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诱惑
一听这话,胡万里便知道自个太轻率了,钱财动人心,即便是再亲信的人,面对一辈子甚至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也会砰然心动,铤而走险,真要闹出这么个乌龙,郑七、许炼之辈也会小看东兴港,甚至还会心生觊觎。
见他沉吟不语,吴亦有接着道:“船和俘虏在东兴港是个累赘,对许炼他们而言却是实力和根本,有银子容易买到船,但船员水手炮手可不是轻易能够培养出来的,咱们完全可以咬在八千两。”
微微摇了摇头,胡万里才道:“有一点没给梦然说清楚,东兴港的俘虏有三成都是伤员,船也多少有些损毁,你也知道,东兴港缺医少药,俘虏每rì都有人伤重而死,这也是我要你急着联系对方的原因。”
“即便如此,也能咬在七千两上下。”吴亦有沉声道:“眼下南洋海贸旺季在即,咱们急着脱手,对方也急着接手,不能太便宜他们。”
话是不错,不过胡万里身便却没有适合的人,参与这种事情,一般的亲信可不成,划个底线让林海去谈,又要担心对方捣鬼,黄了这桩买卖,这些吴亦有不会没想到吧?略微沉吟,他才看向吴亦有,身子微微往前一倾,道:“梦然不会是想让我亲自去会那个许炼吧?”
“小弟正是此意。”吴亦有正容道。
真是打算让他去见许炼?胡万里不由微微一怔,为什么要他亲自去会许炼?有这个必要吗?这背后另有原因?
不待胡万里发问,吴亦有已是主动说道:“之所以请长青兄亲自去会会许炼,不仅是为了赎金的多少,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解决东兴港的后顾之忧。”
一听这话,胡万里马上反应过来。吴亦有这是担心郑七许炼他们攻击东兴港的补给船,攻击为东兴港输送人口的船只!
果然,微微一顿,吴亦有便接着道:“郑七、许炼实与海盗无异,在东兴港吃了如此大的亏,岂会善罢甘休。必然千方百计的寻思报复,东兴港的补给船、运送人口的船往来频繁,若是有心查探,根本无须花费多大的气力。”
“梦然虑的是。”胡万里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这就动身去月港。”
自漳州乘船顺九龙江而下,不过二十里水路,半个时辰后,胡万里、吴亦有便抵达月港。两人并未上岸,而是换了只小船径直来到一出较为清净的小院子。
上岸后,吴亦有便含笑道:“这是昨rì才租下的,长青兄先歇息,小弟去安排一下。”
稍稍打量了一下这处院子,胡万里便摇了摇头,道:“此处不妥,太过清净。”
见胡万里不满意这地方。吴亦有不由颇觉诧异,道:“清净不妥?”
“自然不妥。”胡万里含笑道:“这里是月港。得防着月港的耳目,另外找个地形复杂的地方,客栈、酒楼、商号都可以。”
一个时辰后,胡万里便在林海的带领下进了一家专营松江棉布的商号,稍稍做了做样子,他便在商号伙计的引领下进了后面的偏院。一眼便见两个小厮垂手侍立在之房门外,走到门口,他对林海摆了摆手,示意他候在门外,这才举步迈进房间。
一进房间,便见一个衣着考究,身高身形皆与他相似,但比他还要俊秀几分的年轻人静静的打量着他,这就是许炼?倒是一表人才,胡万里微微一笑,拱手一揖,道:“可是许兄?”
“正是,在下许炼。”许炼还了一揖,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谷。”胡万里说着一伸手道:“许公子无须客气,请坐。”随后他便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许炼也跟着缓缓坐下,道:“谷公子言谈举止不俗,何以会落草为寇?”
落草为寇?东兴港也算是落草为寇?这帽子扣的可不小,微微一笑,胡万里才道:“许公子出身富贵之家,又何苦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
微微一窒,许炼才道:“不知谷公子可能做主?”
“我倒是担心许公子不能做主。”胡万里含笑道。
“好!”许炼沉声道:“咱们也无须逞口舌之利,言归正传,我想了解一下我手下的伤亡情况,还望谷公子如实相告。”
“俘虏一千二百余人,伤者在三成左右。”胡万里淡淡的说道。
听的有一千二百余俘虏,许炼不由暗喜,当下便沉声道:“想来船只损毁情形也较为严重罢,既如此,一艘船一百人,咱们只能出四千两银子。”
听的他又压下一千两银子,胡万里微微一笑,道:“看来许公子并无诚意,咱们又何须在此浪费唇舌?”
“在商言商。”许炼不以为意的道:“谷公子的货既是次货,这价钱自然是一降再降。”
“四千两银子。”胡万里不屑的道:“即便是五百料的海船四千两银子一艘也能随便出手。”
“不错。”许炼点头道:“但那是一艘的价钱,我可是一口气吃下十多艘,这价钱自然要便宜一些。”
“别忘了,还有五艘千料左右的大海船。”胡万里斯条慢理的道:“咱们也不缺银子,那就慢慢卖,至于那些个俘虏,出于人到,我会将伤员都放了,没伤的当然是留下来做苦力,当然,为了便于管理,为了让他们彻底死心,我会将这次商谈的结果告诉他们,不排除会稍少夸大一点。”
听的这话,许炼不由微微咬了咬嘴唇,这一招才真叫毒!那些知道真相的伤员一旦被放出来,白扇会郑七和他许炼立时就会名声扫地,以后再想招揽船员水手,势必难如登天,微微一顿,他才道:“谷公子好算计,开个价吧。”
“九千。”胡万里干脆的道。
“咱们没法谈。”许炼也干脆的道。
“得,那就不谈,谈谈天气如何?”胡万里揶揄着道:“最近天气不错,风也稳定,我让人将那些伤员都送到月港来,四五天时间一准能送到月港。”
“六千!”许炼咬着牙齿说道。
胡万里看都不看他一眼,悠闲的端起茶杯,一边啜着茶,一边绕有兴致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见他这副样子,许炼不由眉头一皱,微微沉吟,才缓声道:“谷公子好眼力,选的那处地方既偏僻,又离着月港不远,谷公子不妨猜一猜,月港会不会对那地方感兴趣?”
这家伙还真不错!还知道借月港的势,胡万里暗赞了一声,才满不在乎的道:“许公子以为月港能拿得下我那港口?”
一想到对方那声威惊人的火器,许炼不由轻叹了一声,道:“七千,这已经是咱们最大的能力了。”
“这才象个谈生意的样子。”胡万里微微笑道:“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也不过份,八千吧,别再饶舌了。”
见他松了口,许炼忙道:“谷兄,八千,咱们真得无法承受。”
“那就九千吧。”胡万里淡淡的说道。
许炼此时已是悔得连肠子都青了,没事要见他们当家的做什么?微微一窒,他才诚恳的道:“谷兄,八千确实无法接受,不是念着名声,我最多只会出到六千。”
见他如此说,胡万里也不已为甚,笑了笑,才道:“许公子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退一步,七千!”
“谷兄爽快,小弟在这里代那一千多兄弟感谢谷兄了。”说着,他便起身一揖。
胡万里清楚他这话的意思是要他善待那些俘虏,坦然受了一礼,他才道:“许公子放心,一应俘虏,这么都会优待。”
微微一顿,他便接着道:“其他事情,不知许公子是否也能够做主?”
其他事情?还有什么事情?许炼jǐng惕的道:“谷兄所指何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满刺加听说过吧?”胡万里呷了口茶,缓缓问道。
许炼一脸狐疑的道:“跑南洋的海商岂有不知道满刺加的?那里原是咱们大明的藩属国,如今被弗朗机人占着,谷兄该不会是想打满刺加的主意吧?”
“怎么,怕了?”胡万里淡淡的道。
“有事说事,犯不着激将。”许炼谨慎的说道。
微微笑了笑,胡万里才道:“许兄弟也算是一号人物,却是明珠暗投,只知在家门口转悠,干些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情,男儿大丈夫,岂能如此窝囊一生?
满刺加乃是大明通往西洋,通往天竺、阿拉伯、奥斯曼的咽喉要地,若能取而代之,便可垄断大明与西洋、天竺、阿拉伯、奥斯曼的海上贸易,即便是坐地抽税,亦可rì进斗金,许兄弟可有兴趣?”
“谷兄不是在说笑吧?”许炼撇了撇嘴,不屑的道:“大明禁海,一年到头,除了弗朗机人的几条商船通过满刺加之外,鬼都见不着一个,rì进斗金,从何谈起?”
胡万里轻叹了口气,道:“我还是高看许兄弟了,你可曾想过,控制了满刺加,就等若是控制了大明至西洋、天竺、阿拉伯、奥斯曼的航线,西洋太远就不说了,天竺、阿拉伯近吧,咱们就不能自己开辟航线?
至于海禁,不过是形同虚设罢了,没了月港,也会冒出其他港口,那么多条海船,总不能喝西北风吧?”(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157章 缓兵之计
控制满刺加,开辟大明至天竺、大食、奥斯曼的航线!许炼不由一呆,这野心也忒大了点,不过,这个想法也并非是异想天开,天竺、阿拉伯确实离南洋不远,出了满刺加(马六甲),不远便是天竺,绕过天竺便是大食。
真要能开通这两条航线,并且独霸这两条航线,利润绝对在十倍以上!想到这里,他登时一阵燥热,喝了口茶,他才平静下来,字斟句酌的说道:“弗朗机人盘踞满刺加已经二十余年,要想将他们驱逐出满刺加,仅凭这点人手,是否有些不自量力?别忘了,弗朗机人的火器远甚咱大明。”
听的这番话,胡万里不由暗自欣喜,对方既然心动,这事就好办多了,当下他便笑道:“许兄弟何必长他人威风,弗朗机人不过尔尔,以你与郑七的实力,攻占满刺加应是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许炼白了他一眼,道:“谷兄不是想借刀杀人吧?”
“我向来不喜欢窝里斗。”胡万里冷冷的道:“说句许兄弟不爱听的话,你和郑七那点实力,根本犯不着我费心思,眼下我是腾不出手来,否则以我东兴港的实力,出兵攻占满刺加可谓是易如反掌。”
微微一顿,他便接着道:“郑七你们若是有意攻取满刺加,我可以给你们提供火器,大小弗朗机火炮一百门,怎么样?”
好大的口气!许炼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完全足够装备二三十艘船了,他不由急迫的问道:“火炮xìng能如何?”
“所有火炮皆是大明军器局监造出品,质量xìng能无须担忧。”胡万里老神在在的说道。
军器局出来的,是南京还是běi jīng?朝廷如今已经开始大批量的铸造弗朗机火炮?这位谷公子又是什么背景?如何能弄出来这么多弗朗机火炮?
稍稍愣了一下,许炼才试探着道:“能否先卖给咱们十门大号弗朗机火炮?价钱由谷兄开。”
“没问题。不过要等到开年后。”胡万里毫不迟疑的回道:“大号弗朗机火炮管的较严,不过,最迟在三月就可以给你们交货,就按市价,二百两一门,只是。这风声可不能泄露出去。”
见他一口就应承下来,而且只是二百两银子一门,许炼不由大喜过望,这年头要弄到大号弗朗机火炮实在是太难了,他忙不迭的说道:“谷兄放心,小弟必定严守秘密。”
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才道:“满刺加之事,交付了这批火炮,咱们再详细商议。这段时间,你们最好是多训练一些炮手。”
“谷兄放心,真若能有百门弗朗机火炮,满刺加与咱们而言,如同探囊取物!”许炼当即自信满满的说道。
大半个时辰之后,胡万里、许炼两人便含笑作别,一前一后出了那家商号的偏院。
回到临时租下的那间小院,刚一进门。吴亦有便快步迎了上来,笑道:“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看容颜便得知,长青兄一脸轻松,看样子收获不小。”
“收获不大,还是七千两一艘。”胡万里微笑着道,待的进了房间落座,吴亦有殷勤的为他泡了壶茶。这才坐下道:“后顾之忧可解决掉了?”
“暂时只能说是缓兵之计。”胡万里微皱着眉头道,说着便端起茶盅轻啜了几口,半晌,他才放下茶盅,道:“我同意先卖十门大号弗朗机火炮给他们。明年三月交付,这段时间,他们不会因小失大,明年三月交付之后再商议下一步计划,有火炮为诱饵,不怕他们不就范。”
说着,他又吩咐道:“如今不缺银子,人口输送要加快速度,要争取在东兴港为人注目之前做到自给自足,另外,从东兴港里挑两艘船,配上火炮,往返最好是三四艘船同行,也好有个照顾,船员水手不足就从护卫队中挑选。”
“是,小弟马上就安排下去。”吴亦有忙欠身说道。
次rì一早,胡万里便乘坐马车赶回了龙溪县衙。
顾显仁已经将他的那份折子送了回来,在折子签名的仅仅只有漳州知府顾显仁、布政司右参议陈东潞、按察司副使张季才三人,胡万里微微笑了笑,升官发财人人想,但要冒风险,一个个就打起了退堂鼓,福州派驻漳州的官员有六个,却只有陈东潞、张季才两人敢签名,这两人也是因为布政使、按察司使换了人,否则怕是也不会签这个名。
他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在年纪轻轻的嘉靖手下想四平八稳的熬资历升官,注定会悲剧收场,至少在十年之内都是如此!
稍一沉吟,他便将折子递给参随陈金宝,吩咐道:“包裹好,封漆,交给叫急递铺铺司,快马送去福州按察司衙门、布政司衙门,然后再送回来。”
待的陈金宝手脚麻利的包裹好封漆之后,他仔细是检查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随后又吩咐道:“派个人去县学,将张大用(胡万山化名)叫来,无须再禀报,直接带他到签押房来。”
“小的遵命。”陈金宝忙躬身道。
县学距离县衙的并不远,不过半个时辰,胡万山便一身澜衫,满脸兴奋的赶了过来,在门房李风烈的带领下进了签押房。
见他进来,胡万里站起身含笑挥了挥手,待的李风烈躬身退下,他才离座踱了过来,笑道:“一别三月,二弟可熟练掌握了汉语拼音的发音,能否用北方官话交谈?”
胡万山微微一揖,算是见礼,微微一笑,他便用北方官话说道:“大哥也忒小看二弟了,不过是二十三个声母,二十四个韵母,十六的整体字音节,何须三个月,半个月时间便已滚瓜烂熟。”
“嗯,不错,基本听不出西安腔了。”胡万里微笑着赞了一句。
“这汉语拼音大哥是如何琢磨出来的?”胡万山兴奋的道:“可真是神了。”
“这是借鉴外藩的字母。”胡万里可不想沿着这个话题多说,当下便道:“年前,县学要抽调一批汉语拼音和北方官话学得好的生员赶赴京师,可能有机会觐见皇上,而且可能会被授予官身分往各地传授汉语拼音,二弟对此可有兴趣?”(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158章 礼物
分派到各县去传授汉语拼音?这撑死了也就是个教谕?胡万山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虽说是官身,但县教谕本身就的个不入流的官儿,况且以他秀才的身份根本就做不到教谕,很可能就只一个训导,这可不是好差事。
微微思忖,他便抬起头道:“大哥,入农学院会是何光景?”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农学院入学三年或是四年,考核优异,授予的可能也只是不入流或是九品杂官,再则,进了农学院很难有机会再考科举,因为农学院所学皆是农学。”
说着,他轻叹了一声,道:“二弟若是有意于仕途,至少也要考取一个举人功名,若是想走捷径,就先获得官身以为晋身之阶,推行北方官话,皇上甚为重视,此番进京,极可能遣你们分驻两京以及江南各省省府传授汉语拼音,是次极为难得的机会。”
一听可能分驻两京以及江南各省省府,胡万山登时便心动不已,管他入流不入流,先混个官身再说,何况两京以及江南皆是繁华都会,何乐而不为?
当下他便起身一揖,道:“小弟谨尊兄长安排。”
见他同意去京师,胡万里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当下便笑道:“为兄给在京师的几个同年写封信,真若是将你们分赴各地传授汉语拼音,让他们从中斡旋一下,将二弟派往南京,再想法子为二弟捐个监生。”
一听这话,胡万山不由心花怒放,南京堪称天下第一大都会,繁华更胜京师,而且有了监生的身份,混迹官场也就有了身份。他忙躬身一揖,道:“小弟不才,有劳兄长费心了。”
“跟大哥客气什么?”胡万里笑了笑,道:“近几rì就要启程,二弟稍稍准备一下。”说着,他便转身从案头拿过几张银票递了过去。道:“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这是漳州、南京、běi jīng三地的银票总计一千两,你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另外,到了京师,记得来信,给父母弟妹也报个平安。”
一千两银子!胡万山不由吓了一跳。大哥什么时候出手那么大方了,他忙推辞道:“大哥,何须如此多银两。”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两京皆是繁华之地,多带点银子有备无患,再则,这事情变数颇大,多带点银子亦是为防意外。到了京师,若是事情有变化要随时来信。”
“小弟记下了。”胡万山忙点头道。心里却是乐不可支,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他领略两京的风情了。
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才含笑道:“二弟此番乃是挤占龙溪县学的名额,不宜声张,我就不留你了。临行前,为兄再为你饯行。”
嘉靖十一年三月初,复任首辅的张璁终于在暮chūn时节回到了京师。
嘉靖随即召见,并下诏着原任太傅兼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张璁进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仍兼吏部尚书!谪户科给事中孙应奎为山西高平县县丞,巡按直隶御史张寅谪云南富民县典史。
谕旨一出。京师百官尽皆侧目,嘉靖这道谕旨无疑是告之朝野上下,他对张璁依然恩宠如顾!给事中孙应奎、御史张寅皆是弹劾张璁的言官,皆连降几级并贬至边远之地,摆明了是杀鸡儆猴,jǐng戒言官!
最高兴的莫过于张璁的一众门生了,留在京师的周志伟、魏一恭、赵文华等皆是弹冠相庆,然而,当事人张璁却高兴不起来,离京半年,京师已是物是人非,六部大员差不多全换了一遍,内阁也增添了个李时,而且等待他的是一个比他离开之前更烂的烂摊子!
