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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日长风     神之山txt下载     神之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四六章 坐等鱼儿来

    青城的夜,一如往昔幽僻、清凉。唯雾霭深浓,一丝诡异于空气中游荡。偶有救护、火jǐng凄厉的笛鸣响彻全城,似在jǐng示正忙于醉生梦死的人们:人生无常,不测,随时可能发生!

    自接过卞所长的电话,刘参谋一直在YOUTU酒——他在等人。酝酿已久的惩罚计划将于今晚完美收官,一段自开始便注定不得善终的孽缘自今晚停止罪恶分蘖。为此,他内心感到无比兴奋,却不稍露辞sè。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更是一个善良的人。若情非得已,他无意伤害任何人。因此,他衷心希望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孙悟满、孙太太及潘似安都会有个好心情。尽管,他料定,注定有人心里云清月朗,注定有人心里风雨如磐!

    其实,约好的人终归会来,贪嘴的鱼肯定上钩。他本无须在酒守候,但他选择了在酒守候。守候一段往昔,一缕离愁,一分相知已久、化蛹成蝶的真情,还有,一个已然拥有却注定以后属于别人的温柔的怀。

    或许明天,或许后天,他就得陪孙悟满上越城了。而以后,还能不能回越城亦为可知——他留恋YOUTU。

    人之一生,颠沛流离、凄风惨雨,经历无数生命驿站,而可供心灵休憩的地方又有几处!一如刘参谋,他自踏进青城,并得伴财神孙悟满,便rìrì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唯YOUTU酒,让他于光鲜背后活回本sè自己。

    而下午,当汤薇伤感赠与他沁有温润体香的雅sè胸罩那一刻,他更找到了久违的归家感觉。他自此无须放逐孤独。因为,此前,这里热闹是别人的,他什么也没有;而现在,这里热闹是他的,别人什么也没有!当心不再流浪,家——无处不在!他已视YOUTU为家。

    汤薇何知她的留香之举竟致刘参谋幽思满怀!她早视他为YOUTU一份子,并为一条修长的身影能随时映入眼帘而心醉不已。她以一以贯之的粗放,赋予刘参谋在酒以充分的特权:任他进出她的香闺,任他进出她的办公室,任他上厨房找好吃的,任他上酒窖翻东找西......当然,家务活也是要派的:忙的时候,命他客串酒童。

    一如此刻!

    想刘参谋原本身颀貌朗,一身得体制服加身,尤显青涩稚嫩,秀sè诱人。不识者还以为YOUTU新增干将,一时投来青眼无数。刘参谋目悬于顶,自然不会将一干秽男浪女的贪婪眼神放在眼里,却也颇感欣欣然。

    刘参谋酒童正当得来劲,一瞥眼见门口闪进一条壮硕的身影,细一瞧,原来是公安局霍局长。心里不由一惊:这老鬼,光天白rì不现形、一俟夜黑耗子jīng,今天怎么蹿到YOUTU来了?也不知他所为何来,想钟馗现身,鬼魅岂敢临门!忙挤开人群蹩了过去。

    霍局长T恤配闲裤,一身便装,自以为伪装颇佳,进得门来便探头探脑,东张西望。却被额前两撇煞眉和脸颊那颗毛姿劲拔的黑痣泄了行迹,便有酒客指了他窃窃私语。

    刘参谋猫腰披荆斩棘蹿出人浪,欺到霍局长背后亦无语,抱臂就拽。霍局长职业本能抬臂yù甩,扭头一见是刘参谋,忙息手由他拽了亦步亦趋上楼。刘参谋将霍局长拖进汤薇办公室,脚后跟一磕门便笑:“老将怎么歪出来了?”

    “大雾弥漫夜,魑魅魍魉生——出来巡巡。”霍局长呵呵着绕到雅桌后一屁股坐到汤薇的香椅上,一扬脸盯了刘参谋语气森冷,“正要找你!”刘参谋背脊不由一凉:莫非这黑暗煞星嗅到了什么气息?便故做镇静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霍局长峻脸一收溅出笑花,嘴一撇道:“青城就没有我寻不到的人!”

    “是吗?”刘参谋好奇问,“那你说说孙悟满现在在干什么?”“他呀——”霍局长一仰首白眼猛翻,“荷塘夜香,凉亭缱绻。正和老婆对座畅饮呢!”刘参谋刚约了潘庄的管家小翠待会儿来酒谈事,知道孙悟满此刻正与太太在凉亭进餐。不由大为讶异:“哇!你在潘庄安了探子!”

    霍局长笑而不语,却道:“财神乃青城一宝,对青城功莫大焉,保护他是我应尽的责任。”说罢,盯了刘参谋一身酒童服直笑:“你什么时候替汤白兔......”刘参谋忿然大嚷:“哇!人民公仆骂人民!”“哦,对不起!”霍局长惭然一笑,道,“你什么时候替汤薇打起短工来了?”

    刘参谋狡黠一笑:“挣点酒钱!”霍局长一咧嘴抽得黑痣乱颤:“财神的肱股参谋,还缺这点酒钱!鬼才信!”“你就是青城老鬼!”刘参谋明贬暗褒骂了一句,便问霍局长寻自己何事。

    霍局长悠悠抬起手来,手里变戏法似地多了一个颇有年份的档案袋,重重往桌上一拍,按了道:“我想通了!”刘参谋一见档案袋方知霍局长所为何来,心里不由一松。嘴里道,“一个破纸袋换一幢楼,如此简单的账竟还盘了一天一夜,真不知你是如何保一方平安的!”手已伸了过去。

    霍局长挡了刘参谋手,一板脸便连珠炮发问没完没了:又是孙悟满是不是想漂白了移民国外去,又是孙悟满是不是想洗干净了钻到革命队伍里去,又是孙悟满是不是想死后建个纪念馆......刘参谋听了哭笑不得,不耐烦打断他,恶声道:“他想在青楼开一个九星级jì院,怕领不了执照,所以得把屁股抹干净些。”

    霍局长扬声大笑,“你说什么我都信,就这一点不信。”“怎么讲?”刘参谋冷冷问。霍局长语气带着一丝佩服:“孙悟满从来不屑挣裤裆钱。”顿顿又道,“当然啰,他也不敢。”“何以见得?”刘参谋脸sè好看了一些。霍局长笑而不答,问刘参谋:“听说他今天罚站了?”“你怎么知道?”“你该问,这事青城还有谁不知道。”霍局长一阵爆笑后道,“就冲他这点可爱劲,我答应你啦。”说罢将桌上的档案袋推给刘参谋。

    “君子无戏言。”刘参谋心头一喜,语气却故露清淡。“这事没法立军令状。”霍局长笑道,“我知道你和孙悟满为此定有所图,不过,我提醒一句,划边的事还是少干为妙。”“这话你该说给自己听!”刘参谋道。

    “就因为对自己说多了,所以才顺嘴对你讲。”霍局长笑道,“我们冬暖夏凉的事,就拜托你哪!”“就不想私人捞点好处?”刘参谋笑问。“当然想!”霍局长道,“下个月去越城开会,得让孙悟满请我在天味阁好好吃一顿。”“岂止!”刘参谋嘿嘿笑道,“他还会请你住汪庄呢。”“汪庄?”霍局长闻言愣了一会儿,喃喃道,“我知道你和孙悟满意yù何为了。”刘参谋笑骂:“老狐狸!”

    正说着,有人敲门。刘参谋开门一看,见是汤薇,忙道:“我和霍局长刚谈点事!”汤薇道:“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与霍局长说笑几句,又回头对刘参谋道:“小翠来了,在下面等你。”

    话音未落,尾随撵上楼来的小翠已飘到门口。此刻的她,一袭得体浅sè裙装,早已了无服侍孙太太时的温顺与谦恭;浑身上下,唯见豪府管家气息俨然。“哇!我就知道你们俩个贱人在此幽会!”小翠一见刘参谋与汤薇,张嘴就嚷。待见屋角霍局长,方觉言语造次,脸一红,吐舌道:“怎么霍伯伯也在!”

    “万恶酒后生——怎么,我不能来吗?”霍局长也曾是潘庄的常客,和小翠甚熟。此际为解尴尬,唬脸狠瞪小翠。“您当然能来!”小翠眼珠一转,瞟了一旁并肩而立的刘参谋和汤薇一眼,对霍局长吱吱笑道,“只是,您该先问问眼线,然后再挑个好时机。”

    “我打死你个没大没小的丫头!”霍局长笑着一扬手朝小翠扇去,却在触到她脸颊的霎那间猛然刹住,接着双手往背后一剪,身子已抢出门外,哒哒的脚步声后,但闻一声感叹传来:“天凉好个夏!”

    “他什么意思?”汤薇和小翠齐声问刘参谋。刘参谋嘿嘿道:“汗衫裤衩,挥汗如雨——在办公室憋的!”小翠和汤薇对了一眼,不由纵声大笑。笑罢,汤薇问刘参谋,霍局长来酒何事。

    刘参谋不便说实情,便信口胡诌:“天黑雾大,出来巡巡,晃进酒,被我撞见。我怕影响酒生意,就拖他上办公室了。”汤薇不由点头连连:“对对对,不然,潘似安肯定不敢来了。”“潘似安是谁?”小翠好奇问。刘参谋微微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汤薇知道刘参谋约小翠来,定有事要谈,忙借口忙走了出去。“今天我要一醉方休!”小翠冲汤薇的背影嚷道。“待会儿你要不爬着出门,我还不放过你!”汤薇甩笑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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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家丑不可外扬

    要说在没有认识刘参谋以前,YOUTU酒众多客人里,还有谁让汤薇过目不忘的话,那绝非小翠莫属。这倒不是因为小翠每次上YOUTU酒都开着一辆惹人眼目的红sè兰博基尼,或是从头到脚一身得体的名贵服饰,乃是因为她身上那份优雅、娴静的淑女气质。这份颇具旧时大家闺秀风范的独特气质,一度让汤薇对她非常着迷。

    后来几经打听,汤薇总算知道了小翠原来是财神孙悟满的远房外孙女兼管家,便想搭讪搭讪交个朋友。无奈小翠每次跑到YOUTU酒仅是为了解闷而已,根本无意结交汤薇这个整天露出半对白咪咪的浪荡老板娘——当时小翠就这么想的。这令交友心切的汤薇好生遗憾。

    好在汤薇其后认识了刘参谋,便要死要活逼他将自己推介给小翠。也亏得小翠对自己表舅新聘的贴身参谋颇有好感,便卖他天大的面子和汤薇痛饮了一回。谁知两人不饮不打紧,一饮便饮出七八个空酒瓶也装不下的共同之处来:同样的星座,同样的血型,同样的出身;同样的脸盘,同样的身高,同样的胸围——说到这里,小翠忍不住建议:你的咪咪应该捂得严一点;汤薇欣然应允,并投桃报李:你这样密不透风会把咪咪憋坏,该让它们经常透透气。

    同样的孤芳自赏,同样的芳心无着,同样的都认为男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罢便觉有失偏颇,便又予以了小小修正。汤薇以为,应该把刘参谋和父亲排除在外;而小翠则以为,除了刘参谋,还应该添上爸爸、弟弟和表姨夫孙悟满。

    后来,随着开动脑筋进一步挖掘,二人竟发现,她们每月“共同的烦恼”来去时rì,居然也相差无几!便又互询“烦恼”袭来颜sè几许,遁去流量几何。随即便幡然猛醒,并为一不小心发现了“宇宙奥秘”而欣喜若狂:男人之所以不是好东西,乃是因为其胯下每月不能滴滴嗒嗒的缘故。小翠道:要不,我们申报诺贝尔生物学奖?汤薇道:算了,咱不缺钱!

    有如此多永远无法改变、或一时难以易帜的共同之处,至于眼下那些很容易见异思迁的共同爱好,如爱同一款座驾、同一型香水、同一味红酒,倒显得无足轻重了。于是二人相见恨晚,引为知己......因此,这两年能有幸踏入汤薇香闺免费饮酒的,男的除了刘参谋,女的便数小翠了。

    当然,作为介绍人的刘参谋,也并非没有得到过回报。譬如,对潘庄点滴之事一向守口如瓶的小翠,前天就慷慨地告诉他,荷塘那只二十几斤的大王八,现在活得非常惬意。因为她旁晚散步时,好几次见它正趴在塘边的石头上纳凉。

    这边小翠待汤薇下楼,一扭身便冲刘参谋骂开了:“好你个刘屁jīng!我说一下午不见你,敢情钻到这里酒sè双收来了!”随即咋咋呼呼桌子一拍,娇喝道:“老实交代!是不是料到今天要陪站,所以先躲起来了?”“哎,硬生生错失了与孙总共患难的大好机会!”刘参谋连拍大腿,故作无比痛惜状。“哟!真是地方香艳,话也香艳呀!”小翠挑眉啐道,“改天我把这话告诉李参谋,看他们不把你撕了。”

    “冤枉!”刘参谋服侍小翠坐下,又替她倒了酒,道,“听说孙太太雌威大发......”小翠笑呵:“大胆!”“你看我这嘴!”刘参谋自掌一嘴,继续瞎编,“听说孙太太圣恩浩荡赐孙总沐rì光浴后,我是要赶去的,可薇姐要死要活把我拦住了。”还有这等事!小翠心下好奇,忙问汤薇怎么说。

    刘参谋眼一转,煞有其事道:“薇姐语重心长劝我:‘你要再去,财神的参谋指定全变非洲人了,你好歹留下来替咱中国人挣点面子。’”小翠愣了半晌方悟出味来,一时笑得气岔,恨恨指了刘参谋咒道:“活该将你这舌头也晒成焦炭!”

    一番说笑后,小翠问刘参谋约自己来酒何事。刘参谋笑脸一收,神情显得异常凝重,见办公室门开着,又走过去朝外探头探脑一番,这才关了门。小翠见他这般煞有介事的样子,不觉倍感好笑:“什么事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刘参谋亦无语,返身桌前开了汤薇的手提电脑,接着从裤兜里摸出一U盘,一番掏鼓后,对小翠肃颜道:“你先看看。”便远离桌边站了。

    小翠不知刘参谋玩什么名堂,一脸疑惑转到电脑前,一揿播放键,顿时羞得“啊”地一声尖叫,啪地一合电脑,扭头怒瞪刘参谋:“你流氓!”刘参谋若无其事,微微一笑后,冲电脑直努嘴:“看仔细点再骂不迟。”

    小翠见他这般若神情,不由怔了怔。便又打开电脑,脸上仍是余怒未息。谁知刚看没几秒,便“啊”地一声目瞪口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画面里,一对赤身男女正污秽不堪地缠在一起!而那个呻吟声声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平rì里与她亲若母女的表姨!

