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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风万里行     乞活天下txt下载     乞活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美女贵姓?(跪求推荐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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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杀得太快太猛,山贼就算知道打不过这些人,但根本还没有提起逃跑的念头就基本上被杀得差不多了,几个反应快的山贼武器一丢就想跑,这时正在杀人的几个汉子从背上取下长得吓人的弓,从取弓到羽箭离弦飞出,速度快的惊人,逃跑的**个山贼全是后脑中箭,一声不啃就滚倒草丛中毙命。

    这种杀戮的效率简直让活下来的商队护卫瞠目结舌,似乎刚才还在苦战,都想着要死在这里,一转眼凶狠无比的敌人又像小动物一样在更加凶狠的猛兽面前被连皮带骨的吞下,思维的反差令商队护卫几乎全部愣住了,傻傻的站在那里,包括一向沉稳的王山望。

    王山望也只是觉得眼前的敌人突然惨叫,然后四分五裂的死在自己面前,王山望亲眼看到面前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山贼被一个全身兽皮的人接近,一爪抓在咽喉,一阵骨骼破裂的声音之后,这个王山望都觉得有点棘手的山贼就像麻袋一样倒在地上开始挣命了,王山望从来没有脑子里这样乱过,这伙人是怎样的人?要是对我们动手能够低挡吗?王山望心中的答案令他背后冷汗如瀑布,背后的衣服一下都湿透了,自己商队只怕用很短的时间就会被全部杀光,连逃命的机会都不会有,王山望已经看到了那伙人用弓箭射死了逃跑的山贼。

    几乎是在各人反应过来之前,山坡顶就被清空了,满地尸体,鲜血横流,血腥味在山顶弥漫,这伙看上去和野人没区别的人围拢,中间站着的就是已经张大了嘴惊呆了的焦勇,三十几个机灵的山贼在看待对方突刺威势之后第一时间跪下投降,却没有想到这伙人贵跪地投降的人也是毫不犹豫的一刀斩下,一百三十几人几乎是被这二十几人在一刻钟以内就杀了个精光,逃走最远的一个只不过是跑到了山坡的中段。

    焦勇本来正在兴高采烈的前冲,他已经看到了站在帐篷门口的王雨竹主仆,心中的**翻腾,后面护卫这些小麻烦自己的一百多号人会解决的,焦勇不想再去帮忙杀人,反正自己手下多死几个也不错,能够少几个人分钱,在焦勇看来这只商队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看着眼前小脸苍白的两只小白兔,焦勇已经在想象等下要将这两个难得一见的美女摆成什么姿势了。

    谁想到还没等焦勇走到自己小白兔的面前,一条身影就带着风声挡住了自己,焦勇想都没有想就是一刀,在他看来这一刀肯定能够将面前的人砍成两段,令焦勇惊讶的是,这人单手举起一把更加巨大的大刀迎着焦勇的大刀狠狠的一挡。

    焦勇只觉得整个天地都是两刀碰撞的巨响,“蹬蹬蹬”连退三步,双手虎口炸裂,大刀上出现了个巨大的缺口,焦勇感觉自己就像是对着一座山挥出了大刀,震得牙齿都出了血,双臂失去了只觉,面前这人身材高大,看上去比焦勇还要高几分,和焦勇对了一刀站在原地动都没动,手中的大刀刀背有两个像锯齿一般的向后突起,焦勇也当过兵,知道这是魏军中的制式斩马刀,非臂力最强者不能使用,这是一把双手刀啊?怎么单手就将自己打得如此狼狈?

    焦勇回头一看,结果浑身都麻了,不是受伤,而是恐惧,自己带来的一百多号人几乎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和面前这个大汉一样装束的二十几人正在围拢,跪在地上投降的人这些人面无表情的随手杀死,因为恐惧好几个明白了投降也要死的人屎尿齐流。

    焦勇转过头来,看向面前这个大汉,张开嘴焦勇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变得嘶哑无比:“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我是谁吗?”

    左边传出一个声音:“怎么不知道,卫县县尉焦大人嘛,焦大人真是辛苦了,平日要维护卫县街面安全,还要东奔西跑拼命抢东西,我们这些人可是久仰了。”

    “哈哈哈哈哈、”围拢过来的人听了罗烈的幽默的说法都笑了起来,带着浑身鲜血的几十条壮汉的压迫感十足,仿佛是一群地狱爬出的恶鬼在狞笑。

    焦勇大喊:“那你们难道敢杀官?你们也和这商队没关系吧?只要拜在本官门下,以后逍遥快活横行无忌,这商队的所有东西我都不要,给你们作为奖赏,只要你们和我焦勇一起干,这两个小娘也归你们,你看如何。”

    焦勇不愧是油滑之人,一瞬间就理清楚了思路,马上开始拉拢,说道后来焦勇也心中狂跳嘴唇发干,这伙人实力强大武功高强,任何一个看来都比焦勇要强,要是全拉拢过来,焦勇岂不是掌握了最强的一只队伍,不要说在卫县了,整个黎阳自己都能够横着走。

    焦勇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罗烈,刚才罗烈说话焦勇对面的大汉都一言不发,显然罗烈才是这伙人的头,这时王山望匆匆赶了过来,手下的十名老兵在刚才的一阵乱战之中折损了三人,一人是被焦勇劈死,另外两人则是在山贼第一次冲进来的时候战死的。

    剩下的七人中几乎人人带伤,毕竟刚才一刻实在是太乱了,王山望刚一接进,本来背对王山望的六个汉子顿时转身,手中的武器指向王山望几人,目光中露出杀气,仿佛凶兽一般想要择人而噬。

    “退后,不准靠近,不然格杀。”赵富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刚才的一翻杀戮已经激起了赵富心中的暴虐。

    王山望已经听见了焦勇的劝说,心中大急,但他真的不敢激怒面前的这伙凶人,连忙将手中的铁矛矛尖朝地,左手连摆说道:“英雄们,小老儿王山望谢谢各位出手,王家一定会重谢各位。”

    “让他过来。”罗烈的声音响起,本来已经眼中凶光四射的赵富脸上顿时平和起来,和身后的五个大汉一分,露出一条路来,赵富手一挥示意王山望过去,仿佛是接到了圣旨一般,王山望心中一突,如此武功高强桀骜不驯杀人如麻的汉子,却一句话就变了脸,恭恭敬敬的程度比见了亲爹还厉害,可见这首领对手下的掌控力极强。

    王山望将手中的铁矛交给一名老兵,就要走过去,他知道但凭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只怕有武器跟没武器都没区别,所以乐得大方,结果王山望铁矛的老兵低声说道:“王哥,这伙人来历不明,你过去怕不妥。”

    王山望苦笑,这还由得自己吗?也低声说道:“不用多说了,等下如果事情有变,不要反抗,不然只怕是死无全尸。”说完不管手下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转身就走了过去。

    罗烈饶有兴趣的看着脸无惧色仰首走来的王山望,不由暗中点头,这护卫首领还是条汉子,比焦勇这色厉内荏的家伙好多了,罗烈还没有开口,旁边就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你们难道也和这些狗官一样要抢我们的货物?你们都是坏人。”

    却是王雨竹看不过眼了,罗烈居然对焦勇无耻的提议不断然拒绝对王雨竹来说就是罪大恶极了,还对王叔这么不尊重,王雨竹就忍不住了,开口就是一张坏人卡飞到罗烈脸上。

    王山望心里大叫糟糕,这伙人心狠手辣,虽说没有杀过商队一人,但现在自己这边在他们的武力面前就是案板上的肉,一反手将所有人杀光,货物什么的还不是他们的,王雨竹这个美女再站出来,岂不是更加加剧了他们下决心。

    赵足可不管什么女人不女人,敢说小七哥,顿时眼一瞪,杀气四溢:“小姑娘活腻味了?敢这样说小七哥?想死………哎呦。”

    赵足刚发威骂了半句,脑袋上就被罗烈一巴掌,顿时将下半句话给打得吞了回去,赵足本来扭头就想发威,一看是罗烈顿时消停了,罗烈一巴掌打了赵足,看着已经被赵足凶相吓得想哭的王雨竹,先对赵足斥道:“杀几个人就影响了心态了?我们只不过是来问路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要杀光才舒服?对女孩子要尊重,我给你说的全忘了是不是?”

    王山望、焦勇和王雨竹全部傻眼了,问路?怎么问个路要杀个满山血红,杀那么百多个人只是问路?那焦勇的手下未免死得太冤枉了,要早知道这伙凶人是问路的,焦勇绝对愿意跪在地上将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只求这伙煞星不要出现。

    王山望反应极快,马上一拱手说道:“青州顾县王家商队护卫首领王山望,这位小爷,我愿为你们指路,这一带我熟悉的很。”

    “青州!”罗烈以下所有人都惊呼,大家不是正要去青州吗?真是得来不费功夫,所有人都脸带喜色。

    焦勇见状就要开口,罗烈一指他:“你闭嘴,”罗勇马上举起了巨大的斩马刀指向焦勇,杀气扑面,焦勇顿时哑了,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出声了。

    罗勇看向王山望,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位青州的王山望,那么我们是在青州境内?”

    王山望脸色古怪,看着罗烈自以为和颜悦色的脸,要知道罗烈他们出场实在太血腥太震撼了,怎么和颜悦色都和穷凶极恶差不多,王山望不敢耽搁,说道:“我们是从青州出发跑商的商队,现在是在太行支脉中,向西不到五十里是共城,向东是黎阳,距离青州还要一直向东走十五天才能到。”

    “什么?共城,往东南走结果走到西南方向了,黎阳还要往西,我们偏得厉害啊。”孙牛惊呼,他比较熟悉河北一带,一听是共城就知道了自己所在位置,:“黄河都还没到,我是说怎么三个月没走出山。”

    罗烈知道了,自己带着大家在山中走起了蛇形,弯弯曲曲的走,结果确实是向南了,但是却偏得厉害,看着眼前的商队,罗烈心里冒出一个想法,青州的商队,在青州有土地势力,也是一个安身之地,自己这伙人不如和商队一起走,不就一举两得了,刹那间罗烈就有了决断。

    转身看向焦勇,罗烈脸上的笑容一下收了起来:“焦县尉,今日你也没用了,不过我这人最是心软,你死了这么多人,我就给你个机会,你只要在我手上能胜个一招半式,我就放你走,如何?“

    焦勇脸色大变,知道罗烈等人是想要杀人灭口了,焦勇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再看罗烈体形要比当先的那巨汉小得多,顿时胸中凶性激起,手中大刀一横,说道:“不知道你说的算不算数,不要打败了你又有人出来。”

    罗勇浑厚的声音响起:“小七说的话就是我们全部人的决定,你只要打败小七,没有人会拦你走的。”

    罗烈慢慢的走进场中,手中拿了一把长枪,这种木杆的长枪是最低等的武器,只有一个铁枪头,和焦勇的大刀根本没法比,罗烈左手前伸,示意焦勇可以进攻了,焦勇左右一看,所有人都露出冷笑看着自己,心一横,左右是个死,杀一个赚一个。

    “啊!”一声大吼,焦勇举起手中大刀,就想给罗烈当头一刀,罗烈在焦勇双手举刀的时候动了,闪电般一个前跃,手中的长枪枪尖抖出了一个巨大的枪花,枪尖化成乌光,在焦勇身前滚动,随后罗烈一个闪身退出一仗,长枪已经收到了身后。

    “双手举刀速度极慢,真以为身上的铠甲无敌了?破绽百出,蓄势还要装腔作势,腰力是死力,下盘根本没有根,这样的刀劈下去也砍不到人,下辈子好好做人吧,”罗烈的声音响起,“刚才我说的记住没有?以后我要是看到你们饭这样的错,小心皮肉。”

    所有人都是一惊,一齐大声说道:“是,绝不会犯这样的错。”

    随着这两次对话,王山望才发现,焦勇喉中“咯咯”有声,喉头已经被刺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已经流满前胸,胸前的鱼鳞甲上五个破洞,看那破口又深又圆,鲜血流在焦勇双脚之间,一会就流了一大摊,焦勇双眼翻白,大刀落地,往前扑到气绝身亡,刚好是众人大叫不会犯错之时。

    罗烈刺死焦勇电光火石,暴烈非常,一个转身,罗烈带着脸上的鲜血对着王雨竹露出自以为阳光的笑容说道:“美女贵姓?”

第十八章 战后

    随着罗烈一声“美女贵姓?”王雨竹姑娘双眼翻白,小脸苍白往后就倒,原来被罗烈凶残的模样吓晕了,小丫鬟雨丝也是和王雨竹一般表情一僵晕了过去,两女面对这样惨烈的厮杀,地上尸体都有一百多具,都是死得惨不可言,能够坚持到现在都不容易了。

    王雨竹这段时间都顶着巨大的压力,商队的前途,家乡父老的期盼,结果又诸事不顺,加上发生在面前的残酷厮杀,毕竟是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在看到罗烈杀死了焦勇之后,知道商队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于是再也支撑不住了,直接昏了过去。

    王雨竹这一昏时间恰到好处,正好是罗烈问话,看上去好像是被罗烈给吓昏了,小丫鬟雨丝却不一样,她却是石碑面前惨烈的战场给吓昏的,这下罗烈可说是威风凛凛,一句话吓昏了两个女孩子。

    自罗勇一下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全部人放声大笑,连罗勇一向稳重的性格在此时也开怀大笑,罗烈脸上又怒又窘,涨红了脸,心中大骂:尼玛,老子就这么可怕,那么温和的一句问话,两个小姑娘居然来个晕倒,太蛋疼了。

    同时罗烈脸上挂不住,转过身来对着一伙幸灾乐祸的家伙骂道:“笑个屁,有这么好笑?不准笑。”却没有想到平时很听话的众人这时笑声更大了,罗勇笑得最开心,自罗烈山神庙醒来之后,就变得沉稳多智,完全没有原来少年的天真了,这回看到罗烈露出少年人真性情,罗勇觉得罗烈还是原来那个弟弟,心里所有的疙瘩都丢开了,只是看着弟弟笑,开心地笑。

    罗勇走过去,摸摸罗烈的头说道:“小七真厉害,杀气无敌,一下两个女子都被你吓昏了。”

    罗烈羞恼的一甩头,将罗勇的手甩开,索性不理这群疯子,转身对目瞪口呆的王山望说道:“这位大哥,我们想加入商队,成为商队护卫,不知道可不可以,你看,我们二十八人都是很不错的护卫,能打能吃苦。”

    王山望张大了嘴,但是哪里敢说个不字,就像是羊群中突然出现一群猛虎想要和羊群一起吃草一般,王山望现在的感觉就像那群倒霉的羊,这群厉害无比的人居然要加入自己商队做护卫,这不是开玩笑吗?

    王山望木然的点点头:“这,诸位好汉要加入我们我当然欢迎,只不过……”王山望的“只不过”还没说完,罗烈就一挥手打断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客气了,谢谢这位王大哥了。”

    罗勇这时转身一瞪眼,后面的笑声立马止住,罗勇下令:“赵富你带一半人马上打扫战场,所有有用的东西都理出来,没死的给个痛快,”罗勇一张望,孙牛正在拔出插在敌人尸体上的羽箭,就喊道:“孙牛,带上剩下的兄弟去将我们的东西拿过来,陈实、杨虎山怕是等得不耐烦了,快点去。”

    孙牛“呲”的一声拔出一只羽箭,大声的答道:“好咧,常七、范猛、张翻……….你们跟我来,东西不少呢。”

    罗勇走到聚到一起的商队护卫面前,说道:“没受伤的跟着打扫战场去,你们这些菜犊子不血战几场排不上用场,先适应下尸体去,你们仔细把死去的自己人尸体分出来,受伤的我来处理。”

    罗勇看着面前这伙没有动的护卫,这些护卫还是惊魂未定的状态,听了罗勇的话居然没有反应,还傻站着,罗勇不由摇摇头,毕竟是没见过阵的新丁,这会没有哭出声来都是好的,王山望连忙说道:“还不按这位大哥的吩咐去做,动起来啊。”

    这些护卫脸上才恢复了一些活人气息,突然“哇”的一声,长生突然拄着自己的长枪呕吐起来,空气中的血腥味这时非常的浓重,长生终于知道自己这次是死里逃生了,满地的血肉顿时让长生胃里翻江倒海起来,地上正好有一具尸体灰白的死鱼一样的眼睛正瞪着长生,长生顿时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长生一吐,就像是信号一般,还剩下来的三十多个护卫顿时吐了个昏天黑地,这些人不是没有见过死人,这个乱世每年都要饿死人,不过真正战场上血肉横飞死无全尸的尸体却一个都没见过,何况是从绝望到安全,这种心里巨大的反差也让这些没有真正经受过训练的年轻汉子承受不起了。

    罗勇皱着眉头站在原地看这些刚才还能和数倍于己的敌人战斗,现在却吐得昏天黑地的青年,没有说话,罗烈慢慢的走到罗勇身边,轻声说:“这些人不错,主要是没有见过血,习惯了就好了,还有就是训练明显不好,大哥今后要费点心,再打几次就会好了。”

    罗勇回头看着罗烈,眼中有着询问,罗烈明白大哥的疑问,轻轻点头说道:“要训练他们,我们再怎么厉害也不过二十多人,到青州还有不短的路,武功不用教,先教会他们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再说。”

    这一刻罗勇仿佛和罗烈心灵相通,兄弟俩想到一块去了,罗勇本来的意思也是要这些人锻炼下,只不过罗烈想得更远,但现在就没有和大哥说,这时苦胆水都吐得差不多的石头慢慢的直起身来,虽说腿还有点软,但脸上已经现出一点坚毅,将手中的长枪倒插地上,就晃晃悠悠的向收拾尸体的赵富等人走去。

    护卫不少人看到石头的行动,也都咬着牙跟上去,大家都是男子汉,谁也不愿输给谁,凡是身上没伤或轻伤的,都支撑着加入打扫战场队伍中,赵富微笑的看了一眼走过来的石头,那笑容有点诡异,手中使劲,就丢给石头一具尸体,赵富说道:“清理好的尸体都搬到那边去,你们搬尸体,我们清理。”

    石头下意识的一接,手中一沉,石头低头一看,手中抬了半截尸体,正是被罗勇腰斩的其中一个山贼的上半身,头上还中了罗烈一枪,整个天灵盖都不见了,红的白的一塌糊涂,死人脸上还保留着最后死时的绝望、痛苦和恐惧,死鱼一般的眼睛像是等着自己。

    石头脸色顿时青了,手中尸体滚落地上,一弯腰,石头又狂吐了起来,这时胃里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吐出来的无非就是清水和胆汁,赵富嘿嘿笑了起来,眼中带了点藐视,这帮菜犊子,这样的表现是真的让尸体堆中爬出来的赵富看不起。

    军中汉子就是这样,所有道理都是实力,你拳头大有实力,所有人就服你,不然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罗烈和罗勇都看到了赵富的行为,两人都没有出身,一转身和罗武一起,三兄弟开始将受伤的商队护卫抬到干爽一点的地方开始救治。

    石头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一般狼狈,生得牛高马大的石头在王家庄也是有名的汉子,没想到这次吐的什么脸都没有了,石头也看到了赵富的表情,心中一股血气涌上,止住了呕吐,慢慢的站直身体,将那具拖着内脏的尸体抱了起来,也不管脑浆都涂在了肩膀上,就往赵富指定的地方搬。

    赵富没想到石头还有这般胆气,不由得守住笑,点点头,转身就和其余兄弟收拾起地上尸体,赵富他们打扫战场非常迅速,没死的山贼直接一刀杀死,身上的皮甲武器全部剥下来,连内裤都不放过,剥得赤条条的就往原地一丢,等着商队护卫来搬,弄下来的衣甲武器全部堆在一起,两个人伺候一具尸体,速度快的惊人。

    还好王雨竹晕过去了,被王山望抱到了帐篷中,不然看到这种赤条条的尸体山这种场面,估计害羞和恐惧又会让她再昏一次,不一会山坡上去拿东西的孙牛回来了,十几条大汉身上背着小山一般的东西,全是兽皮和药材。

    药材在内用整块的兽皮包好,杨虎山和拄着一个拐杖的陈实在后面跟着,虽说两人的伤还没有全好,但现在自己走路没什么问题了,杨虎山只是失去一条手臂,腿脚倒是没伤,陈实这几个月也开始练功,平衡什么的完全没问题,所以一行人走得飞快。

    “嘭嘭嘭”毛皮大包全部丢在地上,成了一个小山,孙牛带着人加入了打扫战场的行列,速度一下就加快了,商队护卫的尸体身上的东西都没动,商队死了二十一人,因为焦勇他们来得太快,一瞬间的死伤是惊人的。

    商队死去人的尸体整齐的摆成三路,而焦勇连同他手下的尸体就没这么客气了,已经堆成了三堆,焦勇也被扒得赤条条的,在中间一队尸堆最上面,死不瞑目的眼睛还圆睁着,收拾好的长枪一捆捆的放在地上,腰刀也是码放得整整齐齐,带着血迹的皮甲堆了两堆。

    孙牛和赵富带头开始用腰刀在地上掘坑,这些人力量已经练得很大了,手一送,腰刀深深的扎进雨水泡过的泥中,一翻腕,一大块泥土就撬了起来,赵足手上控制的不好,“啪”的一声手中的腰刀撬断了,赵足不以为意,重新拿起一把腰刀挖土,反正缴获的腰刀多着呢。

    石头想上去帮忙,被赵富挥手赶开了:“去去,你们差不多了,都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们做了,小子不错,有前途。”

    赵富对石头这个倔强的小伙子觉得比较对眼了,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火长的人头被砍下掉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是吐得一塌糊涂,后来恐惧变成愤怒,那一战亲手斩杀了三名敌兵,赵富觉得在石头身上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般,所以也就不再捉弄石头他们了。

