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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朝月清风     唐朝那些事儿txt下载     唐朝那些事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0章【大周王朝】

    有一次,女巫萧古给他献了一个偏方,说是服用之后能够延年益寿,但是需要用成年男子的胆汁做药引。耶律璟听完很高兴,就每天杀一名成年男子,取其胆汁入药。接连杀了好几十人,才明白过来这个萧古原来是个卖假药的,顿时大怒,又命人把她用乱箭射死,纵马将其尸骨踏得粉碎。

    耶律璟这两大特点,在政治上造成的负面影响是不言而谕的。贪睡使他不理朝政,嗜杀搞得人人自危,文武百官惟恐躲之不及,即便是有合理化建议也没人敢说出来。这就使契丹在耶律璟统治期间,内政败坏,武备也不修,君臣之间离心离德。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柴荣的双眼,敌国出现了这样一个昏君,正是战胜它的最佳时机。这恐怕也就是柴荣急于从南线战场上脱身,而掉头北伐的一个主要原因。

    后周显德六年(959年)三月十九日,柴荣正式发出战争动员令,号召全体指战员,要以收复河山为己任,出兵北伐。柴荣此次出征,是经过了将近一年时间的筹备,组织严密、计划周全,而且对消息的封锁也到达了密不透风的地步。

    四月十七日,柴荣到达了辽属的宁州(今河北青县),辽国任命的刺史王洪对此毫无准备,根本就无法抵抗,只得立刻打开城门投降。

    随后,柴荣传令两路进军,任命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为陆路都部署,殿前军都指挥赵匡胤为水路都部署,两路人马齐头并进。同时插入辽占区。四月二十二日,柴荣登上皇家旗舰。亲率大军沿永济渠顺流而下,直奔辽占区杀去。此时后周的水师颇具规模。战船首尾相接,长达数十里,声势极为骇人。

    四月二十六日,柴荣的大军到达了益津关,辽军守将终廷辉不敢抵抗,立即开城投降。次日,柴荣弃船上岸,并命赵匡胤带领先头部队,继续向前挺进。

    四月二十八日。赵匡胤到达瓦桥关(今河北雄县),还未等交战,辽将姚内斌就开城投降。四月二十九日,辽属莫州(今河北任丘市北)刺史刘楚信也主动向周军投降。

    五月一日,辽属瀛州(今河北河间市)刺史高彦晖也向后周大将李重进投降。这样,瓦桥关之南的失地已经全部被柴荣收复。

    五月二日,柴荣命后周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率军先行出发,进驻固安,准备进攻幽州。此时摆在柴荣在面前的形势可以说是一片大好。自他出兵以来,仅仅四十二天之后,一仗未打,一兵未失。就轻而易举地得了三州(宁、莫、瀛)、三关(益津关、瓦桥关、淤口关)、十七县,人口一万八千三百六十户,可称得上是威震天下。

    反过来再看辽国。满朝上下都被柴荣这次北伐惊得慌作一团,唯一一个不着急的人居然是辽国的皇帝耶律璟。当他听到柴荣夺取了三关三州之后。竟不慌不忙地对左右人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幽州本来就是汉人的地盘,他们要夺就让他们夺去算了。”然后就把这件事撇开不管了。

    能与耶律璟这样的昏君作对手。对柴荣而言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但实际上,真正应该感到庆幸的人却是耶律璟。因为就在柴荣召集群臣商议攻打幽州的这天晚上,他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之后就一病不起。在这种情况下,柴荣显然是没有办法再继续北伐了,只好率军返回京城。其后一个月内,柴荣的病情越来越重,最终竟于当年的六月十九日病死于宫内,享年只有三十九岁。

    柴荣的这次北伐,就这样匆匆收场了,应该说还是充满遗憾的。尽管我们不能因为他初战的胜利,就去断定他一定能完成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大业。但应该说,这是自燕云十六州丢失以来,最有希望被汉人收复的一次。这次北伐没有能够最终成功,是非常让人遗憾的。而一代雄主柴荣也因在这次北伐契丹的过程中染上重病,并最终身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更大的遗憾。

    柴荣是公认的五代第一明君,人们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什么明显的缺点。柴荣不贪财、不好色、不喜欢音乐、游宴,工作是他的唯一爱好。柴荣早年在地方工作时,不贪污、不**、辛勤耕耘、默默奉献,有了成绩不吹嘘,受了委屈不抱怨,其优良的工作作风深受上级领导的认可和广大群众的热烈拥护。

    柴荣即位之后,立刻表现出其英明神武的一面。在面对北汉的疯狂进攻时,柴荣力排众议,御驾亲征,特别是在战事不利时,他果断地带着五十名亲兵冲入战场,终于成功地扭转了败局,并一战奠定了他霸业的基础。

    此战结束后,柴荣在国内大搞各项改革,不管是在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做出了突出的成就。他统领军队,号令严明,无人敢犯。

    攻城野战时,飞矢箭雨,有时就落在他的身边,左右人都被吓得心惊胆颤,但柴荣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神色如常。

    柴荣处理政务时,事必躬亲,从来不辞劳苦。文武百官如有过错,他就当面指责,等对方承认错误后就不再追究,有了功劳还要给以奖赏,用人不避亲疏,一视同仁,能做到量才而用,所以人们既畏其明又感其德,无不尽心为其用命,这才使他能开疆拓土,所向无敌。

    柴荣在处理邻国关系时,能够严格区分何者可以羁縻,何者必须坚决打击。在南唐没有臣服时,他三次率领大军攻入其境,亲临前敌,不避矢石,不将其战胜绝不罢手。然而南唐一旦臣服,他又能设身处地得为他们找想。

    就在柴荣死前的一个月,南唐主李璟派他的儿子李从善和大臣钟谟来大梁朝见柴荣。柴荣就问他们:“江南还治兵修守备吗?”钟谟听完立刻就慌了,赶紧答道:“这都是敝国以前自外于中华时所做的错事。如今已经臣服于大国,怎么还敢去做这些事情。”

    柴荣听完却笑道:“不然。我与李璟昔日为仇敌,今日为君臣,既然名分已经定下来了,我是绝对不会再去难为他的。可是人生苦短,后事难期,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叫他为了子孙着想,也要趁我在世的时候,抓紧时间修理城郭、缮治甲兵。据守要害,我是不会因此怪罪他的。”

    钟谟将这番话带回国内后,不由南唐君臣不对柴荣心悦诚服。而对于北方的契丹,柴荣却一直将其视为死敌,甚至宁肯放过唾手可得的江南,也要掉过头来与其作战,虽然最终没有能够完成战胜它的心愿,但是他的气概,却要远远胜于后世那些“勇于灭同种而怯于排异族”的帝王多矣!

    柴荣当了五年半的皇帝。时间很短,但做出的功绩却很多。对外他西攻后蜀、南征南唐、北伐契丹,声威震动夷、夏。对内他兴水利、拓荒田、减赋税、扩都城、修历法、调音律、精兵简政、广开言路、排僧斥道,正是这一系列地举措。才使国家逐渐富强起来,也使五代这个极乱之世,终于算是即将要走到了它的尽头。

    像柴荣这样的有道明君。英年早逝,不能不令人扼腕痛惜。假如再让他活上十年。他即位时提出的“十年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的三十年从政纲领,就有可能提前一半时间完成。然而历史是最不能假设的。柴荣就这么死了,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我们也就不能够对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进行主观的臆测。不过好在柴荣之死虽然令人痛心,但是并没有能够改变天下一统这个大的趋势。因为随着柴荣的死,中国历史上的一个超级大人物也即将步入当时政治舞台的最中心。

    中原王朝总是自我毁灭的原因,在于生产力总是不能取得有效突破,所以只好在土地和人口总数上找平衡。关于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后的情景,历史证明确属实情,只要一进入中原,必定会被迅速汉化,无论辽、金这种半入主还是元、清彻底征服,都是如此,关键在于中国传统思想把皇权抬到了太高的位置,太有利于统治阶级的需要了

    柴荣死时,只有39岁,而且诸子年幼,又未立太子,这就给政权的平稳交接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柴荣第一任妻子姓刘,不能知其身世,在柴荣微末之时就已经嫁给了他。刘氏与柴荣的感情很好,并给他生有三子,可惜后汉末年,隐帝刘承佑在朝中搞大清洗,将郭威和柴荣满门屠尽,这样柴荣那三个儿子也就都夭折了。在这之后,柴荣又陆续生了四个儿子,分别是宗训、宗让、宗谨、宗诲,但都还年幼,最大的柴宗训当年还不满七岁。

    柴荣在死前,将长子柴宗训封为梁王,领左骁卫将军,使他成为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所以在柴荣死后,群臣就顺理成章地保着柴宗训坐上了皇位。

    在这一件事情上,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可是柴宗训当时毕竟只有六岁半,那么如何才能让这个小皇帝坐稳他的皇位,这就成了一个让人大伤脑筋的事情。

    自古以来,能从内部对皇权造成威胁的,不外乎三种势力,一为后宫,二为朝臣,三为军队。这三大势力中,不管是哪一种出现了问题,都有可能对皇权造成致命的打击。那么我们就来分析一下,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又是哪一种势力,将对柴宗训构成最大的威胁。

    先说来自于后宫的势力,这里面可以把后妃、皇族、外戚、太监都包括进去。柴荣一生热爱工作,不喜声娱,也就不亲近宦官,所以宦官集团在后周是没有势力的,直接就可以排除掉了。柴荣是郭威的养子,又是柴家的独子,自己没有兄弟,柴宗训倒是有三个弟弟,但他本人才六岁半,他那几个弟弟又能对他构成什么样的威胁?

    所以皇族这一块也可以不去考虑。柴荣一生有三个正妻,第一任正妻刘氏早死,不提了。第二任正妻符皇后,是天雄节度使符彦卿的女儿,也于柴荣征南唐期间病故。

    最后一任正妻是符皇后的妹妹,这个小符皇后自己并未生有子嗣,所以她的利益是跟柴宗训紧紧连在一起的,没有作乱的动因,所以也可以排除掉,那么在这一大类中,只有外戚有可能对柴宗训的皇位造成威胁。

    外戚当中,首屈一指的当属天雄节度使符彦卿。符彦卿是后唐名将李存审之子,后晋时期就已经成名,时任天雄军节度使,拜太傅、封魏王,官爵都已到了极品,又是柴荣两个皇后的老爹,荣耀无人可比。

    不过符彦卿为人比较低调,从不遭灾惹祸,再加上当朝皇太后是他的女儿,小皇帝柴宗训也就算是他的外孙,所以他也缺少作乱的动因,可以不去考虑。但除符彦卿外,还有两个人对柴宗训的皇位是有很大威胁的,这就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和殿前都检点张永德,这两人的威胁程度稍后再说。

    再说一下有可能对皇位造成威胁的第二种势力,也就是来自朝臣的势力,这在当时就没有什么威胁了。柴荣是个很有识人之明的领导人,他手下的这支管理团队,可以说是整个五代的最佳领导集体,都是忠臣、能臣和干臣,

    也是柴宗训可以完全相信和倚赖的对象。可是在当时,这支团队也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在柴荣率兵北伐契丹的前一个月,他手下的头号宣力大臣王朴,因为操劳过度,突发脑溢血而死,年仅四十五岁。

    王朴这一死给后周造成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而且在他死后,柴荣紧跟着就死了,也就没来得及再培养出王朴的替代品。

    国家大事都集中到了宰相范质和王溥手里,这两个人也都是忠臣,但是他们的能力与王朴相比,还有着很大的欠缺。

    这就使柴荣死后,国家的权利重心发生了严重的倾斜,急剧地向着能给皇权造成极大威胁的第三种势力,也就是军方的势力偏移过去。

    在军方势力中,能给皇权造成最大威胁的是两个人,即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和殿前都检点张永德,其中李重进是郭威的外甥,张永德是郭威的女婿,所以这两个人又都有外戚的身份,而且如果从郭威那里论起血缘关系,这两人也不比柴荣要远。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在柴荣即位时,就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未完待续。)

第111章【大周王朝】

    这么一看,问题就严重了,这两个人既是外戚,又有兵权,功劳既高,能力又强,又要靠什么来对他们进行约束呢?

    对于这个问题,柴荣早在生病前就已经有很清醒的认识了,特别是对于年纪要大于他的李重进,更让柴荣感到不安。所以自柴荣即位起,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对其进行打压,通过扶持殿前军的手段,来对身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的李重进加以制衡。而在柴荣夺得南唐江北十四州后,又将李重进留在了扬州,使他远离了当时的政治中心,似乎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过这样又造成了一个新的问题,就是张永德在国内的地位又因此而大幅上升。

    张永德在柴荣死前任殿前都点检,这一官名是从后唐年间大内都点检那里衍化过来的。高平之战后,柴荣甄选天下勇士,编为殿前诸班,都点检有巡视检阅之意,以此为名似乎能更贴切一些,所以在柴荣二次南征回京后,就将张永德任命为殿前都点检,另将赵匡胤升为殿前都指挥使。但这只不过是改了个名字,其实两个人在殿前军中的地位并未发生变化。

    张永德年纪要比柴荣小上几岁,所以柴荣对他的猜忌之心要远远弱于李重进,甚至还通过提高张永德在军中的地位来对李重进加以制衡。然而到了柴荣病重期间,却猛然发现,以张永德在军中的功劳、能力和地位,一旦自己死后,是没有人能控制住他的。所以急忙将罢了张永德的军职,转升赵匡胤为殿前都点检。来接过张永德的位置。

    史载柴荣在北伐契丹的回师途中,某日处理公文。忽然在案牍中翻出一块小牌,上面写着“点检作”这三个字。柴荣看完一惊,认为是上天给他的警示,意思是说殿前都点检要作天子,所以柴荣赶紧把时任殿前都点检的张永德罢落下去,换成赵匡胤担任这一职务。

    这段记载是否就是当时的真实情况,现在没有办法去证实,但即便是没有这个事情,柴荣对张永德这种处理方式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张永德作乱的先天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把他拿掉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但这么一来,却给赵匡胤最终的黄袍加身,创造出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种种迹象表明,早在赵匡胤开始担任殿前都虞候时起,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显示出有不甘于久居人下的远大志向。

    赵匡胤是将门虎子,自幼就对武学有一种天生的偏爱,而对于文化知识却兴趣了然。家里把他送进了私塾,他也不好好上课,经常逃学出去喝酒、赌博、打架,是个典型的问题少年。

    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重武轻文。家里面见他这个样子,也不以为意,简单地批评两句。也就随他去了。这就造成在赵匡胤的成长过程中严重偏科,论起武功深不可测。若论文化则是一塌糊涂。

    赵匡胤这种学习态度在当时很有代表性,因为乱世学文用处不大。倒不如练出一身好武艺,将来也能为自己谋得一个好前程。赵匡胤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官,属于典型的成功人士,而且也是凭真本事上去的,并不是靠拉关系、走后门,溜须拍马才谋得的高位,这就给当时全天下不爱学习的孩子们树立起一个良好的榜样。可是自从赵匡胤当上殿前都虞候之后,他又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文化知识实在是太过贫乏,所以便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影响下,转而开始发愤读书,恶补文化课程。

    赵匡胤在攻打南唐期间,身边带了数千卷书,以便随时阅读。柴荣知道这件事后觉得非常奇怪,就问他:“卿为将帅,应以治戎装、磨刀剑为正事,怎么读起书来了?”

    赵匡胤则回答说道:“臣本是个粗人,读书不多,自从担任要职以来,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只好读几本书,给自己充充电,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为国家服务。”

    赵匡胤是柴荣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他肯上进,柴荣只会觉得高兴,表扬还来不及呢!当然不可能去责怪。

    但实际上,自从赵匡胤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是在军队系统任职,他的文化程度虽说不高,但也不是一般文盲可比,胜任一份武职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在他担任殿前都虞候之后,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社会交往也越来越多,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在日益繁忙的工作当中抽出宝贵的时间为自己充电呢?这显然是对自己有了更高的要求。

    赵匡胤在不断地给自己充电的同时,还很注意发展自己的势力。在他担任殿前都虞候之后,便利用柴荣命他重整殿前军的机会,将罗彦环、郭延斌、田重进、潘美、米信、张琼、王彦升等勇将都归入了自己的麾下。同时又广泛交际,和其他禁军中的中高级将领交为好友,并同其中的石守信、王审琦、韩重斌、李继勋、刘庆义、刘守忠、刘廷让、王政忠、杨光义结拜为“义社十兄弟”,形成了一个以自己为核心的势力圈子。

    对于赵匡胤的这种行为,柴荣不是没有察觉,但是他绝对不会去干涉。因为对柴荣构成最大威胁的,是李重进和张永德,而不是赵匡胤。

    跟这两个人比起来,赵匡胤才是柴荣的心腹,柴荣也有意让他发展势力,好去对抗李重进和张永德,所以对于赵匡胤的这些行为,柴荣从来就不加以限制,而是一路放行。

    事实上,柴荣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赵匡胤的忠诚,到赵匡胤当上皇帝后,曾洋洋得意地对人说道:“当年世宗疑心重,见有方面大耳者皆杀之,而朕与其朝夕相处。独然无事。”这句话应该是赵匡胤对柴荣的中伤,因为到目前为止。也找不到一段有关柴荣因长相而杀人的记载。但是从这句话里也能看出来,柴荣对赵匡胤一直都是非常信任的。

    柴荣之所以会对赵匡胤如此信任。除了赵匡胤是柴荣一手提拔起来这个因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赵匡胤不是那种在禁军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上面还有李重进和张永德,就是有人造反也轮不到他。柴荣这种考虑不能说没有道理,只是这种情况在他死后就立刻变了过来。

    柴荣死前,将张永德从殿前都点检的位子上撤了下来,转由赵匡胤接任,这就使赵匡胤一下子成了禁军中的头号人物。

    此前禁军中的两大巨头。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被柴荣派往了扬州,已经远离了京城。

    殿前军都点检张永德,被柴荣“落军职,加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实际上就是靠边站了。在禁军的两大系统中,殿前司以都点检赵匡胤为首,此前空缺的副点检由慕容彦钊继任。

    慕容彦钊跟赵匡胤一样,都是夹马营出来的孩子。从小就跟赵匡胤熟识,因年长几岁,赵匡胤对他一向以兄礼事之,可见关系之近。

    接替赵匡胤殿前都指挥使的是石守信和升任殿前都虞候的王审琦。都是“义社十兄弟”里面的哥们儿,是赵匡胤势力圈子里面的最核心人物。也就是说,整个殿前司都已被赵匡胤牢牢地控制在手里了。

    再看一下侍卫司系统。侍卫亲军的都指挥使李重进。远在扬州,无力插手京城事务。都虞候韩令坤。也是从夹马营出来的孩子,从小就跟赵匡胤一起逃学、旷课、喝酒、赌博、打架。是赵匡胤的死党,不用去说他。

    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高怀德和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张令铎,都是赵匡胤的好友,而且在一年之后又都与他结成了亲家,可见关系之近,也可以算作是赵匡胤的人。

    只剩下一个侍卫亲军的副都指挥使韩通,跟赵匡胤没有什么关系,但在京城禁军九大巨头中,有八个已经抱成了一团,惟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孤,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赵匡胤夺取皇位的硬件条件都已具备,只是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主观意愿。对于这一问题,似乎也没有必要去做过多讨论。五代本来就是一个秩序混乱的时代,政变频发多如牛毛,后晋军阀安重荣就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今世天子,兵强马壮则为之耳!”这在当时属于是主流观点,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赵匡胤也不是另类,既然掌握了这么有利的条件,又怎能对唾手可得的皇位无动于衷?

    经过半年左右的部署,赵匡胤觉得一切条件都已具备,是到了发动政变的最有利时机,于是便正式展开了行动。后周显德七年(960年)正月初一,年仅七岁的小皇帝柴宗训,像个小大人儿一样,端坐在金銮宝殿上接受满朝文武百官的朝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接到从镇、定二州同时发来的紧急军情奏报,称辽国大军伙同北汉联合入侵,目前河北一带情况紧急,请朝廷火速派兵增援。

    此时柴宗训刚满七岁,朝中大权都掌握在宰相范质、王溥和枢密使魏仁浦手里。这三人不知这是赵匡胤和赵普等人合谋定出的计策,见军情紧急,就顺理成章地命赵匡胤带大军出征御敌,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后周的灭亡。此时赵匡胤在朝中独掌军队大权的事情已是人所尽知,再加上当年郭威就是打着边防“有警”的幌子出征,又在途中发动政变夺取皇位的。所以朝廷命赵匡胤率军出征的消息传出之后,京城内外顿时流言四起,纷纷传言“出征之日,当立点检为天子”。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带着家眷躲出城外避难。

    这种恐慌的情绪甚至传染到了赵匡胤的身上,因为虽然在此事之前,他跟手下的几个骨干分子,经过一番精密分析、反复论证之后,已经得出了这次政变一定能取得成功的结论。但是这件事情毕竟太大了,成则化家为国,从此君临天下,若是一旦事败,免不了要落得个满门被灭,还要遗臭万年的下场。可以说一半是海水,另一半是火焰,这里面差距实在不啻于天壤之别。

    就在当天晚上,赵匡胤带着这种揣揣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中,正好看见他的妹妹在厨房做饭。人在精神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总是想找个人聊上几句。所以尽管赵匡胤明知道跟自己的妹妹谈这种军国大事毫无用处,但是仍忍不住走了过去,开口说道:“朝廷命我率军出征,可百姓纷纷传言我要做天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哪知道他的妹妹也早已听到了这样的传言,所以听赵匡胤说完之后,立刻抄起擀面杖堵在门口,铁青着脸对他大声说道:“男子汉做大事,想做就去做好了,回家说出来吓唬女人吗?”

    赵匡胤遭了这么一顿抢白,一下子醒悟过来,想着自己也是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大人物了,怎么事到临头,连个女人都不如,于是便不再犹豫,静下心来,坐等事情的进一步变化。

    正月二日,殿前副点检慕容彦钊率先遣部队从京城出发。正月初三,赵匡胤也亲率大军出征,他刚走出城外,京城百姓们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纷纷议论他这一走,肯定是要回来做天子的。

    赵匡胤带着大军晃晃悠悠走了一天,到达了开封东北四十里的陈桥驿。也就在这时,军中专门观测星象的军校苗训就一把拉住赵匡胤的侍从楚昭辅,手指天上大声喊道:“快看,天上出现了两个日头。”

    楚昭辅看完也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嗯,不但有,而且还正在打架!”他们两个这一番做作,顿时引来一群人的围观,这些人也都跟着起哄,纷纷说道:“一日剋一日,这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这一来,这则消息便迅速在军中蔓延出去,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当天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自然现象,也就预示了即将发生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112章【大周王朝】

    赵匡胤当然也很清楚,但是也没有加以制止,只是传令全军就地安营,自己则躲起来喝闷酒,而且又多喝了两杯,便早早躺在床上睡起觉来。

    赵匡胤虽然睡了,但是军中的士兵们却不肯睡,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纷纷对白天那个“两日相争”的自然现象发表自己的看法,同时又联想到天子年幼,士兵们就算冒死去打仗他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人心不就散了,队伍又要怎么去带呢?

