启天有剑气无形,一闪而入,却是铁阑到了。
这段时rì,影鬼在双盘城有一番计较,只是被余慈拎来帮忙,许多事情都停滞下来,后来见不是办法,便让铁阑先去处置。本是想着双盘、无拓两城相距不远,无拓城又有羽清玄坐镇,就是有什么冲突,铁阑也是旦夕可至。
盘算很好,却抵不住这一场灾劫到来的速度。
看铁阑到此的时机,想必是战事一起,就由影鬼召来,但时间紧迫,还是晚了。当然,现在来了也不错,至少余慈手里的牌面就好看了许多,更易腾挪。
余慈就先让铁阑将之前星散的重器门修士找到,让他们带着朱文英离去,解决后顾之忧,这没有花什么力气和时间,可就在这段间隙,寄元hún玉“水满则溢”,金光“淹”了云楼树空间,甚至洒向了承启天。
此时的承启天,完全在七星天衣的灵光笼罩之下,金光溢出,也要被灵光刷上一刷。谁也没有想到,灵光在上面一扫,忽有热流透入,一下子就与半成阳神浑化了。
余慈呆了呆,七星天衣却是一下子找到了目标,循着本能,七星悬照,放出灵光之网,只在那层层金光之中穿行,余慈半成阳神之上,如水汽蒸腾,热汤浇身,初时昏昏然,可待一定阶段之后,蓦地jīng神大振。
然后余慈就明白了:好jīng纯的先天元气!
这其间甚至是省略了七星天衣jīng粹提炼的环节,可以说七星天衣只是起到了一个介质的作用,层层金光几乎完全不需要转化,本身就是最jīng纯不过的先天元气,注入他体内。
哪儿来的?
自然只可能是从陆素华身上来。可没等余慈弄明白这里的关窍,勾玉上溢出的金光,又来了一次惊人的喷发。那块勾玉,血丝已连绵成片,将整块玉石都变成了血sè,里面的“泉眼”,倒像是和“海眼”接上了,金光无休无止地涌出来,甚至都形成了浪cháo式的冲击。
七星天衣在此起到了“引水渠”的作用,将其源源不断地引入半成阳神之中。
余慈越吸取越是心悸,若将他之前的情况比作漏水的池子,进出勉强平衡,那么现在,“漏水”依旧存在,但注入的水量却是jī增,不过数息时间,就摆脱了在红线上挣扎的窘状。
三十年,半甲子!
这些数量的先天元气注入进来,别的且不说,对仍在挣扎的死魔劫数而言,完完全全就是灭顶之灾!
在余慈已经登入步虚境界的此刻,万千死魔全靠着之前尚算得险恶的局面垂死挣扎,而当余慈根基稳固,短时间内再无寿元之虑,就等于是反过来刨除了死魔的根基。
死魔劫数,就此彻底终结。
宝蕴红影飞动,将最后一个死魔扫灭,停下身,妖异的红瞳扫视,余慈正要有所回应,忽地心神触动,似乎把握住了什么脉络,心中有个冲动,让他顺着一揪!
已经快要堆积到四十年水准先天元气,蹭地下挫了一截,起码**年的量就没了。
承启天中一声暴吼,一头狰狞魔物凭空化现,身高足有丈二,肤sè青灰,颅顶起伏,如恶鬼之貌,张牙舞爪,气势慑人,更重要的是它内外死气如流,盘绕不休,竟然又是一头死魔。
余慈一惊,却又很快把握住了里面的关窍,心念同动,那死魔体内,一道镇压符箓显化,那死魔巨大的身躯当即冲着法坛的方向跪下,十分恭顺。
驱伏死魔?
这个能耐,余慈以前也有,但那是压伏本身的死魔,而这个是凭空化现……也不对!