    这事大了!小翠“啪”地关了电脑。本能告诉她,表姨偷情之事绝对不能让表舅知道。不然,潘庄的天就要塌了!正愣着,瞅得刘参谋踱来,一扭身盯了他目光如芒:“这东西哪里来?”“这还重要吗?”刘参谋淡淡道。

    “告诉我谁偷拍的!”小翠说话时咬牙切齿,一对清目寒气逼人。刘参谋见了,心里不觉微微一颤。他不能据实相告,又不想自责过甚,便道:“你已经见到了。”小翠目光如刀:“你,还是他?”刘参谋知道小翠嘴里这个“他”指潘似安,强颜一笑:“你觉得——我像这种人吗?”“我觉得很像。”小翠嗫嗫着,一副丧魂失魄的样子。

    “你太高看我了。”刘参谋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想想如何了结这事。”“你想怎样?”小翠jǐng惕地盯了刘参谋。刘参谋避开小翠的眼睛,淡淡道:“不是我想怎样,而是别人想怎样。”“如此大发横财的机会,你肯错过?”小翠哪里肯信。“你又太小看我了。”刘参谋正sè道,“孙总待我不薄,我能敲他太太吗?”

    “没想到你还真有点君子风度。”小翠飞了刘参谋一眼,脸sè稍缓。“君子谈不上,但我绝不是小人。”刘参谋强颜笑道,“知恩图报,还是懂的。”

    “看来,我表舅还没有瞎眼。”小翠娇声哼道。“你以前一直这么以为?”刘参谋惊讶万分。“很失望是?”小翠捂嘴吃吃笑道。刘参谋不由苦笑:“哦,我该欣喜若狂才对。”“以前算我眼拙——”小翠敛笑扬了扬手里的U盘,语气异常果决,“这事得马上结了!”

    “所以我急着约你。”刘参谋道,“再不了结,别墅飞了不说,酒都要开出来了。”我说表姨犯哪门子神经一个劲地要在青楼开酒!小翠心里哼哼,问别墅怎么回事。刘参谋便又细细说了孙太太下午和潘似安去房管所的事。小翠听罢不觉惊讶异常:“你怎么对我表姨的行踪了如指掌?”刘参谋微微一笑:“你若早早看了这U盘,你会无动于衷吗?”

    一提U盘,小翠便怒火中烧:“这个遭天杀的潘似安,我表姨对他这么好,他为什么还要偷拍?”“都是钞票惹的祸!谁让你表姨这么有钱。”刘参谋道,“有致命的把柄捏在手上,你表姨以后能不听他摆布吗?”为了彻底断了孙太太的对潘似安的念想,接着,嘴里墨鱼似地一团又浓又黑的墨汁痛快淋漓朝潘似安喷去......

    小翠听完直冒冷汗,又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U盘又是怎么拿到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参谋微微一笑,便说哪天哪天哪里哪里不意瞅得一帅男上了孙太太的车,自己一时好奇就贴上了去,一路跟到乡间别墅半天才见俩人出来,后来一查才知男子名曰潘似安,因怀疑其对孙太太意yù不轨,又苦于没有证据,不得已,探得他住处,今rì乘其不在,便请锁匠朋友开门进去,果然恶证昭彰云云。

    小翠听罢情节曲折的侦探故事,信以为真。心里甚是佩服刘参谋胆大心细、虑事周全。便道:“这事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难说,我正在暗暗查。”刘参谋故作蹙眉道,“潘似安这无耻小儿,不仅好sè,而且好酒。像傍上财神太太这等好事,难保他酒后不向人炫耀吹嘘。”

    小翠惊恐叫道,“千万别传到我表舅那里!”“难保!”刘参谋故作危言,“青城这么小,抬眼都是熟人,说不定哪天什么风就吹到孙总耳朵里。”小翠忧完这头忧那头,焦急又道:“我表姨知道被偷拍,肯定要疯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刘参谋心里暗笑。却道:“千万不要让孙总看出她有事!”“说得轻巧!”小翠啐道,“出了这样的大事,谁能整天装作无事一般?”“这倒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刘参谋继续火上浇油,“可让孙总瞧出一点端倪就麻烦了。”小翠想想,果断道:“不行!得让表舅去越城。”“可你表姨死活不让。”“那是以前!”小翠白了刘参谋一眼,“现在她可能巴不得呢。”“可还是得对她好说。”刘参谋故作淡淡道。“这还用你讲!”小翠嗤地一声,又问刘参谋,自己回去该怎么跟表姨说U盘之事。

    刘参谋对小翠附耳便是一番耳语。小翠听了连连点头,忽不放心盯了刘参谋:“你没留备份?”“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刘参谋胸脯一拍,声sè朗朗。

    不过,刘参谋还真是留了一个备份。他倒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以后若孙太太再有越轨,或是太过刁难孙悟满,还可以借此镇镇她。

    风云突变!小翠哪知刘参谋约她来酒,竟是因为这等要紧事。待悉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哪还有丁点与汤薇不醉不休的闲心!匆匆起身便离去。刘参谋颇解小翠心情,也不挽留。送她出酒,又从自己车里拿了潘似安劣迹斑斑的档案材料递过去:“你表姨若知道她在和什么人打交道,一定会羞愧不已。”

    小翠接过档案袋黯然无语,转身钻进兰博基尼。刘参谋又叮嘱她十二点后再和孙太太说这事。小翠问他为什么。“你不觉得,该给潘似安一点颜sè看看吗?”刘参谋冲小翠神秘一笑。小翠恨恨地连连点头。刘参谋便道:“所以,先不要打草惊蛇。”

    “今晚你要对付姓潘的那小子?”小翠惊讶地瞅着刘参谋。“是可忍,孰不可忍!”刘参谋耸肩冷笑道,“身为你表舅的贴身参谋,你不觉得我该替他好好教训一下潘似安吗?”“那我替表舅先谢谢你。”小翠冲刘参谋粲然一笑。

    刘参谋见小翠也不问自己怎么教训潘似安,不由问道:“你不怕我闹出人命来?”“那我表舅不仅眼瞎,我也得配副眼镜了。”小翠剜了刘参谋一眼,脚下一紧,驱了兰博基尼直扑如云黑幕,眨眼间便遁得无影无踪。

    “或许,你真该配副眼镜了!”刘参谋望着眼前深浓的夜sè,不由久久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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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失心散

    直感身凉,刘参谋方收拾散乱的心神走回酒。大事既了,显得分外轻松。

    夜sè正值浓处,酒乐酣杯畅,人声鼎沸。无人注意他。唯汤薇于万忙间尚不相忘,得空替他与小翠端来满满一盘下酒点心。却见办公室无人,也不知二人去了哪里。正待下楼去寻,抬眼见他溜进门来,扯了便问:“小翠呢?”“走了。”“怎么才来就走?”“潘庄有事,唤她回去。”

    “正空了肚皮想好好喝一顿呢!”汤薇满脸遗憾水银泻地,便问他寻小翠何事。刘参谋焉能据实相告,连推说一堆鸡毛蒜皮。汤薇一听了无兴趣,命他住嘴。眼瞅着天sè渐晚,仍不见潘似安的“倩影”,兴奋间不由倍生忐忑:“你说,潘似安今晚会不会来?”刘参谋抬腕看了看表,心中亦犯嘀咕,却定定道:“他——肯定会来!”

    汤薇听他语气如此肯定,遂放下心来。恰有包房熟客致电相邀,便要去施展“****”。刘参谋怕她酒多误事,少不得叮嘱几句。汤薇斜眼梨涡浅笑,“你不知女人是水做的?”说罢扬步风卷残云。

    刘参谋形单影只一顿好傻,亦无心再扮酒童。进得衣帽间换回潇然本sè,端杯踱到酒门口,闹中取静觅一幽僻小地倚栏寡啜,看似好不落寞!谁人知,此际他脸翻忘情书,胸涌专注浪,一双星眼灿若流炽,唯盼“佳人”来!

    终于,痴情惹得玉人怜!就在细啜慢饮、酒干杯残间,门外出现一条光鲜的身影。刘参谋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千呼万盼的潘似安!心下不由大喜,收杯猫进暗处便摸出手机......

    却说潘似安为何姗姗来迟?

    原来,下午与孙太太一番酣畅**后,相携走出乡间别墅。孙太太脸上红晕未息,温柔似绵羊。潘似安则似大病初愈,步态绵软——一连周旋于几个贵妇之间,委实让他有些入不敷出。

    简短道别后,生理大为满足的孙太太驾了一朵灿烂黄云飘然而去。潘似安走了一段距离,又折了回来。他把车子停在乡间别墅院门外,钻出车子绕了院墙来回溜达,足是有些流连忘返。其眼神不时越过院墙朝里端张望,英俊得近乎邪恶的脸上难以掩饰的得意。

    一副潇洒的皮囊竟能轻而易举地为他赚得眼前这座价值数百万的别墅,潘似安兴奋得躲在僻静处捶胸顿足,抓耳挠腮。似不足以一泄心中的狂喜,又跑进附近的林子足是狂嚎了一阵,方折回院落的大门前。看着简单的铜挂锁,他甚为不满,自言自语道:“得换上门禁系统!”又把玩一番,这才钻进宝马车里。

    要说潘似安仅因眼前这座尚未实至名归的别墅,便如此喜颠无形,未免有些小瞧他了。实际上,真正令他魂飞天外的是,刚刚在那狰狞如yù望之井的猩红水床上,被侍弄得魂不附体的孙太太已答应让他负责青楼酒的装修。

    潘似安早与装修商沆瀣妥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暗中拿到的好处足可买两幢这样的乡间别墅!至于酒开业后又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对xìng事远比生意在行的他,自是连想也不敢想了。

    泱泱兮其利众焉!猫在车里兀自美梦的潘似安,唯感眼前金灿灿一片,直晃得头昏眼花。兼之原本jīng亏气虚,不觉间,迷迷糊糊竟一觉昏睡过去。待醒来,唯见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四野一片蛙鼓蝉鸣,这才想起,得马上去YOUTU好好喝一顿以示庆贺!

    虽然踩油门时腿力仍有些不支,握方向盘时手腕也有些发颤,潘似安还是觉得非常的值:美洲鳟鱼为了交配雄征万里,不惜一死;他虽被贵妇们掏空身子,可也赚进了数目不菲的财富;何况,每次的快感虽然得来艰难,也终归还是有的。

    如此想着,生理和心理均感飘飘然的潘似安,醉汉般将车东倒西歪朝YOUTU酒驶去。一路上,他想着YOUTU酒的老板娘汤薇,想着她胸前那对他数次yù摸而未果的大白兔,口内一时唾沫汹涌:“这辈子若能咬上一口,死了也值!”......

    汤薇一接刘参谋信号,忙辞了客人从包房出来。下楼窥得潘似安正倚在台四下张望,忙笑语如嫣走了过去:“哟,潘公子,怎么这晚才来,是不是又被哪枝闲花野草绊牢了?”

    潘似安目光逡巡,正苦觅汤薇无着。一见她突然冒出来,且风情万种主动与自己打招呼,原本发虚的腿肚竟有些不听使唤。他几差瘫倒,忙将屁股贴上椅,声音因意外之喜微带颤抖:“哪里,哪里!”

    “怎么,一天不见就熬不住了?”汤薇走近潘似安,故意挺起胸脯,又拎了拎低垂的领口。顿时,一缕幽香直扑他的鼻端,一对玉兔几要拱上他的眼帘!

    潘似安滴酒未进,已然醉了。无奈酒幽暗,唯台灯光亮丽。他知道此刻台下定有无数嫉妒的眼睛盯着自己,所以不敢造次,便强敛心神问汤薇,还有没有上好的包房。汤薇冲他直抛眉眼,“就知道你今晚会来,所以给你留了。”

    看来上床有望!潘似安哪堪汤薇如此sāo首弄姿、投怀送抱!一时魂不附体。只当自己数番勾引,终修正果。于是胆子陡壮,握了汤薇的手急道:“快带我去!”汤薇心里浊浪滔天,却不挣脱,带潘似安进得包房,闪身卫生间将手一通好洗。这方返回问他喝什么酒。

    潘似安早已sèyù难耐,强搂汤薇就要亲嘴,手还不由自主往她胸前猛探。汤薇笑嘻嘻左支右挡。见不顶用,双手撑住潘似安使劲一推。潘似安脚力不济,哪里吃得住!一下子跌倒在沙发上,脸sè不免有些难看。

    “怎么,生气啦?”汤薇媚笑抱胸斜睨潘似安,一对**呼之yù出。潘似安被撩得神魂颠倒,哪里顾得上生气,讪笑道:“汤姐劲真大!”汤姐也是你这孙子叫的?!汤薇心里暗骂,嘴里却故作浪笑:“床上我的劲更大。”“我不信!”潘似安闻言骨头都酥了,身子窝在沙发里连声yín笑。

    “今晚老娘就让你见识见识!”汤薇冲潘似安挤眉弄眼。潘似安喜出望外,胸中yín意汹涌,脚力随之茂盛,呼地从沙发上跳起,便要饿虎扑食。汤薇早有防备,脚跟一旋飘向包房门口,嗲道,“不过,得先喝酒!”

    “那还用说!今晚我请你!”潘似安百爪挠心,胸脯一拍,急道,“你这里什么酒最贵,尽管拿来!我俩不醉不休。”“可得十几万一瓶!”汤薇脸sè故作不屑。

    能同你睡一晚死了都值,还他妈在乎十几万一瓶的酒!潘似安岂堪汤薇小视,兼之yín心难耐,哪想许多,一挥手道:“去!多拿几瓶来!”

    汤薇出去,不一会儿便推了jīng致小车进来。冰桶里,埋着六七瓶高级红酒。小车下层,一漂亮盘里两杯琥珀sè的红酒散发着迷人幽香。汤薇优雅端了两杯红酒,笑吟吟递给潘似安一杯,嗲道:“难得你如此破费,我请你先干一杯!”说罢,举杯一饮而尽。潘似安哪料汤薇递来的红酒里另有玄机,不假思索一仰脖,顿时滴酒不剩。

    接下来,汤薇麻利地从冰桶里抽出一瓶红酒开了,便和潘似安你一杯我一杯地痛饮起来。好在潘似安yín火虽炽,却也不急一时,还真以为汤薇今晚必与他上床,所以喝酒是倒也安分,没有再动手动脚。

    不过,汤薇还是一直担着心思。眼看酒过半巡,却不见潘似安有丝毫倒下的迹象,不由得开始怀疑刚才那杯酒的药xìng。于是借口出去奔回办公室,窃问悠哉游哉的刘参谋:“怎么还不见倒?”