    大伙儿越说越激动,到了晚上终于是控制不住情绪了,便各提刀剑组团找到了赵匡胤的弟弟赵匡义和掌书记赵普,大声喊道:“将士们已经商量好了,要拥立太尉为天子。”

    赵匡义对这个情况已经有所掌握了,也不觉得惊慌,便对他们说道:“哎呀!你们的热情很高,而且这样的要求也很合理,不过这个事情太大,还是容我们开个会研究一下吧!”

    将士们听完立刻拒绝,纷纷喊道:“不行,我们想拥立太尉做天子,已经有所行动了,如果事情不能办成,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赵匡义听完也就不再拒绝,便说道:“帝王之兴,朝代更替,虽有天命,但也在人心。你们有意拥立太尉做天子,能保证事成之后,不剽掠百姓,不伤害周朝宗室吗?”将士们都连声答应。

    赵匡义在得到将士们的保证之后,也就没有了疑义,随即传令下去。按既定方案开始部署。当天晚上,全军将士都披戴整齐。手持兵刃,列队站好。紧张而又焦急地等待着天明。整整一夜,军中唯有一人还在帐中安睡如故,他就是这场政变的第一男主角——赵匡胤。

    正月四日凌晨,天色刚亮,将士们就已经按捺不住躁动的情绪了,开始鼓噪不已。赵匡义见事机成熟,便亲自带着军中的全体高级将领闯进了赵匡胤的帐中,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他做了详细的汇报。赵匡胤因为头天晚上喝了酒,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听完之后急忙出帐观看。结果一出去就看见大队的士兵已经把他的帐篷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面部表情也都非常严肃,很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赵匡胤看完之后,扭头就想躲回帐中,却立刻被身旁的众将拥住,紧跟着就有一件早已做好的黄袍披到了他的身上,接着就是三军将士全体跪下,齐声高呼万岁。然后又不由分说,把他架起来抬到马上。要拥他南下回京夺取皇位。

    当时由于士兵们的热情太高,造成场面极度混乱,根本就控制不住。赵匡胤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只好死死地勒住缰绳。大声喝骂道:“你们这些人贪图富贵,想立我为皇帝,那么我的号令。你们为什么不服从。”

    将士们都停了下来,齐声回答道:“唯陛下之命是从。”

    赵匡胤就说道:“那么好吧!你们想让我当皇帝可以。但是我有我的条件。太后和皇上,我都曾经侍奉过。满朝的文武,也都曾跟我同殿为臣。

    回京之后,我要求你们做到不伤害皇室,不凌辱百官,不剽掠百姓,这就是我的三不政策,也是我的道德底线。你们要能做到,我就答应你们的要求,如果不能做到,我是誓死不从。”

    将士们听完都很感动,连声向赵匡胤做出了保证,赵匡胤也就不再推辞,和将士们一起南下返回京城。

    这就是历史上非常著名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全过程,这场兵变可以看成是当年郭威澶州兵变的山寨版。因为郭威当时所采用的道具是一面黄旗,不像赵匡胤这次,居然连黄袍都已经做好了,如果连这样都还要说自己事先并不知情的话,那简直就是雷死人不偿命了。

    赵匡胤回京之后,一切事情都顺理成章了。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韩通率先听到的消息,正准备回家召集人马组织抵抗,但是刚进门就被赵匡胤的手下大将王彦升追到家里杀了。韩通是禁军中唯一一个不服从赵匡胤的高级将领,他这一死,赵匡胤夺取政权也就没有任何来自军方的阻力了。

    朝臣方面,宰相范质和王溥是在朝中听到赵匡胤兵变的消息,范质非常激动,一把抓住王溥的手掌,连声说道:“悔不该不辨虚实,就派赵匡胤出征,这都是我们犯下的错。”由于他反应过度,指甲插进了王溥的肉里,竟然把王溥的手掌抠出血来。但好在王溥也被惊得目瞪口呆,根本就不知道疼。

    不多时,这两人就在士兵胁迫之下见到了赵匡胤,赵匡胤与他们见面之后,立刻失声哭道:“我受先帝大恩大德,还没有来得及回报,就被这些士兵逼着做出了这种事情,真是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说罢更是哭得捶胸顿足,表演非常到位。

    范质和王溥两人相互对望,都是大眼瞪小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匡胤的手下大将罗彦瓌就拔剑张目喝道:“天下无主,太尉当为天子。”这就是武力逼迫了,还是王溥为人机灵,见机不好,立刻就跪了下来,口称万岁。范质本不愿向赵匡胤低头,但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再对抗下去也就没有了意义,于是范质也就只好本着光棍不吃眼前亏的精神,执执拗拗地给赵匡胤跪了下来。

    范质和王溥是朝臣中的领袖,连他们都向赵匡胤称臣了,别人当然也就不会再顽抗下去,于是全体投降。而当时后周的皇帝柴宗训刚满七岁,还是个小孩子,符太后本年二十五,还是刚进宫的,根本就构不成反抗势力。

    赵匡胤甚至都没有去理他们,就命人把事先准备好的逊位诏书取出来读了一遍,算作是他们主动让位了。

    正月五日。赵匡胤正式在崇元殿登基,由于在此之前。赵匡胤担任着后周归德军节度使,归德军的治所设在宋州(今河南商丘)。所以定国号为宋,改年号为建隆,降周主柴宗训为郑王,符太后仍为后周太后,母子迁往西宫居住。

    并命各有关单位焚香禀告天神、地神、农神,同时大赦天下,遣使骑快马赴四方军镇、藩国颁发诏书。由此,长达五十三年的五代终于成为了历史,天下从此进入赵匡胤时代。

    赵匡胤就这么当上了皇帝。应该说还是非常顺利,但顺利的也只是过程,当上皇帝的赵匡胤遇到的麻烦其实比谁都要多。

    赵匡胤是五代乱世的终结者,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但在他刚当上皇帝时,却难以让人得出这样的结论。这是因为五代乃是极乱之世,政变频发多如牛毛,像后梁的朱友珪、朱友贞,后唐的李嗣源、李从珂。后晋的石敬瑭,后周的郭威,都是靠政变当上的皇帝。这还都是成功的案例,不成功的则无法计算。

    可即便是这些政变界的成功人士。也都没有能落下什么好下场,不是在位时就被人篡杀,就是死后没几年。江山又被异性夺走,谁也逃不过这个规律。那么又有谁会相信。赵匡胤就一定能走出这个怪圈?

    实际上,赵匡胤同上述那几位先行者比较起来。还有一个很大的劣势,就是他的前代帝王柴荣是个有着崇高威望的一代雄主,以至于人们都对他十分怀念。而赵匡胤毕竟是柴荣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如果过分诋毁柴荣的明君形象,会被人看作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但如果放任人们对柴荣的仰慕之情,则会显得自己所建这一朝来路不正。同理,对于柴荣生前使用过的那些大臣,如果一概摒弃不用,朝堂不免要为之一空。如果照常使用,这些人都是前朝的重臣,免不了要有追思故主之情,又焉能对自己尽忠报效?

    看得出来,赵匡胤虽说是顺利登上了皇位,但处境也不是很乐观。各方面关系都很复杂,如果处理不当,一招不慎,弄不好就会满盘皆输,这一点就连赵匡胤的母亲杜太后都看得一清二楚。赵匡胤登基那日,有人取悦杜太后道:“母以子贵,您的儿子当上了皇帝,那您自然就是万民之母了。”杜太后却面带忧色,说道:“皇帝是万乘之尊,自然是尊贵无比,可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如果守不住皇位,想退下来当个平头百姓也是不可能了。”

    杜太后心中的顾虑,绝非杞人忧天,当属居安思危中的真知灼见。然而赵匡胤之所以能成为史上最强的篡位皇帝,靠的绝不仅是他长得那张四方大脸,而是他超乎寻常的政治手腕。

    自古以来,篡位而得天下的皇帝们,往往疑心很重,对于前朝旧臣,非但不能给与重用,往往还要大加杀戮。至于前朝的宗室,那就不用提了,更是无法逃脱悲惨的命运。这是由于自古以来,统治阶级为了维护统治的需要,就大搞愚民教育,宣扬“天命论”,把皇帝比作是天、父,只要是当上了皇帝,那就算端上了铁饭碗,不管明也好、昏也罢,都是终身制,不死绝不下台。

    谁要敢抢班夺权,谁就是乱臣贼子,正所谓“至桀、纣之暴,犹谓汤、武不当诛之”。这种理论虽然荒谬,但是由于统治阶级从童蒙时期就开始对人灌输,所以它根深蒂固,几乎所有人都视之为真理。

    那些篡位之君们当然也是受这种教育长大的,所以在篡位之后,心里就不可避免地产生出阴暗面,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见不得光,开始怀疑一切,进而再打倒一切。这几乎是历代篡位之君都走不出的怪圈,然而赵匡胤这个史上最强的篡位之君,在这一点的表现上,却显然要从容得多了。

    赵匡胤称帝后,立即将柴宗训封为郑王,并将符皇后封为后周太后,母子迁往西宫荣养起来,这样也就算守住了道德底线,同时也算给那些追忆前朝的人一个交待。

    这样的安排,对朝局的稳定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过柴宗训在二十岁那年离奇而死,他是五代最后一个帝王。庙号周恭帝。柴宗训死时刚刚二十岁,估计是被赵匡胤潜规则了。但那时已是开宝六年(973年),北宋立国已有十几年了。政局已稳,柴宗训虽说死得不明不白,但也无关大局。

    对于前朝那些大臣及各地藩镇,赵匡胤也都给与加官进爵。后周原有的三名宰相,赵匡胤都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并给范质加了侍中衔,给王溥加了司空衔,给魏仁浦加了右仆射衔,这种加官方式实际意义不大。跟这几人在政治局中的排名也无关。但既然加了官,福利待遇肯定要往上浮动,也算捞了实惠。

    地方藩镇中,第一个加官的是天雄节度使符彦卿。符彦卿前面简单介绍过,是柴荣的老丈人,柴宗训的外公,当然也就是赵匡胤这次政变主要受害者之一。赵匡胤为了安抚他,赶紧给符彦卿加了太师衔,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范质、王溥、魏仁溥、符彦卿是后周的几个头面人物。其余人等也都有封赏,就不一一细说。而对于在这次兵变中的有功之臣,赵匡胤也没忘了给与封赏。

    他即位之后,即将赵普从掌书记升为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将石守信由殿前都指挥使升为侍卫马步军副都指挥使,将高怀德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升为殿前副都点检,将张令铎从步军都指挥使升为马步军都虞候。而禁军系统中最重要的两大官职,即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和殿前都点检。则分别授予了跟他一样从夹马营闯出来的两个老哥们慕容彦钊和韩令坤。

    这么一看,问题就很清楚了。赵匡胤的政治手腕非常灵活,他一方面给前朝大臣和地方藩镇加官进爵,而另一方面却把最重要的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样既可以稳定住后周臣子们的情绪,又不至于使大权旁落。

    同时,赵匡胤还很有度量,比如说后周的翰林学士王著,本是柴荣在任镇宁节度使时就开始使用的大臣,资历非常老,只是因为总是喝得醉醺醺的才没有被任命为宰相。

    北宋建国后不久,有一日赵匡胤在广德殿设宴款待群臣,宴会刚一开始,王著就喝多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高声说道:“今天真是痛快啊!要是先帝还活着,看到大家这个样子,不知会为你们怎样高兴呢!”说罢就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下,满座大臣无不大惊失色,都以为王著这回必死无疑了。谁知赵匡胤的神色只是微微一变,随即就恢复正常,只是淡淡地说道:“王著不过就是一介酒徒,既然喝醉了,把他搀下去就是了,不必大惊小怪。”

    说着就让人扶王著下去休息,其后也并没有加罪于他。这件事情虽小,却足以证明赵匡胤的大度,殿中的群臣们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后,忐忑不安的心情自然也就安分下来不少。

    除此之外,赵匡胤为了笼络后周的旧臣,也时常会做出一些小的牺牲。比如说赵普本是他最得力的大臣,在陈桥兵变中出力也最多,本应该是宰相的不二人选,但赵匡胤为了照顾前朝几个宰相的情绪,只将他封为了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数年后才正式将其拜相。

    又比如说后周的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韩通,本来是京城禁军众高级将领中唯一一个不肯和赵匡胤合作的人。

    赵匡胤率军返回京城途中,韩通听到消息后立刻返回家中,准备率众抵抗,却被先进京的大将王彦升所杀。

    按理说,这一次王彦升算是为赵匡胤立下了一件大功,可是赵匡胤非但没有表扬他,反倒给他定了一个擅杀之罪,下令将他斩首。

    虽然最后在众将的劝谏之下,王彦升保住了性命,但也终身为受重用。其实单从这件事情上看,赵匡胤确实是有点对不起王彦升,不过赵匡胤通过此举,轻易地收买了侍卫亲军将士们的人心,总得来说还是划算的。

    不过,赵匡胤对后周的旧臣也不总是一味忍让,有时也会施展手段,打压他们一下。《见闻近录》中记载了这么一段有趣的故事:就在赵匡胤登基的第二天,范质等几个宰相都按惯例坐在金殿内跟赵匡胤论政,这时赵匡胤就对他们说道:“我眼睛看不清,你们把文件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此段或为“我耳朵听不清,你们走近点说话。”疑似有误。)这几个宰相听完,只好走上去把文件递给赵匡胤,就在这个时候,赵匡胤却拿眼神示意殿中的宦官们把宰相们的座位撤了下去。等这几个宰相退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座位已经被撤了下去,就只好站着回话了。

    这个事情看着不大,却有着相当大的标志意义。中国自古以来,皇帝和宰相之间就有着明确的分工,皇帝管理宰相,宰相总理百官,一级对一级负责,宰相就相当于国家的大总管,权力非常大。所以每逢君臣论政的时候,皇帝都要先请宰相落座,再命宦官奉上茶水,等宰相把嗓子润干、气喘匀了之后,这才跟皇帝从容对话。

    这种形式可以上溯到奴隶社会,一直到唐朝都没有改变,即便是五代这种极乱之世,也依旧如此,直到赵匡胤建立了北宋,才算是彻底改变过来,以后就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清朝宰相们见到皇帝,往往要跪着回话,还要自称“奴才”。

    幸亏到了清朝,中国的封建社会就结束了,不然等下一个朝代出现,皇帝兴许就要在殿中挖个大坑,让宰相趴在坑里处理国家大事了。

    看得出来,赵匡胤为稳定政权还是做出了大量的努力,而且手段还是非常的灵活,时软时硬,有捧有压,搞得手下大臣都找不到北。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使所有人都心悦诚服。在他称帝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国内就有两大实力派人物先后起反,并且也都造出了一定的声势。这两大实权人物分别是昭义节度使李筠和原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淮南节度使李重进。(未完待续。)

第113章【大周王朝】

    昭义节度使李筠,并州(今山西太原)人,后汉初年,曾在镇州驱赶过辽将耶律麻荅,因此有盛名播于世上。郭威在世时,李筠就已经官至昭义节度使、检校太傅、同平章事了。

    柴荣即位后,李筠因抗击北汉之功,又加封侍中。到恭帝柴宗训即位后,又进一步将李筠加封为检校太尉。李筠坐镇潞州达八年之久,位高权重,在地方藩镇中是仅次于天雄节度使符彦卿的重量级人物。

    对于李筠这等实权人物,赵匡胤当然不会给与轻视,他一上台就遣使赴潞州将李筠加封为中书令。然而李筠却对赵匡胤篡位之事愤恨不已,听说赵匡胤遣使过来,当时就要拒绝。

    这是一个明显的反叛行为,所以手下人都齐声劝阻他说:“大帅,咱们潞州虽说有那么几块地盘几条枪,但跟强大的中央政府比较起来,就如同是汪洋大海中的一粒小水滴,根本就干不过人家,所以还是忍了吧!”

    李筠在手下人等的苦劝之下,这才勉强放使者入城,但接旨的时候又出了意外。本来按照规矩,臣子接皇帝的旨意应奏乐、设香案,行跪拜之礼。

    但等音乐奏起,香案摆齐之后,李筠却不肯下跪,反而神情悲怆地木然站于中央。使者见势不妙,不敢言声。左右人等也有预感要出大事,可当着来使的面也不便劝阻。

    就在这时,李筠突然大喊一声,命人请出了后周太祖郭威的画像挂在墙上。然后就匍匐在地,对着郭威的画像开始号啕痛哭。

    这一来。把李筠的那些手下吓得是魂飞魄散,急忙围过来对使者解释道:“大使莫怪!我们大帅喝高了。肯定是喝高了。他这人酒量不行,不喝正好,一喝就高,高了就耍酒疯。老毛病了,绝对不是对朝廷不敬。”

    来使也不傻,见这架势,立刻就全明白过来了,但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敢惹事。只得唯唯诺诺地敷衍过去,又匆匆交了旨意,就回朝复命去了。

    这件事,在当时轰动一时,把赵匡胤也搞得十分被动。如果处理他吧!人家只不过捧出先帝的画像哭了两声,似乎也不算出格,要是立刻兴兵讨伐不免会显得自己气量不足。可要是不处理他,又会让人觉得朝廷过于软弱,以后搞不好会有更多的人去效仿他?难道也不加干涉吗?

    思来想去之后。赵匡胤决定还是软硬兼施,一面亲手修出一封书信,对李筠加以劝慰安抚,另一面却传李筠的长子李守节入京当皇城使。

    看得出来。赵匡胤对这个问题的处理还是很灵活,一方面把李筠的面子做足,同时也是为了尽最大努力防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但又要李筠派儿子入京为质。手段也很强硬。但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却已经向不好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这是由于潞州临近北汉。北汉帝刘承钧在得知潞州事件发生后,立即修书一封。用蜡丸封好递给李筠,要与他合兵南下,把新生的北宋政权扼杀在摇篮状态。

    北汉使者一入潞州,立即就在潞州城内引起一片恐慌。诸将聚在一起对李筠苦苦劝阻,大意就是说眼下中央政府很好很强大,北汉又是世仇,大帅如果想引北汉来对抗强大的中央政府,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筠的长子李守节更是几番跪倒在地,对李筠哭泣劝阻。然而李筠自从听说赵匡胤称帝的消息后,在精神上就受到了很强烈地刺激,主要临床表现为冒失、暴躁、焦虑不安,有典型的内分泌失调症状。

    这里一方面可能由于李筠对后周确实很有感情,觉得自己受恩深重,如果就这样归顺了赵匡胤,死后见了郭威和柴荣难免有点不好意思。而另一方面,李筠是成名多年的大人物,他在后汉年间就已经独当一面了,那时赵匡胤不过就是郭威帐下的一个大头兵,地位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可几年工夫下来,赵匡胤一路扶摇直上,竟然当上了皇帝,这个变化又实在让李筠接受不了。所以李筠在见到北汉的使者后,不顾众将的非议,一意孤行,将此事一口答应下来。而且为了这次造反计划的顺利实施,竟然真本着舍不得老婆套不到流氓的精神,把长子李守节派往京师察看动静。

    然而到李守节入京之时,李筠准备联合北汉造反的消息已是尽人皆知,所以赵匡胤一见到李守节便揶揄道:“皇太子,你怎么来这里了,着急入住兴圣宫吗?”

    李守节听完之后吓得是魂飞魄散,急忙跪倒在地,辨道:“陛下何处此言?我们父子一向忠心耿耿,这一定是有小人的构陷。”

    赵匡胤说道:“你们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你就不要再分辨了。我听说你曾多次劝告李筠不要造反,可他不听,这次把你派来也不过是想借我的手杀掉你。但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李筠,就说是我说的,我没当皇帝之前,他想怎么样我都不拦着他,可今天我已经当上了皇帝,他就不能稍微让着我一点吗?造反的事,叫他想清楚再去做。”说着竟然把李守节放了回去。

    古时造反是个诛九族的罪过,按理说赵匡胤既然对李筠造反的意图掌握得一清二楚,那么李守节也就只有是死路一条了。

    所以到这个时候,就连李守节也搞不清赵匡胤为什么会放过自己。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哪还敢再在大梁久留,立即连夜返回潞州向李筠复命。

    李筠已是铁心要造反的人,所以在儿子回来之后,立即缉捕昭义监军周光逊送往北汉,同时传檄天下,以讨伐赵匡胤夺权篡位之名起兵造反。紧接着就发兵攻袭了泽州,格杀泽州刺史张福。昭义之战正式打响。

    李筠就这么反了,不过他这次造反有好几处先天不足。第一是准备不够充分。有过相同经历的朋友们都知道,造反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从策划到筹备、运作,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即便是这样都不一定能收到尾款,更何况李筠是靠拍脑门做出的决定,这显然在专业性上就有很大的欠缺。

    第二,昭义军虽说是国内的一个重要军镇,但跟强大的北宋王朝比较起来。还相差甚远,单凭一己之力,绝对不能与之抗衡。而李筠引进的外援北汉,又是自己的世仇,感情基础薄弱,虽然双方因暂时的利益结合在一起,但也免不了又会同床异梦、各怀鬼胎。第三,人心不能归附。

    造反是件成王败寇的大事,虽说五代的将士们一直对这项政治运动有着特殊的偏好。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让人看见点希望,而李筠在造反前的表现又恰恰让人觉得很失望,这就使手下人觉得跟着他造反只有死路一条,就连他的亲生儿子李守节都表示明确反对。别人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李筠这个人还真是有点犟脾气,尽管遇到了这么多困难,但仍执意造反。而且对造反前景的估计还很乐观。攻夺泽州之后,李筠的从事闾丘仲卿向他建议道:“大帅孤军举事。其势甚危,虽倚河东之援。恐亦不得其力。今大梁兵甲精锐,难与争锋。不如西下太行,直抵怀、孟,塞虎牢,据洛邑,东向而争天下,方为上计!”这就是建议李筠抢在北宋出兵之前,先行占据虎牢关,伺机夺取洛阳,造出一定的声势,其后再图发展。

    这个计策不能说是十拿九稳,但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然而李筠却并不肯听信,反而说道:“我乃周朝宿将,与世宗名为君臣,义同手足。禁军之士,都属我旧日袍泽,闻我起事,必定临阵倒戈,又何患大事不成?”可见他盲目乐观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四月十七日,李筠造反的消息就传到了大梁。这件事情对赵匡胤来讲,刚登基就有人造反,当然不能算是件好事。但反过来看,又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这是因为自唐末以来,地方藩镇尾大不掉之势日益明显,往往不肯服从中央的管理。如果赶上强势一点的皇帝,这些藩镇多少能收敛一些。如果皇帝软弱,搞不好还要受藩镇的管理。