次rì早朝之后,回到内阁值房,张璁还未来得及喝口茶,中书便进来禀报道:“瞿阁老、李阁老,兵部尚书王宪、右都御史汪鋐、户部尚书许赞、工部尚书蒋瑶等在外求见。”
一听是这几个人,张璁便知这是扯皮的来了,微微沉吟,他才道:“让他们都进来。”
翟銮、李时等一众人随即鱼贯而入,待众人见礼之后,张璁也不废话,干巴巴的道:“公务繁忙,诸位也无须客气,有事就直说吧。”
翟銮、李时本是前来恭贺的,一见这情形自然不肯开口,工部尚书蒋瑶率先说道:“下官是来要银子的,皇上命工部增造佛朗机铳二千杆颁十二团营演习,再有,天津迤北一带耍儿渡、黑龙口、桃花口等处决口,修河堤的银子也迟迟没有划拨下来,这些都是要务。”
见他开了口,兵部尚书王宪也跟着道:“下官也是来要银子的,三边总制唐龙恳请拨太仓银十三万五千余两增修补损坏边墙,这是皇上已经准了的。另外,兵部刚接到唐龙的快报,俺答小王子遣使乞请通贡,此事准是不准,还请诸位阁老尽快拿个主意。
再有,广东阳chūn西山贼赵林花、黎广深等攻陷高州府大掠而去,总兵官咸宁候仇鸾,巡抚都御史林富恳祈增兵拨饷,以督兵剿捕殄除以靖地方。”
听的二人说完,张璁不由看向户部尚书许赞,见他往过来,许赞微微欠身道:“张相,户部没钱,太仓库也没银子,下官实则也是来要银子的,二月以来,山西平阳地震,太原府地震,湖广武昌府地震,甘肃庄浪雪灾,大同饥荒,保定河间等府灾伤,辽东灾伤,畿辅荒歉,都在盼着赈济。
另外还有历年欠下的宗禄粮,自嘉靖五年以来积欠的宗禄粮已高达三十余万石,如今也在催要,处处皆在向户部要银子!太仓库银早就已经一干二净,去年的秋粮又尚未入库,户部从哪里来的银子?”
听的他这番话,满堂登时一片寂静!
张璁亦是半晌无语,许赞说的确实是实情,这些个灾荒在邸报上皆有刊载,他也早留意到了。也清楚回到京师将面临什么情形,各地秋粮解送进京,要从三月持续到五月,等是等不起的。
微微沉吟,他才沉声问道:“截止目前为止,两京铸造银币的利润有多少?”
听的这话。许赞不由眼睛一亮,忙欠身道:“回张相,因皇上禁止动用这笔银子,下官一直未过问,估计至少在百万两以上。”
“这是钱法革新,用于收购铜钱的银子。”张璁轻声说道:“事有轻急缓重,先挪过来度过眼下这道难关再说,皇上那里,我自去解说。”
听的这话。众人皆是一喜,有这一百多万两,再加上陆续解进京的秋粮,眼前的难关应是没有问题了,许赞忙欠身道:“下官尊命。”
微微沉吟,张璁才道:“去年王琼请修榆林边墙划拨了十万,今年唐龙又要十三万余两增修补修边墙,不知明年又会要多少?”
听的这话。几人心里都是一惊,难不成张璁一上台就要拿嘉靖刚提拔的三边总制唐龙开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之时。张璁接着又问道:“俺答小王子遣使乞请通贡一事,唐龙是何意见?”
“回首辅大人。”兵部尚书王宪忙欠身回道:“唐龙建议拒绝,下官也建议拒绝,俺答小王子狼子野心,岂会俯首进贡,所谓的通贡。实则是互市,与俺答互市,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此事皇上必然要过问,诸位先商议一番,统一意见。”张璁斟酌着道:“另外。积欠的那三十余万石宗禄粮暂时不要理睬,催的急了,推给皇上。”
长安西门,张璁府邸、
东跨院西厢一间位置较为偏僻的偏房里,谢文昌、胡万山两人一身澜衫一边闲聊一边等候着张璁回府,一般官员皆在花厅和外院偏房等候,他二人能有此待遇,实是沾了胡万里的光。
来这里等着张璁接见的皆是品阶不低的官员,他二人一身澜衫自然是不便混杂其中,管家张福贵闻知二人拿的是胡万里的名贴,稍少询问,便为他二人单独寻了一间偏房。
谢文昌二人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张璁回来,张府向来不管饭,二人皆饿的前胸贴后背,只得一杯接一杯的喝茶灌水。
一直到下人进来为他们掌灯,二人才听到大门口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老爷回府了。”二人不由一喜,谢文昌含笑递给那掌灯的下人五两银子,才问道:“张相回府之后,何时才会接见咱们?”
那仆从笑道:“这可说不准,若是老爷乏累,不见人的情形也是有的,就是见人,外面还有那么多官员等着呢,二位能否见上,还真是说不准。”
听的外面还有很多官员等着接见,谢文昌心里不由一凉,瞧这情形,今儿怕是见不着,胡万山亦是眉头一皱,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那里揣着胡万里送给张璁的折子,若是来年着几rì见不着,会不会误事?
两人忐忑不安的候了小半个时辰,管家张福贵脚步匆匆走了进来,对二人道:“让二位久候了,跟我来吧,张相先见你们。”
二人闻言大喜,忙跟随在张管家身后,一路低头前行,谢文昌不由暗叹张璁对胡知县的青睐,只是拿了胡万里的名贴而已,张璁就撇下那么多官员,先见他二人。”
一路穿廊过院,来到张璁的书房外,张福贵才对二人道:“稍候。”说着便快步进去禀报,很快,他便折了出来对两人招手,谢文昌虽然在南京见过一些官员,但想到对方是大明首辅,他不由有些紧张,胡万山就更不堪了。
进的房间,二人忙跪下叩首道:“生员胡万山、谢文昌叩见张相。”
听到胡万山的名字,张璁不由微皱了皱眉头,略一沉吟,才道:“免礼,起来回话。”
“谢张相。”两人叩了个头,这才起身,却是低眉垂眼,不敢看张璁。
略微一顿,张璁便道:“胡万山,你与龙溪知县胡万里是何关系?”
“回张相,胡万里乃是学生的家兄。”胡万山忙回道。
胡万山从进门起,一直就说的是北方官话,听到这里,张璁终于反应过来。当下便道:“你的官话是在漳州学的?用了多长时间?”
“回张相。”胡万山躬身道:“学生今年八月才抵达漳州,学习汉语拼音,北方官话不过三个月时间。”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三个信封,双手呈了上去,道:“这是家兄转呈给张相的两份折子还有封书信。”
张璁早就料到胡万里会有折子。微微点了点头,便伸手接过折子,查看了一下封印,这才随手拆开一封,翻看了一下,这个折子里写的是汉语拼音的说明与教程,稍稍看了两眼,他便拆开书信,这是一封短信。除了问安,信中只是说明了二人的身份。
看完信,张璁才看向谢文昌,和煦的道:“你是谢文昌?农学院筹建是你负责的?”
一听这话,谢文昌不由暗叹胡万里厚道,这份人情送的大了,他忙躬身道:“回张相,学生不敢居功。只是三家合伙出了些银子而已,农学院设计修建皆是胡县尊之功。”
张璁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既然让这人来见他,自然是要他给点好处的,不过胡万里在信中没明说,他也不知道谢文昌究竟捐了多少银子修建农学院,瞥了两人穿着的澜衫一眼,他才道:“你二人皆是生员。既有功于朝廷,朝廷也不会亏待你们,我着南京国子监给你们两个选贡生的名额,此间事毕,就去南京国子监。如何?”
选贡生!两人听的都是一怔,所谓选贡,是岁贡之外另行选拔年富力强、学行兼优的秀才入国子监,这种选贡生与靠捐纳钱粟取得贡生身份的例贡生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更容易获得官身。
谢文昌此番进京,并不敢奢望能争取到张璁支持月港,他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打探一下张璁的脾xìng嗜好,今年胡万里龙溪知县倒任回京选官才是他最好的机会。
却没想到张璁竟然开口就送他一个选贡生的名额,这确实是有些意外之喜了,推辞掉显然是不理智的,而胡万山却早就心花怒放,两人当下忙又跪下叩谢,随后便辞了出来。
待的二人退出,张璁才翻开胡万里的第二份折子,粗粗读完,他一双眉头便拧了起来,张福贵拿着一叠名贴走进来,一见他拧眉沉思的样子,赶紧就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胡万里的第二份折子里除了汇报北方官话的推广、筹建农学院两件事之外,着重的叙述了驿站的种种弊端,而且毫不讳言的指出驿站弊端的根源——州县官员利用驿站费用不足而恣意摊派费用以自肥以贿赂上官,并且建言在福建全省试行根除驿站弊端。
最令他不解的是福建的布政使吴昂、按察司胡岳、布政司右参议陈东潞、按察司副使张季才、漳州知府顾显仁、都在折子上署了名。
又将折子细细的看了一遍,张璁才轻叹了一声,缓缓将折子放下,驿站弊端的根源,大明的官员谁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以说大明的所有官员都是驿站的受益者,之前虽然在龙溪县试行整治,但胡万里并没有揭穿驿站弊端的根源,所有官员都认为那不过是胡万里哗众取宠的手段而已。
没人相信他敢揭开这个盖子,所有人都认为,龙溪县的驿站整治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最后会不了了之!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断绝天下所有州县官员的财路,那会是什么结果?
就是用脚想,张璁也知道,这份折子一送上去,必然在朝野上下掀起轩然大波,公然攻讦指责,倒是没人有那个胆量,毕竟说的是实情,但绝对会被所有的地方官员恨之入骨!说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那是丝毫不夸张的!
如此浅显的道理,明摆着的事情,胡万里不可能想不到,福建的那些地方大员也不可能想不到,胡万里为何在对这个问题避重就轻了两年之后,在他刚复任首辅的时候毫不讳言,尖锐的指出驿站弊端的根源?为什么又要让福建的地方大员在折子上署名?福建那些个地方大员为什么又愿意在这折子上署名?
拧眉思忖了片刻,张璁不由露出一丝笑容,这个门生还真是胆识过人,这是提醒他以革新务实接纳党羽,巩固首辅之位,对抗夏言等一众新贵!
福建的地方大员之所以在折子上署名,一则是表示赞同在福建进行整治驿站弊端,这不仅能够显示他们的清廉,也能博取嘉靖的好感,谁都知道嘉靖对整治驿站弊端很有兴趣,同时,此举也是他们明确的表示愿意依附他这个首辅,他如今俨然已经是革新的代表!
再有,从这点也可看出,地方大员对升官的机会的渴望,革新也好,党争也罢,对他们而言都是难得的机会!完全可以肯定,抛出这份折子,还会有地方大员上疏支持他!对他们而言,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如此一来,嘉靖会是何反应?(未完待续。。)
第159章 夸耀
想到这个问题,张璁顿觉有些纠结,喝了口茶,见灯光有些暗了,他也不叫人,起身用剪子将几根烛芯稍稍修剪了一下,随后便背着手在房间里不紧不慢的踱着,以革新务实构结党羽,巩固首辅之位,这个思路是不错的,以他目前的处境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这得把握好分寸,臣子结党是大忌,首辅结党擅权更是大忌!但是以革新务实构结党却又另当别论,毕竟嘉靖是极力支持推行新政,支持革新务实以改变朝廷眼下这窘迫的现状的,只要能够把握好这个度,分请主次,嘉靖也不是不能容忍。
再说了,嘉靖以及文武百官谁心里不清楚,大明首辅有几个是不结党的?不过是明暗大小而已,他张璁正德十六年中进士,短短八年,就荣登首辅之位,不仅仅是人脉稀,根基浅,还因起于礼仪,倍受冷落攻讦,而且出任首辅以来,一直是鼎力革新,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他不结党能行吗?
对于这一点,想来嘉靖也看的十分清楚,因此才会刻意回避对他的结党攻讦,一边是极力防范,一边是默许!
次rì早朝,嘉靖又开始缺席,各部例行禀报十件事情有八件是要银子的,剩下的两件也是糟心事,他实在是没心情听,太仓库银去年就花的jīng光,赋税也是寅吃卯粮,开年就没一个好消息,连着三处地震,他都不知道找谁来做替罪羊。
虽然不上朝,但嘉靖却并未荒废政务,眼下会试殿试在即,他在乾清宫里正琢磨着主考官阅卷官人选,正提笔拟旨。小太监麦福躬身进来禀报道:“皇上,首辅张璁在外求见。”
早料知张璁会来,嘉靖当下头也不抬的吩咐道:“让他进来。”
待的张璁进来叩首见礼之后,嘉靖才放下手中的笔,含笑道:“赐座。”
俟其谢恩落座,嘉靖才道:“去年九月。俺答进犯陕西,十月复犯大同,旋即转入西川,杀掠军民人畜以万计,损失惨重,为防惊扰地方,慌乱人心,这些消息在邸报上并未刊载,户部太仓库银也因此而调拨一空。”
听的这话。张璁才恍然大悟,先前他还以为嘉靖是将银子都用于修建殿阁和兵部工部的复建,原来是俺答大举入侵,难怪三边总制王琼也改换成了唐龙。
微微一顿,嘉靖才接着道:“不当家不知道当家难,各部主官一个个都只知道伸手要银子,朕跟谁要去?”
听的这话,张璁忙躬身道:“皇上。两京铸造局铸发银币,尚有存银百万两。暂时调拨过来解眼下燃眉之急,当无问题。”
动那笔银子,不重铸铜钱了?嘉靖微微一怔,才道:“银币铸发推行已一年有余,朕计划今年就开始逐步回收铜钱重铸,钱法革新可不能半途而废。朕还指着以此来弥补户部的缺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我还能变出银子来?张璁不由一阵腹诽,内库的银子他是不敢打主意的,那不仅是为了保证皇宫的rì常开销。西北一旦遇上大的战事,内库的银子也可以用来救急,户部如今已没了存银,内库的银子是万万不能动的。
略一沉吟,他便沉声道:“皇上,钱法革新本就是循序渐进之事,拖延一年,并无大碍,微臣窃以为,应先应付眼前的难关,至于这缺口,无非是开源节流,慢慢填补。”
开源节流?嘉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天灾**年年不断,地方本就动荡不安,如何个开源?节流更是杯水车薪,每年都会冒出大笔的额外开支,省下的那点银子还不够塞牙缝的,所谓的开源节流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毫无新意!
默然半晌,他不由暗叹了一声,这几个月来为了银子的事情,他也是绞尽脑汁,却仍是苦无良策,指望张璁立时就能拿出切实可行的法子来,实是有些苛刻,微微沉吟,他才甚为无奈的道:“既无两策,便暂且挪用一下,秋粮入库再填还回去。”
两人心里都清楚,秋粮入库填还,不过是一句空话,能够稳稳的将今年应付过去,便要烧高香了,天知道俺答今年会否再次大举入侵。
见嘉靖不再开口,张璁便取出胡万里的折子,欠身道:“皇上,福建龙溪知县胡万里上奏,漳州农学院已顺利完工,北方官话的推广亦小有成效,恳祈在全国推广,并且还恳请在福建全省整治驿站弊端。”
这几个月来嘉靖就没听到过什么好消息,听的这话,不由微微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将折子呈上来,粗粗翻看之后,他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才瞥了张璁一眼,才沉声道:“国事糜烂至斯,竟无一人直言!”
微微一顿,他才高声道:“胡万里所说驿站弊端之根源,是否属实?”
张璁没料到嘉靖的反应会如此之大,忙躬身道:“皇上息怒,驿站弊端相沿成习,由来已久,一众官员已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好一个相沿成习,见怪不怪!”嘉靖冷声道:“如此说来,天下州县官员竟是十有九贪?看来不仅是要革新,这吏治也该好好整治一番了,太祖高皇帝之时,贪污六十两银子,便要剥皮囊草,街前示众,朕放宽点,贪贿六百两银子的,再抄家拿问。”
一听这话,张璁后背立时沁出一身冷汗,忙起身叩首道:“皇上慎思,如今边境不宁,内地又灾连祸接,且又正值大力推行新政之时,实不宜整顿吏治,微臣窃以为,便是驿站整治,亦不宜在此时推行,延后几年,待的内外安定,新政初见成效,再行整治不迟。”
嘉靖缓缓的点了点头,他也清楚此时不宜整顿吏治,当下便不再做声。低头翻看第二份折子,略看了看,他才问道:“这汉语拼音能标注所有的汉字读音?”
“能。”张璁暗送了一口气,忙回道:“胡万里还遣了十余个学习汉语拼音的生员进京。”
稍一沉吟,嘉靖便道:“这法子不错,汉语拼音推广开来。天下士子尽皆能说北方官话,不仅便于各地的士子交流,也便于官员到外地赴任,明rì着那些个生员进宫,朕亲自检查,若是可行,尽快在全国推广。”
“微臣遵旨。”张璁忙躬身道。
微微点了点头,嘉靖才道:“汉语拼音可谓是独辟蹊径,胡万里的眼光和见识颇为与众不同。于经济之道亦颇为jīng通,他在龙溪知县任上已经两年有余了吧?”
听的这话,张璁立时就反应过来,嘉靖想将胡万里调回京师!他可不愿意胡万里回京卷入党争,微一沉吟,他才道:“皇上,漳州农学院方才建成,农学院的办学授课与国子监以及儒学不尽相同。微臣窃以为此时不宜将胡万里调离。”
嘉靖瞥了他一眼,心里清楚他为何不愿意胡万里进京。但将胡万里老是放在福建那旮旯,确实有些浪费人才,不过,农学院也不是小事,微微沉吟,他才道:“尚有大半年胡万里才任满。朝觐考察之时再定吧。”
微微一顿,他便接着道:“满朝文武大员,没几个懂得经济之道,你去信问问,看他可有良策?”
“微臣遵旨。”张璁抬起身来。又接着道:“唐龙禀报,俺答小王子遣使乞请通贡。”
不待他说完,嘉靖便打断他的话头道:“这是逼朕订城下之盟!不允!此事无须再议!”