    刘参谋微微一笑:“你放心,出门见风即倒。”“今晚没有风!”“那就吹气即倒。”“谁吹,你吹?”汤薇没好气道。“和你闹着玩呢。”刘参谋开心笑道,“你放心,待会儿他回住处,下车必倒。”

    汤薇将信将疑瞪了刘参谋。刘参谋好不自在,忙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他倒在酒里,所以药量用得少了些。”“难道你还想让我陪他回去?”汤薇忿然嚷道。

    “当然不用!”刘参谋道,“现在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那还顾得这些?”“你可不要把他药成傻子。”汤薇语气不无担心。“也就昏睡几小时而已。”刘参谋赶紧宽慰她。“什么药,这么邪乎?”汤薇面露惧sè。“江湖神药‘失心散’。”刘参谋玩笑道。

    “我打死你这个没正经的江湖庸医!”一听这话,汤薇气得扬手直奔刘参谋脑袋,却扇了个空。便恨意绵绵盯了他一眼,想回包房继续陪潘似安饮酒。刘参谋赶紧一把扯住她:“不用去陪了,让他自斟自饮。”

    汤薇道:“他生气会把包房砸了。”刘参谋笑道:“他现在拿酒杯都抖,哪还有力气砸东西!”汤薇哪里肯信!拖了刘参谋出来,轻手轻脚贴在包厢门口朝里探望,果见潘似安正颤巍巍地举了杯子,眼歪嘴斜像个傻瓜。

    见此情景,汤薇心里大为不忍,悄声问刘参谋可有解药。刘参谋故意道:“此药无解。”汤薇大急,扬手兜头盖脸猛拍刘参谋,切齿悄声道:“人家还要过一辈子呢!”刘参谋边躲边小声道:“你放心,昏睡一宿,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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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神乎其技

    潘似安迷迷糊糊地喝完酒,又稀里糊涂结完帐,颤着身子出了YOUTU酒,趔趔趄趄便歪向自己的车子。

    尾随其后的刘参谋一见此景不由大感惊讶。他原以为潘似安一出酒定会瘫在地人事不省,并已作好送他回家的准备——此前,他已摸清潘似安的鸟窝安在哪里。怎料潘似安非但不倒,竟还识得自己的座驾!心里不由打起鼓来:这药方真的管用?却也顾不了许多,一见潘似安驾车直冲路面,忙驱了奔驰紧贴上去。

    好在他的担心并未持续多长时间。两辆豪车一前一后如影随形轮番扭了八字撵进附近一高档小区,潘似安歇车刚yù抬脚上楼,便一头歪在了栏杆边。刘参谋见状大喜,心里不由十分钦服爷爷的真知灼见——此药服过,人只能往下走直入地狱,甭想往上走躲进天堂!

    刘参谋摸上前去推推潘似安,见他一点反应没有,心里顿时大骇:该不会死了?赶紧探探他的脉象,见孱弱迂滞,却是跳动正常,这才放心。于是摸了潘似安口袋的钥匙,将他扛进房间扔在床上。好在潘似安的身子骨早被孙太太等贵妇掏得所剩无几,所以并没有费他多大力气。

    撂下潘似安后,刘参谋又对房子细细打探,见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豪华且讲究,嘴角不由掠过一丝冷笑:这死猪,倒挣了不少家业!随即一刻也不耽搁,匆匆下楼去接阿蕊。

    阿蕊提前得报,早已急不可耐,正倚在刺青店门口东张西望。一见刘参谋车来,忙拎着刺青家伙什迎上去。未等车稳,便钻进兴奋得问东问西。刘参谋诸事顺利,又见阿蕊,自是心情大好,有问必答。无奈不能坦陈真相,所以难得有一句真话。

    说话的功夫,二人便到了潘似安家里。一进房间,阿蕊见主卧奢华且花俏的床上躺了个帅得离谱的小子,便问刘参谋:“就他?”“可不!”刘参谋拉阿蕊进卧室。“家里没有其他人?”阿蕊回头朝厅外张望。

    “在家里敢贴成这样!”刘参谋指了墙上一干搔首弄姿的**女郎,对阿蕊笑道,“所以背着家里另置了个逍遥窝。”“真是一个花花公子。”阿蕊红脸猫了一眼墙上。“胸无点墨,又不缺钱,你还指望他能干什么好事!”刘参谋不屑看着床上植物人似的潘似安。

    “那你还认这种人做朋友!”阿蕊猛掐刘参谋的手臂。刘参谋忙道:“给财神当参谋,三教九流都得打交道。”“以后,少和这种人来往!”阿蕊板脸道。“今晚就是最后一面。”刘参谋笑道。“为什么?”阿蕊眨巴着眼。刘参谋故作正sè:“陈尸朽木,羞与为伍——我以后听你的!”

    阿蕊喜滋滋瞪了刘参谋一眼,又见潘似安唯气进气出,一身酒气,一点反应也没有,便问:“他喝醉了?”刘参谋道:“想纹身却又怕痛,所以让家庭医生先施了麻醉。”“这点痛也受不了,该送他上战场。”阿蕊戏道。“他倒是想!只是这世上没有肯收他的军队。”刘参谋调侃道。

    阿蕊听罢娇声大笑。随即打开携带的小箱,摊出一溜刺青用具,问:“他想纹什么?”刘参谋定定道:“额头,一只张嘴呱呱叫的鸭子。”“什么?”阿蕊惊得张口结舌。“额头,一只张嘴呱呱叫的鸭子!”刘参谋加重语气又道。

    “开什么玩笑!”阿蕊还以为刘参谋逗她玩。“真的!他就是这么交代的!”刘参谋故作严肃道。“他是不是疯了?”阿蕊盯了潘似安英俊的脸,神情可惜而不忍。“现在的阔少,有几个没有被钱烧出一身疯病!”刘参谋嘿嘿冷笑。

    阿蕊默然。现在,有多少阔少富妞上店里一掷千金,谁不是疯了似地求她纹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苍蝇蚊子老鼠蟑螂——真是什么恶心就抢着纹什么,那还有一点正常人的审美情趣!

    如此一想,便觉眼前这毫无知觉的帅小子想纹个鸭子,脑瓜还算正常。只是纹在额头,也未免也太醒目、太张扬了。如此帅气的脸毁了不说,以后抛头露面就不怕人笑话?于是出语惴惴:“好端端的额头纹个鸭子,他以后不娶老婆了?”

    刘参谋笑道:“眠花宿柳,一rì千面。多么惬意!他哪还需要什么老婆?”“你也这么想?”阿蕊直勾勾盯了刘参谋。“我是替他这么想。”刘参谋忙道,“不然他怎么要在额头纹鸭子!”“他以后不想做人了?”阿蕊蹙眉道。

    “于今,富豪还有几个想做人的?!”刘参谋慨然叹道,“做人多累!没钱才想到要好好做人。有了钱、尤其是花不完的钱,还做什么人!”

    “不做人做什么?”阿蕊开始在潘似安额头勾描鸭子图案。“德行有限,做神做仙不可能,所以抢着做鬼。”刘参谋嘻哈道。“做什么鬼?”阿蕊手在潘似安额头忙碌,嘴也不肯闲着。

    刘参谋仰首叹道:“花花世界,美sè纷呈,赏之不完,览之不尽。只恨不能像苍蝇多生几对复眼,所以明里暗里抢着做sè鬼。”阿蕊被他的奇谈怪论逗得吃吃猛笑,“这么说,孙悟满现在也想做sè鬼啰。”

    “悍妇在侧,有心而无胆。”刘参谋信sè旦旦,“何况现在他已然成神,当然不想再做回鬼了。”“孙悟满丑得像鬼,能做什么神?!”见他这般神情,阿蕊笑得手里金针几差抖落。刘参谋忙歇嘴让她小心......

    一个小时后,阿蕊伟大的作品完工!但见潘似安白净的额头,一只黄嘴褐眼绿翅黑尾的野鸭,呱噪扇羽、jīng神亢奋,栩栩如生!

    真乃神乎其技!刘参谋无比佩服地瞅了瞅阿蕊,情不自禁拥她在怀。良久,二人分开,手拉手默默注视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潘似安。刘参谋道:“这鸭子在唱歌。”“鸭子会唱什么歌!”阿蕊抬眼对他温柔一刀。

    刘参谋便改了《两只老虎》的歌词唱道:“我是鸭子,我是鸭子。可知道?可知道?今天陪你喝酒,明天陪她跳舞,真痛快,真痛快!......”

    听着刘参谋不伦不类的美声,阿蕊笑得蹲下身去。哎呦半天,方直腰收拾一干刺青工具。刘参谋趁机出去,把一张早已打印好的字条压在客厅茶几的烟缸下。待阿蕊从卧室出来,忙帮她拎了小箱,问道:“这鸭子在他额头能蹲多长时间?”

    阿蕊脸上不无得意:“除非挖掉,否则终身不退。”刘参谋听罢解气之余,不免心生一丝恻隐,想自己如此对待潘似安,是不是太过yīn毒?阿蕊见他脸sè有异,还以为他不信,便宽慰道:“我的手艺,你尽管放心好了!”刘参谋语气怏怏:“什么颜料,这么持久?”阿蕊青眼一翻,哼道:“独家秘制,恕不外泄!”

    二人出门来到楼下,刘参谋把奔驰车匙往阿蕊手里一塞,“你开我的车。”阿蕊忿然嚷道:“我手正酸呢!”刘参谋笑问:“你不想要宝马了?”“你当我傻瓜啊?”阿蕊再怎么自信满满,也不敢奢望刺个鸭子比齐白石的虾值钱。她只当刘参谋说笑,哪里肯信!

    刘参谋莞尔一笑,走到潘似安的宝马车前,用早已拿到的车锁开了门,对阿蕊道:“这车归你了。”借着路灯,阿蕊见黑sè宝马车近九成新,不由乐了,连问阔少什么来头。刘参谋道:“不消说,怕污了你耳朵。”

    阿蕊也不多问,喜滋滋道:“我看你以后就专门给我揽客算了,也省得再受孙悟满的闲气。”你当天底下真有这等好事!刘参谋暗笑不已,见阿蕊不由分说钻进宝马,忙把她扯了出来,“这车太脏,我得替你好好清理一下。”

    阿蕊不以为然,“我看里面挺干净的嘛?”刘参谋一声闷哼:“脏,有时候面上看不出来。”阿蕊立刻明白刘参谋话语何意:这纹鸭阔少成rì花天酒地,还能在车里干什么好事!亦无多话,搂住刘参谋猛亲一嘴,飞身猫进奔驰飘然离去。

    随后,刘参谋坐进宝马车里呆呆地出神。这车,他原打算开进薛仁建的钢构厂一焚了之,可倒头一想又觉可惜,便生了送给阿蕊的念头。至于他何以敢这么做,就在于,他断定做贼心虚的潘似安醒来后定然不会报jǐng;而见了那张字条,就更顾不上心痛车子了。

    一盘好棋终于完美收官,刘参谋感到心境从未有过的惬意与放松。无限倦怠袭上眼睑,他竟窝车里几yù睡去!若不是阿蕊回到店里打来问询电话,保不定第二天就要被丧魂失魄的潘似安逮个正着!清醒后的刘参谋惊出一声冷汗,草草和阿蕊敷衍几句,驾了黑sè宝马迅疾潜出小区,眨眼便消失在茫茫夜s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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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0章 五雷轰顶

    深夜的潘庄,魅影重重。白天炫人眼目的琼楼玉宇,此际有如扎堆巨兽贪婪地吮吸着丰盈的夜sè;暧昧的道灯下,亢奋的蚊萤正开着疯狂的Party;四野,则有不知疲倦的蝉虫在毫无怨言免费伴奏......

    庭院深深,窗幔数重。一间阔达奢华的香艳卧室里,惯于熬夜欣赏后-宫戏的孙太太神情慵懒而倦怠。眼前,一群女人争夺jīng子的战争破天荒让她失去兴趣。她哈欠连天地关了电视,直感骨消神散。

    孙太太的疲倦货真价实: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又是早床;一上午和孙悟满为酒之事斗法;下午又与潘似安上乡间别墅酣战一场;温情亭宴后,为犒赏孙悟满,又曲意和他**一番。

    此刻,隔壁房间里,心满意足的孙悟满早已鼾声如雷。孙太太终于等不来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催她就寝,正yù换了睡袍上床。恰此时,卧室的门铃响起。

    卧室严似宫闱,谁敢这时揿她的门铃?真是吃了豹子胆!孙太太极为不悦。也不问,光脚上前揿开门锁,正yù兴师问罪。一看是小翠,脸上顿时冰雪消融,语气却不免寒意料峭:“怎么还没睡?”

    小翠也不说话,挤进关了门,一副丧魂失魄的样子。孙太太大惊,又见她手里拿了个纸袋,忙问出了什么事。小翠仍无语。气鼓鼓走到桌前,开了上面的手提电脑,接着从纸袋掏出U盘插上,一番折腾后,狠狠拉了孙太太一把,恶声道:“你自己看!”

    画面很快跳出,场景极为清晰!熟悉的房,熟悉的窗,熟悉的床......而更熟悉的,是那两条蠕动的**和癫狂的喘息!

    真是五雷轰顶!孙太太只看了一眼,便啪地盖了电脑。她一屁股瘫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似泥塑木雕。半晌,以头拱地,撕心裂肺便是一声干嚎:“这个遭天杀的!”小翠忙跪下捂了她的嘴,低声急道:“把表舅吵醒就完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孙太太立刻噤声,却仍是忍不住无声呜咽,泪雨滂沱。小翠看了不由心酸,费力扶她上椅子坐了。孙太太仍旧泪流不止,小翠只好一旁不停地替她抹着。

    足有半个时辰,孙太太木木地坐在椅子上只知流泪,了无只语片言。也是,丑事败露,且被人偷拍,而偷拍之人又是自己倾心以对的情人——那别墅除了自己和潘似安,无人能进。她有一万个理由坚信这是潘似安所为——此时此刻,万念俱灰、脑海一片空白的她,除了流泪,又能做什么?

    小翠待表姨平静,这才一脸后怕道:“好在发现及时,不然以后就麻烦了。”“他想干什么?!”孙太太无比愤怒地摔了一把鼻涕,刚好摔在小翠的脸上。小翠哎哟一声,忙胡乱抹脸,边抹边道:“他以后不高兴就拿U盘敲你一记,你不给他钱吗?”

    “我报jǐng!”孙太太脱口而出。小翠斜眼嚷道:“你和表舅现在什么人!这事能报jǐng吗?!”

