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大周帝国】
柴荣处理掉这些害群之马后,又开始封赏高平之战中的有功人员。UU小说,www.uu234.com郭威的外甥,殿前军节度使李重进被迁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忠武军(镇治许州)节度使,这个属于是平调,不过因为兼领了一个节度使,还是有利可图的。
只可惜高平之战结束后不久,殿前军就改组了,成为禁军中的绝对主力,反倒把李重进给弄亏了。殿前都虞候张永德在高平之战中表现也不错,被升为殿前都指挥使,这样又给赵匡胤倒出了地方,使他有机会接过了张永德的位置,出任殿前都虞候。
从这时开始,赵匡胤就算是禁军中的高管了。而且其后不久,柴荣就开始大搞军事改革,使殿前军在军队系统中的地位直线攀升,赵匡胤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除此之外,宣徽使向训受命兼领义成(镇治滑州)节度使,郑州防御使史彦超被升为镇国(镇治华州)节度使,其余因功而被迁升的将校多达数十人,更有直接从士兵被提拔为统兵将领的,由是人情大悦。
三月二十八日,柴荣有意出兵北伐,便正式任命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为河东行营都部署,并以镇宁军节度使郭崇为副,以义成节度使向训为都监,以忠武节度使李重进为都虞候,以镇国节度使史彦超为先锋,组团从潞州出兵,攻入北汉国境。
这一次出兵,柴荣并没有做好攻克晋阳的准备,其主要目的是为了对北汉入侵中原的行为进行报复。同时也向他们炫耀一下自己的武装力量,所以只派了两万人马。然而等周兵一进入河东。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前曾经说过,刘崇不给官员们发工资。就让他们明目张胆地去搞**,结果使得北汉无官不贪,老百姓都已是忍无可忍。所以等周军打进之后,北汉的百姓们立即群起响应,既出工,又出力,并向北伐大军贡献食物,一再对周军表示,
他们实在是受不了北汉政府的残酷剥削。所以务必请周军迅速打倒盘踞在河东的刘家王朝,好使他们能够早一天得到解放,场面还是比较感人。
柴荣闻迅之后,非常兴奋,立刻就改了主意,认为还是趁热打铁,一举将北汉灭掉才是上策。然而还没等他这股兴奋劲过去,又从前方传回来一个新的情况,就是他派出的那支北伐大军因为一路之上各州县纷纷望风而降。现在已经顺利地打到了晋阳城下。但是,到了晋阳的这支大军,因为没有吃的,便开始大肆劫掠。把以前支持他们的那些百姓,吓得纷纷逃进山林,武装自保。
柴荣得报之后。非常心急,急忙遣使骑快马传去诏书。严令禁止各军剽掠,并好生安抚农家。宣布只对河东百姓征收本年的租税,其余自愿贡献的,可按多少不等,换取相应官职。同时又发动泽、潞、晋、绛、慈及太行以东诸州火速调拨粮草,以贡军需。
然而这个办法好归好,可是来得晚了,因为河东百姓与周军的矛盾一旦激化,就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再加上这时军中粮草将近,后方支援短时间又难以运到,所以军队该抢还是要抢,对柴荣传出的旨意并没有坚决执行,晋阳城外的局势依旧十分混乱。
柴荣心急如火,便于四月二十七日,从潞州出发,亲自赶赴晋阳。五月三日,柴荣抵达晋阳城下,周军声势浩大,旌旗招展,环营结寨打四十余里,让人望而生畏。然而情况也不容乐观,一方面晋阳自古就是一座军事重镇,城防极为坚固,不好短期攻克。
另一方面,周军与当地百姓之间的矛盾也并没有能够得到消除。而最关键的,则是在柴荣到达晋阳不久之后,辽国也向北汉派来了援军。
辽将杨衮在周军攻入河东不久后逃回了辽国,辽帝耶律璟对他此次出征非常不满,立即将其投入狱中,随后派兵从忻、代两州之间出发,援救晋阳。
辽国派来援军的消息传到晋阳后,柴荣立即派符彦卿率一万多人予以截击,五月二十三日,两军在忻州(今山西忻县)列阵相遇。
这一次辽国派来的兵力不多,只有数千人马,后周先锋都指挥使史彦超率先带两千人冲入敌阵,并先胜一场。其后昭义节度使李筠率主力继进,又胜一场,将辽军击退。