月港,三月的月港显的有些冷清,一艘桅杆顶端悬挂着一面橘黄sè三角旗子的五百料小海船在月港小船的转运下装满了稻米和棉布之后缓缓驶离了月港,船头上,李健望了一眼跟上来的两艘海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屑。
船到鸡峪,李健才吩咐下锚定船,眼见两艘同样是五百料的海船靠了上来,他才淡淡的吩咐道:“准备战斗。”
一声令下,海船上立刻忙碌起来,无数十七八岁身手矫健的船员水手冒了出来,动作迅速的将一门门大小不等的弗朗机火炮推上甲板,在船舷两侧摆放好,“准备就绪。”的喊声一声接一声的传到船头李健的耳中。
一直默默计数的李健微微点了点头,对手下的速度感到满意,他的这艘船上大小弗朗机火炮足有三十门,还有五十杆弗朗机火枪,在海上,三四艘海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跟上来的两艘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不轻,望着船舷上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船上立刻就响起一片惊呼声,船上的船员水手纷纷找地方躲藏。
看着这一幕,许炼不由微微摇了摇头,真正是败军之将,不可言勇,赎回的这些船员水手已经被东兴港吓破了胆,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虽然有意夸耀,但确实有夸耀的资格,仅从战前准备来看,不仅行动迅速,而且有条不紊,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号令森严。
不独如此,对方船员水手表现出来的动作和姿势也让他感觉新奇,他能清楚的看到对方准备完毕之后,侧身汇报的情形,他敢肯定,这绝对是一支久经训练的军队,有别于大明卫所军和水师的军队,东兴港想做什么,造反?
微微沉吟,他才沉声道:“让他们把船靠上去,咱们是来买炮的,对方看不上咱们这点家当,不可能黑吃黑。”
这话传开之后,船上的船员水手这才镇定下来,缓缓的将船靠了上去,待的搭好跳板,许炼这才从容的过船,上船之后,他随意的瞟了一眼,见船舷一侧的火炮全部都是三号以上的弗朗机火炮,不由暗骂了一声,“败家子儿,哪有如此配置火炮的。”
走到李健前面,他拱手一揖,道:“可是李当家的?”
李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是许炼?”
许炼心里登时无名火起,这架势比起他们东兴港大当家的还足,不过想到大号的弗朗机火炮,他生生的压下心头的怒气,含笑道:“在下正是。不知火炮可已准备好?”
李健斜了他一眼,才道:“信物。”
许炼不由暗骂了一声,忙取出半块银元递了过去,李健也掏出半块银元,合在一起无误后,他才吩咐道:“将火炮搬过来。”
待的火炮搬过来。许炼便命人拆开木箱,仔细的检查,是铸铁炮,但炮身光滑无蜂窝,炮膛亦光滑平整,炮身还有铭文,大明嘉靖十一年,南京军器局铸制,炮长七尺。确实质量上乘的大号弗朗机火炮,木箱里还有五颗子铳。
接下来的九门火炮,他都不厌其烦的一一检查,皆是一模一样,他登时放下心来,连忙抽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李健接过银票,淡淡的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回去将炮身上的铭文磨掉。”
“多谢李当家的点拨。”许炼微笑着道:“李当家的练兵有方。”
李健白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人。
许炼本想是从他口中套点话的。见这情形,不由一阵苦笑,当即吩咐人将火炮搬回船上去,随后他便左右打量船上的这些船员水手,整个船上,所有的人都是各自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没人说话,也没人乱动,而且所有的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似乎都只在十仈jiǔ岁左右。
他不由暗叹了一声,不消说。这是一支私军,而且是从小训练的,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训练的,这样的私军若是能够组建一支船队,在海上足以恣意纵横了,眼看最后一门火炮上了跳板,他才缓步跟了上去。
回到月港,白扇会郑七便兴冲冲的上了船,仔细的查看了那十门火炮以后,不由轻叹了一声,道:“一sè的上等货,比正宗的弗朗机火炮还要强上几分,这真是南京军器局铸造的?”
“不是!”许炼肯定的道。
不是!郑七猛的抬起头盯着他道:“不是南京军器局铸造的?”
“肯定不是,年后我才去了趟南京,南京军器局的工匠如今都被抽调去铸造银币了,根本没有大规模的铸造弗朗机火炮。”许炼缓缓说道:“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批火炮是东兴港自己铸造的。”
东兴港能够自己铸造火炮?郑七心里不由一跳,真要如此,花费再大的气力将东兴港拿下来也是值得的,能够铸造如此上乘的火炮,白扇会举事可就大有希望!
见他神情有异,许炼微微笑了笑,道:“七叔是想再攻一次东兴港?”
郑七轻笑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七叔确有此意,怎么着,咱们再邀约两家,一举占了东兴港!”
“七叔可别算上侄子。”许炼摆了摆手,道:“东兴港一役,侄子手下对东兴港畏惧如虎,再则,七叔邀约两家怕是不够,就东兴港那地形,必须得两边包抄,保守一点,至少得准备一百艘船,用人命去堆,或许有点希望。”
郑七一双眼睛立时瞪的溜圆,脱口道:“贤侄何必长他人威风,小小一个港口,要上万的兵力?东兴港难不成是刀山火海不成?”
“七叔,刀山火海或许并不夸张。”许炼沉声说道:“东兴港能有火炮对外售卖,他的防守必然是固若金汤,与其去攻东兴港,不如与东兴港结盟,同样能够获得火炮。”
郑七登时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弗朗机人可不好打!东兴港明摆着是想拿咱们做炮灰。”
许炼微微一笑,道:“七叔也是老江湖了,难道咱们就不能只拿火炮不做炮灰?”
“说的好。”郑七大笑道:“咱们随便捏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
许炼却没笑,看了他一眼,才沉声道:“七叔,小侄若是投向东兴港,您老不会责怪吧?”
什么意思?郑七的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慢慢收敛了笑容,他才狐疑的道:“贤侄是诚心想投靠东兴港?”
许炼正容道:“七叔,方才小侄见了东兴港的人马,与他们一比,别说您老的白扇会了,大明水师在他们面前都是野鸡把式,小侄如今虽然不知道东兴港的野心有多大,但可以肯定一点,他们的野心必然不小。”
见许炼神情郑重,而且对东兴港推崇之至,郑七的神情也凝重起来,对于许炼他是很清楚的,大家子弟出身,眼光和见识都不错,而且胆识不凡,杀伐果断,却素来心高气傲,他刻意笼络了二年,对方亦是若即若离,不想仅仅只是见识了东兴港的人马,便yù诚心相投,东兴港的人马究竟强悍到了什么地步?
默然半晌,郑七才黯然长叹道:“良禽择木而栖,贤侄既然看好东兴港,七叔还能说什么?但愿rì后不要兵戈相向。”
“七叔,恕小侄直言。”许炼沉声说道:“以白扇会的实力千万别招惹东兴港,不论是在海上还是陆地,绝对是以卵击石,这话七叔或许不爱听,但小侄这话实是发自肺腑。”(未完待续。。)
第160章 入伙东兴港
许炼这话,郑七确实是不爱听,白扇会一直在两广沿海发展会众,如今会众才三千余人,实力是弱了点,但他与广东广西的义军以及两广的大海商皆有交情,纠结数千人,对他而言,实是轻而易举,辛苦十余年才发展出来的局面竟然被人说的一钱不值,他心里自然不舒服。
微微沉吟,他才道:“贤侄该不会也被东兴港一战吓破了胆吧?”
许炼看了他一眼,才道:“七叔用不着激将,小侄今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七叔你们的格局太小,眼界也窄了点,发展的路子也不对,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发展路数!
这几年,小侄跟着七叔也算是见识了不少的豪杰,上林八寨之岑猛,广东阳chūn之赵林花、黎广深,广西梧州、平乐的黄公豹、侯公丁,都能称得上一时之豪杰,不过,说句实话,不是小侄眼界高,他们的眼界才能有限,最多也就是谋一隅之才,难成气候。”
听的这话,郑七即便是个老江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难怪这小子不肯入伙,原来是看不上他们,不过,当着他的面说这话,也太打脸了,他着实不明白东兴港的格局有多大,眼界有多宽,这话他也问不出口。
暗吸了一口气,他才压下心头的不快,买卖不成仁义在,毕竟与许炼交往合作了两年,与他父亲也交情非浅,没必要翻脸,略一沉吟,他才沉声问道:“在贤侄眼里,东兴港能成气候?”
“这话小侄岂敢胡言。”许炼斟酌着道:“不过,小侄相信,东兴港不起事则罢。一旦起事,必然不会是小打小闹。”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七叔素喜交结天下豪杰,何不借此机会结识谷大当家的?与东兴港拉好交情,rì后买火器也能方便不少?”
就东兴港那巴掌大的地方,一年能够铸造多少火器?怕是连他们自身的需求也无法满足。郑七不屑的想到,不过,转念间他又收起了轻视之心,能被许炼如此推崇,想来应有其过人之处,谁知道他rì后会否扩大规模?
再说了,东兴港既然有野心,那也算是同道中人,既然无法吞并。那就必须得与对方交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关键时刻不说帮忙,能够呼应一下也是好的。
只是,眼下他却不愿意去见那谷大当家的,许炼既然要入伙,骗东兴港的火炮就无须再想了,而他又没兴趣去打满刺加。为他人作嫁衣的事情,他白扇会可不能做。那也不是他的风格。
瞥了那批火炮一眼,他才微微笑了笑,道:“贤侄说的不错,确实应与东兴港套套交情,rì后也好互相帮衬,不过。今rì七叔就不见谷大当家的了,有贤侄在东兴港,还愁rì后没机会见面?”微微一顿,他便接着道:“贤侄既然要入伙东兴港,这批火炮就全部让给七叔吧。”
“行。”许炼爽快的笑道。这十门火炮之前就商议好了,两家均分,许炼也不在乎这五门火炮,乐的卖个人情。
三rì后,许炼便接到消息,东兴港谷大当家的已经抵达月港,并约他在老地方见面。
许炼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兴冲冲的赶了过去,进了偏院正房,见如上次一般,房间里只有胡万里一人,他便拱手一揖,道:“许炼见过谷大当家的。”
胡万里微微一笑,还了一揖,道:“许公子无须客气,坐。”俟其落座,他便含笑道:“对于这批火炮,许公子可还满意。”
“实是难得一见的上乘火炮。”许炼含笑道:“东兴港能够铸造出如此上好的火炮,着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一怔,道:“许公子何出此言?”
许炼微微一笑,道:“在下方从南京而来,南京军器局的铸造工匠如今都在忙着铸造银币,并不曾铸造弗朗机火炮,东兴港的火炮炮身上的铭文是南京军器局,嘉靖十一年制,岂非是yù盖弥彰?”
胡万里登时无语,这批火炮炮身的铭文是他刻意着工匠铸制的,不仅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与东兴港自用的火炮区分开来,这批火炮的铸铁他是动了手脚的,使用寿命要比东兴港自用的火炮差得多,不料竟然被许炼一眼看穿,这可真叫做是画蛇添足了!
略一沉吟,他才问道:“许兄弟何以会专程去军器局打探情况?”
“在下误以为军器局在大量铸造火炮。”许炼微笑着道:“原本是准备从军器局私买一批的,不料竟被谷大当家的诓骗,白跑了一趟。”
看来不能乱吹牛,也不能小看了这些海商的能量,胡万里当即便转了话题,道:“不知许兄弟与郑七如今对攻占满刺加可有兴趣?”
“没有,郑七没有兴趣。”许炼直接说道。
见他回的干脆利落,胡万里不由一愣,正想探问究竟,许炼已是含笑说道:“郑七只对两广沿海一带有兴趣,不会对满刺加感兴趣的,在下对攻占满刺加倒是有兴趣,不过,对东兴港更有兴趣。”
说着,他起身恭谨的一揖,道:“谷大当家的如不嫌弃,在下愿意率手下船队入伙东兴港!”
入伙?胡万里不由一愣,他怎么也没料想到许炼会突然提出要入伙东兴港!而且他从来也没考虑过入伙的事情,东兴港不可不是占山为王的草头王,根本就不存在入伙!有人要加入,他自然欢迎,但入伙却是他难以接受的事情,东兴港不需要乌合之众。
见胡万里沉吟不余,许炼脸上不由有些挂不住,郑七千方百计的要拉他入伙,他都不屑一顾,如今上赶着入伙东兴港,别人却犹豫不决,这事要传出去,他这脸往哪里搁?
胡万里马上就回过神来,见许炼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便含笑道:“许兄弟先请落座,这事我从来未考虑过,有些仓促。”
从来未考虑过有人入伙?听的这话,许炼也是一愣,当下便讪然落座,原本他以为自己主动提出入伙,对方会大为欣喜,不料却是这副光景,他登时就觉的浑身都不自在。
胡万里起身为他斟了杯茶,这才含笑问道:“许兄弟能否告之为何要入伙东兴港?”
许炼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瞒谷大当家的,白扇会的郑七与两广义军头领多有往来,他自个也是待时而动,在下与郑七合作了几年,跟各地的义军皆有接触,说句实话,挺令人失望的。
入伙东兴港这个念头,在下是在接收火炮那rì突然生出的,一则是发现东兴港能够铸造出上乘的大号弗朗机火炮,二则是见识了东兴港的私军的雄风,便是大明水师也难以与之媲美,当然,谷大当家的眼界和志向亦令在下心折。”
东兴港的私军?那是指李健带的那帮护卫队了,胡万里不由暗笑,他刻意叮嘱李健带一个个中队夸耀一下东兴港的战力,为的是彻底威慑许炼郑七,以免他们再生不良企图,没想到竟然会产生这个效果,后世的队列训练训练出的军姿仪容,看来还是不小的杀伤力。
令他感兴趣的许炼这个人,这家伙是徽州大盐商的子弟,也算是大家子弟了,家中富豪,却亲自带领船队跑海贸,不仅劫掠海船,而且还与两广的反贼搅在一起,一副铁了心要造反的架势,他是嗜战如狂?还是另有原委?难道就不怕牵连家人?
微微沉吟,他才道:“许兄弟出身世家,家大业大,何以会漂泊海上?而且与郑七搅合在一起?”
原来是不相信他!许炼暗松了口气,才道:“许家再大的家业也与在下无关,不怕谷大当家的笑话,在下连庶出的子弟也不如,名字连上家谱的资格都没有,许家从来就未将在下当做是许家的子弟。”
原来如此,胡万里看了他一眼,不便再继续追问下去,借着这段时间,他也考虑清楚了,稍一沉吟,他便道:“东兴港不接受入伙,现在不接受,以后也不会接受,东兴港不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只有一个当家的!
不过,东兴港欢迎盟友,也欢迎朋友,当然,也欢迎盟友朋友以移居东兴港的方式加入东兴港,没有家属的不予考虑,许兄弟可以例外。”
这等若是说,要加入东兴港,唯一的法子就是移居东兴港!而且没有家属的想移居东兴港也不行,这规矩可是够严格的了,一旦家属都移居东兴港,也就被牢牢的束缚在东兴港了,要想背叛东兴港,只能是舍弃家属亲人。
微微沉吟,许炼才有些为难的道:“谷大当家的,在下是没任何问题,但手下十艘海船的船员水手怕是没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移居东兴港。”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那是他们不了解东兴港,东兴港不存在战乱,以护卫队的实力,即便有战乱也影响不到东兴港的居民,其次,东兴港目前不存在任何的赋税,即便五年后开征赋税,也绝对远低于朝廷,
再则,东兴港居民不存在民籍匠籍兵籍之分,所有居民一视同仁,而且家中子弟皆可免费入学堂就学,包饭食的。不敢说东兴港是世外桃源,但东兴港居民的温饱绝对有保障!”(未完待续。。)
第161章 利弊得失
许炼听的微微一怔,这是走海外立国的路子?对方难道只是想占据小琉球这一隅之地?不会!转念间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野心是随着实力的增长而膨胀的!实力越大,野心也就越大!
这谷大当家的既然想着要攻占满刺加,控制整个大明对外的海上贸易,岂会是满足于安居一隅之地?再说,大明也不会眼睁睁的坐视东兴港这股势力在他眼皮子下rì益坐大,两方迟早必有大战!只要开战,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当下他便说道:“百姓所求无非是温饱,能保障温饱,便是世外桃源!在下会尽力游说他们,若仍是不愿意,则遣散他们。”
这家伙还真是果断,微微笑了笑,胡万里才道:“这两年加入海贸的商贾rì益增多,熟练的船员水手可不易找,遣散倒不必要,不允许他们进东兴港,或者进了东兴港,不允许他们上岸便可。”
听的这话,许炼不由大喜过望,如此一来,整个船队都能够保存下来,听这话的意思,东兴港根本就没有吞并他船队的意思,这可是十分难得,这更坚定了他加入东兴港的决心,当下他便不再犹豫,站起身,一撩长袍,跪下道:“属下许炼,拜见谷大当家。”
胡万里微微一笑,坦然受了礼,才道:“东兴港没人叫我当家的,你也入乡随俗,叫我少爷吧。”
少爷?许炼不由暗自嘀咕,这是什么称呼?他也不敢多想,忙又叩首道“许炼叩见少爷。”
胡万里伸手虚扶了一下,道:“无须多礼。”待其起身,他才接着问道:“你可有字?”
许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道:“让少爷见笑了。许炼自个取了个字,叫白头。”
白头!胡万里不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厮满头黑发,怎的取了这么一个字?见这情形,许炼不由笑道:“许炼好战,恐难活到白头。是以取此字。”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好字。”胡万里不由轻赞了一声。
“谢少爷勉励。”许炼忙笑道:“有此佳句,再无人敢笑这字取的不好了。”微微一顿,他便接着道:“少爷,能否先带艘船去东兴港看看,让一众船员水手了解一番东兴港的情况?”
听他提出这个要求,胡万里不由微微沉吟了一下,随着铁模铸炮技术的rì益完善。东兴港铸炮的速度已是翻了几倍,而且护卫队的兵力也达到了一千人,整个东兴港的防卫完全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再说,放了那么多俘虏,东兴港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当下他便点了点头,道:“带你的船队去看都可以,不要进城便是。顺带装运些粮食和铸铁去。”
东兴港有城?许炼不由一喜,忙欠身道:“属下遵命。”
微微沉吟。胡万里才叮嘱了一句,道:“有关东兴港的情况,要注意封口,郑七那里也要叮嘱,否则不仅是东兴港,月港也会被牵连。”
“属下知道轻重。”许炼忙欠身道。
从商铺回到临时租借的院子。吴亦有便迎了上来,笑问道:“谈的如何?”