    孙太太顿时愣住了。对啊!孙悟满于今一省首富,贵为财神。而自己是财神太太,位极荣尊,风光无限。若此事因报jǐng而张扬出去,哪以后还怎么做人!却仍是愤恨难遏,便恨恨大嚷:“我一个子儿也不给他!”

    “你小声点!”小翠赶紧又捂了表姨的嘴,低声道,“你不给,他直接敲表舅。你怎么办?”

    那天就塌了,非离婚不可!孙太太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她推开小翠的手,低声咬牙切齿:“算我瞎了眼!”

    “瞎了眼也不该......”小翠话一出口,便觉言重,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顿顿,幽幽道,“表舅待你多好!”接着便是一声叹息。

    叹息虽轻,却如千斤重锤击在孙太太心头。想起孙悟满二十多年来对她千恩万宠、百般呵护,不由百感交集、愧意难当,止不住埋首恸声饮泣。小翠深恨表姨富而思yín、为长不尊,却又不堪她凄切模样,一时也垂泪不止。

    忽地,心里哭敞亮了的孙太太猛然抬起头来,泪眼迷离对小翠道:“翠啊,这事千万不能让你表舅知道。”小翠连连猛地点头:“所以我捱到现在才来找你。”“算我没有白疼你。”孙太太破涕艰难一笑,愧sè满面问小翠,“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小翠便按刘参谋事先教她的说了起来:“YOUTOU酒的老板娘薇姐是我好朋友。这光屁股家伙无事就跑到酒去纠缠她。最近更是天天去,还跟她吹什么很快就要变成亿万富翁。薇姐笑他想发财想疯了,他忍不住就说了和财神的太太如何如何。薇姐哪里肯信,只当他是酒喝多了说醉话。他一急,竟说改天拿个U盘给她看看!你想薇姐和我多好!不管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也不能不当回事,就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我。我就更不能不当回事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关系到您和表舅的名誉,还有潘庄和金鼎的脸面......这不,今晚这家伙又去了酒,我和薇姐将他灌醉后送他回家,还真找到这U盘!”

    小翠说得有鼻子有眼,孙太太听完直冒冷汗,“亏得你想得周全。不然,我和你表舅一生的名誉就全毁了——这狼心狗肺天打五雷轰的东西!”

    “可不!”小翠抽出纸袋里一摞材料,往表姨手里一塞,“你看看他都什么人!”“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孙太太接过问道。小翠道:“薇姐托朋友从局子里拿来的。”

    敢情自己碰到天下第一yín棍!孙太太翻了潘似安的档案,恨不得一头栽进潘庄的荷塘淹死算了:八岁脱女同学裤;十岁扎女同学臀;十一岁摸女同学胸;十三岁躲进厕所窥女生撒尿;十五岁猥亵邻村女孩被劳教;十八岁强jiān未遂获刑两年;二十二岁聚众援交赏刑三年......

    “我要去洗澡!”素喜干净的孙太太觉似一跤摔进了粪坑,一路小跑冲进浴室,躲进按摩浴缸便拼命搓起身子来。小翠忙跟了进去,一边替她搓背,一边道:“这光屁股东西一沾酒就满嘴喷粪,狐朋狗友又多,和你这档事保不定和多少人说过。”

    “可不要传到你表舅耳朵里。”孙太太听了心惊肉跳。“如果表舅天天呆在青城——难说!”小翠思忖道。“那怎么办?”孙太太一个哆嗦,猛地回头盯了小翠。“他不是想去越城吗?”小翠咧嘴一笑,“我看你也别拦了。”“他在越城有野女人!”孙太太气哼哼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年他窝在青城赶都赶不走,为什么突然要把总部搬到越城去?”孙太太恼道。

    “我估摸表舅去越城和治脚痛有关。”小翠附在孙太太耳边神秘兮兮。孙太太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小翠定定道:“猜的。”孙太太仍是一脸不满,“那他给我说清楚不就得了!”小翠笑道:“也许,告诉你就不灵了。”孙太太一脸疑惑:“为什么?”小翠若有所思:“你不觉得,表舅这脚痛来得有些邪乎吗?”孙太太顿顿道:“是有些邪乎。”小翠道:“所以,治法也得有些邪乎。”孙太太似有所悟:“还不能跟我讲!”

    小翠连连颔首:“也——许!”“看来,也只能由着他去了。”孙太太语气甚是无奈。“去了越城,我叫刘参谋盯表舅牢一点。”小翠宽慰道。孙太太赞许地看了小翠一眼,低头自言自语:“他真要有个野女人倒好了。”“为什么?”小翠惊呼。

    孙太太微微叹道,“也省得以后一见他心里就愧得慌。”见小翠埋头不语,便拉了她手强颜一笑,“翠啊,明早你就跟你表舅说,我同意他去越城了。”

    “还是你亲口跟他讲。这样他会更高兴。”小翠道。“我现在哪有脸见他!”孙太太将头埋进沫里,许久才探出头来,对小翠咬牙道,“等你表舅走后,得给姓曹的这小子一点颜sè看看!”“他现在姓潘。”小翠道。孙太太气急败坏:“不许他跟我姓!”小翠被她的样子逗得一阵大笑,随后方道:“不劳你费心,已经有人替你去做了。”

    孙太太不由惊得坐了起来:“谁?”小翠自然不能抖出刘参谋,便道:“还能有谁!当然是薇姐啦。”“以后我得好好谢谢她。”孙太太说着爬出浴缸、裹了浴巾。待回到卧室,脸sè已然好看多了。

    尔后,俩人相拥在床嘀嘀咕咕,不时有细碎的笑声飞出屋外。隔壁,睡意正浓的孙悟满鼾声大作,听起来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酣畅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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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风紧扯呼

    黎明还在酣梦之中,潘似安倒醒了!

    一见自己合衣躺在床上,心里顿时大为诧异——他夏天何时穿衣睡过!便一个骨碌坐起来,感到脑袋木木沉沉似塞满铅块。使劲捶了几下后,仍是混混浊浊。可残断的记忆之丝总算结成一张网,却破败不堪,似刚被狂风暴雨肆掠过。忙又绞尽脑汁穿针引线将网补了补,好歹呈出网的轮廓。于是想起YOUTU酒,想起风情万种的汤白兔,想起包房,想起十几万一瓶的红酒......

    不过,此刻潘似安脑海里最清晰的,还是当时汤白兔似曾暗示晚上要和他上床!忙摸枕边,空空余也!根本没有他极为熟悉的女人**。放眼四顾,更没有汤白兔的香软胸罩!便跳下床来,跌跌撞撞蹿出卧室,醉犬般四处嗅探,哪有丝毫汤白兔的迷人气息!

    “被耍了!”潘似安猛摇了几下脑袋后彻底清醒。想起当时和汤白兔你一杯我一杯喝的那十几万一瓶的红酒,心里更是叫苦不迭。忙摸口袋,摸出一账单,定睛一看,顿时晕翻:六十五万!再一看,竟还是打了七折!气得他差点奔进厨房拿刀抹脖子。

    “他妈的什么汤白兔,就一孙二娘!”潘似安抓起手机yù质问汤白兔,想想后却又忍住了:好不容易差点上手,若为几瓶酒钱被她小瞧,以后就永远也甭想哄上床了。

    却又觉不解恨,便立到窗前认了YOUTU酒方向,一通污言秽语将汤白兔骂了个狗血喷头。直到唇焦口燥,这方歇嘴恨恨咧咧:“就当预付了你陪夜费!”接着小心地收好账单,想以后青楼酒开业,还怕摆不平这张单子!

    他强忍着不再去想香软如玉的汤白兔,开始纳闷晚上醉成这样是怎么回来的。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连拍脑门,感觉有些异样。一摸,隐隐肿痛。还以为是醉酒回家撞上门框或是墙角什么的,也不以为意。便赤了身子想好好洗个澡。

    踱到卫生间后,向来为自己英俊面孔自豪不已的潘似安像以往一样对镜自赏,却是不看则已,一看吓一跳!

    “额头怎么撞成这样!”对吃软饭本钱极为爱惜的他痛心不已,嘴里啧啧着将脸凑近镜子......

    “啊!——”一声恐怖的惊叫裂窗而出,直窜夜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额头竟蹲了一只鸭子!

    潘似安猛地将眼睛揉了又揉,把鼻子按在镜上再细细地看,没错!正是一直鸭子,毛sè鲜艳、活蹦乱跳,还呱呱地叫!看那翘翘的尾巴,好像还是一只发情的公鸭!

    这是怎么回事?潘似安顾不了疼痛,双手疯了似地对自己额头又抠又搓。却见非但伤不了鸭子分毫,倒像是经过一番搓揉之后,那鸭子jīng神越发抖擞,毛sè越发鲜亮!这才知道,那鸭子既不是贴上去的,也不是画上去的,而是刺上去的!

    完了!潘似安歇了手,如坠冰窟。裆下,那曾令无数贵妇为之神魂颠倒的雄器也因惊惧过甚而埋身乱草丛中。此刻,他心里比眼前的镜子还要清晰:昨晚遭人暗算!而暗算他的,要么是某个被他冷落的贵妇,要么是和他偷情被窥的贵妇的丈夫。

    可额头被纹时,自己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潘似安竭力回忆。他依稀记起自己从YOUTU酒出来,然后上车,然后开回小区,然后下车上楼,然后......记忆至此戛然而止,后来的一切似压根儿就不曾发生过,竟是丁点印象也没有!

    一定是被早已候在门口的人麻了!这种事现在社会上屡见不鲜!想到这里,潘似安感到异常后怕。他甚至莫名其妙感到几分庆幸:看来对方还是手下留情的,不然,自己裆下那玩意早没了!

    因怀揣一丝侥幸,潘似安甚是感谢对方只是在他额头纹了鸭子,而没有让他成为太监。至于昨晚是谁对他下黑手,他无意去想,也懒得去猜,更不愿意去报复。因为他知道,和他上过床的贵妇,无一不是家资数十亿者。想查明谁是幕后黑手,难于登天。即便查明,又能怎样?他几进几出高墙大院,知道现在社会上十几万可以买条人命!想同这样的豪富论短长,自取其辱也就罢了,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大凡对**和金钱异常着迷者,往往对恩怨情仇看得淡漠。因为有仇必报者,胸中无一不充斥或洋溢着一份自视不容侵犯与亵渎的情感。而他们没有。

    潘似安亦如此。他活着的唯一兴趣就是及时行乐。什么有仇必报,什么雪耻而后快!这实在有悖他“醉饮风流,胯下骑香”的人生信条,但无可取!

    怀揣一份对暗算者没有让他成为史上最英俊太监的莫名感激,潘似安澡也顾不得洗了。光溜溜跑到客厅,看房子的门关严实了没有——他担心暗算者后悔又折回来。见大门紧锁,放下心来。开始在客厅转圈,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看来青城是没法呆了,不然哪天连小命都会丢在这里。”潘似安摸着额头的鸭子喃喃自语。但一想起孙太太和即将到手的乡间别墅,还有即将开出的青楼酒,便又深深不舍起来。

    潘似安以为,和他睡过的贵妇,谁都可能暗算他,唯独孙太太不会。因为她对他是如此之好,又是如此的俯首帖耳。况且孙太太毫无心机,又怎么会想出这等yīn损的招术来害他?!

    潘似安更没有想过他和孙太太的偷情会被财神孙悟满发现,因为他知道孙悟满平时从来不过问孙太太的行踪,何况孙悟满现在早已被脚痛折腾得神魂颠倒,哪还顾得上孙太太每天干些什么!当然,他如此自信还有一条更重要的理由——孙悟满今天天还被孙太太罚站;若他和孙太太的jiān情被揭,罚站的应该是孙太太才对。

    如此想着,潘似安留在青城的胆子又壮了起来。“大不了以后配两个保镖!”他知道,孙太太手里的钱以万计,也比他身上所有的毛发加起来还多,替他养几个保镖不费吹灰之力。至于额头这只鸭子嘛,以后见孙太太时,每次贴张膏药。若孙太太问及,就说每天想她想得头痛!

    打定主意后,潘似安顿感浑身软绵绵的,便走到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了。无意间,瞥见烟缸下有一纸条,信手拿起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呆若木鸡。但见条上写到:

    曹似安:你这宵小之徒、无耻小儿,竟敢给老子戴绿帽,真当sè胆包天!本想将你像蚊子一样捏死,又嫌脏了老子的手!今略施惩戒,也好让你知道老子的手段。见条即滚!若再现青城,定将尔碾为齑粉!——财神。

    潘似安做梦也没有想到,暗算他的竟是财神孙悟满!而且财神竟知道他原名曹似安!原来他在财神面前早已是一丝不挂!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潘似安只觉一股透心凉气直钻骨髓。条上所言非虚,若非孙悟满手下留情,早把他像尘埃般从这世界上抹去。因为他再清楚不过,和财大气粗的孙悟满比,他原本就是一颗尘埃!

    此地一刻也不可留!瞬间,潘似安脑海里,一切计划和美梦被无尽的恐惧涤荡得无影无踪。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胡乱套了衣衫便滚下楼来,惶惶如丧家之犬。本想开了宝马跑得快一些,慌乱中却是遍寻不着,心想定是被财神拿走。也顾不及心痛,跑出小区拦了一辆的士,径投越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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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另有玄机

    一早醒来,陈子昂心里空落落的。

    昨rì,他着急巴火逃出曹天潜的四十八号别墅,连道袍也等不及换,便载了孙悟满揣过的那块石头直奔自己公司的仓库。石头足有三百斤,一路几将宝马车胎压爆。他满怀希望赛过汪洋大海,却也顾不得惜痛爱驹。

    及至,孟皓然携地质局老曾、老魏及老金三人早在仓库前迎候,人人脸sè热切有如丽rì骄阳。被请来“鉴宝”的老曾三人,一见陈子昂道士模样,心境顿是凛然,想这石头竟惊动世外高人,定是山河吐萃、rì月凝碧,该是何等稀罕之物!待打车子开后备箱一看,顿时眼镜跌光:灰不溜秋、毛毛糙糙,除了形肖瓜子尚值一哂,其他无足一睹!

    陈子昂和孟皓然自是不信,他们苦心孤诣得来的宝贝,竟是一块普通的顽石。却又不便讲石头的来龙去脉及幕后隐情,便求老曾等好好赏赏,甚至善意提醒: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您们看,它会不会是一块陨石?