    王山望将王雨竹两女安顿好,转身走出帐外,发现整个营地都弄得井井有条了,三个大坑已经慢慢成型,罗勇三人正在救治受伤的护卫,受伤的护卫有十一人,包括表现英勇的长生,长生肩头中了一刀,还好被枪杆挡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只算轻伤,但里面的六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都是重伤,四人被砍断了手脚,这种伤在现在就是残废的命,还有两人伤势最重,其中一人是王山望手下老兵,胸前中了一枪,贯穿前后,已经不行了,罗烈虽然有一手外伤医术,但对这种伤也无能为力,毕竟罗烈不是外科医生,何况就算是外科医生现在什么也没有,也对这种伤势无法。

    另一人是胸前中刀,豁开了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虽然罗烈已经将流出体外的肠子塞了回去,但这人的性命看来也是保不住了,罗烈是知道,这种伤势其实最怕的就是感染,现在这两人是没法回天了,肠子流出的那人已经进入了弥留。

    王山望走了过去,那受重伤的老兵睁开眼,看着王山望,嘴唇动了动,发出很小的声音,王山望俯下身体将耳朵贴在他嘴上,那老兵说道:“王大哥,我不成了,家里还有两个小的,王大……哥……”说道这里嘴边鲜血涌出,再也说不下去了。

    罗烈知道这是肺部的鲜血涌出来,人马上就要没了,王山望脸上都沾了这老兵吐出的鲜血,王山望支起身体,坚定地说道:“顾成,你的儿女我王山望会照顾,以后他们就是我的儿女。”

    王山望说完这话,那老兵眼中露出了安心和解脱,头一偏,咽下最后一口气,王山望脸上挂满了泪水,王山望手中的十名老兵现在只剩下了六个,其中两人都是被斩断了手,身上还有刀伤,另外四人也全在伤员这里,毕竟焦勇冲上来的时候十个老兵一步不退的守住营门,所以折损也是最大的,要不是这十名老兵,商队的伤亡只怕还要上升许多。

    罗勇走过来,对王山望说道:“东家不用伤心,既然吃了这碗饭,脑袋就是挂在裤腰上了,至少是胜利之后死去,不会连尸身都被扒光,不要太伤心了。”

    王山望这才回过神来,摸了一把眼泪,说道:“这位壮士,我痴长几岁,不要叫我东家,我也不是商队的主人,叫我王哥好了。”

    罗勇一咧嘴:“那好,王哥,我姓罗,这两个都是我弟弟,一个叫罗武,是我二弟,一个叫罗烈,是我三弟,以后你直接喊他们名字就是,这些伤患要休息几天才能上路,不然只怕还要死几个,修整几天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们二十八个兄弟以后就要王哥照顾了。”

    王山望连说不敢,这时孙牛他们已经将坑挖好,正在将焦勇等人的一百多具尸体丢进坑中,天已经漆黑,孙牛他们点起了十几根火把,火光中人影摇曳,衬托着尸体和无精打采的商队护卫,显得无比凄凉,但王山望却是松了口气,虽然损失惨重,但货物还在,还加入了二十几个战斗力强横来历不明的人,也算是过了这个难关,以后的事情再说吧,看了一眼罗勇比较憨厚的相貌,王山望心中微微的有了一点放心。

第十九章 启程

    “嗵”一声响,一头巨大的山鹿起码有两百斤重,被罗勇丢在营地中间,鹿头被扭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是罗勇用手直接扭断了脖子,帐中的人都出来了,石头冲在最前面,开心的大叫:“罗大哥,今天又弄了这么大头鹿啊?有口福了啊。”

    “就是就是,罗大哥他们太厉害了,天天有肉吃真幸福啊。”

    “你小子上次直接吃吐了,真是浪费。”

    “说我,你小子没吐,不过要都直不起来了,就在火堆边睡了一宿。”

    众人七嘴八舌的很是兴奋,商队加入了罗烈一伙人,将自己战死的同伴掩埋了,也不千里迢迢的运回顾县了,照王山望的说法,本来就是人命不如狗的时代,死了就地埋了就是,有那精神不如多顾顾活着的人。

    商队在这个小山坡住了五天,这五天两边的人都开心坏了,罗烈他们是没滋没味三个月,什么吃的都没盐,真正的嘴里淡出鸟来,何况三个月天天烤肉煮肉,都吃腻了,于是吃起护卫们的干粮那是一个爽啊,何况本来就是贩盐的,这几天吃着干饼子罗烈一行人都是眉开眼笑。

    而商队护卫则是基本上见不到肉,这里正好在山中,罗烈一行人打猎那可是轻车熟路,每天大大小小的猎物都是肉食,商队护卫也觉得这几天是在天堂,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这回罗勇又弄回来一条鹿,人人都是兴高采烈。

    罗勇身上穿了一套皮甲,衣服也不是那种毛茸茸的兽皮了,焦勇一伙人送来了足够的穿的,不过罗勇现在身高合适的也许有,但肌肉已经非常发达了,所有的皮甲穿上都显得小了点,于是罗勇现在身上的皮甲是两套皮甲合在一起该的,罗勇站在那里不怒自威,身材壮硕得压迫感十足,商队的这些小伙子都只是围着鹿高兴,没有一个敢走到罗勇身边。

    罗烈他们一个没在,全部到附近山里练功去了,罗烈说的,不能教授这些商队护卫武功,众人当然只有点头的份,所以这几天练功都在山中,罗勇虽说年纪最大,但已经稳步进入了练筋的层次,开始显现不同的风采,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山君伸腰猛兽磐石,加上身高极高,那是一个猛字都难概述。

    罗勇第一个完成了练功,就到山里去打猎,结果一头鹿经过罗勇所在的大树下,罗勇一跃而下,搬住鹿角一扭,就猎到了一头大鹿,足够大家吃上一顿了,不一会罗烈带着众人回来了,孙牛和常七收拾猎物最快,就拖了那鹿去收拾了,一伙护卫兴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罗烈则抖动着双臂慢慢走到大哥身边,罗烈早已经是到达了安静的人,此时不过是将自己的功夫又练回去,力量和整个身体的基础要慢慢来,但所有的感觉在熟悉了身体之后慢慢的回来了,罗烈自然是所有人中进步最快的,罗勇和赵富赵足兄弟排在罗烈之后,但有个人是罗烈没有料到的,就是只有十八岁,比罗烈只大了几个月的江裂虎。

    这江裂虎岁数不大,家里也是世代猎户,生他的时候父亲正好窝弓杀死了一头猛虎,正在家里剥虎皮,于是就取名江裂虎,名字威猛这江裂虎长得也是虎头虎脑,身高仅比罗勇矮了一点,很是长大的一条汉子,江裂虎不爱说话,但最佩服的就是罗烈,因此是最用功的一个,加上本来底子就好,于是练功是所有人中间仅次于罗烈的,甚至比罗勇的进步还快,已经将练筋练到高段,只要营养一直跟上,进入练骨完全没问题,这也引起了罗烈的注意,加强了对江裂虎的指导。

    江裂虎的父亲被燕国镇北将军慕容臻指定上缴虎皮十张,无奈之下严冬进山猎虎就再也没有回来,因为耽误了慕容臻的虎皮,家里所有人被卖为奴,当时才十四岁的江裂虎成为了马奴,也就是为胡人骑兵牧马的奴隶,后来因为姐姐被鲜卑骑兵虐杀,江裂虎直接杀了督管出逃,逃到了当时正在和鲜卑作战的冉闵军中,十四岁成为了一名步兵。

    江裂虎作战勇敢,虽然年少却是立功不少,于是十六岁的时候被选入乞活军,邺城一战江裂虎杀死五名敌骑,随冉闵突围时被用锁链连起来的鲜卑骑兵撞晕,又被罗勇扛上了山,于是也成为了山神庙二十八条好汉之一了。

    对于罗烈神功天授,江裂虎羡慕得无以复加,他是真正见过冉闵无敌风姿的人,所以更加对强大的武力向往,当自己也能够学得这种武学之时,江裂虎爆发了惊人的热情,罗烈原来见过家里兄弟练武的情形,师傅要不停的督促,徒弟才会勉强练练,江裂虎却不是这样,要罗烈出言让他停下练功,不然这傻小子只怕会练得自己吐血,这也让罗烈真正的对现在的人有了个只观的认识。

    所有人都知道,练好武功才能够在这个乱世有保命的本钱,才能够吃饱不会被变作奴隶,练功时罗烈布置好了功课,那是根本不用监督的,也省了罗烈很多心。

    罗烈这时也是身上穿了一套皮甲,洗干净了血迹的皮甲外面被擦得干干净净,罗烈修长的身形在罗勇身边,两兄弟除了脸型相像,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罗勇一看就是冲锋在前的猛将类型,宽处高度都要比罗烈大了不止一圈,罗烈是速度型的,看上去就像是人熊边上站了一头花豹。

    帐门门帘掀开,雨丝端着一个小铜盆钻了出来,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罗家兄弟,顿时小脸发白,想退回去又太明显,上前吧又不敢,顿时愣在了门口。

    罗烈看见这情形那还不知道原委,他也觉得难受,这小丫鬟简直是莫名其妙,怎么会怕自己怕成这样?罗烈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和颜悦色的和雨丝说话,却没有想到小姑娘丝毫不给面子,惊呼一声就钻回帐篷里面去了。

    罗烈目瞪口呆,罗勇忍笑憋红了脸,帐篷门帘一掀,王雨竹大小姐出马了,一出来王雨竹就怒瞪罗烈,俏脸气得通红,对罗烈就嗔道:“罗烈,你又欺负雨丝,都要把雨丝吓哭了,再这样扣你月钱。”

    王大小姐可是不怕罗烈,罗烈一行人加入了商队,王雨竹心里就将罗烈等人等同于长生他们了,一点也不客气,特别是罗烈,王雨竹认为自己昏倒和罗烈无关,可是所有人都认定了王雨竹是罗烈吓昏的,这让自幼好强的王雨竹情以何堪,所以怎么看罗烈都不顺眼了,于是这几天罗烈受苦了,任何小事王雨竹都会对罗烈嗔斥一翻,王雨竹对罗烈的威胁惩罚就是扣月钱。

    这时的货币几位混乱,东晋的晋钱,冉魏的魏钱,前燕的燕钱,加上只要有条件的地方豪强都会铸钱生利,整个货币系统一塌糊涂,贵金属向黄金和白银就成为了交易的主要货币,同时以物易物也是大行其道,所以罗烈一行人的月钱是钱一半粮一半,当时罗烈耍了个手段,和王山望谈的是粮要吃饱为准,钱则是换成了月银一两。

    罗烈这二十几人全是难得一见的好手,王山望觉得这个价钱一点不贵,就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第一顿饭就领教了练武之人的厉害,几乎将商队的五十几人吃五天的口粮一顿就吃掉了一半,王山望才发现这伙人完全是人形饭桶,一个人相当于四个人的胃口,要不是罗烈等人后来打猎补充了大量肉食,商队的干粮早就吃光了。

    王山望走出了帐篷,正好看到王雨竹在威胁罗烈,和站在一边忍笑的罗勇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同时转身,离开了。

    罗烈看着俏脸红彤彤气鼓鼓的王雨竹,心中仰天长叹,自己怎么就惹上了这个姑奶奶了?三天两头的找自己麻烦,难道不怕自己杀人如麻?仔细一看王雨竹,长得娇俏可人,小嘴如菱角,红红的,让人想咬上一口,粉嫩的脸颊上迎着夕阳有细细的绒毛,看上去更是可爱,身穿一套男人长衫,腰间用一条丝带系住,一下显出了女人身材的娇美,臀儿圆圆胸脯鼓鼓,发育得不错啊,罗烈根本没有注意王雨竹小嘴里说的什么,直接走神看向了王雨竹的胸。

    王雨竹大恼,这罗烈眼光好放肆,直接盯着女儿家的胸看,这种感觉令王雨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羞又窘,这下落霞扑面,却是三分恼怒带了七分娇羞了,王雨竹一跺脚,一脚就踢在罗烈的小腿上,随后惊呼一声弯下了腰,王雨竹这一脚没有踢疼罗烈,却将自己的脚指头踢疼了。

    罗烈一脸茫然,心中鄙视自己,不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吗?自己久经岛国动作片考验的人怎么会出神?不过,十七岁发育得真不错啊,那小腰扭得,小屁股溜圆啊,额,帐篷门帘迅速开合,王雨竹首领的倩影消失了,留下还在发呆的罗烈,对罗烈这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王雨竹不想再理会了。

    晚饭时候整只鹿被加起来烤得金黄,王山望坐到罗烈身边,看着罗烈一口饼子一口鹿肉吃得爽快,问道:“什么时候出发去共城?这都修整了五天了,伤患最重的伤都已经稳定了,再等下去真的赶不上春耕了。”

    王山望何等老到,早就看出了这只队伍真正的首领就是罗烈,也不禁对罗烈这个明显看上去很年轻的首领好奇起来,这几天没有少对罗烈等人的来历试探,众人都是讳莫如深,对王山望都是一问三不知,王山望今天打算再试试。

    罗烈一口吞下口中的肉,说道:“明天就走,本来吃饭之后就说,不过王哥问了,就先说了,共城就不用去了,我们黎阳不是有熟人吗?直接回黎阳,说不定能够将盐脱手,换了粮食种子就走,不然真的去洛阳,回去什么都耽误了,去汴州的结果也一样。”

    说着罗烈瞟了王山望一眼,看见王山望还想说话,就说道:“我知道王哥对我们的来历有疑问,今天就告诉王哥,免得以后心中有疙瘩,我们是大魏乞活军中士兵,邺城一战皇上兵败,我们战场上留了一条性命逃进深山,一直在山中走了三个月,才遇到了你们。”

    看见王山望若有所思,罗烈接着说道:“皇上兵败被擒,邺城被鲜卑围困,我们根本回不去了,我们这些败兵现在只想活下去,大魏这次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我们一路向南,本来是想去青州,没想到走错了方向,不过遇到了王哥你们也算是没有走冤枉路了,这也是缘分,今后我们真的就跟着王哥你们走了,我们军汉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一身打仗的本领,定能护得王哥你们周全。”

    王山望脸色松弛了许多,罗烈一席话令王山望真正的放心了,乱世中两方能够在一起是最有利的,罗烈他们想必也不会做那杀人劫货的事,反正就算是罗烈要下手,自己这边也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王山望放下心思,扯下一大块鹿肉大嚼起来。

    第二天,商队拔营而起,向着黎阳出发,又是一个好天气,在护卫的吆喝声中,驮马排成一列,带着清晨的露珠开始移动,王雨竹骑在马上,板着小脸,这只拼凑起来的商队一半的人变了,但人数上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迎着朝阳升起的地方,罗烈踏上了自己新的旅程。

第二十章 乱世劫难深(求推荐收藏)

    王山望和王雨竹两人都目瞪口呆,商队护卫们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从商队出发时候开始,罗烈就带着二十七个人开始发疯,一百斤一包的盐包每人抱了一包,开始小跑前进,身上武器衣甲齐备,几乎和驮马跑得一样快。

    商队的护卫一边小跑一边赶着驮马加快速度,结果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罗烈等人看上去没有疲累的感觉,而商队的每个人都累的要死,要知道罗烈他们是包着盐包,可不是扛着,找罗烈的话来说,就是练腰腿之力和双臂的力量,而且还能练平衡和体力分配,罗勇还背着那把巨大的斩马刀,身上的负重超过了两百斤,一脚踏下去似乎地面都在抖动,直看得商队所有人张大了嘴合不拢。

    这样还不算完,中午休息之后罗烈看大家还有余力的样子,干脆就要求凡是超过了商队的人,就立即回头冲到队尾,然后再赶上去,始终要保持比商队前进的速度快,这下众人有一定的压力了,杨虎山虽然失去一臂,但还是和大家一起背包,这种魔鬼式的练功方法,让王雨竹和王山望真是大开眼界,王雨竹心里只是嘀咕:“这还是人吗?”

    商队的护卫心里估计也是这句话,驮马减轻了一半的负重,顿时走得轻快起来,一半的驮马背上了罗烈他们在山中弄到的皮毛和药材,整只队伍前进的速度是来时的一倍,中午出发只走了两个时辰就到了卫县郊外。

    此时的卫县看上去闹哄哄的,城门大开,城中百姓携家带口在路上排成了长长的人龙,牛叫马嘶呼儿唤女声不绝于耳,这时罗烈他们消停了下来,将盐包放回了马队,跟随着人龙往前慢慢走。

    孙牛一转眼就不见了,不一会就回来了,对罗勇说道:“卫县在黄河北岸,鲜卑骑兵要到了,所以城中百姓十分恐慌,都要向难逃,一天以前就开始逃亡了,已经形成了流民潮,不少从北面逃来的百姓也混在中间,卫县城中只有两万不到,但光是路上的流民看上去就超过五万了。”

    罗勇和罗烈都抬眼看去,流民的队伍一直顺着大路铺向远方,根本看不到头,其中一半以上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走在路上面无表情,机械的迈步,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不关心,罗烈亲眼看见一个瘦得像骷髅一般的男子走着走着就一头扑倒在地,没有了声息,威风吹动这个男子身上不能蔽体的衣服,又黑又带着干硬的血迹。

    罗烈只觉得心中震撼,生长在红旗下的罗烈还真的没有见过流民迁徙时的惨状,眼前这一幕令罗烈本来明朗的心情一下低落了下去,中原百姓何其苦啊,好不容易建立了冉魏汉人政权,谁知道安稳日子没多久,鲜卑人又来了,出于对胡人的恐惧,大多数河北汉人开始南逃。

    现在是三月啊,一个冬天之后百姓手里根本没有什么粮食,还要往南逃,这一路上不知道要死多少,何况鲜卑的骑兵就在后面追赶,更是死伤众多,路边已经有零零星星的尸体倒毙路边,卫县的南门外有一片窝棚似的东西,明显流民来到卫县时没有进得了城,不过现在卫县的百姓也加入了逃难的人群。

    罗烈看着这等景象嘴里囔囔的说道:“这时何等惨象难道官府不管么?”

    罗勇一拍罗烈肩膀说道:“小七,现在这些百姓还能够往南逃,至少能够活下一半,当年我们往南逃的时候,那才是死得惨,十亭中能有一两亭逃到河北都是好的,现在皇上被擒的消息只怕令河北的不少官员都有了别的想法,所以根本不会有官府的人来管,何况就算官府想管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粮食。”

    王山望在一边听到了罗烈和大哥的对话,叹口气说道:“是啊,大难临头各自飞,有死战不降的就有只想自己的,黎阳太守张成寿就是这种人,我们在黎阳的时候张成寿就在囤积财货粮食,当时早有人看出张成寿是要等鲜卑一到就弃城南逃,黎阳在南岸,都没有据城死守的决心,张成寿也是枉为男子了。”

    罗勇这时盯着路上的流民不说话了,脸色越来越凝重,罗烈见大哥不说话,问道:“大哥,怎么了。”

    罗勇说道:“看情形不对,卫县的百姓还有口粮,北来的流民肯定已经断粮了,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你看那卫县的百姓都是千人聚成一堆,青壮在外,防备的肯定是北来的流民,看来已经出过事情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王山望一惊,连忙点头,罗勇大声喝到:“所有驮马摆成双列,孙牛你带几个兄弟到商队后面防备,所有人武器拿出来,凡是有人靠近先警告,不听的格杀无论,我们的兄弟都在外围,商队原来的兄弟在内,弓箭手到马背上去。”

    罗烈有点不理解:“大哥,不用杀人吧?”在罗烈看来这些流民根本动不了自己这些人,何必杀人呢?都是可怜人,被战乱逼迫得身不由己而已。

    罗勇瞪了罗烈一眼,又大声喊道:“都给我注意,我们拖着盐包流民不知道是什么,要是有人乱喊抢粮的,孙牛你给我第一时间射死煽动的人。”

    商队顿时忙碌了起来,驮马被赶成两路并排,所有人都弓上弦刀出鞘,护卫和罗勇手下人马围住商队,如临大敌。

    罗勇看着罗烈,见罗烈还是满脸不理解,就说道:“小七,你知道一个人饿疯了会做什么事情?当年我们南下的时候你还小,你大哥我在断粮两天后,为了保住你的小命,和你二哥一起亲手杀死了二十多人,抢到了口粮,才让你活了下来,你知道被我和你二哥杀死的人怎么样了?”

    罗烈脸色一僵,才知道大哥也是为了吃的杀过人的,罗勇的声音低沉,仿佛从天边传来:“那些尸体全部被饿极了的人吃了,流民是非常可怕的,加上人数太多,要是他们全部疯狂的涌上来,我们就只有丢掉货物杀出条血路走人了,这几万人不震慑住,难道我们五十几个人能够把他们全部杀光?”

    罗烈低下了头没有了声音,一直以来到了这个时代,罗烈心中更多的是兴奋和开心,能够真正的有机会再从头追寻武道,罗烈很享受这个过程,随后一直在山中,其实过得也不错,能够练武,野味也是不少,罗烈对这个时代真的没有直观的认识,直到今天,罗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要是没有两个哥哥的回护,自己只怕也是死在逃难的路上了吧?两个哥哥没有一身武力,只怕自己也是尝过人肉的味道了。

    罗烈拳头握得嘎吱有声,深深的无力感包围全身,眼下就是天下大势,自己哪怕加上这二十八条汉子,又能够做多少呢,一直以来罗烈只在寥寥的书中看到过五胡乱华时期中原的黑暗,现在只是看到了一个角落,却是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的。

    武功再高有什么用,冉闵武功够高了吧?最后的下场罗烈知道,胡人和汉人之间的上百年的仇恨使两边根本没有办法调和,整个北方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说恨?罗烈其实不恨流民,他恨自己没有本事帮助更多的人,也很胡人的野蛮残忍。

    “小七,不要想太多,大哥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保护你和二弟,你现在也成了男子汉了,那么就尽自己能力守护身边的人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们没有能力去管。”罗勇的话令罗烈神志一清,抬起头,罗烈反手将长枪横卧,是的,现在没有能力,管不了这么多,先守护自己身边的人吧,罗烈对大哥的行为理解了。

    罗烈加快脚步,走到了队伍最前面,王山望走到罗勇身边,说道:“小七哥没事吧?”