    这种现象贯穿了整个残唐五代,到北宋开国时也没能有多少改变,赵匡胤是个靠兵变起家的皇帝,国内肯定会有大量的藩镇不肯服气,所以他也很需要借用一次机会,树立起自己的威严,以便杀一儆百,那么李筠的这次反叛,就正好给赵匡胤创造出一个杀鸡给猴看的机会。

    所以说这件事对于赵匡胤来说,既是机遇,又是挑战,关键还是在于他是否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赵匡胤的反应速度是非常快的,仅仅两天之后,赵匡胤便派大将石守信、高怀德率先头部队北上迎敌。

    而与此同时,北汉方面也迅速做出了反应,这是由于李筠在攻夺了泽州之后,立即遣使向北汉主刘承钧求援,要他倾举国之兵南征北宋,由自己作为前军向导。刘承钧闻讯之后,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于是立即在晋阳大阅马步三军,准备出兵与李筠合势。

    然而尽管刘承钧的心气很高,可他的臣下们却并不和他一样乐观,北汉的左仆射赵华就奉劝他道:“李筠轻率起事,根本就没有成功的机会,陛下就算为他扫境筹兵,也不见得就能取得胜利。我看还不如消停点,守好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得了。”刘承钧听完很不高兴,根本就不予考虑,立即率大军倾巢而出,开赴潞州。

    数日后,刘承钧来到了太平驿(今山西省襄垣县西南),此处已距潞州不远,李筠闻讯后便亲率文武官员前往迎见,这也就是等于正式承认了刘承钧对他的领导权。

    刘承钧对李筠也很看重,特许李筠在晋见及呈递奏章时不写姓名,并赐其座位在北汉宰相卫融之上,也算是给李筠加了殊礼。本来这两人都对对方抱以很高的期望,而且对这次合作又都很心诚,但等他们真见了面后,却还是发生了不愉快。

    这次不愉快的起因是由于李筠看到刘承钧所带的部队人数既少,士气又不高,心里大失所望。

    于是就对刘承钧发起牢骚,又说自己本来是后周的忠臣,这次是逼不得已才被迫造反,实在是辜负了先主的厚恩,言下之意就是说自己是没有办法才投靠的北汉。这样一来,刘承钧又大为不满,所以在李筠告辞时,便派北汉宣徽使卢赞随李筠南下,去做他的监军。

    可这一下又使李筠更为不满,对卢赞带答不理,两人关系搞得非常僵。刘承钧听说此事后,只得又把宰相卫融派去调解,可仍然是无济于事。未曾与宋军交战,李筠与北汉的合作就出现了裂痕,这也预示着他这次造反行为不会十分顺利。

    五月三日,李筠留长子李守节驻军守上党,自己则亲率大军三万南下迎敌,并于两日后在长平(今山西省高平县西北)遭遇了石守信、高怀德所率的北宋先头部队,两军随即展开交战。

    这次交战经过没有详细的记载,但肯定不是象李筠战前预料的那样,那些老部下们一看见他就临阵倒戈,反而在作战时非常卖力。李筠这支主力大军竟然被北宋的先头部队击败,无奈之下,李筠只好率兵先行撤出了战斗。

    这个时候,形势对李筠已经很不利了,但是还并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因为北宋的大军仍未出动,在昭义境内李筠和北汉的主力部队,如果他能利用这个时机,与北汉联军将石守信这一部击溃,应该说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然而北汉皇帝刘承钧自从与李筠那次相会之后,也对这次南下的前景产生了疑惑,所以始终率军留在太平驿,不肯再往南走。而单靠李筠这一部,又无法将石守信彻底击败。

    结果双方在泽州城下对峙了二十多天后,李筠的三万大军竟然又被石守信击败。而这一次,李筠败得更惨,士卒阵亡逾万,就连刘承钧派来的监军卢赞也临阵战死。李筠无力再战,只好带着残部狼狈退守泽州城。(未完待续。)

第114章【大周王朝】

    而此时,赵匡胤已亲率大军赶往泽州,这样李筠的命运也就无可更改了。UU小说,www.uu234.com六月一日,赵匡胤抵达泽州城外,亲临城下,指挥部队对泽州发起昼夜不停地猛攻。

    六月十三日,泽州城破,李筠兵败后举火**。北汉皇帝刘承钧在太平驿接到消息后,立即率兵逃回河东。而到六月十九日,李筠的长子李守节献潞州而降。至此,昭义之乱全部结束。

    昭义之乱的轻松平定,对北宋这个新生政权的稳固还是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就双方战前实力对比而言,北宋想打赢这一战并不难,但难就难在了“轻松”这两个字上。因为潞州地势险要,身后又有北汉的支持,并不是很好对付。

    而北宋又刚刚立国,根基还不稳固,如果一旦战事不利,双方僵持住了,就难保其他地方藩镇不起异心。特别是就在昭义之战的同时,北宋境内又有一个重量级人物已经是控制不住了,这个人就是原后周的摄理太尉、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淮南节度使李重进。

    李重进这个人前面曾多次提到过,自柴荣登基后,他就和殿前都点检张永德一起,并为后周禁军的两大巨头。

    而且这个人的风格很高,尽管柴荣一直对他有所猜忌,不断通过扶持张永德的势力对他进行打压,甚至在夺取淮南后把他留在了扬州,但李重进从来就没有闹过情绪,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工作,踏踏实实做人,给国内的大小官员们树立起一个良好的榜样。

    李重进在后周时期一直担任禁军侍卫司中的一把手,而赵匡胤自被柴荣调入中央后,就始终在殿前司中工作。

    两人没有业务往来。感情不深,再加上侍卫亲军是一支非常重要的武装力量,所以赵匡胤在即位之后,马上就把李重进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职务免除,转由死党韩令坤接任。

    这样一来,就使李重进有所惊惧。急忙上书请求入京朝见,但赵匡胤为了安抚他,又下诏阻止。

    结果却适得其反,李重进接到诏书后,考虑到自己既是后周的国戚,又久掌兵权,生怕赵匡胤会拿他开刀,每日都在扬州城内坐立不安,精神始终处在一种极度焦虑状态。从而渐渐萌生了反意。

    赵匡胤登基仅三个月后,李筠在潞州举事,李重进闻讯之后立即派他的亲信侍从翟守珣走小路北上与李筠结盟,准备在扬州起兵响应。然而翟守珣的政治嗅觉还是很灵敏,一鼻子就闻出李筠是个冒失鬼,李重进也不见得能强到哪儿去,跟他们造反肯定是没有前途,所以出城之后就直奔大梁。把李重进与李筠勾结的事情对赵匡胤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

    这个时候,赵匡胤正忙着出兵征讨李筠。所以很怕李重进会在南线造反,于是急忙重赏了翟守珣,又给他安排了一个艰巨地任务,叫他赶紧返回扬州,尽最大的努力将李重进稳住,以避免两线同时作战的情况发生。

    翟守珣的办事能力也很强。回去就力劝李重进不要轻举妄动,具体采用的是什么说辞搞不清楚,总之是把李重进忽悠住了,结果直到潞州之战结束后,李重进也没有在扬州起兵。

    赵匡胤将李筠镇压之后。返回大梁,觉得已经到了处理淮南问题的时机,便命六宅使陈思诲去扬州传旨,将李重进调任为平卢(治在青州)节度使,而且为了能使李重进尽快上路,赵匡胤还专门赐给他一块免死铁卷。

    然而五代中赐完“免死铁券”就被杀的事例太多了,李重进根本就不肯相信,接到旨意后就立即将陈思诲收押起来,然后开始修筑城墙,缮治兵器,正式竖起了反旗。

    李重进是当世一员非常优秀的将领,不过他这次造反比李筠那次还要草率。李筠好歹也在潞州坐镇了八年,手底下有一批使惯了的老人,再加上背后还有北汉的支持,还算具备了一定的造反条件。而李重进刚到淮南不久,人心尚不能完全归附。

    在造反之后,李重进遣使向南唐求援,可南唐主李璟是被中原打怕了的人,哪敢去趟这趟浑水?根本就不敢放李重进的使者入境。李重进要兵没兵、要粮没粮,就困守扬州这一座孤城,失败已是不可避免的命运。

    赵匡胤得知李重进据扬州而反的消息,立即委任大将石守信为扬州行营都部署,命他率兵征讨。石守信走后不久,赵普就向赵匡胤进言,称:“李重进据守一座孤城,外没有救兵,内没有粮草,所仗持的不过就是淮河之险。陛下如果能亲帅大军出征,必能一战而破之。”

    赵匡胤深以为然,便于十月二十一日,传旨亲征扬州。七天后,赵匡胤率军从泗州渡过淮河,于十一月十二日抵达扬州城下,随即开始攻城,当日就将城池攻破。李重进兵败后投火**,扬州之乱也就随之平定了。

    赵匡胤在登基一年内,相继平定了由李筠、李重进发起得两起叛乱,结果应当说是非常理想。在平息这两场叛乱的过程当中,赵匡胤充分向世人展示出他强大的军事实力,从而彻底打掉了国内其他藩镇的不安念头。后人为此称赞道:“艺祖临轩之初,一岁之内,下泽、潞,平扬州,威令行,如破竹之势,则其余藩镇自是束手而听命矣!”

    然而,赵匡胤却并没有因此而骄傲自满,他是个生来就肩负着特殊使命的伟大帝王,平息叛乱、稳定局势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他的终极目标则是剪灭诸侯,混一天下,进而澄清宇内,建立起一个大一统的强大王朝。

    李重进于北宋建隆元年(960年)十一月十二日兵败**,这也意味着由地方藩镇而引起的国内动荡局面正式告一段落,接下来摆在赵匡胤面前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统一全国。

    这又到了考验一个人智慧的时候了,因为自唐末以来,海内分崩,诸侯割据已达八十余年。

    到北宋立国之时。北方有北汉和强大的辽国,南方更是山头林立,共有南唐、后蜀、荆南、吴越、南汉、漳泉、湖南等七个独立政权同时存在,与后周时代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那么如何才能尽快地消除这些割据势力?又如何才能做到用力少而收功多?这不能不令赵匡胤大伤脑筋。这个时候,赵匡胤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的头号智囊幽州蓟县人赵普。

    当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天降大雪。四野银装、朔风凛凛,赵普向往常一样回到家中,关起门来苦读《论语》。前面说过,赵匡胤和赵普这对君臣文化水平都不高,但赵匡胤在显贵之后,开始体会到了知识的重要性,便在戎马之余开始发愤读书。

    不光自己读,还特别指示赵普也要跟着读。赵普为人非常听话,再加上他的政治嗅觉相当灵敏。一鼻子就闻出自打赵匡胤上台之后,武将恐怕就要不吃香了,只有读书做好学问才能出人头地,如果再不给自己充电,可能就要跟不上形势了。

    于是每天下班回家,都要把自己关进自习室里来读一会儿书,而且赵普这个人学习还很有窍门,专挑精华去学。没用的一眼不看,所以从始至终都只看《论语》这本书。而且光看上册,连下册都不肯看。

    这一看就是几十年,《论语》的上半部分被他看得滚瓜烂熟,所以人送外号——半个论语专家。

    赵普也为此洋洋自得,时常跟人炫耀自己是靠“半部论语治天下”,将同代那些大儒们一个个说得哑口无言。

    这一天晚上。赵普仍在翻他那半本《论语》,突然家人来报称:“官家(皇上)到了。”赵普听完之后,急忙整理衣冠,迎了出去。

    出门一看,赵匡胤已经进了院子。赵普急忙将他迎进屋内。过不多时,赵匡胤的弟弟,大内都点检赵光义也赶了过来。

    赵普一看这个架势,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但赵匡胤不肯明言,他也不便多问。三人都是滚在一起多年的老伙计了,也不需客套,就由赵普差人生上火炉,三人围炉而坐,架上烤肉后饮酒闲谈。

    此时,屋外大雪飘飞,屋内却被火光映得通红,三人把酒言欢,其乐融融。起先,三人聊得都是些杂务,但酒至半酣,赵匡胤话锋一转,向赵普问道:“自唐季以来,海内分崩,诸侯擅守,朕欲扫灭群雄,混一天下,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这是一个绝大的题目,赵普也不肯轻易表态,于是反问道:“不知陛下意欲何为?”

    赵匡胤心中已有定见,但不肯直说出口,故意反向说道:“北汉为国之深仇,朕欲先灭此朝食,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赵普听完沉默良久,半晌才道:“陛下既然早有定见,臣无话可说。”这是一个明显的反对信号,赵匡胤听完立刻追问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赵普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北汉虽小,却独当契丹、党项两面。

    北汉若灭,则吾独当之。何不俟削平诸国后,再取北汉,以此弹丸之地,将安逃乎!”赵匡胤闻言大喜道:“朕意正如此,特试卿尔!”

    赵匡胤是否真是和赵普想到了一处,答案应该说是肯定的,这是由于赵普提出的那个先南后北的战略思想,是从后周名臣王朴的《平边策》中提炼出的精华,早在柴荣时代就已经在国内占据了主导地位。

    王朴是赵匡胤非常敬重的一个人,据说在赵匡胤登基之后,有一次造访功臣殿,突然一阵风吹来,将殿门吹开,正好有一尊雕像与赵匡胤相对。赵匡胤一见那尊雕像塑得是王朴,立刻整好衣冠,肃然礼拜。

    周围人等都很诧异,就对赵匡胤问道:“陛下贵为天子,王朴不过就是个前朝的大臣,犯得上这么礼敬他呢?”赵匡胤却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很严肃地对左右人说道:“此人若在,朕不得着此袍。”

    看得出来,赵匡胤对王朴非常敬重,那么他对王朴最早提出的这个先南后北的战略构想当然也是高度认可。

    然而,这毕竟是一件非常重大的国策,一旦确立,就不容更改,所以赵匡胤也很有必要再正式作出决定之前,来征求一下赵普的意见。

    而赵普既然也对这个先南后北的战略构想情有独钟,君臣之间达成了共识,那么这项基本国策也就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正式拍板了。

    “雪夜定策”是中国历史上一件非常著名的大事,它标志着结束五代乱世的基本策略正式确立,并即将赴诸于行动。

    然而,在正式发动全国统一战争之前,赵匡胤还有一件更加迫切的事情亟待解决,这就是他必须要改变自唐末以来,武将拥兵自重、专横跋扈的恶劣作风。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妥善的处理,就算是打得下江山也守不住,即便是能够做到统一,也不免再度分裂。

    乱世仍将延续,北宋也无法逃开沦为五代之后第六代的命运。然而,武将骄悍的风气毕竟是有着深厚的历史基础,五代中的历代帝王也都在为解决这一问题做出了多次的尝试。

    但每一次努力,却往往惹得流血厮杀、烽烟四起,甚至招来一个身死国灭的下场。那么,赵匡胤又要靠什么样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而最终他又能否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呢?

    赵匡胤平定二李之乱后,某日召见谋臣赵普,对他说道:“自唐季以来数十年,帝王凡易八姓,战斗不息,生民涂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为国家计长久,其道何如?”这就是向赵普询问使国家长治久安的办法。

    赵普做出了如下回答:“陛下言及此,天地人神之福也。此非它故,方镇太重,君弱臣强而已。今欲治之,惟稍夺其权,制其钱粮,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赵普这番话,把天下祸乱之源归结于藩镇势力太重,说得有一定道理。

    唐朝就是亡于藩镇之手,五代之中后梁起于汴州,后唐、后晋、后汉起于河东,后周太祖郭威在魏博起兵,可以说五朝皆出于藩镇,后唐、后汉更是直接亡于藩镇之手,可见藩镇势力在五代的影响力之大。不过这一问题,在后周时期就已经被柴荣所认识到了。(未完待续。)

第115章【大周王朝】

    高平之战后,柴荣为了加强中央权威,遏制地方势力,就曾下旨命令各藩镇“甄选天下雄壮之士,编为殿前诸班”,这就使当时的政治形势重新向中央集权的方向上发展。

    这是一个大的发展趋势,赵普坐镇在当时的权力中枢,自然看得是一清二楚,那么他之所以还要赵匡胤继续对地方藩镇们“稍夺其权,制其钱粮,收其精兵”,显然是在鼓动赵匡胤趁热打铁,利用目前的大好形势,把这些造成国内最不稳定因素的地方藩镇们,全部推进坟墓,然后再在上面狠狠地踏上一脚,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赵匡胤对赵普的判断也给予了高度的认可,并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办。不过这样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就是地方藩镇的势力虽说被打压下去了,但中央禁军将领们的地位却因此而大幅提高,并直接威胁到赵匡胤皇位的稳固。

    对于这个问题,赵匡胤也不敢给予轻视,所以到了北宋建隆二年(961年)三月,赵匡胤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突然将殿前都点检、镇宁军节度使慕容延钊罢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将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罢为成德节度使。

    慕容彦钊、韩令坤和赵匡胤一样,都是从夹马营闯出来的孩子。慕容彦钊比赵匡胤年长几岁,赵匡胤自幼就对他以兄礼事之,而韩令坤更是赵匡胤小时候一起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兄弟,可以说是死党中的死党。

    赵匡胤既然肯拿这两个人先开刀,显然是认为禁军将领权力过大。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

    不过赵匡胤处理问题的方式,还是很人性化的。熟悉历史的朋友们都知道。如果一个开国帝王一旦觉得他手下的某个功臣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皇位,那么这就意味着那个功臣已经离死不远了。

    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绝不是一句空洞的话语。而是血淋淋的教训。开国之后屠杀功臣几乎就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普遍现象,典型的便如明太祖朱元璋,几乎把所有的开国功臣都给杀了。在这一方面,赵匡胤这个篡位之君的做法,显然还是很令人称道的。

    赵匡胤在解除慕容彦钊、韩令坤的禁军兵权后,专门在广政殿为这两人设宴送别,席间把酒言欢,对这两人温慰有加。

    慕容彦钊与韩令坤虽说因为丢掉兵权,难免会有一些失落感。不过他们作为手握重兵的开国功臣。心中自然也会有所疑惧。赵匡胤的这种做法,虽然从表面看来,使他们蒙受了一定的损失,但反过来看,却正是一个保全他们的最好办法。

    所以慕容彦钊和韩令坤在经过短暂的郁闷之后,心里反倒踏实下来,下去之后也没有闹情绪,撂挑子,而是继续尽职尽责。为国出力。

    单从这一件事上就能看出,赵匡胤的为人还是非常得宽厚,所以他在处理完慕容彦钊、韩令坤这两个禁军最高级将领之后,也就没有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可是他的头号谋臣赵普却不肯罢手。

    慕容彦钊去职之后,殿前都点检之职并没有派人接任,那么殿前司这一系统便是以副都点检高怀德和殿前都指挥使王审琦为首。

    而韩令坤去职之后。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由石守信接过,那么这几个人就成了禁军中的头面人物。所以赵普就多次进言。求赵匡胤将这几个人转授他职。

    赵匡胤对此还是很犹豫,因为就算把这几个人去掉。但是禁军的工作也是要有人干的,还要去再找新人。再说石守信、高怀德这几个人威望比不上慕容彦钊和韩令坤,关系也没有那么近,不会像那两个人一样,对自己无所顾忌,还是比较容易管理,所以始终没有同意。

    后来赵普说得多了,赵匡胤不免也有些烦躁,便对赵普说道:“石守信等人,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兄弟,他们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你就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赵普却回答道:“我倒不是怀疑这几个人对陛下的忠诚,可是他们手中的兵权太重,又缺乏御下之能,万一有部下拥他们做乱,结果又将如何?”赵匡胤立时醒悟过来,他本身就是打着“部下拥立”旗号登基的皇帝。

    前事不远,一旦事机成熟,谁能保证这些人就不会因别人“拥立”而夺了他的江山?赵匡胤不仅陷入深深地思考。

    当年七月的一天,赵匡胤把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张令铎等禁军中挂头牌的将领们都召到宫中,设宴款待。

    酒至半酣,赵匡胤突然摒退左右,叹声说道:“我能当上皇帝,靠得全是你们的拥立。

    可自从登上了这个皇位,我才知道,皇帝真不是一个很理想的职业,操心的事情太多,哪有当年做节度使那般快活?不瞒你们说,自从住进这座宫里,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众将都很诧异,忙问道:“皇上,究竟是什么原因才造成了你现在这个情况?眼下咱们国家很好很强大,如果嫌皇宫不舒服,咱们可以拆了重盖嘛!”

    赵匡胤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嘛!皇帝宝座这么好,谁不想上去坐一坐啊!”

    众将就是再傻,也能听出赵匡胤话中的含义,哪还敢继续坐下去?全部跪倒在地,对赵匡胤说道:“皇上何必如此多虑?现在咱们的政权已经稳定了,谁还会有那么卑鄙的想法?”

    赵匡胤说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久经考验的好干部,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们的忠诚。可是你们想一下,要是你们的部下贪图富贵,硬把黄袍披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就是想拒绝。还能够做到吗?”