    也难怪二人如此不甘。想他们半月来对这石头早思暮想、魂系梦牵,几蒙玉人(季玉和陈边边)妒,幸亏负荆请罪方挽回芳心,否则失莫大焉;更有一连三夜在“天字一号”草坪前如贼似盗般挖洞掘坑,虽说最终一无所获,乃王昌临情报有误,玉皇山的夜莺可是见证了他们的辛劳!

    老曾等何许人也!大辈子无做“红楼梦”,却擅“石头记”,天下岩石除驴宝、狗宝、“人宝”不识,其它莫若了然如胸。相较陈、孟的善意提醒,他们当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专业眼光。不过,为慎重起见,三人又用随身携来的仪器对石头好好探测和验证一番。最后异口同声给了陈、孟第二闷棍:这,就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陈子昂和孟皓然还不死心。想年深rì久,这陨石或天外来客裹上一层厚厚的包浆也不是没有可能,便又用切石机将顽石切得薄如纸屑。自然是失望于己,快乐于人。老曾三人眼瞅着机器磨盘火花四溅,不由笑得山花烂漫。因为,那里切出的每一块石片,都是述说他们浑厚专业素养的无字丰碑!

    不过,出于对陈、孟如此上心一块顽石的真诚感喟,为资嘉勉,临走,老曾倒没忘替二人插上想象的翅膀:此石自远方来,若二位想在越城垒座金字塔,郦城犀角山有的是!

    ......

    如此说来,孙悟满脚痛或另有蹊跷,自己获赠“天字一号”也是另有缘由!陈子昂歪在床沿,一边抽烟,一边凝眉沉思。好在他现在知道孙悟满踹过的那块石头不是越城特产,而是来自三百公里外的郦城犀角山。也算是一番折腾终有所获,于他多少是个安慰。随即便开始纳闷:这郦城犀角山的石头,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越城来,而且深埋玉皇山脚?

    正胡思乱想,有人叩门,声音轻柔且极富韵致。陈子昂知是查理,便礼貌道一句请进。查理大前天回了趟法国,竖rì便回来了,似是压根儿就未出巴黎机场。回来便大包小包地住进怀古楼,俨然这里是他的新家。

    借住两rì时限已到,莫非他来跟自己道别?陈子昂见查理衣冠楚楚立在房门口,笑问他何事。这两rì他百事缠身,每天早出晚归,也没跟查理扯两句。好在他预先安排荆阿姨临时住在怀古楼照顾查理的起居,也未对查理过份怠慢。不过想想终觉有些歉然。

    “想跟你商量点事。”查理踱到床边的椅上坐了,不停地搓手,脸sè热切且局促。陈子昂寻思他莫非想在怀古楼多住几rì,便笑吟吟道:“请讲。”查理一双碧眼盛满无限期待:“不知密斯陈能不能将怀古楼卖给我?”

    什么?刚住两天就想鸠占鹊巢?!以后我大师兄每年从国外回来,问你这洋鬼子求爹告nǎi说请让进怀古楼烧柱香、洒碗酒、祭个祖?——门都没有!陈子昂怎么也没有料到查理竟会生出这般念头,一时不由愣住了。他静静地盯了查理几秒,定定道:“不卖!”

    “价钱由你定。”查理神情无比真诚。我想要一千亿欧元你掏得起吗!陈子昂斩钉截铁:“不卖!”查理进一步诱惑:“条件由你开!”陈子昂想我要你拿凯旋门拿埃菲尔铁塔换你做得到吗!仍是吐字如钉:“不卖!”查理脸sè无比失望,却仍不甘心,想想又道:“我拿法国的庄园和你换!”什么都想过,就没想过去国外做二鬼子!陈子昂语气有些不耐烦:“不卖!”

    查理不辨颜sè,仍是锲而不舍:“那要我如何做你才肯卖?”陈子昂想查理忽然yù买怀古楼,绝不是因为这两rì在这里住得逍遥的缘故,便道:“我要一个理由,一个非卖不可、不得不卖、不卖不行的理由!”

    “为了中法友谊!”“那你凯撒皇宫就该免费让中国人吃法式大餐。”“为了你我的友谊!”“那你就不该让我露宿街头。”“我想念刚去的祖父!”“那你就该守在祖父的坟头,而不是在越城天天忙着更换刷卡机。”“我想追寻祖父的足迹!”“那你早该是神父捧了《圣经》,而不是凯撒皇宫的总经理无事还脱了臂毛!”“我想以后常居越城并把太太孩子接来!”“我有公司专门倒腾房产,今天我就让人帮你挑房子,保证不赚你一分钱还送你一张双人床!”......

    查理说了一万条急购怀古楼的理由,却无一不遭到陈子昂迎头痛击。不得已,最后只得悻悻起身,却不挪步,犹豫稍许,万分礼貌道:“密斯陈,我想再在怀古楼多住几rì,您看可以吗?”陈子昂素来面薄,况眼前乃一洋鬼子!想也未想便道:“住可以,但不许再提买怀古楼的事!”查理似感万难,道:“我就想说服你。”陈子昂瞅了查理彬彬有礼道:“那请你今天就走!”“OK!不提不提!”查理赶紧落荒而逃。

    陈子昂不待查理脚步声远,跳下床便锁牢卧室的门,接着便捏着腮帮在屋内踱了起来。查理刚才所说一箩筐yù购怀古楼的理由,看来貌似有理,实则无一不透着荒诞不经。他思前想后,忽然隐隐觉得查理借住怀古楼似有所图,而他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想买怀古楼,更是令这份不宣之心昭然若揭。

    “莫非,这怀古楼藏有什么玄机不成?”陈子昂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他以为,唯有如此,才能解释查理为何不惜代价想吃下怀古楼。其它都不靠谱。

    当然,他的灵光一闪也并非空穴来风。这怀古楼本为清朝江南巨贾之子所建,后又抵押给钱庄,再后来几易其主却都是当时权倾朝野的人物。身逢乱世,谁没个七灾八难!作为权贵,挖个地窖藏箱宝贝以备不时之需再正常不过。说不定这查理的神父祖父明里布道,暗里敛财,后来全国江山一片红时无法将财宝悉数带走,便埋在了怀古楼哪里也未可知!

    如此想着,陈子昂立刻变得无比兴奋,刚刚萦绕心头的石头之殇也随之烟消云散。接着,他飞快地洗漱完毕,连睡衣也顾不及换,跑到储藏室找了把锤子,随即跑到车库看查理的车在不在,一见不在,便缩回楼里叮叮梆梆敲了起来。

    敲击声没有唤醒怀古楼潜藏的财宝,倒把留夜的荆阿姨吵醒了。循声上楼,一见陈子昂撅个屁股满屋子无头苍蝇似地乱转,便问他干什么。陈子昂手不稍歇,遮掩道:“这楼年久失修,我怕哪里不得劲,所以敲敲。”荆阿姨深以为然,埋怨道:“可不,年纪大骨头散,昨夜我在床上躺着躺着,楼顶一团毛灰可巧就砸在了嘴上。”“你有没有尝尝什么味道?”“尝过了。”“什么味道?”荆阿姨一巴掌拍得陈子昂的屁股脆嘣响:“就像你这撅到天上去的臭屁蛋!”

    陈子昂赶紧直了身子猛揉屁股,这方想起什么。便问荆阿姨,查理这两天住在怀古楼有什么异常举动。荆阿姨想想道:“也没什么。就无事老在楼里转悠。”陈子昂心里微微失望,交待一句“查理还要在这里多住几天,您要担待些。”便顾自埋头又敲敲打打起来。

    荆阿姨看着无趣,便问陈子昂想吃什么早点,她好去做。陈子昂哪还有什么心情品早点,说您随便。荆阿姨便麻利转了出去,却又想起什么似地走了回来,神秘兮兮问陈子昂:“你说,老外是不是都爱在野外洗澡?”

    陈子昂大为讶异:“您怎么会这么想?”荆阿姨笑笑,道:“也没什么,就这两天见他老半夜猫进花园的水池里。”陈子昂瞪眼如斗:“您刚才还说他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老外嘛,崇尚自然,洗个野澡很正常。”荆阿姨脆笑,莲步频频晃了出去。

    陈子昂却若有所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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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水池探宝

    放着好好的清凉水和浴缸不用,却深更半夜钻到花园的水池里去!莫非玄机就藏在水池里?

    陈子昂自是不信查理荒诞的举止仅是为了痛快地洗个野澡。他这方记起,那天第一次带查理进怀古楼时,查理也曾在花园水池边一呆老半天。当时他以为查理触景伤怀,临池凭吊刚去世的老祖父,所以也没敢上前搅扰。现在看来,挺不是那么回事!如此想着,他扔下手里的锤子,甩开大步直奔花园。

    花园里蜂飞蝶舞,繁花似锦,群芳吐翠。平rì里本是陈子昂最为流连和舒怀之所。不过此际他已无心徜徉,径直奔到水池边,便躬身仔细研究起来。

    水池与怀古楼同岁,其兀出地面的石围与怀古楼墙料同质同形同斑驳便是证明。水池蜿蜒无状,随心所砌,宽若五米,长若八米;内置假山,为太湖石垒,因温润多孔,所以苔藓茂盛;四周水里蒿草一束,浮萍三团,香菱五簇,荷花七树,更有无名水草若干;水里活物甚多,什么螺丝、蚂蟥、虾米、螃蟹,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更有貌平小鱼拉帮结伙、成群联队,游东蹿西,独不屑与雍容锦鲤为伍......真当是水窄天地阔,庙小和尚多!一干可爱生灵世居于此,生生不息,好不自在逍遥!

    陈子昂平rì里绕池遛达何下千次,独今rì感悟最多。一番唏嘘后,见了无所获,便退裤去衫,学查理猫进了水里。其后蹚水踩泥,一时搅得池里风声鹤唳,鸡飞狗跳。一番折腾后,收获颇丰:从淤泥中摸起残罐一只,烂砖两截,破瓷三片,朽木四段(另有河蚌若干,因随摸随扔,数目不详)。

    陈子昂想这显然不是查理yù寻的宝贝,便唤荆阿姨拾了去。接着又凑到假山前,挤脸对孔里探。里面乌黑一团,便伸手摸,刚进去便立马缩了回来,但见指端悬了一只毛螯螃蟹。

    陈子昂指头一痛,心里一醒:这藏宝抬脚一踩,伸手一摸就能找到,那还叫藏宝吗?况这古堡历任堡主既为乱世枭雄,心窍定然不逊比干,谁若有心藏宝,自然是奇思妙虑,常人莫测。再说查理神甫祖父,一个整rì揣摩上帝心思的人,会不解求财者如何想?他若要藏宝,岂非苦心孤诣,费尽思量!

    如此想着,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便从池里爬起来,又收拾清爽。也没了上公司点卯的兴致,更将与季玉的早晤忘到九霄云外。接着从库房搬出小型电机,又安上水泵,再接上电缆,电闸一合,便开始替池子放水。好在院内有暗沟通往院外,也不愁水漫金山。

    池子水深及腰,放起来颇为费时。电机嘀嘀哒哒响了半天,池水方退一尺。陈子昂不想傻等,便又搬来躺椅、茶几、太阳伞等一干休闲用物,摆弄妥贴后,便仰在椅上喝起茶来。看上去好不悠闲自在!

    品茶正紧,荆阿姨端了一盘早点来,无非是煎蛋、牛nǎi加面包,陈子昂烟一抽茶一喝,早没了食yù。便要荆阿姨端回自己吃。荆阿姨与陈子昂情若母子,平时没大没小,便笑:“这就是我吃剩的!”陈子昂一跳三丈高:“我炒你鱿鱼!”

    荆阿姨笑得更欢:“老鱿鱼烤了才好吃,炒了嚼不烂。”随即笑脸一收,问陈子昂发哪门子神经要抽了池里的水。陈子昂眼珠一转,道:“查理不爱在池里洗澡吗,我替他换一池干净的水。”荆阿姨道:“改明rì他想坐到钟楼的避雷针上纳凉,你再替他铺张席子!”

    陈子昂听罢哈哈大笑。他不想让荆阿姨知道自己接下来想干什么,便说今天放你假。荆阿姨说外面满世界吵吵,就怀古楼安静,呆在这里就是放假。陈子昂一计不灵再换一计,说家里缺点什么你去买点来。荆阿姨瞋了陈子昂一眼,说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一咕咕叫的小母鸡。

    陈子昂没醒过味来,便说,你要嫌院里太静,就去买一只来养了。荆阿姨说,买的养不亲,要公鸡自个勾来的才成。陈子昂这才明白荆阿姨话意何指,便笑道:“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勾一只来。”荆阿姨见惯陈子昂光打雷不下雨,哪里肯信!便吱吱哂笑:“保不定你放了池水想盖鸡窝!”陈子昂那经得起她这般激,cāo起手机拨了季玉的电话。

    季玉修饰一新,正在公司顾盼殷殷。一听早会地点改在怀古楼,顿时欣喜若狂,却又不想让陈子昂察觉丝毫蛛丝马迹,便故作矜持了一番方应,挂下电话还不忘嘟哝一句:“好好的,又要瞎跑一趟,也不早说!”

    这边荆阿姨瞅得陈子昂像是玩真的,想小楼寂寞终有主,一时喜得祈神念佛,抹眼不断。随之缠了陈子昂没遮没挡地问长问短。陈子昂百口莫应、好不尴尬,便道:“她马上就到了,你还不去准备准备!”荆阿姨顿如大梦初醒,脚不点地,一路如风,直卷楼内,了无平时老态。

    季玉命李翼驱车一路风风火火赶到怀古楼,下车玉立朱红门前,竟是三分好奇七分忐忑,一时心如鹿撞。好歹深吸一口气,这才伸手去揿门铃。

    荆阿姨将怀古楼里里外外收拾一通,这方开始捯饬自己。刚换完新衣抹完脸,便闻院门铃响。心想定是子昂心仪的“小母鸡”到了,忙乐颠颠地迎了出去。嘴里和脚下一样轻快,老远便叫“来了,来了!”待开门一看,但见季玉淡妆素裹、丽若天人,顿时惊得魂不附体:这哪是什么小母鸡,分明就是一只羽毛鲜亮的凤凰嘛!