    罗勇咧嘴一笑,抽出了背后的斩马刀,说道:“没事,小七想通了,我们慢点走,天黑前就算到了渡口也不要和流民混在一起,明天天亮再到渡口去。”

    流民的队伍仿佛无穷无尽,虽然商队走在了最后面,但还是引起了流民的注意,北面过来的流民走了将近两个月,鲜卑并没有一来就强攻邺城,是扫平邺城周边州县,彻底断了邺城周围的援军,所以开始逃走的时候河北起码有一百五十万百姓南下逃难,卫县这边来的不算多,只有不到五万,不过也是了不得的数字了。

    流民不但看到了商队护卫们的刀枪弓箭,也看到了驮马背上的一包包盐,但谁知道那是盐不是粮食?于是围在商队边上的流民多了起来。

    因为有盐,在山中修整的五天商队腌制了不少兽肉,配合留下的干粮,粮食是足够吃个十天以上,本来到黎阳粮食应该问题不大,但这时候流民太多,只要将粮食拿出来,那就是大祸,商队的所有人除了罗烈,都知道流民失控的厉害,根本没有人理会流民的靠近。

    一个衣不蔽体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看不清脸面的孩子,一下跪在的商队边上,用嘶哑的声音哭道:“这几位大爷,求你给点吃的,孩子要饿死了,孩子他爹死了,被胡人杀了,小妇人什么事情都愿做,只求给点吃的救救孩子。”

    这妇人身后跟着几十个老弱妇女,跟着跪在地上,一片哀声响起,商队众人脸上都带了不忍,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罗勇和王山望,罗勇却是一脸木然,随着商队前进,根本没有反应,而王山望则像老僧入定一般,眼皮都没有抬起来。

    两人经验老到,知道只要口子一开,后面跟着的足有上千人就会一拥而上,这些老弱能不能吃上东西不说,自己这些人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见到商队没有反应,当先的妇人哭倒在地,虚弱得已经站不起来,绝望的眼神令商队的人都避开她的眼神,乞讨的这队老弱后面跟着百多民青壮,看上去状况要比前面的人好很多,手中拿着一些农具作为武器,对商队冷眼观察,目光中凶光四溢。

    王雨竹一催自己的红马,跑到了队伍前面罗烈身边,小嘴嘟起来对罗烈嗔道:“这些人好可怜,我和王叔说给点吃的,王叔却骂我。”

    罗烈一笑,还没有开口,身边一匹驮马上站着的常七就说道:“王哥说得没错,根本不能给吃的,看到跪着的那些人身后的青壮了没有?前面的这些人就是来试探的,有吃的给说明我们还有余粮,后面的就会冲上来杀人抢粮,看到当先的那个汉子没有?现在满地都是要饿死的人,还满脸油光,就是在说话那人,他一定是吃人肉的。”

    王雨竹一惊:“吃人肉,常大哥你怎么知道的?”王雨竹想起吃人肉,胸中一阵翻滚,很是恶心,小手拍着自己饱满的胸脯,胸前微晃,罗烈眼睛一亮,真是发育得不错啊。

    常七却是一直注意不远处的流民,回答道:“那人开口说话牙根微黑,那是吃人肉才会出现的牙齿颜色,所以那家伙和身后的百把号人是靠吃人肉活过来的,这种人已经是眼中只有活命什么都不顾的凶徒了。”

    罗烈心中一动,人在疲饿的时候肌酸大量累积,要是吃了这样人的肉,牙齿会形成酸结,就是微黑的样子,常七怎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难道常七也吃过人肉?罗烈就打算问问常七。

    这时常七突然在马背上站直了身体,手中的弓一下扯了一个满,低喝一声:“小心,这些人要动手了。”

第二十一章 我要救人(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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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商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站在后面的那些青壮忍不住了,百多号人将前面跪在地上的老弱推开,气势汹汹的走了上来,当先那常七说吃人肉的汉子手中提了一把长枪,是冉魏步兵的制式长枪,不知道这家伙那里得来的,身上穿得不算干净,但却是非常整齐。

    这伙人觉得自己的人数多过商队,上来的时候有点肆无忌惮,虽然看到商队整齐的刀枪有点害怕,但仗着人多居然就逼了过来,赵富可不会客气,手中长枪往前斜指,大喝一声:“再敢向前格杀勿论,退后。”

    赵足和哥哥配合,两只长枪加上跟在兄弟俩身后的十名商队护卫,弄出一片小小枪林,看上去气势不凡,上来的流民青壮骨子里还是百姓,一看这架势就停了下来,但饿狼一般的眼光却是在商队的货物上不停的扫视,王雨竹和雨丝两个粉嫩的女子身上落的目光也是不少。

    但他们看两女的眼神不是**,完全是食欲,像是盯着美味的食物一般,王雨竹厌恶的绌起眉头,小嘴嘟得更高,却拿这些人没办法,只好狠狠盯着罗烈,嘴里小声骂道:“畜生,吃人肉,都是坏蛋。”

    罗烈那个冤枉啊,美女你骂那些流民就当面骂吧,对着我骂是什么章程?罗烈郁闷无比,一股邪火就窜了上来,心中兴起了捉拿王雨竹的心思,就说道:“月娘啊,这些吃人的家伙这样可恶,等下我将他们全杀了,将人头送给月娘你解恨可好?”

    王雨竹吓了一大跳,瞪大了一双美目:“你这杀人狂,我要他们人头干什么?他们….他们可是有一百多人,你打不过的。”随后王雨竹反应过来自己说到后面怎么像是在关心罗烈这可恶家伙了,连忙转过脸说道:“去吧去吧,懒得管你去死……”

    跑到王雨竹身边寻求保护的小丫鬟雨丝这时也瞪大了美目,看看王雨竹,又看看罗烈,这两人怎么回事?

    王雨竹也觉得自己好像再对罗烈撒娇一般,一张脸红得像要煎鸡蛋,索性扭过身子拨转马头不理罗烈了,罗烈却是有点莫名其妙,怎么搞的?自己开个玩笑,这个小女人像是表演变脸一般在自己跟前脸红了又红,像是深层染色一般,说一句话脸红一点,最红成了女关公了。

    且不说两人在这边小小暧昧,那群流民走过来之后,站在首领模样人旁边的一个汉子高呼起来:“这些狗官,有粮食都不分给我们,我们怎么办?都给我…………”

    当先那汉子得意洋洋的等着自己手下吼出“上”这个字,然后自己就会带着手下和流民冲上去抢光这伙商队,两个美女在吃掉以前还能够让大家开心下,真是不错。

    这汉子突然觉得耳边“嗖”的一声,喊话那人却没有了声音,最后一个字居然卡住了,这人十分机警,立时一矮身退了几步,一下退到了身后的人群中,这时第二只羽箭一下射到了那人身后的一个汉子咽喉中,鲜血顿时冒了出来,这人被惊出一身冷汗,再一看,喊话那汉子嘴里正插着一只羽箭,箭尖都从后颈透出,鲜血从嘴里和后颈流出,人站在那里已经开始抽搐,显然是活不了了。

    这两箭是常七和孙牛射的,只不过孙牛的一箭晚了常七一瞬,结果居然没有射中首领,只射死了一个手下,常七是记得罗勇的吩咐,一有人煽动立即射死,不能然流民随着煽动失控。

    罗勇这时高喊:“我们也没有粮食,但谁要敢冲上来乱来,那就不要怪我们刀枪无眼,过了渡口到黎阳就会有粮食发下来,不要将性命送在这最后一段路上。”

    罗勇这句话十分及时,本来有点骚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大队的流民已经离开了这边不少路程,这里的一千多人明显是在一起行动的,也不知道是强行捏合在一起的还是一个地方来的人,不少流民脸上都露出犹豫,不由自主的看向躲入人群的首领方向。

    流民最高层就是以那人为首的一百多青壮,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活了下来,抢夺其他人的口粮,吃人肉,裹挟了一千多人作为自己外围的人,虽然有一千多人,但绝大多数都是饿得两腿虚浮的流民,真正可以算有战斗力的也不过是那一百多人。

    在罗勇看来喝退了这些人也就罢了,不然这一百多人还真不够自己兄弟杀的,焦勇那一百多人的战斗力可比面前这些流民所变的暴民的战斗力强多了,还不是砍瓜切菜一般杀光,从心里来说罗勇很不愿对这些饥饿的人举起刀,但如果实在是不识相,那么罗勇杀起人来可不会有任何犹豫。

    罗勇没有想到,自己一翻好意在那首领看来就是怕了的表现,商队看上去很肥,光是武器衣甲就不少,还有几十匹马匹和不知道是什么的货物,自己要是得了这些东西,那不是一下就成了实力不错的队伍了,也是利令智昏,这首领躲在人群中大喊:“马上全是粮食,这些狗东西却不愿意给我们,大家一起上,抢光粮食,我们人多……”

    随着这声大喊,流民骚动起来,那人的手下纷纷高举自己手中的棍棒农具,大喊起来,都是给周围流民鼓劲的,然后就想要冲了过来。

    罗勇气得双目喷火,就要下令放箭,同时要让自己兄弟出阵先将那喊话汉子杀了,话没出口,突然一声暴喝,声音之大将那一百多人的喊声都掩盖了,一人冲出商队,手中一条长枪和身体如箭般向前,挺成一线,一瞬间就冲进了流民中作为主力的人群中,所过之处分波破浪人仰马翻,站得如此密集的人居然根本挡不住这一人冲锋,一个人就打出了千军万马的声势。

    罗勇一看,原来正是罗烈,罗勇脸上一紧,生怕罗烈有个闪失,接着就看到罗烈冲阵居然所向无敌,心中就松了下来,这伙乌合之众,欺负一下流民可以,但对上所有人的师傅罗烈那可就不够看了,罗勇只是心中奇怪,罗烈刚才还对流民心存同情,怎么一转眼就杀得如此愉快?

    罗烈是憋了一肚子火,刚才面对铺天盖地流民时候的无奈,和听说吃人的时候心中一紧,罗烈练武之人,心性坚毅,手下的人命也不少,但却没有想过吃人景象,于是这股火就一直憋着,直到大哥罗勇喊话,罗烈顿时向压到底的弹簧一般蹦起,手中长枪一振就杀进了人群中。

    罗烈对煽动流民的那个首领深恨,直接向着那个方向突进,一杆长枪使开,全是点的技法,双手交错用力,长枪枪尖在小范围内高速来回点动,这不是刺,是利用枪尖的锋锐攻击面门和咽喉脆弱部位,脚下是箭步,开弓,放箭,左右脚交替贴地向前,带动身体高速突进。

    罗烈声势一往无前,所有的郁闷怒火全化成了向前力道,直如烈火焚天势不可挡,凡是拦在罗烈身前的人,不管是谁,先是长枪点到,纷纷咽喉面门中枪,披血倒地,靠得近的长枪来不及攻击的,罗烈双肩晃动,近身的汉子像是被火车撞到了一般,都是左右横飞出去,筋断骨折的声音不绝于耳,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稍微拦住罗烈的脚步。

    王雨竹长大了小嘴成O型,实在没有想到平时里被自己呼来喝去没有好气的罗烈竟然武功如此精强,破阵如闲庭信步,王雨竹不由看得痴了。

    所有商队的王家护卫也是看呆了,知道罗烈身手的孙牛等人也是眼前一亮,这才是真正的破阵功夫,和焦勇的乱战不算,这次罗烈真正展示了形意战阵直进的功夫,撞开敌人的却是八极拳中的贴山靠,这种结合真的让人耳目一新。

    流民首领刚才喊了话就一直在退,希望自己手下和流民上前对付商队,却不想面对如此多人,商队的人还敢反冲,这人要是有勇气也不会成为流民,耳中听到手下惨叫,心里惧怕,拼命的后退,却突然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汉子手中的木棍丢到地上,都摸着自己的咽喉,身体一下僵住了。

    然后两人向小石头被踢了一脚一般,“噗噗”两声就被往两边撞开浑身披血的罗烈就站在了面前,罗烈周围的流民青壮全部脸现惧色,向后推开,闪出了一片空地,流民的首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满脸凶横,挺起手中的长枪指着罗烈,颤抖的枪尖也暴露了他心中的恐惧。

    罗烈短时间的一个突进,暴烈无比,路上接连刺死刺伤十几人,直接在一百多青壮中间杀出一条血路,只杀得罗烈站在了首领面前时,左右的青壮都不敢上前,猛兽和绵羊的区别就是这样,一旦猛兽散发杀气,绵羊就只有瑟瑟发抖闭目等死的份,什么抵抗都无用,这是天生的优势。

    罗烈满脸憎恶,看着面前这个吃人肉的家伙,说道:“杀人没什么,这个乱世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但吃人,和胡人有什么区别?你,该死。”

    那首领左右一看,平时自己聚拢的这些汉子全部躲开,根本都不敢上来帮自己,罗烈这一下就摧毁了他们的信心,他知道自己绝不是罗烈的对手,嘶声大喊:“皇上的杀胡令不是也要我们吃胡人的肉?我也是为了留一条命和胡人拼命,怎么该死了?”

    罗烈笑了,脸上在笑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满溢的杀意:“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胡人将汉人当两脚羊,你是胡人么?你吃的人是胡人?”说完罗烈不想废话,长枪在地上一顿就想进攻。

    却不想手中一轻,长枪“咔嚓”一声就断成了两节,原来这条枪连挑十几人,罗烈使枪的时候又用了很大力气来回抖动长枪,这把枪只不过是把最普通的枪,怎么能够当得罗烈这样使用,已经是将断未断,罗烈一顿枪,顿时寿终正寝断了。

    那首领眼睛一亮,手中长枪一挺,大喝一声就刺向罗烈,罗烈却对枪断毫不在意,将手中断枪一丢,左手一翻就抓住了刺来长枪的枪杆,向后一引,右拳重重的一拳就打在这首领的脸上。

    首领的脖子发出一声难听的呻吟,顿时一个倒翻被罗烈一拳打了回去,扑过来快,飞回去更快,空中挥洒的是一颗颗的牙齿和口中吐出的鲜血,罗烈这一拳只怕是打掉了他半嘴牙,罗烈手中抓着长枪,倒转枪身大喝一声,长枪“嗖”的飞出,正刺中那首领的头部,从嘴里刺入后颈穿出。

    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咕哝,那首领双目翻白,平躺在地上的身躯抽搐着,罗烈手一抬,长枪挑着人立了起来,再一抖,两边开锋的枪尖将刺中的部位割开,那首领从嘴部中枪处断裂开来,半个人头和身躯分开,倒毙当场。

    罗烈上前两步,一把抓起半颗人头,充满杀气的眼神一扫,左右流民退得更远了,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罗烈的注意,罗烈大摇大摆的顺着流民分开的路走了回去,走到大哥罗勇面前,罗烈将手中人头往地上一丢,对罗勇说道:“大哥,我忍不了,我要救这些人,他们是我们一样的汉人。”

第二十二章 卫县抢粮

    王山望看着认真的罗烈,不由一阵头疼,罗勇也是一样,现在这个世道怎么管这些流民?罗勇说道:“小七,不要冲动,这些人我们管不了啊。”

    王山望说道:“是啊,现在这里有一千多人,更远的地方人更多,渡口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先不说有多少粮食可以供这十几万人吃,就算真有粮,流民中这种人也多,怎么能够保证都会听你的按次序分粮,何况附近那里有粮食?”

    王山望指的是地上那流民首领的半颗脑袋,两人都劝说罗烈打消这个念头,罗烈却一脸坚毅,说道:“不是没粮,这一路我们都看见了,卫县官员和护兵并没有出现,说明卫县的官府的人还没有走,卫县难道没有存粮?这个我不相信,那怕官粮库中有一点粮食,也能够救活不少人,要是在这乱世中谁都是对别人冷漠以待,全部只顾自己,那我们汉人还有什么希望?那不如好好的去当胡人的两脚羊。”

    罗烈转过身对其余的人看过去,眼睛微红,那是怒色,接触到罗烈眼神的护卫都低下头去,说实话,每个人听到罗烈的提议都觉得罗烈疯了,罗烈最后说的话却让这些汉子心中羞愧,确实,现在每个人都是想的自己,所以对面前的流民都只是向赶紧赶散了事。

    “要是这些人中间有你们的亲人呢?你们还是袖手旁观?常七,你说,要是没有皇上的乞活军省下军粮给你们,你们能够活着到邺城吗?”罗烈的声音不算高,但落在每个人耳中却是如黄钟大吕。

    常七抬起头,说道:“小七哥,我和你干,皇上也是为了邺城的百姓才出城抢粮,我常七和弟弟的命都是皇上救回来的,现在罗大哥也是我常七的救命恩人,就算舍了这条命也没什么,小七,你说怎么干?”

    王山望见商队护卫中自己手下的年轻人脸上也都露出激动神情,显然都被罗烈说动,不由急得连连搓手,这不是横生枝节吗?王山望说道:“小七,要知道我们去卫县找官府借粮可不是好主意,那不是反叛了吗?”

    罗勇这时也下了决心,说道:“卫县舍弃百姓,本就是最大叛国,我们这些军汉都是思过一次的人,小七说得对,去卫县看看,能找到多少粮就找多少,谁敢拦着就杀了,能救多少人算多少。”

    王雨竹这时策马走到了罗烈身边,拔出小蛮腰上的短刀,说道:“我支持小七,我一个女孩子都愿意为这些流民做点事,难道你们这些男子汉都不敢吗?”

    石头第一个振臂高呼:“小七哥,我们听你的,现在怎么干你说,这鬼世道,反正我是看不下去饿死这么多人。”

    罗烈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对自己点头,挺起胸说道:“好,大家都是好汉子,我们毕竟人手少,先将外面流民中的百把号青壮组织起来,首恶已除,这些人都是好劳力,再将一千多流民组织一下,都跟在我们后面,先进卫县去,将老九带过来。”

    赵足转身走开,不一会将一个反绑双手的人提了过来,拉到罗烈面前赵足一脚踢在老九腿弯,老九一下跪在罗烈面前,焦勇一伙人最后只剩了老九一个,本来罗烈的意思是带着老九,老九认识张书文,张书文想算计商队,到了黎阳可不会放过这个幕后的推手,却不想老九却在卫县有了用处。

    罗烈同时吩咐众人:“牛哥,你带些人将看上去身体还够壮的人集中起来,实在饿的走不动太虚弱的就在前面让他们休息,带上自己兄弟去,石头,你带着原来商队的兄弟,到前面大路边弄一个能够扎营的地方,先弄点吃的,让那些快不行的垫个底,记住,不能让他们吃多了,弄面糊汤和肉汤,多放点盐。”

    石头高兴的一声喊,带着商队护卫赶着驮马向前去了,罗烈看着王雨竹,说道:“月娘,你和王哥一起去准备,县里不管什么状况,流民都没有对县城进行围抢,说明有武力保护,等下如果我们打不过,那么你就和王哥先带着商队走,到渡口先过河,不要管我们。”

    王雨竹脸上一红,细声细气的说道:“你…你自己小心,我们在城外等你,你们不回来我们不走。”小姑娘语气坚定,罗勇和王山望对视一眼,怎么变成等你了?两人默契的离开了,各做各的事情去了,王雨竹深深看了罗烈一眼,也打马跟着商队向前走去。

    老九被这伙穷凶极恶的人抓住,后来又看到被剥得精光的焦勇等人的尸体,早就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现在被提到了罗烈面前,以为罗烈要杀自己,已经是浑身颤抖涕泪满脸,罗烈反手抽出腰刀,老九满脸死灰,暗道果然是要我性命,眼睛一闭等着罗烈刀锋落下。

    罗烈一刀劈下,将捆住老九的草绳砍断,老九等半天没有任何感觉,睁眼一看,自己双臂能够活动了,才发现罗烈只是将自己身上的绳子砍断,顿觉有了一条活路,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这几位英雄,老九是不过是卫县一个地痞,实不该听了焦勇那厮的鬼话冒犯各位,就请绕了老九一条狗命吧,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

    说道后来老九不由哭出声来,罗烈冷冷看着老九,说道:“老九,你知道为什么要留你一命?”

    老九抬起头,满脸迷茫,罗烈说道:“是要你带我们去收拾张书文的,这几年张书文这样的坏事没有少做吧?找到张书文,你和他一起都要死。”

    老九嘴唇颤抖起来,连连磕头,已经吓得没有别的反应了,罗烈没想到老九胆子这样小,要是真吓出个好歹,熟悉卫县的人就没了,连忙咳嗽一声说道:“眼前有个让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不是卫县人吗?县里粮仓在哪里?有什么防卫力量?”

    老九一听,自己还有机会,马上竹筒倒豆子:“县里小子最熟,有粮仓两个,一大一小,一个月之前听说皇上兵败,县令樊觉通就将所有粮食击中到了大粮仓中,县里武装除了焦勇的百十号人,还有黎阳兵三百,丁壮五百,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以罪人所看,丁壮家眷都在县城中,现在弃城而走,估计丁壮都跟随家眷一起上路了,不会留下太多,主要守卫就是三百黎阳兵。”

    这小子还不错,居然能够说得井井有条,带分析丁壮去留,思路十分清晰,罗烈不由一怔,说道:“老九,你姓什么?”

    老九忙答:“罪人姓施,名彪,因家里穷,父母早亡,所以就在卫县混日子,因行九,所有人都交我老九,打探消息是罪人长处。”

    罗烈点点头:“好,这次你做的好的话,就能留住一命,家里没有什么人在卫县了?”