胡万里微微摇了摇头,径直进了房间,见这情形,吴亦有不由一头雾水的跟了进去。为他斟了一杯茶,才试探着道:“谈崩了?”
“不是。”胡万里说着呷了口茶,才将许炼入东兴港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仔细听胡万里说完之后,吴亦有不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其神情肃然不似作伪,不由暗觉奇怪,他在担忧什么?微微沉吟,他才试探着道:“长青兄可是担心许炼不是诚心加入东兴港?”
“他是否诚心并不重要。”胡万里缓缓开口道:“不论诚心与否,他对东兴港的安全都构不成威胁,东兴港迟早会迈出吸纳外人这一步,我是在考虑,如今就迈出这一步是不是太早了点。”
太早了,什么意思?吴亦有听的一头雾水,不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东兴港的防卫如今堪称固若金汤,粮食也开始从南洋大批量购进,不存在补给的压力,允准许炼的船队进出东兴港,吸纳船员水手移居东兴港,不仅能够增加移民,也能减轻补给运输的压力,没什么不好,有什么好担忧的?
微微沉吟,他才道:“长青兄可是担忧消息散发出去,引起朝廷的关注?”
“消息是否会散发出去,咱们控制不了,担心也没用,从郑七许炼攻击东兴港开始,咱们就已经无法再隐瞒东兴港的存在。”胡万里沉声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没办法的事,一旦朝廷关注东兴港,对月港而言,就是一个大麻烦。”
听的这话,吴亦有脸sè也是为之一变,东兴港的情况一旦传出去,朝廷极有可能会兴兵征缴,东兴港倒是问题不大,月港则很有可能遭受池鱼之殃!一旦兵败,朝廷那些个水师官兵定然会迁怒月港,若是月港被封禁,很可能就是一场大变。
默然半晌,他才宽慰道:“长青兄也无须多虑,郑七、许炼二人经营海贸也已多年,这点轻重还是知道的,被赎回去的船员水手一定会被要求封口的,东兴港一战已经过去快半年,小弟在月港也没听到半点风声。”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才道:“也只能自宽自解了,许炼郑七我都已经叮嘱过了。”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咱们掌控不了的事,无须去费心劳神,眼下该考虑的是,东兴港吸纳外人的利弊得失。”
见吴亦有满脸不解,胡万里呷了口茶,放缓了语气道:“梦然将开拓东兴港至倭国航线的事情忘了?”
听的他这一提醒,吴亦有才猛然想起这一茬,此时若是吸纳海商船队来东兴港,专营东兴港至倭国航线的计划就要泡汤,这条航线可是一年四季都能顺着海流抵达倭国,且不说是否再继续吸纳外人,仅是许炼的加入,吴家船队的利润就要损失不少。(未完待续。。)
第162章 有后了
想到这里,吴亦有登时就明白胡万里是什么意思了,东兴港至倭国的航线虽然是吴家在开辟航线,但设想是胡万里提出来的,如今他既然收了许炼的船队,自然是默许他们加入这条航线。
这事拒绝是不可能的,东兴港吸纳外来的船队,这是大势所趋,吴家若是阻止,在胡万里心里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想到这里,吴亦有便沉吟着道:“诚如长青兄所言,东兴港迟早会对外吸纳船队,以小弟愚见,迟不如早!
东兴港的消息泄露不过是时间迟早而已,既是如此,赶在消息泄露之前尽快的壮大东兴港的实力是为上策,为此即便损失一些利益亦在所不惜。”
见他能够站在东兴港的立场考虑问题,胡万里不由颇感欣慰,略微沉吟,他才道:“暂时也不宜大张旗鼓的吸纳,咱们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月港的安危而不顾,如今东兴港有三支船队,规模已达三十余艘,多半是大海船,完全足够维持东兴港的正常运转。”
微微一顿,他便接着道:“稻米的补给主要是来自南洋,但铸铁和火药的原料皆是来自月港,为防意外,这段时间要大量购买储存起来,另外,吴家有适合的船员水手,也移居一些过来罢,门内撒土,迷迷外人眼。”
听的这话,吴亦有不由一喜,忙欠身道:“小弟这就安排下去。”
呷了口茶,胡万里又才问道:“每一艘远航的海船上是不是都应该有修理船只的工匠?”
吴亦有不知道他问这是什么意思,颇为茫然的点了点头,道:“有,每艘船上一般配有两三名木工,以便随时对船只进行维修。”
“这些木工应该熟悉船只的构造吧?”胡万里连忙问道。
吴亦有登时就明白过来。胡万里这是打弗朗机商船上木工的主意,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当下他便笑道:“那是当然,否则损毁稍大,岂非就危险了?对于远航的海船而言。木工很重要,要弗朗机商船割让木工,可大不容易。”
“五月,弗朗机的商船便开始抵达月港。”胡万里微微笑道:“咱们也不多要,弄二、三个木工就行,高价雇请,绑架,下药,sè诱都行。不拘什么法子,弄几个过来。”
说着,他收敛了笑容,沉声道:“弗朗机火炮威力有限只适宜近战,但近战人员伤亡太大,咱们可损失不起,如今我正在琢磨适宜远距离作战的重炮,咱们这船不结实。多装几门重炮就承受不住,早就听闻弗朗机战舰结实。得想办法打探他们的构造。
东兴港孤悬海外,根基浅,人口少,若是不能绝对的掌控海面,那迟早会被朝廷剿灭,造出适宜装载重炮的海船是当前的头等大事。梦然不可轻忽怠慢。”
吴亦有听的震惊不已,这野心也太大了,竟然要掌控海面,真要有这一rì,大明所有的海商岂非都得俯首听命!而且听他这口气。适宜远距离作战的重炮竟似已经造出来了?他也无暇多想,忙欠身道:“长青兄放心,小弟千方百计也要抓两个弗朗机木工送往东兴港。”
“如此甚好。”胡万里微微笑道:“许炼来投,如今尚难以断定真假,梦然暂时不要与他接触,另外遣人去徽州核实一下他的情况。”
这事确实应该谨慎,吴亦有忙道:“好的,小弟马上安排人手去徽州打探核实。”
与吴亦有商谈完,胡万里并未在月港停留,当即便骑马赶回了漳州,这段时间他对骑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为其他的,骑马代步这速度比乘马车快多了,这年头交通不便,在陆地上,骑马是最快捷的方式,不学会骑马可不行。
漳州这地方也没什么好马,他能买到的也就是滇马,他骑乘的这匹的乌蒙马,个头不高,才一米二左右,速度快、骑起来舒适平稳,倒是挺适合他这种新手。
月港到漳州,陆路不过四十里,策马扬鞭,一路快赶,半个时辰便可赶到漳州,比逆水行舟快远了。
回到县衙,胡万里便直接进了后院,待的沐浴出来,便闻报急递铺刚刚送来邸报以及书信,等候他签收,他不敢怠慢,立即匆匆出了宅门,赶往签押房。
算算rì子,京师该有消息了,这书信多半是张璁寄来的,他上折子将驿站弊端一捅到底,并且恳祈在福建全省整治驿站弊端,这可是得罪全天下州县官员的事儿,张璁对此是何态度,会不会直接递上去,嘉靖又会是何反应?这将直接关系到他的仕途前程和名声,由不得他不关心。
匆匆赶到签押房,胡万里顾不上签字,先就将邸报抽出来细看了一遍,见嘉靖的数条谕旨中都只字未提驿站弊端之事,也无整治吏治的字眼,他不由有些疑惑,是张璁没将他的折子递上去,还是嘉靖不赞成此时整顿驿站弊端?
拆开包裹,检查了书信的封漆,见毫无破损,他便快速的签字画押将急递铺的铺司打发出去,随后才拆开信封,信是张璁写来的,在信中,张璁只说了二件事,一是嘉靖有意在他任满之后调他回京,二是朝廷如今财政窘迫,已将铸造发行银元的利润挪做它用,让他献策圈钱。
对于回京师,胡万里自然是极不情愿的,目前的情形,张璁与夏言肯定有一番死掐,他这时回京师,绝对是没什么好果子吃,没恳祈致仕就已经够意思了,帮张璁是要帮的,但却不能赤膊上阵,不能冲锋陷阵,只能在外做几件实事,做几件投嘉靖所好,影响深远,意义重大的实事,既为张璁挣足脸面,也为他自己积攒一点资本。
如何圈钱,如何快速的为朝廷圈钱,这事显然是嘉靖最为上心的事情。这事情得好好考虑一下,一转念,他又觉的有些诧异,嘉靖这次怎么就没升他的官?提个建言都巴巴的升了官,这次农学院筹建好了,推广汉语拼音北方官话也略有小成。却反而连句表扬都没有,这不合情理!
不过,在留意到嘉靖的谕旨中只字未提及到农学院,他隐约意识到很可能升迁的机会在农学院上面,国子监的祭酒是四品,农学院应该与国子监平级,嘉靖会不会考虑让他出任农学院的院长?
在签押房独自思忖了半晌,他才缓步离开,如何快速为朝廷圈钱。这可不是件轻松的活,若是因此而害民,嘉靖是高兴了,他却要为此背上骂名,那些个吃干饭的言官可能也会借机攻讦他,说不定还会连累张璁。
既要不害民,又要快速为朝廷圈钱,而且数额还不小。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号召捐输吧,那朝廷的脸面可就丢尽了。诸如加税之类是显然不行的,不仅要留骂名,而且也了无新意,要说来钱快,自然首推抢劫,可去抢谁的?大明周边都是藩属国。这显然是行不通的,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绝对会极力反对,嘉靖也拉不下这个脸面,抢北方的俺答倒是可以,却不是人家的对手。总不至于抢本国的商人吧?
一路思忖,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后院,一路遇到两个丫鬟,都是蹲身行礼道:“恭喜老爷。”他心不在焉的也没留意到,待到了正房门口,秋蝶、葛佘芳、张小娥三人带着几个丫鬟迎了出来,皆是笑吟吟的蹲身道:“恭喜老爷。”
胡万里狐疑的看了众女一眼,心道这次又没升官,恭喜什么?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难道是有人怀孕了?当下他便逐一扫了秋蝶三人的肚子一眼,微笑着道:“是谁有了?”
“不是咱们。”秋蝶快言快语的说道:“是chūn儿。”
chūn儿?胡万里不由一愣,chūn儿是今年年后他才收入房中的,没想到竟然是chūn儿先怀上了,这几年三女一直没怀上,他都疑惑自个的身体是否有问题了,如今chūn儿怀上了,他不由暗松了口气。
张小娥却不无幽怨的看着他道:“老爷偏心。”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咱们是不是姿势不对?”
听的这话,张小娥登时粉脸一红,娇嗔道:“老爷就知道欺负人。”说着赶紧的转身进了房,胡万里当下一笑,道:“chūn儿人呢?”
“在东厢房休息呢。”葛佘芳忙柔声回道。
“走,去看看。”胡万里当即便转身往东厢房而去,他今年已经二十八了,想他这般年纪的人孩子早就几个了,大的一般都进学了,他却才有第一个孩子,心里自然兴奋,快步走进东厢房,便见chūn儿正下床穿鞋,他当即便笑道:“不用下来。”
“奴婢哪有如此娇贵?”chūn儿说着便笑吟吟的上前,蹲身一福。
胡万里上前扶起她,随口问道:“大夫开了药没有?”
chūn儿轻声道:“大夫说一切正常,安心休养便可。”
胡万里和煦的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怀的是少爷的第一个孩子,一切都的小心,以后所有的粗活细活都不许做了。”
“少爷。”chūn儿含笑道:“还早呢,都才两个月,细活奴婢还是能做的,大夫也说了要适当活动。”
陪着说了一阵话,胡万里才出了房间,来到正房,他便将秋蝶、葛佘芳、张小娥三女叫来,将丫鬟都屏退之后,他才扫了三人一眼,道:“chūn儿是年后才收入房中的,你们三个跟着我三四年时间了,怎么都没怀上?是不是平时有什么不好的生活习惯?”
听的这一说,三女不由都是一怔,这几年她们仨谁都没怀上,暗地里都以为是胡万里的问题,这事胡万里不提,她们谁也不敢提起,如今chūn儿同房不久就怀上了,胡万里有此怀疑也就不足为奇了。
略微沉吟,张小娥才道:“咱们除了用玉簪粉敷面,没什么不量的习惯。”
玉簪粉?对她们的化妆品,胡万里从来不过问,也没看过,听的这名字,当下便问道:“玉簪粉是用什么做的?”
这个张小娥就不知道了。见她摇头不语,葛佘芳柔声道:“妾身隐隐听说过,好像是用胡粉,玉簪花、豆粉,蛤粉,水内搅匀。澄去清水而成。”
玉簪花、豆粉,蛤粉一听就知道,但胡粉是什么东东?胡万里当即便问道:“胡粉是什么粉?”
葛佘芳微微一笑,道:“夫君没听说过,洗尽铅华吗?这胡粉就是铅粉。”
铅粉!胡万里顿觉满嘴都是苦涩,跟三女亲热的时候,他可没少亲脸颊,这吃的都是铅粉?不过这铅粉跟不孕应该无关吧?看了三人一眼,他接着问道:“再想想。你们三人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生活习惯?”
与众不同的生活习惯?葛佘芳蹙眉思忖了片刻,才道:“咱们喝的茶里都添加有极少的水银,这算不算?”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头皮发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麻,找死也用不着喝水银啊,他立刻惊问道:“我喝的茶水里有没有添加水银?”
见他这副情形。三女都意识到不妙,稍一迟疑。葛佘芳才怯怯的道:“那倒没有,都说茶水里添加极少极少的水银有利于肌肤增白,这个习惯也就保存下来了。”
听的自己的茶水中没有添加水银,胡万里不由稍稍送了口气,轻叹了口气,他才道:“这是曲中的习惯吧?”
“嗯。”葛佘芳怯声应道。
胡万里看向秋蝶。道:“你喝茶也有添加水银的习惯?”
“有,都一样。”秋蝶连连点头道:是不是不妥?”
“不是不妥,是很不妥当。”胡万里沉声道:“如果猜的不错,这是一种避孕的方式,为夫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是慢xìng自杀!再有,铅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皮肤不好,以后不许再用铅粉,凡是含有铅粉的粉妆都不许用。”
慢xìng自杀!避孕?葛佘芳三人登时呆如木鸡!
胡万里也懒的理会三人,径直出了房间,信步而行,几年无子,闹了半晌,根子竟然出在这个从曲中带过来的生活习惯上,万恶的jì院!得找大夫给她们仨好好看看。
一路沿着游廊来到后院,他的心思不由转到了chūn儿身上,chūn儿是丫鬟的身份,开脸丫鬟的地位是及不上妾的,他虽然可以不理会这些规矩,但世俗的规矩他是无法改变的,也不可能做的太过惊世骇俗,他毕竟是官员。
想到这里,他猛然冒出一个想法,将chūn儿送去东兴港如何?在东兴港他完全可以不遵守这些个世俗的规矩,就是将chūn儿提拔到妻子的地位也没人敢吭声,而且还丝毫不影响他在大明娶正妻!
这法子不错,chūn儿是他在京师第一批买来的丫鬟,与刘思武、王富贵他们是同一批买进来的,拔高chūn儿在东兴港的地位,利于凝聚东兴港护卫队的人心,他们大多数都是买来的小厮,再则,chūn儿若是能产下一子,也是振奋人心的事情,他基本上不在东兴港,有个儿子在东兴港,不仅可以提高整个东兴港的凝聚力,也能稳定人心,少主也是主!
想到这里,胡万里不觉微微有些兴奋,这事宜早不宜迟,到了夏季横渡海峡有风险,那时候chūn儿也经不起颠簸,正待回去跟chūn儿商议,一转身,却见葛佘芳独自一人立在他身后不远处。
胡万里微微一笑,缓步走上前去,尚未开口,葛佘芳已是轻声道:“都是妾身不好,累的夫君数载无所出。”
“佘芳也是受害者,为夫岂会怪罪于你,好在发现的及时。”胡万里说着便轻轻的牵起她的手,温和的道:“明rì叫大夫来给你们把把脉,看看有无异常,咱们还年轻,改掉这些习惯,只消一年半载,为夫便能让你们都怀上。”
听的这话,葛佘芳有些娇羞的道:“妾身谢夫君体谅。”
见她这副模样,胡万里心里一动,凑过脸去就想亲一下,不过,一挨到她粉雕玉琢的脸庞,却猛然想起她用的粉妆含有铅粉,当即就改用脸颊轻轻贴了一下,柔声道:“佘芳天生丽质,肌肤白腻,何以还要用粉妆?”
葛佘芳轻笑道:“岂有女人嫌自己美的?越美越装扮,越美越珍惜,越想永远保持。”
胡万里含笑点了点头,道:“难怪粉妆的生意如此兴隆,既是要用粉妆,那就用无毒的,佘芳听闻过珍珠粉没有?”
“珍珠粉可以美容?”葛佘芳惊讶的说道:“妾身只听说可以入药。”
“你不妨用来试试美容。”胡万里说着心里不由一动,随口说道:“若能研发出用珍珠粉制作的粉妆,可是件大功德,为夫也不用再吃铅粉了。”
“夫君既如此说,妾身几个就试试看。”葛佘芳轻笑着摇了摇他的手道:“秋蝶、小娥让妾身来请夫君去打麻将,去打几圈吧?”