    众将等人都吓得是汗流浃背,跪在地上对赵匡胤苦苦哀求道:“臣等愚昧。求皇上能给我们指条生路。”

    赵匡胤便道:“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过。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籓,多置良田美宅、歌舞儿女,终日饮酒娱乐。既能尽享天年,又能为子孙立永远之业!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

    众将听罢无不感激涕零,顿首拜泣道:“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谓生死而肉骨也。”第二天,以石守信、高怀德为首的这些禁军将领们,就纷纷称病请求罢去军职

    。赵匡胤也就顺水推舟,任命石守信为天平节度使,高怀德为归德节度使,王审琦为忠正节度使,张令铎为镇宁节度使,其中仅石守信一人还在名义上兼领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其余皆罢军职。

    这是一件在中国历史上非常著名的大事。被人称之为“杯酒释兵权”。从表面上看,赵匡胤只不过是通过和平方式从这些宿将们手中收回了兵权,似乎没有什么深刻的含义。但实际上,他所产生的现实意义和深远影响却远不仅于此。

    因为赵匡胤在解除了这些宿将的兵权后。紧跟着就开始大搞军事改革,首先是废除了殿前都点检这一官职,并将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司一分为二。这样禁军的军权就分成了三份,分别由殿前都指挥司、侍卫马军都指挥司和侍卫步军都指挥司统领。即所谓的三衙统领。

    同时成立不同于前代的枢密院,用以分三衙之权。自唐末以来。枢密院的权力是非常大的,甚至曾一度凌驾于相权之上。但赵匡胤成立的枢密院,是以文官主事,手中也仅有调兵之权,这就与三衙形成了相互制约。枢密院有权调兵,但不掌兵。而三衙虽然掌兵,但又无调兵之权,各自独立,相互制约,谁也无法单独作乱。

    其次,实行内外相持政策。赵匡胤将全**队分成两半,一半屯驻京师,另一半戍守地方。京城驻军有能力制服外地叛乱,而外地驻军又有能力扑灭京城驻军的兵变,使得内外军队互相制约,谁也不敢轻易发动叛乱。

    第三,实行兵将分离制度。规定无论京城禁军还是驻外禁军都要实现“更戍法”,即禁军在某地驻守一段时间后,就要变更驻守地点。京城禁军去边境或产粮地驻防,再由地方禁军补入京城。

    这种做法名义上是为了锻炼禁军吃苦耐劳的精神,但实际上是要降低士兵对将领的忠诚度。

    因为在实行这种制度之后,将领们的募兵权就被剥夺了,将领们对士兵只有管理权,但没有所有权,这就从根本上避免了士兵成为将领私人武装的可能性。可以说,也正是这一制度,才使得自唐末以来藩镇割据、诸侯混战的局面得以彻底终结。

    然而,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兵将分离制度虽然行之有效,但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这就是造成了一种兵无常帅、帅无常师,以至于出现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现象。

    统兵将领们因为兵已经不是自己所有了,所以对练兵不感兴趣,而士兵们正好又得过且过,从而造成了军队战斗力的大幅下降。

    两宋是中国大统一王朝中最为羸弱的一个朝代,对外战争屡战屡败,并最终亡于异族之手,与这种制度有着相当大的关系。

    兵将分离制度一直都是一种非常有争议的制度。支持者说它加强了中央集权,有效地化解了国内矛盾,是一种非常好、并且是行之有效的制度。

    反对者则说他大幅低削弱了国家军事实力,以至于对外战争屡遭败绩,实在是一种非常丢人的制度。

    这两种说法都有一定根据,不过即便是兵将分离制度缺陷再大,也不能把罪名仅扣在赵匡胤一个人的头上。因为就算赵匡胤再有远见,也看不到几百年之后的变化,后世之人完全有条件、有能力再对这种制度进行调整。

    而赵匡胤根据当时的特定情况实施这一制度,应该说还是非常必要的,并且也达到了很理想的效果。

    特别是赵匡胤用杯酒释兵权这种手段解除了那些统兵将领的兵权,既达到收回兵权的目的,又避免了恶性流血事件的发生,手段非常文明,效果也非常理想,已在历史上传为佳话。

    在杯酒释兵权后,石守信、高怀德、王彦超等人分别出任大镇,到了地方上为非作歹,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而赵匡胤始终信守诺言,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跟其中多人结成了亲家关系,君臣相安无事。至此,赵匡胤消除藩镇割据、重建中央集权的事业已初具规模,这就使他可以集中精力去面对全国统一战争。

    建隆三年(962年)九月,武平节度使、湖南政权的实际当家人周行逢因病医治无效,于朗州(今湖南常德)逝世,享年46岁。

    前面说过,南唐灭楚后,因治理无方,被楚国朗州节度使刘言遣大将王逵、周行逢等驱赶出境,这样就由刘言在朗州新建了一个湖南政权。其后,刘言和王逵又先后被部下所杀,周行逢便得以主掌湖南大权,终成一方霸主。

    周行逢主政湖南之后,废除了一系列马楚政权留下的苛捐杂赋,又尽除贪官污吏,挑选廉洁官吏知州县事。用人也不徇私情,有一次他的女婿向他求官,周行逢非但不给,还故意送出一批农具奚落自己的女婿,说道:“你这个人不适合为官,还是回乡种地去吧!”

    看得出来,周行逢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开明的,不过这个人的缺点也是极其突出。周行逢本性多疑,在他刚当上武平节度使时,有大将和手下十余名党徒密谋作乱,周行逢得知后,迅速将这伙人擒获,不问首从,全部斩首。

    从这以后,周行逢的疑心更重,经常派人暗中察访,如果被报知有人私饮密语,不问谈话内容,也不问亲疏远近,一律处斩。

    对于境内百姓也是如此,只要犯禁就格杀勿论,哪怕仅偷得一针一线也不肯放过。湖南号称“地大力完”,但归宋时全境仅剩下区区十万户人口,可见周行逢用刑之酷。(未完待续。)

第116章【大周王朝】

    周行逢也知道自己杀人过多,怕遭报应,却不肯悔改,只是一味地做佛事,见庙即拜,甚至给僧人打洗脸水,手下人都不理解,对他说道:“大帅,你好歹也是一地之主,何必要对这些和尚低三下四?”

    周行逢便对他们说道:“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鼠目寸光,我杀了这么多人,要是没有佛祖的保佑,怎么能够解脱得了呢?”周行逢的结发妻子邓氏相貌丑陋,但很有见识,经常对他进行规劝,但周行逢却不肯听,反骂邓氏头发长、见识短。

    邓氏一怒之下离家出走,躲到乡下种田去了,周行逢亲自去接,但邓氏不肯回去,反对他说道:“你杀人太多,早晚要激起事变,我躲到乡下,到时或许能逃过一命。”周行逢听完之后才稍有收敛,但变化也不是很大。

    周行逢临死前,向身边众将交待后事,对他们说道:“我从军以来,曾与九人结为异姓兄弟,到现在基本上被我杀光了,仅有衡州刺史张文表还活者。我死之后,张文表必反,当以杨师璠率兵击之,如不能胜,则弃城勿战,自归朝廷可也!”

    周行逢死前的这个判断,应该说还是相当准确。他死之后,诸将共保他年仅十一岁的儿子周保权继位,张文表一听就火冒三丈,大怒道:“我与周行逢起于微末之间,出生入死,始有今日,安能北面臣事小儿乎!”

    说罢立刻准备举兵造反。正巧这时周保权遣兵更戍永州,路经衡阳,张文表就趁机将这支军队挟持。并全军缟素,伪称去武陵为周行逢奔丧。途经潭州时。行军司马廖简正在这里任留后,此人一向轻视张文表。丝毫不做防备。一日正在府中宴饮,外面有人报知张文表率兵到了。

    廖简毫不在意,反对在座宾客们说道:“张文表算什么东西,他来了把他擒住就是,不必多虑。”

    结果没过多久,张文表就率兵赶到,这时廖简已经醉得一踏糊涂,连拿兵器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坐在原地对着张文表破口大骂。张文表也不客气。上去一刀就将廖简杀死,随后取其印绶,自称潭州留后,具表以闻。

    张文表反叛的消息传到常德后,周保权立即受命杨师璠率兵讨伐,同时遣使向临近的荆南政权和宗主国北宋分别求援。周保权的这一决定,也就直接导致了湖南、荆南两个政权的灭亡。

    此时,距赵匡胤“雪夜定策”和“杯酒释兵权”已有一年多的时间,北宋国内矛盾已经得到妥善的解决。总体战略思路也已确立,进行统一战争的各方面条件都已成熟了,所以赵匡胤见到湖南使者后大喜过望,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并最终与群臣达成了共识,认为这次必须出兵,湖南也必须灭亡。同时为了优化组合,达到最理想的出兵效果。应该连带着把隔在湖南与北宋之间的荆南也消灭掉。

    荆南又称南平,由武兴王高季兴所建。仅辖有荆、归、峡三州之地,是五代中领土面积最小的一个割据政权。高季兴本是汴州富户李让的家僮,唐末时随主投靠了汴帅朱温,积功而成部将。朱温称帝后,将高季兴委任为荆南节度使,出镇荆州。

    但那个时候,高季兴的身份只是后梁的地方长官,还谈不上是割据政权,直到朱温死后,高季兴见后梁衰弱,才逐步从梁国中分裂出来。

    荆南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北有中原,西有蜀、东有吴、南有楚,都是强国,这就极大地限制了荆南的发展空间,高季兴割据之初,也曾野心勃勃,几次试着对外扩张,但始终没能从四方强国手中夺得一寸土地,最后也只好放弃了这些无谓的尝试,转而委屈求全,以依附周边大国作为求生存的手段。

    不过荆南虽说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但夹缝也有夹缝的好处。在五代的绝大部分时间里,由于作为南方第一强国的南唐一直与中原保持着一种对立的关系,封锁了南北通道,这就使身处诸国中心位置的荆南成为了连接南北双方的唯一陆上通道。

    高季兴就利用这一有利条件,开始在荆南当起了车匪路霸,不仅对来往客商收取高额的过路费,有时竟然连邻国的战略物资都不肯放过。

    天成元年(926年),后唐国内大乱,庄宗李存勖死于乱军之中,明宗李嗣源即位称帝。

    在这之前,李存勖的长子李继岌命亲将韩珙从西川解回金帛四十万缗,因战乱而滞留途中,直到天成二年的二月才运经荆南。高季兴见有这么大一笔横财从眼前路过,立即丧失了理智,竟然把韩珙杀了,将这批财宝一口吞没。

    李嗣源遣使诘问,高季兴瞪着眼睛大说瞎话,谎称是韩珙路上翻了船,这批财宝都已沉到江里看不见了。

    这一下,把李嗣源气得火冒三丈,立即派兵讨伐。正巧前不久楚王马殷遣使赴后唐朝贡,李嗣源回赠了给他美女两名,骏马十匹也经过荆南,高季兴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把这批赠物也截了下来,这下又把马殷得罪透了,楚国便与后唐两下发兵一起攻打荆南。高季兴无奈,只好向临近的吴国求援。

    当时吴国是徐温当政,很不愿招惹这样的是非,不肯发兵救援。按理说以荆南弹丸小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抗唐、楚两大强国的进攻,可也是高季兴命不该绝。

    后唐一发兵,就赶上阴雨连绵,粮草不济,只得退兵。而楚国虽然军事进展顺利,将荆南兵打得大败,但楚国大将王环却对马殷劝道:“荆南地处中原、吴、蜀之间,乃四战之地,宜存之为屏障。”

    王环这一句话。道出了荆南能长期存在的秘密。荆南国家虽小,但却是周围几大强国的缓冲地。谁也不愿去掉这个屏障。马殷听完觉得非常有道理,随即便传令撤军。

    高季兴逃过此劫之后。也没有收敛,继续大发车匪路霸的不义之财,经常掠夺别国货物,不过手段开始灵活起来,一般只对商旅下手,不再对各国间往来贡物开刀。如果案情重大,惹来临近强国的责问,高季兴还往往将货物全数发还。

    高季兴这种做法虽然讨厌,但因为自从惹来两大强国联兵讨伐之后。高季兴每次作案的金额就有所下降,别国如果兴兵讨伐就显得不太值当。可是他又屡屡作案,毫无悔改之意,搞得四方临国都对他十分厌烦。

    高季兴的这种作风一直保持到死也没有改变,等到他的儿子高从诲继位之后就更加的变本加厉,不但其抢劫行为不让乃父,而无赖行为更是较高季兴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季兴于后唐天成三年去世,之后唐、晋、契丹、汉如走马灯般地占据中原,而南方南汉、闽、吴、蜀等也相继称帝。

    高从诲为捞册封的实惠。竟然到处称臣,搞得诸国国君都对他十分鄙夷,将他称为“高无赖”。

    不过这个“高无赖”,倒可算作是五代当中一个非常难得的第二代领导人。有一次。他跟人谈到楚王马希范奢侈淫逸之事,不免流露出羡慕之意,说道:“如马王可谓大丈夫矣!”

    词人孙光宪却反驳道:“天子诸侯。礼有等差。彼乳臭未干之子,骄淫奢侈。取快一时,败亡就在眼前。何为之羡也!”

    高从诲听罢思考良久,说道:“公言是也!”于是从此之后不再以珍玩为喜好,转以读书自娱,对内轻徭薄赋,对外四面讨好,这样百姓都能安居乐业,生活也很富足,所以这个高无赖,其实也是个有道的明君。

    高从诲死于后汉年间,其后他的儿子高保融袭任南平王。北宋立国的同年,高保融也因病去世,并在死前传位于弟弟行军司马高保勖。

    高保勖为人原本十分干练,但没想到继位之后却立即变质,经常在大白天里命人上街招来**,然后在军中选出健壮之士与其交合,他则与自己的妻妾躲在帘后偷窥,趣味十分低级。

    除此之外,生活也日渐奢靡,不顾民间疾苦,开始大兴土木,广造宫殿楼阁。荆南本是小国,财力十分有限,没两年的工夫,几代人传下来的家底就被他败了个一干二净。好在高保勖仅活了两年就因病而死,并在死前又将王位传给了高保融的儿子高继冲。

    这个时候,赵匡胤已是有意要发动统一战争了,很想先把这个弱小邻国灭掉,便趁机派酒坊副使卢怀忠以吊唁为名出使荆南,实际上是派他去探察敌情,并在卢怀忠成行前明确指示他:“江陵人情去就,山川向背,吾尽欲知也!”

    卢怀忠去江陵转了一圈回来报告说:“高继冲军势虽整,控弦不过三万;年谷虽登,民困于暴敛,取之易耳!”

    赵匡胤听完大喜过望,正巧没过多久,湖南请求出兵平定张文表叛乱的文书也到了,赵匡胤便召集群臣商量对策,经过一番精密分析,共同拟定出一条“假道灭虞”的计策。

    “假道灭虞”说的是春秋时,晋国想将临近的虞、虢两国征服,就在事先采取分化战术,一面做出姿态要用武力征服虢国,同时又向虞国示好,用宝马买通了虞公,请他能同意晋国借道虞国来打击虢国。

    虞公对此信以为真,又害怕得罪强大的晋国,便放晋军入境。但等晋军灭掉虢国回师之后,却突然发兵将虞国灭掉。

    此时宋国所面临的外部环境几乎跟当年晋国一模一样,既然有这么成功的案例摆在前面,北宋君臣也就犯不着再浪费脑细胞,直接把它“拿来主义”就可以了。

    北宋乾德元年(963年)正月,赵匡胤在大梁正式传出旨意,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兼侍中慕容彦钊为湖南道行营都部署,以枢密副使李处耘为都监,调集各路大军会师于襄阳,准备南下征讨张文表。

    临行前,赵匡胤将慕容彦钊、李处耘叫到身边,又把叫他们顺路灭掉荆南的指示交待了一遍。二将对这件事早已一清二楚,领命之后,就率军出征。

    当年二月,宋军开进了荆南境内,李处耘便派阁门使丁德裕先赴江陵,把宋军想取道江陵征讨湖南的意向对高继冲说了一遍。

    当时高继冲已经点齐了三千水军,命亲将李景德率领,准备和宋军一道南征。此时听说宋军有意要穿城而过,顿时感到有可能大事不妙,急忙召集群臣商量了一下,也都说万万不能放宋军入城。

    高继冲愈感势态严重,只好对丁德裕敷衍道:“王师前来,臣等非常高兴,理应开城相迎。

    可是城内百姓害怕兵甲,一旦王师入城,难免要引起恐慌,不便之处,还请多多体谅了。”说完又是好一番许愿,称荆南将拿出若干钱谷奉军,就这样先将丁德裕打发回去了。

    李处耘早知是这个结果,不过却不肯罢休,又把丁德裕派了过去。这次丁德裕的态度非常强硬,称王师借道江陵是为了平息湖南叛乱,军令大如山,军情急如火,万一耽误下来,惹怒了皇帝,那后果将是非常严重。高继冲听完吓得是心惊肉跳,不敢再做拒绝,只得将此事答应下来。

    然而等丁德裕前脚刚走,荆南兵马副使李景威便说道:“大王,宋军名义上虽是要讨伐湖南,但臣观其志,必有吞并荆南之意。臣愿率三千兵马,在荆门中道险要处设伏,待宋兵至,发兵攻其上将,必能一战退敌。”

    李景威话刚出口,节度判官孙光宪就反驳道:“公此言差矣!宋国之强,远非荆南可比,就算能一时退敌,又岂是长久之计?”

    李景威争辨道:“待宋军一退,我军立刻南下征讨张文表,等事成之后再向朝廷请罪,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孙光宪听罢冷笑道:“只怕不等张文表灭,宋军便已杀了回来,届时公将如何抵挡?”

    李景威还要争论,高继冲却摆手将他止住。高继冲心里很明白,李景威的判断十有**是对的,可又有什么用呢?以宋国之强,如果有意吞并荆南,荆南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存在下去的,所以事到如今,也只能把最后的一线希望寄托在这次宋军借道只是为去征讨张文表了。高继冲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吾家世奉朝廷,绝无此事!”

    李景威一听高继冲竟然是这种态度,心下更急,急忙大声争辩道:“大王万万不可如此!故老相传,江陵诸处有九十九州,州满一百则有王者兴。武兴王之初,江心忽然生出一州,遂满百数,荆南也得以立国。然而昨日这一州突然隐去不见,恐于我国不利啊!”(未完待续。)

第118章【大周王朝】

    这个机会来得并不偶然。宋军在一个多月内就消灭了荆、湖南两个政权,引起了后蜀君臣的一片恐慌。其后不久,后蜀宰相李昊就对孟昶献策道:“臣观宋朝开国之运,有别于汉、周。一统天下,就在宋朝了。陛下当早日与宋通好,尽职贡献,或可保全蜀国。”

    孟昶听完觉得很有道理,正想派遣使者去汴梁通好,不想枢密使王昭远却阻止道:“蜀国山河险峻,地大力强,又何必示弱于人?”

    对通好之事坚决反对。孟昶本人没什么主意,又非常相信王昭远,于是作罢。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赵匡胤已经开始筹备伐蜀事宜了,转任华州团练使张晖为凤州团练使,命他在凤州练兵,并顺便搜集蜀国山川地势、兵力部署等重要情报。张晖也不辱使命,到任之后全力以赴,认真工作,很出色地完成了赵匡胤的嘱托,“尽得其山川险要”,并以密疏献进取之计,为此还遭到了赵匡胤的表扬。

    这件事传到蜀国后,有人对王昭远说道:“公身膺大位,却素无战功,何以平息时论?不如遣使太原,令其发兵南下,我自子午谷出兵应之,使中原表里受敌,事成则关右之地可抚而有之。”王昭远本身没有任何的军事才能,不过自我感觉却是相当得良好,总认为自己既然生到了蜀国,那肯定就是诸葛亮一样的人物,所以也有心学诸葛亮北伐中原。听完之后就立刻向蜀主孟昶进言,叫他修书太原。约北汉一道出兵攻打中原。

    孟昶对王昭远的相信近乎于迷信的程度,听完之后也不考虑后果。立即修书一封,命赵彦韬为密使。送往太原。可是赵彦韬等人已对蜀国的前途彻底灰心了,所以出境之后,根本就没去北汉,而是直接将信送到了赵匡胤手里。此时赵匡胤正为找不到伐蜀的借口而忧心不已,孟昶的这封书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一个月后,赵匡胤就正式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为西川行营都部署,以武信节度使崔彦进、宁江节度使刘光义为副都部署,枢密副使王仁赡、枢密承旨曹彬为都监,率六万大军。誓师西征。

    宋军此次伐蜀,兵分两路。一路由王全斌、崔彦进率领,自凤州(今陕西凤县)向蜀国进发。另一路则由刘全义、曹彬率领,自归州(今湖北秭归)溯江而上,沿水路向蜀国进发。

    宋军西征的消息传到了蜀国,蜀主孟昶立即将王昭远任命为西南行营都统,并以赵崇韬为都监,韩保正为招讨使,李进为副招讨使。率兵拒战。王昭远接过帅印之后,非常振奋,认为这正是一个大显身手的良机。

    出征那日,孟昶命宰相李昊为他设宴送行。王昭远志得意满,频频举杯,起身时已经醉了。遂把臂对李昊说道:“吾此行何止克敌,当领此大军。取中原如反掌耳!”李昊默默无言,目送王昭远离去。

    与王昭远一样。赵匡胤对此战也是信心百倍,出征前就在汴水之滨建房舍五百余间,准备灭蜀之后就将孟昶迁到汴梁居住。双方都是志在必得,不知谁又能笑到最后

    当年十二月,王全斌率宋军攻入蜀国境内。蜀军因多年不习征战,根本就抵挡不住,被王全斌率军一战攻克兴州(今陕西略阳),破蜀军七千多人,缴获粮草四十万斛。随后,王全斌又连克石、鱼关、白水阁等二十余座营寨,连战连捷,所向披靡。

    此时,后蜀招讨使韩保正也已经率军赶到,听说兴州已被宋军攻克后,不敢再战,立即撤军退保西县(今甘肃陇西)。王全斌闻讯后立即命马军都指挥使史延德率部进击。

    史延德这一部本是宋军的先头部队,在人数上要远远少于蜀军,然而韩保正却不敢迎战,只是命手下数万军队,依山背城,结阵自固,一副找打模样。

    史延德一眼望去就知道蜀军胆怯了,立即传令进击,转眼间就将蜀军杀得大败,临阵生擒韩保正及其副将李进,缴获军粮三十馀万斛,余众则被宋军一路追杀,只得烧绝栈道,退保葭萌关(今四川昭化南)。

    与此同时,刘光义所率的宋军也于水路取得重大胜利,连破松木、三会、巫山等寨,斩杀蜀军五千余人,生擒后蜀战棹都指挥使袁德宏等一千二百余人,夺战舰二百余艘,随后率军攻破夔州,于白帝城西扎下营寨。

    后蜀宁江节度使高彦俦见宋军来势凶猛,知道难以力敌,便对监军武守谦说道:“北军涉险远来,利在速战,我军应坚壁自守。”

    不料武守谦为人还是很有气概,说道:“敌若据城下而不击,何日可以破敌?”于是立即率军出城迎战,结果一战而溃,随即被宋军攻入城内。高彦俦率蜀军在城内与宋军惨烈肉搏,不过军心以乱,不多时就被宋军再次击溃。

    此时蜀军大势已去,高彦俦身中十余枪,犹自血战。节度判官罗济劝他先逃回成都,高彦俦仰天长叹道:“我已失了秦川,又不能守住白帝,就算主上不肯杀我,我又有什么面目再见蜀人呢?”罗济又劝他投降,高彦俦惨声道:“阖家百口,全在成都,我今天若是偷生,又怎能对得起全家的老小,只有一死了!”于是单骑奔回府第,整理好衣冠,奔归府第,望西北而拜,然后举火**。

    再说王全斌率领的那路宋军,因为蜀军后撤时,烧毁了栈道(在悬崖上,经凿孔、插木、支架、铺板而制成了通道),使得前方无路可行,只得招集众将商议对策,准备从罗川(今四川旺苍县西20里)入蜀。

    此时别将康彦泽建议道:“罗川路险,大军难以通过。不如兵分两路,一路从罗川入蜀。另一路则留下来修筑栈道,最后于深渡(今四川广元境内)会合。”王全斌听完并无异议。便留副都部署崔彦进修筑栈道,自己则另率一军赶往罗川。

    数日之后,栈道修成,崔彦进挥师进发,连克金山、小漫天等营寨,到达深渡,此时王全斌也从罗川赶了过来,两军又合为一处。

    这个时候,蜀军西南行营都统王昭远也已经到了利州(今四川广元)。闻讯急忙派兵沿嘉陵江一线布防,想把宋军挡在江北。可是蜀军的战斗力远非宋军可比,刚将阵势列好,就被宋军击溃,只得狼狈退守大漫天寨。

    这个时候,形势已对蜀军非常不利了。本来在王昭远刚出兵的时候,还目空一切,把自己当成是诸葛亮再世,称不但要击败宋军。还要北定中原,到这时候也是一筹莫展了,只好妄图凭借险要的地势阻挡宋军的进攻。