    “没有了,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好,老九,等下你就带两个人先进城打探消息,顺便给城里的黎阳兵送点礼物去,黎阳兵那边你能够接近吗?”

    “罪人一个好友在黎阳兵伙房帮忙,黎阳兵有很少一部分是卫县当地人,要接近没问题,不知道小爷要送什么礼物?”

    “不要自称罪人了,送进去你就知道是什么礼物了。”

    “是是,小的明白。”

    罗烈将正在把流民中的青壮集中起来的孙牛叫来,说道:“牛哥,你和这老九先进城去,将我们的兽肉弄上个几十斤,我背囊里有我配好的药粉,是一个兽皮包好的褐色药粉,你将兽肉全部洒一遍,进城就装作猎户,将肉给城里的兵营送过去就完事。”

    孙牛说道:“好咧,我会看住这小子的。”说完瞄了一眼还跪在那里的老九。

    罗烈说道:“老九,起来吧,知道我的用意了,不要有什么花样想玩,牛哥两根指头就能弄死你,这件事办得好,你以后就算自由了,我就放了你。”

    老九站起身,身体还是情不自禁的微微佝偻着:“是,知道了,老九不敢有花样。”

    这时孙牛带着江裂虎和杨正走了过来,江裂虎和杨正肩头各扛了半片鹿,这是腌制好的兽肉,杨正身材中等,功夫练得十分扎实,一手枪法练得不错,为人老实,三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微微的有点口吃,不过做事十分仔细稳定,这次孙牛挑人进城还是花了点心思,江裂虎身手高,杨正老实把细,三人穿上了兽皮做的衣服,看上去活脱脱三个猎户。

    罗烈看着四人离开,向县城走去,城上看不到什么守卫,看来死气沉沉,罗烈走向流民所在方向,一千多老弱流民已经跟着商队往前走了,一百多还算正常的青壮全部抱头蹲在地上,罗勇带着人看着这些流民中的精锐,所有人都被罗烈那一下闯阵吓坏了,首领手下比较铁的也被罗烈杀了个七七八八,连首领自己都是一招就被杀死,这些人无非就是身体比其余流民强壮点,又真正见过什么血战,此时个个像兔子一般乖巧,等着命运的审判。

    罗烈走到这些人前面,前面的十几人看到了是罗烈这个煞星,害怕得往后一缩,使得人群出了一点混乱,赵足倒转枪杆,在移动了的几人背上狠狠一敲,骂道:“动什么?给我老老实实蹲好,要不是需要你们搬东西,你们这些吃人肉的畜生都要全杀了。”

    赵足的话令蹲着的青壮都害怕了,胆子大的眼睛四下乱瞄,胆小的只是抱着头瑟瑟发抖,罗烈摇摇头,这些人都没有了廉耻自尊,根本不能大用,只是身体强壮,出出力可以,其余的指望不上。

    罗烈清冷的声音带着杀气在这些人头顶回荡:“我不要你们去拼命,你们这些人只能出把力气,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有了粮食你们都能吃饱,但谁要是敢脚底抹油逃跑,斩首,私藏粮食,斩首,擅自脱队,斩首,不经许可说话的,斩首。”

    罗烈的三个斩首令场中鸦雀无声,罗烈大喝:“都听清楚了没有?”

    还是鸦雀无声,罗烈大怒:“叫你们回答,都挺清楚了没有?”

    全部人都大叫起来:“听清楚了。”

    “好,在原地休息。”罗烈说完就转身离开,罗勇等人都走开了,卫县三百有守军,比自己这点人多了十倍,虽然罗烈用计,但不知道最后结果之前都要养好精神,现场只留下了四个人守着一百多号人。

    罗勇问罗烈:“才四个人守着一百多人,不怕他们逃跑?”

    罗烈晒道:“这伙人没有勇气没有头脑,我就是要人跑,都注意点,逃跑的全杀了,以后这些人中就没刺头了,也就是我们上好的劳力了。”

    罗勇微笑点头,轻轻的一拍罗烈的头:“你这小子,越来越心思多了。”

第二十三章 大丰收

    卫县城不大,青石板铺成的路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微微有点滑,整个县城如同鬼域一般,只有几只野猫窜过街面,全城的人几乎都离开了,鲜卑人要来了,胡人的凶残可是河北汉人都知道的,神武如同大魏皇帝冉闵这样的英雄都兵败被擒,为了躲避可能会发生的屠杀,黄河北岸的百姓掀起的南逃的浪潮。

    卫县属于黎阳管辖,正好处于黄河以北,所以城中百姓在看到一波一波的流民逃到卫县,然后继续往南,都心慌了,这一慌到鲜卑骑兵距离这里只有不到十天路程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三天的时间卫县就跑得几乎成了一座空城,面对一万多想要南逃的城中百姓,卫县县令樊觉通没有勇气关闭城门。

    于是卫县几乎走光了,除了一些实在走不掉的老弱,整个县城成了一座空城,除了位于南门的粮仓和兵营,卫县距离黎阳渡口不远,只有两天的路程,黎阳所管七县有三个在黄河以北,卫县作为最靠近黎阳的北岸县城,几乎所有的征粮都集中在卫县,现在卫县的粮仓就是满的,囤积了大约十万斛粮食,主要是麦和小米,一部分是种子,一部分是准备往北运到邺城的军粮,种子本来是作为春耕所用,现在因为冉闵战败,整个河北一片人心惶惶,这批粮食就滞留在了卫县。

    罗烈没有想到的是,他本来以为能够从卫县弄到个几千斛粮食就很满意了,却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有如此多的粮草,老九说的也对,现在卫县护粮的军队只有三百黎阳兵,本来还有五百多丁壮和焦勇的将近两百手下,上千的士兵也够护住粮食了,却没有想到局势崩坏得这样快,整个河北一下就糜烂了下去,新生的冉魏政权风雨飘摇。

    粮库前门有一排耳房,其中一间坐了两人,一张矮几,两人席地对坐,一人身上穿了一套蓝色便服,头上未着冠,头发扎在脑后,下颌一蓬胡须,看上去三十来岁模样,这人是卫县县令樊觉通,樊觉通本是黎阳太守张成寿读书时的伴读,张成寿投冉魏后外放成卫县县令。

    樊觉通对面坐了一个壮硕男子,身上穿了一套皮甲背心,一双肌肉发达的手臂露在外面,腰间一条铜腰带,正是三百黎阳兵校尉,黎阳太守手下四健将之一的焦霸,焦霸和焦勇是一族,两人却关系不大好,只因焦勇一向油滑,作为作战勇猛的焦霸来说十分看不起焦勇,焦霸为人过于直,在张成寿手下可以说武功第一,但却是领兵最少的,黎阳精兵三千,焦霸却以校尉之官阶领兵三百,还被远远的派到卫县来护粮,不得不说十个讽刺。

    樊觉通脸色不好,一边喝酒一边拿眼睛去瞟焦霸,樊觉通是来问焦霸何时回黎阳的,焦霸却拉了樊觉通喝酒,根本没提何时离开,樊觉通心中不耐,却不敢像平时一般对焦霸追问,只因现在整个卫县只有焦霸手下的三百精兵。

    “焦校尉,本县以派人回黎阳报信,太守想必在这几天就会派兵前来运粮,不知道焦校尉能不能先派两百兵卒护送本县回黎阳啊?”樊觉通将焦霸面前小碗斟满。

    焦霸抓起几上碗中盛放的一颗葱,在一个小盐碟中一蘸,塞进嘴里嚼得呵嚓有声,一口就喝干了小碗中的酒,几上下酒菜十分寒碜,一碟葱,一碟腌制的豆,然后就是一盘薄薄的面饼了。

    焦霸斜着眼睛抽了一眼樊觉通,声音十分低沉,仿佛胸中有个空腔共鸣一般:“樊县令,这卫县可是大魏的县城,鲜卑人还没来你就要逃走?”

    说话间十分不客气,气得樊觉通满脸通红,樊觉通知道焦霸看不起自己,但自己何尝又看得起焦霸?一个粗鲁武夫,但现在城外十万流民,自己带着家小去黎阳真的不放心,虽说这里的粮食樊觉通认为张成寿绝不会放弃,自己可以跟随前来运粮的部队再走,但谁知道鲜卑骑兵何时出现?自己要是走得完了,岂不是两年县令所得家财白白便宜了鲜卑人?

    樊觉通忍着拂袖就走的冲动,忍气说道:“焦校尉,本县是回黎阳有事禀报,这可耽误不起,你派两百兵护送我回黎阳,不然耽误了张太守的大事,你可吃罪不起。”

    焦霸理都不理樊觉通的威胁,自己拿起装酒的陶罐斟满,说道:“两百兵?别说两百兵,就算是一兵一卒老子都不会给你,想逃走,自己走,城门现在可是开着的,这些粮食樊县令说是张太守的命根子,流民来了一斛都不拿出来,现在粮食还在,怎么樊县令就要走了?想当年灭赵的时候张太守起兵响应皇上,是何等的英雄了得,现在却变了,面前满是流民饿殍都不会伸一下手,当年杀胡的豪壮都没有了,都是你这等小人将张大哥的心弄变了,无耻小人,还不快滚,老子焦霸的酒可不是你这等小人能喝的。”

    最后一声喝震得几上碗碟都是一跳,直如奔雷一般,樊觉通一个书童出身,何时见过武将发威,吓得身子往后一仰,一下滚倒在地,滚出了地上铺着的草垫,蓝色的外袍上沾上了地上灰土,樊觉通先是大惊,而后大怒。

    站起身指着焦霸大骂:“焦霸你个匹夫,我要禀告太守,治你的罪,你就等好吧,不要以为手里有几百兵连太守都不放在眼中了,要知道黎阳可是有三千精兵。”

    说罢樊觉通转身拂袖出门,门外樊觉通两个长随正听见焦霸大吼正探头探脑,看到自家主人出来,脸色铁青,连忙跟上。

    焦霸大骂了樊觉通只觉得心里舒畅,自从张成寿当了黎阳太守,就剩下捞钱了,自己不过是劝说两次,就被发配到卫县来守粮,樊觉通是焦霸最看不起的人,一个小小书童出身,就会拍张成寿马匹,居然当上了县令,听说鲜卑骑兵要来,立即收拾东西想走,还想向自己借兵。

    “呸”焦霸朝着门口吐口唾沫,又是一碗酒喝下,心中的烦闷却是有增无减,这世道,怎么就突然变了?鲜卑骑兵来就来,我老焦就和胡人拼了这条性命罢了,焦霸拿起一颗腌豆,丢进嘴里,狠狠的嚼,就像在咬樊觉通这小人。

    樊觉通怒气冲冲的往粮库外走,心里想着如何跟张成寿告状,不狠狠的收拾焦霸不能解心头之恨,走到门口看到门前围了二十几个焦霸手下黎阳兵,正在和四人交谈,其中三个汉子身穿兽皮衣,地上摆了两片鹿,樊觉通正在气头上,加快了步伐走出了粮库,直接回府去了。

    老九已经笑成了一朵花,点头哈腰的说道:“刘队正,本来是焦县尉见到这三个猎户,这鹿焦县尉准备等兄弟们回来做了开开荤的,既然刘队正要了,那么就先拿去吧。”

    孙牛在边上说道:“俺的鹿肉可是要卖一两银子,先付钱,不是说到你家拿钱?怎么到了兵营就不走了?快给钱。”

    刘队正是站在老九面前的一个长大军汉,今日门口是他当值,卫县乱了几日,人都走光了,虽然粮库中有粮食,但菜什么随着百姓走完什么地方都买不到了,结果就看见老九带着孙牛三人扛着鹿肉往粮库门口过,这几日天天不是小米就是面饼,这些军汉早就馋得慌,刘队正认识老九,知道他是焦勇手下地痞,就唤老九近前,一问,是焦勇在猎户手中买的鹿肉,居然没付钱。

    刘队正和自家校尉一般,十分看不起焦勇,就叫孙牛三人将鹿肉让给自己,焦霸治军较严,刘队正在怀里一模,摸出一块碎银子,莫约一两左右,抛给孙牛,孙牛眉开眼笑,抓着银子一咬,掂掂份量,满意的塞进怀里,和老九打声招呼就要离开。

    “那汉子,慢走。”刘队正开口道。

    孙牛三人一顿,站住了,孙牛给江裂虎和杨正一个眼色,两人都握紧了枪杆,孙牛转身笑道:“这位军汉,还有什么事?”边上老九冷汗都下来了。

    刘队正开口道:“看你这鹿肉是腌制的,不知道家中可还有?什么肉都行,只管全拿来,某不会短了你银子的。”

    孙牛松口气,脸上带了笑容:“家中腌制野味不少,不过来回了路远,只有明日才能拉来。”

    刘队正大喜:“好,那你明日拾缀了全拿来,就像这鹿肉一般算价。”

    孙牛应了,和江裂虎三人转身就走,老九跟在身后,仿佛在商量再去拿点野味等焦勇回来食用,那队正看了老九一眼,“呸”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焦勇,什么东西?跟校尉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居然敢姓焦。”

    一转身开心起来,一叠声吩咐:“将这鹿弄去伙房,我去和校尉说下,这猎户有肉,我们这一营在卫县也算找到肉吃了,校尉这银子可不能让我垫不是?今日晚上每队都有鹿肉吃,可惜少了点,先小小打个牙祭,明日就可以敞开吃了。”

    周围二十几个军汉哄然叫好,抬着鹿肉就往后面伙房去,不当值的兵卒都走出来看,一时间粮库门口热闹起来。

    焦霸正在一人喝闷酒,听到外面喧哗,走出门去看,正碰上过来禀报的刘队正,就问何事喧闹?刘队正就说了原委,焦霸也高兴,说道:“这几天每天都是白粮食,吃得嘴里没味,银子找我要,弄点野味给兄弟都好好吃几顿,要是鲜卑人来了也有力气和他们干。”

    刘队正拿着焦霸给的银两,转身离开了,焦霸转回房中,又独自喝起了闷酒,一直喝到太阳西沉,焦霸喝光了房中的酒,和身躺在矮几边上睡了过去,刘队正亲自捧了一陶罐鹿肉走了进来,却看到焦霸在地上呼呼大睡,轻轻的将鹿肉放在矮几上,刘队正退了出去。

    外面所有焦霸手下兵卒都兴高采烈,一口口大锅抬了上来,面饼配酱加上煮得喷香的鹿肉,这一顿可是这几天都难得吃到的,个个吃得肚子滚圆,吃完不久整个粮库中的兵卒就变得东倒西歪起来,个个满脸通红像喝多了一般。

    不到一刻钟,凡是吃了鹿肉的兵卒全部倒地不起,打起了呼噜,睡死过去了,天黑了下来,整个卫县都静悄悄的,粮库门前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罗烈推开虚掩的粮库大门,走在第一个进入了粮库。

    一进门罗烈就看到了地上七倒八歪的黎阳兵卒,不由咧嘴笑了起来,孙牛跟在罗烈身后,一看这个场面大喜:“小七真厉害,一头鹿放翻了全部黎阳兵,真是轻而易举,不过一头鹿可不够三百士卒吃的,怎么会全都中招?”

    罗烈说道:“正是因为不够吃,他们必然将鹿煮汤吃,这样每个人都能够分到料加得十足的肉汤,就全都着道了。”

    众人皆叹服,二十七名原乞活军当先走向后面一排高大的粮库,身后是战战兢兢跟随的流民青壮,走到粮库门口,罗勇上前斩马刀一轮,粮库门口的铜锁就落地,赵富赵足两兄弟抢上前,将大门推开,孙牛拿着火把就冲了进去。

    随后孙牛发出了惊喜之极的叫声:“他…他妈….的,怎么有这么多粮…粮食?”因为惊喜孙牛的声音结结巴巴的。

    后面的人一拥而入,都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面前一直堆到了粮库顶上用麻布包装着的粮袋一眼看不到头,一股麦子的香味直冲鼻端,这样的粮库卫县足足十座,粮食的量极为惊人,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狂喜,今天真是大丰收啊。

第二十四章 罗勇战焦霸

    罗烈看着这满仓的粮食,心里却是快速的盘算起来,这里的粮食完全超出想象,完全够养活十万流民三个月,不过现在主要问题是怎么将粮食运出,何况这么多粮食黎阳肯定不会放弃,自己手中能用的人手太少,加上外面的千多老弱也不能搬走这些粮食的十之一二。

    鲜卑骑兵为了封锁南边援兵,肯定是要到黄河边才会止步,对冉魏的攻势现在正是紧张,这批粮草对那边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却没有想到才这么点兵卒守卫,现在自己这些人想要将所有粮食吞下是根本不现实的,落在鲜卑人手里更是灾难,罗烈急转脑筋想要想出一个办法来。

    其余人却没有想那么多,看着高高的粮堆都笑开了怀,孙牛以下所有人现在都没有什么负罪感了,冉魏局势太差,自己这些人就算是想去拼命,除了将命丢掉对局势没有作用,现在有粮食了,至少不会饿死吧?挨过饿的人都怕饿肚子,这也是乱世的常态。

    罗勇高兴了一会就看到罗烈皱着眉头站在一边,就走过去问道:“小七,怎么了?这么多粮食还不开心啊?流民有救了。”

    罗烈一惊,抬起头来,眼一亮:“对啊,不是有那么多流民吗?便宜鲜卑人不如便宜同胞,大哥,你带人去将这里仔细的搜一遍,不要有漏网的,所有的兵卒都捆起来。”

    罗勇应了一声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回身问道:“小七,那些兵卒吃了你的药没事吧?会不会送命?”

    罗烈说道:“大哥,放心,那是草药弄出来的药粉,只会大睡一天,对身体没影响的,不然要你去将他们捆起来干什么?”

    罗勇这才放心,外面士兵的衣甲令他想起了原来所在军队,衣甲武器是何等相像,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自己成为了商队的护卫,罗勇摇摇头,走了出去,带着人开始从门口捆人,捆好一个就将一个搬到耳房中,一个耳房摆了二十人就往下一个耳房丢人。

    罗烈派江裂虎去商队那边,叫他去再挑选一批能够作为劳力的人,同时将外面的流民叫进来,准备先将一批粮食搬到门口,便于等下搬走。

    这时孙牛匆匆跑了进来,他和常七是搜寻有无漏网之鱼的,此时孙牛脸上表情十分有趣,三分震惊七分欢喜,仿佛遇到了不能置信的高兴事又不能相信,孙牛直接走到罗烈面前。

    “小七,后面发现了两千多牛马,整个牲畜栏都是满满的,这次我们是弄了个了不得的大肥肉。”孙牛对罗烈开心的说道:“运粮食也有牲口做脚力了,这下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罗烈一听,大喜:“快带我去看看,要是这样粮食就能够搬运了,老天帮忙。”

    两人正要向后院走去,突然耳房那里发出了喧哗,夹杂着兵器碰撞之声,罗烈和孙牛转头一看,罗勇带着人围成一圈,左右流民中找来的脚夫正在连滚带爬的逃开,罗烈不知道大哥遇到什么麻烦了,就和孙牛走了过去。

    走到那里一看,罗勇带着十几个老兄弟正围着一条大汉,这大汉身量也高,但和体形比起来就不显得高了,像一个四四方方的铁坨子,身上穿了一件露出双臂的皮甲褂子,露出的双臂肌肉虬结,腰间一条铜护腰,一个光头油光铮亮,给人一种强壮得不像人的感觉,手里一条长大的铜杆勾戟,向后的弯钩足足有将近一米长,好一副猛将的气势。

    这大汉面前站着罗勇,两人都脸色凝重,这汉子正是卫县黎阳兵校尉焦霸,焦霸吃多了酒,直接睡了,没有吃罗烈加料的鹿肉,正在呼呼大睡突然听见外面喧哗,焦霸支起上身超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人来人往,就准备再躺下去接着睡,突然一个激灵,焦霸一下跳了起来,外面怎么一个人都不是自己手下兵卒的打扮。

    焦霸仔细一看,全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之间夹杂了一些身穿皮甲拿着武器的汉子,焦霸也是身经百战,立时知道只怕粮库被敌人攻下,就缩在窗下,还好焦霸的武器就在此间房中,铠甲焦霸没办法穿上了,就将自己的武器取在手中,焦霸的武器就是一根铜杆勾戟,焦霸本来力大,原先使一杆矛,后来焦霸崇拜冉闵,就换成了勾戟。

    焦霸本来还想看看情况再决定怎么行动,罗勇就带着人一个一个房间开始清理了,到了焦霸房前,罗勇一脚就踹开了焦霸的房门,罗勇搜耳房的时候根本没有遇到抵抗,所以没有太过防备,焦霸见躲不住了,罗勇踹开房门就走了进去,焦霸就照着罗勇头上就是一下。

    罗勇这几个月的武练下来,进步不小,感官也是灵敏不少,刚一进门就像野兽一般觉得心悸,罗勇顿时止住前行,双足用力向后一跳,这一下刚好避开头顶砍下的一勾戟,罗勇只觉得面前一凉,一阵烈风带着锋寒往自己鼻子前扫过,勾戟的钩枝“咔嚓”一下击中地面,只差一点就是破脑之祸,罗勇冷汗都被惊了出来。

    退到院中罗勇反手拔出了斩马刀,和罗勇一起的老兄弟也是十分警觉,都将武器对准了房门,一声大吼,房中跳出一条大汉,正是一击不中的焦霸,出门二话不说对着罗勇又是当头一下,鸡蛋粗的戟杆都被焦霸这一下挥得微弯,可见力道如何?