本来这个战况还是非常让人满意的,但史彦超贪功冒进,轻率所部随后追击,结果越追越远,逐渐与主力拉开了距离,最终因为兵少,被辽军反过头来包围。
史彦超当场战死,余部向后溃散时正好遇见了追过来的李筠,并向他禀报称遭遇了辽军的埋伏。
李筠也不知道辽军的虚实,误以为辽国另有大军埋伏在身后,急忙传令撤军。但这个时候辽军已经杀回来了,周军慌乱撤军中,又被杀个大败。
李筠拼死力战之下,仅以身免,仓惶逃回了忻州。
符彦卿得知此事后,也不敢久留,只好率兵撤回了晋阳,与柴荣所率的大军会师。
这个时候,晋阳那边的形势也是十分艰难。由于多日以来,连降暴雨,士卒疲惫不堪,又传起瘟疫。所以柴荣得知忻州战败的消息后,也有意撤军。
六月三日,柴荣正式发出撤军令,由他亲率大军南撤,匡**(治在同州)节度使药元福另率一部徐行断后。然而这一次撤军也不是很顺利,并把周军组织能力不强,
各部协调不到位,以及应对突发事件的经验严重不足等弱点统统暴露了出来。本来开始的时候,柴荣和他的主要将领们都考虑到在撤军的过程中,北汉一定会出兵予以追击,并且也已经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然而等到开始之后。虽然药元福按照先前的部署将北汉的追兵击退,但是由于此次撤军过于匆忙。就连留在城下的数十万石粮草都来不及带走,只好一把火烧掉。
军中更是谣言四起。甚至发生各部之间相互劫掠的怪事,使军用物资为之一空,损失巨大。
同时原本已经为后周所得的那些州县长官,因为没有接到上级领导的工作安排,所以得知撤军的消息后惊慌失措,纷纷弃城而逃。等周军撤走之后,这些州县又全部为北汉所得。
这一次撤军的经过让柴荣感到非常郁闷,因为通过这次撤军,使柴荣看到了自己手下的军队。特别是被他寄予厚望的那支天子亲军,有着兵员冗杂、作风散漫、军纪不严、军容不整、战斗力不强、训练跟不上等等严重缺陷。所以在他回京之后,就开始在军中大搞改革。
禁军战斗力不强这件事情,实际上从唐末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其后五代沿袭,也没有能够得到根本的改变。这其中有很多的因素,比如说历代为了保持禁军的规模,所以奉行的是只进不出的政策,好多士兵已经到了离休的年龄。仍然可以在军中领饷,这样的士兵打起仗来,战斗力可想而知。
再有就是五代历朝对禁军过于骄纵,不但没有魄力对其精简。反而生怕引起他们的哗变,所以都是得过且过。然而当权者越是骄纵,士兵们就越是张狂。动不动就会临阵而逃,或者干脆反叛。五代之中。有好几个皇帝都死在这件事上,其中还包括了百战灭梁的李存勖。
针对这些情况。柴荣开始进行大胆地改革,回到京城后不久,他就对左右人说道:“兵在精而不在多,今天一百个农夫也养不起一个士兵,这些多余的士兵既然没用,那么为什么还要刮尽天下的民财,来养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现在军队里,老幼不分、强弱无别,勇者与懦夫,待遇分毫不差,怎么能靠他们来打胜仗呢?”于是传令,开始对各军进行精简,凡强壮的升为“上军”,老弱的一律淘汰。
又下诏广募天下勇士,不问来历,由各州县直接送往开封,编为殿前诸班,交由殿前都虞候赵匡胤统一训练。
经过这么一番改革,使禁军特别是殿前军声威大振,史称:“由是士卒精强,近代无比,征伐四方,所向皆捷,皆选练之力也。”
至此,高平大战的前后经过及其影响算是告一段落,其结果就是使柴荣不但重创了北汉的有生力量,有力地树立起自己在国内的威望,组建起一支十分精锐的部队,同时又发现了赵匡胤这个在中国历史上起到了重大作用的人才,
好处还是非常多的。当然,就在高平大战进行的同时,还有一件事情是不能不说的,这就是在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同时又是褒贬不一,自号“长乐老”,人称“不倒翁”,曾历仕五朝八姓十一帝,位不离三师三公的政坛常青树冯道终于离开了人世。