    然而第二天一早,宋军就由崔彦进、康彦泽、张万友各率一队人马。向大漫天寨发起猛攻。

    王昭远尽遣精锐迎敌,又被宋军杀得大败,大漫天寨也被攻破。王昭远还想挽回败局。在整顿兵马后,又率军对宋军进行最后的反扑。不想又是三战三败,被宋军一路追杀到利州北。好不容易才渡过柏津(今四川昭化东北),然后纵火烧断桥梁,退保剑门。

    说到剑门,就不能不提蜀道之险了。从广义上讲,蜀道有很多条,由云南入川的樊道、由甘肃入川的阴平道,甚至包括由三峡溯江而上的水道都可称为蜀道。但实际上,人们通常讲的蜀道,指的是自古以来连接川陕的交通主干线,也称金牛道或剑门蜀道。

    这条通道北起陕西汉中宁强县,南至四川巴中大剑山关口,全长近千里,其间山势起伏,峰峦叠嶂,峭壁摩云,雄奇险峻。唐代大诗人李白所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指得就是这一条通道。剑门蜀道凶险无比,特别是其中剑门关和剑阁这一带,更是号称“险绝天下”,历来都被视为蜀国抵御中原入侵的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剑门关建于大剑山的中断处。三国时期,蜀国丞相诸葛亮率兵伐魏,路经大剑山,见此处山势险峻,道路难行,遂命军士凿山岩,架飞梁,搭栈道。又在大剑山断崖之间的峡谷隘口砌石为门,修筑了这么一道关口,这就是剑门关的由来。剑阁是剑门关前的一条险路,全长三十里,夹在大小剑山之间。此处原本无路,是诸葛亮命人凭空开出的一条栈道,一头插木于山腹,一头立桩于水中。人行其上,仰视绝壁万仞,俯视滔天,可称得上是兵家绝地。

    剑门这道防线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非常难以突破,王全斌到了这里也是一筹莫展,只好召集诸将再开战前会议,商量如何能将剑门攻克。

    就在这时,王全斌手下的侍卫军头向韬献计道:“大帅,刚才有个蜀军的降卒向我做了报告,称从这里向东翻过数座大山后,有一条叫做来苏的小路,可直达嘉陵江畔。

    蜀军为了防备,在江西立栅为营,不过他们的战斗力很低,咱们完全有能力进行突破。只要咱们能从那里渡到江东,再往南走二十里就是官路,剑门天险也就失去意义了。”

    王全斌听罢大喜,立即准备率全军绕道来苏,但部将康彦泽建议道:“大帅不用心急,蜀军屡战屡败,胆气已夺,咱们不见得就不能从剑门突破进去。

    来苏是条小路,想必道路难行,不利于全军进击。咱们还是应该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一面由大帅亲率主力攻打剑门关,另一面再派一员偏将率军潜趋来苏,争取两头开花,方是万全之策。”王全斌深以为然,便命大将史延德率一队人马趋来苏,而自领大军准备进攻剑门。

    史延德率军翻山越岭,沿着来苏小径来到嘉陵江边,果然看见江对岸有蜀军的营寨。史延德深知跨江作战,难度系数非常高,一旦对方做好战斗准备,就很难予以突破,所以不敢迟疑,立即传令修建浮桥,想赶在蜀军布好阵势之前强渡过去。

    哪知道蜀国常年不经阵仗,士兵战斗素质非常差,一见宋军攻来,竟然不敢抵抗,撒腿就跑。结果让史延德不费吹灰之力就渡过了嘉陵江,随后南行二十里,上了官路,轻而易举地就将剑门天险甩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王全斌在剑门战场上也取得了重大突破。蜀军主帅王昭远因为屡战屡败,被吓破了胆,不敢再与宋军交战,率主力退守汉源坡(今四川剑阁东),只留一员偏将守剑门。

    结果被王全斌集中了军中的精锐一顿猛攻,竟然把剑门关打破。等王昭远走到汉源坡时,剑门关已被宋军夺了下来。

    剑门关失守的消息对王昭远来说,不啻于一个晴空霹雳,竟被吓瘫在椅子上站不起身来。

    没过多久,宋军的先头部队就已赶到,蜀军一战即败,王昭远这才醒过神来,急忙丢了盔甲,骑马就跑,一直逃到东川才惊魂稍定,但也不敢回成都复命,只好找了间房藏匿下来。

    王昭远在东川藏匿期间,终日以泪洗面,到被宋军擒获时,眼睛已经哭肿了,他那个“带汁诸葛亮”的绰号,就是在此时荣获的。

    早在王昭远败于利州之时,消息传回成都后,蜀主孟昶深为忧虑,只好在宫中取出财物,又招募了一支万人部队,命太子孟玄喆率领,开赴前方,助王昭远剑门。

    但这个孟玄喆其实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临要打仗了,还没忘了要随军带上数十姬妾和伶人,以供娱乐。而且他从来没有学过武,根本就不习军旅,带去的人也多是酒囊饭袋。行军路上有一天下雨,孟玄喆便命人将军中的旗帜取下来,以免打湿。

    可是等天晴后重新挂旗的时候,却将好多旗帜都挂反了,而孟玄喆根本就看不出来,被时人传为笑柄。

    孟玄喆所率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可想而知,不过这也是蜀国能派得出来最后一支队伍了。可是孟玄喆刚带着这群乌合之众走到绵州(今四川绵阳),剑门失守的消息就传了回来,孟玄喆不敢再往前走,立即就率军撤回了成都。

    这一来,孟昶已是无计可施,只好召集群臣商量对策。老将石奉頵说道:“宋兵远道而来,其势不能久,咱们只要聚兵坚守,用不了多久,宋军自然就会撤军。”(未完待续。)

第119章【大周王朝】

    孟昶闻言哭丧着脸道:“我父子倾心养士四十年,可是到如今,又有谁能为我挥一刀,放一箭?我就是想去坚守,可又有谁能为我效力呢?”孟昶这个话说得很可怜,但实际上蜀军的战斗力弱成这样,又能怪得了谁呢?

    不过自古君臣有别,也没有人敢反驳他,过了良久,宰相李昊方才说道:“事情败坏到这种地步,在抵抗下去已没有了意义,还不如封住府库向宋军请降,或许还能不失富贵。”

    事到如今,孟昶也无计可施,只好听从了李昊的建议,将府库封住,又命李昊起草降表,正式向宋军请降了。

    这里还要说一句,李昊是前朝老臣,当年庄宗伐蜀时,就是由李昊为前蜀修的降表,这回宋军伐蜀,又是由李昊主笔,所以有人多事,在晚上偷偷跑到李昊门前提了一行字——世修降表李家,狠狠地将他羞辱了一番。

    后蜀至此正式灭亡了,其后蜀主孟昶被赵匡胤阖家迁往汴梁居住,并被赵匡胤封为检效太师兼中书令、秦国公,又将孟昶之母李太后尊为“国母”,并对她说道:“国母安心住下来,如果这里住不惯,我就送你回乡居住。”

    李太后就问:“皇上准备将我送到哪里?”赵匡胤道:“自然是蜀地。”李太后道:“妾身是太原人,今生若是还有机会能回到太原,心愿就足了。”赵匡胤闻言哈哈大笑道:“等我消灭了北汉,就送国母回去。”

    可是孟昶仅在汴梁住了七天,就因病而死。赵匡胤听到消息后还是很伤心。专门为此辍朝五日,并赠尚书令。追封楚王,算是给了孟昶很高的待遇。

    但李太后却并不难过。只是以酒酹地说道:“你不肯殉国,只为贪生,我不肯去死,只为了有你。你既然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其后绝食数日而死。

    关于孟昶的死,社会上还流传着另外一种说法,就是孟昶进京面见赵匡胤时,带花蕊夫人费氏同行。

    而这个费氏的美貌又深深地吸引了赵匡胤,使他被欲火冲昏了头脑。随后色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最终派人将孟昶毒死,接着就横刀夺爱,把费氏接入宫中,封为嫔妃。起先费氏尚且委屈求全,但不堪赵匡胤的夜夜宠幸,加之又思念孟昶,最终自尽而死。

    这种说法多见于笔记小说。正史中不见记载,姑妄听之。赵匡胤本身并不是一个好色成性之人,不过作为当时最耀眼的一颗政治明星,传出点绯闻也很正常。再说就当时的社会环境而言。这种事情就是真的也不奇怪,也影响不到历史的进程。

    赵匡胤这次派军西征,从出兵到孟昶递降表。一共只用了六十六天,可谓是极度顺利。这跟赵匡胤的正确领导显然是分不开的。不过,赵匡胤在战前布置上也有失策的地方。

    宋军出征前。赵匡胤特地把王全斌等主要将领召集过来,对他们说道:“这次西征,缴获的粮草兵器都归军队,金银财宝则全部分给将士,我只要土地就足够了。”

    赵匡胤说这番话的原意肯定是为了鼓舞三军士气,可这话细品起来也有鼓励将士们去抢的意思。

    所以等宋军灭蜀之后,王全斌等高级将领们就整天聚在一起大吃大喝,放纵士兵四处抢劫。

    而士兵们也知道上头给了好政策,多抢多得,全部归己,所以抢劫的积极性也大幅提高,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整个蜀国搞了个乌烟瘴气,并最终引发出暴乱。

    使得蜀军降卒聚众而反,共推蜀国旧将全师雄为首领,短时间内就聚集了十余万人,号称“兴**”,声势极为浩大。宋军用了一年多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场暴乱镇压下去。

    这件事情,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结果却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到事后追究责任时,又因为王全斌等人都是在伐蜀过程中立有大功之人,也不好过于追究。最后只好让他们功过相抵,不了了之了,应该说还是让赵匡胤非常得窝火。

    不过这场兵变虽说是千不该、万不该,但对赵匡胤来讲也不是全然无益,因为正是通过这场兵变,才使赵匡胤重新认识到一位将领的重要性,他就是在北宋初年享有盛誉,并最终得到配享殊荣的一代儒将——曹彬。

    在两宋三百多年的历史当中,涌现出一大批才能卓越的优秀将领,如杨业、狄青、种世衡、岳飞、韩世忠等等。这些人或战功显赫,或独当一面,都曾在不同时刻成为历史的闪光点,同时也使自己的名字为后人所牢记。

    跟这些人比起来,曹彬显得名头不响、战功不著,似乎不在一个重量级上。但实际上,有宋一朝,无论是皇帝还是士大夫们,无不对曹彬推崇备至,可以说是把他看成了是完美武将的化身。

    曹彬,字国华,真定灵寿(今河北灵寿)人,于后唐长兴二年(931年)出生在一个武将家中,并于后汉乾佑年间正式成为成德军中的一名牙将,从此开始了他漫长的军旅生涯。

    曹彬的叔母张氏,丧夫后嫁给了当时还是后汉枢密使的郭威,后来郭威称帝,将张氏封为贵妃,曹彬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随即被调入中央工作,累官至阁门使。

    阁门使是负责朝会时传宣赞引及纠弹失仪的官职,不算是很有实权,但因为工作地点就在皇帝身边,重要性还是不言而喻。可是曹彬并没有因为自己既是国戚、又领肥差而洋洋自得,始终是谦虚谨慎、不骄不躁,并以其踏实肯干的工作作风,深受后周郭威、柴荣两代领导人的赞许。

    又过了几年,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登基称帝,建立了北宋。这就使身为后周国戚的曹彬处境十分尴尬。

    可是曹彬还是保持了一颗非常平稳的心态,从不发牢骚、吐酸水、说怪话。也不怨天尤人,或是疑神疑鬼,依旧兢兢业业、踏实工作,并因此赢得了赵匡胤的信任和满朝文武官员的好评。

    在北宋开国的头几年,曹彬的地位并不显赫,宋军伐蜀时,曹彬也只是东路军的都监。可是灭蜀之后,宋军几大高级将领都聚在成都腐化堕落,放纵士兵们在外为非作歹。曹彬屡次劝诫。这几大将领却不肯听,终于是闹出了大乱。

    等事乱平息之后,赵匡胤开始追查责任,查出征蜀几员大将共贪没财物达六十四万余缗,这还不包括未登记在册的财物,简直就是烂到了骨头里。唯独曹彬拒**永不沾,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不由赵匡胤不对他另眼相看。

    其后,曹彬就成为了赵匡胤最为倚重的将领。灭南唐就是以曹彬为主帅,也使江南免遭涂炭。赵匡胤死后,曹彬给赵光义当了八年的枢密使,真宗继位。又将曹彬任命为枢密使。咸平二年(999年),曹彬病重,真宗亲自到他家中探望。并当场赐银万两。当年六月,曹彬病逝。真宗再一次到他家中吊唁,哭得非常伤心。其后每次和大臣们提到曹彬,真宗都忍不住要流泪。

    曹彬死后被赠尚书令,追封济阳郡王,谥武惠,并得到了古时臣子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与赵普一起配享太祖庙庭。曹彬能够得到配享的殊荣,这一点颇让人意外。

    从配享的人选来看,明显是一文一武,其中文臣赵普,自从和赵匡胤结识以来,就一直是赵匡胤最重要的谋士,从陈桥兵变,到雪夜定策、杯酒释兵权,甚至是后来的北伐契丹、金匮之盟,都没有能离开他的身影,所以他能得到配享当属名至实归。

    但曹彬最早是后周的国戚,并不是赵匡胤的心腹,陈桥兵变他没有参加,所以论起资历不够老。征南唐确实是曹彬的一大功劳,但除此之外,好像也就没有什么可炫耀的了。

    雍熙三年(986年),赵光义兵分三路大举伐辽,正是因为曹彬所率主力在岐沟关(今河北涞水东)被辽将耶律休哥击败,才使这场被赵光义寄予厚望的北伐彻底失败。看得出来,曹彬的战功不能称之为显赫,而军事能力也不见得有多么突出,那么又是什么原因才使曹彬得到配享这种至高无上的荣耀呢?这里面自然有其必然的道理。

    后周年间,身为禁军重要人物的赵匡胤为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广泛交际,曹彬也成为了他结交的对象。不过曹彬为人非常低调,除了公事以外不跟任何人往来,对赵匡胤的拉拢视而不见。

    赵匡胤为了跟他拉关系,故意向他讨要御酒,曹彬也很为难,如果把酒给了赵匡胤,不免要犯错误,如果不给他,肯定要得罪人。曹彬既不想犯错误,又不想得罪像赵匡胤这样的红人,思来想去后,就先拒绝了赵匡胤的要求,然后自掏腰包,上街买来好酒给他送去。

    这个事情不大,但是却给赵匡胤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在他称帝之后曾对群臣说过这样的话:“世宗旧吏,不欺其主者,独曹彬耳。”可见评价之高。

    曹彬还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征南唐前,赵匡胤对曹彬说道:“等打下南唐就将你任命为宰相。”可是到南唐平定后,赵匡胤又反悔了,借口道:“太原还未平定,等打下太原再让你做宰相。”然后就赏给曹彬二十万钱作为补偿。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一定会对赵匡胤相当不满。可是曹彬下朝之后,逢人便说:“做宰相有什么好?还不就是为了钱吗?主上赐给我钱才是对我最大的奖励。”其实曹彬一生不爱钱,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解赵匡胤的心疑。

    曹彬还很懂内敛之道。曹彬在伐蜀之后,就开始平步青云,逐渐成为北宋诸将之首,又当了很多年的枢密使,可谓位高权重,但是曹彬任职期间,从不违背皇帝的意愿,也不在背后议论人之短长,对人谦虚有礼,从不对手下人发脾气,也不直呼他们的姓名,还很能为他们着想。

    有一次,曹彬的一个手下犯了错误,论律应该杖责,但是曹彬一直拖到一年以后才传令行刑。

    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解释道:“这个人刚结婚,如果打了他,他家里人就会认为是新媳妇给他带来的霉运,免不了要对其斥责,又要叫那个新媳妇怎么在这家里生活下去呢?所以只好延期行刑。”曹彬一国首将,能把问题想得这么细致,手下人能不对他感恩戴德吗?

    曹彬为人谦虚有礼,他从不穿便服会客,如果有事出门,他也一定要嘱咐家人,不得大张旗鼓。如果在路上遇到文臣士大夫的仪仗,不论对方官职大小,他都要抢先回避。

    曹彬还很有容人之量,雍熙北伐失利后,御史中丞赵昌言上书要对这些败军之将施以军法,曹彬也因为被贬为右骁卫上将军。

    但是仅过了一年,曹彬就被重新起用为侍中、武宁军节度使,而赵昌言却因受人弹劾,从枢密副使被贬为崇信军行军司马,直接赶出京城,连觐见的机会都没有。还是曹彬不计前嫌,为赵昌言上书求情,才使赵昌言得以进京面圣。

    看得出来,曹彬身上有着太多的优点,这也使他一生深得皇帝信任、百官景仰和士兵们的爱戴。

    不过尽管如此,似乎也构不成曹彬配享太祖庙的必要条件,因为配享这种殊礼,首先要求的是臣子的功劳,其次才是人品,而曹彬在这方面上,显然又有所不足,那么又是什么才是曹彬获此殊荣的真正原因呢?

    其实本文之所以用去这么大的篇幅介绍曹彬,目的并不是要给他树碑立传,而是为了说明宋朝评判武将的标准。宋朝对武将的要求很特殊,它并不要求武将们有很强的军事才能,而是首先看他们忠不忠心?听不听话?

    好不好管理?在这些方面上,曹彬完全符合要求,再加上他有着仁慈、廉洁、谦逊、大度等诸多优良品格,使他几乎就成了为宋朝量身定做的样板将领,也就不怪他会受到如此的推崇了。

    宋朝对武将的防范,是中国历史上最为严密的一个朝代,这也是它的一大弊病。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宋朝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对周边民族最为弱势的一个朝代,并最终导致了它的灭亡。

    不过在北宋开国之初,这个问题显得还并不是很严重,一切还都在赵匡胤的掌握之中,就在后蜀被他征服的数年之后,相同的命运又不可避免地降临在远在岭南的南汉身上。(未完待续。)

第120章【大周王朝】

    南汉是当时割据在岭南一带的独立王国,其疆域大致包括今广东、广西、海南三省及湖南、贵州、云南的一部分,由大唐的清海军节度使刘隐所创建。

    刘隐祖籍在今天的河南上蔡(一说江苏徐州),他的祖父刘安仁是个往返于岭南与中原之间的生意人,社会地位不高。

    不过好在刘安仁很有商业头脑,在经商过程中积累下大量的财富,家业逐渐兴旺起来,后来还被朝廷委任为潮州刺史,这样就从商界转入了政界,属于典型的成功人士。

    到了刘隐的父亲刘谦这一代,刘家则更加兴旺,原因就是刘谦得到了当时在广州任岭南东道节度使的韦宙赏识,并被韦宙招为了侄女婿。

    韦宙出身世家,又是以宰相的身份出任岭南东道节度使,地位非常显赫。刘谦攀上了这根高枝,自然是水涨船高,其后连连迁升,并在大唐的中和二年(883年),被朝廷正式任命为封州(今广东德庆)刺史兼贺江镇使,集军政权力于一身,控制着西江、桂江、贺江以西的战略要地。从此主政封州12年,直至大唐乾宁元年(894年)病故。

    刘谦为人确实很有才干,他刚到封州上任时,在册人口只有3900户、11827人。但是经过刘谦十二年的努力,到他去世时,却给刘隐留下了一支有精兵万人、战舰数百艘的庞大军队,足以用来争霸岭南。

    刘谦死后,诸将共保其子刘隐为封州刺史。两年后,一个好机会突然出现了。

    乾宁三年(896年)。大唐清海军节度使刘崇龟病死,朝廷委派薛王李知柔去广州接任。然而此时清海军牙将卢琚、谭玘为求自立,便派兵封住关隘,不放李知柔入境。这当然是个十分明显的反叛行为,朝廷便命刘隐从封州出兵平叛。

    刘隐感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所以接到诏命后便立即率军杀奔广州。不久城破,刘隐遂斩卢琚迎李知柔进入广州。

    李知柔是唐朝宗室,性格非常柔弱,入广州之后就将刘隐提为行军司马,把军政大权全部委于其手。自己则当了甩手掌柜。

    刘隐则趁机加紧培养自己的势力,逐渐将整个岭南地区都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光化三年末,李知柔在广州病故,朝廷又派宰相徐彦若去广州任清海军节度使。这时刘隐的地位已经非常稳固了,徐彦若为人很识趣,知道自己肯定是镇不住刘隐,所以不等到任,就将刘隐保为清海军节度副使,使刘隐的行政级别又往上提了半格。

    徐彦若上任不到一年就病死了。朝廷又命兵部尚书崔远继任。可是崔远知道岭南已经是刘隐的地盘了,去了也是白去,所以刚到江陵就不肯再走了,借口岭南路途太远。要求返回京城。昭宗李晔无奈,只得同意了他的请求,并将刘隐任命为清海军留后。

    这个时候。已是大唐王朝行将就寝的最后关头,朝内斗争异常残酷。谁也不把注意力放在岭南这种偏远地区,所以刘隐当了一年多的代理节度使。也没有能得到朝廷的正式册封,心里非常着急,只好派人给梁王朱温送去大量金银珠宝,求他帮自己来争取朝廷的委任。

    当时朝中大权尽在朱温的手中,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事一桩,随即便给朝廷下令,将刘隐正式册封为清海军节度使,这一年是大唐的天佑二年(905年),历史上一般将这一年看成是南汉的立国之年。

    刘隐主政岭南这段时间,大致就是唐朝灭亡的前后几年,中华大地战火纷飞、四海鼎沸,唯独岭南因为偏安一隅倒成了一方乐土,因此便有不少当时的社会名流为逃避战乱而举家南迁,刘隐便在其中吸纳了大量的人才,加以重用。

    一时间,岭南人才济济,君臣齐心协力,使岭南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生产力得到了飞速发展,社会状况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各方面形势一片大好。

    可是这种好的势头并没能维持多久,后梁乾化三年(911年),刘隐病卒,由他的弟弟刘陟继承嗣位,刘陟继位之初,还能沿用刘隐生前留下的好政策,继续重用南迁的那些名士,并对后梁称臣纳贡以寻求中央的承认。

    然而没过几年,刘陟看到后梁在晋军的打击下日显疲弱,就变得不肯安分守己了,到了后梁贞明三年(917年),刘陟干脆停了对后梁的朝贡,在番禹(今广东广州)自立为帝,建国号为大越(次年改国号为汉),年号为乾享。

    刘陟登基之后,就彻底腐化变质,每日都带着宠妃四处游幸,所到之处,地方官员都要大肆铺张,竞相供奉。

    刘陟本人更是极尽搜刮之能事,无论是臣属将校,还是国内富商,只要拥有珍宝,刘陟必然要抢到宫中。

    刘陟为人还特别虚荣,因为当时岭南属于是偏远地区,经济并不发达,境内少数民族众多,刘陟很以自己在蛮族地区称王为耻,常对人说自己是关中人氏,又反过来讥笑后唐君主,称其为洺州刺史。