    罗勇这时有了准备,斩马刀往上一抬,腰微沉双腿坐马就硬架焦霸这一下,刚才焦霸那一下令罗勇十分窝火,差点给偷袭致死,罗勇就不闪不避跟焦霸硬碰,罗勇双臂的肌肉也是鼓起,双手握住斩马刀就对着当头落下的勾戟挡去。

    焦霸这一戟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现在粮库中全是敌人,焦霸要一下斩杀了面前这个大汉,先打个声先夺人再说,罗勇一刀硬架,焦霸嘴角一撇,自己的勾戟重达五十斤,罗勇居然敢硬挡,不知死活,焦霸又加了几分力道。

    “哐当”一声爆响,焦霸差点退到了冲出的门里面去,高高弹起的勾戟勾住了耳房的屋檐,“哗啦”一声勾下了几十片瓦片,焦勇背部撞上门框,将门框都撞塌了半边,这一下硬碰焦霸双手都是一片酸麻,耳朵中嗡嗡作响。

    罗勇也不好受,他是原地迎敌,焦霸是前冲借势,罗勇一刀将焦霸挡回去,自己却站不定,一路退后,直退了十余步,身后站着的两个老兄弟在罗勇背上一挡,罗勇借势站定,这一下罗勇对焦霸刮目相看,这家伙蛮力不小,向来是力气最大的罗勇接了一戟右手肌肉都微微有点发抖。

    罗勇轻轻晃了下膀子,对焦霸重视起来,提刀又上,一边正在忙碌的流民看到这边动了刀子,两人那一下碰撞声势惊人,一下炸了窝,二十几人顿时散开,要不是门口还守着两人,只怕就会有人直接夺门而出。

    焦霸稳住身子也走出来,横着勾戟大量面前的罗勇,心中却是震惊无比,本以为凭自己的武艺就算不能将这许多人杀散,也至少能够杀开条血路突围,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兵打扮的汉子就正面和自己拼了一下,还不落下风,焦霸的心沉了下去,面前十几条大汉全部将手中的长枪对准自己,全是精壮彪悍之辈,眼中杀气毫不掩饰,站成一个半圆,两两之间站位十分精确,都是三尺左右,手中长枪没有一丝摇动,对准自己身上的咽喉、前胸、小腹、大腿,这完全是军中的做派,难道这些人是军人?

    焦霸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杀过人见过血上过阵的精锐,自己一个人都没有拿下,面对这许多疑是军人的汉子,焦霸一颗心沉了下去,自己本就不想回去黎阳受那闲气,想着黎阳张成寿来将粮食拉走,自己就在卫县和鲜卑人拼了这条性命就罢了,却没有想到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这伙人就控制了粮库,自己的手下兵卒居然一个不见,想必都是遭了毒手,焦霸响起跟随自己多年的这些兵卒,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不知道杀死了多少胡人,却不想在这里被害。

    想到这里焦霸顿时怒从心头起,一蓬环腮胡子都炸开,起了拼命之心,就要上前和罗勇死拼,罗勇却单手持刀指着焦霸问道:“且慢,那汉子,力气不小,报上名来,免得死了坟前没个名字。”

    焦霸一顿,大喝:“爷爷是卫县黎阳兵校尉焦霸,看你也是条好汉,却做这劫粮勾当,先将你斩了,为我兄弟报仇。”

    言罢不再废话,大喝一声上前就是当胸一戟刺去,罗勇斩马刀一翻,单手一格使焦霸这一击失去准头,顺势左手握住刀把,双手握刀对着焦霸扑去,斩马刀带着风声对焦霸当头斩下,口里喝到:“你这汉子好不晓事,守着粮食看着外面百姓饿死,今日就好好教训你一翻。”

    焦霸双手横戟一挡,将罗勇这一下架开,双手一错,勾戟划了一个弧线就勾向罗勇下盘,两人就在空地上大战,两人都是力大之辈,对对方的兵器都是硬碰,场中一片“叮叮当当”的爆响,火星四溅。

    焦勇使的长兵器,轮开了威力十足,只是简单的挥、斩、刺,一股战阵中的狂放透出,罗勇手中斩马刀也是重兵刃,长度比勾戟短,不过罗勇步伐灵活,不时挡开勾戟抢进焦霸内圈砍杀,使焦霸不得不用戟杆抵挡,两人纵跳间圈子越来越大,周围的人都不由站开了些,以免被误伤,逃散的流民青壮这时也惊魂稍定,见到敌人只有一个,还被围了起来,就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罗烈在焦霸再次出门和罗勇对持的时候就到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知道焦霸是以为自己这边杀死了手下,起了拼命之心,焦霸这条汉子罗烈看着十分喜欢,看那力量和架势,已经是练筋后期的层次,武器沉重力量绝大,是冲阵的猛将一流,只不过步伐沉重,显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完全是后天苦练加上天赋才到的这个层次。

    罗烈看了两人交手几个回合,就知道自己大哥绝对要比焦霸厉害,也就放下心在一旁观看,两人层次一样,但罗勇不管是灵活性还是力量都要压过焦霸,焦霸要是使的短兵器,那么在这样一对一的战斗中还能够和罗勇纠缠,但使的是勾戟这样的长兵器,那么灵活性不如,力量也不如,更何况耐力也是不能和罗勇相比,罗勇是稳操胜券。

    果然,两人战了十几个回合,罗勇就全面压制住了焦霸,焦霸一只勾戟只能在身前格挡,根本没有还击,罗勇围着焦霸不停出刀,如同打铁一般砍得焦霸双臂酸软,焦霸脸如死灰,和罗勇单挑都打不过令焦霸大受打击,心一横,焦霸不理罗勇当头砍下的一刀,勾戟照着罗勇肩头斜砍,想拼个两败俱伤。

    战局这时已经被罗勇控制,罗勇手中刀一收,划个弧线,刀背就压住了焦霸勾戟,罗勇斩马刀背上有两个钩齿,顿时勾住了勾戟上的倒钩,罗勇双手一用力,顺着焦霸来势一扭,焦霸只觉得手中一阵**辣的疼,勾戟被罗勇这一扭脱手飞了出去,“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焦霸满脸狞色,双拳就向罗勇打去,根本不管自己死活。

第二十五章 罗烈之谋

    罗勇这时也恼了,这家伙不识好歹,自己都几次手下留情,还这样愣头愣脑的拼命,也将手中斩马刀一丢,迎着焦霸就冲了上去,简单的一个举火燎天,隔开焦霸打来的双拳,此时焦霸已经拼得全身酸软,被罗勇这一格就震得脚步散乱,罗勇右脚在前一冲,右肩就靠在了焦霸胸前,贴山靠一出,焦霸顿时飞了起来。

    伴随着周围震天的喝彩声,焦霸“轰”的一声撞塌了剩下的半块门框,飞进了房中,将地上的矮几压得稀烂,没有吃过的那盆鹿肉一下飞起,倒扣在焦霸头上,这下焦霸的光头更是油光铮亮了,焦霸这一下差点没让罗勇给打背过气去,倒在地上天旋地转爬不起来。

    罗勇拿起斩马刀,说道:“捆起来,将他和那些兵卒关到一起。”

    罗烈上前笑道:“大哥,你这身手是越来越好了,一个校尉武功不错,都是打得如此轻松。”

    罗勇先是对围过来看热闹的老兄弟喝到:“看什么,还不赶快做事,这里是是非之地,弄好了要赶快走,让那些流民快点。”围着的人顿时鸟兽散,两人走进房中将一头油腻的焦霸捆了个结实,架着丢到另外一个关押黎阳兵的房间去了。

    罗勇才对罗烈说道:“打劫大魏粮库,我心里不安啊,这么多粮食摆在这里,想想会便宜胡人,我心里就不好受,我们肩扛手提又能够弄走多少粮食?”

    罗烈笑道:“大哥不用担心,牛哥在后院找到了两千多驮马壮牛,足足可以运走一万斛粮食种子,足够一万人敞开吃三个月以上,运送的问题就根本没有了。”

    罗勇一喜,之后脸色又沉了下去:“才能够运走一万斛?那不是还有九成都运不走?便宜胡人可真是不甘心,一把火烧了又太可惜了。”

    罗烈这时笑得更加开心了:“大哥,怎么可能便宜胡人?你难道忘了,外面的流民可是足足有将近十万,卫县就有好几万,现在相信渡口那边流民也不少,正好将粮食给流民救命,黎阳就算派兵来运粮,能够挡住十万饥民吗?十万人就算是每人拿二十斤粮,都是将近两万斛,这些粮便宜不了胡人。”

    罗勇大喜:“好,那赶快安排人去将流民叫来,小七你这次出了个好主意,既能救人又不会便宜了胡人。”

    罗烈止住想叫人的罗勇,说道:“大哥,先别忙,”看到罗勇询问的目光,罗烈解释道:“大哥,十万饿了不知道多久的流民,要是知道这里有粮,那只是依靠我们这点点人,肯定会维持不了次序,哄抢就不可避免,这样好事都变成坏事了,我们现在要组织起一帮人,在流民中找寻一批青壮,发给武器给吃饱,要靠这些人来维持发粮的次序,这样才能够更好的救人,要先去召回一部分流民,一批批的进城,同时挑人,西门进城东门出城,这样发粮就不会混乱了。”

    罗勇脸上露出钦佩,说道:“小七你想得很对,大哥欠考虑了,就按你说的去做,那现在我就派人去收拢一批流民?”

    罗烈说道:“先从这里的流民开始,卫县不要看小,位置十分关键,相信武器库也是有的,先将所有带进城的流民召集起来,和他们说清楚,然后再派自己人去找前面路上的流民,不然怕有粮的事情知道的多了,一拥而来我们又要糟糕,然后这边先将我们能够拉走的粮食全部带上,挑选流民中的精壮和小孩,这样只要过了黄河,王家粮食和种子的事情也解决了,我们兄弟去青州也不会是赤条条的几十个光人,到时候我们不用寄人篱下,要粮有粮要人有人,在青州也能够弄出一个落脚之地,乱世之中要想立足,就是人口和粮食。”

    罗勇一愣,像不认识一般看向罗烈:“小七,我们都是军汉,只知道打仗杀敌,弄十万人跟着不是个大麻烦?黎阳太守岂能放过我们,到时候只怕立足不成反而要成过街老鼠,我们在黄河北面也不能呆太久,不然鲜卑人来了这些流民加上我们可不是现在锐气正盛的鲜卑骑兵的对手。”

    罗勇虽然对罗烈想法很是赞同,自己弟弟现在已经令自己看不懂了,但罗勇还是能够看出问题的关键,现在是时间不够,黎阳方面不会丢下这么多粮食不管,而鲜卑骑兵随时会到,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没有时间让罗烈好整以暇的收拢流民挑选精壮,只要一个不慎,不要说带着粮食和人口过河了,只怕是尸骨无存的下场,罗勇可是深知鲜卑骑兵厉害的。

    罗烈笑了,自信的说道:“大哥,你说的我都考虑过,老九说过,黎阳精兵不过四千,加上民壮不到两万兵,派来运粮的兵力能有多少?我们先抓紧将粮食发到流民手中,黎阳兵敢从饥民手里抢粮吗?我们可以晚几天散播消息,说是卫县放粮,引黎阳兵加快脚步来卫县,那时候鲜卑人就算来了,也必然会和黎阳兵碰上,鲜卑人恐怕也会得到卫县有粮的消息,流民中未必没有鲜卑的探哨,这样在卫县黎阳兵和鲜卑人都会为了粮食先战一场,也能够掩护流民过河,黎阳有两个渡口,卫县渡口偏西,派过来的鲜卑骑兵不会多,鲜卑人不会想到卫县这边会有如此多粮食,这样两边打起来之后我们就有时间缓冲了,我们最多不能收留两万以上人口,毕竟我们人手有限,到时候我们组织一批青壮,发给武器,黎阳兵败了我们就偷偷的给鲜卑骑兵一下狠的,鲜卑兵败我们照样是流民模样混过渡口,卫县毕竟距离太行山不远,我们先不向南走,到太行山中,那时候那边来我们都是进退自如。”

    罗勇听着罗烈一通计划,眼睛越睁越大,罗烈计划得十分周详,几乎将所有方面都考虑到了,现在看来是最可行的方法,罗勇不由慢慢点头:“小七,说实话你说的这些大哥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很有道理,你就安排吧,大哥支持你。”

    罗烈笑了,还真是打虎不离亲兄弟,正要开口突然看到守在门口的一个兄弟提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走到罗烈兄弟俩面前一丢,这人显然石碑收拾过,蜷成一个煮熟的虾子状,气都喘不过来,肚子上中了一拳,身上穿得不错,是青色一套衣服,还有一顶布帽。

    “这家伙在粮库门前鬼鬼祟祟的观察,我过去还想跑,那就一拳下去,老实了,小七哥你看怎么处理?”守门那汉子叫方明,看上去一脸胡子,其实年纪不大,只有十九岁,最佩服罗烈。

    罗烈低头看了那人一眼,用脚一挑,让他变成仰天,面貌普通,罗烈说道:“别装了,轻轻一拳没有这么厉害,赶快说你是谁派来的,来窥探这里是什么用意,回答晚了就不用回答了,方明!”

    方明回答:“在,小七哥。”

    罗烈说道:“十息之后他不说话,就弄到墙边斩了。”

    方明二话不说走过去直接提起那人,根本不想给时间一般,就直接往墙根提过去,手中已经拔出了腰间腰刀,那人突然挣扎起来,方明手劲何其大,根本是纹丝不动,那人大叫起来:“小人说了,小人说了,别….别…”同时双脚乱蹬。

    方明转了回来,将那人往地上一丢,罗勇和罗烈相对一笑,罗烈说道:“说罢,我听着,要是语言不实或迟疑,那么你下场还是那墙角。”

    那人冷汗都下来了,不敢迟疑,语速超快的说道:“我是卫县县令樊觉通家仆樊福,奉县令之命来看焦将军粮库何事喧哗,小民不过是奉命行事,几位英雄饶命啊。”

    罗烈一愣:“樊觉通,县令还在?老九不是说这樊觉通最是怕死吗?正好,县令家中肯定有驮马,大哥,你辛苦一趟,带人去把樊觉通一家擒了,樊觉通家中不可能没有粮食吧?有的话也全部运走,可不能走了一个,不然消息就泄露了,带上这家伙,他熟悉县令家里。”

    罗勇大步朝外走,方明一把提起樊福,就听见罗勇口中叫到:“孙牛,方明………你们各带二十精壮跟我走。”

    四十多人跟着罗勇出了门,罗烈想了一下,就将赵足叫来:“赵足,你先去弄十几匹驮马,装上粮食运到月娘那边去,然后不用回来,直接去追上没有走远的流民,先将人往回赶,就说卫县县令为流民准备了米粥,粮食还有的卫县百姓不会为了一顿米粥回头,只有饿得要死的北来流民会回头,赵足你记住,拉来的人不要超过一万。”

    赵足抱拳领命,带着几个人开始忙活,罗烈在火把光芒下站在原地沉思,现在人手太少,在十万流民面前没有适当的武力震慑,根本不行,就是在走钢丝,武力?想到这里罗烈眼睛一亮,耳房中不是还关着三百黎阳兵吗?怎么用他们呢?罗烈想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个诡诈的笑容,快步往关押焦霸的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焦霸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躺在地上,脸上倒是没有了刚才的决死表情,只因看到了自己的麾下士兵正好好的在那里酣睡,因为焦霸骂不绝口,他口里不知道被谁塞了一块破布,正把个焦霸弄得难受无比,看到罗烈走了进来,焦霸努力用舌头顶破布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除了愤怒还有点讪讪的感觉。

    罗烈一笑,上前将焦霸扶起,让他舒舒服服靠在墙角,又将焦霸口中破布扯了出来,焦霸也十分光棍,也不喊叫,就用已经平静下来的眼神看着罗烈,罗烈也看着焦霸,说实话,罗烈对焦霸感觉还是不错,武力可以,也有坚定意志。

    “焦校尉,以后打算何去何从啊?”罗烈看见焦霸不说话,就起了个头。

    焦霸平静的脸变了,带了怒色看着罗烈:“应该是焦某问你们才对?你们打算何去何从?张太守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些贼子的。”

    罗烈笑了:“张成寿?那个胆小鬼怎么不放过我们,只怕很快张成寿就要南逃了,我罗烈再怎么说也是一条汉子,哪怕在卫县和胡人拼个死活,也不会和张成寿一般想着逃跑。”

    “胡说,张太守岂是这等人?当年和胡人作战张太守也没有逃过。”焦霸大怒,用眼睛狂瞪罗烈。

    “笑话,要是真有死守之心?那么怎么会卫县只留焦校尉三百兵?卫县城墙不算低矮吧?要真的在卫县和鲜卑一战,未必不能胜,毕竟卫县只是最靠西边的一个小县,鲜卑骑兵也不会派很多骑兵过来。”罗烈嘴角上翘,讥讽的说道。

    看到焦霸脸色变了变,罗烈知道焦霸心里也有数,于是趁热打铁:“焦校尉在黎阳只怕还是有些耳目罢?不会不知道前段时间张成寿一直在黎阳收集粮草财物,也不会不知道粮草财物是往南运了罢?真想和胡人一战,黎阳在黄河以南,难道真的就不能战?地利在手都没有勇气一战,张成寿就是个懦夫。”罗烈一边说一边看焦霸脸色,见到焦霸露出颓然表情。

    罗烈就说道:“卫县这里粮库被劫,只怕焦校尉哪怕回到黎阳,张成寿也不会放过焦校尉,这可不是小数目的粮食,回不去黎阳,鲜卑人马上就要来,焦校尉真的要考虑一下何去何从了。”

    焦霸看着罗烈,有这么埋汰人的?粮食被劫还不是罗烈他们干的好事?现在还拿来焦霸面前添堵,这不是欺负人不是,焦霸双目都要喷出火来了,随后想到真是无处可去,回到黎阳真如罗烈所说,是死路一条啊,按照焦霸对张成寿的了解,张成寿绝对会杀光焦霸和他手下泄愤。

    焦霸这下茫然了,看向罗烈,罗烈知道是时候了,说道:“焦校尉,我们虽是劫粮,但我们只是想救活外面十万流民而已,胡人残暴焦校尉早就知道吧?我们救人之后就是要在卫县和胡人来一场,不狠狠的杀一批胡人不能解恨,不然鲜卑胡人追到渡口,十万手无寸铁饥饿无比的大魏子民,岂不又是胡人刀下之鬼?不知道焦校尉认为如何?”

    焦霸烦躁起来:“小子,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要我怎样?饥民我焦霸也是不忍心,奈何樊觉通那厮死活不同意放粮,胡人焦霸杀得还少吗?用的着你在这里呱噪,你就只说对俺要怎么处理吧,是杀是放给个痛快。”

    罗烈定定的看着焦霸,一会之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焦校尉加入我们,和胡人死战一场,一为流民掩护过河,二为煞煞胡人骄狂威风,不知道焦校尉可还敢与胡人一战?”

第二十六章 张逸(小雨推荐角色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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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逸满身都是尘土汗渍,身上一件外衫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只有内里穿的一件兔皮褂子还相对完整,高大的身体斜躺地上,一张脸上全是胡须,几乎将整个脸都遮住了,张逸其实年纪不大,今年只有十八岁而已,不过一个多月跟随流民南逃,使得原来温文尔雅的张逸变得和身边的流民的模样几乎相同。

    张逸出身襄阳张家,从小习文练武,本家先祖为晋朝御史台侍郎,后胡**乱中原,张家在襄阳一日三惊,于是举家南迁,希望到东晋控制的长江以南,而张家又分为了两个部分,希望借乱世得到发展的冒险派和保住家族血脉的保守派,张逸的爷爷就是冒险派的代表,于是张家分裂,一部分张家人南下,直到泉州定居,一部分东进。

    张逸就是到了黎阳之后才出生的张家嫡系之一,张逸父亲张成廉,和黎阳太守张成寿为亲兄弟,不过死得很早,张逸还有一个姐姐,已经远嫁杭州,张逸本来对自己叔父张成寿非常佩服,张家在黎阳打出旗号归顺冉魏,张逸是最为兴奋之人,于是离家北上,到邺城参加了冉闵的乞活军。

    张逸世家子弟,不但能文,马上马下功夫也不错,没有进入乞活军,成为了冉闵汉军营一员,因为作战勇敢,张逸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成为距离邺城不远的陈县统兵校尉,这也和他出身张家不无关系。

    直到今年冉闵被擒,胡人大举进攻,张逸手中只有五百兵,邺城周围县城是鲜卑骑兵重点攻击的对象,张逸在陈县死战,五百兵先后击败来犯鲜卑骑兵,结果鲜卑人从三百,七百一直增兵到了三千,陈县兵力毕竟太少,于是失守,张逸兵败。

    本来张逸准备死在陈县,奈何最后城破之时张逸被手下亲兵张安打昏,跟着出城溃逃的陈县百姓一起逃了出来,鲜卑兵力只有三千,距离陈县不远正处北面的丰县在陈县之前被破,丰县逃出的人口有两万许,和陈县逃跑的人组成了将近四万的南逃大军,于是鲜卑骑兵进行了追杀。

    百姓死了几千人之后,心系抢劫县城的鲜卑骑兵退回,张逸和跟随他的几个亲兵逃了性命,目睹屠杀和流民的惨状,张逸毕竟才十八岁,于是心灰若死,一路上要不是张安几人照顾,只怕早死在那个山沟中了,张安一路安慰张逸,说是到了黎阳可请叔父张成寿出兵救邺城。

    但张逸可是早就知道了叔父的想法,在胡人大举进攻之时张逸就先于朝廷向张成寿求救,希望叔父出兵出粮,共抗胡人,张逸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叔父居然根本不理求救,还来信叫张逸带兵南逃,保存实力,以期在东晋也有立身根本,还说张逸糊涂,能够借大魏的势头得到好处才是最重要的,难道真的要和大魏共存亡?