五代沿袭唐制,施行三省六部制度。所谓三省,就是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其中中书省正职为中书令,副职为中书侍郎;门下省的正职长官为侍中,副职为门下侍郎;尚书省正职长官为尚书
令,副职为左右仆射。唐朝初年,三省正职长官都由正二品的文官担任,并为宰相。但自中唐以后,中书省和门下省的正职长官往往会作为对节度使的加官,不再实授,而尚书省更是因为李世民在登基之前曾担任过尚书令的缘故,从此就不再授予他人。
这样一来,宰相就由三省副职长官及各部尚书、侍郎或其他官员加领同平章事者担任。
同平章事也是本书中的一个常见词,它的全名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平章”是商议处理国家事务的意思,只有加了这个名号的大臣,才被视为宰相。但这仅指朝官而已,地方节度使加平章事或侍中、中书令等职,称为使相,虽然荣耀,但没有实际意义。
在这一点上,五代与唐没有实质性的变化,只不过是尚书令一职不再避讳,也可以作为加官授出,比如说后唐年间,割据湖南的马殷和割据荆南的高季兴都曾被加官至尚书令。
三省六部制度是一种非常完善的制度。中书省主管“发令”,如果遇到了国家大事,皇帝先要和中书省商议对策,等决议之后由中书省起草诏书,再由皇帝画敕后成为正式的诏书,然后发给门下省。
门下省是主管“复核”的单位,接到从中书省传过来的诏书,门下省要认真核查,如果复核通过,则有门下省长官签字生效,转交给尚书省开始执行。如果不能通过,则由给事中批注后返还中书省,称为“涂归”。
中书省拿到返还的诏书后只能重新拟定,因为没有门下省长官签字的诏书不具备法律效力,无法执行。
诏书通过门下省之后,就到了尚书省那里。尚书省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其中左仆射掌吏、户、礼三部,右仆射掌兵、刑、工三部,这是实际执行部门,具体是那个部门的事务就交由那个部门处理。
在三省六部之外,还有一个监察机构,称为御史台,长官为御史大夫,但不常设,五代中仅有后唐天成年间李琪实任过,其后不除,所以多数情况下,
御史台的长官为御史中丞,下设侍御使、殿中侍御使、监察御使等职,主管纠察、弹劾百官事务,类似于现在的检察院。
三省六部是政府的主要职能部门,除此之外,还设有诸多使职,典型的如枢密使、宣徽使等。
枢密使是唐代宗年间设立的主管军政大权的官职,至唐末一直由宦官担任。
后梁开国后,废枢密院,改设崇政院,以亲信大臣敬翔为崇政院使,列班在宰相之上,是国内的首席大臣。
后唐灭梁后,罢崇政院,复设枢密院,以郭崇韬、张居翰为枢密使,其中郭崇韬兼领宰相,仍为国内的首席大臣。
总体而言,五代枢密使职责和唐代变化不大,只是改为由大臣担任(唐末朱温诛杀宦官后,枢密使已改为宦官担任,但此时距唐亡仅有四年,故忽略不计)。
宣徽使是唐末设置的官职,分南、北二院,以南院为先。宣徽南、北院使主管宫内诸司及郊祀、朝会、宴饮等事务,为宫廷事务总管,并能参与军国大事,权势极重,其地位略低于枢密使,等同于节度使,是朝中要员,多由皇帝亲信或外戚担任。除枢密使及宣徽使外,本书中常见的还有皇城使(宫廷守卫)、
客省使(皇家礼宾)、飞龙使(管理马匹)、武德使(后期皇城使)、庄宅使(管理京畿官田)等使职,因重要性略低,就不一一介绍了,下面主要介绍一下五代一个非常重要的使职,即三司使。(未完待续。)
第96章【大周帝国】
三司是户部、度支、盐铁三个财政部门的统称。唐代这三个部门各自设有长官,分别掌管赋税征调、财政收支、盐铁之利,对判三司事的宰相负责。大唐天佑三年(906年),昭宣帝将朱温任命为盐铁、度支、户部三司都制置使,这是三司使之名的第一次出现,但朱温并未接受。
第二年,朱温篡唐,历史步入了五代,随后朱温建立建昌院,使其执掌天下钱粮、盐铁、度支等事,以养子博王朱友文判院事,这可以看作是三司使的前身。李存勖灭梁后,废建昌院,先置国计使,随后又将三司事务归于租庸使之下,但仍没有给三司使正式定名。
直到后唐明宗长兴元年(930年),李嗣源第一次将这三个部门统一起来,任命张延朗为三司使,从此三司职权合而为一,成为了全国最高财政长官,并直接对皇帝负责。三司使因为掌握着全国的财政大权,所以地位非常高,成为朝中仅次于宰相和枢密使的要员,被称为次相或亚相。