余慈心念一转,看到屠灵狱中几个受禁锢的人影,忽然醒悟,死魔并非无源自生,而是从它们身上得来。
这又有什么区别?他是能唤出死魔,可这些人是受他控制,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就将心念转向了宝蕴,这一位可比当初要桀骜多了,当下生出感应,红光层染,有些抗拒。余慈心中一凛,但宝蕴终究没有杀过来,而红光之中,分出一线黑气,转眼投到死魔身上。
那死魔仰天又一声狂吼,身躯胖大一圈,气势jī增,滔滔死气起码提升了一倍,有点儿不服管束的意思,可体内符箓束结,立马就老实了。
余慈不再管它,只看宝蕴。
却见那边红瞳之中,也有些疑huò,然后竟是向法坛这边勾了勾手,余慈会意,又动心念,先天元气的存量又下降一截,可也在迅速补充,而那边宝蕴光赤的身躯上,当即腾起了一片浅黑雾气,里面隐有魔影,相貌狰狞。
这边死魔连声嚎叫,余慈给它一个准许的意念,死魔便是张口一吸,黑烟被强抽过来。
或许是对比强烈,宝蕴身外红光更显妖艳瑰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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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三际具现 地底七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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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蕴那边有变化,反观死魔,也是一样。
吸收了那黑烟之后,死魔初时更如罗刹恶鬼一般,本就有丈二的巨躯,竟然又猛拔起五尺,可随着它显化的身躯深处,镇压的符箓亮起,某种奇妙的力量在作用,其身形竟然又缩了回来。
从近两丈的高度,一路降下,到了一丈二三还不罢休,继续往下缩,到最后身高不过四尺,狰狞的面目也显得滑稽许多。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死魔此时不显凶残,也不是恭顺,而是将所有的神情尽都收敛,看起来颇有些木然。其中死气运化,却愈发地激烈,偏又能收束得当,有如黑夜中的cháo水,不见其形,却不能忽略它的压力。
就是余慈将其牢牢掌控,细细观之,也无法彻底明确其运化的玄妙,只因一旦观照,其中就生变化,便如真正的死亡一般,分明存在,却又无法捉摸,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余慈心念难以再行分化,也不再强求,干脆换一个思路,不让死魔维持这状态,让它反向膨胀,一路长到一丈七八,像小山一般,恢复到之前凶神恶煞的状态,但给余慈的感觉,反而不如其木然的时候来得沉重压抑。
从中,余慈见知一些端倪:遮莫是内魔外魔的变化?
修行中所遇魔染,分为内外两种,其中当以内魔最是厉害,玄门所言十魔,亦即十魔内禁所涉及的那些;释教所言五蕴魔、烦恼魔、业魔等等,都属此类。
而域外天魔、jīng魅妖鬼之属,则是外魔。
理论上讲,一切外魔都要通过内魔才能达到最大的杀伤,比如jīng魅之中怨魂厉鬼,若碰到阳气充沛,身强体壮之辈,就根本没法下手,相反,任何不起眼的的内魔,都可能招引来更大的劫数,制造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效果。
外魔中最厉害的域外天魔,最令人忧惧者,莫过于能“无中生有”,就算目标本无魔染,也可千方百计地诱发,再借此一举攻破。但归根结底,还是要通过内魔发挥力量。
像余慈这种情况,死魔原是内魔之属,将其提拿出来,看着威风凛凛,其实破坏力已经下降许多,如果只将其视为寻常魔物,又有什么价值可言?
然而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此手段也是按着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的流程进行,这么来回折腾,看着全无意义,其实里面的意义大了。
这就是说,余慈可以对已经受死魔所扰的人身上取来死魔,再送到那些并无死魔之忧的人身上去,能不能使以前受死魔所扰的人得以缓解,还不知道,但让原本没有死魔之患的人,也受此劫难,看上去倒是大有可为。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掌握他人的生死,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神通,一种新得来的神通。
修士度劫,也是体悟天地法则运行至理的良机,故而早有一说,即:大劫有大神通,小劫有小神通。就是说,当修士度过一次天地劫数,只要能过得去,就能增加一门神通,神通的威力,视其所经劫数的大小而定。
当然,这要加上一个前提,那是劫修的事儿。余慈刚刚迈入步虚境界,又是怎么凑上的热闹?
思来想去,还是与前面一串的天劫有些关联。
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地法则总要维持一个大概的平衡,余慈前后有死魔之劫、虚空之劫、又被扯入天网,好好消受了一番给妖树魔种准备的劫数,明显是超标了,故而收获也超乎寻常。
观此神通的消耗,竟然与他请动平等天等几大神通的消耗差相仿佛,比那些符法神通,还要高出许多,还好,从寄元魂玉那边传输过来的先天元气,依旧源源不断,余慈的jīng神头也越来越好。
阳神如干,心念如枝,两边分化的心念,都在进行了不得的事项,消耗肯定是有的,这时有一个稳固的根基,则是两边受益。
看着跪伏在承启天的死魔,明知是自己召伏出来,但有这些时rì的死魔劫数攻打,不免就有些碍眼,维持它也要持续损耗先天元气的,该如何处置,还是个难题。
正动着脑筋,那边红光照映,宝蕴脚不沾地,飘然而来,到了法坛之前〃透的红光似乎可以照彻她光赤身姿上每一道纹理,细腻如玉,氤氲如烟。
虚生老道忙转过脸去,远在地层之下的余慈则很是好奇,现在宝蕴和姹女yīn魔的较力,明显是宝蕴占上风,只不过冲突导致宝蕴的xìng格愈发地难以捉摸,也就是余慈掌握她体内的生死玄机,才能把住一点儿脉络。
“你想……要它?”