    张逸失望透顶,自己的叔父怎么变成了这样?张逸意识到,张成寿本质就是一个投机分子,目中已经没有民族国家大义,有的只是保存自身的自私,于是张逸有了死志,在陈县已死拒敌,鲜卑人先派来三百骑兵,以为能够轻松拿下陈县,却被张逸几乎全歼,三百鲜卑人被张逸斩首两百六十人,首级在陈县外树上挂满,然后鲜卑人出兵七百,被张逸杀了一半,首级同样处理,两战张逸都没有留俘虏。

    张逸的疯狂激怒了鲜卑人,于是鲜卑大燕左车将军侯军权亲自出马,带三千鲜卑精兵攻陈县,因为两战张逸也损失了一百多兵卒,在侯军权十倍兵力面前,小小的陈县根本抵挡不住,陈县被破,张逸活了下来,张逸的手下只剩了一直跟随张逸的张安三人,张安、张定、张平是张逸从军之前的家仆,城破之后三人轮流背着张逸逃命。

    一个多月了,张逸夹在流民之中一路向南,直到走至卫县,张逸才恢复了一点精神,看着面前小小的营地,张逸久未转动的脑筋活动了起来,王家商队的作为都落在张逸眼中,张逸看出商队是两个部分组成,一千多流民被商队带到了卫县偏西方向,开始做吃食,而另外几十人摸黑离开不知道那里去了。

    张逸斜躺地上,天空星辉满布,清风袭来,带着春天气息,可是饿得发疼的肚子却令张逸的心情好不起来,这伙商队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给流民食物,那伙吃人的流民张逸痛恨,但人数相差太大,张逸没有办法,罗烈雷霆一般的杀伐令张逸很是惊讶,居然有如此武功高强的猛将?

    不远处流民聚集成一团,将正在烹煮食物的商队所在围了起来,风响一变,张逸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居然有肉,张逸口水都要流了出来,这一路要不是张安几人,张逸只怕早饿死了,张逸腹中所学甚广,但在野外找吃的却根本不如张安几人,现在张逸也是饿了几天,从小张逸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战死不过是一时之痛,但活着挨饿才是让张逸忍受不了。

    张逸的眼珠转动,张安几人都不在,跑那里去了?流民发出巨大的欢呼,商队开始分派吃食了,张逸犹豫起来,自己要不要上前去领一份?

    商队护卫石头手里拿着长枪,满脸凶狠对准有点混乱的流民,大喝:“全部停下,不然格杀,每人都有吃的,上前哄抢者不但没有,还要杀,全部站好,妇人小孩先上前,男人往后排,你,我刚才说的没听见?”

    石头用长枪指着一个抢在最前面的男人,厉声喝到:“到后面去,女人小孩先吃。”说着倒转长枪用枪杆抽了过去,石头身后的五人学着石头样子,用长枪乱打,流民只求一口吃的,虚弱加上胆怯居然没有反抗,男人默默的抱头退后,让出后面被挤在圈外的女人小孩。

    石头满脸严肃,见到情势控制住了,就让出位置,让女人小孩走到他的身后,石头身后是一排大锅,十口锅在火上烧着,锅里满满的翻滚着面饼和兽肉,发出阵阵浓香,王山望和王雨竹带着八个人,一人守在一口锅前,商队的护卫除了两人在守着货物,其余人都拿起武器维持次序。

    石头抽人的时候把王山望吓了一跳,这里有上千人,护卫只有三十人,要真的失控只怕一瞬间商队就会被饥民给淹没了,还好被打的人没有什么反应,乖乖的退到后面去了,王山望抹了把汗,用一把长杆木勺舀了一勺锅里浓汤,面前一个黑瘦女人小心的拿出一个木碗,王山望将一大瓢兽肉做的面糊汤倒了进去。

    看着面前碗中热腾腾的食物,这个黑瘦女人突然流泪,对着王山望一躬身,退开了,已经在饿死边缘的饥民慢慢的排着队领着食物,有碗的每人一大碗,没碗的商队给一个木碗,就在火堆边吃,吃完了将碗还给商队,夜幕下饥民和商队都静静的,放粮的和领粮的都几乎没说话,到处是吃东西的呼噜声。

    王雨竹开心的看着面前领到食物的饥民,感激的目光令小姑娘胸中热烘烘的,一股成就感使王雨竹忘记了劳累,身边的王山望却在嘀咕:“败家子啊,那么多肉,还有我们全部的干粮,只怕都喂不饱这一千多人,要是卫县中没有找到粮食,我们以后路上喝西北风啊?”

    王雨竹转过头,手上麻利的一抖,一瓢食物倒进了面前一个男人碗中,说道:“王叔,罗烈他们肯定能够找到吃的,就算没找到,现在离渡口也不远了,黎阳也肯定有粮食卖,你不觉得现在做的事很有意义吗?我们救了一千多人啊,不少人只怕都要饿死了。”

    王山望白了兴奋的王雨竹一眼:“有意义?我们过几天只怕也和饥民一样了,难道将货物丢了吃马肉?”

    王雨竹大是不满,对自己叔叔打击自己理念的行为十分恼怒,就要反唇相讥,这时流民被分开一条口子,全副武装的江裂虎走了过来,王山望一看,问道:“裂虎,找到粮食没有?”

    江裂虎一看,周围都是流民,不好说话,就将王山望拉到旁边,说道:“王哥,卫县里面找到了大批粮食,小七哥吩咐我们的粮食都不用省,让男人吃饱,然后挑一批人进城去搬粮食,种子也有,王家这次的商队的目的也能够完成了。”

    王山望大喜,拉着江裂虎说道:“太好了,我就知道罗烈这小子厉害,果然一出马就搞到粮食了。”

    边上一个清脆的声音鄙视的说道:“刚才是谁说的我们要喝西北风了?”

    江裂虎和王山望一看,原来是王雨竹摸了过来,刚才江裂虎将王山望拉到一边去说话,王雨竹按耐不住好奇心走过来听,听到王山望夸奖罗烈就忍不住开腔讥笑,王山望有点尴尬,挥挥手叫到:“石头,过来。”

    石头小跑着来到王山望面前,王山望说道:“石头,你盯着领食物的流民,里面情况好点的男人全部挑出来,卫县找到粮食了,要人去搬运。”

    石头也笑开了:“小七哥真厉害,我马上挑人去。”

    石头就在锅边盯着,看到气色相对还好的男子就拖到一边,嘴里解释道:“我们有事要雇人,等下能吃饱,事情做完了还有粮食酬谢,都跟我走,在那边等。”

    流民一听,还能吃饱?做事还有粮食酬谢,现在粮食精贵,这样的好事谁不干?于是都跟着石头在边上空地上等。

    石头的工作十分顺利,一会就聚集了三十几号人,不过石头遇到了麻烦,三个在一起上来领吃食的男子对石头的招呼不理,领了吃的就要离开,石头怒了,拉住其中一人说道:“你这厮好没良心,有吃的就连忙都不帮?是不是我们给你们吃食是应该的?”

    三个男子不理石头,反而聚在一起,石头一看,三人腰间居然有腰刀,顿时退后几步,手中的长枪指着三人大喝:“你们是什么人?”

    那三人也看出不对,顿时抽出了腰刀,腰刀本来藏在破烂的外袍下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三人只想领了吃食就走,却没有想到被石头拦住了,这下商队护卫都紧张了起来,几乎都举起兵器围了过来。

    圈里的女人小孩一见亮出了兵刃,都惊呼散开,石头大怒,要是将人都弄乱了,自己岂不是办事不力?石头顿时就要对这三个男人发动攻击。

    正当石头要带着人动手的时候,一条人影擦着石头冲向三个持刀男子,一阵噼里啪啦声,三人成三个方向倒在地上,三把腰刀被站在那里的一个男子握在手中仔细观看,打倒这三人的正是江裂虎。

    江裂虎一身功夫进步之快只在罗烈之下,收拾这三个饿了不知道几天的男人不费吹灰之力,江裂虎打量了手中腰刀,抬头说道:“你们这刀是大魏士兵使用的刀,你们是什么人?”

    旁边一个声音说道:“这位好身手,我们是大魏败兵,我是张逸,请不要为难他们三人,我们加入你们就是。”

第二十七章 清晨(求推荐收藏)

    江裂虎扭头一看,一个高高瘦瘦满脸胡须的汉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江裂虎脸一沉,顿时一股杀气向对方扑去,张逸却对江裂虎的气势熟视无睹,慢慢的走到了江裂虎面前,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的一个被江裂虎击倒的汉子说道:“校尉,你怎么来了,张安无能,本想将食物领了就找校尉去,却不想…..”

    “校尉?”江裂虎的瞳孔缩小,手握住了腰间刀杆,对于江裂虎来说,罗勇这个队正就是强大得很的强人,那么比队正还大的校尉岂不是更加可怕,江裂虎心里倒是没有惧怕,只有谨慎和想要上前领教的热切。

    张逸看到了江裂虎的架势,连连摇手:“且慢,且慢,我这个败军校尉饿了那么多天了,不要说身体虚弱,根本当不得这位的拳脚,就算完好,也打不过你啊,我是准备跟随你们去卫县,这三个手下不懂事,我先代他们陪个不是。”

    说完张逸一个长躬,结果因为饥饿头晕,一下就要跌倒地上,江裂虎一把拉住张逸,张逸态度很好笑眯眯的,江裂虎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就拉了张逸一把,说道:“帮忙就好,先带着你的人到那边坐着,这里再弄一锅吃食,吃饱了就去干活,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着说着江裂虎突然抬起头看向卫县方向,手举了起来大喝:“戒备,有马蹄声。”

    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声大喝让听见的所有流民都恐慌起来,马蹄声是胡人的标志,胡人要来了这里的人只怕都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不是也是最下等的奴隶,“轰”的一声营地中就炸了锅,吃了点东西能够动弹的人都开始往相反的方向逃走。

    石头带着人护住王雨竹和王山望,面前全是人,差点就将石头他们冲散了,恐慌的人群从中心一直到边缘,全是“胡人来了”的大叫声,眼看就要乱得不可收拾。

    江裂虎后悔万分,面前的祸事全是自己一声喊造成了,他手里拿着三把刀愣住了,流民也知道江裂虎不好惹,都是绕过江裂虎逃命,江裂虎不知所措,恨不得给自己一刀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江裂虎只觉得手中一震,一把腰刀就出了鞘,江裂虎立即反应了过来,有人夺刀,满腔的自欺自艾顿时化作疯狂怒火,双目发红,江裂虎就要将夺刀之人斩杀。

    夺刀的正是张逸,张逸趁江裂虎愣神的时候拔出一把腰刀,没有进攻江裂虎,却是转身一刀就劈死了当先逃跑的一个男子,只一刀就劈下了那男子的头颅,鲜血冲天而起,那男子狂呼乱喊的声音顿时止歇。

    江裂虎一看又愣了一下,张逸为什么砍死流民?张逸看了江裂虎一眼,反手一刀又劈死了一个人,毕竟虚弱太久,砍死两人之后张逸柱刀于地,气喘吁吁,转身劈头就骂江裂虎:“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叫你的人开始杀人,不然冲乱阵形不管来的是敌是友都是死路一条。”

    江裂虎如梦初醒,拔出一口刀就劈翻了两人,张逸对着王山望这边喊道:“马上跟着我喊,乱跑者斩首,冲阵者斩首,来的不是胡人,是自己人。”

    王山望没有迟疑,他见过的事情很多,知道在人群中被冲开了阵形事情就大条了,立即下令:“冲过来的不管什么人都给我杀,赶快跟着喊,”然后高呼:“乱跑者斩首,冲阵者斩首,来的不是胡人,是自己人。”

    看见手下护卫还看着自己,王山望一脚踢在石头屁股上:“还不喊,想让大家都死啊?”

    护卫恍然,齐声高呼:“乱跑者斩首,冲阵者斩首,来的不是胡人,是自己人。”

    冲过来的一些人护卫也毫不客气,乱枪向前戳刺,顿时放倒了十余人,站在后面的护卫从火堆中拿出点燃的木材,顿时一根根火把亮起,三十几个汉子高呼声音顿时让很多人都听见了,加上血淋淋倒地的尸体,血腥味随风撒开,流民的恐慌顿时一挫。

    待得听清了护卫的喊声,乱跑的流民才慢慢的停了下来,这一批流民大多数是老弱妇孺,饿得奄奄一息,就算才吃了点东西,也远远没有补回饿伤的身体,绝大多数都没有跑远,听到喊声都惊魂方定,迟迟疑疑的在不远处观望。

    此时局面已经稳定了下来,待得护卫再喊了几次,乱跑的流民已经没有了,张逸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现在可以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了,你们的人分成两队,一队保护重要人员,要是来人是敌,第一时间先走,另一队上前阻敌,这些流民也能够帮忙挡下敌人。”

    张逸语言中冷冰冰的,仿佛混没有将面前的流民当作人,只是作为能够阻敌的工具而已,江裂虎不由打了个寒颤,不舒服的看了张逸一眼,刚才全靠张逸反应迅速应对得当,才避免的酿成大祸,本来江裂虎是很佩服张逸的,不想张逸这几句话一说,江裂虎心里就不舒服了。

    江裂虎没有理张逸,转身就拨开人群往来声的方向迎了上去,石头小声的问王山望:“王叔,现在是不是听这个人的话,先保护月娘走?”

    王山望正在饶有兴趣的大量张逸,闻言说道:“不急,这人不错,杀伐决断,不过他为什幺要让我们喊来得是自己人呢?”

    突然外围传来的欢呼声:“是自己人,运粮食来了。”

    好像整个流民人群都开了锅一般,人人脸上都露出笑容,仿佛刚才被杀死在地上的十几个流民是石头一般,艰难南逃的路上这些人的心灵已经麻木了,那天没有见过死人?

    人群分开一条路,二十余匹驮马迈着沉重的蹄子走了进来,背上磊磊的全是粮包,七八个汉子当先,手里全部提着兵器,还有十几个手中空空的汉子跟在马匹后面,当先的就是孙牛。

    孙牛正在和江裂虎对话,江裂虎满含羞愧的将刚才的事情和孙牛说了,自己应对失当,差点使这里乱掉,还好一个败军校尉叫张逸的很快就平息了混乱,说着就带着孙牛一行走到了营地当中。

    孙牛刚才也看到了流民大乱,但情况不明并没有过来,这时听了江裂虎的说明,不由对张逸感兴趣了起来,孙牛走到坐倒地上的张逸面前,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有点本事,是汉军营的校尉还是乞活军的?”

    张逸浑身都是鲜血,脸上都溅了不少,却懒得抬手去擦,抬眼看了孙牛一眼,说道:“汉军营。”

    孙牛道:“这次多谢帮忙了,虽然你以前是校尉,但现在我们说了算,等下你就和江裂虎带着人去城里帮忙吧,选出来的人你当头,我只有一事奇怪,你怎么知道来的是自己人?还让他们这样喊?”

    张逸只觉得肚子饿得更痛了,抬眼的力气都没有,没好气的说道:“我猜的。”

    孙牛一呆,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但张逸确实帮了大忙,孙牛就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就说罢,等下见了我们大哥江裂虎会将你的事情说给大哥的。”

    张逸斜躺下去,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到,先给点东西吃吧,要饿死了。”

    走出去没有多远的流民慢慢的回来了,下半夜的时候就回来了一万左右,全是孙牛带了七八个人去喊回来的,也有不信的,大多数是卫县百姓,他们还手中有粮,朝渡口去了,远处过来的流民早就断粮,一听有吃的又转了回来,卫县城外人越来越多,但次序却是比较好。

    流民周围一些手中拿着长枪的人带着流民中选出的青壮,这些青壮手中只有木棍,但维持次序也够了,大锅已经增加到了二十几口,一刻不停的煮着食物,流民轮番上前领吃的,实在过于虚弱的专门被安排到一边,他们不能一次吃的太多。

    看到了希望的流民都老老实实的,听说这些人在招人,不但能够吃饱,还能够每月领到半斛粮食,很多有家人的汉子都动心了,于是还有力气的青壮出来了不少,都在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带着十几人面前挑选,然后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留下,发给木棍跟着商队护卫维持流民次序,一部分则到卫县城中。

    那高高瘦瘦的人就是张逸,张逸带着挑选出来的五十几个汉子和江裂虎一起到城中罗烈处,江裂虎将张逸的事情和罗烈一说,罗烈顿时眼中一亮,二十八个老兄弟除了罗烈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让他们打仗砍人一点问题没有,个个现在都是虎将,就连断了一臂的杨虎山都是不能轻视的,但让他们调度人手,运送粮食,组织驮队,全是没嘴葫芦,话都说不出囫囵的。

    罗烈忙得头晕眼花,张逸的表现自然令罗烈感兴趣,过来问了张逸的来历,二话没说就将张逸派出城专门负责流民的统计和挑选精壮的事情,跟着张逸出城的还有一个满脸愤愤的光头大汉,正是焦霸焦校尉。

    罗烈劝降焦霸成功,焦霸虽然满心不爽,但知道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去路,就屈服了,这汉子佩服罗勇的武艺,加上罗烈说的打胡人,焦霸就低头降了罗烈,不过罗烈没有放焦霸的三百手下,一是吃了加料鹿肉的士兵还在大睡,二是卫县焦霸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渡口,罗烈先六个心眼,等到黎阳派兵运粮的时候,焦霸就没有了退路,才会让罗烈放心,不然这三百人也算是人质。

    张逸一眼就看出了罗烈的目的,对罗烈的好运气感到嫉妒不爽,自己一路南逃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一个巨大的粮仓就摆在面前,正是手中有粮心不慌,所以才能够借此翻出风浪,自己差点落个饿死,不过张逸虽然看出了罗烈的计划,但却提出了不少罗烈疏忽的地方,比如收拢流民之后挑选人手。

    张逸认为河北人多烈性,加上身体素质好,是好兵源,不过要是全部合适的男人都选出来成为士兵是不可能的,这种没有训练的兵卒上阵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张逸建议选流民中的魏军败兵,以这些打过仗的士兵为主体,再挑选流民精壮,组成军队,同时以罗烈手中的老兵为低级军官,才能形成有一定战力的军队。

    外面流民的精壮也要收拢,以免混乱,罗烈真没想到张逸的能力这样强,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厉害,真是个人才,于是同意了张逸的主意,两人一个城内一个城外,很快就将两边都弄得井井有条。

    孙牛带着人不断的往前,将路上的流民用放粮吸引回卫县,然后流民吃饭,张逸挑选人手,流民女人小孩组织起来休息,青壮分成两部分,当过兵的和最精壮的到城中罗烈处报到,其余的张逸带领,卫县粮仓打开,一袋袋的粮食被装上驮马牛车,源源不断的拉出卫县,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快天亮了,一轮红日升起,卫县迎来了一个清晨,流民也迎来了一个不一样的清晨。

第二十八章 燕王慕容儁

    (不好意思,昨天停电,晚上十二点都没来,今天一早就陪老板出去了,所以断了更新,明天两章补上!)

    孙牛站在罗勇和罗烈的面前报告:“大哥,小七,我们收拢的流民已经有一万两千多人,其中老人几乎没有,女人约有四千人,其余的七千人是男人,十岁以下的小孩只有四百,十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有五百,粮食我们运送了两次,共有一万六千斛,所有人都安排到了太行山脚下,距离卫县有两天路程,这两天饱饭吃过,基本没有再饿死的人了,不过都比较虚弱,挑选出来的精壮只有一千不到,加上三百焦霸黎阳兵,我们手中有一千两百多的部队,现在一半在城内,另一半在城外营中,流民现在都比较稳定。”

    罗勇点点头,看向一旁皱起眉头的罗烈,说道:“小七,还有什么担心的?卫县城里城外已经满是得到消息的流民了,我们收拢的人基本是这次流民中的精华了,再过两天城中的粮食就能够发得差不多,我们就可以躲在一旁看张成寿和鲜卑人对碰了。”

    罗烈没有回答,看着孙牛说道:“黎阳出兵了没有?”

    孙牛答道:“一天以前常七发现了渡口出现了一队黎阳兵,兵卒只有一千,民壮有三千,大部分是推着板车,牲口不多,只有三四百,看来是冲着卫县的粮食来的,不过他们很是小心,走得很慢,估计两天后就会到卫县。”

    “那鲜卑人有动静吗?”罗烈又问。

    孙牛抓抓头,有点迷惑的说道:“这就很奇怪了,鲜卑人还没有影子,照理说鲜卑人都是骑兵,要到卫县应该在黎阳兵之前,我让江裂虎带了一小队人,都是骑马,散出去三天的路程,结果只看到零零碎碎的流民,鲜卑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罗烈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次我们在卫县得了大便宜,要是鲜卑人不来,那么黎阳兵完全可以再次占领卫县,粮食太多,两天绝对发不完,我们这两天争取快点将粮食分发到流民手中,让他们赶快离开,鲜卑人那边让江裂虎去问后面的流民,肯定有知道鲜卑人动静的,我们这边也要做好准备离开卫县。”

    罗勇看着粮库门前排得满满当当的流民,很多人脸上都是满含希望,对罗烈说道:“小七,我们一走只怕粮食还要留下不少,要是被黎阳兵得了去,对我们也不利,不如去阻拦一下黎阳兵,我们现在人也不少。”

    罗烈摇头道:“大哥,我们那一千多人其实只有焦霸的三百人和我们几十个兄弟才有战斗力,其余的流民中挑选出来的人,不是败兵就是种田的百姓,你指望他们能够在战场上起什么作用,我们只有捡便宜的能力,真正在战场上交战,没吃几天饱饭的我们那些士兵是靠不住的,何况卫县的粮食要是一点不剩,那黎阳兵转身就走,我们计划的他们和鲜卑人的对碰就实现不了了,所以现在就是赶紧发粮,明日晚上就撤出卫县,现在的流民中我们再挑选些人,这次要多要女人,小孩子其实才是最宝贵的,但长距离的逃亡死得最快的就是老人小孩,一万多人小孩还不到一千啊。”

    罗勇对罗烈的话都是深信不疑,听罗烈说完,点点头不出声了,罗烈对孙牛说道:“牛哥,你马上去安排人手监视黎阳兵,你自己亲自跑一趟,到江裂虎那边去,去找会说胡人语言的人,然后要给鲜卑人报个信,就说卫县有大批粮草,我不信鲜卑人还坐得住。”

    孙牛应了,对兄弟俩抱拳,转身离开了,孙牛一走门前转出一人,慢慢的走了过来,罗烈一看,是张逸,罗烈一拍手笑道:“正要找你,还有一事你马上去安排下。”

    张逸现在身上穿得齐整,是一套魏军皮甲,手中没有拿枪,只是腰间挂了一把腰刀,胡子全部刮干净了,头上长发梳理整齐捆在脑后,戴了一个青铜抹额,虽然身上穿得是小兵皮甲,但整个人的气质让人看上去无比舒服,七分书卷气,三分军人的豪气,让张逸怎么看都是一个将军级别的,一张脸在罗烈看来俊美过头,有点失去男子气概。

    其实罗烈也知道,自己是嫉妒张逸长得太好,罗烈酸溜溜的在心中骂道,小白脸!