三司使的出现是五代官制的一项重大突破,其余中央官员,基本沿用唐制。而在地方上,五代也基本沿用了唐朝制度,实行方镇、州、县三级管理制度,不再一一赘述,下面简单介绍一下军队系统。
五代军队主体可分为禁军和地方军两类。地方军是各地藩镇统属的军队,负有对外防御及稳定地方的责任,也有协同禁军作战的义务。
不过由于唐末以来。节度使权力过大,地方军队都是由节度使招募而来。所以直接听命于节度使。地方军队的统帅为节度使,下设押衙、虞候、兵马使等将佐。
其规模大小取决于藩镇的大小以及财力的强弱。五代中前期,藩镇势力极为强大,曾多次对中央构成威胁,到后晋年间,虽然也时有叛乱发生,但破坏程度开始减弱。而柴荣在高平大战获胜后,已经基本将这种形势扭转过来。
五代的禁军系统要从后梁说起。朱温篡唐时,虽然名义上兼领二十一道,但实际上归他直属的只有宣武(汴州)、宣义(滑州)、天平(郓州)、护国(蒲州)四镇兵马。他就以这四镇兵马建立禁军,最初称“元从亲军”,并以元从都押衙刘鄩为都指挥使。其后随着兵力增多,
朱温因循唐制,于次年建立左右龙虎、左右羽林、左右神武、左右天兴、左右广胜、左右龙骧等军,为六军十二卫,以亲王为军使,以重臣张全义判六军诸卫事。其中最为核心的那支“元从亲军”改称为“侍卫亲军”,这是侍卫亲军在五代的第一次出现。
后梁禁军中又分马步军。各设马步军都指挥使一名,也称统军。从统军开始,向下为“厢、军、指挥、都”等编制序列,如某统军下分左右厢、某厢下分第几军。某军下分若干指挥,某指挥下设若干都,到“都”这一级就是最低编制了。大约在一百人左右。当然也有特例,如南汉末年专为下海采珠而设立的“媚川都”。就有八千人的编制。
李存勖灭梁后,将崇政院撤消。建枢密院,主管军国大事,但不统军。军队的最高统帅仍为蕃汉马步总管,此时该职由兼领幽州节度使的名将李存审担任。侍卫亲军也被撤消,李存勖在原有亲军“帐前银枪都”的基础上自建“从马直”作为天子亲军。但是到了李嗣源称帝后,由于此前他已接任李存审为蕃汉马步总管,所以在登基之后就撤消了这一官职,并在次年重设了侍卫亲军。此后侍卫亲军司就逐渐发展起来。
到了后晋年间,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被升为最高统兵官,统领全部禁军,设都指挥使一名,下设副都指挥、都虞候各一名。侍卫亲军又分马、步军,建制与上级单位相同,下分左右厢,皆有军号,厢下分军,下分若干指挥、若干都。
到这个时候,侍卫亲军司已经成为了统领全国禁军的正式机构,而且侍卫亲军的规模的扩大,已经开始担负起更多的责任,不但要戍守京城、征讨叛乱,甚至要出镇地方,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也逐渐的加强了,而六军诸卫制也因此正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后汉年代较短,基本上因循晋制,当时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史弘肇已身在顾命大臣之列,职权越来越重,那么就有必要对这一机构进行制衡,所以到了后周年间,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禁军系统,即“殿前司”。
关于殿前司的起源,历来说法不一,宋人叶梦得称:“殿前军起于周世宗”。这个说法显然有误,因为根据《资治通鉴》记载,郭威在临死前,特意将殿前军都指挥使李重进找来参拜柴荣,这说明早在柴荣继位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个机构。
而近代有学者认为殿前军起源于后晋年间甚至更早,因为在史料中曾见过“天福(后晋年号)初,累遣奉德军校,再转殿前散指挥都虞侯”这样的记录,但实际上,
即便类似史料记载无误,或是真有类似官职存在,但似乎也很难得出殿前军早在后周前就存在的结论,因为在晋、汉所有重大事件中,都找不到有朝廷大规模征调殿前军的记录。
如果殿前军真是作为高级别禁军建制单位存在的话,在那个战乱多发的年代,不太可能留不下证据。以此推测,殿前军的真正设立,很有可能是在郭威时代中后期,而成熟期则必然是在柴荣时代。