宝蕴明确的指向倒是不难理解,可这其中的关节,就让余慈糊涂了。
只是宝蕴可不是他的手下,甚至可以使点儿小xìng儿——根本不管余慈是什么想法,转身飞起,轻飘飘落在巨大化的死魔肩上,就那么坐下。
她身姿娇小,保持这个姿势,上身刚与死魔的头颅平齐,纤细的双腿垂落,足尖也只达到死魔胸口上方,美人恶鬼.交映,画面冲击力极强。
死魔有些抗拒,但余慈心念加持,就让它老实了。
“然后呢?”余慈报着纵容的态度,看宝蕴怎么做。
只见她素手在死魔头顶一拍,在死魔无条件的顺从之下,拔取一道黑气,自身红光掺入,不知怎么运化的,竟变成一团灰蒙蒙的烟气,然后就这么一投,化为一道烟箭,扔下了承启天。
那烟箭去势太快,余慈一怔的功夫,已经穿透黑暴,打入地层,观其目标,分明就是在那边入定的陆素华。
乖乖个不得了……余慈这才想起,宝蕴和陆素华的不共戴天之仇,这个他理解,可眼下时机完全不对啊!
此时余慈所化的天蝉幼虫已经到了照神铜鉴附近,见势不好,干脆驱动照神铜鉴,放出一道青光,半空截击,将烟箭收纳。
承启天上,宝蕴再次移目法坛,面sè不善,余慈心中又一动,回她个稍安勿躁的讯息,却是捕捉到陆素华那边的魔种所在,将烟箭中所蕴的力量,循着照神铜鉴与其的联系通道,送了过去。
以此为中转,依旧是原有已遭暴露的联系,不会透露更多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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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三际具现 地底七日(五)
烟箭进入照神铜鉴之后,就已经消去了外在的形体,又或者说是随势化形,时时刻刻都有变化,就是余慈都难以把握,就这么一路杀入陆素华的神魂层面
受到长生真人的威压抵御,余慈仍然无法感受太多,只是知道,这层由来自于姹女yīn魔和死魔混杂的力量,最初竟然真的瞒过了陆素华的感应,至少是躲过了阳神最外的防御,触及内层
然后……没反应
已经深入到这种层面了,怎么一点儿回声都没有?异常的状况,让余慈心中微生寒意
陆素华专心致志,直面充斥识海的拳意,知道有外魔侵扰,但不以为意
现在,她正在一个关键节点上,双方一个巍然雄奇,镇压四方;一个明锐通透,无所不至,同xìng质不同,各有千秋,僵持不下但可以这么说,她们从来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对抗
这正在陆素华的掌握之中
她的意念在识海中回荡:“你的优势是圆满真意,是拳法通神,但这些年,我也jīng修太初玉书,体悟真人境界的圆满之法,颇有所得或有差距,但你我之间,并无本质的差异,短时间内,谁也压不过谁……如此,我们比什么?”
她始终在自说自话,但她肯定,对面决不会漏过任何信息,也不会有任何理解上的障碍
冲突固然尖锐,但也不能忽略隐藏在其中的融通趋势包括陆青在内,三方同源而生,哪能当真非此即彼,不共戴天?
在目前的局势下,彼此的心神其实隐然相通,就像是洒在一个盘碟内的颜料,彼此染化,这种前提之下,就看谁的颜sè醒目,哪个个xìng强烈
相较于陆素华,那两位xìng子都是一样地淡漠,万事不萦心,水过不留痕,在浊世之中,这样的xìng情或许为醒目,但在目前的冲突中,清淡如水,又怎么比得过那眩目的颜sè?
漫遍识海的金光之后,陆素华在微笑
此一时彼一时也,面对陆青,她能够以绝对的优势,将其抹杀,但面对这位,僵持对抗,最后弄得两败俱伤,实在没有意义
必须要说,陆青又失算了,在陆青还在为旧事纠结的时候,她早就放开了眼界,窥准了高层次的目标见其远而大其心,她有足够的气魄和胸襟,海纳百川,以成其大
识海之中,清音琅琅:“我修炼三元锤,非是要在这上面与你一争高下,而是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刹那之间,金光通透,映彻识海内外,首次照彻拳意,捕捉到核心处,那与她极其相似的存在
“陆青用凡俗之心观照,如夏虫语冰,不切实际,唯有同等境界,方是知己我yù攀援而上,你……来不来”
识海轰然巨震,巨浪层涌,似要从海底倒翻而上
对峙的双方都是化消了形体,再不分什么金光、拳意,只在识海中浑化
陆素华主动放开了本身意志的封闭体系,与那位同化,感受其圆融完满的天道体悟但就是这样,对方也没能掩盖住她夺目的个xìng光彩,有高傲昂然之意,如海中孤峰,拔而起,成为一切的核心
陆素华主导了一切,对方没有感情sè彩的部分,她直接吸纳;具有感情,但没有冲突,或者冲突很小的部分,也可以考虑;最尖锐的冲突,才加以磨消
在这里面,无疑还包括着陆青的遗留,甚至还有微缈的意识,在其中游走,陆素华没有刻意去抹杀,但那拔之力,便如绝云气,负苍天的大鹏鸟,高蹈而上,那些层次低下的存在,自然抖落,若还能跟上,给她一席之地又何妨?