胡万里听的一笑,为防几个大小老婆闲的无聊,他刻意找人用牛骨做了一副麻将教她们玩,没想到她们很快就上瘾了,每天都要搓上几圈。(未完待续。。)
第163章 彩票圈钱
对于麻将,胡万里却是兴致缺缺,跟自家三个老婆打麻将,他基本就是送钱哄她们开心,自然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不过今rì情况特殊,他得陪她们玩几圈,让她们放松一下,当即他便点了点头,牵着葛佘芳一路缓步而行。
见他同意,葛佘芳嫣然笑道:“昨rì小娥手运特好,赢了不少,夫君今rì可不能再给她放牌。”
“好,今rì专给佘芳放牌。”胡万里含笑说道,说着,他心里猛然一动,给朝廷圈钱,不一定非要抢,赌博来钱也快,彩票,公益xìng彩票!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彩票圈钱,不仅快速而且数额也不小,难得的是还可以长期持续的圈钱,不仅仅是捞一把就走。
再则,彩票虽然是圈钱,但却是自愿行为,愿者上钩,不存在强迫,圈的都是衣食无忧的百姓钱财,虽然也有可能留下骂名,但最多也就是有伤风化!大不了在解决了朝廷燃眉之急后,真正踏实的做几件公益之事,诸如赈济灾民,架桥修路什么的,这名声也就挽回来了,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兴奋。
见他突然不吭声,而且眉眼带笑,葛佘芳不由轻笑道:“夫君这是想到什么美事了?”
无意中解决了这个难题,胡万里心情不由大好,当下便笑道:“猜的不错,是升官发财的好事。”说着便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耳珠。
葛佘芳最是怕痒,耳珠又最为敏感,等时便觉的一阵酥麻,忙娇笑着跑开了。
待的胡万里进的正房,麻将桌早已摆好,看了三人一眼。他便含笑上桌落座,一边搓着麻将,他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方才我就没想明白,水银有毒,喝多了会死人,这点常识你们难道不知道?”
“水银不是药吗?”。张小娥快嘴说道:“还常被用来炼制金丹呢。怎会有剧毒?”
胡万里登时无语,将牌砌好,他才道:“所谓的金丹都是骗人的,那些个吃金丹的有几个长寿的,就是因为金丹都的水银和铅含量高了。”
听的这一说,葛佘芳忙乖巧的道:“老爷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咱们听老爷的,将这坏习惯改了。”边说边打出一张牌。“九万。”
陪着打了两圈麻将,胡万里便留下十两银子,叫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腊梅上场替他打,转身便去了东厢,见他进来,chūn儿不由有些惊讶,迎上来笑道:“听闻少爷在打麻将,怎得有暇过来?”
“坐。不用站规矩。”胡万里说着便坐了下来,待的丫鬟奉上茶水之后。他才使了个眼sè屏退了丫鬟,缓缓呷了口茶,他才轻声道:“chūn儿还记的刘思武、王富贵他们吗?”。
见他突然提起这两人,chūn儿不由抿嘴一笑,道:“那是与chūn儿在嘉靖八年被少爷一同买来的伙伴,chūn儿怎会不记得?”说着她便柔声问道:“他们还好吗?”。
“好。如今刘思武已经是大队长,手下管着千余人,王富贵也是中队长,管着两百余人。”胡万里含笑说道。
“啊?”chūn儿连忙用手掩住嘴,心里却是暗暗心惊。少爷到底有多大的家业?刘思武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小厮,如今已能管着上千人了?
见她一脸震惊,胡万里柔声道:“今儿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将你送到刘思武他们那里去,你可愿意?”
“少爷?”chūn儿登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清楚为何要将她送走,不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别急。”胡万里柔声道:“少爷是官身,终究是要娶正妻的,chūn儿的出身太低,跟在少爷身边,便是再痛惜你,也仍然是个妾的名分,刘思武他们那里是少爷新开辟的地盘,那里大部分都是少爷买来的小厮,丫鬟也不少,chūn儿过去,便是主母。
再则,少爷事务繁忙,无暇分身长住那里,chūn儿过去,也能替少爷稳定人心,chūn儿可愿意?”
chūn儿也是冰雪聪明,胡万里既然将这些事情点明了,她便是千不愿万不愿,也再无回旋的余地,当下不由两眼一红,微微点了点头,道:“chūn儿愿替少爷分忧。”
胡万里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官场黑暗,那里才是少爷的安居之地,再说了,少爷年年都会抽时间去看你,不用担心。”
听的这话,chūn儿才明白过来,这几年少爷为什么总是一出去就是十天半月,甚至一两个月,原来如此,既是时时能够见面,她也就没那么难过,更何况去那边对她的名份有好处,这不仅是对她,将来对孩子也是大有好处的。
当下她便环抱住他,仰着脸道:“生孩子的时候,少爷一定要过来。”
“那是当然,少爷亲自送你过去。”胡万里含笑道:“临产前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东兴港,内城,军营。
一名兵丁脚步匆匆的走进刘思武签押房,行礼禀报道:“禀刘大队长,有漳州的鸽信。”
漳州的鸽信?刘思武毫不迟疑的道:“呈上来。”
东兴港的鸽信系统筹建了一年多时间,不仅是漳州,补给运输船、巡逻船、训练船上都有信鸽,随时都能与东兴港军营书信联系,漳州的鸽信自然是胡万里送来的,信中命令李健、王富贵、唐金宝三人于四月初五率三艘全副武装的海船前往东兴港待命。
信中没说具体的任务,刘思武估摸着应该是胡万里要来东兴港,自从与郑七许炼叫战之后,东兴港的船只出海一般都是两三艘同行,连补给船也不例外,如今的东兴港已非往rì可比,除了四艘补给船外,尚有六艘训练船和四艘巡逻船。
护卫队的兵丁经过两年的船上训练,如今已经能够dú lì驾驭船只出海,由东兴港倒月港这条线,他们已是烂熟于心。抽调三艘海船前往月港,实是小事一桩,他当即便吩咐道:“将值rì队长吴小驴叫来。”
吴小驴就在军营,听的传唤,很快便赶了过了,进来见礼毕。他便沉声道:“刘大队长有何吩咐?”
刘思武看了他一眼,道:“李健、王富贵、唐金宝三人在何处?”
做为值rì的队长,吴小驴对一众队长的情况了如指掌,当即便道:“回刘大队长,李健带队在后山进行实弹训练,王富贵、唐金宝皆已带队出海训练。”
一听全部不在家,刘思武微一沉吟,便道:“待他们仨回营,立刻叫来见我。”
晚饭时分。刘思武才见到李健三人,待的三见礼之后,他便直接将胡万里的命令说了一遍,一听完,王富贵便欣喜的道:“是不是有任务?rìrì训练,早就盼着能够打一场海战了。”
刘思武看了他一眼,道:“应该是接少爷回东兴港,别一天到晚就想着打仗。”稍一沉吟。他才道:“少爷的安全不容轻忽,这次去月港。都带技术纯熟的兵丁,不要新兵,要防着郑七纠集人来报复,另外,让运输船也随你们一同前去,少爷说是四月初五。宜早不宜迟,你们准备一下,明rì一早就出发。”
“是。”三人忙躬身领命。
漳州,龙溪县衙。
首席师爷薛良辅不慌不忙的走进签押房,躬身一揖。道:“晚生见过堂翁。”
胡万里放下手中笔,含笑道:“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俟其落座,他便含笑道:“昨rì接到恩师来信,言及朝廷入不敷出,国库空虚,又正值多事之秋,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听的这话,薛良辅不由一愣,满朝文武大臣都没法子解决的问题,他在仓促之间怎么可能有法子?转念间他便明白过来对方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他便微微一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晚生不过一师爷,岂敢妄言国事?堂翁素来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想来已是胸有成竹,何妨说出来让晚生也长长见识。”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如今是民富国穷,根源在于赋税制度,赋税制度的革新,非是一朝一夕之功,眼下朝廷边境不宁,地方动荡,不适于大力推行赋税革新。只能是剑走偏锋。”
赋税制度革新!这可是篇天大的文章!薛良辅听的心里一惊,这堂翁还真是敢想,当听到剑走偏锋,他的兴趣也不由被勾了起来。
微微一顿,胡万里便接着道:“如今灾连祸接,百姓穷苦不堪,朝廷要想圈钱,只能是从有钱人身上打主意,朝廷当前正在推行新政,不能影响朝廷的信誉和威信,因此,学生思来想去,唯有想法子让有钱人心甘情愿掏钱赞助朝廷。
如何才能让有钱人心甘情愿掏钱为朝廷出力?唯有赌!赌是人的天xìng,因为人的贪yù是永远无法满足的,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没钱想有钱,有钱的想更有钱,赌博最吸引人的,则是以小博大。
因此,我yù建议朝廷公开发行彩票,二文钱一张彩票,头奖奖金为白银一千两,二等,三等,四等五等依次递减,如果没人中头奖,奖金还将继续”
头奖奖金为白银一千两!薛良辅不由目瞪口呆,二文钱一张彩票能够有机会博取一千两白银!这彩票一经推出,岂不要让所有人为之疯狂!如此疯狂的想法,他是如何想出来的?愣了半晌,他才迟疑的道:“堂翁确定这彩票能赚钱?不会血本无归?”
彩票会亏本?开什么玩笑,胡万里当即便笑道:“这一点,先生是无须置疑的,赚钱是绝对的,而且数额不会小。”
略一沉吟,薛良辅才道:“堂翁,这彩票虽然名称叫的好听,但他仍是赌博,有伤风化,由朝廷出面主办,有损朝廷的威信,不利于教化百姓,再则,这事也有损失声名,堂翁建议则可,万不可率先试行,即便要试行,亦要另寻替身。”
“先生所虑极是。”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道:“彩票虽然是赌博,但咱们可以冠以一个堂而皇之的名头,诸如扶老、助残、救孤、济困、赈济、修桥铺路等等慈善的名头。有这么一块遮羞布,攻讦的声音必然要小许多。”
薛良辅登时就轻笑道:“堂翁这法子好,如此则可名正言顺的圈钱了。”
“朝廷还是不公开出面的好。”胡万里亦是轻笑道:“那就劳烦先生代笔草拟一份折子,如今朝廷已经将铸造银元的那一百多万两利润挪做他用,钱法革新不能半途而废,还是恳祈在漳州先试行吧。”
说到这里。他感觉似乎疏漏了什么,当下便伸手虚按了几下,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凝神片刻,他才眉头一扬,钱法革新!对,彩票的发行对钱法革新有帮助!回收铜钱,当下他便笑道:“先生还要加上一点,发行彩票有利于铜钱的回收。建言以彩票的利润弥补重铸铜钱的损失,如此,则可加大钱法革新的推行力度!”
“堂翁大才。”薛良辅忙躬身道:“晚生这就去写折子。”
四月初五,午时,胡万里带着chūn儿一行抵达月港,早就收到消息的吴亦有、王富贵、唐金宝等人都在码头恭迎,因chūn儿晕船,他们一行人便不再乘小船。而是在码头上了岸,换了轿子前往以前购买的那栋院子。
胡万里前往东兴港。历来都不带家眷,谁也没料到他这次会带chūn儿同行,见他对chūn呵护倍至,吴亦有几人心里都是暗暗纳闷,chūn儿何以会如此受宠?瞧这架势竟似要带她去东兴港,这是什么意思?
待的chūn儿上了轿子。胡万里微皱了皱眉头,对吴亦有道:“何须到码头来接,生怕月港的人不知道我来月港了?”
吴亦有看了王富贵、唐金宝一眼,含笑道:“可不关小弟的事,他们硬是要闹着到码头来迎您。”
胡万里这才瞥了王富贵二人一眼。道:“李健呢?”
“回少爷,李健在船上坐镇。”王富贵忙躬身道。
这还差不多,看来还是李健老成,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便迈步前行,一行人很快便进了西南角的别院,进屋落座,吴亦有终是忍不住问道:“长青兄素来不带家眷前去东兴港,此次何以会。”
胡万里看了王富贵、唐金宝二人一眼,道:“chūn儿是与他们一同买来的,已经有了身孕。”
一听chūn儿有了身孕,王富贵、唐金宝忙齐齐起身道:“恭喜少爷。”
吴亦有亦是拱手一揖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给东兴港去信,着他们好好准备,大肆庆祝一番。”
“眼下还早,待生了再庆祝不迟。”胡万里含笑道。
吴亦有马上就反应过来胡万里带chūn儿去东兴港的意图,当下便试探着道:“长青兄是打算让嫂子在东兴港生?”
胡万里点了点头,道:“我的第一个孩子应该在东兴港出生,在东兴港成长。”
“应该应该!”吴亦有大为兴奋的道,胡万里能有这个想法实是太好了,如果生的是个男孩,东兴港就算是有了主心骨了,说实在话,胡万里二十七八尚且膝下无子,他心里都一直很焦虑,却又不敢开口问。
微微沉吟,他才道:“大夫和产婆,东兴港有没有?要不小弟从南京请几个过来。”
“请吧。”胡万里点头道:“东兴港有大夫,但多擅长刀伤骨科,jīng于妇产科的少,产婆也不知有没有,早点请来给东兴港的大夫以及学徒培训一下亦是好事,东兴港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吴亦有笑道:“长青兄放心,这事小弟马上就吩咐人去办,就是绑也要绑几个来。”说着,他便站起身来,道:“小弟先去安排,晚间再过来。”
胡万里亦跟着起身道:“与许炼约好了明rì同去东兴港,梦然知道他落脚的地方吧,遣人通知他过来,你就别过来了。”
“行,小弟马上派去传话。”吴亦有说着便一揖告辞。
王富贵、唐金宝二人这才明白,难怪少爷要他们派三艘船全副武装的过来接他,原来许炼也要同去东兴港。
一直到天sè黑尽,许炼才姗姗来迟,一见胡万里,他便躬身一揖,道:“许炼见过少爷。”抬起身,他才歉然的道:“白rì去港市采买赴东洋的货物,验货的时候出了点小事,耽搁了不少功夫,回到院子才听闻少爷到了,还望少爷见谅。”
胡万里看了他一眼,含笑道:“明rì一早就出海,你可准备妥当?”
“回少爷,早就准备妥当,一共四艘船前去东兴港。”许炼忙欠身道。
“好,明rì一早,在鸡屿汇合,你先去忙吧。”胡万里话才落音,就隐隐听的一阵沉闷的雷声。
今rì天气甚好,哪里来的雷声?胡万里心里正自疑惑,王富贵已是匆忙炮了进来,禀报道:“少爷,是炮声!是四号弗朗机炮的炮声,听声音,是从东北方传来的,距离咱们不远,不到三里。”
“咱们的船停泊在何处?”胡万里忙问道。
“回少爷,咱们的船离的远,不可能是咱们的船。”王富贵笃定的说道。
“是容川码头!”许炼沉声道:“月港内讧了!”(未完待续。。)
第164章 月港内讧
月港内讧!胡万里心里不由一惊,急声问道:“何以见的?”
许炼不疾不缓的说道:“很简单,月港限制进出的商贾和海商携带兵器,更不用说火炮了,敢在月港公然动用火炮的,唯有月港之人,到了动用火炮的地步,也唯有大规模的内讧。”
见他如此笃定,王富贵不以为然的说道:“月港水陆两路每rì进出的货物如此之多,偷运火炮进入月港不是什么难事,焉知不是外来势力眼红月港的富庶,前来抢夺月港的地盘,诸如附近泉州府的势力。”
许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外来势力,即便是泉州府的豪强势力就算能够攻占月港,也不可能在月港立住脚,没人会冒天下之大不讳前来攻占月港,谁心里都清楚,这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微微点了点头,心里颇为赞同许炼的分析,没有本地势力的配合,外来势力要想在月港立住脚,根本就是奢想!微一沉吟,他便沉声道:“关闭大门,王富贵带几个人出去打探消息,要注意安全,唐金宝留下,加强院子的防卫。”
“是,属下等遵命。”王富贵忙躬身领命,随即转身而出。
胡万里瞥了许炼一眼,见他毫无焦急之sè,也无告辞的意思,不由含笑道:“白头不担心手下船队的人员安危?”
微微笑了笑,许炼才道:“不过是月港内讧而已,与咱们无关,他们也不会攻击外地海商,何必担忧?”
胡万里点了点头,便道:“白头自便。我去宽慰一下眷属,以免她们受到惊吓。”说着便径直前往正房卧室,一双眉头却紧紧的拧了起来,月港的情形是谢、严、洪三家独大,如今谢文昌不在月港,而是在京师疏通关系。不知道是严洪两家联手倒谢家,还是严力与洪长福两方想要上位,以一挑二?估摸着严、洪两家联手打压谢家的可能更大一些!
不管是什么情形,对他而言都不是好事,虽然农学院研究完工,但铺砌漳州城石板路的工程尚未完工,这一内讧,势必影响进度,这且不说。关键是内讧之后,会形成什么局面?会不会影响到他在月港的既得利益?
出的房间,火炮声亦跟着清晰起来,胡万里凝神倾听了一番,火炮声并不是很密集,而且听起来有些杂乱,他也无暇多想,快步赶往卧房。可不能让chūn儿受到惊吓!
进的卧房,见的chūn儿与几个丫鬟都相当安宁。他不由放下心来,见他进来,chūn儿忙起身迎上来,道:“少爷,外面可是火炮声?”
微微一笑,胡万里才道:“chūn儿何以猜到是火炮声?”
“鞭炮声没那么凌乱嘛。”chūn儿不以为意的道。
“chūn儿聪明。”胡万里顺口赞了一句。才含笑道:“月港今晚可能有些变故,应该是内讧,但与咱们无关,chūn儿无须担忧。”
chūn儿却是微微蹙了下眉头,道:“月港内讧会不会影响少爷的前程?会不会影响咱们的行程?”