柴荣继位后,后周即遭北汉入侵,柴荣率军御驾亲征,随后爆发高平大战,这其中就有殿前军的参与,应该能断定此时的殿前军,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规模。
高平大战胜利后。柴荣趁机下诏“广募天下勇士,不问来历。由各州县直接送往开封,编为殿前诸班。”编成了一支“士卒精强。近代无比,征伐四方,所向皆捷”的优良部队,至此,殿前军军威大振。
殿前军起先设都指挥使一名,后改为殿前都点检,其下设副都指挥使(空缺)、都虞候各一名,再分各军指挥使,与侍卫亲军基本相同。
首任殿前都点检由郭威的女婿张永德担任。列班在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之下。但由于当时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是郭威的外甥,是与柴荣争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所以柴荣对他有所猜忌,进而通过扶持张永德的势力而打压李重进,使张永德在军中的地位急剧攀升。
可是到了公元959年,柴荣在北伐契丹的过程中突然生病,不得已只好撤军,不想却在撤军途中捡到一块“点检作”的牌子(此事存疑),于是匆忙决定罢掉了张永德的殿前都点检。转由时任殿前都指挥使的赵匡胤接任。当年六月十九日,柴荣病逝。次年正月,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五代乱世从此成为了历史。
冯道身经后唐、后晋、大辽、后汉、后周等五个王朝。服侍过李存勖、李嗣源、李从厚、李从珂、石敬瑭、石崇贵、耶律德光、刘知远、刘承佑、郭威、柴荣等十一个帝王,其中李嗣源本名“邈佶烈”,李从珂本姓王。再加上李、石、耶律、刘、郭、柴等六个姓氏,所以冯道又被人称作是“八姓家奴”。
除此之外。冯道还曾在刘守光所建的大燕政权中担任过参军,但这是一个伪政权。而且冯道当时地位也不显赫,所以也就不给与计算了。
冯道从幽州逃往河东后,最早是被李存勖任命为掌书记,李存勖称帝之后,又将冯道任命为翰林学士,使他成为了国家的高级领导人之一。
而当李嗣源称帝后,冯道被任命为宰相,此后数十年间,冯道便像一块巨石一般,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始终稳稳地坐镇在历朝历代的政治漩涡中心,国家兴亡、朝代更替,好像完全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也无法对他造成半点的影响。
冯道的这种经历,堪称是空前绝后,套用一句现代语来形容,就是“他成为了当时宦海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然而正因如此,也使冯道成为其后一千年里,历朝历代的知识分子集体攻击、谩骂、诋毁的最佳目标。
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因为在冯道之后的一千余年里,以儒家思想为代表的整个中国的知识分子集团,就集体走入了一个怪圈,主要表现就是奴性十足,甘以奴才自居,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同时这些知识分子们,又不断地为自己的这种奴隶理论献计献策、舔砖加瓦,使其拥有了一套非常完整的思想体系和行为规范。
凡是与他们这套理论发生冲突的,其思想都是异端邪说,其行为则是天理难容,其后果必将是天诛地灭。
这些知识分子既然很自觉的要以奴才自居,当然要不断地向主人表示忠心,那么最好的方式当然也就是用打击别人的方式,来抬高自己,所以有着这么复杂经历的冯道,自然就成为了他们的最佳攻击目标了。
司马光在评价冯道时,开口就说:“臣愚以为,正女不从二夫,忠臣不事二君。”接着又说:“一个女人,要是嫁过两个丈夫,就是容貌再美,手工再巧,也不值得人尊重;一个臣子,要是侍奉过两个君主,就算再有才干、再有谋略、治理国家取得了多么辉煌的成就,也不值得人去称道,这就是因为他们的大节已亏。”