心合圆满,拔待出,她长声一笑,口拈前人歌辞,激荡识海:
“大鹏刷翮谢溟渤,青云万层高突出下视秋涛空渺弥,旧处鱼龙皆细物人生在世何容易,眼浊心昏信生死必除嗜yù令心清,携手同寻列仙事”
音透内外,周遍身心,无不圆满通透,灵光焕然,直透身外十尺
她清楚地知道,在真人境界上,她已经是进无可进,已至圆满话又说回来,世上哪有真正圆满?
一般修士,在还丹修士就修成了自身小圆满,可一旦进入步虚境界,那所谓的圆满就变成了虚空尘埃,不值一提如今陆素华只是在不断进步、修正,化小圆为大圆,积跬步成千里,等寻到机缘,过得劫数,自然可以进入劫法之境界
尤其是目前身心圆满,一气呵成的境况,最适合jīng进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进步幅度当最大化,其后就会迅放缓
可在当前圆满通透,灵光悬照之际,偏有一块yīn影的存在,就像是玉碟银盘上的污迹,怎么看怎么碍眼
这已经不是外魔,而是内魔
真人境界自有一番袪除魔染的神通,根本不用陆素华特别分心,神通便已发动,挟浑然大圆满之势,比寻常时候,多几分天成之威
余慈心中jǐng兆突现,激烈如迅雷般的异动,通过魔种传输过来
透进去的姹女yīn魔和死魔浑化之气,终于遭遇到了最严厉的反制,那边刹那之间被催化殆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残留,而余力不消,循着气机线路,直轰过来
青芒乱闪,照神铜鉴惨被打飞,嗡嗡乱响,余慈与它气机相通,也受冲击,只是如今与地气浑化,巨大的冲击力被无边地气分解,一时间倒没受什么伤害就是所在地层方圆、上下数里,如煮沸汤,几乎要变成了岩浆
要命的,在对方强绝的感应之下,就算是通过一次中转,也没有彻底抹消痕迹,那浩瀚之力竟是捕捉到了烟箭来时的轨迹,如咆哮之龙,昂声上冲
刚有所缓解的承启天,再一次激烈动荡,眼看就崩不住劲了此时云楼树空间与之几已不分彼此,也受到冲击,连带着云楼树,都嘎嘎吱吱乱响,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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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三际具现 地底七日(六)
无拓城的废墟上,黑暴重覆盖,遮去了那一片白地,大概不用太长时间,这里无拓城存在的痕迹,就会被风沙抹去
沙暴中,一个玉盒打着转儿飞动,时起时落,与砂石碰撞,叮叮作响但无论受到怎样的撞击,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伤损
在玉盒周边,魔灵心念飘游,总体来说是分成三股,第一个是在周围搜索可能的寄生体;第二个是连接数千里开外,留在云楼树空间内的魔念;至于第三个,则是指向高空
劫数已经洗净,但天魔群聚,并没有散去的迹象,妖树魔种散逸出的拔之力,对天魔、对到了一定层次的修士,都是第一等的大补之物,没有完全吸收干净之前,没有谁会离开
便是对魔灵,也有几分吸引力——它不具备贪yù,可是只凭计算也能得出,若是在其中分一杯羹,有很大可能就不需要寄生,而能够迅凝成真灵,dú lì于天地之间,对今后的行事,是有大用的
可惜,目前它无能为力倒是能够探查到,有几个人,已经从远方赶过来这些人里,大部分是凑巧在附近,被惊天动地的场面吸引,但也有专门埋伏在附近的,包括北荒各势力的眼线
还有……某些厉害的家伙
魔灵隐约感觉到,有修为不俗的人物进入这一片区域,它是不愿意与之照面的以它目前的状态,控制步虚修士已经很耗力了,比之上一个层次的家伙,它几乎没可能成功
还好,天空中天魔群聚的场面,相当吸人眼球,很少有人会关注黑暴中这一个上下飞动的玉盒
魔灵得以施展手段,用魔门惑心之术,引得某个修为平平的修士过来——平平之水准,也有还丹境界,否则何以在黑暴中立足?