听的这话。胡万里微微沉吟了一下,才轻声道:“如今事态不明,更不知道结果如何,是否会影响行程颇为难说,至于少爷我的前程,chūn儿更是无须担心,月港的事情,福建上上下下都会极力遮掩,不可能捅出去,只要不是杀的血流成河,不殃及无辜,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的他如此说,chūn儿微微一笑,道:“少爷无须担忧chūn儿,且去忙吧,奴婢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见她善解人意,胡万里微觉欣慰,点了点头,道:“你们也别枯坐着,下几盘双陆棋或者是做点其他什么事都成。”
“少爷的提议好,咱们就下棋。”chūn儿嫣然笑道:“少爷且去忙吧。”
胡万里转身出了房间,正打算去角楼上观望一番,却听的火炮、火铳声突然猛烈起来,仔细倾听一下,枪炮声明显是从正西和正北两处传来的,他眉头不由微微一皱,谢家、严家分别是在这两个方向,难道是洪长福同时攻击谢、严两家?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一沉,月港若是铁板一块,对地方官府、对海商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匆匆登上了角楼,却什么也看不见,四周的林木完全遮挡住了视线。
胡万里猜的确实不错,此番内讧完全是洪长福一手策划的,此时,他正一脸焦急的站在谢家大院外看着两边火器弓箭对shè,他着实未想到谢家的jǐng惕xìng如此之高,反应如此之快,稍稍察觉异常,便立刻退入大院,凭借院墙进行抵抗。
月港对外出租的院子都修建的象堡垒,更别提谢家的大院了,不仅坚固,而且防守严密,院墙上还安置有火炮,谢家子弟亲随皆知大院被攻破是什么下场,一个个都是豁出xìng命进行抵抗,交战不到一刻钟,他便折了不少人手,却连大门的边都没摸着。
见这情形,洪长福自然是焦急不已,谢家的势力不小,他虽然找机会将他们调离了一部分出海,但留在月港的仍然不可笑觑,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大院,控制住谢家一家老小,等待他的就是功败垂成。
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大门前的情形,洪长福才脸sèyīn沉的吩咐道:“这种打法不行,大门的防守最为坚固,必须避开大门,将所有大小火炮都调到东边,给老子集中火力轰东边院墙,一柱香之内,必须将院墙给老子轰出一个缺口来!”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的弗朗机火炮立刻都聚集到了东边,不多时,一门接一门的火炮便轰鸣起来,谢家的院墙毕竟赶不上城墙厚实,在火炮的轰鸣声中,那段院墙很快便坍塌出一段五六丈宽的缺口。
一见这法子奏效,洪长福不由大为振奋,立刻便吩咐道:“冲,给老子冲进去,活捉一个谢家子弟,赏银一百两!”
话声刚落,大门前的枪炮声突然猛烈起来,洪长福正自疑惑,一个小头目匆匆赶了过来禀报道:“洪当家的,不好了,谢家大队从大门突围了。”
“啪!”洪长福立时便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高声喝道:“混账东西,什么叫不好了?他们突围更好,给老子从后面掩杀!看他们能够逃到哪里去?”说着,他又吩咐道:“另外再分一队人进院子搜索,不要中了他们那什么调虎离山之计。”
谢家大院里留下的都是老弱,大部分谢家子弟都从大门突围而出,出了大门,他们立刻兵分两路而逃,一路往西南,一路往东北。
严家大院的情形于谢家的情形几乎如出一辙,也是突围而出,分路奔逃,整个月港立时间便乱成了一锅粥,四面八方都能听到喊杀声、刀枪的碰撞声和沉闷的火枪声。
月港的商贾海商百姓谁也没料到月港在太平了这么些年之后会发生如此大的混乱,一个个在听闻到密集的枪炮声之后都纷纷赶会各自的院子商铺或是家中,纷纷关门闭户,趴在门缝窗缝往外窥视,待看清楚逃跑的和追杀的都是平rì里熟悉的月港的护卫队的私丁,一个个都明白过来,原来是月港内讧!
确定是月港内讧之后,所有的商贾和海商都不由暗松了口气,既是内讧,对他们就没多大的威胁,不管谁掌管月港,都不可能对他们开刀,说不定内讧之后,还会对他们这些商贾海商加以笼络。
月港当地的百姓可就没那么淡定了,月港的护卫私丁都是他们的子弟,内讧也是要死人的!一个个都在家中求佛拜神,希望老天保佑自家的子弟能够在这场内讧中平平安安。
月港西南角,胡万里买下的院子里。
胡万里在院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子,月港的这场内讧,他只能做个看客,虽然在月港外的海湾里,东兴港有三艘全副武装的海船,有三百余护卫队兵丁,但是没有小船的转运,根本没法子上岸,只能眼睁睁的做壁上观,因为月港码头水位浅,海船根本无法直接停靠码头。
听的枪声喊杀声迅速的蔓延到了整个月港,胡万里不由忧心忡忡,虽说福建上下都会对月港的事情守口如瓶,但是伤亡太大,不见的就能隐瞒的过去,他不由心里暗骂那洪长福怎么蠢的跟猪一样,如此大规模的内讧,即便最终能当上月港的老大,月港的实力也会大为损伤,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的道理难道都不懂?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一动,月港的实力大损,对海商大有好处,对东兴港有没有好处?能不能乘虚而入,与月港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
正自在心里盘算,王富贵匆匆赶上前来行礼禀报道:“少爷,有两队人马一追一逃冲着咱们这个方向而来。”
听的禀报,胡万里才留意到枪声越来越近了,他不由有些担忧惊扰到chūn儿,chūn儿有身孕,如今可受不得惊吓,微微沉吟,他便吩咐道:“紧闭大门,不理他们。”说着,他便转身往卧房而去。(未完待续。。)
第165章 横插一脚
王富贵在月港呆的时间不短,对月港的情形相当了解,听的胡万里的吩咐,他不由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快步跟了上去,亦步亦趋的轻身声说道:“少爷,从月港混乱的情形来看,应该是洪长福想独霸月港。”
见他不遵令,胡万里不由微觉诧异,放缓了脚步,道:“直接点,说出你的想法。”
“是。”王富贵忙直言不讳的说道:“属下窃以为,咱们应该拉谢家、严家一把,这是东兴港插入月港的最好机会。”
“就凭咱们这几个人?”胡万里眉头一皱,道:“就算有院墙,但咱们没武器,能够挡得住洪长福的进攻?”
“少爷。”王富贵急声说道:“咱们在外停泊有三艘海船,有三百六十余装备齐全的兵丁,抽调二百人来,就足以将这些乌合之众打的落花流水!”
“没有小船的转运,海船能够靠岸?”胡万里疑惑的问道。
“能!”王富贵高声说道:“每rì涨cháo的高点,海船便可以随着cháo水进泊码头,今rì是初五,再有半个时辰,海cháo便能达到最高点,属下恳祈少爷早做决断!”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一愣,海水涨cháo退cháo他自然清楚,却未料道海船能够在涨cháo的顶点进泊码头,原本他以为只能做壁上观的,如今却突然发现可以参与进来,甚至能够一举扭转局势,他不由大喜过望。
微微沉吟,他才道:“晚上,码头没人指引,海船如何能够靠岸?”
“这个简单,将码头附近的房子烧一栋即可。”王富贵沉声说道:“属下以为。洪长福的实力并不是很强,他的人马多在追杀围攻谢、严两家,对码头的防范不会很严,况且距离咱们最近的溪尾码头位置较为偏僻,上岸应该毫无问题。”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微微点了点头。东兴港护卫队兵丁训练有素,号令严明,月港的护卫私丁与之相比,不啻于是专业和业余之别,即便只上岸二百人,击溃两倍之敌,可说是轻而易举,谢家严家一旦稳住脚跟,便可召集人手进行反扑。
兴奋之后。胡万里很快便冷静下来,这样做好处是明摆的,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真要如此做的话,不仅会暴露东兴港的实力,他这个东兴港大当家的身份也会暴露无遗,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但如此好的机会就此轻易放过,他又很是不甘。微微沉吟,他才瞥了一眼王富贵。轻声问道:“你可敢冒险?”
一听这话,王富贵jīng神不由一振,忙躬身道:“为了少爷,为了东兴港,属下在所不惜。”
“好!”胡万里沉声说道:“少爷我的身份不宜暴露,你向李健发出求救信号。在各个路口派人高呼,‘谢严两家子弟在溪尾码头集合!’命令所有人跟着高呼,随后你引领他们前往溪尾码头,有李健接应,你们完全可以稳住阵脚!随后的事宜。由李健全权处理!”
“属下遵命。”王富贵忙躬身道。
许炼一直都在注意着胡万里,他虽然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但心里却相当清楚,不会是闭门自保那么简单,否则没必要商议如此之久,见王富贵步履轻快的往外走,他忙凑了上去,巴巴的问道:“王兄弟,是不是要插一脚啊?”
王富贵本不想理他,一转念又觉的这种情形下,不宜让他留在胡万里身边,当下便笑道:“正是要横插一脚,许兄可有兴趣?”
许炼本就好战,而且刚刚投顺东兴港,他也急于挣点功劳做投名状,当下便兴奋的道:“这确实是极为难得的机会,少爷英明!”说着,他便腆着脸道:“兄弟的船队也在月港,有不少人手就住在月港,能否给兄弟也分配点任务?”
“那倒来不及了。”王富贵边走便道:“溪尾码头,许兄熟悉吧,你带两个人过去,在码头上放一把大火,指引咱们的船靠岸。”
“一听东兴港的船要靠岸。”许炼登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这果然是要横插一腿,而且还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东兴港私兵的战力,他忙不迭的道:“王兄弟放心,这事情包在兄弟身上。”
王富贵却是怕他误事,当下又叮嘱道:“时间紧急,许兄烧两栋房子便可,不过要尽量控制住火势,蔓延开来,少爷可是要迁怒怪罪的。”
“放心,兄弟我有分寸。”许炼毫不在意的笑道。
兵败如山倒,谢家、严家子弟突围之后,被一路掩杀,惶惶如丧家之犬,不少人都在有意无意之中选择了西南的方向,谁都知道,只要能够逃入山区,便能侥幸的逃过这一劫。
一颗红sè的烟花猛然在空中爆裂开来,黑夜中,烟花分外显眼,即便是离着十数里,也能够清晰的看见,不过,这颗烟花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爆裂开来,不仅突兀,而且诡异,不少人心里都隐隐猜到这可能是一个信号!而且绝对不是月港的信号。
靠海吃饭的月港商贾和海商心里都清楚,马上就是涨cháo的顶点,海船可以直接驶入月港码头,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么一个烟花,定然是通知停泊在海上的海船靠岸。
猜到这点,月港上下皆是大为不安,月港内讧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不会牵连到外人,但如果有海商等外来势力加入进来凑热闹,那会是什么情形?月港很可能会陷入不可收拾的混乱局面,年无异于是一场灾难!
洪长福自然也看到了烟花,他自然明白这是有海商准备趁火打劫了,他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原本他是有着周密的计划的,发难的时间也是定在退cháo之时,也就是晚上十点左右,偏生谢谢家太过机jǐng,一见情形不对,立刻着手进行防范,逼迫他不得不提前动手。
如今好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对于海商的德行,他自然是一清二楚,那些个亦商亦盗的海商一旦在这种情形下靠岸登陆月港,月港极有可能会毁与一旦!微微沉吟,他才暗叹了一声,沉声吩咐道:“抽调一部分人手,加强对各个码头的防卫,不允许外来海船靠近码头!
海上,一波接一波的海浪不断的涌向海岸,水位亦逐步升高,李健静静的站在船头凝望着月港,自月港响起枪炮声,他便一直立在船头观望,当看到那朵红s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他不由有些疑惑,从月港的混乱情形看,不过是发生了内讧,以少爷的身份,不可能会遇到危险,何以会发信号求救?难道是想插手月港的家务事?既是如此,月港七个码头,他该在哪个码头靠岸?
微微沉吟,望了一眼烟花升起的位置,他才沉声问道:“如今水位可足以入港靠岸?”
“回李大队长,水位已经是最高,完全可以入港。”船上总管忙回道。
听的这话,李健不再犹豫,沉声道:“传令,三艘船都点灯起锚,半帆前往溪尾码头。”
“是。”船上总管忙高声吆喝道:“点灯起锚,升半帆,目标,溪尾码头!”
“传令。”李健接着命令道:“三号以上的弗朗机火炮炮手准备战斗,所有的火枪手和四号五号弗朗机炮手准备登陆。”
西南通往山区的两条道路上,开始还只是零星的响起“谢、严两家子弟马上赶往溪尾码头集合!”的呼喝声,片刻之后,呼喝声便越来越多,许多人都是边跑边喊为自己壮胆。
败军溃逃本就是一团散沙,许多人都是漫无目的,听的有人呼喝,指引方向,立刻不加思索的跟着转向,并一路高喊,人多胆气壮,谁都愿意往人多的地方跑。
很快,呼喝声便在空旷的夜里远远的传了开去,越来越多的人情不自禁的加入呼喝的行列,听的呼喝声势越来越大,本是四散逃溃的散兵游勇登时就重拾起了信心,原来还有那么多的同伴!
就在这时,溪尾码头突然腾起一股冲天大火,火光将四周照的一片明亮,冲天的大火无疑是为谢、严两家溃散的子弟指明了方向,呼喝声立刻就变成了“溪尾码头!溪尾码头!”的欢呼声。
看到溪尾码头的大火,李健心里亦是一振,看来前往溪尾码头的的判断的正确的!他当即便下令道:“满帆,全速前进,火炮手准备战斗!”
王富贵着实未料想到夜间高呼竟然能够收到如此好的效果,见声势越来越大,他当即便匆匆赶往溪尾码头,在火光的照映下,谢严两家的子弟很快就在码头上组织了起来,不过,大多数人此时已是赤手空拳,武器早就跑掉了。
见此情形,不少人都是相顾失sè,洪家的追兵转眼就到,他们这样子岂非是给人家当活靶子?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之时,王富贵已是高声吆喝起来,“援兵到了,赶紧的安排人手帮助海船靠岸,船上有火炮,可以压制洪家的反骨仔。”(未完待续。。)
第166章 狮子大开口
一听船上有火炮可以压制洪家的反骨仔,谢严两家子弟恍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忙碌起来为海船停靠码头做准备,谁也没心思去过问对方是哪里的人马。
许炼很快就在码头上找到了用火把发信号的王富贵,扫了一眼码头上乱糟糟的人群,他不由暗骂了一声“乌合之众。”待的王富贵扔掉了火把,他才笑道:“王兄弟可真是有办法,竟然能将这盘散沙捏合起来。”
“那是少爷教的法子。”王富贵轻声说了一句,见火势渐小,便皱了皱眉头道:“船还未靠岸,这火就烧完了......。”
许炼微微一笑,道:“王兄弟无须担忧,兄弟在这条街一共准备了三处待烧的房子,马上就让他们去点火。”说着,他便低声道:“一共损毁了十栋房屋,在少爷面前,你可的帮着圆场。”
一听他准备如此充分,王富贵对他不由另眼相看,当即便笑道:“许兄行事如此周全,当记一大功,月港有钱,十间房屋算什么。”
黑夜之中,追尾掩杀,虽然战果不错,但洪家人马也因此而变成了一把散沙,眼见对方慢慢汇集起来,他们小股人马也不敢逼的太紧,在后面稍稍等待,略微汇集之后,才缓缓压了上来。
眼见大批的洪家子弟端着弗朗机火铳和轻型的弗朗机火炮缓缓的压上来,码头上登时一片恐慌,王富贵立刻就带着跟随的几个兵丁在码头边缘处趴了下来,许炼一见,也连忙有样学样,跟着趴在地上。
王富贵瞥了他一眼,才高声道:“趴下。都趴下!”
话声刚落,连续不断的炮声随之响起,一听那沉闷的声音,王富贵便知是海船上的大号弗朗机火炮开始进行压制了,首轮实心弹的准头可说是一点也不准,落点前后左右的偏差相当大。但炮弹落地的沉闷声和几个倒霉者的惨叫声立刻将毫无思想准备的洪家子弟吓了一跳,纷纷转身而逃。
第二轮炮击紧接着就响了起来,这次的落弹点就准确多了,大多都是在队伍的后列,虽然直接命中的没有几个,但满地乱滚的实心炮弹的杀伤力仍然不可小视,说是挨着就亡,擦着就伤,那是丝毫不夸张的。
不仅是洪家子弟就是连谢严两家子弟也未料想到。三艘海船而已,居然能拥有如此多的大号弗朗机火炮,对方这是哪路的神仙?从何处得到如此多的大号弗朗机火炮?
就在众人惊叹之时,第三轮炮击又随之响起,一见这情形,洪家子弟哪里还敢犹豫,立刻一窝蜂似的散了开来,一个个撒开脚丫子狂奔。只想着能够脱离对方的火炮射程。
见这情形,码头上的一众人等纷纷起身欢呼起来。许炼叹服的望了一眼海上那三艘海船,三轮炮击,而且是在晚上,但这炮击速度比他的炮手在白天炮击的速度还要快,真不愧是训练有素,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训练的?
溪尾码头传来的连续的密集的沉闷的炮声令月港上下皆是惊恐不安。不用想也知道,这密集的火炮声定然是来自一支实力强横的船队,所以人都有些忐忑不安,知道他们将面临着一场大战,这次。可不再是月港的内讧。
洪长福还未赶到西尾码头,便得知如此猛烈的火炮炮击竟然是来自三艘海船,他不由大为惊愕,方才的炮击至少是二十余门大号弗朗机火炮齐射,难道对方一艘海船上竟然安置了**门大号弗朗机火炮?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海商?对方的实力究竟有多大?如此富有,不可能就只三艘海船。
问明了溪尾码头的详细情形,他登时半晌无语,对方有如此多的大号火炮,他的人马根本就没法靠近,这仗怎么打?
默然半晌,洪长盛才沉声道:“大哥,咱们如今没有任何退路,眼下硬拼是不可能的,唯有与对方接触一下,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想法?或是派小船用火攻,先烧掉对方那三艘海船。”
略微沉吟,洪长福才微微摇了摇头,道:“对方船上火炮密集,而且射速快,码头区地势狭窄,小船施展不开,不能一拥而上,根本就无法实施火攻,小船尚未近身便会被击沉,再则,退潮之后,海船会搁浅,待的咱们准备好火船,他们早已经转移到码头上了。”
“那咱们也将月港的所有的火炮调集过来,与他们对轰,如何?”洪长盛试探着道。
洪长福轻叹了一声,才道:“三弟有所不知,月港的大号、二号弗朗机炮本就不多,因为笨重,基本上都配备给了船队。”稍一沉吟,他才道:“三弟所说的,与对方接触,倒是可行,探探对方的真实意图,要银元,咱们直接给他,要合作,也可以详细谈。
不过,这需要得力的人手,而且地位还不能低,否则会显的咱们不成心,三弟是最佳人选,敢亲自跑一趟吗?乘一艘小船过去。”
“有何不敢。”洪长盛想也未想便脱口说道:“不过,大哥得允我一件事情,一个时辰不见三弟回来,便纵火焚烧一个港市。”
“好!咱们也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洪长福大声笑道。
溪尾码头,李健正忙着指挥众人将船上的所有火炮弹药全部转移到码头上,退潮之后,海船会搁浅,届时,船身倾斜,根本就无法进行炮击,必须得将火炮转移到岸上来,才能有效的进行火炮支援。
李健正忙着布置火炮阵地,设置警戒,却闻报洪家老三洪长盛只身前来,要见船队的舶主,说是有要事商谈,他实是没料到对方竟然有如此胆色,码头上谢严两家子弟谁个不是恨之入骨?