司马光是一个学识非常渊博,人品非常端正,同时也是为历史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不管在他的生前还是死后都非常受人尊重,这一点是没有任何疑问的。然而他在被洗脑之后说出的这番话确实很愚昧。按照他这套理论,一个女人只要是嫁了人,不管她的丈夫是好是歹,也不管他们在一起生活幸不幸福,这个女人就只能跟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了。
不管这个男人是一天打她八遍也好,还是在外面**了一百个情妇也好,甚至是没等她过门,这个男人就死了,这个女人都不能改嫁,否则就是大节亏了,再好也不值得人去尊敬。那么我不禁也想很愚昧地问一句:“这到底是凭什么呀?”
再说“忠臣不事二君”这句,更加可笑。一个知识分子,十年苦读,一朝入仕,碰见一个贤明的君主,就帮着他治理国家。碰见一个昏君、暴君,或者为虎作伥,或者辞官不做。那么国家要这种知识分子究竟有什么用处?或者既然抱着这种态度去做官,那还用去学什么知识?
这种愚昧甚至是吃人的理论,现在看来是非常可笑的,但在当时还是很有市场,几乎绝大多数的知识分子都对此深信不疑。
实际上,一个国家是当然是需要有一大批品德高尚的忠贞之士,而做为一个人也应该以“忠”字来约束自己的行为,这一点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但这绝对不是儒家所提倡的,那种完全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辨明是非的愚忠。
我个人愚昧地认为,“忠”可以分为两种不同形式的“忠”,一种是高层次的,是以绝对的正义、真理,以及自己崇高信仰为依据的“忠”,这是一种神圣的“忠”。为了他,即便是献出生命或者是背叛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也在所不惜。
比如说在二战期间,有个叫施道芬堡的德国人,为了能使战争早一天结束,曾冒死刺杀希特勒。他的这个行为,不但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也已经背叛了他的国家和民族。
然而,这个时候施道芬堡的国家和民族正在侵害正义、真理以及全体人类的幸福,这就与他一直忠于的信仰发生了严重的冲突。那么施道芬堡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忠于自己的信仰,他的行为就是光荣的,以及无比高尚的。(未完待续。)
第97章【大周帝国】
还有一种“忠”,是一种低层次的,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忠”。具体就表现为一个人能信守诺言,忠于职守。比如说一个人在生活中不轻易向人许愿,但只要答应了别人就会全力去做,即便做不到也能尽力而为。又比如一个人喜欢跳槽,动不动就从这家公司跳到那家公司。
那么具体到冯道这个人来说,又该如何去对他进行评价?
我个人愚昧地认为,如果单从一个自然人的角度对冯道进行评价,那么他是一个品德非常高尚的人。因为这个人对自己要求很严,不争权夺利,不惹事生非,不迷恋美色,不贪图财物。试问一下,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特是在冯道长达数十年的政治生涯中,他从来就没有去害过人,仅在这一点上,就足以令人对他肃然起敬。后世的儒家们,因为冯道曾历仕过太多的朝代和帝王,所以攻击他无耻,这是毫无根据的。
因为五代是中国历史上的极乱之世,一个人要想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去,首先就要学会保护自己,那么冯道大隐于朝,又有什么不对?而且在当时,朝代更替是非常快的,如果按照“儒家”理论来讲,当一个朝代灭亡了,那些忠贞之士都要为国尽忠,那么品德高尚的人岂不都要死绝了吗?