    张逸听了罗烈的话说道:“是不是要在这些人中再找一批人?是要女人吧?我已经安排张安他们再做了。”

    罗勇瞪大了眼睛,看看张逸又看看罗烈,两人怎么说出的话如此一致?像是两人有默契一般,要是张逸是自己猜出来的,那简直是多智近乎妖了,罗烈深深的看了张逸一眼,道:“那好,就请张校尉安排下去吧,相信张校尉能够做好,明日就要开是离开,我们不能露出破绽。”

    张逸混没注意罗烈的目光,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看上去他的状况虽然好得多了,但眼眶发青,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确实,这几天张逸城里城外跑,带着自己三个手下硬是将发粮的事情弄得井井有条,劳累是难以避免的,这也让罗烈刮目相看,张逸做的事情自己是很难完成的,也真让罗烈松口气,当初决定给流民找粮是一时冲动,并没有想太远,但现在才知道,如果没有张逸在,自己的放粮行动只怕早就在一片混乱中以自己带人离开而告终了。

    当卫县正在紧张万分的行动时,在邺城外,一片望不到头的帐篷中,中军一顶巨大的金顶帐篷中,一个身穿金甲的男子正在大发雷霆,脚下跪满了顶盔贯甲的大将,在他的怒吼中竟然没有一人敢抬头。

    “你们这群笨蛋,十四万人损失一万抓住了冉闵已经算很不错了,毕竟冉闵才一万军队,但是现在,看看你们的损失,打邺城周边的县城,最多兵力不过一千的县城,你们损失多少?三万了,还有五个县城没有攻下,千骑将居然损失了二十三人,你们还是草原狼族的后代么?对得起大燕精兵的称号吗?难道让其他国家当做朕是个笑柄吗?原来的猪狗一般的汉人,居然打得你们都像我叫苦求援,你们不如全部战死算了,朕亲自领兵上阵。”怒吼似乎震得帐中的灯火都在摇晃,下面的鲜卑大将都低头不语,微微抬起的目光看向跪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并不是很魁梧的将领身上。

    那名大将正是率军将冉闵擒住的燕辅国将军慕容恪,燕此时还是东晋册封的王爵,正在斥骂众将的正是燕王慕容儁,此时慕容儁已经是自称朕了,称帝之心昭然若揭,冉闵此时已被送至龙城,要于慕容儁攻破邺城时同时斩首。

    冉闵被慕容恪送至燕首都蓟城,慕容儁问冉闵:“你只是配当奴仆的低下才干,凭什么去称帝?”冉闵却说:“天下大乱,你这些夷狄禽兽都能称帝,那我这种中土英雄,怎能不称帝呀!”慕容儁听后大怒,鞭打他三百下并送到龙城处死。

    慕容恪身边和他跪在一排的还有一员大将,顶盔贯甲,三缕长须垂在胸前,凝心静气,目视地面,是大燕前锋都督、建峰将军慕容垂,慕容垂在鲜卑军中威望很高,名声全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而慕容恪是擒住了冉闵一战成名,两人都是慕容儁手下的大将。

    慕容儁的怒火没有止歇,骂完之后拿起桌上的一碗马奶酒一饮而尽,粗重的喘息声在落针可闻的帐篷中回荡,慕容儁自小读书习武,为燕世子之时就雄才大略,领兵先后击败了段姓鲜卑,赵姓鲜卑,将燕国实际控制的地盘扩大了十倍不止,所有的将领都是被慕容儁一手提拔,因此在三十三岁正处壮年的慕容儁面前,包括早已成名的慕容垂在内,都是只有害怕的情绪。

    慕容恪见慕容儁怒火不止,慕容垂又不开腔,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之后,还是只有站出来说话,不然慕容儁这顿火不知道要发作几人,慕容恪抬头说道:“燕王,臣有话说。“

    慕容儁看到慕容恪说话,发出骇人怒火的眼睛稍微平缓了一些,慕容恪将对胡人百战百胜的冉闵擒住,令鲜卑大大露脸,令慕容儁很是欢喜,因此愤怒中看到慕容恪说话,就说道:“你说,要是为这些蠢货求情就免了,今日不斩掉几个头颅,只怕大燕的面子都要丢光。”

    慕容恪点点头,说道:“臣不是为谁求情,大王,现在冉魏国君被擒,本是我大燕占据中原的最好时机,但冉魏汉人对我鲜卑人恐惧甚大,所以哪怕小小县城村落,都是以死相拼,建峰将军曾对大王建议,我们进入中原要对汉人稍微好点,提高汉人地位,这样可以减少汉人的抵抗之心,一面重蹈石虎覆辙,当时大王也是同意了的,却没有想到击败冉闵这样突然,整个中原就摆在了我大燕面前,所有将领都起了骄横之心,所以又开始对汉人屠杀,这样一来汉人肯定是拼死抵抗,我们损失才会这样巨大,特别是前锋军段轲,陈县几乎杀光了一县之人,然后在路上拼命的收拢汉人奴隶,三千人的队伍已经膨胀到了两万,行军速度怎么也快不上去,段轲见到村子就屠戳一空,汉人因此抵抗越来越强烈,这样下去中原就变成了一个泥潭了,我们鲜卑人的数量根本比不上汉人,二十万大军在中原撒下去也没有多少,现在臣再次提议,不能屠杀汉人了,也不要去抢劫汉人,要在中原站住脚,我们需要这些汉人。”

    慕容儁听了慕容恪的话沉思了起来,低头的建峰将军慕容垂也侧过头看了慕容恪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而后面的将领却是想不到那么远,觉得好不容易打下了中原的江山,不好好的快活一下怎么行?汉人是猪羊,为什么要对汉人好?这是很多鲜卑将领的心思。

    虽然冉闵几乎将羯族杀灭,几百万胡人因为汉人掀起的杀戮逃跑,这令鲜卑将军们都是感同身受,因此觉得这次杀回中原,不好好报复一下才顺心,结果现在立了大功的慕容恪却让国主停止杀戮,这让很多燕将想不通,都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段轲所做的其实大家都再做,只不过没有段轲疯狂而已。

    众将都抬头看着慕容儁,希望慕容儁说出拒绝的话,慕容儁想了一会,抬头下令:“命令段轲立即加速前进,将他抓到的奴隶全部交给慕容恪负责,慕容恪带兵三万南下,沿途如有在肆意杀戮汉人的,严惩不怠,让段轲马上拿下卫县,占领渡口,让黎阳兵无法北上,慕容垂加紧攻击邺城,争取尽快攻下魏国都城,其余将领攻打县城时,先要劝降,不降才攻,攻破城池不准屠杀,违令者降级,所部回国。”

    帐中众将全部都大哗,觉得慕容儁这种处置完全是怕了汉人,这时慕容儁眼一瞪,什么话都没说,但其威势令所有将领顿时收声,慕容恪和慕容垂暗松一口气,带头俯下身说道:“尊大王军令。”

    众将无奈,全部俯身:“尊大王军令。”

    至此鲜卑在河北的战斗风格大变,从单纯的报复抢劫杀人,变成了武力威胁的征服,不再随意屠杀汉人,雄才大略的慕容儁希望真正获得一个立足之地,进而能够窥探天下。

第二十九章 在雨中(跪求票)

    段轲没有接到慕容儁的军令,就自己加快了速度,带着三千段氏鲜卑骑兵飞快的向卫县扑去,他接到了消息,卫县渡口有流民十万,卫县还有十万斛粮草,守军却不足一千,这让段轲心中火热,直接丢下了一万多抓来的汉人奴隶,飞马向卫县杀去,十万流民和十万斛粮草,可比自己两个月才抓到的一万多奴隶强多了,可以有几万为自己的勇士生儿育女的女人,和几万能够成为共城炮灰的男子,可况还有粮草,段轲不住的催促队伍前进,卫县已经不远了。

    段轲对汉人是刻骨之恨,他是段氏鲜卑族长,当年段氏鲜卑也是北方的鲜卑大族,比现在的慕容鲜卑都要强出许多,却不料河北出了一个冉闵,在幽州将段氏鲜卑打得元气大伤,慕容鲜卑趁势出兵,灭掉了段氏鲜卑,段轲无奈举族降了慕容儁。

    对慕容儁段轲是惧怕,慕容儁将一个小小的慕容鲜卑带到了如此高度,纵横关外无敌,建立了燕国,几乎打得段氏鲜卑灭族,对将段氏鲜卑打得元气大伤的冉闵,段轲却是惧怕中带了刻骨的仇恨。

    冉闵被擒之后,段轲将这种仇恨转到了汉人身上,一力争取当上了前锋,不过慕容轲并不相信段轲,只是将段轲安排进攻卫县这一路,另一路主要渡口郑城却是轮不到段轲,因此段轲新仇旧恨之下,先是在陈县大肆屠杀没来得及出城逃亡的百姓,当时城内五千多百姓全部被杀,也给了张逸逃跑的机会。

    此后段轲大怒,不是为了手下骑兵杀人,而是将女人小孩和青壮都一起杀了,手下骑兵杀红了眼,最后将陈县这座空城放了一把大火,直烧了五天才熄灭,段轲气恼手下乱杀,将自己的奴隶杀死,女人可以为部族增添人口,小孩只要过几年就能够上阵杀人,男人既可以放牧又能够制成军粮。

    是的,段氏鲜卑是现在鲜卑人中还保留吃人习惯的部族,不管是祭祀先祖还是出战,段氏鲜卑都要杀奴隶祭拜,然后将杀死的奴隶吃掉,是为肉祭肉葬,是非常野蛮的习惯,这也是和羯族学到的,段轲这一做法在鲜卑人中都没几个喜欢,但段轲手下三千骑兵战斗力很强,慕容儁要用段轲,别的将领也无话可说。

    此时段轲骑在一匹青色战马上,身后跟了一百多亲兵,段轲的亲兵全是族中精锐选出,个个彪悍,手上的人命无数,对段轲忠心耿耿,段轲这种亲卫只有一百八十人,装备极为精良,全部鱼鳞铁甲,内衬皮甲,手持长矛,腰胯弯刀,弓箭都是牛角角弓,全是三石弓,步战马战皆能,远攻近战强悍,在鲜卑骑兵中都是不可多得的精锐。

    其余的骑兵是普通族中战士,段轲军队分三军,锐锋军就是身边的一百八十精锐,然后是一千中锋军,是段氏鲜卑历年征战的军中精锐组成,这些老兵战斗场次无数,都是精锐的战士,最后就是散骑军,这是族内没有经过或者经过战事较少的部队,在军中负责运粮放马的工作,在没有汉人作为炮灰的时候,散骑军就是消耗敌人体力战意的炮灰,是最苦最底层的鲜卑战士。

    在段轲眼中,血站中能够活下来的士兵,才能够有机会加入最强的两军中,要是死在战场,就说明没有价值,正是用这种练兵手段,段轲手中至少有一千一百八十人最精锐的骑兵,也是这个筹码,让慕容儁能够容忍段轲的一些出格行为,段氏鲜卑本来是一个五十万人以上的大部族,现在人口不足十万。

    段轲的主要目的就是掠夺,掠夺人口,粮食,财物,在段轲心中还留有段氏鲜卑的辉煌,这次中原战斗就是段轲实现这一目标的最好机会,段轲抬头看看天色,密云欲雨,天色都被乌云弄黑,田地一片暗色。

    马蹄声向,段轲堂弟段台博战马奔驰到了段轲身边,段台博是锐锋军统领,身材如同一头熊一般,在高大的马上都显不出强壮战马的身材,段台博不是靠段轲的堂弟身份才成为最精锐锐锋军主将的,全是靠军功升上来的,是一员虎将。

    “族长,要下雨了,下雨地面泥泞,会伤了马蹄,不如扎营休息了,等雨停再继续前进。”段台博说道。

    段轲摇头道:“后面就是慕容恪大军,卫县有粮有人,只有不到一千守军,我们去晚了慕容恪跟上来就什么便宜都捞不着了,不能休息,连夜赶路,最迟后天早上就能够到卫县,到时候一举拿下卫县,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修整,你去和儿郎说,赶路加把劲,给我拿下卫县,准许锐锋军每人填十户奴隶,给半年粮食,中锋五户奴隶,给粮半年,散骑三户奴隶,同样给粮半年,进城三天不封刀,前面侦骑多派,所有人口都收拢,就放在大队骑兵之后,也许攻城有用。”

    段台博眼中射出嗜血光芒,双拳一抱:“族长放心,儿郎们一定会高兴的,后天就将卫县摆在您面前。”兴奋的转身打马去了,不一会冲在最前面的锐锋军中先传来欢呼声,然后欢呼声扩散到整个行军的鲜卑骑兵中,整只骑兵都在发出如狼一般的狂呼,如山风过境,令人不寒而栗,段轲嘴角露出微笑,看着速度有提了起来的军队,胸中涌起豪气,这次回去,段氏鲜卑的人口就能突破十五万了,到时候段轲会将军队扩编至一万,也是鲜卑中的大势力了。

    雨这时落了下来,一如天哭。

    渡口码头,袁棠不耐烦的看着眼前闹哄哄的流民,在码头等着渡船的流民将整个码头区围得水泄不通,由于运力有限,只有三条渡船,加上袁棠手下渡河占用渡船,越来越多的流民涌了过来。

    流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在道路两边甚至道路上住下,等待渡河,袁棠手下一千黎阳兵和三千民壮加上大车牲口,光是渡河就耽误了两天,现在又是流民堵路,袁棠肚中一股邪火憋得难受。

    五百民壮将长枪背在背后,手里拿了鞭子藤条在前面驱赶路上流民,整个车队走得如同蜗牛一般,袁棠心中焦躁,看看天色,一种闷热难耐的感觉,袁棠身材不高,却显得较胖,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员武将,却是张成寿麾下四健将之一,手中有一千黎阳精兵。

    袁棠是张成寿家将,年轻时在战场上救过张成寿性命,因此深受张成寿信任,不但手中有四分之一黎阳精兵,地位上也是四健将之首,甚至比同是张族的四健将之一的张成息地位还高,袁棠是张成寿身边老人,十分熟悉张成寿性格,加上为人机灵,在黎阳地位稳固。

    不过袁棠不是战阵猛将,他唯一如张成寿眼的就是忠心,这次来卫县运粮,本来按照袁棠的本意是不想来的,不过张成寿十分注意鲜卑骑兵动向,在三天以前侦骑回报,距离渡口三百里之内都没有鲜卑骑兵动向,也从流民口中知道最远的鲜卑骑兵距离卫县还有至少七天路程。

    于是袁棠动心了,到卫县运粮既能够在粮库库存中做点手脚落进自家腰包,还能在武库中取得一些武器皮甲,袁棠早知道张成寿失去了背上和鲜卑作战的勇气,那么加强下自己麾下的战斗力,到了南边也能够有武力傍身不是?鲜卑骑兵七天之内不用担心,那么自己就跑一趟,何况还有卫县不得志的焦霸三百精兵在,于是袁棠在张成寿面前表忠心,将运粮任务接了过来。

    现在袁棠心里却是焦躁不安,耽误了两天时间不知道会不会遇上鲜卑骑兵,路上流民的惨状袁棠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在刚过河之后袁棠就的到一个消息,流民都在流传卫县放粮,不少流民都回转卫县领粮去了,这让袁棠心中焦急。

    “焦霸那憨货,难道真的敢在不得军令的时候将粮食发给流民?难道他不想活了?”袁棠满脑子是卫县情况,但这速度这么慢,袁棠脑门上豆大的汗珠都留了下来。

    从腰间抽出一块面巾,袁棠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大喝道:“给我拿起枪驱赶这些拦路贱人,再有拦路的杀,加快速度,明天要给我赶到卫县,方兴,你带人上去帮忙,再派侦骑先去卫县,看看情况。”

    方兴是袁棠在河北找到的一个河北大汉,当时因和袁棠军队有冲突,一人打翻了袁棠手下十几名士兵,袁棠爱其勇猛,就将方兴收作家将,却不想方兴十个将才,在袁棠手下冲锋陷阵领兵作战无一不通,于是渐渐成为袁棠在黎阳军中的主要依仗将领。

    方兴是一个脸盘紫黑的河北大汉,手中一把长戟,闻言带了两百兵就冲到了前面,黎阳兵手中全是带横枝的戟,这以上前驱赶,顿时杀伤了挡路流民的三四十人,有二十几人伤势较重,血流如注,眼看不活了,流民顿时大乱,纷纷往路边走避,袁棠的队伍速度顿时快了起来。

    一路上流民络绎不绝,袁棠突然发现这些流民和渡口的流民不一样,虽然还是衣衫褴褛,脸有菜色,不少都是骷髅一般,但却是牢牢抱着一口口麻布口袋,气色明显比渡口的流民好很多,抓过来一个一看,带中全是粮食,一问,果然是卫县放粮,袁棠大惊,焦霸那家伙果然动了粮库,袁棠气得胸中翻滚,自己还没有动手,一向憨直的焦霸居然先动手了,回去一定禀报太守,将焦霸斩首示众。

    于是一向以稳为主的袁棠疯狂了,拼命的催促队伍前进,散在流民手中的粮食袁棠看不上,他要赶快到卫县阻止焦霸,顺便就接受了焦霸三百精兵,这时大雨来了,袁棠连军队全部淋成落汤鸡,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大车顿时走得更慢,袁棠大急,于是带着一千黎阳兵加上两千民壮加紧前进,后面一千人带着大车牲畜慢慢赶来,从来都是落在后面的袁棠第一次进行军。

    雨势越来越大,屋檐下已经串起了一列列的珍珠,流民已经没有守在粮库门口的了,一些实在走不动的流民领到粮之后就在卫县中停留了下来,找一个空屋子住了下来,罗烈看看身后跟随的两百人,这些人都是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青壮,还都是当过兵的汉子,此时身上穿了皮甲,手里提着长枪,又吃了几天饱饭,现在的精神面貌都和前几天不一样了。

    这些人都知道罗烈一伙怕不是什么官府的人,但大魏皇帝冉闵被擒几乎都知道,首都邺城被围攻,都是人心惶惶之时,现在有人收容,能够吃饱,这些当过兵的军汉也就安心跟随,反正天下还是那么乱,当兵也算天好出路,不管是当谁的兵不是吃粮?

    罗烈看了看身后雨幕中黑沉沉的粮仓,十个大粮仓已经搬空了八个,还有一个满仓和一个大半满的仓库,都是装的小米,还留有一万五千斛左右的粮食,仓库已经落锁。

    罗烈拿起身边墙上靠着的一把长枪,当先走出了粮库大门,雨水瞬间打湿了罗烈脸庞,一种凉丝丝的感觉,身后传来罗武的大喝声:“全部跟上,赵富你将大门锁了,快快快,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

    罗武和赵富是这两百较为精锐的士兵的队长,两百人冒雨前行,默默的走出了卫县,罗烈回头看了一眼卫县,黑沉沉的卫县城墙在雨幕中如同一个怪兽,罗烈迎着雨笑了起来,雨水顺着身上蓑衣往下流淌:“我会回来的。”说罢转身当先向西走去。

    罗烈一行离开不久,南面两匹快马冒雨而来,到了卫县门口两骑停住,商量片刻一骑顺着打开的城门进了卫县,一骑沿来路回去,骑士帽盔上盔樱在雨中沾到了头盔上,随着骑兵战马跑动无力的甩动,这一切都被距离南门不远处路边一片树林中的常七看在眼中。

    雨越下越大,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卫县连同周围的道路树林等等都沉寂了,一如大战前夕的宁静。

第三十章 来临

    “什么?”袁棠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变得狰狞可怖,:“只有两个粮仓有粮了,武器铠甲全部没有,牲畜不知所踪,焦霸连同三百兵全部叛了?”

    袁棠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斥候,心里怒火一直烧到了脑门心,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自己老远跑来,结果粮食只留了一成多,其余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了,焦霸这家伙见机太快,拿了好处就跑了,袁棠现在以为是焦霸做的这事。

    “县令樊觉通呢?也不在?”袁棠问道。

    斥候低头道:“樊县令全家男丁被斩首,首级吊在县衙旗杆上,家中女眷全部失踪,家里像是被水洗过,什么也没有留下。”

    袁棠倒吸一口凉气,焦霸做事真是绝,樊觉通一向和焦霸不和,没想到就这样被焦霸给杀了,袁棠不知道这事是罗烈所做,焦霸白白的背了这个黑锅,袁棠现在犹豫了,现在到底怎么办?是继续到卫县将残存的粮食拉走,还是掉头就回去?

    “你去将方兴叫来。”袁棠对身边的一名亲兵说道,那亲兵领命去了,不一会方兴骑着一匹黑马冲了过来,见到袁棠下马抱拳说道:“将军,你找我?”

    袁棠说道:“方兴,现在卫县只有一万多斛粮食,其余的都被焦霸那家伙弄走了,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

    方兴沉吟片刻说道:“将军,现在距离卫县也不远了,不如连夜进军,一万多斛粮草也不算少了,不然我们过河白跑一趟只怕太守会不高兴,要是将这些粮食送回黎阳,也算没有空手而回。”

    袁棠说道:“要是遇到鲜卑人呢?”