    刘陟穷奢极欲,在位期间连年大修宫殿,大有七年(934年)所建的昭阳殿。以黄金饰顶,白银铺地,殿中开设水渠,渠底遍布珍珠,又将水晶琥珀雕成日月形状,镶嵌在东西两玉柱之顶。

    在他的统治之下,国内民怨鼎沸,刘陟为防止有人作乱,就设置了灌鼻、割舌、支解、刳剔、炮炙、烹蒸等酷刑,有时甚至将犯人带到宫中施刑供他观看作乐。岭南百姓都对他又怕又恨,称其为“真蛟蜃”。

    尤其是大有十年(937年)之后,刘陟因久病不愈。性格变得更加残暴,有时先将人放在热水中蒸煮。然后再取出暴晒,敷上盐酒。最后犯人全身溃烂而死,惨不忍睹。

    大有十四年(941年),刘陟突然一病不起,为求多福,他又想给自己改名字。刘陟登基之后,改名为刘岩,后来又改名为刘龚,这时又绞尽脑汁地现造出一个上龙下天的“??”字,取《周易》中“飞龙在天”之意。读音为“俨”。

    可惜单改了个名字并不能保佑这个恶贯满盈的皇帝,第二年,刘陟就一命呜呼,果然是飞龙在天了。

    刘陟在南汉称帝二十五年,坏事做尽。他死之后,两个儿子刘玢、刘晟分别继位,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国势更加衰弱。

    好在南汉的历代帝王都很注意跟邻国搞好关系,很少与周边诸国发生战争。所以还一直能够维持下去。到北宋开国时,南汉的皇帝已经换成了刘陟的孙子刘鋹。

    后周显德五年(958年)八月,南汉中主刘晟因服用过量丹药而丧命,其长子刘继兴继承皇位。并更名为刘鋹,成为南汉的最后一个皇帝。

    刘鋹的父亲刘晟,为人非常残暴。他是通过政变手段杀兄自立的,所以为防止兄弟们作乱。就把所有的兄弟统统杀尽。

    又兴建离宫一千多间,外面用珠宝装饰。里面却遍陈铁床、汤镬等刑具,动辄施刑,号称“生地狱”。

    刘晟酷爱饮酒,每次宴饮都要通宵达旦,不醉不休。酒到酣时,往往以杀人取乐,或是将野兽放入宫中,由他亲自射杀,致使陪酒的那些臣属们每次都要被他吓得提心吊胆。

    刘晟的晚年,正好赶上后周在中原崛起,周世宗柴荣雄才大略,率领臣工励精图治、四方杀伐,国力蒸蒸日上,一统天下的势头非常明显,南方诸国为此人人自危,唯独刘晟不以为然,反对臣属们说道:“大周虽强,但我却能免除亡国之祸,至于子孙如何,那就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了。”

    于是更加沉迷于酒色,只求速死,最后还真不幸被刘晟所言中,没等北宋开国,他就一命呜呼了。

    刘鋹继位时只有十六岁,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加上此人生性愚蠢,外部情况又不乐观,所以很难让人相信他会在治理国家上取得什么突出的成就。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难说,刘鋹面对这么多的不利局面,不等不靠,积极创新,勇于探索,最后还真被他摸索出一条全新的治国之路,而且是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条治国之路。

    刘鋹当上皇帝后,用他那个别具一格的大脑分析了一下,认为男人靠不住,因为这一性别的人都有家有业,有老婆有孩子,肯定不能把主要精力放在国家大事上,而且男性的雄性激素分泌旺盛,都是野心家,搞不好还会做出那种夺权篡位之事,不能予以重用。

    所以刘鋹上台之后,就把国家大权交到宦官龚澄枢手中,又命宫中的侍女穿上朝服,处理国家大事。

    然而光靠宫中原有的那些人,显然是满足不了日益繁重的政务需要,急需扩大宦官、宫人队伍,所以没过多久,刘鋹就传出旨意:“自今以后,凡进士及第而欲登朝臣之列者必须自阉,如自阉无着又欲得官者,由朝廷代为阉割。”

    这道旨意一经传出,举国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上书反对,称:“如此一来,恐怕没有人敢做官了。”

    但是刘鋹不为所动,敢于坚持真理,对这道旨意坚决推行。自此之后,凡因考中进士而要被朝廷授予官职者,都要被人扒掉裤子,割掉要害才能上任。所以好多饱学之士都不敢应考,直接导致了国家公务员队伍质量的急剧下降。然而刘鋹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最后竟然发展到连召见的和尚道士都要先阉割以后才让进宫。

    南汉宦官最多时曾达到两万多人,这其中不乏为求富贵而自行阉割者,朝中百官几乎全由阉人所担任,南汉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太监王国”。

    刘鋹在治理国家上,除了依靠宦官、宫人外,还依靠封建迷信。在他继位的第二年,宦官们向他推荐了一个叫“樊胡子”的女巫,这个“樊胡子”本身并没有法术,但很会装神弄鬼,自称是玉皇大帝附体,又说刘鋹是玉皇大帝的太子下凡,将他称为“太子皇位”,结果还真把刘鋹给唬住了,对她说的话言听计从,不敢丝毫违背。

    刘鋹自从知道自己是玉帝之子后,底气也就足了,所以就不再理会朝政,自称为“箫闲大夫”,当上了甩手掌柜,经常带着几个贴身的侍从东走西逛,出入于茶坊、酒肆、妓院之间,如有倒霉的百姓遇见了他,一语不合,就会被他带入宫中,

    抽筋剥皮,或喂狮虎,搞得老百姓们一遇到陌生人就误以为是皇帝,吓得心惊胆颤,连话都不敢多讲。

    刘鋹的格调还非常低下,他有一个宠爱的波斯女,长得又黑又胖,但生性奇淫,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床上本领,刘鋹被她彻底征服,赐名“媚猪”。

    刘鋹经常和“媚猪”一起,找来许多无赖青年,让他们跟年幼宫女一起脱光衣服,当众交欢,以供淫乐。刘鋹还要在一旁计算胜负,如果男胜女,双方都有重赏,如果女胜男,则骂那名男子是废物,轻则将其阉割,重则施以蒸煮炮烙之刑,极其残忍。

    刘鋹的残暴较其先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刚当上皇帝,宦官陈延寿就对他说:“先帝之所以能将皇位传给陛下,是因为他杀掉了所有的兄弟,所以陛下如果想保住皇位,就要效仿先帝的义举。”

    刘鋹听完之后信以为真,立即就将自己的亲弟弟桂王刘旋杀死。刘旋是否有夺位的意图,现在无法得知,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刘鋹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肯放过,对别人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刘鋹为帝期间,制定了如烧、煮、剥、剔、剑树、刀山等种种酷刑。臣民稍有过错,就用毒刑处治,因此搞得人人惊惧,甚至熟人在路上相遇,只能相互使眼色,而不敢多说一句话。

    除此之外,他还在后宫豢养了狮、虎、豹、犀、象等猛兽,他时常把活人驱赶至这些猛兽的身前,自己则领着后宫嫔妃们在楼上观看,每当听见人被猛兽吃掉前发出的惨叫声,刘鋹就会拍手大笑,以此为乐事。

    刘鋹穷奢极欲,连年大兴土木,为他广修宫殿,又强迫水性好的士兵入距海面七百尺以下的深水中采集珍珠,每年都有大量的士兵因此被活活淹死。到了刘鋹统治后期,国内斗米税至四、五钱,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就连老百姓进城都要交税一钱,可以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这种情况,被远在中原的赵匡胤看得一清二楚。北宋开宝三年(970年)某日,赵匡胤突然对左右人说道:“看来要由朕来解救这一方的百姓了。”随着赵匡胤这一句话的出口,北宋以消灭南汉为目的的军事行动就以正式提上了日程。(未完待续。)

第121章【大周帝国】

    赵匡胤此次南征是否真是为了去吊民伐罪,外人难以臆测,不过刘鋹对国内的残暴统治,却给他这次出兵披上了一件正义的外衣。

    北宋开宝三年(970年)九月,赵匡胤正式委任潭州防御使潘美为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命他挂帅出征,率朗州团练使尹崇珂、道州刺史王继勋等大将,会同诸道兵马攻打南汉。

    潘美就是《杨家将演义》中潘仁美的原形,也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奸臣之一,论知名度大致与南宋初年宰相秦桧相当。然而,潘美这个奸臣形象来的非常冤枉,完全是源自于小说家们的污蔑。《杨家将演义》成书于明代中期,讲述的是北宋初年名将杨业一家四代人抗辽的故事。

    由于该书作者文学功底深厚,语言生动活波,人物形象饱满,情节跌宕起伏,具备了成为畅销书的一切必要条件。所以一经上市,立即杀入国内各大书市排行榜的前列,风靡海内外,其后数百年间,该书一版再版,旺销势头不减,并被改编成多种版本的京剧、话剧等舞台剧及影视作品,已经成为中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几部常销书之一。

    该书作者在创作的时候,为了满足读者的需要,就把潘美刻画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奸臣,以此来衬托该书主人公杨业的高大形象。这种写作手法,是小说家常用的手段,可是由于这部作品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使得书中主要人物的形象都深入人心。潘美也因此被弄得声名狼藉,一直蒙冤含垢到了今天。

    潘美的真实身份是北宋初年著名将领,主要开国功臣之一。他的资历还是非常老的。早在柴荣任后周开封府尹时,潘美就以中涓官的身分事奉柴荣,而此时赵匡胤是开封府的马直军使,所以早在柴荣即位前,潘美就已经与赵匡胤有了来往。

    柴荣称帝后,对这些藩邸老人也都给以重用,立即将潘美补为供奉官。又把赵匡胤调入了禁军,这两个人都成为了后周的中层干部,地位相差也不是很多。

    但没过多久。高平大战就爆发了,赵匡胤因为在这一战中的表现出色,被柴荣直线提升为殿前军都虞候,成为了禁军中的头面人物。而潘美在这一战中的表现普普通通。只是被升为了西上阁门副使。与赵匡胤拉开了距离。但这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疏远,反而越走越近。

    陈桥兵变时,潘美以客省使的身份随军出征,参与了这场兵变的全过程,并在兵变结束后,被赵匡胤派回京城向后周皇室通报事件经过。

    其后不久,赵匡胤听说后周保义节度使袁彦在陕州修理城郭、缮治兵器,有造反的迹象。便派潘美去保义军做监军,力图将陕州形势稳住。潘美受命之后。毫不犹豫,单人独骑进了陕州城,当即说服袁彦回朝受命,又给赵匡胤立一大功。

    其后李重进在淮南叛乱,潘美是征讨叛军的副帅,湖南被宋军收复后,因境内局势不稳,赵匡胤又将潘美调到潭州(今湖南长沙)任防御使,对他还是非常倚重。潘美坐镇潭州后,曾多次率军击退了南汉的进犯,又征服了湘西溪峒一带的蛮夷部落,为稳定当地局势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潭州与南汉辖境相接,所以这次宋军征讨南汉,赵匡胤便命潘美挂帅出征。这里还要说一句,潘美不但是征南汉的主帅,还是后来曹彬征南唐的都监、党进征北汉的副帅,太宗灭北汉的主帅,一生立功无数,荣宠不衰,死后还得到了配享太宗庙的殊荣,至于演义中对他的污蔑,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当年九月,潘美受命出征,率诸道兵马,直扑贺州(今广西贺县东南)。这个消息传到广州后,刘鋹并没有过分恐慌,只是命掌权宦官龚澄枢骑马去贺州慰问巡视,连兵都没有给他派。

    南汉自建国以来,就很少打仗,历代帝王又都沉湎酒色,根本就不重视军队建设,士兵长期不训练,连手中的兵器都已生锈,战斗力极其低下,所以龚澄枢心里很清楚,汉军根本就不是宋军的对手,可是领了圣命,又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赶往贺州。

    数日后,龚澄枢抵达贺州,当地士兵因为长期得不到朝廷重视,生活极度贫困,好容易赶上要打仗了,满以为龚澄枢会带来大批赏赐犒军,哪知道龚澄枢身上仅有一张圣旨,其余再无一物,只能对士兵们进行了一下精神安慰,没有任何物质奖励。

    士兵们见后大失所望,立刻一哄而散,跑得一干二净。龚澄枢没想到当地士兵觉悟这么低,毫无应对之策,不多时又听人报知宋军已到了芳林(今广西贺县北),顿时惊慌失色,急忙乘小船逃回了广州。

    早在龚澄枢刚从广州起身赶往贺江时,刘鋹便在朝中召开会议,商量如何抵御宋军,群臣们都推荐老将潘崇彻率军救援,刘鋹也表示认可,随即传旨潘崇彻,命他率军出征。

    潘崇彻是南汉的老将,像他这种人几乎都被刘鋹杀绝了,就连他本人也在此前被无故解除了兵权,所以早已心灰意冷,接旨之后就推说眼睛有病,拒不受任。

    刘鋹接到使者回报后,勃然大怒,大声说道:“为什么非用潘崇彻呢?难道伍彦柔就不能替我退兵了吗?”于是命大将伍彦柔率水师赴援贺州。

    伍彦柔倒是没有推辞,领命之后就率万余水师乘船出西江入贺水(今贺江)北上,于九月二十日晚到达贺州城外,遂传令安营于南乡(今广西贺县南),准备第二日入城。这个时候,潘美已经率军围困了贺江。他得知南汉援军抵达的消息后,心生一计,随即传令全军后撤二十里。却连夜在贺水岸边设下埋伏。

    第二日一早,伍彦柔听说了宋军后撤的消息,顿时大喜,自以为宋军是被他吓退,于是得意洋洋地安坐在胡床(交椅)上传令全军开拔,向贺江城内进发。然而刚过贺水,就遭到了宋军的伏击。汉军仓促之间,无力应战,被杀得全军覆没。伍彦柔惨遭俘杀,宋军随即乘胜攻克了贺江。

    这个消息传回广州后,刘鋹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启用潘崇彻。将其加封为内太师、马步军都统。领兵三万出镇贺江口,防止宋军顺流而下。

    这一次,潘崇彻倒没有推辞,可是到任之后只求自保,绝不找宋军交战。而潘美则趁此机会,接连攻克了昭州(今广西平乐西)、桂州(今广西桂林)、连州(今广东连县)等州。

    到这个时候,形势已对南汉十分不利了,满朝文武群情震骇。唯独刘鋹仍不恐慌,反过头去安慰手下人。说道:“昭、桂、贺、连本属湖南,北军要夺就让他们夺去好了,你们放心,北军得了这几州后,绝对不会南下了。”

    可是刘鋹这番说出没多久后,就接到消息,称潘美攻克上述几州后一刻不停,现已带兵逼近韶州(今广东韶关)。

    韶州乃是广州门户,该州若失,广州也难保。到了这个时候,刘鋹才感到事态严重,只得大举国内精兵十余万,任命大将李承渥为都统,北上迎战宋军。

    两军于莲花峰(今广东曲江南)遭遇,列阵相对。此时宋军与汉军在人数上相差无几,但汉军中有一支大象部队,每头象上可载士兵十余人,都手持兵器,算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兵种,李承渥为壮声势,便故意将这支象军布在阵前。

    宋军都是北方人,从来没见过大象这种陆地最大动物,所以都被象军的声势震住,不敢向前。唯独潘美神态自若,见汉军排出象军后,立即尽调军中强弩射手于阵前,传令射击。眨眼间宋军万箭齐发,铺天盖地般向汉军射去。

    汉军阵前的那些大象因吃痛不住,掉头惊跃狂奔,顿时将汉军阵脚冲得大乱。潘美趁机传令全军进击,将汉军杀的大败,斩俘不计其数,汉军都统李承渥拼死力战,仅以身免,狼狈逃回广州。

    李承渥败走之后,潘美顺势攻占了韶州。这一来,广州门户洞口,刘鋹被吓得大惊失色,到这时候才想起来派人修筑防御工事,又召集群臣商议御敌之策。可是在李承渥战败之后,南汉已无将可派了,刘鋹一筹莫展。

    这时宫内有个叫梁鸾真的老妇人向刘鋹推荐自己的养子郭崇岳,结果刘鋹急病乱投医,真就把郭崇岳封为招讨使,命他率六万大军去守马径(今广东广州北)。

    郭崇岳本是个无赖之徒,没有半点军事才能,到任之后,什么也不会做,每天就知道摆好香案,求神拜佛,祈祷宋军能自行撤退。

    此时已经到了北宋的开宝四年(971年),潘美率领宋军势如破竹,连续攻克了英(今广东英德)、雄(治浈昌,今广东南雄)二州。

    原本拥兵镇守贺江口的潘崇彻,因见大势已去,也主动向宋军投降,潘美便趁势向马径进军。郭崇岳不敢迎战,掉头就跑,回到广州劝刘鋹投降。

    刘鋹毫无办法,但又不甘心就此投降,思来想去之后,决定派亲信王珪和左仆射萧漼等人去宋军中求和。

    仗打到这样,讲和是宋军根本就不可能接受的,所以潘美见到萧漼等人哈哈大笑,又取出此前赵匡胤下的密旨给他们看,上面写着“敌人能战就跟他战下去,不能战就劝他防守,不能防守就叫他投降,不能投降就叫他死,不能死就叫他逃跑,除此五条,其余一概不予接受。”然后就把萧漼等人押回大梁听后发落。

    刘鋹得知是这么个结果,只得试图做垂死挣扎,集合了国内全部败兵、勤王部队、无辜百姓,凑齐了一支达十五万人的乌合之众,命弟弟祯王刘保兴率领,出城相拒。

    临近二月,刘保兴率军来到了广州以北一百二十里的栅头,依托高山深谷布下防线。

    此时潘美也恰巧率军赶到,趁机传令部队原地休整,同时召开军事会议,与诸将商议道:“敌军编竹为栅,施以火攻,敌必溃乱,再以精兵于两侧夹击,此万全之策也。”于是当晚就派出精兵数千人,每人手持两支火把,沿小路潜行至汉军栅栏之下,随后万炬齐发,投向汉军营内。

    说来也巧,这时突然刮起大风,火借风势,越烧越旺,汉军被烧得一踏糊涂,自相践踏,死伤狼藉。紧跟其后,潘美又率宋军主力杀到,汉军一战击溃,几乎全军覆没。

    这是南汉的最后一支部队了,此战败后,刘鋹既无险可守,又无兵可派,只好想着逃跑,于是命人找来十余艘大船,满载珍宝,准备出海逃亡。

    可是船刚备好,就被宦官乐范伙同一队卫兵盗走。刘鋹无路可逃,又自作聪明地认为宋军出兵,完全是因为垂涎自己的珍宝,所以只要把珍宝先行毁掉,让宋军进城之后一无所获,他们不久之后就会撤军,于是立即下令纵火烧城。一夜之间,就把广州城内的府库宫殿烧得一干二净,无数珍宝化为灰烬。

    然而宋军也并没有因为刘鋹纵火而撤军。二月四日,潘美率军抵达广州城下,是时宋军大军云集,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令人望而生畏。

    刘鋹自知无力抵抗,又无处可逃,只好率近侍家人素服出城,向潘美投降。自此,南汉灭亡,享国六十六年。其六十州、二百一十四个县、十七万二百六十三户人口,尽归北宋所有。

    刘鋹为人虽然愚昧残暴,但也不是一无长处。一是刘鋹的手工很巧,他在宫中无事的时候,经常以珍珠玉石,甚至是鱼脑骨为原料,编制或雕刻成龙、马等艺术品,无论材料贵贱,只要是他亲手做出的作品,无不纤毫毕现、细入毫芒,可以说是代表了当时的最高水平,就连许多成了名的工匠见后,都自叹不如。

    潘美得胜还师后,曾将刘鋹的私财带回献给了赵匡胤,赵匡胤为人不爱财物,看都不看就将原物还给了刘鋹。刘鋹为表感激之情,特意用珍珠宝石编制出一件龙形工艺品献给赵匡胤。赵匡胤见后观赏良久,才又赞又叹地对左右说道:“刘鋹好工巧,习与性成,若能移治国家,何致灭亡?”(未完待续。)

第122章【大周帝国】

    再有就是刘鋹的心计很深,他投降之后并不向有些亡国之君那样,整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而是做出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以减免宋主猜疑之心。

    自己活得潇洒,别人看着也放心。刘鋹还很能讨宋朝皇帝的欢心,他刚入大梁时,赵匡胤问罪于他,责备他不该在位之时鱼肉百姓,横征暴敛,又不该在国破之前焚烧府库,刘鋹不慌不忙地跪下来狡辩道:“臣十六岁僭位,什么事情也不懂,凡事都由龚澄枢等人做主。臣在国时,臣为臣子,澄枢实为国主。”

    赵匡胤一向礼待这些亡国之君,也无意认真怪罪,听完之后就哈哈大笑,只是命人将龚澄枢等人斩首,而将刘鋹赦免,还把他封为了“恩赦侯”。

    等赵光义出征北汉前夕,为壮声色,特地于宫中宴请这些亡国之君,刘鋹在席间站起来举杯说道:“陛下威灵赫赫,四方僭位窃号之主,今日都已安坐席中,明日出兵征讨北汉,刘继元不日也将束手归朝。臣率先来降,请陛下许我手持木棒,为诸国降王长。”

    此话一落,满堂哄然,就连一向以威严著称的赵光义也不禁被他惹得仰头大笑不已。

    刘鋹在北宋太平兴国五年(980年)于大梁病故,时年39岁,不能算是高寿,不过因为不受猜忌,生活质量还算比较高。跟他比较起来,同为亡国之君的南唐后主李煜就远没有这么幸运了。

    五代十国的历史虽然短暂,却是个豪杰辈出的年代。数十年间,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摩肩接踵。各领一时。

    但如果有人问起,在这些顶尖人物当中。究竟谁才是其后千百年中最让人为之百结愁肠、痛心难忘的,答案则毫无疑问,必然就是这个有着“一代词雄”之称的南唐后主李煜了。

    李煜,字重光,初名从嘉,生于南唐升元元年(937年),为中主李璟的第六子。前文曾经说过,李煜的父亲李璟,是一个非常另类的帝王。

    一方面。他事父母以孝,待兄弟以亲,御臣下以宽,牧百姓以仁,是个公认的仁君。

    但在另一方面,他又治国无术,御敌无方,察人不明,辨事不清。再加上满脑子懦夫思想,几乎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

    像李璟这样的帝王,就已经是十分罕见了,可是到了李煜这里。又进一步升级,他不但全面继承了李璟身上的所有遗传信息,更是给予了全面的超越。

    李煜同李璟一样。自幼醉心于文学艺术,对于追求权力则兴趣了然。他是李璟的第六个儿子。但前面五个哥哥里面有四个夭折,所以实际上李煜是中主李璟的次子。自然也就是皇位的第二继承人。

    可是李煜在年轻时代,对政治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只以读书自娱,或结交一些文士为友,完全不像一个皇子的作风。