这对国家又有什么好处?或者有人说,不死也可以,但是冯道不应该再去做官了。而应该选择去做那种孤臣孽子,一个人只要是侍奉过两个君主就已经很无耻了。何况冯道在那么多皇帝手下做官?
如果按这种理论来看,冯道确实是很无耻。但是也只能在中国历史上排到第二位,因为肯定还有一个人要比他无耻得多,这个人正好就是儒家的祖师爷——孔子。孔子生活在东周,出生在鲁国,当时周天子既在,鲁国也没有灭亡,那么孔子也只有去为周天子或是鲁国国君服务的道理,他又凭什么去周游列国,到处推销自己呢?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所以儒家在这一点上攻击冯道,根本就站不住任何道理。
这并不能说明他不忠,只要他能在每一次跳槽到一家公司内,就全心全意地为这家公司工作,那么他就是一个能忠于职守,品格高尚的人。反过来有的人一辈子只在一家公司工作,但是经常把会自己公司的情报出卖给竞争对手牟利,或者干脆利用职务之便侵吞本公司的财物,难道这种人对这家公司也能算作是有忠心的吗?
实际上。在冯道生活的那个年代,人们对他都是很敬仰的,评价也非常高。冯道死时是七十三岁,正好与孔子同龄。所以当时的人并不难过,反而争相传颂,为之而喜。明宗李嗣源评价冯道称:“不以素贵介怀。真士大夫也。”
后周宰相范质则称:“厚德稽古(同于古圣贤),宏才伟量。虽朝代迁贸(改变),人无间言。屹若巨山,不可转也。”《旧五代史。冯道传.赞》说“道之履行(行为),郁有古人之风;道之字量(气量),深得大臣之体。”
冯道在后晋年间出使契丹,耶律德光更是准备以天子礼仪迎接他。而即便是被冯道冲撞过的柴荣,对他也是非常尊重,在他死后立即将其追封为“灜王”,谥号“文懿”,可见评价之高。(
谥法中文有六意,一曰经天纬地,二曰道德博闻,三曰学勤好问,四曰慈惠爱民,五曰愍民惠礼,六曰赐民爵位。而懿有温柔贤善之意。冯道历仕五朝,不可能被谥为“文正”,这是他所能得到的最高的谥号了。)
看得出来,冯道在他生活的年代,享有着崇高的威望,在朝在野都没有一句对他贬低的话,这跟他自身的道德修养是分不开的。然而,单从个体层面来衡量,冯道确实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但是要把他上升到政治家的高度来衡量,冯道的所作所为又确实不是很称职。
冯道历仕五朝,位不离三师三公,多次出任宰相,有着巨大的威望和政治影响力,可是他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又几乎什么都没有去做。冯道做为一个政治家来说,非常圆滑,遇上李嗣源、柴荣这样的明君,他就直言进谏,因为他知道面对这样的君主,即便是说过火了,也不会受到责怪。
而对于其他人,冯道往往一言不发,一味奉行明哲保身的原则。
比如说有一次石敬瑭以兵事咨询他,他就回答道:“征伐之事,全仗圣心独断,臣本书生,像这种事,你问我也是白问。”五代之中,像李嗣源、柴荣这等明君毕竟是少数,所以冯道在多数情况下,都是用这种说词来搪塞其余的帝王,遇事模棱两可,应付了事,这与他的职责和地位相比较,显然是远远不足的。
中国古代,对宰相的岗位职责有着明确的规定,要上佐天子,下治百官,调和阴阳,抚化万民,冯道对这些显然是没做到。
在他的政治生涯中,值得一提的主要有两件事,一件是主持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雕版印刷,为推动我国文化事业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再有一件是他在后晋亡国后和耶律德光的那次对话,当时冯道任后晋的威胜军节度使,听说耶律德光灭晋后急忙从邓州赶回来觐见。
耶律德光就问他:“你为什么回来见我?”冯道回答道:“无兵无权,怎敢不来?”耶律德光又问他:“你是哪一种的老子(老头子)?”冯道回答:“无才无德,痴顽老子。”耶律德光哈哈大笑,又问道:“世道离乱,何人救得百姓?”