    季玉不知来者何人,便巧笑倩兮,甜甜道一声,“阿姨好!”直醉得荆阿姨险些立足不稳,赶紧敛心定神,又问了季玉叫什么名字,李翼什么的干活,这才急急地引了二人直奔花园。

    陈子昂一边喝茶,一边瞅着池水渐渐退去,正惬意得紧。听到身后一溜鞋跟磕地声由远及近,知道是季玉到了,忙起身一阵紧走迎了过去。相知无语。二人星目一碰,早已火花四溅,哪还需什么闲言散语!互赠一笑后,陈子昂躬身前引,领季玉直趋花园水池。李翼少不更事,也紧脚随了去。故意拉下的荆阿姨眼瞅着怀古楼好不容易飞进一只金凤凰,岂能眼睁睁让李翼坏了好事,忙撵上一步扯住他衬衫后摆。李翼顿悟,赶紧止步。

    季玉随陈子昂来到水池旁,一见电机轰鸣,水泵翻花,顿时大感惊讶:“你想干嘛?”陈子昂四下瞅瞅,这方跟季玉一五一十道了查理借住怀古楼之事。

    季玉听完心里一时嘀咕喧天:好你个玉面巫师,毫不相干的老毛子都能上怀古楼暂住几rì。我对你情深似海心坚如铁,竟然今天才有幸踏进你虎窟狼穴。你这也太过分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却又不便明言,便极具深意狠狠地剜了陈子昂一眼,这才问这和池子放水有何干系。

    陈子昂便又如实道来。季玉听罢讶异万分:“你是说,这池地淤泥下极有可能藏有宝贝!”陈子昂莫名兴奋,连连颔首道:“推测准不准,马上就能一窥端倪!”季玉一听这话顿时雀跃不已,摩拳擦掌道:“待会儿我和你一块挖!”陈子昂瞅着季玉粉妆玉砌、清凉如水,哪里舍得!故意板脸道:“不行!你只能隔岸观火!”

    季玉颇解陈子昂的怜香惜玉之意,心里不由爽歪歪,却撅嘴道:“我就想帮帮你!”陈子昂挤眼道:“你坐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季玉视而不见:“为什么?”陈子昂心神笃定:“力量——自心底来!”

第一五四章 水落石出

    这边水池旁季玉和陈子昂纤言巧语,秋波暗传,一时风生水起。那边怀古楼厅堂荆阿姨逮了李翼也正问得天长地短,水滴石穿——当然是句句不离季玉。

    李翼初识荆阿姨,又见她只是怀古楼护院,起初藏头缩尾,爱理不理。荆阿姨江湖老辣,尤擅见微识著。一见李翼无事老撩舌头,便知他是个吃货。于是搬出一干上等瓜果点心,又上香茶。李翼见吃忘主,一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荆阿姨略施薄技,便悉知季玉前世今生、脾xìng喜好,不由乐得眉开眼笑。这才想起忘了给怀古楼未来的女主人上茶。忙了一壶花茶自己端了,拾掇一个果盘命李翼捧着,七弯八拐急急直呈花园。及近,因花木遮挡,也不知陈子昂和季玉有否亲热,便又止步干咳了两声,然后才端过去。

    季玉一见荆阿姨,便又是一声甜甜的“阿姨好”,乐得荆阿姨一哆嗦差点摔了手里的玻璃茶壶。陈子昂眼瞅着池水渐干,便又要荆阿姨上街买东西。这次,这对“母子”冤家虽各有用心,却都想到一块去了!荆阿姨也正yù给季玉和陈子昂腾出“大有作为”的空间,忙应声不迭扯了李翼去。未几,便听大门口车子闷屁一通乱响。

    此际,池子水已见底,一时鱼突、虾跳、螃爬,好不热闹!此等生动景象,季玉只在儿时偶见,其后难得梦里依稀。此刻旧梦重温,不由激动得双颊绯红,娇喘吁吁。她兴奋地绕了池子指指点点,一时大呼小叫,喧声盈耳,给原本孤寂落寞的古堡陡添无限生气。

    陈子昂在怀古楼寂寞无声、一窝多年,何期能有今rì灿烂的一天!瞅着眼前热闹香艳的一幕,他心猿意马,唯愿此刻永恒。

    这当会儿,季玉早将一腔爱意献给了满池惊慌失措的孱弱生灵,哪还顾得上咂摸陈子昂的“芳”心!万忙间甩过一眼,见他立在池边有如呆瓜木豆,连嚷嚷命他拿些木桶水盆来。陈子昂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忙问干什么。季玉咋咋呼呼抬指,冲池里一干咂嘴的鱼儿点得是眼花缭乱:“这,这,这!你没见它们呼吸困难吗?!”

    陈子昂幡然猛醒,这才想起自己大动干戈并非为了竭泽而渔。忙一阵风似地卷进怀古楼。到厨房才发现盛水大器甚少,不得已,便大盆小碗概无遗漏,临出门又顺手搼了只砂锅。

    季玉正心急火燎,一见他这副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忙命他下池在一角挖坑。陈子昂心领神会,捋袖卷裤刚待下池,这才发现忘了拿铁锹。便又一阵风似地卷回库房拎来铁锹。下得池来,于一角奋锹如飞,不一会便挖好一方丈余小池,又灌满水,接着便要将请鱼入瓮。

    季玉见陈子昂毛手毛脚,生怕他伤了鱼儿,就问他家里有没有腰靴。陈子昂说有。季玉眼珠一转,又问他家里可有钢钎、刺刀之类的锐器。陈子昂不知她意yù何为,说刺刀没有,钢钎倒有。季玉说你赶紧一并拿来。陈子昂便又第三次卷入怀古楼,很快又肩扛手拎地跑了回来。

    季玉接过陈子昂手里的腰靴,命他不要碰鱼儿。随即自己猫到花木后三下两下套好腰靴,又用腕箍扎了满头柔丝。再出来时,已然成了牧渔西施,把个陈子昂看得是目瞪口呆。

    “看什么看,没见过劳动人民吗?”季玉含笑冲陈子昂抛了个眉眼,一弯腰拎了盆子麻利摸进池里。陈子昂赶紧如影随形跳了下去。季玉指了他手里的钢钎道:“你,负责探宝;我,负责捉鱼!干!”

    陈子昂顿时明白季玉良苦用心:这池子虽说不大,却也不小。四五十平米深达两尺的淤泥,若要翻个遍,自己伤筋动骨不说,池里的一干植物可就全毁了。有了这钢钎,一钎下去便有反应。若遇硬物再有的放矢动锹开挖,岂不省事省力!

    “这主意不错!”陈子昂赞了一句便望水池一头探去。“那当然!”季玉冲他的背影一甩眼,心里直哼哼:你才知道本姑nǎinǎi一向兰心慧质!接着俯身将手伸向池里最大的一条锦鲤,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宝贝、乖乖,不要慌、不要跳,妈咪暂时让你搬进廉租房,待会儿就让重回水晶宫。”那锦鲤似听懂了,竟任由她捧了放入盆子,直待进了临时水池方一扇尾巴。

    陈子昂远远听着季玉嘴里叽叽咕咕,知她在与鱼儿说话,不觉十分好笑;又见她低眉抬腰,掬鱼拣螺,动作既麻利又耐看,心中尤是万分沉醉。心有灵犀一点通。季玉见陈子昂一步一钎,英气灌顶、力拔山兮,亦是看得心旌神摇。无奈她双手沾满泥污,竟不能捂胸一抚乱颤芳心,满足之余,略感微憾......

    二人如此心神合一地各忙各是,不觉二十几分钟过去。眼看水池探完大半,钎下竟然未遇障碍,陈子昂心里不觉打起鼓来。气一泄,手便沉,动作随即显得呆滞。季玉拾完鱼儿拾螺丝,拾完螺丝拾河蚌,将一干能见能动的水池住户通通转移到临时水池里,这方洗手直腰。正待大功告成长喘一气,抬眼见陈子昂这般气馁模样,忙予以适时鼓励:“为山九仞、空亏一篑,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同志,努力干!”

    陈子昂一闻此言,顿时热血沸腾、力如泉涌,于是卯劲挥钎往泥中劲插。一钎,两钎,三钎,待第四钎插下去的时候,陈子昂顿感手上一颤,哪是硬物相触才有的震撼感觉。他心头不由一阵狂喜,却不露声sè,又拔钎间尺再插,手上又是一颤。便再拔钎,如此绕第一钎周围两尺内连插数次,均感震撼。

    季玉一直注视着陈子昂的一举一动,见他举止有异,忙兴奋问:“找到了?”陈子昂激动之余,倒不失一分冷静。淡淡道一声“下面感觉不对”,便要季玉将铁锹拿来。季玉赶紧提了铁锹蹚泥过来。

    陈子昂接过在脚下运锹如飞,很快便铲去周围的淤泥,再下挖三尺,便见下面是一层金刚泥。陈子昂一见金刚泥,心里便不由砰砰地跳。因为他知道,越城一带地底压根儿就没有这种防水效果极佳的金刚泥,更何况它铺得如此匀称!

    陈子昂顾不得多想,挥锹便向金刚泥铲去。这金刚泥质地绵密,劲道十足,有如捣实的糯米年糕,挖起来极是费劲。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铲掉两尺厚的金刚泥,果见下面有一块石板,上面钎痕清晰可见。

    季玉一见石板便兴奋得叫了起来:“下面一定有宝贝!”“嘘!”陈子昂示意她小声点。季玉赶紧噤声,还不忘四下一通乱瞅。陈子昂接着仔细剥去石板上周围的金刚泥,但见它一米见方,形制规整,上面还有一个铁环。

    铁环虽已染锈,但并不厉害。陈子昂试着拉了拉,觉得它应该吃得住劲,便卯劲拎了起来,哪知石板竟是纹丝不动!他赶紧挖掉石板周围的金刚泥,才知下面是一间水泥砌就的方柱,石板正好盖在方柱上面,而且与它胶在一起。

    却也难不倒陈子昂。他用钢钎先戳松接缝,接着塞入钢钎奋力一敲,随着吱哑一声闷响,那石板竟硬生生张开半尺口子。季玉俯身往里一瞅,只见里面黑洞洞一片。便又大叫:“里面是空的!”

    “废话!要实心的还怎么放东西!”陈子昂正呲牙咧嘴按着钢钎,听季玉如此一句有失常识水准的惊叹,一笑之下,手上劲道全无,石板訇然一声压落合上。

    季玉亦觉自己刚才一声叫唤显得业余,嘿嘿憨笑两声,要陈子昂再敲。陈子昂:“你不许再叫,一叫我就想笑,一笑就没劲了。”季玉忙指天发誓。陈子昂便又握住钢钎敲起石板,并将它慢慢往一边挪。石板下黑洞洞的一片渐渐清晰。季玉凑眼细瞧,终忍不住又是“啊!”的一声惊叫。

第一五五章 哇!茄子!

    陈子昂此刻正背身全力挪着石板,哪知下面藏了什么!一听季玉宛转悠扬的惊叫里,喷薄而出的全是兴奋与惊奇,也不知哪里来的劲,一声闷吼,硬生生将石板掀了翻身!

    他扔了钢钎蓦然回首,顿时目瞪口呆:径若一米的石室里,琳琅满目,了无缝隙,竟然全是瓷器!

    “会不会是真的?”季玉直勾勾盯着石室,如梦似幻。陈子昂亦显得神情恍惚,柔声道:“你是问眼前所见,还是问这些瓷器?”季玉侧目一笑:“都有!”

    陈子昂如梦方醒,立即俯身小心翼翼取出一件细细察看。这是一只细颈阔肚缩足葫芦瓶,底楷书瘦拔青款“乾隆年制”。但见它通体匀称,釉sè温润,构图jīng巧,纹饰绚丽。

    陈子昂虽无收藏只罐片瓦,家中却有不少古玩鉴赏之类的书籍。他无事闲翻三页,也多少囤积了两耳挖鉴赏常识。此际一看这葫芦瓶胎质细腻、巧夺天工,虽不敢断言它绝对是珍品,但也坚信它决计假不到哪里去。

    随即,陈子昂又取出一件秘sè双耳梅瓶、一件六角浮雕方瓶和一只粉彩尊瞅了瞅。三件瓷器形制不同、纹饰迥异,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雍容华贵、制作jīng良;而足底,无一例外都打了康熙年、嬴政年、乾隆年的御制款识。陈子昂手捧瓷器不由得眼睛都直了:这玩意若是真品,几乎件件抵得上一座怀古楼!无怪乎查理生更半夜要猫到水池来!无怪乎他要不惜代价盘下怀古楼!

    一旁的季玉对古玩一窍不通,更无辨真假,唯感眼前这些瓶子、罐子、盘子什么的摸着舒服,看着养目。但她很快断定这些瓷器都是真货,且价值不菲。当然,她也并非全是主观臆断,她是有理论支撑的。因为她会读脸sè,尤其会读陈子昂的脸sè。此际,她分明看到,陈子昂凝重与震撼密布的脸上,隐隐约约闪过八个大字:“惊世之宝,价值连城”!

    “你感觉怎么样?”季玉明知故问。“其它不敢肯定。但至少有一件是真的,而且世所罕见!”陈子昂瞅着季玉直笑。“哪件哪件哪件?”季玉的眼睛在瓷器堆里仓忙四顾。陈子昂不应,顾自捂嘴窃笑不已。

    季玉顿悟,心里乐颠颠,却银牙紧咬斜睨陈子昂,故作一脸愠sè:“你当我花瓶哪!”陈子昂赶紧赔不是:“你要真是花瓶,这世上哪有配得上你插的花!”“那我就插牛粪!”“那太可惜了!”“我就喜欢牛粪!”......

    斗嘴以陈子昂当回牛粪而作罢,季玉大获全胜,喜不自禁。她无比谦虚问陈子昂现在怎么办。陈子昂担心荆阿姨和李翼回来,更担心查理中途撞回怀古楼,便道:“先搬回书房再说!”

    接着,二人分工明确:季玉将石室瓷器小心翼翼一一取出,然后再小心翼翼一一放在池沿;陈子昂则在花园与怀古楼间来回穿梭,去时手捧瓷器沉腰慢步如金銮献寿,回时两臂划桨狼奔豕突如恶鬼追魂。不消多时,便帮石室一干瓷器完成了两次乾坤大挪移。

    石室嘴小肚大,酷若窑井,虽不太深,却藏各类瓷器三十五件之多。陈子昂捧回最后一只宣德大罐时,瞅着书房地板上幽光闪闪、洋洋大观,足是惊叹不已。待返回花园,见季玉爬出石室时手里多了个红sè匣子,忙问里面装了什么。季玉道:“没开,不知道。”

    陈子昂待季玉走近,接过她手里的匣子,才发现那红sè原来是一层红蜡。便要剥了封蜡,打开匣子一探究竟。季玉心里记挂临时水池里一干可爱鱼儿,凑过去一看,见有几条已然肚皮翻白,余下者不少也是小脑袋拱在水面不停咂嘴,一时心痛得不行,忙命陈子昂开闸放水。

    陈子昂赶紧放下手里的匣子,又迅速接上浇园水管拖到临时小池,随即又跑回开了水闸。顿时,汩汩清流脱管而出。季玉瞅得小池里水欢鱼跳,不由大呼小叫、激动万分,其状似比刚才第一眼看清石室时远胜。接着,二人索xìng先撂下匣子,又将水池边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捧了匣子回到怀古楼。

    季玉退了腰靴,拆了发箍,净手洗脸,又擦去袖上两点泥污,很快变得清凉如水。趁陈子昂躲进卧室沐浴更衣的当会儿,她蝶影翻飞,飞快将怀古楼上上下下、旮旮旯旯探一番。其所历之处,香风缭袅,怀古楼一应之物有如枯木逢chūn。

    季玉最后飘到三楼阳台。她对天展目,无见银河、无见鹊桥、无见牛郎织女,却无端生出非凡感慨:怀古楼乃牛郎所牧仙牛屙的粑粑长年累月聚沙成塔,陈子昂则是它刚拉的一鲜牛粪!