略微沉吟,李健才沉声道:“在谢家、严家各挑一名德高望重,熟悉月港,了解洪家情况的人来参与商谈,传令下去,保证对方的安全。”
码头东端,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几根火把,一个简易的会谈场所很快便被布置出来,洪长盛被带来之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在座的谢、严两家代表,又看了年轻的不象话的李健一眼,才对李健拱手一揖,道:“这下洪长盛,这厢有礼了。”
见他一身长袍,言行举止皆是一副士子派头,李健不由暗觉奇怪,这人难道还是个读书人?他忙起身还了一礼,道:“在下李健,洪兄无须多礼。”
洪长盛却是沉声道:“家兄洪长福在在下前来之时有言在先,若是一个时辰之内不见在下回去,便烧一个港市,眼下,时间不多,在下想与李兄弟先谈一谈,还请两位暂避一下。”
听的这话,谢家代表谢文达不由哂笑道:“整个月港如今都在洪家手中,爱烧不烧,吓得了谁?”
李健却是担心激怒对方,对方狗急跳墙,什么事情做不出,真要火烧一个港市,月港的损失可就大了,不仅是钱财,声誉,信誉都将蒙受极大的影响,他当即一伸手,道:“二位兄长还请暂时回避一下。”
谢文达两人虽然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当面发作,说的不好听点,他们的小命如今都捏在李健的手中,哪里敢在他面前放肆,当下便一言不发的起身行礼告退。
待的两人行礼退出,李健才伸手礼让道:“洪兄请入座。”
洪长盛一不客套,落座之后便直接问道:“李兄弟胡乱插手月港家务事,不知所为何来?”
见他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语气,李健立时肃然道:“洪兄前来若是为了问罪,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很忙,没时间废话。”
洪长盛没料到对方年纪轻轻,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等时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微微沉吟,他才自嘲的笑道:“李兄弟既然听不习惯,在下就换一种方式,敢问李兄弟等有何条件?”
李健还真是没想好该如何提条件,当下便道:“在下若是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洪兄是否会相信?”
洪长盛微微一笑,道:“李兄弟,咱们可没时间开玩笑。”
“还真不是开玩笑。”李健亦是含笑说道:“咱们当家的与谢家、严家多少有点旧情,恰逢这事,不能不伸手帮一把,要说条件,在下还真说不出什么条件,洪兄既然前来商谈,不妨将您的条件说出来听听,在下也好权衡一下。”
洪长盛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对方略显稚气的脸庞,怎么也想象不出,对方年纪轻轻竟是如此老辣,微微沉吟,他才道:“李兄弟在谢家、严家得到好处,洪家都会原封不动的继承,甚至比谢严两家做的更好,李兄弟有如此强横的实力,想来不会怀疑洪家的诚意。”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李健微微笑道:“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出卖谢严两家?”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在下尚未与谢严两家商谈,不过,若是助他们夺回月港,想来提出五成的股份应该不会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167章 试探
月港五成的股份!洪长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家伙还真是敢开口!他究竟知不知道月港五成的股份意味着什么?长叹了口气,他才道:“李兄弟是否知道月港的情形有多复杂?之前的谢家,也仅只占了不到三成的股份,三成就已经是月港最大的东家了。”
李健却毫不在意的道:“洪家既然重建月港的秩序,一些不必要的小东家想来都已经被清洗掉了,今时不同往rì,三成股份如何还能做大东家?”
听他这口气,这是摆明了要做月港的大东家了,洪长盛当即长身而起,微微一拱手,道:“事关重大,在下委实不敢做主,还得回去与大哥商议,先行告辞。”
李健跟着站起身来,还了一礼,道:“尚有一句话烦请洪兄转告令兄,对在下而言,要拿下月港,犹如探囊取物,月港的大东家,非咱们莫属。”
听的这话,洪长盛脸sè登时一片苍白,对方这话绝对不会是虚言恐吓,三艘海船就能有如此恐怖的战力,来个十艘八艘,乘着海cháo登陆月港,月港还真是没能力阻挡!微微一顿,他才轻声道:“在下定会让家兄慎重考虑。”
见的洪长盛快步离开,谢、严两家代表谢文达、严立新连忙走了过来,一见面,谢文达便迫不及待的道:“有李兄弟相助,夺回月港可说是易如反掌,咱们心甘情愿尊李兄弟为月港大东家。”
李健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头,道:“当务之急不是夺回月港,而是稳住洪长福几兄弟,不能让他们铤而走险,将月港付之一炬。”
听的这话。严立新忙长身一揖,道:“李兄弟虑事周全,在下等佩服,只是如此一来,岂非是便宜了洪长盛那个反骨仔?”
李健扫了两人一眼,道:“月港能够有今rì之繁盛景象。也凝聚了你们两家多年的心血,难道你们就忍心见月港付之一炬?你们可曾想过,月港如果付之一炬会带来什么后果?必然是朝野震动,福建上下官员被牵连,所有海商断绝了月港这个私港,漳州泉州等附近百姓生计都会大受影响。
就算你们最终能杀得了洪长盛兄弟,你们几家在福建也再无立足之地!这些,你们都考虑过吗?”。
“此仇不报,咱们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谢文达满是悲愤的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健说着颇不耐烦的道:“谢文昌去了京师,严力呢?”
“家主白rì里就被洪长盛以议事为名控制了起来。”严立新忙回道。
听的严力没死,李健稍稍松了口气,道:“眼下咱们须的防备洪家来攻,其他事情过了今晚再说,如今这局面,洪家兄弟也不敢大开杀戒,你们无须着急。我先处理一下军务,失陪。”说着。他便快步离开。
谢文达、严立新二人不由面面相觑,半晌,严立新才幽幽的道:“他会不会将咱们两家卖了?”
“那倒不至于。”谢文达略微沉吟,才轻叹了一声,道:“易位而处,我也会先保证月港的安全。洪长盛真若被逼急了,什么事做不出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至于出卖咱们,以他们的实力何须靠出卖咱们作为交换条件?总不能够丝毫不顾忌信誉声誉吧?”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干耗着?”谢文达苦笑了一下,道:“不然还能怎么办?你想离开这里?不用想。四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出了他们火炮的shè程,就是死路一条,还是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静观其变吧。”
西尾码头北侧四五里远的一初院子里,洪长福焦虑不安的在院里来回的走动着,今晚的计划虽然一开始就不顺当,但他一直掌握着大局,掌握着主动权,不曾想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生生将事情搅黄了,偏生他还拿对方没办法,他不由暗暗决定,以后在月港必须得多留一些大号的弗朗机火炮,必须跟弗朗机商人多换一些大号弗朗机炮。
来回又踱了两圈,他不由瞥了一眼摆放在堂屋正中的香炉,这柱香燃尽就正好是一个时辰,洪长盛要是回不来,说不得,他也只能烧一个港市来立威了。
正自想着,便听的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他连忙迎上前去,尚未到大门,便见一个人影快步而来,黑暗中看不真切,他急忙道:“可是三弟。”
“是的,大哥。”洪长盛神情有些低落的应道。
听他声音不对劲,洪长福关切的道:“怎么,他们刁难三弟了?”
“那倒没有。”洪长盛缓缓说道:“他们刁难的是大哥,对方提出,要做月港的大东家,而且直言不讳的威胁,他们能够随时随地拿下月港,除了他们,没人能做月港的大东家。”
“他们是本地人还是福建人?”洪长福连忙问道。
洪长盛摇了摇头,道:“不是本地人,他们是北方口音,连下面的兵丁都是北方口音。”
微微皱了皱眉头,洪长福才道:“一个外地的海商,而且是北方的海商,居然提出要做月港的大东家,三弟不觉的这事蹊跷吗?”。
“他们可能只是想做甩手掌柜。”洪长盛有些不确定的道,当下,便将会谈的情形详细的叙说了一遍。
听的对方是要五成股份,洪长福久久没有吭声,默然半晌,他才沉声道:“他拿五成股份,咱们还有脸在月港呆下去?无须再谈了,我宁愿将月港付之一炬,也不愿意让别人看我的笑话。”
微微沉吟,洪长盛才道:“对方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之间,可能是思虑不周。”说到这里,他甚是突兀的打住了,稍稍回想了一下,他才道:“对方的头目和兵丁都是清一sè的年轻人,都只在十七八岁之间。”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大哥可还记的,胡知县在月港西南角购置的那栋院子,当时里面就养了不少的十四五的小厮,今rì谢严两家的溃兵好像也是在那附近不远的地方开始呼喝起来的,这未免有点太巧合了。”
洪长福不以为意的道:“三弟是怀疑对方是胡知县的人马?胡知县是正经八百的进士,朝廷命官,且一年四季都呆在县衙里,如何会有如此强悍的船队?再说,他的船队,咱们不都是一清二楚吗?”。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洪长盛沉声道。
洪长福对此并不感兴趣,毕竟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当前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但他也不好扫了这个三弟的兴致,当下便淡淡的道:“三弟要如何试探?”
略微思忖,洪长盛便缓缓说道:“大哥您想,如果对方的人马是胡知县的手下,那么胡知县就应该在那栋院子里,如此大的事情,手下人岂敢自作主张?”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既是如此,事情就容易多了,只须派遣二百人前去围了那处院子,让他们打起火把,枪炮胡乱的放几轮,装出全力攻城的样子,如果对方赶来救援,则可断定那些人马是胡知县的。”
分二百人手去试探?洪长福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确实老大不情愿,他既不想在这上面浪费jīng力,也不想浪费时间和人力,有这时间还不如将月港好好清理一番,想想如何解决对方那几百人马。
见洪长福不吭声,洪长盛微微一笑,道:“大哥,如果对方的人马是胡知县的手下,咱们就可以轻轻松松的翻盘。”
听的这话,洪长福当即动了心,毫不迟疑的道:“事不宜迟,我马上派遣人去试探,三弟就在这边细心观察就是。”
月港西南角的别院里,胡万里也在院子里缓缓的踱着,他的院子虽然距离溪尾码头仅只六七里,但他却不敢过去,他知道溪尾码头此时聚集着不少谢严两家的子弟,一旦被人认出,就是不小的麻烦,再说,他既不敢带着chūn儿上战场,也不敢将chūn儿独自留在这里。
王富贵、许炼带人离开之后,便没人送消息过来,他只能默默的揣摩着外面是何情形,自从东兴港三**号弗朗机火炮炮击之后,整个月港便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不知道这是大战前的宁静,还是双方进入了僵持状态?
对于东兴港护卫队的战力,他是颇为自信的,对于李健,他更是放心,这小厮不仅机灵,而且沉稳,虑事能从大局入手,多加磨砺,独挡一面那是没有问题的,再说了,从之前的呼喝声来看,谢严两家的子弟的数量并不少,就算是双方大打出手,东兴港也应该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他眼下关心的是如何善后,这场内讧之后,谢严两家与洪家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既然伸手相助谢严两家,那就必须的彻底将洪家灭掉,不能留下后患,可如何才能灭掉洪家?总不能将月港变做战场!(未完待续……)
第 168章 考验
新月如勾,繁星点点,海风阵阵,在院墙上来回巡逻的唐金宝突然听出风声中夹杂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心里不由一喜,对方没点火把,想来应该是李健派来增援他们的人,转眼间,他的神情就凝重起来,方向不对!
他急忙一溜小跑着下了院墙,赶到胡万里身前,急声禀报道:“少爷,有大队人马由东北向而来,未打火把
胡万里心里不由一沉,东北向而来的,不可能是李健的人马,再说了,这种情形下,李健也根本不会派人前来,洪长福此举意在何为?难道已窥破了他这个东兴港大当家的身份,想来一招擒贼先擒王?
该怎么办?跑?黑灯瞎火的,又带着怀有身孕的chūn儿,跑显然是不行的,不能够跑,那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周旋了,他是龙溪知县,谅洪长福不敢乱来,除非是他想造反!
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沉声吩咐道:“吩咐下去,不要自乱阵脚,将大门闩死,护院的人都去大门集合,我随后就到说着,他便快步赶往卧房。
进的卧房,见chūn儿和几个丫鬟仍在安安静静的下棋,胡万里不由微微笑了笑,平rì还真没留意到,chūn儿倒是挺能沉住气的,见他进来,chūn儿缓缓起身迎了上来,微笑着道:“事情又有变化?”
“chūn儿聪明胡万里含笑道:“有恶客上门打搅,chūn儿呆会无须惊慌
听的这话,chūn儿立刻意识到事情显然不象他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当下便抿嘴浅笑道:“少爷便是奴婢的天,有少爷在,奴婢岂会惊慌,少爷尽管放心便是
见她如此乖巧,胡万里亦是轻笑着打趣道:“放心,这天塌不下来说着。他便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快步出了卧房。
待他快步赶到前院大门,唐金宝便上前轻声禀报道:“少爷,听动静,对方已将院子包围起来了
胡万里眉头不由一皱,洪长福这是什么意思?扫了一眼聚集在他身边的十来个人,微微沉吟。他才轻声道:“对方未喊话?”
“点火!”门外传来一声高喝,随着命令,一支支火把立刻点燃起来,院子外立时就明亮起来。
胡万里却是听出了下令之人就是洪长福,当即便高声道:“外面可是月港洪当家的?”
外面下令之人确实是洪长福,他本只是打算派个头目来的。却是越想越觉的老三洪长盛说的有道理,月港内讧,那是多大的事情,没有当家的命令,手下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自做主,横加插手。
联想到之前那颗红sè的烟花以及对方从头目到小卒皆是一sè的北方口音,他越想越疑惑。这才亲自带了五百人赶了过来。
此时一听胡万里果然在里面,他心里不由一喜,当下也不接话头,而是手一挥,下达了shè击的命令,震耳yù聋的枪炮声立刻随之响起,漳州之地以及海上航行皆是湿气过重,弓箭保养不易。月港既有钱,又与弗朗机商人往来频繁,自然是大量购进弗朗机铳以取代弓箭,是以月港的私儿本都是使用火枪。
胡万里根本就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情形下开枪,突然响起的枪声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唐金宝同样是吓了一大跳,连忙伙同几个人将胡万里半拉半抱拖到了前院照壁之后。
被放开之后。胡万里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施施然整理好长袍,他才沉声道:“对方不过是在方空枪,你们慌个什么劲?”
放空枪?唐金宝不由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对方确实是雷声大,雨点小,如此密集的枪炮声,院墙竟然没有丝毫的震动感,对方显然是在朝天放枪!稍愣之后,他才疑惑的道:“少爷,对方这是意在试探?”
“不错!”胡万里此时已是完全的镇静下来,仰首望了眼星空,他才沉声道:“虚张声势,对方是在虚张声势,意图打草惊蛇,吸引李健派兵前来救援!”
听的这话,唐金宝登时就反应过来,忙躬身道:“少爷,小的马上去角楼观望
胡万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知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意思?”
听的他语气不善,唐金宝忙一脸讪然的说道:“属下愚钝,恳祈少爷指点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胡万里沉声道:“对方如此虚张声势,也说明他们只是猜测!”微微一顿,他才吩咐道:“去大门口高声吆喝,‘县尊在此,谁敢放肆!’”。
唐金宝不由暗自腹诽,您这不也是虚张声势?转念间,他已明白过来,对方此举不仅是在吸引李健派兵前来援助,也在试探他们的反应,他忙躬身道:“属下遵命当即带着几个人匆匆赶到大门口,高声喝道:“胡县尊在此,谁人如此放肆,莫非是想杀官造反不成?”
几个兵丁连忙齐齐高声喝道:“胡县尊在此,谁人如此放肆?”
听的这喝声,门外洪长福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轻声命令道:“不理他们,继续shè击!”
猛烈的枪炮声自然是惊动了高度戒备的溪尾码头,闻报对方竟然大举围攻胡万里所在的院子,李健登时有薪寸大乱,他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通过与他们的接触,瞧出了破绽,他不由暗自懊恼,不应该与对方商谈。
见李半晌没有下令,许炼看了一眼王富贵,轻声道:”对方明显是想生擒大当家的,难道能够置之不理?”
王富贵瞥了他一眼,道:“院子里就十余人防守,等的咱们赶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这我自然知道许炼不屑的斜了他一眼,道:“眼见大当家的有难,却见死不救,这是东兴港的风格?”
听的这话,王富贵不由大为恼火,却也不敢泄露胡万里的身份,当下便冷冷的道:“东兴港上下,从来就没有见死不救的先例,更别说是大当家的有难,不过,东兴港毫令森严,没有军令,谁也不能妄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169章 投鼠忌器
迂腐!许炼暗骂了一句,想想却又有些不对劲,从王富贵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并不是很担心大当家的安危,这是什么原因?东兴港究竟有什么依仗?微微沉吟,他才道:“即便不不能妄动,总得派人去探听消息吧?”
这话确实有理,王富贵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快步走到李健跟前,轻声道:“是否让谢严两家派几个人去打探一下消息?”
李健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用,对方并不能肯定少爷的身份,不过是在试探咱们的反应,月港除非是想造反,否则少爷就不存在任何危险,眼下咱们不能有任何举动。”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知道少爷在那处院子的人不多,叮嘱他们,不准多嘴,否则军法处置。”
“是!”王富贵忙躬身道。
溪尾码头北侧,洪长盛静静的站在齐人高的野草中,见对方阵地上毫无动静,他不由微皱了下眉头,是猜测错误,还是对方太沉的住气了?思忖半晌,他便快步离开,匆匆赶去与洪长福汇合。
西南角,胡万里所在的别院外,迟迟不见信号,洪长盛也有些不知所措,在空放了几轮枪之后,他便令人将院子围住,既不准院子里的人出来,也不准人进去,这种情形下与胡万里想见,太过尴尬,而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就在他暗暗埋怨洪老三出了个馊主意时,洪长盛已是匆匆赶来过来,两人一见面,他便急声问道:“胡知县可在院子里?”