来人是个眼线,之前是在无拓城中,比较幸运地躲在根城,后来随人流逃走,只是他毕竟身不由己,刚逃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上面就传下令谕,让他回到无拓城讯,将第一手资料传回
他正骂骂咧咧地工作,忽地心血来cháo,多走了两步路,就见到这似乎颇为不凡的玉盒,靠近一些,就感受到其流出的若隐若现的灵压,甚至是不凡,他自然要收入手中
“难道该我时来运转?”
眼线的心情有些好转,却浑然不知,他已经在魔种的诱导下,入得瓮中,随时都要被夺舍灭魂
有夺心道人前车之鉴,魔灵倒不忙着寄托,以免空耗心神,暂时由此人携着,到人多的地方,自然可以挑拣
至此,三股心念就收回一股,只关注云楼树空间和高空天魔群落这边的形势还算平顺,可在千里开外,连续的变化,则让它大开眼界
长时间在云楼树空间里呆着,它对余慈的变化,并不是太了解,只知其心念分化,各走一枝,剩下半成阳神,坐镇承启天,其实它也动过念头,趁此良机,夺舍余慈就是承启天上下,神通多多,变数多多,让它下不定决心
现在陆素华反制,以绝对优势碾压,什么夺舍就不用再想了,它需要考虑一下,怎样才能避免受牵连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根据它的观察,陆素华真人境界的神通,便如万丈阳光,通透四方,目前又挟以圆满之意,什么瑕疵都瞒她不过,就算魔念藏匿有术,也很难保得万全,还是趁着陆素华现在并未真正将心念移去的时候,早早撤出来
但不管如何,它都能够确认,余慈有难了
正想着,心头也闪过jǐng兆它关注远处,对附近的的形势不免有些疏漏,yù待反应,却已不及
风沙中,热力袭来,有一人影出现在其中,全身都笼在黑袍之下,头上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对如燃烧火炭般的眼睛
临时的寄主给吓了一跳,既然是做眼线,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一见就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当下就准备放低姿态,可有些时候,灾祸可不会因为态度而远离
对方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吹拂过来的热风陡地提升了一个级别,眼线只觉得一烫,随即便惊骇地发现,自家身躯,已经莫名燃烧,并在恶毒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刚到手的玉盒当啷落地,又被黑暴吹起来,刚打了个旋儿,就落入对面那人手中那人盯着玉盒看,火炭般的瞳眸在眼眶中转动,热力似乎能够穿透一切阻碍,直指核心
这是一个长生真人,也即魔灵之前隐约感应到的厉害人物魔灵立刻收敛一切灵气波动,不使露出破绽,至于思维流动,倒还在进行
“是他”
魔灵是见过这人的,那还是在黄泉秘府,它存身上万年的宫殿内当时此人和一众魔门修士栖身殿内,记得有人称呼他为——“黑袍”
这是预想中最糟糕的状况,它短时间内,不可能对其进行夺舍,这就等于限制了它的zì yóu,不用说以黑袍真人之尊,舍下脸皮抢夺还丹修士手中的宝物,必然是有所感应,一个不慎,就可能被他发现端倪
魔灵顿陷困局
方圆万里之内,能比魔灵还困顿的,只有余慈以及他承启天上的住客了
陆素华神通反制,承启天和云楼树受到冲击不说,作为罪魁祸首的宝蕴和死魔,是第一时间被激涌的金光轰击,宝蕴还好点儿,死魔差点儿就被催化殆尽,化为幽魂似的虚影,神态萎靡,自然也就载不住宝蕴,还好是抵消了一部分冲击,给了承启天适应的时间
但问题是,陆素华心神仍在体悟、修正圆满之意,神通反制完全是自发的行为,冲击力远远没有达到最强,而且冲击也不是一波而尽,而是绵延不绝,永无休止
如今,承启天就是被放在炉子里烤着,正体悟大道的陆素华是火源,神通覆盖自成炉壁,将承启天牵制在控制范围里面
这是用软刀子杀人,可诡异的是,明显与陆素华那边连接的寄元魂玉,依旧源源不断地传输先天元气过来,补充余慈的损耗,成了维持承启天的坚实后盾
另一个维持承启天就是云楼树,或者说,这是唯一还有点儿抵抗力的存在
承启天早已经到了极限,是云楼树在践行“大梁”的职责,与玉神洞灵篆印这个“基石”一起,维持承启天的基本结构
但这远远不够,出于生灵的本能,云楼树八方用力,根须齐张,叶片流动灵光,疯狂吸收周边的太阳真火,同时,他还向余慈求援
有四五年时间,因条件不足,余慈难以将它送上碧落天域,只能是用自身jīng血来浇灌,隐然与它气机相通,给云楼树留下了较深刻的印记,一遇到“油尽灯枯”的绝境,就习惯xìng地找那相熟的气机