    陈子昂拾掇一新出了卧室,遍寻不见季玉,想她定是上了阳台,便嘟嘟嘟三步两步蹿了上去。季玉正凭栏远眺。陈子昂见她仙袂飘飘、神情若痴,一时心悸不已。季玉闻声扭头,冲陈子昂俏皮一笑:“你猜,我刚刚在想什么?”

    陈子昂哪知她想什么,便推己而及人,道:“你在想,那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心底乌七八黑,你真是一堆的牛粪!季玉幽幽地瞋了陈子昂一眼,却也确实想一窥匣里究竟,忙随他下楼。

    俩人进了书房。对满地绚丽瓷器视而不见,绕了直奔临窗的书桌。那红蜡木匣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那里。阳光破窗而入,无遮无挡,裹得它有如一块猩红的烙印,看罢令人好不血脉喷张!

    陈子昂用竹刀小心剥掉木匣上厚厚的防水封蜡。原来是一只木匣,竟还是檀木所制。“我说怎么捧起来那么沉!”季玉兴奋莫名瞅着陈子昂剥完封蜡,连催他赶紧打开。陈子昂掰掰木匣铜钮,见它仍是轻巧灵便,刚想打开匣子,一想不对:万一里面藏的是炸弹、毒物或伤人机关什么的岂不悔之晚矣!

    忙捧了木匣来到庭院,将它固定好,再拿来鱼竿用鱼钩勾了启匣铜扣,接着拉季玉猫到十米开外的古树后,这才扬竿一扯。匣子开了!既无炸响,亦无镖飞,更无毒雾弥漫。季玉调笑道:“你真是庸人自扰!”陈子昂满脸肃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说罢侧脸一笑,柔声道:“关键是,我怕伤着你。”季玉心里蜜浪翻滚,顿感脑袋一阵晕眩。胸口几抚后正yù奖励陈子昂一抹秋波,却见他蹑手蹑脚朝木匣蹩去,忙探头探脑随在他身后有如觅食小鸡。

    二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凑到匣子前,什么危险也没有!唯见匣子里静静躺着一块黄绸劲裹的物件,也不知道是什么。陈子昂小心地将它取出,又小心一层一层拨开黄绸缎。待最后一层剥掉时,物件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季玉见它何其眼熟!不由失声惊呼:“哇!茄子!”

第一五六章 知心话儿对谁说

    “什么茄子?”陈子昂被季玉一惊一乍搞得一头雾水。

    “我说这玩意像茄子。”季玉自觉失态,忙若无其事遮掩。如此关键时刻,她尚不忘对肥肥的光辉承诺,真当可亲可敬。

    “什么眼神!”陈子昂不由哂笑。眼前之物,细柄微曲、方头略翘,薄若镜片,通体墨青。像如意,像锅铲。独不像茄子!若一定要说它是茄子,那也是一只发育不良,生长畸形的茄子!

    我都能将你看成一堆牛粪,你说我什么眼神?季玉剜了陈子昂一眼,哂笑道:“现在到处环境污染,地里还有什么长不出来!”

    陈子昂不觉默然。前两rì他还在网上看了母猪生人崽的新闻。新闻煞有介事,说的是有鼻子有眼,还配有图片,一溜小崽看上去只只像极婴儿,一点都不像PS的。

    季玉瞅得陈子昂被她噎得哑火,脸上不禁浮现得意神sè。她很想知道眼前这物件是否和肥肥爸的宝贝有共同的特质,不加思索便要伸手yù拿。

    “小心有毒!”陈子昂慌忙拦住季玉。

    “富贵惜命,人穷贱生——我可没有你那么娇贵!”季玉满不在乎,一把荡开陈子昂的手。

    陈子昂这才留意季玉没戴他前天送的钻戒,便忍不住问了问。季玉回答脆蹦蹦:扔了!陈子昂眼睛瞪得溜圆:“那可价值两百......!”

    “价值两百块是?”季玉不屑一笑,暗道:看你还敢骗我!便将手戳到陈子昂眼前,咋呼呼道,“怎么,我这手就配两百块的仿真钻戒?”

    陈子昂逼急,只好无奈道:“那是真的!”

    “而且价值两百万是?”季玉难得听陈子昂对她吐句真话,心里有如秋风送爽,却故作忿然作sè,“你当我傻瓜啊连钻戒真的假的也分不出来!”

    陈子昂讪笑:“那你干嘛不戴?”

    “这不今天要抓鱼嘛!”季玉嘴里支应着,手已从匣里取出“茄子”,接着举起对了阳光便是一通乱瞅。

    陈子昂赶紧凑眼过去,但见里面灿若星河,浩瀚深邃,何其壮丽!不由骇然失sè:“这是什么东西?”

    偏不告诉你!季玉早已激动莫名。她不无得意瞥了陈子昂一眼,亦无话,随即左手指尖悬了“茄子”,右手轮指便是一弹,但闻声颤彻骨,至清而寒,不绝如缕——可不跟肥肥爸宝贝发出的一模一样!

    “我要出家!”陈子昂何曾听过此等天外梵音!一时入定失神,不觉失语呢喃。

    那我怎么办!季玉瞅他如此痴癫模样,不觉好笑。暗道,还有让你更惊奇的呢!扬手将“茄子”朝一旁的石径抛去。

    “你疯了!”陈子昂竦然失声。想出手阻止,已然晚了!——眨眼间风云突变,他哪及反应!眼睁睁望着那莫名宝贝悠悠扬扬坠向坚硬的石面,陈子昂直感天塌地陷、五内俱焚,想它必毁无疑。随着一声咣当的清响,他不由闭上了眼睛......

    “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想这‘茄子’!”季玉一出手便觉自己冒失:若这“茄子”不如肥肥爸那只结实,刚才可就全毁了!一见它落地安然无恙,心里不由一阵狂喜。无以解,便狠狠掐了陈子昂一把,道,“你自个看!”

    陈子昂急忙睁眼,却见季玉口中的“茄子”静静躺在径旁草地,竟是完好无损!他既奇且喜,飞跑过去将它拾起,但感轻若浮瓢,不由大惊:“它不是玉做的!”

    “玉,有时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季玉极富深意地剜了陈子昂一眼。

    陈子昂闻言心里一怔:她该不会是生气了?忙为自己刚才失礼惊叫道歉。

    季玉又幽幽地扫了陈子昂一眼,“玉,有时也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小肚鸡肠!”便转身朝楼里走。因心里实在太过激动,步态竟有些慌乱。

    陈子昂虽被季玉晦言隐语整得七荤八素,却也不失一份清醒。一见她如此神态,便越想越不得劲:这玩意明明不像茄子,她干嘛叫它茄子?她怎么知道“茄子”对光便能产生绚丽图案?她怎么知道“茄子”拎起一弹便能发出悦耳声响?最关键是——她怎么知道“茄子”摔不碎?!

    “站——住——!”陈子昂心里一团乱麻纷涌出口,仍是悠悠荡荡不失其形。

    “干嘛?”季玉闻声止步,惶惶转身,暗地心如鹿撞,面上却故作若无其事。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陈子昂见她这副样子,不觉好笑。定定道:“你见过这‘茄子’!”

    “我哪里见过!”季玉夸张哼哈,故作镇定,却被游离双目泄了行迹。

    这岂能瞒得过陈子昂!接着兜头便是一通连珠炮,直轰得季玉丢盔弃甲,方寸大乱,最后只得祈声哀哀:“别问了,我告诉还不成吗?”便要陈子昂赌咒发誓严守秘密,说不然以后没脸再见江东父老。

    陈子昂心里好奇丛生,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忙指天发誓:“听过既止,以后绝不对任何人讲!”

    季玉忙幽幽纠正道:“悄悄跟我——还是可以讲的!”

    陈子昂连连点头:“对,我们以后还可继续探讨!”便问季玉,这个“江东父老”为谁。

    季玉道:“肥肥。”便把上次在肥肥家所见神奇“锅铲”之事和盘托去,接着又细道其后“锅铲”称谓变“魔磬”、再变“茄子”的艰难历程。

    陈子昂这方想起,那次回来的路上,季玉可不说过在肥肥家见到一枚神奇的“锅铲”!当时他还不以为意!便冲季玉瞪眼如斗:“如此惊天秘密你竟忍得住!”

    季玉想起陈子昂对自己的种种欺瞒“恶举”,便盯他嘿嘿直笑:“承蒙谬赞,和你比,差得太远!”

    陈子昂心里发虚,却仍是嘴硬:“我哪有什么事瞒你!”

    “是啊,你没有事情瞒我。”季玉眉毛几跳,便唧唧歪歪倒起指头,“摸奖你没有瞒我!白金卡你没有瞒我!替季莹交学费派零花钱也没有瞒我!钻戒你没有瞒我!......”

    陈子昂听得心惊肉跳:敢情自己早成了安徒生UU小说一丝不挂的皇帝,竟还招摇过市,自鸣得意!便讪讪问季玉怎么知道的。

    季玉嘿嘿道:“你忘了?‘天网恢恢,疏而有漏’!”接着脸sè一沉,出其不意一声咤喝:“老实交代,你上次和孟皓然深更半夜上玉皇山干什么?”

    “哇,你是女巫!”陈子昂猝不及防,惊得半天合不上嘴。

    “知道就好!”季玉得意哼哼,“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其实,你什么也别想瞒过我!”

    知心话而对谁说!陈子昂无意再隐瞒季玉,便笑道:“这么说,我得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那当然!”季玉道。

    陈子昂于是娓娓道来。

    季玉听完呆若木鸡,半天无语。最后总算醒过神来,无比兴奋抓了陈子昂的手,低声颤抖道:“这么说,它真有可能是茄型飞碟?”

    “它比玉皇山地底那只小多了!”陈子昂没有明说,其意却不言而喻。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季玉激动之余,神情无比谦虚。

    “拿一个瓶子,然后去找古董专家!”陈子昂定定道。

第一五七章 唯债主是赝品

    “那还等什么!”一听这话,季玉哪还有丁点学车的心思,忙要陈子昂赶紧约古董专家。

    陈子昂二话没说,掏出手机三言两语便约好了相熟的古玩专家。接着又跟沈妙曦拨了电话,说外面有事,上午就不上公司了。沈妙曦才得了陈子昂送的十万生rì红包(不是韩元,而是崭新的一千张人所爱戴的毛爷爷图像),正愁无以为报,忙道:“你忙你忙,公司一切有我。你百年后回来,公司也会井井有条。”陈子昂一听“百年”二字,便觉不对,嗓子一沉,道:“怎么说话呢!”电话里沈妙曦语气肃穆:“在我心里,你早已不朽!”

    晕!陈子昂赶紧挂断电话。随即抱了木匣和季玉回到书房,挑了只乾隆款梅瓶便要出门。季玉见地板上大瓶小罐甚是扎眼,提醒他是不是该找个更稳妥的地方放放。陈子昂一听如梦方醒,忙和季玉一道将地板上一干瓷器悉数移进书架后的暗橱,这才放心地抱了梅瓶驱车直奔越城古玩街——清河坊。

    陈子昂所约古董专家姓马名末都。其国内声名烜赫,为业界宗师级人物。马末都道行深邃,尤谙瓷器,人称“马一眼”。意即任何瓷器他只需一眼,便能断其真伪、优劣及价值几何。据此神技,国内鉴赏界无人能望其项背。

    马末都原供职于国家博物院,本来活得既体面又光鲜。惜乎xìng情狷介,尤不堪与同事沆瀣一气监守自盗,最后只得愤然辞职。接着又被某国际鼎鼎大名的拍卖行延及麾下。却又良心不泯,不肯与东家一唱一和以假充真、以次充好糊弄中国层出不穷的土豪金,最后只得拂袖而去。

    其后有一阵子,他又热衷于上各大拍卖会现场打假。搅得国内拍卖界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最后只得命门卫拿了马末都的“玉照”严防死守,以免其混入拍卖会砸场子。

    尽管如此,马末都想以一己之力救国内藏界于危亡的壮志雄心并未有所消减,便又浪迹于各大城市古玩城指点江山,宛如游医悬壶济世。直到有一rì被一恼羞成怒售假者当场打折一条腿这才作罢。于是瘸归故里,倾其所有在越城清河坊开了家文物鉴定行,匾曰:“嘛一眼”。意即无论什么古董,吾一眼定生死,绝不走眼。

    好在他虽为业界不容,却被国内广大喜爱收藏的土豪金们所拥趸,兼之名声远播,便有国内无计其数的收藏大腕慕名纷至沓来。一时整得“嘛一眼”文物鉴定行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时至今rì,热度仍不稍退。

    马末都鉴定文物时有一怪癖,便是只见物,不见人。为何?因不堪持宝者殷殷眼神。为此,他在鉴定行内置一室,旁设链式活台,所鉴之物搁在上面,拖则入,推则出,甚是灵便。室内一桌,一椅,一灯,一贴,一笔,一戳,别无他物。文物鉴完,凡真品则在贴上书其品相特征、何朝何代、价值几何,尔后签名盖戳,往文物上一粘,便由活台推出。其过程之迅捷,鲜有超过三十秒者。

    求鉴者凡见自己的宝贝获马一眼神贴,无一不沾沾自喜,并乐颠颠缴纳宝贝价值的百分子一作为马一眼的润眼费。未获马一眼神贴的持宝者自然是难免沮丧。令他们聊以自慰的是,买赝品已然掏了冤枉钱,此际就无需再付人家大师污眼费了。

    令人搞笑的是,国内各拍卖行暗地里虽视马末都如邪类异端、洪水猛兽,却都极愿接贴有“马一眼”鉴定签的藏物。因为,若想在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收藏界求得一份安心财,这不失为一条捷径。

    却说马末都得报陈子昂到了,便急急猫进鉴宝室正襟危坐。陈子昂隔门笑道:“你我老熟,何必装神弄鬼!”马一眼槅门肃道:“立规如女,处破无市。呈上宝来!”陈子昂不得已,只得将梅瓶捧上活台。

    马末都一见康熙款梅瓶,眼睛都绿了。它器形饱满,釉彩匀称,花sè绚丽,胎质细密。当世所罕见的藏中极品!想他在古董堆里埋首了五十余载,如此开眼亦不过数次而已。心里一时激动,便也顾不得自己守若处子的规矩了。一掀帘蹿出暗室,握了陈子昂的手急切问:“这瓶子你哪里得到的?”