    李煜唯一活下来的哥哥,名叫李弘冀,是李璟的嫡长子,很有一些文才武略,也很有野心。

    南唐交泰元年(958年)三月,李璟下旨变更年号,当时的皇太弟李景遂因为对后周屡战屡败,自觉羞愧,便趁机连上十道表章,要求交回皇太弟的册封,并请立李弘冀为太子,李璟当时也因国事多艰而心灰意冷,便予以诏准。

    没想到李弘冀还是很有五代特色,他刚被立为太子,就因为害怕皇位继承权受到叔叔威胁,于是马上就派人用鸩酒将李景遂毒死。对于李煜,李弘冀也是格外提防,一方面因为李煜也有皇子身份,是仅次于李弘冀皇位第二继承人。另一方面就是李煜的相貌超乎寻常,广额、丰颊、骈齿,并且一目之中生有重瞳。

    重瞳是一种很罕见的生理现象,就是在一支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其边缘相连,看起来有如一个横卧的“8”字。

    重瞳看起来虽然可怕,但在当时却被看作是大富大贵的象征,据说上古明君虞舜就是重瞳,而西楚霸王项羽也是重瞳,所以生有重瞳者就注定不是常人。整个五代十国,仅有两个人生有重瞳,一个是刘知远的弟弟刘崇,当时已在北汉做了皇帝。

    另一个就是李煜,自然也不会碌碌无为,李弘冀因此对他非常猜忌,很怕会被他抢走皇位。

    然而世间的事情,似乎真是很让人难以琢磨,想当皇帝的当不了,不想当皇帝的偏偏还必须得当。

    李弘冀刚被封为太子几个月后,就突然暴病而死,李煜就一下子成为了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并因此被封为吴王,以尚书令知政事,居于东宫,地位等同于太子。

    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赵匡胤在中原发动兵变,北宋开国,李璟因为不愿在宋军眼皮底下过日子,便于次年迁都南昌,称南都,于是正式将李煜立为太子,命他留在金陵监国。其后不到半年,李璟就在南昌驾崩,李煜便顺理成章地在金陵继承皇位。这一年,他年仅二十五岁。

    李煜的继位过程非常平稳,并没有伴随惊心动魄的政治斗争,可是他所面临的外部形势,却实在是令人难以乐观。此时北宋开国已近两年,内部局势已基本稳定下来,正对南唐虎视眈眈。

    而在东、南两个方向上,吴越和湖南两个政权也都对北宋俯首听命,共同构成对南唐的威胁。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

    李煜如想延续国祚,就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富国强兵,争取能尽快提升自身国力,以抵御外来侵略。

    可是李煜对此却毫无作为,只是异想天开地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之上,这不啻于是在与虎谋皮。

    李煜刚刚继位,就立即派中书侍郎冯延鲁赴大梁向北宋献上黄金二千两、白银二万两、沙罗绘彩三万匹。奉表告袭位等事,并表明将延循旧制。向北宋称臣。不久,赵匡胤赐诏答礼。又遣枢密承旨王文来贺袭位。

    这算是李煜同北宋之间的第一次外交,顿时就将他性格中的软弱部分表现的淋漓紧致。

    早先,李璟虽然已向后周称臣,但仅去年号,其余仍用王者之礼。但李煜为表虔心,主动换上紫袍迎见宋使,而且在会见过程中,始终是低三下四,诚惶诚恐。极尽委屈求全之能事,直到宋使走后,李煜才敢换回黄袍。

    在这之后,每逢年节,或是北宋皇家、王公大臣遇有红白之事,李煜都要送上大批财宝作为贺礼,丝毫不敢怠慢。

    在李煜称帝的其后几年里,赵匡胤指挥宋军四面出击,高歌猛进。先后征服了荆南、湖南、后蜀等国,对内也是励精图治、锐意改革,不但使国力蒸蒸日上,更彻底消除了自唐末以来因藩镇割据所造成的动乱局面。一统天下的势头非常明显。

    而反过来再看李煜,除了一味地讨好北宋以外,几乎什么也没有去做。国力日渐衰微。

    到了开宝四年(971年),北宋已经征服了南汉。开始在长江上游的汉阳屯兵,已直接威胁到南唐的独立。

    李煜惊恐万分。急忙派弟弟郑王李从善带着大批珍宝去大梁朝贡,又全面地贬损仪制,请求将南唐改称为江南,自称“江南国主”,改南唐国印为江南国印,此前赵匡胤曾赐李煜“诏书不名”之礼,李煜也上表请除。

    不过这些工作,都是表面文章,李煜毕竟还是割据一方的皇帝,赵匡胤也自然不会因为他驯服而罢手。

    不过好在宋军刚刚征服南汉,士卒疲惫,需要一定的时间休整,而赵匡胤本身非常看不起李煜,只当他是案板上的肉,想什么时候切,就什么时候切,所以也不急于一时,就将此事答应下来,可是又不肯放李从善回国。

    这一来,李煜更加恐慌,便开始在金陵大搞形象工程,下令此后下旨改“诏”称“教”,改中书门下省为左右内侍府,改御史台为司宪府,该翰林院为艺文馆,改枢密院为光政院等等,把政府各主要部门的名称全部改变,用以回避北宋。

    南唐开国多年,皇宫修建得十分壮丽,并没有因为向中原称臣而降低规模,里面有许多帝王专用之物。

    以前李煜为了向北宋表示臣服,每遇宋使到来,他就命人把这些物件撤去,等宋使走了再摆出来,到这时干脆尽去不用。

    除此之外,李煜还降封子弟,把封王者都降为公爵,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最多是把自己的命运从死刑改为死缓,却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

    其实南唐并不缺乏忠义之士,很多人都曾向李煜献计献策,试图改变国家面临的这种被动局面,比如说南唐大将林仁肇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林仁肇身高六尺有余,体魄雄伟,身上纹有一处虎形图案,所以被人称为“林虎儿”。

    林仁肇作战勇猛,奋不顾身,升为将军之后,仍不忘于士兵同甘共苦,所以在军中很有威望。南唐将江北十四州割让给北朝后,林仁肇郁愤难平,时刻筹划收复故土。

    到北宋出征南汉后,他见淮南诸州守军士兵不过千人左右,感到机会来了,便向李煜献计道:“淮南各州守备空虚,而宋军又年复一年地用兵打仗,先是灭荆、湘,又是伐后蜀,现在又出兵南汉,往返几千里,士卒疲惫不堪,正是战胜他们的好时机。

    我请陛下给我数万兵马,渡江收复失城,必能一举扭转颓势。”

    并说:“陛下如果担心不能成功,可在我出兵之日,对外假称我率兵叛乱,如事不济,便杀我全家以示此事与朝廷无关。”

    这是一个既大胆又切合实际的想法,如果一旦成功,南唐的被动局势马上就能扭转过来,更何况林仁肇在献计之时,已经把风险因素考虑进去了,不惜拿自己的全家老少为赌注,用心不可谓不诚,按理说李煜没有理由加以拒绝。可是李煜天性胆小懦弱已到了极点,听完之后竟被吓得大惊失色,急忙制止说道:“你不要乱说话,想害我亡国吗?”

    李煜不能识林仁肇的忠义,赵匡胤却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很想事先将这个强劲对手除掉。北宋开宝五年(972年),李煜遣使来朝,赵匡胤便取出事先命人赴江南偷绘的林仁肇画像挂在别室,故意领使者去看,又问道:“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使者自然认得,回答道:“是下国南都留守兼侍中林仁肇。”赵匡胤道:“哦,果然是他,日前他遣使称有意投降,怕我不能识其相貌,特地命人送来一副画像。”

    说着手指外面一件府宅说道:“既然他肯归降朝廷,我就放心了,那边那座府宅就赐给他居住吧!”使者听完之后吓得大惊失色,回去之后急忙将此事向李煜作了报告。

    其实赵匡胤这个计谋并不高明,但李煜实在是糊涂,为防止林仁肇与北宋勾结,竟然赐下鸠酒将林仁肇毒死。

    林仁肇之死完全是李煜在自毁长城,这种事情他干了不止一次。南唐的内史舍人潘佑也是一个敢于仗义直言之人,颇有古时大臣风骨,开宝六年(973年),潘佑见南唐国势日蹙,君臣又都无所作为,这样下去,

    恐怕就要离亡国不远了,于是在忧愤之下连上七道表章,言辞一次比一次激烈,指责李煜不思振作,而朝中大臣也都尸位素餐,把君臣骂了一个遍,又说要辞官不做。

    李煜为人十分宽厚,虽然气愤但也并没有因此怪罪于他,只是把他免了职,赴国史馆专修国史。

    没想到这一下却将潘佑彻底激怒,立即又献上来第八道表章,这一次言辞激烈程度已到极点,大骂李煜“力蔽奸邪,曲容谄伪,遂使家国愔愔,如日将暮。”

    又说“古有桀、纣、孙皓,破国亡家,孽自己作,尚为千古所笑。今陛下取则奸回,败乱国家,是陛下为君,不及桀、纣、孙皓远矣!”最后说道:“臣为高洁之士,不能与奸臣杂处,事亡国之君,愿赐诛戮以谢中外。”不但自己以死相胁,更把李煜贬得比桀、纣都不如。(未完待续。)

第123章【大周王朝】

    这一来,李煜大怒,又因为潘佑素来与户部侍郎李平交好,李煜怀疑潘佑所上表章是受李平相激,加上李平有淫祀鬼神事,罪加一等,便先将李平治罪,再将潘佑收监。结果潘佑被收之后立刻自杀身亡,而李平也随后自缢。

    林仁肇和潘佑都属南唐的仁人志士,却都死于李煜之手,足见其为人之昏庸,但不能说明其残暴。

    因为林仁肇之死是因为李煜误中了赵匡胤的离间计,以叛国的罪名将其处死,这种罪名就是死罪。

    而潘佑则是因为风骨过硬,竟然大骂李煜不如桀、纣这样的暴君,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忍受的。

    不过即便这样,李煜也只是将他收了监,等潘佑自杀后,他的家人因为受到牵连被发配饶州,但第二年就被放回来了,李煜担心他家人生活困难,还曾专门嘱咐人下发了一定的补贴,这足以证明李煜的仁厚。

    实际上,李煜之所以能激起后世广泛的同情心,除了他的诗词号称一绝外,还在于他善良宽厚的性格。

    李煜天性纯孝,对父母感情很深,李璟死时,李煜居宫服丧,恪尽子道,不肯丝毫苟且,到后来李煜生母圣尊后钟氏(李煜祖父名泰章,讳太,故李煜继位后,尊其生母为圣尊后)病重,李煜朝夕侍奉两旁,衣不解带,药必亲尝,到钟氏病薨时,李煜已是形销骸立。

    李煜不但孝顺父母,尊敬长辈,对兄弟们也格外友爱。李煜的胞弟李从善。为人器量宏大,尤喜武功。很想能在政治上有一番作为。

    李煜居东宫后,大臣钟谟曾上书批评他“器轻志放。无人君度”,同时极力推崇李从善的才能,请求李璟将从善立为太子,这件事虽然没有能够成功,但也为李从善造出一定的声势。后来李璟死时,李从善还向有关大臣私问过遗诏内容,遭到言辞拒绝。

    如果按照当时的政治逻辑分析,李从善这个行为显然是有觊觎皇位的野心,当属重点防范的对象。但李煜继位之后,对李从善没有半点猜疑,仍然亲密无间。

    李从善被赵匡胤扣留后,李煜曾接连上表请求将他放回,可惜都没有被批准,李煜也因此伤怀不已,多次登高北望,泪湿满襟。

    李煜对待大臣也很宽厚,采用的都是人性化管理。大臣们如果稍有过错他绝对不会加以怪罪。比如说江南名士韩熙载原本不受李璟重用,但李煜却对他非常欣赏,登基后便将他委以吏部侍郎、兵部尚书等要职,更想将其封为宰相。

    可是韩熙载因为看见国事日非。生怕自己会因为担任亡国宰相而遭恶名,于是开始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每天都大宴宾客。并要找来数十名**,让她们和宾客混坐在一起。这些请来的宾客也都不是很上档次那种,经常会和座中**们发生不精神文明的事情。搞得韩熙载家里就好像是个大淫窝,李煜听完只好打消了拜他为相的念头。

    韩熙载这种做法,实际上是一种文人好名的臭毛病,但李煜也并没有因此责怪他,反倒因为听说他家里的夜生活很丰富,特地委派宫廷画师顾闳中去画了一幅《夜宴图》拿回观看,近年有部电影就是根据这幅图得名。后来韩熙载病死,李煜还特地将他追封为左仆射、同平章事,也就是宰相。

    李煜对大臣宽厚,对百姓也很仁爱。他一生笃信佛教,天性善良,每到论决死刑时,他都以“宁纵勿法”为原则,宁可错放,绝不滥杀,还曾经亲赴大理寺释放犯人。

    李煜在位期间,也曾为遏制土地兼并,改善百姓生活条件做了一些工作,虽说效果不是很好,但起码他也在试着去做,所以到后来李煜被毒死在大梁时,江南百姓多有为之巷哭者。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是不能不提的,那就是李煜的爱情生活。李煜从那种能从骨子里散发出浪漫气息的诗人,他对待爱情的态度也是非常真挚的。

    李煜的第一次娶妻是在保大十二年(954年),当时李煜十八岁,娶得是南唐司徒周宗之女娥皇,娥皇当年十九岁,比李煜大一岁,后人将其称为大周后。

    娥皇不但容貌秀美,更通书史,精音律、善歌舞,最拿手的要说弹得一手好琵琶。有一次,娥皇在中主李璟面前弹奏了一首曲子,引得李璟极为赞叹,当即将自己最心爱的烧槽琵琶赏赐给她,可见技艺之高。

    李璟和娥皇的婚后生活非常甜蜜,他们经常在宫苑之内一起吟诗作赋、编排歌舞,过得既浪漫又充实,常常是由李煜作词,娥皇谱曲,配合的相得益彰,用现代话说就是夫妻恩爱比蜜甜。

    可是好景不长,娥皇北宋乾德二年(964年)突然一病不起,而李煜则以国主之尊,朝夕守护在旁,药必亲尝乃进,“服不解体者累夕”。

    在李煜这么信心的照料之下,娥皇的病情有所好转,可是就在恢复之际,她最心爱的少子仲宣却突然夭折,消息传来之后,娥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以至病情急转直下,不久就离开了人世。

    娥皇终年二十九岁,她与李煜恩爱十余年,却在这么样的年纪就离他而去,给李煜造成的打击不言而喻。

    娥皇死后,李煜悲痛万分,亲笔撰写诔文,其中有这样几句:“双眸永隔,见镜无波。皇皇望绝,心知如何!暮树苍苍,哀摧无际。

    历历千欢,多多遗致。”可以说是一字一泪,感人肺腑。

    娥皇死前要求要求薄葬,所以李煜也没有大肆张扬,按娥皇生前愿望将她葬于懿陵,并把她生前最钟爱的琵琶陪葬而去。谥娥皇为“昭惠后”,而李煜则自称“鳏夫煜”。拳拳之意,无需言表。

    娥皇死后。李煜的恋爱对象变为了娥皇的小妹妹,史称小周后。小周后比娥皇小十四岁,史载其进宫时,娥皇未死,知道这件事后还很不高兴,并因此而对李煜有所怨怪,甚至“至死,面不外向”。

    不过这种记载的真实性让人怀疑,因为李煜毕竟是一朝天子。完全有权宠幸更多的女子,而且宠幸的又是自己的亲妹妹,不知道娥皇为什么不能理解。

    小周后容貌与娥皇一般美丽,才艺也不相上下,加之年纪尚小,正是天真浪漫之时,李煜对她更为宠爱,曾在苑内群花中建一小亭,罩以红罗。饰以玳瑁象牙,雕镂得极其华丽,内置一榻,榻上铺着鸳绮鹤绫。锦簇珠光,生辉焕彩,只是面积狭小。仅可容两人休息。

    在南唐最后一段时间里,李煜时常和小周后在这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小空间里饮酒作乐。日子过得还是非常的温馨浪漫。

    可是,随着宋军在战场上的屡屡获胜。也就注定了李煜这种日子不会过得太久。

    赵匡胤征服南汉之后,在他的南线上就只剩下三个割据政权,一个是仅有两州的福建漳、泉政权,另一个是一直忠于中原的吴越钱氏政权,剩下的就是这个一直都被他当做首要对手的江南李煜政权,所以从那时起,赵匡胤消灭南唐的计划就已经提上了日程。

    然而,要消灭南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南唐虽说声势已大不如前,但毕竟仍为江南大国,又有长江天堑,不好轻言征服。

    再说南唐自中主李璟以来,就一直都对中原俯首称臣,从不敢丝毫违抗,也缺少征讨它的理由。所以赵匡胤并没有急于出兵,而是不断地积极备战,并伺机为出兵寻找借口。

    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李煜并非没有察觉,可他似乎除了去讨好赵匡胤以外就什么也不会做了。

    开宝五年(972年)十一月,赵匡胤将参知政事薛居正、吕余庆任命为淮南、湖南、岭南和荆南、剑南水陆转运使,进行大举用兵的物资运输准备,李煜对此却毫无反应。

    开宝六年(973)四月,赵匡胤以重修天下图经为由,遣使去金陵索取南唐19州地形图,李煜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只好乖乖奉上。

    等到北宋开宝七年(974年),局势又进一步恶化,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原来南唐有个叫做樊若水的举人,因为屡考进士不第,心中非常失望,进而对政府产生出仇恨心理,就有心另谋出路,向北宋投诚。

    当然,樊若水心里十分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一没兵将,二没地盘,就是投诚也不可能得到重用,所以他为保日后能够飞黄腾达,就亲自来到长江要隘采石矶做实地勘察,准备为宋军渡江献一良策。

    采石矶位于今安徽省马鞍山市西南5公里处,主体为突兀江中的一块巨石,实测面积约为八十公顷,此处江面较窄,水势也相对平缓,十分有利于军队进行大规模渡江。加之采石矶南接芜湖,北连金陵,素有“东南锁钥”之称,历来都被视为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北方军队下江南,十有**会选择从这里渡江。

    樊若水为了能使宋军顺利渡过长江天堑,便伪装成钓鱼人模样,用小船载着长绳,先将一头拴在南岸之上,然后乘船抵达北岸,这样往返数十次,终于将此处江面测得分毫不差,并根据测量出的实际结果,为宋军拟定出一个造浮桥渡江的大胆方案,然后赴大梁向赵匡胤献策。

    此时赵匡胤正为不知该如何渡江而发愁,得报之后顿时大喜。立即赐樊若水进士及第,授官为舒州团练推官,并按照他的方案,遣使赴荆、湖地区建造出能够搭建浮桥的大舰和黄、黑龙船数千艘,以备渡江之用。

    到了北宋开宝七年(974年)七月,赵匡胤已经做好了南征的一切准备工作,唯一欠缺的就是还没有找到出兵的借口,但这种事情难不倒他,因为统一全国是个大的战略方针,有借口要出兵,没有借口制造借口也要出兵,于是赵匡胤便命东上阁门使梁迥为使者,赴金陵向李煜传旨道:“朝廷今冬有柴燎之礼,请国主前来助祭。”

    这道旨意对李煜来说无异是一道催命符,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只要是一去,肯定会被扣在大梁,可是如果不去,又会被安上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实在是左右为难。李煜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不做回答。梁迥心里也很有数,并不强求,随即返回朝廷向赵匡胤交旨。

    赵匡胤早知是这个结果,接到回报后便开始大规模地调兵遣将,又遣使与吴越王钱俶联系,称李煜“抗命不朝,罪在不赦”,要钱俶治练甲兵,配合宋军南下作战。九月,赵匡胤又以左拾遗、知制诰李穆为使者再赴江南,传旨称:“朕今冬有意祭天,欲与卿同阅牺牲之礼。”

    这道旨意对李煜来说,等于是最后的通牒,李煜被惊得六神无主,慌乱之下竟然同意入朝,后被光政使陈乔等重臣苦劝乃止,只好又以身体不适为名推辞,并对李穆苦苦哀求道:“臣谨事大国,所求不过是能有弹丸之地以供奉宗庙,今日见逼于此,臣唯一死而已。”说完就要以头撞柱。

    李煜这个举动,不见得是真心想死,因为殿上人多,自然有人会将他拉住,他无非是想做出一番受逼不过的姿态而已。然而李煜身为堂堂一国之君,别说是假惺惺地以头撞柱,就是哭天抹泪地寻死上吊、投井跳河,又有谁会去可怜他?