    方兴道:“鲜卑人算来至少还有四天时间才会在卫县出现,要是鲜卑人根本没有将卫县这个小县城看在眼中,只怕人都不会派,我们应该有时间运粮,何况将军带了四千人,鲜卑骑兵来的不会多,哪怕来个千把人,我们这边的士兵也足够对付了。”

    袁棠仔细一想,空手回去确实难看,方兴说得有理,想必鲜卑人也不会看重这个偏僻小县,就点头道:“好,马上连夜赶路,明早进城,一定要将粮食运走。”

    方兴领命去了,袁棠看着已经变成小雨的大路,泥泞依旧,整只车队就在这样的路上挣扎,袁棠虽然已经下了决心,但还是有点不安。

    “啪”一条马鞭丢到了地上,一名头戴皮帽身穿铁甲的士兵弯腰捡起马鞭,挂到帐篷中一个架子上,帐中进来的一个大将正是大燕辅国将军慕容恪,一进门丢下马鞭,一边的亲兵上前将慕容恪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外面还在下雨,慕容恪的披风已经湿透,连身上的铠甲都在滴水。

    慕容恪并不在意,他身后跟随了几个将领,都是慕容恪手下的大将,慕容恪一边在亲兵帮助下卸甲,一边转头说道:“你们也将铠甲卸了,不然雨水寒冷入骨,要生病的。”

    说罢摆摆手,外面又进来十几名亲兵,帮助那几员大将卸甲,一会大家都穿上了常服,热腾腾的**送了上来,每人一碗,慕容恪端起碗大大的喝了一口,叹口气,显得十分惬意,慕容恪心里有点高兴,大王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观点,不再胡乱杀戮汉人,这才是能够奠定大燕基础的善政。

    扫了下面众将一眼,慕容恪说道:“派去催促段轲加快速度前进的人出发没有?”

    底下一将微微弯腰回到:“已经派出去了,带了将军印信,段轲不敢抗命的。”

    慕容恪看到手下众将脸色不好,就说道:“怎么?今天你们脸色都不好,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慕容恪下首最前的一员将低头说道:“将军,霸图想不通,为什么要对那些猪狗一般的汉人好?这两年汉人将羯族都杀绝了,中原族人都在北迁,我们打回来了,是胜利者,为什么不能够报复汉人的杀戮?”

    慕容恪没有回答,环视一圈,看到所有的将领脸上都露出赞同的表情,就说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众将看看刚才说话的霸图,那是慕容恪手下第一猛将,使一把巨型铁刀,马上步下战力为慕容恪军中第一,霸图出生之后父亲就战死,本来是慕容鲜卑族人,后来父亲死后被所在小部族逐出部族,当时七岁的霸图就带着母亲放牧打猎,居然活了下来,霸图本来应该叫慕容霸图,后恨驱逐自己的部族长老,就将姓氏去掉,叫霸图。

    霸图从小就臂力过人,十七岁那年生裂猛虎,被打猎的慕容恪看中,招入军中,此后在慕容恪手下屡立战功,积功升至左车将军,统领慕容恪手下本部五万骑兵中的一万,战斗力极强,为慕容恪倚重,虽然年纪还未满三十,但在军中威望较高,胡人军中就是如此,你武力高,就威望高,胡人从来都崇拜强者。

    霸图知道众将都在等自己说话,也不客气,就点头说道:“将军,霸图就是这样想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我们是猛兽,是强大的战士,为什么要对牛羊低头?猛兽本来就是吃牛羊的,汉人杀了我们那么多族人,我们现在回来了,将汉人杀一批,在把剩下的全部变成奴隶,才能够震慑汉人,有利于大王统治中原。”

    众将都点头,慕容恪心里暗叹,自己和慕容垂斗了好久,只有对汉人的这件事上面一件相同,但所有的鲜卑将领却全都不理解,慕容恪现在也没有心思解释太多,汉人在出了冉闵之后,已经打破了胡人不可战胜的神话,还是像原来一般对待汉人,那根本不能稳固的统治中原,鲜卑族有多少人?汉人在中原有多少人?就算是羯族在中原杀了几十年,汉人也远远的比鲜卑族人多,到时候逼迫太紧,只要有冉闵同样的人登高一呼,那又是一场灾难。

    慕容恪不打算将这些说给手下这些脑子里充满肌肉的将领,就说道:“对待汉人的问题你们就只服从就行了,这是大王、慕容垂和我都同意的,也是以后在中原的国策,你们照样执行就是,都不准再杀俘虏和汉人,停止在汉人村子中抢劫杀人,这是军令,谁违反了我就收拾谁,现在来说说我们进军的事情。”

    霸图眼中闪过不满,但在慕容恪面前霸图不敢多说,众将也知道慕容恪心意已决,听到进军安排,都挺直上身等着慕容恪说话。

    慕容恪放下碗,说道:“现在我们部有两万配合慕容垂将军攻击邺城,南下只有三万,我们的任务就是断绝南方汉人对邺城的支援,以威逼为主,并不是去打硬仗,我打算将三万兵分为三路,霸图领兵一万走壶关下共城,和段轲合兵,占领卫县渡口,威逼秦国,监视秦国动向。”

    霸图起身抱拳领命,慕容恪接着说:“慕容卫领兵一万下郑城,占领北岸渡口,威逼魏国南岸城市,使其不敢过河出兵。”说道这里另一个领兵一万的大将慕容卫起身领命。

    慕容恪的声音响起:“我亲自领兵一万在两路大军后面前进,如果有交战,随时支援你们,今日下去准备,霸图你所走路程较远,明日就出发,今天就去准备吧,好了,大家都知道怎么做了,记住路上多派侦骑,小心为上,都下去吧。”

    众将全部起身,对慕容恪行礼之后退出帐篷,慕容恪这时才露出疲惫的神色,不是一个民族,要统治中原还真不容易,石虎的赵国那样统治的方法证明是错误的,现在羯族不是被灭族了,慕容恪轻轻叹口气,在帐中回荡。

    卫县,粮库门前,袁棠手下民壮加上黎阳兵总共四千人正在拼命的将粮仓中的粮食搬出,一袋袋粮食被送上大车,磊得高高的之后用草绳捆紧,然后到南门集中,袁棠亲自在现场指挥,他心里有种不安,今早雨就停了,太阳升了起来,但袁棠心中不安更甚。

    一骑飞快的进入卫县北门,城门上有一百守军,大门并没有关上,袁棠进城之后并没有派兵把守四门,只是向赶快将粮食送走,只是方兴带了一百人将北门象征性的守住,并且派了两只都是十人的探哨撒在北边。

    这时这一骑探哨带着满身尘土飞马进城,方兴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连忙下城迎上这探哨,在和探哨对话几句之后,北门城门缓缓关上,方兴和那探哨一起向粮库而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袁棠脸色大变,脸上只有惊惶,对那满脸尘土的探哨大吼。

    “城外五十里处出现鲜卑侦骑,我们的探哨折了十四人,都在返回的路上,在外面只留了一人监视鲜卑动向,预计鲜卑骑兵已经离卫县不远,人数不详。”那探哨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袁棠突然惊慌起来,对站在一边的方兴叫到:“方兴,马上带着粮食出发,剩下的不管了,马上离开卫县,不然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袁棠表现让方兴都是一愣,不由左右看看,见到距离较远的士兵都奇怪的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主将,方兴连忙一拉袁棠,说道:“将军,休要惊慌,现在不能走。”

    袁棠大怒,指着方兴大骂:“鲜卑人要来了,你叫我不走,是不是要我死在卫县?你忘了谁提拔你的?”

    方兴脸上顿时挂不住,袁棠已经完全被吓得失态了,方兴知道袁棠的想法,但袁棠这样说还是很不舒服,但还是深吸口气,一把拉住又想走开的袁棠,说道:“将军,鲜卑人很快就要到了,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骑兵,现在带着人走,在野外步兵带着这些粮食根本跑不过骑兵,一旦鲜卑骑兵人数太多,我们这四千人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现在不能走,要马上派人将四门守住,同时派人向黎阳求援,我们现在只能守在卫县,鲜卑人少,我们再决定是否出城往回,现在敌情不明是绝对不能马上走的。”

    方兴一席话说得又急又快,说得非常清楚有理,袁棠虽然怕死无能,但对方兴带兵只能还是比较相信,闻言停了下来,仔细一想,确如方兴所说,袁棠勉强定下心神,对方兴说道:“方兴,我现在心乱了,你马上按照你的想法组织兵卒守卫,卫县小城,鲜卑人应该不会派太多兵马来吧?”

    袁棠后面的话带着期盼,望着方兴,希望方兴说出肯定的话安慰一下他,方兴暗自叹气,这样胆量的人居然能够成为一军主将,真有战事只怕会影响士气,方兴却只有说道:“将军方兴,要是来的人少我们今日就撤出卫县,谅鲜卑人不敢追来,我们有四千人。”

    袁棠放开方兴的手,松口气,方兴没空理会袁棠,马上冲到正在搬粮的兵卒那里,组织人手去将四门守住,得知鲜卑骑兵马上要来,士兵出现了一些混乱,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毕竟袁棠手下的一千黎阳精兵还是和胡人见过阵的,三千民壮也是训练多时,在方兴的招呼下很快就披挂起来,分为四路将卫县四门守住。

    城门关闭,四千士兵也在卫县城墙上做好了准备,方兴知道守城民壮还可以,要是真如袁棠所令出城,被鲜卑骑兵追上只怕一千人就会让民壮崩溃,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携带的箭矢和弓箭不足,但无法可想,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

    日头西沉,远处传来蹄声,地面震动,鲜卑骑兵来了,远远望去骑兵如潮如浪排出好远,怕不会下几千人,方兴和上城观看的袁棠对视一眼,这绝对不是小股的鲜卑骑兵,方兴直接从袁棠眼中看到了绝望和恐惧。

第三十一章 方兴的坚持

    “后面拆屋子的兄弟叫他们赶快上来,擂石再不来这边顶不住了。”方兴一刀劈死一个刚刚踏上卫县城头的鲜卑士兵,豁开的伤口鲜血狂喷,淋了方兴一脸,方兴却毫不在意,对身后跟随的黎阳兵大声的吩咐着。

    这一场突然相遇开始的攻防战已经打了一个早上,昨日鲜卑骑兵大队来到了卫县城下,并没有急着进攻,显然看出卫县守城士兵不少,段轲也没有强行要求士兵马上就拿下卫县,而是就地扎营休息了一夜,今日一早就开始了进攻。

    卫县城墙并不高,作为一个县城城墙只有一丈五的高度,也就是四米五左右,对于鲜卑人来说真的不算高,护城河好多地方都断流,成了在城墙外的水池子,已经失去了防护的功能,先进攻的是段轲手下的散骑军,两千散骑军分为两队,就对卫县北门发动了猛攻。

    鲜卑人并没有准备共城的器具,如云梯等,只是将卫县周围的树木伐倒了一些,做成了一根根四米左右的长木棍,攻城的时候三四人抬着一根木棍,向前一头一个鲜卑士兵将木棍夹在腋下,靠近城墙之后一声大喝,就靠着木棍后面几人的向前推力,直接就用木棍推着上了城头。

    卫县城墙矮,方兴手中又缺乏远程攻击武器,弓箭总共只有三十具,对潮水般涌来的鲜卑人的杀伤力实在有限,于是几十根木棍一起送鲜卑士兵上城墙,一次七八十人就在黎阳士兵的面前了,攻城战变成了面对面的搏杀。

    鲜卑人的头两次进攻给方兴带来了巨大的伤亡,虽然靠着人数优势守住了城墙,但方兴手下精锐黎阳兵损失了一百多,民壮更是伤亡五百,面对鲜卑人悍不畏死的强攻,每个士兵脸上都是绝望,方兴也拼了,将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三百黎阳兵分作两队,每次带一队上城抵抗,那里抵挡不住就带着黎阳精兵上前支援,就这样抵挡住了鲜卑人的两次攻城。

    方兴在两次进攻完了之后命人去就近拆毁城墙附近房屋,用房梁和造房石头来当做擂石,刚刚将人派出去不久,鲜卑人的第三次进攻又来了。

    方兴带着身后的黎阳精兵在城墙上奔走,凡是鲜卑人冲上了城墙,就一拥而上,刀砍枪刺,将鲜卑人杀死或者赶下城墙,只一会方兴全身上下就像是被血水洗了个澡一般,凝结的鲜血变成黑色的血壳糊在脸上,上面是新溅上去的鲜红的鲜血,让方兴面目都看不清楚,只是透出一股杀气。

    一队民壮抬着十几根放粮气喘吁吁的上了城墙,后面还有一百多人手中背上都或抱或背着人头大小的石头,方兴一看,大喜,叫到:“立即隔三十步一根放粮加上二十块石头,等我命令再丢,将这一批胡人放上来。”

    城头上的先前一批鲜卑人已经被杀的杀逃的逃,方兴军中威望甚高,何况军中士兵都知道,胡人战胜了之后只怕所有人不管是投降还是被俘只怕都南逃一死,于是抵抗的意志十分坚决,第一次见血的民壮虽然害怕,但却是咬着牙齿继续作战。

    鲜卑士兵用长木棍将士兵送上城墙虽然方便,但每次送了人上去,又要退出几十步,才能再次将一个人送上城墙,这就有了间隙,而且每次送人上去,城墙上的汉人士兵都看得清清楚楚,在度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鲜卑人再上城墙的时候早就有士兵等着了,都是优势人数对着鲜卑士兵砍杀。

    鲜卑人哪怕想将士兵集中送上城墙上一点,也是做不到的,因为木棍太长,要三四人一起抬,这样十米之内最多能够一次送上去三人,但方兴的士兵却是十五人以上等着这三人上城,鲜卑士兵再悍勇,在局部形成了人数劣势之下,还是抵挡不住城上士兵的屠戳。

    “呀”的大喝声中,一批五十几人的鲜卑士兵又被送了上来,方兴大吼:“放擂石,烈武营跟我杀。”带着手下士兵迎头就向刚登上城墙的鲜卑士兵杀去。

    城墙上的民壮听到方兴的命令,根本不管近在咫尺的鲜卑士兵,将刚送上来的房梁石块一股脑的往城下砸去,城下抬着木棍的鲜卑士兵发出一片惨叫,这一下只怕就砸死砸伤了百多人,随后方兴迎头撞入了城墙上鲜卑士兵当中,三四人伺候一个鲜卑士兵,不多时就斩杀了二十几人,剩下的鲜卑士兵见势不妙,纷纷跳下城头,退了回去。

    不远处亲自督战的段轲骑在战马上,微风将他身后的披风吹动,在段轲身边的锐锋军主将段台博说道:“人数大概是三千多,看上去战斗力不强,只不过有地利,要不让中锋军出击?只要一次攻击就能够拿下城墙。”

    段轲摇摇头,说道:“收兵吧,让散骑军回来,散骑军还是战斗力不行,伤亡超过了五百了,再打下去要崩溃的,你带锐锋军和中锋军一起上前,散骑军一退就放箭,先杀杀城头上的汉人,然后中锋军攻城,你带着锐锋军绕城墙而走,汉人的主力集中在这道城门,其余城门防卫必定不严,你拿下一道城门入城,然后兜住这边汉兵去路,今日不要放走一个,我要将这些汉人的人头挂满城头,看看谁还敢抵抗。”

    段台博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伸手拿出马上挂着的弓箭,转身大吼:“锐锋军、中锋军随我上前,五十步弓箭射击,鸣金,召回散骑军。”

    中军鸣金声响起,在城下攻势受挫的散骑军士兵松了口气,开始后退,城上的黎阳兵和民壮一看又打退了胡人的一次进攻,都欢呼了起来,方兴却皱着眉头看着又上来的一千多骑兵。

    方兴肚里暗想:骑兵来共城吗?战马怎么也上不了城墙才对啊。

    正想到这里,那些骑兵已经在五十步以外下了马,一下马方兴就看到了胡人手中的弓箭,方兴大惊,大喝:“对方弓箭射击,马上躲避。”

    兴奋中的士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先是一愣,然后城头上顿时一片慌乱,士兵都在找避箭地方,正在乱时,胡人发箭了,一千多只羽箭射上天空,如无数白色飞鸟,在阳光下十分漂亮,带来的却是死亡。

    惨叫声响起,在城墙上站得密集的士兵纷纷中箭,胡人不停的发箭,箭雨一刻不停,身穿皮甲的士兵对这种箭雨防御不足,羽箭破开皮甲,深深的插进**,一个个被射成刺猬一般的士兵倒地身亡,没死的士兵大声惨叫,然后随着箭雨继续落下慢慢断绝了声息。

    方兴躲在一个城垛后面,卫县城墙的城垛十分矮小,方兴长大的身躯缩在城垛后十分难受,听着手下惨叫,方兴心里难受,但更加不安的是胡人绝不可能只有放箭压制这一招,方兴冒险探出头往城下观看,头上铁盔顿时中了一箭,抛射的羽箭没有伤到方兴,方兴看到了胡人的动向,一瞬间方兴突然挑了起来。

    方兴冒着箭雨就往通向城下的甬道冲去,口中大喊:“胡人要进攻城门,能够动的马上到城门去。”

    城下还有轮换上城防御的方兴烈武营的一百五十名士兵,还有将近三百民壮,本来是预备队,方兴冲下城墙立即带着这些士兵往城门那里冲去。

    方兴在城墙上看到的是胡人八匹马为一组,中间用草绳捆住一根巨大的木头,木头前端用火烤成尖头,被八匹战马拉离地面,正在向城门冲去,卫县北门只是木门,外面连铁皮都没有包裹,几百斤的圆木要是正面撞击城门,不知道能够支持多久。

    方兴问身边的士兵:“看到袁将军没有?”

    那士兵回答:“早上还看到袁将军上城,然后就带着亲兵下城去了,现在不知道在那里,方校尉,城要破了吗?”

    方兴脸色难看,自己主将居然大战时候不知所踪,真是烂泥糊不上墙,方兴咬牙道:“胡人势大,只怕是守不住了,但我们这么多人,就算守不住城墙也要在城内和胡人死战,反正都是一个死。”

    方兴带着人往城门跑,路上还捡起地上的石头和木材,准备在城门被击破的时候弄出拒马,至少不能让鲜卑骑兵冲起来,还没到城门时,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第一波拉着圆木的鲜卑骑兵已经撞上了城门。

    城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裂响,门内巨大的插销顿时往内一凸,整个大门灰尘噗噗落下,外面鲜卑人停止了放箭,又开始用木棍将战士送上城墙,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让城内守军分身乏术。

    方兴的士兵在城门前摆成了一个方阵,顺着城门的街道摆开,石头和木材胡乱的堆在阵前,形成一个简陋的拒马,方兴站在最前面,此时方兴手中拿着自己的长戟,最初的一点惧怕已经消失,方兴已经下定决心战死卫县。

    随着鲜卑骑兵一次次将圆木撞上城门,城门已经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双方透过这条缝隙已经能够看到对方,城外的鲜卑人士气大振,攻势猛然加剧,方兴此时心中却是无悲无喜,想到自己一个百姓,却能够成为领军校尉,今日就算战死,也是不亏了,手中握住戟杆,站在最前面纹丝不动。

    方兴的镇定影响了身后的士兵,所有人都安定了下来,大家都知道胡人的凶残,何况在城上都看到了旗号,段氏鲜卑是胡人中最凶残的部队,几乎没有俘虏,全部都是杀死,所以士兵们都有了敌忾之心,无非是战死罢了。

    一名士兵骑马飞快的向最前面的方兴冲来,到了方兴面前下马行礼,方兴认出这人是袁棠身边的亲兵之一,那亲兵靠近方兴低声说道:“袁将军知道胡人势大,准备到黎阳求援,要从南门撤出,让我来通知方校尉一起走,其余的士兵就命令他们拖住胡人。”

    方兴的脸色由镇定变成了狂怒,一反手,一戟就将这人打倒在地,怒吼道:“什么?这时候打开南门?胡人绝不会让我们能够安全撤出的,将军要是开城门,最大可能就是胡人外面的骑兵趁势夺门,我们谁都走不了活不成,你马上去告诉将军,城门绝不能开…….”

    方兴刚说道这里,身后传来了巨大的喧哗,似乎有无数人在喊:“南门破了,南门破了。”南门那边腾起了火焰和黑烟,方兴顿时脸如土色,他知道了原因,袁棠生怕走不掉,派人过来通知方兴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南门想逃,结果被胡人趁机用骑兵夺了南门,现在整个卫县已经被攻下一门,卫县守不住了。

    方兴心中冰凉,看着身后脸色苍白的士兵,微微战抖的身躯说明了士兵心中的恐惧,方兴抬头望天,突然低头,大喝:“胡人杀我汉人,占我家园,劫我粮食,仇不共戴天,今日降也是死,战也是死,外面的胡人是段氏鲜卑,我们没有退路了,只有死战,死也要多杀几个胡人,你们愿随我杀敌吗?”

    士兵看着方兴,一席话挑起了所有人心中火焰,慢慢的士兵眼中发出怒火,突然间几百士兵同声怒吼:“愿随校尉杀胡,愿随校尉杀胡。”

    “轰”城门再也支持不住了,整个城门连门框都倒在地上,城门外鲜卑骑兵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面前是几百有了死志的汉人士兵,当先一将手持长戟,冷眼看着冲来的骑兵,眼中没有怒火,只有被出卖的冰凉和决死一战的渴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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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中国黑市拳手在地下拳台和对手战斗中不知道原因突然昏迷,醒来却发现回到五胡乱华时代,附身一名普通小兵身上。正所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也是英雄辈出的时代,中华民族少有的铁与血,尽在书中呈现。乞活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乞活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乞活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