    陈子昂见他如此神情,心里一阵狂喜,却不露声sè,故作不悦道:“你刚才还不愿意见我,现在怎么自己跑出来了?”马末都瞅得陈子昂身边还有一个令他更开眼的妙龄女子,便戏道:“你这不身边还有一见宝贝不方便呈吗,所以我只好出来了。”陈子昂忙跟马末都介绍了季玉。

    季玉一路听陈子昂细道马末都非凡人生,对他涌生无限景仰。此际听他笑语,知是夸赞自己,心里当下无比滋润。她非常好奇刚才那梅瓶在大师眼里境况如何,便指指鉴宝室细细问:“不知那瓶子......?”“稍等!”马末都说着忙又钻进了暗室,未几便捏了鉴定贴出来。

    陈子昂接过一看,顿时呆了。但见贴曰:“清乾隆珐琅彩锦鸡双耳瓶。釉sè匀称,淡雅细腻,sè彩层叠,富丽多姿。器高16.8厘米,撇口,细颈,垂腹,圈足,造型纤巧秀丽。颈部饰卷草双耳,垂肩如意纹雅致婉秀。瓶身锦鸡栖树,粉卉娇艳,洞石玲珑。其器品相完好,sè泽如新,挟真携贵,当举世无双。拙价:一亿七千万人民币。‘马一眼’(龙飞凤舞签名)。‘嘛一眼’(是为鉴定行戳)。”

    季玉从陈子昂手里顺过鉴定贴,飞快扫了一眼,待看到瓶子价钱,不由“啊的一声轻叫。马末都闻声骨酥,不由暗吟瓶上古诗:“新枝含浅绿,晓萼散轻红。”接着拉陈子昂急急走进自己古墨遗香的办公室,便考问他珍器何来。

    陈子昂焉能据实相告,便推说多年前有一客户资不抵债,押了几十件瓷器给自己。后来这些玩意在库房一搁多年,竟忘了请行家看一看。这不,今天清理库房想起来,就抱了个瓶子来了。

    马末都一听这话,眼睛都直了。忙扯了陈子昂道:“快带我去看!”

    陈子昂心里却直打鼓。他哪曾想随便抱来个瓶子竟如此值钱!这一个瓶子的润眼费就一百七十八万,若那三十多个坛坛罐罐都是真的,那他一下该掏多少润眼费?便显得犹豫。

    马末都看穿陈子昂的心思,忙道:“我就图一饱眼福,除此无他。若你肯许我一看,这个瓶子的润眼费也免了!”

    陈子昂求之不得,便故意问季玉拿主意。

    季玉会意,便笑道:“谁的请求都可以拒绝,唯马大师的请求不能拒绝。”

    马末都忙问为何。

    季玉笑道:“大师天生神眼,那些瓷器即便是假的,被您这一瞧,说不定哪天也变成真的了!”

    马末都闻言甚爽,点了陈子昂道:“你看你看,你还不如一个女子有见识!”

    三人驱车很快来到怀古楼。荆阿姨和李翼仍未回来,院子里异常安静。

    陈子昂引马末都进得书房,便和季玉合力移开书柜。

    马末都一见暗橱里一干参差错落摆放的瓷器,急不可耐便凑上前去。看完一只罐子,无语;再看一只碟子,亦无语;再再看一只坛子,还是无语......

    陈子昂和季玉兀立一旁,不敢打搅,亦不敢问,心里倍是忐忑。

    直到将所有的东西看完,马末都这才支起腰身问陈子昂:“人家债主当初欠你多少钱?”

    陈子昂见马末都面无表情,不知他有何收获,便胡诌道:“前前后后、蒂蒂巴巴,总有近两千万。”

    马末都哦了一声,便朝门外走。刚下楼,脚下一软,瘫坐在台阶上。陈子昂上前yù扶。

    “我不要紧。”马末都抬手制止他道,“你还是赶紧将这些东西换个地方。”

    陈子昂木木问:“为什么?”

    “我怕晚上忍不住要带人来偷!”马末都长叹一声,倏地站起来大步前走。

    陈子昂赶紧送他,又问暗橱里那批瓷器真伪如何。马末都贴了陈子昂的耳朵道,除了一件,其它全是真货。陈子昂问哪件是赝品。马末都道:“还能是那件,当然是将瓷器押给你的那债主哪。”陈子昂愕然。马末都恶笑道:“将价值二十亿的珍贵瓷器以区区两千万抵押给你——你那债主还算是人吗?”

第一五八章 我欲飞耶!

    “您不会和我开玩笑?”陈子昂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哪会想到,暗橱中那干瓷器中随便挑几件,都抵得上他辛苦打拼十几年。

    “你和我相熟五六年,何时见我随便开过玩笑?”马末都一本正经道。“会不会走眼?”陈子昂又问。马末都一听这话心里不得劲,不悦道:“我要走眼,除非这世界是非颠倒,真假错位!”

    人家话都说到这等份上,陈子昂那还有怀疑的道理!便要付马末都润眼费。马末都力拒不收,玩笑道:“论理,该我付你钱才对。”陈子昂笑:“何出此言?”

    马末都叹道:“自博物院出来,满眼所及,非假既赝,难得遇到一件开眼之物。今rì可好,怀古楼一瞥,满眼聚芳集翠,心境大开,妙不可言。斯为人生极乐,可遇而不可求——你说,买一个极致舒爽心情得花多少钱?”“无价!”陈子昂笑道。

    “这就对了。”马末都笑笑,便放眼四顾。见怀古楼院墙高不盈三米,无遮无挡,健者弹身搭臂即可轻松而入。他很是为那披珍贵瓷器的安全担心,就建议陈子昂将它们存到一个妥贴之处。

    陈子昂亦有此意,便问哪里为好。马末都定定道:“银行保险箱!”接着又教了陈子昂许多有关瓷器的保护之法,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季玉踞足目送陈子昂与马末都一路叽叽咕咕朝院外走,也不知二人说些什么。一见陈子昂急急回身,便迎上去问。陈子昂一一细告。季玉惊得双拳抵颚,杏眼圆瞪,口不能合,半天方道:“怎么处置它们?”

    陈子昂第一感觉是这批国宝既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别人,更不属于老毛子查理——不管是不是查理祖父所埋。但要让他马上一股脑儿上缴国家,却又也些心有不甘——尤其是那只“茄子”!便道:“先存进银行再说!”季玉想想也是。

    说干就干!接着,二人上木材市场,陈子昂命工匠用上好木材加工了数口结实木箱,又装了许多刨花和木屑,这才请人运回。顺路又上超市卖了数十条上好大毛巾。

    小货车将一溜木箱卸在怀古楼庭檐下逃之夭夭,扔下季玉和陈子昂一通好忙。二人毛巾裹物,绳捆线缠,将暗橱三十五件珍器整得是香消玉殒,面目全非,只只有如糟包糠枕。惜乎三十五件人间至宝虽巧若通灵,却终归不能人语,不然定要血泪控诉:刚触光明,又摸黑暗!

    待捆包弄好,陈子昂又电话约了银行上门服务。接着和季玉楼上楼下一阵乱蹿,才将三十五件瓷器悉数装进木箱。又匀塞刨花和木屑防震。然后拿起铁锤叮叮梆梆将木箱盖子钉得钢浇铁铸般。随即从书房取来上好宣纸、毛笔、胶水和纸刀,摊在木箱上。将毛笔递给季玉道:“你来写封条。”

    季玉毛笔字尚可,正想露一手,欣然接过问:“写什么?”陈子昂道:“某年某月某rì,季玉存。”季玉闻言芳心大恸,幽幽道:“干嘛写我存。”陈子昂道:“自即rì起,这披瓷器就属于你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季玉垂目娇声道:“我全部上缴国家!”“我替你组织隆重的捐赠仪式。”“我全部将它卖掉!”“我替你买点钞机数钱。”“我全部将它送人!”“我替你参谋送人名单。”“我全部将它砸了!”“我替你清扫地上的碎片。”季玉忽一扬脸,娇咤道:“怎么,你想拿碎片卖吗?”陈子昂赶紧陪笑:“哪里!你爱穿布鞋,我怕硌了你的脚。”

    我yù飞耶!借问君去何方!季玉一跤跌进蜜意大海,但感浑身飘飘yù仙。晕晕半晌,迷眼瞅了陈子昂戚戚道:“其实,我就想将一样东西存进银行保险箱。”

    陈子昂柔声道:“你说。”季玉无话,低头刷刷刷写了一张“季玉存”的宣纸条,细心裁下涂了胶水往陈子昂胸前一贴,语气哄小孩般道:“待会儿你就上银行保险箱呆了不要乱跑哦!”陈子昂含情脉脉瞅了季玉:“不知银行管不管饭。”季玉含羞垂目,幽幽道:“你不是说秀sè可餐吗,我送你几张照片,饿的时候,看看就饱了。”陈子昂情不自禁,一把将季玉搂进怀里。

    恰此时,院门口响起车子喇叭声。陈子昂一听声音,知是银行的押款车到了,赶紧松开季玉。跑过去对缝一瞅,果不其然,忙开了院门。

    季玉心里虽憾这车子喇叭声响的不是时候,却也感到分外满足。趁陈子昂去院门口的当会儿,凝神静气,刷刷刷一口气写了数张封条。

    陈子昂回来一看,见封条写得极是端庄秀丽,不禁脱口一阵赞叹。又见季玉写的是他的名字,便要季玉重写。季玉不肯。陈子昂二话没说,夺过季玉手中的毛笔蘸墨便是一阵龙飞凤舞,张张都是“季玉惠存”字样。季玉无比感动,几至泪眼迷离。可车子业已进院,也顾得他想,背身一抹眼,便和陈子昂一道飞快将木箱一一贴上封条。

    木箱很快被押运员搬上车子运走,陈子昂和季玉驱车紧随其后。进得银行,陈子昂让季玉拿出身份证交给银行职员。职员迅捷办好存物手续,并呈给季玉。季玉捧着一纸单据,但感沉若千斤,一时不知搁哪里好。陈子昂亦觉这单子珍贵,来不得半点闪失,便建议季玉存进银行储物箱得了。季玉恍若梦醒,赶紧租了个储物箱,再小心将单子用信封封好,方方正正搁进,随即锁了箱子,接着钥匙一抛一捏,这方抚胸出了一口长气。

    陈子昂见她神情娇俏可爱,玩笑道:“自现在起,你摇身一变,成富贵俏佳人了。”季玉飞了陈子昂一眼,得意道:“有危机感了?以后可要好好表现哟!”“那是那是!”陈子昂点头不迭,忙哈腰替季玉引路。季玉安然受之,故作趾高气扬。

    如此出得银行,二人窝进车里方回归正常。接着便是一阵唏嘘,话题自然是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良心只要黑,富贵眨眼得。

    季玉最后盯了手里那匹银行储物箱钥匙,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稳妥地方好放。便往陈子昂手里一塞,毅然道:“还是将它放在你怀古楼。”陈子昂立马纠正她:“NO,是你的怀古楼!”季玉闻言心醉,玩笑道:“这么说,我早该收你房租了!”陈子昂恬脸笑道:“可不,最好将我也顺便收了去!”季玉玉鼻一皱,娇哼一声“谁稀罕!”便撇过头去。

    陈子昂瞅得时机正好,便劝季玉搬了现在的住处,并说枫庭华府连房子都准备好了。“不搬!”季玉且不知陈子昂一番好意!无奈她和杜若甫现在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更不知他是如何想的。此等节骨眼上,她哪有什么搬家的心思!

    陈子昂见季玉语气如此坚定,觉得多说无益,便打住了话头。心想赶明rì我让孟皓然唤来你的房东,来个釜底抽薪,看你搬还是不搬!想得最是得意处,便忍不住顾自吃吃笑了起来。

    季玉心地正哀鸿篇野,一听笑声立马扭过头来,瞅得陈子昂一脸的不怀好意,心里不由jǐng觉,没好气道:“你又打什么坏主意?”陈子昂遮掩道:“我在想,若哪天你说的那神奇‘茄子’真要跑出匣子满屋乱飞,我该怎么逮它。”

    一提起那神奇的“茄子”,季玉那还顾及儿女情长,一时忧心全无。责怪陈子昂道:“刚才你该让马大师相相那‘茄子’。”陈子昂道:“我也想过。可那‘茄子’实在太过神奇,我怕马神眼瞧不出什么,到时倒多了一个不该知道的人,所以就没有拿出来。”

    男人就是男人,凡事多想一层!季玉心里不由感喟。她不无赞许地瞥了一眼陈子昂,挂记起肥肥爸的“茄子”来。暗想这宝贝一通嗡嗡作响便失声如乱木板,也不知是真是假。便兴冲冲道:“怎么样,我们上肥肥家看看她爸那‘茄子’!”陈子昂正有此意,连道好好好。

    季玉上肥肥家还有别的用意。她不堪肥肥千祈万求,替她男朋友刘雨希在陈子昂公司谋得好位子。这小子说来说来却直到今天仍不见影。她想当面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陈子昂脑袋里也是滴溜溜转。他想起上次和他导演摸奖好戏那小子,觉得这家伙头脑灵光,挖来给秦关做副手或许不错。当然,他还想顺便问问这小子,干嘛将摸奖秘密告诉季玉。

    二人如此心往一处想,神往两处分,转眼回到怀古楼。随即取了“茄子”飞快上路,直奔化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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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山介绍:
一省首富挖湖致山塌,竖日莫名脚痛,因百医莫治,遂求神问道。方士指点迷津,首富言听计从... 年轻富豪因与古诗人同名,神差鬼使意外获首富相赠千万豪宅。惶惑中,未期窥得山中惊天秘密... 当地政府惊悉秘密,如获至宝,使队勘察,顿时惊得惶恐无着... 历经磨难,首富脚痛原来另有隐情... 情场、官场、名利场,恩怨情仇、善恶美丑,一切尽在笑谈间...神之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之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之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