可惜,余慈现在没有jīng血给它了
在陆素华的神通反制中,余慈可也是受到牵连的冲击一至,他的心神便受到冲撞,有如当头一棒,就算地气分散消融,也是昏昏沉沉
他分出的这部分心念本就和羽化真意相合,产生了异化目前还保持清醒是乌蒙蝉蜕留出的七rì空档期,可一旦心神损耗过度,这个期限也会相应地削减,以形成保护
按照天xìng,余慈现在就应该睡过去,云楼树的召唤,倒是给他一个抓手,用这个强提jīng神,保持一定的专注
双方气机相通,倒是不怎么损耗心神,来自云楼树的种种即时变化,就纷纷流入心底他从没有特别深入地了解云楼树,眼下是头一次
云楼树何以称之为自辟虚空最稳定的“大梁”,自然就是因为它天然就能借天地之力,孕化虚空,而那虚空又极其稳定再究根问底的话,实是因为其内部空间与外界天地,或者进一步说,和一切虚空都能沟通良好
有如此特质,层次低的可以作为缓冲地带,层次高的则完全可以用它来当作核心,学习其稳定通达的结构
像余慈以前那样,只当成储物空间来用,说是暴殄天物,决不为过
可如今在陆素华压倒一切的力量面前,于承启天的压力完全由云楼树消受,再稳定的结构,也架不住那永无穷尽的冲击
云楼树的应对方式是从四面虚空引来太阳真火,强化自身,与之相抗,但事实证明,这办法实在是不自量力,这株天地灵种还远远没有成熟,别说陆素华,就是余慈,真的全力以赴,也能将这片虚空毁掉
眼看不支,余慈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他渐渐理解了云楼树的特质,又联想到地下自己肉身的遭遇,终是找到了一个发挥云楼树特质的途径:
堵不如疏,干脆利用自身稳定通达的结构,把压力导引出去,由无边广大的外在天地消卸——就像他肉身所化的乌蒙天蝉幼虫,虽也是生受了一击,却由无边地气化消,自身伤损降到了最低
当然,这办法看起来条通理顺,但纯以云楼树自身,是没法完成的作为一个没有意识的植株,它很难达成这种违逆天xìng的的转化
但若加上承启天,情况就不一样了
承启天也获得了天地法则意志的认可,与外界天地有着气机交换,只不过,和云楼树还没法比
用形象点儿的说法,承启天与外界天地的“交情”不够,内外有别,始终受到一些排斥和戒备;可云楼树作为天地灵种,天然就与外界天地具有极高的亲和力,“交情”深厚
但反过来说,论jīng微变化,与受余慈心念驱动的承启天相比,云楼树又是拍马难及两边优势结合,就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承启天再怎么显化,都是余慈心内虚空的一部分,就算现在残破不堪,做一些基本的转化也没问题
仅仅是一息之后,承启天上,一道红影飞shè而出,身后金光喷shè,势如怒龙那是宝蕴,死魔紧随在侧,却比影子还淡了作为“罪魁祸首”,她暂时离开,起码能分流一半以上的冲击,承启天压力骤减,转化就在此瞬间完成
“轰”地一声爆震,这一片虚空,蓦地放出万道金光,随即扭曲,灿若烟霞,层层排开,眩目的景象,离得老远都能看到
余慈也顾不得这些了,承启天和云楼树抵御方式的改变,效果明显,初时只能泄出去三两成,后来就一路走高体现最明显的就是七星天衣所消化的先天元气,又从上下动荡,开始稳步回升
情况稍有好转,那边宝蕴又杀了回来她可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意识,抵挡不住了,很干脆就逃进来托庇
承启天又是动荡,外面是霞光万丈,但总算是支撑下来
如今承启天内外,声光华丽,可事实上,这是一个艰苦而枯燥的过程
余慈居中,起到了一个调节的作用,最初还好些,需要照顾到云楼树、承启天甚至是宝蕴等各个方面,虽然心神损耗,总还有些变化,维持着专注状态
但到后来,事态趋于平稳,像一条的平直的线,他的意志再怎么坚定,一旦压力缓和,便难以抵御心神损耗和羽化真意的双向夹击
他还没有忘掉,现在他支撑得住,是建立在陆素华进入某种入定状态,没有关注的前提下,如今最合理的办法,就是以趁局势平稳的时候,调动承启天远离
可这纯粹是从纸面上考虑,不切实际
事实上,他确实到了极限,只觉得自己恍惚一下,然后莫名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
就是“眼皮”一合一张的空儿,已经是几天过去了
最宝贵的时间,就这样“挥霍”掉