“在,方才还在叫人喊话。”洪长福说着便道:“溪尾码头没有动静?”
“没有。”洪长盛微微摇了摇头。
洪长福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才沉声问道:“如今怎么办?是退回去。还是会会胡知县?”
略一沉吟,洪长盛便道:“月港是个香饽饽,咱们固然舍不得毁掉它,对方也也舍不得,不管胡知县是否对方的头领,他都不希望月港被毁。咱们不妨将他推出来去与对方商谈。”
洪长福白了他一眼,道:“胡万里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
“这事,不管他是否愿意,都无可推辞。”洪长盛幽幽的说道:“月港若是被毁,必然死伤惨重,他身为龙溪知县,难辞其咎,以他之精明,岂会袖手旁观?若他就是对方的头领。跟他谈,也算是找到了正主儿。”
“这话有理。”洪长福点了点头,便沉声吩咐道:“上前敲门,就说咱们兄弟前来拜访县尊大人。”
听的禀报,洪长福、洪长盛两人前来拜访,胡万里稍一沉吟,便吩咐道:“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
大门一开。洪长福两人便带着一队人马昂然而入,这种情形下。两人可不敢冒险,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绕过照壁,两人一眼便瞧见胡万里站在台阶上,几个小厮则打着火把站在两旁。
一俟两人走近,也不待两人见礼。胡万里便劈头问道:“月港今晚是怎么会事?是内讧?还是闹倭寇?为何还有人来围攻本官下塌之所?”
洪长福微微拱手一揖,算是见礼,随后才沉声道:“惊扰老父母,草民等实是罪该万死。”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不敢隐瞒老父母。月港内讧,又恰逢外敌入侵,至于围攻老父母下榻之处,实是误会。”
听他一口一个老父母,胡万里不由暗自警惕,这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
见洪长福带了这么多人进来,唐金宝知道对方是不放心,眼下这情形不可能进屋,他忙搬了一张椅子出来,胡万里落座之后,才从容道:“将详细的情形说一说。”
洪长福也不隐瞒,当下便将事情的经过简约的说了一遍,随后便道:“眼下形势危急,天一亮,谢严两家便会伙同外人进行反扑,届时,月港将成为战场,毁于兵火,草民恳祈老父母为月港着想,为龙溪子民着想,出面去与对方商谈,让点股份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最多只能是三成,否则,咱们不惜一战,免的被人笑话。”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暗自好笑,竟然让他去与对方商谈?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异想天开,稍一琢磨,他便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于公于私,他这个龙溪知县都不能置身事外。
略微沉吟,他才缓缓说道:“内讧也罢,外敌来犯也好,都是月港的家务事,本官上任以来,接受月港助益不少,于公于私,皆不宜插手,两位请回吧。”
对方竟然要置身事外?洪长福不由微微一愣,随即便道:“老父母能否屏退众人?”
胡万里看了他一眼,才摆了摆手,将身边一众人等屏退,见这情形,洪长福也是一挥手道:“都散开。”听的这话,他身后的私丁立刻四下里远远散开。
的众人都散开之后,洪长福才轻声道:“月港被毁,伤亡惨重,老父母如何对福州大员交代,如何对朝廷解释?再说了,月港被毁,老父母的船队也多有不便不是?于公于私,老父母都不应该袖手旁观。”
听的这话,洪长盛不由微微一蹙眉头,这话没说到点子上,胡万里这话的意思是要顾念谢严两家的旧情,他忙接着道:“不知老父母有何顾虑,还请说出来,力所能及之事,月港必定竭力为之。”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看了他一眼,道:“短短时间内,你们就能够将谢严两家打的一败涂地,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除了变起仓促,想来还应该是群龙无首吧,谢文昌在京师,严力呢?”
微微沉吟,洪长福才道:老父母明鉴,严力在事发前便已被控制住。”
严力未死,这倒是个好消息,微微沉吟,胡万里才道:“筹建农学院、整修漳州城街道。皆是月港出钱出人,本官不能不领谢严两家的情,月港内讧,本官相助你们,是为不义,但月港事关龙溪子民生计。本官也不能眼看着它毁于一旦。
本官可以为你们去做说客,但你们要停止内斗,将被俘的谢严两家子弟都放了,如此,本官对外也好有个交代。”
听他提这个要求,洪长福不由稍少迟疑了一下,如今他们与谢严两家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此轻轻放过,日后就是一大祸患。略微沉吟,他才沉声道:“放过谢严两家子弟可以,但他们必须离开漳州泉州。”
海外点了点头,道:“再有,本官有什么好处?”
见他开口要好处,洪长福、洪长盛两人都不由愣了一下,难道这胡知县真的与那些人无关?微微沉吟,洪长福才道:“不知老父母是要船还是要现银?”
胡万里微微笑了笑。道:“离任在即,就要现银吧。”
听的他要现银。洪长福忙欠身道:“好,事情若能谈妥,草民愿意奉上纹银一万两。”
“行。”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先将严力放出来,让他陪本官去商谈。”
对洪长福而言,严力如今已是无足轻重。虽说谢严两家实力还在,但不论哪一方,都不会支持谢严两家反扑,他当即便爽快的道:“行,草民马上就遣人将他送来。”
严力虽然被拘禁在洪家院子里。但月港的枪炮声打杀声却都听的分明,他做梦也没想到洪长福能有这种野心和胆魄,竟然敢同时对月港势力最强的谢严两家下手,听的枪炮声从西、北两个方向迅速的蔓延开来,最后转向西南,他不知捻断了多少胡须。
再听的西南突然传来密集的大号弗朗机火炮的炮声后,他不由大为诧异,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但他能够肯定一点,谢严两家子弟有了转机。
当房门被打开,被人带到溪尾码头北侧的一个院子里,见到胡万里时,他仍是莫名其妙,知县胡万里怎么会卷了进来?微微楞了愣神,他便反应过来,能被放下来,定然与胡知县有关,当下连忙上前跪下道:“草民严力叩见胡大人。”
“无须多礼,起身说话。”胡万里温和的说道,待他起身,他便接着道:“月港内讧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一听这话,严力甚是愧疚的道:“草民一时疏忽,招致大祸,实是无颜再见谢严两家族人子弟。”
“眼下不是愧疚的时候。”胡万里轻声说道,微微沉吟,他才将事情是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而后才道:“你现在的任务是要安抚两家的族人子弟。”
严力却沉声问道:“不知道是哪路的朋友施以援手?”
听的他如此问,胡万里不由皱了皱眉头,道:“你想借助他们的力量夺回月港?”
“此仇不报,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严力毫不掩饰的说道。
“不用妄想了。”胡万里沉声说道:“对方已经于洪长盛会面商谈过,要月港五成的股份,显然是冲着月港而来,岂会助你破坏月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报存实力吧,你们是愿意迁往四川还是出海?”
听的这话,严力一下就焉了,低着头半晌无语,胡万里轻叹了一声,才道:“走吧,时间不早了,随我过去跟他们谈谈。”
两人乘了一艘小船顺流而下,很快便在溪尾码头靠了岸,船上虽然前后都挂有灯笼,但却不甚明亮,直到胡万里下船上岸,带队前来探查盘问的王富贵才认出胡万里,登时便惊喜的道:“少爷!”
胡万里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送他们过来的那个舟子,道:“要么抓回东兴港,要么杀了。”
王富贵忙低声道:“属下明白。”
见这情形,严力不由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三艘实力强横的海船是胡万里的手下,他当即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草民多谢胡大人救命之恩,多谢胡大人援手之恩,谢严两家世代不忘胡大人再生之恩德。”
“叫李健过来。”胡万里吩咐之后,便一手扶起严力,道:“起来说话。”
一见这情形,王富贵连忙遣人去唤李健,安排人警戒,胡万里扫了四周一眼,才道:“既然带你过来,也没打算瞒你,这些人确实都是我的手下,但却不能帮你夺回月港,若是开战,月港会变成什么样子?若是洪长福报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在兵败之际,一把火烧了月港,你我都是漳州的罪人。”
“胡大人,月港烧了还可以再建!”严力沉声道。
“糊涂!”胡万里毫不客气的道:“如今是四月,正是海贸旺季之前夕,月港上下囤积了多少货物,要死伤多少人?这且不说,月港被焚,必然瞒不过朝廷,根本就没有再建的可能。”
严力甚是艰难的说道:“那......,就如此便宜了洪长福不成?”
“他做初一,咱们做十五。”胡万里微微一笑,道:“眼下不仅要保存月港,还要保存谢严两家的族人子弟,报仇的事情,待谢文昌回来再说。”
听的这话,严力不由一喜,道:“胡大人愿意帮咱们报仇。”
“洪长福目光短浅,行事不择手段,又无义气,这样的人岂能掌管月港?”胡万里含笑道:“放心,待海贸旺季一过,便彻底清理他。”
听的这话,严力急忙跪下,不待他磕头,胡万里便将他拉了起来,笑道:“无须多礼。”
说话间,李健匆匆赶了过来,瞧了严力一眼,却未吭声,胡万里微微笑了笑,道:“这是月港的严力,带他去见谢严两家的族人子弟。”
安排人将严力带走之后,李健才上前见礼,沉声道:“属下疏忽,以致少爷被猜疑,差点泄露少爷身份,还请少爷治罪。”
“知道错在那里就行。”胡万里含笑道:“准备一下,明日跟洪长福详细谈一谈,不仅要股份,还是他们送银子送船,最重要的是要造船的工匠,三成股份就可以了。”
“是,属下遵命。”李健忙躬身道。(未完待续。。)
第170章 金星昼现
稍一犹豫,李健才道:“具体的数额,还请少爷示下。”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洪长福此番赚的不少,谢严两家的浮财定然会被他收刮一空,不能让他独吞,尽管狮子大张口便是,造船工匠,自然亦是多多益善,找谢严两家族人子弟打听一下,尽量要经验丰富的,当然,也要给他们一点甜头,月港,咱们只分钱,不驻人,不揽事,洪长福应该会同意的。”
“属下遵命。”李健应了一声,才试探着道:“还请少爷适下,谢严两家族人子弟如何安置?若是带往东兴港,则要连夜通知他们派船过来运送和护卫。”
听的他问起这个问题,胡万里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谢严两家族人子弟若是包括被俘的以及伤者和家眷,至少是数百人,都送往东兴港,容纳倒不是问题,但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甚至是留下后患。
见胡万里沉吟不语,李健便伸手一指,道:“少爷,属下在码头附近寻了一处院子,海边风大,少爷进屋喝杯热茶吧。”
海边确实是风大,胡万里穿的本就不多,经他这一提醒,还确实感觉有点凉意,当下便点了点头,迈步先行,院子离着码头不远,一盏茶时间,两人便进了院子,在客厅落座之后,他便吩咐道:“遣人将严力和谢家临时主事人叫来。”
李健应了一声,便连忙出门安排,回屋之后,他又特意多点了两支蜡烛,胡万里沉吟了片刻,才道:“李健。谢严两家族人子弟你认为该如何安置为妥?”
略微思忖了片刻,李健才道:“属下以为谢严两家族人子弟不宜安置在东兴港。”微微一顿,见胡万里没有吭声,他才大着胆子接着道:“谢严两家经营月港数年之久,足见其实力庞大,此番内讧。虽说损失惨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连带家眷一起,预计将有二千之数,因为仅是溪尾码头收拢的青壮子弟就有五百余人。
这二千之众不是一盘散沙,若是移居东兴港,则有反客为主的可能,再则,他们也不会甘心就此将月港拱手相让。一旦恢复元气,必然会筹谋夺回月港,有此两条,他们便不宜留在东兴港。
属下以为,在东兴港附近给他们另寻一块隐蔽的地方,分拨给他们一部分火器自卫则最为稳妥。”
胡万里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李健不过才十七岁,就能考虑如此周全。着实是难得,微微沉吟。他才道:“说的不错,不过,凡事皆有正反两面,既然有弊,则必然有利,任何事情都必须清楚的看透它的利弊。再加以权衡,当然,权衡的时候,眼光得放长远点。”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这才接着道:“东兴港对咱们而言,仅仅只是一个火种而已,连据点都算不上,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要想走的快,就一个人走,要想走的远,就得一群人一起走,这之前,咱们是一个人走,之后,咱们就得找伴了,当然要听话的,志同道合的伙伴。”
听的这话,李健不由一阵兴奋,忙就地跪下道:“少爷教诲,小的终身不敢或忘。”
微微点了点头,胡万里才道:“谢严两家当家之人不过是一隅之才,算得上是个好伙伴,不过,能否结伴而行,还得看他们是否愿意。”
话音一落,门外便有亲卫禀报道:“禀少爷,严力、谢文达在外候见。”
“请他们进来。”胡万里说着,又对跪在地上的李健扬了扬下巴,道:“问问茶水好了吗?”
严谢两人进来后,严力便恭谨的跪下磕头,道:“大当家援手之恩,严谢两家族人子弟永世不敢相忘,必为恩公建生祠,代代供奉。”
听严力以大当家相称,胡万里知他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能在极度失意的情况下守口如瓶,不愧是老江湖,对于谢严两家,他是决意收的,自然不会在乎,也不与他二人客气,当下伸手虚扶了一把,道:“无须如此大礼,起身吧。”
谢文达并不认识胡万里,见他如此年轻,手下就拥有如此强横的人马,心里不由大为羡慕,胡万里看了两人一眼,道:“咱们长话短说,你们两家出海可有落脚之地,手中可还有船队?”
略一沉吟,严力便道:“洪长福明面上实力最弱,敢于内讧,必然是经过长期的筹划和周密的计划,咱们两家的船队都被支开,如今胜负已分,船队必然是落入他手,落脚海外,还要借助的大当家之力,至于落脚之地,以前便早有策划,打算暂去北大年。”
北大年?胡万里听的不由一愣,他们竟然要去北大年落脚?那地方他知道,距离满刺加不远,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那地方应该是谢严两家为防月港被封特意留的退路,既是如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送佛送到西,这个忙他得帮,满刺加那地方他迟早要掌控在手的,以后还的打交道,当下,他便含笑道:“无须客气,船队的事你们无须担心,我来安排,不过需要点时间,月港不可久留,先将你们转去东兴港,再从容南下如何?”
东兴港是哪里?严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却又不好问,只得道:“全凭大当家做主。”
见他一脸的疑惑,胡万里微微笑了笑,道:“东兴港距离月港不远,就在小琉球的东面。”
此日一早,月港就贴出了安民告示,谢严两家幸存子族人子弟家眷纷纷在溪尾码头汇聚,分批登船出海,月港内讧就此草草收场,洪长福一夜之间成为月港最大的东家。
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商贾百姓纷纷长松了一口气,对他们而言,谁做月港的老大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月港不能乱,乱了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再一个就是月港的政策会不会变?一大早,月港的茶楼酒楼便生意火爆,家家皆是人满为患,人人都在打探消息。
经此波折,胡万里也不便再去东兴港,带着春儿又返回了漳州龙溪县衙,并将月港内讧的情况简约的写了个折子送给漳州知府顾显仁,月港内讧易主不是小事,福州的大员们定然是会过问的,与其等人问下来,不如主动报上去。
此番月港内讧,受益最大的自然是洪长福,不过,胡万里也已经是心满意足,三万两银子进账,六艘千料海船赔付,以及月港的三成股份,都不过是小事,他真正在意的是强要来的一百二十名经验丰富的造船工匠。
有了这批工匠,东兴港造船厂的架子就能搭起来了,他如今最为急迫的便是造船厂,这年头,只要能够造出能够装载三四十门十二磅或者是十八磅的火炮,便足以横行大海,唯有如此,他才能垄断东西方的海贸,才能控制所有的海商,才有胆子大量的移民。
京师,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
嘉靖细细的看完了手中的奏折,心里暗自好笑,这个胡万里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出这样的馊主意,不过,要说快速的圈钱,还真是只有开赌!瞥了一眼端坐在下首的张璁,略一沉吟,他才道:“这折子还有谁看过?”
一听这话,张璁不由暗喜,嘉靖这是动心了,他忙躬身道:“回皇上,仅只微臣一人看过。”
微微点了点头,嘉靖才道:“这个双色球是当众开球,能够包赚不赔?”
“回皇上。”张璁微微躬身道:“历来皆是十赌九骗,所谓当众开球,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稍一沉吟,嘉靖才道:“四月癸巳,金星见于昼,朕心甚为不安......。”
听的这话,张璁心里不由一紧,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现,这兆头确实是大凶,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以及安史之乱,皆有金星昼现的预兆,历来金星昼现皆兆示着战争和离乱。
稍稍一顿,嘉靖才自顾接着道:“北虏拥众十余万,猖獗之势日甚一日,此番金星昼现,恐是应验于此,此外,顺天、河间、真定、保定各处滹沱河溢为患,需要修治赈恤,西安府同州地震也需要赈济,淮安府大风雷雨,顺天府从二月至今未下一场透雨,又是一场春旱......。”
说着,他轻叹了一声,道:“寅吃卯粮,不是长久之计,朕也知道你们的难处,这法子虽然名声不好,但胜在不伤贫民,也算是劫富济贫吧,这事秉用斟酌着办吧。”
什么叫斟酌着办?张璁心里不由暗自腹诽,这是开赌场,规模小了,赚得不多还不如不开,若要赚得多,就得规模大,而且必须得是繁华之地,再则,这事朝廷既然不好出面,就无法进行监管,在乎名声的官员他不愿意接这差事,不在乎名声的官员,天知道最后落到朝廷手里还能剩多少?
微一沉吟,他便躬身道:“皇上,既然要开办慈善彩票,就得选一繁华富庶之地,微臣窃以为南京最为适宜,不过,由于朝廷不宜公然出面,无法有效监管,这人选还请皇上定夺。”
嘉靖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最为适宜的人选,莫过于胡万里,就他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