    只是敌人对他更加鄙夷。所以李穆见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归朝与否,尚需国主自决,不过眼下朝廷兵甲精强,物力雄富,江南恐怕难挡锋锐,望国主与群臣孰计之,无贻后悔!”说罢便回朝复命去了。

    这次遣使江南,不过是赵匡胤为南征制造借口之举,李煜拒绝之后,赵匡胤也就为出兵找到了名目,于是立即任命大将曹彬为升州四面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并以潘美为行营都监,以曹翰为先锋都指挥使,率领马、步、水军十万余人,分头并进,出征南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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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大周王朝】

    并在同时传旨吴越,将钱俶任命为升州东南面行营招抚制置使,命他率军在东线向南唐发起进攻。±UU小说,www.uu234.com

    开宝七年(974年)十月十日,赵匡胤亲登汴水之堤,传令战舰出发。然而到了此时,李煜还在妄想着能够花钱买平安,又派出自己的亲弟弟江国公李从镒带着大批金银财宝来大梁朝贡,宋军的战舰刚刚启程,李从镒的贡礼就已经到了,后果可想而知,连人带财全部被赵匡胤拿下,成为了宋军的第一份战利品。

    宋军的此次南征,是经过多年以来的精心准备,战略部署极为得当。主力分为水陆两路,水军由主帅曹彬率领沿江东下,目标是攻克长江南岸的各战略要地,最后夺取采石矶,架浮桥接应马步军主力渡江;陆军则由都监潘美率领,沿陆路赶往和州(今安徽和县)江边集结,等待曹彬所率水军接应渡江,然后两军合为一处,进军夺取金陵。

    十月十八日,曹彬率主力舰队从江陵出发,沿长江北岸顺流东下,八作使郝守溶率预作浮桥用的舰船继进。

    南岸唐军各屯戍部队,误以为宋军是例行巡江,未加防范,使宋军得以顺利通过南唐的战略要地湖口。湖口位于江西境内,为鄱阳湖入长江之口,素有“江湖锁钥,三省通衢”之称,向来都是江南抵御来自长江上游入侵的第一道防线,南唐在这里常驻的大军就有十万之多,可见其地理位置之冲要。

    然而即便是这么重要的关隘被宋军突破过去,也没能引起南唐有关方面的重视。宋军水师依旧大摇大摆地在长江里面游弋着,不受任何阻拦。

    十月二十四日。宋军来到了峡口寨(今安徽贵池西),一举将此寨攻克。其后水陆并进,直逼池州(今安徽贵池),池州守将戈彦居然误以为宋军是来巡江的,赶紧备好牛羊酒浆前去犒劳,结果到了之后才发觉气氛不对,再想组织抵抗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弃城而逃,池州随即落入宋军之手。

    直到此时,李煜才终于明白过来。他这么多年一直奉行的“绥靖政策”已经遭到了可耻的失败,祸水不管是向南引还是向北引,最终还是流到了自家地头。

    李煜为人虽然懦弱,但也不甘心坐以待毙,遂下令全境戒严,抵抗宋军,又在大臣的建议之下,传旨消去宋朝的开宝年号,对外暂称甲戍岁。

    到了这个时候。李煜终于下定决心跟北宋翻脸,他也算是当上了真正意义的皇帝,可惜为时已晚,他这个皇帝已注定当不了多久了。

    宋军攻克池州后。为确保从采石架浮桥渡江的计划万无一失,先由八作使郝守濬率工匠于石牌口(今安徽怀宁)跨江试架浮桥,数日即告成功。

    曹彬见罢大喜。遂命前汝州防御使陆万友留守浮桥,自己则亲率大军继续沿水路东进。

    此时。李煜也感到事态严重,只得紧急抽调兵马抵御宋军。同时又去信给吴越王钱俶,称:“ 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一旦天子易地酬勋,你也不过就是大梁的一介布衣了。”李煜这个说法绝非是危言耸听,可是吴越听命于中原已成习惯,钱俶不敢跟赵匡胤抗衡,非但不予理会,还赶忙将这封信送到赵匡胤手中以表明心迹。

    而南唐的军队,由于一直受到李煜右倾投降主义的思想影响,平常训练不积极,士兵装备落后,战斗力极其低下,根本就不是宋军的对手,不到一个月,就被曹彬连拔铜陵、芜湖、当涂等沿江重镇,兵锋直指采石矶。

    闰十月二十三日,曹彬率军抵达采石,一战将驻守于此的南唐两万大军击溃,并生擒兵马副部署杨收、兵马都监孙震等人,缴获战马三百匹。到了这个时候,南唐的命运已经基本决定了,因为南唐国力衰弱,所依仗的不过就是这条长江天堑。

    早先宋军在石牌口架设浮桥时,李煜得到情报后非但不以为然,反倒觉得十分奇怪,就找来亲信张洎询问,张洎也不把这当回事,大大咧咧地对李煜说道:“陛下不用担心,载籍以来,无有此事,既然书上都没写,他们就肯定不会成功。”

    李煜听完后更加放心,说道:“说的也是,要是真有这种可能性,书上怎么会没有记载呢?

    吾亦谓此儿戏耳。”等采石被攻克之后,李煜不免有些惊慌,于是再次召来群臣商议,群臣又都说这个季节,正值长江的黄花汛期,江水必然暴涨,所以浮桥根本就不可能建成。

    李煜听完又把心放下下去,没想到樊若水这次提出的渡江计划不但极富创意,而且可行性也是相当高。

    曹彬攻克采石之后,赵匡胤立刻传旨将石牌口的浮桥东移,仅用三天时间就将采石的浮桥建成,尺寸分毫不差,大军所过,如履平地,潘美所率的陆军主力当天就沿浮桥全部渡过长江天堑,与曹彬所率的水军主力在南岸胜利会师。

    史载李煜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宋军已经渡过了长江。开战之后,李煜的近臣陈乔、张洎等人给他出谋划策,大意就是说国家有长江天堑,宋军肯定不能飞渡,只要把各处要隘守住,就不怕宋军来攻。

    李煜听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就把机要之事全部委托给他们,又把军旅之事全部委托给皇甫继勋,自己则回宫侍佛讲易,不再理会政事。但实际上,宋军渡江非常顺利,而且渡江之后在江南各地更是四面开花,接连得手,自十一月下旬起,仅一个多月就连克金陵西南面的新林寨、白鹭州和新林港口,随后逼近南唐的国都金陵。

    此时在金陵一线集结的唐军尚有十余万之多,人数上并不处于劣势。可惜战斗力无法与宋军相比。开宝八年(975年)正月,潘美率先头部队抵达金陵城外。唐军出城相迎,依托秦淮河结成水寨。有心背水一战,挽回危局。

    潘美就是此前宋军灭南汉时的主帅,也是此后《杨家将演义》系列丛书中大奸臣潘仁美的原形,但这个时候潘美的表现,显然跟评书中所塑造的形象无法联系到一起,为不失战机,潘美当即立断,不等舟船部队到达,就急令全军涉水强渡秦淮河。对唐军发起猛攻。唐军猝不及防,被潘美杀得大败,幸亏人数众多,这才勉强保住水寨。

    正月十七日,曹彬率主力到达了金陵城外,随即传令马军都指挥使李汉琼率所部乘巨舰渡河,并在巨舰之上装满燃料,顺风点火,猛攻唐军水寨。正月正是北风季节。火借风势,唐军水寨眨眼间已成一片火海。

    就在此时,曹彬传令各路宋军齐头并进,对唐军水寨发起猛烈攻势。唐军无法抵挡,被杀得死伤狼藉,水寨当日告破。残部仓惶退回金陵。

    从这一天起,宋军就开始围困金陵。可是一直过了很长时间。李煜都没能知道宋军已到了城下,只是每日躲在宫里跟一群和尚老道们谈论那些高深的佛法和易理。把前生来世都算了个十有**,就是没能算出来宋军什么时候到的金陵。

    直到当年的五月某天,李煜突然心血来潮,亲自登上城楼巡视,却猛然发现城下宋军旌旗招展,营盘密布,显然已在此安营多时了。

    李煜顿时大惊,急忙召人询问,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被他寄予厚望的皇甫继勋,居然是个比他还要彻底的投降主义者。

    李煜所奉行的投降主义,是建立在保持相对独立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他可以给宋朝称臣纳贡,但是关起门来仍是一个国家的小皇帝。而皇甫继勋则不然,他所主张的却是彻底投降。

    皇甫继勋是南唐大将皇甫晖之子。皇甫晖此前曾经介绍过,也是一个相当强悍的人物,后唐同光四年那场兵变就是由他首倡的,李存勖因这场兵变而死,李嗣源则是因这场兵变而当上的皇帝,可见皇甫晖在五代史上的重要地位。

    皇甫晖在后周显德三年败死在赵匡胤之手,所以按理说皇甫继勋和北宋是有杀父之仇的,可是他对此毫不在意,不但不思为父报仇,反而一门心思地想向宋军投降。

    自从开战以来,就多次对手下说道:“北军强劲,谁能敌之?”每次听说唐军战败,他就会面露喜色地对人说道:“吾固知其不胜也。”最可气的,是自从宋军围困金陵以来,他手下的将官有数次想组织敢死队出城劫营,皇甫继勋不但不批准,反而把这些将领绑起来施以鞭刑,所以南唐的兵将们无不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李煜自幼就崇信佛教,心地非常善良,再加上又在宫里闭关进修了半年,对人就更是格外地宽容。然而即便这样,当他听到皇甫继勋的投降事迹后,仍然被气得无法自持,当即传令将他拿下斩首。皇甫继勋是在军中激起公愤的人,李煜的旨意刚一传出,就被众军士一拥而上,割成碎段。

    李煜斩皇甫继勋后,急召屯兵湖口的朱全赟赴金陵勤王,然而此时战机已失,朱全赟生怕出兵之后会被宋军端掉老窝,所以尽管拥兵十万,也不敢奉召,便向李煜推脱称自己镇守的是湖口重地,一旦自己率军回援,宋军免不了会趁虚而入,那样不但解不了金陵之围,恐怕连湖口都要丢失,局势将更加糜烂。

    然后又传书给南都留守柴克贞,要他从南昌出兵,先替自己把湖口看住,自己才能率军赴金陵勤王。

    朱全赟敷衍李煜,柴克贞也敷衍他,而且理由更加干脆——回信称自己有病。不过朱全赟也不着急,又把皮球踢到李煜那里,称既然柴克贞不能来湖口,自己也去不了金陵,实在是爱莫能助,其后任凭李煜百般催促,朱全赟就是不动。

    转眼之间就到了九月,金陵的形势更加危急,李煜无奈之下只好命修文馆学士承旨徐铉出使大梁,想让他劝说赵匡胤退兵。

    徐铉是江南著名文士,道德文章都是第一流的,而李煜本人也是一代文坛巨臂,所以一直以来都跟徐铉惺惺相惜,私交非常好,可以说这两个人是那种“名为君臣,实为挚友”的关系。

    值此国难当头,李煜万不得已将他派往大梁,心中十分不忍,不由又泛起妇人之仁,对他说道:“爱卿放心去吧!你走之后,朕便传旨湖口兵暂行。”

    徐铉大吃一惊道:“臣此行未必有济,金陵全仗湖口援兵,陛下奈何止之?”李煜说道:“爱卿为求和而赴大梁,朕如果再召援兵,恐怕爱卿或有不测。”徐铉长叹一声道:“国事如此,陛下当置臣于度外耳!”李煜闻言大泣,默然在纸上写下奏对题目,交给徐铉带走,又派人出城请曹彬给与放行。

    当年十月,徐铉一行在宋军的护卫下来到大梁,奏请觐见赵匡胤。徐铉在江南素有盛名,宋朝文武百官都知道他博才善辩,李煜既然是把他派来,必定是想借他的口舌之利,劝说朝廷退兵,于是纷纷进言,请赵匡胤早作准备,千万不要被他唬住。

    赵匡胤却满不在乎,微笑说道:“只管叫徐铉上来,朕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好的说辞。”

    徐铉也的确不凡,上殿之后毫不怯懦,开口便对赵匡胤高声说道:“江南无罪,陛下师出无名。

    李煜事陛下,如子事父,未有过失,奈何见伐?”接着便开始大力宣扬这些年来李煜为维护两国和平所做出的努力,又指出赵匡胤不该仗势欺人,无缘无故地悍然出兵讨伐南唐。

    徐铉本人口才很好,加之又已准备多时,张嘴就是一套长篇大论,洋洋洒洒数百句,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把满朝文武都说得一楞一楞,唯独赵匡胤却始终是神态自若,微笑不语,非常耐心地等他说完后,才慢慢悠悠地问了一句:“既然是父子,又何必分成两家?”徐铉当场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句话也回不上来。

    赵匡胤这句话虽短,却正好说在点上,徐铉下去之后左思右想,始终无法找到反驳之词,只好黯然向赵匡胤辞行,返回金陵。(未完待续。)

第125章【大周王朝】

    不过在这个时候,南唐的战事又突然出现转机,这就是朱全赟在李煜的反复催促之下,终于决定率军赴援金陵,几乎就是在徐铉从大梁启程的同时,朱全赟也率军从湖口开拔,向金陵进发。

    朱全赟这支大军,有十万人之多,由于开战以来,朱全赟一直率军驻守于湖口,所以整支大军毫发未伤,此时既然已经决定要回京勤王,也就不再顾忌湖口,全军倾巢而出,对外号称十五万,乘大小战船上千艘,首尾相接数十里,浩浩荡荡沿江东下,直奔金陵杀去。

    然而朱全赟这次进军也是十分不顺,刚一出兵就赶上枯水季节,长江水位骤降,朱全赟军中有许多巨型战舰,因水浅而不能全速前进,以至于整支大军行动缓慢,直到十月二十日,才行至皖口(池州西,皖河入长江之口),这就给沿江防守的宋军提供了宝贵的时间。

    自开战以来,赵匡胤就对朱全赟这支大军给予了高度的关注,所以当曹彬夺取采石后,赵匡胤立即就将黄州刺史王明任命为池州至岳州江路巡检战棹都部署,目的就是要他阻止来自长江中游段的南唐援军,当然朱全赟这支大军就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朱全赟自湖口开拔之日起,王明就得到了消息,随即在皖口一带布下了防线,到朱全赟抵达那日,王明为挫其锋锐,立即命行营步军都指挥使刘遇率军猛攻。

    本来刘遇这一部,不过就是宋军把截部队中的先头部队,根本不能和朱全赟的大军抗衡。朱全赟受其攻击之后。也不惊慌,因占了上风头。便命手下放出小船纵火出击。刘遇本来人少,不能力敌。一战即退,完全都合乎情理。

    哪知道真是活该南唐灭国,顷刻之间风势陡然逆转,顿时将那些燃起的小船吹了回来,朱全赟军中战舰多数体积巨大,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与那些着火的小船撞在一起,转眼间整个唐军阵营已成一片火海。刘遇哪肯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即回师猛攻。唐军慌乱之间毫无抵抗之力,竟被杀得全军覆没,就连主帅朱全赟也投火而死。

    湖口水师是南唐最大的一支部队,消息传出之后,整个金陵愁云密布,都知道已距亡国为时不远了。十一月初,徐铉回到金陵,刚进城就被李煜召入宫中,君臣两人愁颜相对。默默无语。这一天,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外人无法得知,但紧跟着。徐铉就再一次从金陵启程,赶往大梁,用意不言自明。就是为劝说赵匡胤退军,再去做最后一次的无益之举。

    数日之后。徐铉重回大梁,被赵匡胤召至便殿相见。这一次。徐铉完全是为了乞请北宋退兵而来,所以见赵匡胤后,不敢再像上次那么张扬,而是低眉顺眼地对他说道:“上次李煜确实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没有能归朝受命,绝对不是有心拒绝陛下的召唤,所以恳请陛下能够暂时撤军,以保全一方百姓的性命。”

    徐铉的言辞非常恳切,赵匡胤也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出兵,以及李煜究竟犯了哪一条罪过。

    两人各说各的理,谁也说不服谁,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徐铉也忘了此行的目的,声调直线提高,言辞愈发激烈,赵匡胤也实在懒得再跟他废话,当即拔剑怒声说出了一句流传至今的名言:“不须多言,江南又有何罪?

    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徐铉眼见赵匡胤凶相毕露,突然间心生恐惧,不敢再与他争辩,只得黯然退了下去。

    当徐铉再次回到金陵,时间已是北宋开宝八年的十一月末了,金陵被围困已近一年,此时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已至山穷水尽之境,城破国灭只在朝夕。好在宋军主帅曹彬生性仁慈,非但不急于破城立功,反而一再遣使入城敦促李煜出降。

    不过此时的李煜显然是没有半分降意,国已将亡,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三十八年前,李煜与南唐一同降临在人世,如今南唐已将不复存在,那么李煜为何又要独自承受作为一个亡国之君的屈辱?于是他下定决心要以死殉国,命人积薪柴于宫中,只等城破后就举火**。

    公元975年11月27日,曹彬在对李煜屡次劝降无效之下,传令宋军向金陵发起总攻。

    喊杀声从城外阵阵传来,撕裂着人的心肺。与之相比,南唐的皇宫是那样的宁静,没有惊恐,更没有慌乱,教坊中的乐曲声依旧悠扬,只不过平添了一分令人为之战栗的伤感与惆怅。李煜木然呆立在华丽的宫殿之内,片刻之后,他将与这座宫殿一同化为灰烬,为他陪葬的,还有南唐三十八年的宗庙社稷。一个王朝将就此终结,什么叫虎踞龙盘?什么又是金陵王气?转眼间都将烟消云散。

    终于要解脱了,喊杀声已渐渐临近,十四年的帝王生涯,江山美人,繁华荣辱,一把烈火,滚滚黑烟。李煜望着满宫的薪柴,他知道这就是他无法逃避的宿命。然而就在此时,李煜却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就连去死,也是需要勇气的。

    李煜并没有选择以身殉国,因为他没有这个勇气。城破之日,李煜率文武百官肉袒出降,迎拜宋军于宫门之外。李煜最先见到的是潘美,随即跪拜请降,潘美也以礼答之。李煜又请求参拜曹彬,曹彬却差人对李煜说道:“甲胄在身,拜不敢答。”将他的请求予以拒绝。

    曹彬此举很有儒将风度,用意自然是为了给李煜保留一份脸面。实际上,赵匡胤此次命曹彬挂帅南征绝对是一个明智之举,因为南唐向来富庶。一旦城破国灭,军队必然会趁机大肆劫掠。

    赵匡胤很清楚。在宋军所有将领中,唯一能在战后将局面控制住的。就只有曹彬一人而已。

    正因如此,赵匡胤在出征之前,特地当着所有南征将领的面,赐给曹彬一把尚方宝剑,特许他享有“自副将以下,先斩后奏”的权力。

    这种权力是非常大的,因为自古以来,皇帝为防止前军主将作乱,往往会赐给副将很大的权力。使他能够对主将加以制衡,很少会专任一人用事,所以当赵匡胤此话出口,南征诸将自潘美以下无不骇然变色。

    不过曹彬也确实没有辜负赵匡胤的期望,为维护南唐的战后局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在宋军对金陵发起总攻前,曹彬突然宣称自己身患重病,不再理事,他是前线的最高指挥官,宋军诸将自然要过来探病。里里外外聚了一大堆,纷纷祝愿他能早日战胜病魔,重获健康。

    而曹彬却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对诸将说道:“我这个病是心理上的疾病。并非是生理上的疾病,所以任何药物对我都没有疗效,如果你们想让我重获健康。就发誓在破城之后绝不妄杀一人,我马上就可以痊愈。

    如果不肯发这个誓。那就等着给我开追悼会吧!”诸将听完只好一起焚香起誓,都保证在破城后绝不滥杀无辜。所以当金陵被攻破之后,民间几乎就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曹彬对李煜也是十分优待,不但没有接受他的参拜,反而派出上千士兵替他把守宫门,不久又亲自找到李煜,对他温慰有加,而且还很有人情味地对他说道:“归朝后俸禄有限,而国主费用日广,所以还是应该抓紧时间,多装些财物带去,等一旦登记入册,那就一物不能再取了。”

    李煜一听还有这种待遇,就更加不想寻死了,于是立即折返宫中收拾财物。曹彬的这一举动,让手下将领极为不满,纷纷对他表示,既然已经抓到活的了,怎么还能放他回宫呢?万一李煜要是在宫中自尽,又有谁能负起这个责任?曹彬回答道:“李煜素来不能决断,既然已经出降了,怎么还能自尽呢?”

    诸将仍不放心,与他激烈抗辩,曹彬却始终微笑不语,反倒派出一队士兵入宫帮李煜运转财物。后来李煜果然不肯去死,还满满地装了一百多箱黄金,准备带往大梁。

    第二天,曹彬又亲自选出建卒五百人,帮李煜搬运黄金。其间有一士兵负笼而倒,曹彬当场将其斩杀,其余士兵不敢怠慢,把这批黄金丝毫无损地装上了船。

    其后,南唐后主李煜也率小周后及宗亲近侍登上船只,起锚发船,冒雨渡江。行至中流,李煜忍不住回望金陵,泪眼朦胧中,故国山河已成模糊一片。

    李煜顿觉心如刀绞,在这感慨万千之际,他满怀伤情赋诗一首:“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梦一场。吴苑宫闱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云笼远岫愁千片,雨打归舟泪万行。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愁坐细思量。”此诗吟罢,船内已是哭声一片。

    南唐就这么亡了,全境十九州、三军、一百零八县、六十五万户人口尽数并入大宋版图,这对于南唐的百姓们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但对于李煜而言,却标志着他将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沦落为一个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徒,其转变不亚于是天壤之别。

    开宝九年正月,李煜一行抵达大梁,大宋王朝专门为他举行了一场隆重的仪式。不过,这场仪式并非是为了欢迎李煜的到来,而是大宋王朝为庆祝消灭南方最大一个割据政权所举行的庆功典礼。

    李煜作为这场盛典中必不可少的人物,身穿白衣,头戴纱帽,在万众瞩目下,步行来到明德门外,向大宋天子赵匡胤叩头请罪。

    伏拜再三,赵匡胤始开金口,宣布赦免李煜的罪过,将其封为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右千牛卫上将军,违命侯。这一串头衔虽然尊贵,但其中“违命侯”三个字,足以说明李煜的真实身份。

    这里还要简单地介绍一下南唐那些大臣们的下落。江南名士韩熙载,于开宝三年因病去世,他死在南唐灭国之前,有幸躲过此劫,而且享年达到了六十九岁,可称高寿,死后还被李煜追封为宰相,算是非常幸运的一个人。

    与韩熙载齐名的江南名士徐铉,刚从大梁返回金陵就遭到了灭国的厄运,紧跟着就被跟李煜一同押解回大梁。这一次,他已不再是使臣的身份,赵匡胤见到他毫不客气,立即怒斥他不该鼓动李煜负隅顽抗,似有怪罪他的意思。

    不过徐铉毫无惧色,只是淡淡说道:“臣为江南大臣,今日国灭,臣当一死而已,多言无益!”本来赵匡胤对徐铉就很有好感,并不想真正去加罪于他,听完之后口风立转,感叹道:“真忠臣耳!今后事我,当如李氏。”

    于是给徐铉赐座,并抚慰良久。徐铉后来在宋朝仕途很好,累官至散骑常侍,地位高贵,可惜晚年经受了一场奇耻大辱,以七十六岁的高龄还被一个女僧状告**,使他不幸成为史上最老**犯罪嫌疑人,这个案子最后审得稀里糊涂,朝廷虽然判该女僧诬告反坐,但也将徐铉贬为靖难军行军司马,等于是各打五十大板。徐铉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不久后就死在了任所。

    南唐的左光政使(枢密使)陈乔,为人气节凛然,大义无亏,当金陵被围困之后,他多次向李煜表示:“无论形势怎样危急,我绝不会失去作为一个臣子的气节。”

    等金陵将要被攻破时,陈乔面见李煜,慷慨陈词:“自古无不亡之国,即便是降敌也无法保住江山社稷,只能徒受其辱,请陛下准我率部出城为国战死。”李煜闻言泪流满面,紧紧拉住陈乔的手,但是却不肯同意他出城战死的请求。

    金陵城破当日,陈乔再一次找到李煜,对他说道:“臣执掌枢要,却有负陛下,已无颜偷生,望陛下能趁宋军到来之前,将臣显戮。等将来中朝诘问陛下时,或可以臣为辞。”

    李煜闻言再次流泪道:“气数已近,卿死何益啊!”任凭陈乔百般请求,李煜始终不肯加罪于他。陈乔最后仰天长叹道:“臣纵不死,又有何面目见士人乎!”于是走出宫门自缢而死,慷慨殉国。

    南唐的中书舍人,清辉殿大学士张洎,自幼饱读诗书,精通经典,又善于辩论,才华非常出众。他仅比李煜大四岁,李煜拿他当朋友,特旨准他在宫内办事。张洎一直都与陈乔同掌机要,又同为激烈的主战派,所以赵匡胤对他非常憎恨,当张洎被押至京城后,赵匡胤当即责问他道:“汝教李煜不降,使至今日,罪当如何!”

    早先金陵被围时,李煜曾多次向城外传旨召集兵马,这些书信都是出自张洎之手,赵匡胤便拿出几封被截获的书信,质问他道:“这些书信是不是出自你手,你又有何话可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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