余慈没有什么懊悔的情绪,他比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极限是什么概念如今,他关注之前让他从昏睡中醒来的“寒战”,那是一个颇具刺激xìng的契机,否则他真有可能顺着惯xìng,将七rì的空档期完全消耗干净,在羽化真意的主导下,进入漫长而难以复苏的沉睡中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必须要适应一下,变得有些不一样的承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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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虹影掩日 天外灵光(一)
余慈刚醒来的时候,是吓了一跳的。
心念扫描之下,承启天原本龟裂的地层已经彻底通透,扯开了距离,乍一看竟似四分五裂了一般,分成了十多个互不相连的部分。高空中八面来风,呼啸来去,极光元磁也来凑热闹,将此间弄得面目全非。
可仔细感应,半成阳神还在,只是不知怎地,被埋在法坛之下,在其边上,就是仍有金光流淌的寄元hún玉。七星天衣的神通,还有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仍在运转,先天元气已经积蓄到了一个相当深厚的地步。
估计一下,比当初吸取化液玄真时,还要多出近一半,而如今已经没有了燃髓咒的威胁,寿元可以再涨一倍,可说是极其丰厚了。
算上中间的损耗,陆素华那边,究竟漏了多少先天元气过来啊。
当然余慈也注意到了,宝蕴已是不见,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就将一部分压力转走,也是形成这整体向好大趋势的重要原因。
根基没有问题,再细查承启天,却见那些分裂的区域,其实都由有云楼树的根须相联系,再不济,也有玉神洞灵篆印的灵光贯通,气机运转流畅,几无滞涩之感。
亿万条气机从一处分裂的区域,传导至另一处,川流不息,云楼树的根系、玉神洞灵篆印的灵光,都成了传递的载体,此处虚空,其实还是一个整体,形散而根本未散。
穿过的罡风,扭曲的磁光,影响也不是太过强烈,至少不像余慈预估的那样尖锐冲突,承启天似乎找到了化消其冲击的办法,同时维持其鲜明独特的存在感。
给余慈的感觉就是,承启天与外界天地的界限模糊了,心念动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移出去,难有确切的感应。
他心中渐渐有了谱,将心念扩展,内视心内虚空,其余各层,变化倒也不大,只有一处,也是余慈重点关注的:
大罗天。
大罗天是余慈心内虚空与外界天地沟通,并使承启天得以显化的最关键位置,正是通过大罗天,承启天才获得了天地法则意志的认可。任何与外界天地关系的变化,都可以在此处找到端倪。
现在大罗天给余慈的感觉就是,它似乎是受到云楼树空间的影响,借着“交情”傍上了“大树”,越来越与外界无边无际的天穹趋同。
心内虚空中的大罗天,本是余慈因陋就简走出的捷径,而如今这条捷径分明有拓开局面的趋势,其变化涉及到心内虚空最根本的心法,任何微小的jīng进,都会给心内虚空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余慈自然乐见其成,
自此,由外而内,大罗天、云楼树空间、承启天三者形成了一个大致平滑的缓冲地带,内外的隔膜对抗,在此间得到了最大的消融♀也就表明,云楼树空间正式挑起了“大梁”的重担,在承启天乃至整个心内虚空里,发挥其作用。
虽是表面上看去满目疮痍,那也是多rì来未曾“修缮”的缘故,真实情况比昏睡之前实在好上太多,只要余慈肯使出虚空神通,恢复也只在旦夕之间。
紧绷的心思的平复,余慈又觉得,这涅倒是尽显沧桑之感,他已如此,周边那隐隐绰绰的人影中,类似的想法更多。
是的,让余慈惊讶的另一件事,就是附近那些人影。
零零落落几十号人,散布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看似分得很开,但彼此气机牵扯,其实还有些紧拘。
能到碧落天域来的,一个起码的标准也是步虚级别,不是说还丹修士没法来,问题是见到周围这么多步虚强者,哪个傻子敢在这儿逗留?
层次摆在那儿,当然不会像普通人一般,叽叽喳喳地争论,但sī下里、小圈子中的交流一点儿都不会少。
他们都是被承启天外的烟霞吸引过来的,四rì前,这片天域霞光层出,烟云朵朵,巨大的冲击力非承人眼球,甚至都不用各方眼线报讯,就有不少人在远方目见,赶了过来。
也不只是北荒修士,还有些过路的高手,对北荒来说,已经是除却黄泉秘府之外,近年来少有的盛事。
这几rì的时间过去,他们也都达成了共识:宝藏啊!
也有人联系到数千里外,无拓城的覆灭之事,可那里的眼线限于层次,传出来的消息,大都集中在“妖树”、“天劫”、“域外天魔”之类的最惹眼的目标上,尤其是天劫过后,总有“告一段落”的感觉。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这里或是哪个洞天福地,当年已遭重创,隐没入天地之间,如今受到干扰,显lù出来……嗯,也不一定准,猜的,我也是猜的呀。哎哟,贾道兄,好久不见!”
“咦,真的是你!早听闻你闭死关,还真没料到竟是一举成功,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行险一搏,侥幸成功罢了。”
虚生老道又与一个旧识寒喧,他在北荒百多年,相识者甚众,而在余慈迈入步虚境界之后,灵枢已移至承启天的他,也能够借用一点儿气息,稍作伪装,如今混入这批人中间,完全没有问题,还能够引导言论,使之不至于乾到余慈头上。
他也是见机的快,一见承启天外霞光万丈,就知道事情不妙,早做了准备,将余慈的半成阳神和一些重要物件藏起,粗略遮掩一下,就装成闻讯赶来的修士,试图将这里的水搅混。
天幸,很难有人会把一处自辟虚空,和余慈这样的人物联系起来,人们的思维总是倾向于那些名动天下的大宗师,而承启天破破烂烂的涅带来的沧桑感,更是给了足够的前期误导,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谁也想不到,这处虚空仍有人看守,并且直接就混了进来。
他的小计策终能得逞,而且不只是他,就是铁阑也混入此间,扮作一个过路的睫。本来还想带着宝蕴一起,可那位时刻受陆素华压制,周身气机也与常人大不相同,只好藏匿到远处。
最初也不是没有人发现其中端倪,甚至有人顺藤mō瓜,一路到地底去窥探,但那结局就能想象了——陆素华的神通反制之下,区区几个步虚修士,又没有余慈这等手段,当然是顷刻灰灰。
这还造成了一个效果,不用虚生老道编造,就传出“此处虚空的根源在地底,此时正被一位高人破解禁制,谁去谁死”之类的说法,某种意义上,已经很接近现实了。
“此地虽然破碎,但灵气所钟,或许混乱了一些,但若能梳理清楚,仍算得一处上佳所在,也不知是哪位大能遗留。”
唐禾刚在这处虚空外围走了一遭,由于他尺度把握得较好,即使人人目光不善,也没有人出手拦截。
但他也不敢过分接近,要知众修士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谦恭礼让”的,这四天里,已经有五个步虚强者死在这里。
有一大半的时间,此处虚空都放出霞光烟云,罩得里面míméng不清,内蕴力量亦是雄浑,似乎还有机关之类,前面两个就是潜入的时候,被虚空中迸发的力量震毙。至于剩下三个,都是太过cāo切,想打个冷不防,夺下头筹,却死于众修士联手齐攻之下。
几天下来,众修士也学乖了,烟霞迸发的时候绝对不上前去;烟霞散开的时候,宁愿僵持,也不当出头鸟。
这时能上前打探的,都是唐禾这等有一定地位的——大锥堂堂主,总算还能在北荒挣得一席之地。
不过唐禾可不会满足于此,他来得有些晚,但心中盘算已定,回来和自家二弟说话,笑声朗朗:“虚空破碎,但隐然还有灵种灵光相连,这其中说不定还有几样宝物,倒是比这虚空本身还要强些。”
听他这么评价,不少人都若有所思,但就在这个空当,唐禾传音过去:“陆素华在地底,这处虚空却在天上,老二,可想到什么没有?”
唐訾从丰都城陪他过来,早知兄长心中所想,不动声sè,暗地里回应:“最近传说,黄泉秘府也是一般形制,说不定真有些联系经……不过大兄,可不只是咱们想到了,你刚才所说,怕是瞒不过明眼人去。”
“这个我自然知道。”
唐禾哼了一声,心中也有些感叹。可惜天夺宗怕已是遭了灭门之灾,就在家门口的事儿,夺心、仇伍、斩义三个,竟是一个不见。没有他们,这边的盟约,怕是难以为继。
不过目前这情况,若真有利可图,初始之时,不怕没有人联手——只是还要有个挑头的。
这段时间里,陆素华的身份已经探明,众修士有点儿骑虎难下的意味儿。
昭阳女仙的名声,绝大部分是在东壶域打响,可她的父亲东华真君,当年在北荒,可是留下赫赫声名,余威犹在,哪个人敢轻易捋虎须,更别说现在明显修为还有明显的差距。
没有一个能在正面相抗的“主心骨”在,这些步虚修士,哪会轻动?
两兄弟将北荒有数的真人高手全在心中过了一遍,北荒长生真人级别的人物,怎么算也就是那几个,此时都未到来,也不知是不是心有忌惮之故。
外围忽有人叫:“咦,挑头的来了,还真有敢和东华宫正面放对的……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