冯道回答道:“即便佛祖出世也救不得。唯有皇帝救得。”这一段话,成为后事儒家攻击冯道的一个重要依据。称他奴颜卑膝,毫无气节。但当时的人。却认为正是冯道的这番话,使得中原地区,活人无算。
以上两件事,可以算作是冯道立下的两件功劳。但是除此之外,冯道几乎什么也没做过,这个就跟他的地位非常不相称了。
冯道对此也有一些愧疚,他在《长乐老自序》中也曾写道:“不能为大君致一统,定八方,诚有愧于历职历官。”当然。这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关,冯道就是想去做,实际上也是不可能做到,也没有必要对他要求过高。
总而言之,冯道还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后世那些对他不好的评价多数是没有依据的,比如说欧阳修称他为“无耻之尤”,
司马光称他为“奸臣之尤”,这种评价实在是过于苛刻了。冯道一没卖国,二没害民,三没贪污**,怎么就成了奸臣了?这种评价只能说明司马光、欧阳修等人卫道心切。
这才不遗余力地对其攻击,不足为凭。实际上,冯道之所以能创造出这个史上最强的为官纪录。除了靠他一贯圆滑的处世作风外,更多的还是多赖于他自身极强的道德操守。正如他在《偶作》一诗的最后几句说道:“道德几时曾去世,舟车何处不通津?但教方寸无诸恶。虎狼丛中也立身。”
冯道死于后周显德元年(954年)的四月十七日,这时柴荣正坐镇潞州指挥周军北伐北汉,所以也就顾不上回来处理他的后事。实际上,冯道的死,对柴荣所造成的影响也很有限,因为柴荣并不十分需要他。
不久之后,柴荣从北汉撤军回到国内,便开始大搞军事改革,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使后周的军事力量,得到了质的飞跃。然而,柴荣毕竟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帝王,他在即位后曾经说过:“朕有志做三十年天子,十年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
这是柴荣执政的一个总纲领,也就是要用十年时间统一国家,再用十年使百姓安居乐业,最后的十年则使社会安定和谐。
这是一个非常振奋人心的政治纲领,同时在这一纲领中也能很明确地看出,柴荣的理想不仅仅是将国家统一,他还要使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那么光有军事改革就显然是不够了,他还必须要进行强有力的政治改革。
搞政治改革离不开人才,柴荣为人十分开明,一即位就下诏求贤求谏,他效仿唐太宗李世民,下令官员凡有所见,都可以写成表章呈上,如果对政事有所陈述,也可以请求引见面谈。所论不对,柴荣并不加罪。
如果所论确有见地,柴荣马上就会给以升迁。而且他选拔干部的做法,直截了当,有能力就上,没能力就下,从来不考虑出身、履历等无关因素。
比如他选用刀笔吏出身的魏仁浦为相,当时朝臣们都说魏仁浦出身卑微,不是经科举上来的,不应该任其为相。但柴荣立刻就反驳道:“自古以文才武略为辅佐,岂尽由科第耶?”
于是力排众议,将魏仁浦任命为宰相,而且在使用过程中,还是非常得力。又比如说后来柴荣亲征南唐,在阵前亲眼看见一人追击敌军,并夺槊而还,他立刻就把这员将领召至身前,授予节钺,这名将领就是后来非常有名的大将高怀德。
像这种事情,不胜枚举。除此之外,柴荣还多次下令臣下举荐贤才,而且事先说明,在举荐时不必避亲。
但是这里有个附加条件,就是在被举荐人受官之日,要把举主的姓名记录下来。
一旦该人为官期间,“贪浊不任,或懦弱不理”,就要量事态轻重,连坐举主,所以朝臣们也不敢胡乱举荐。
柴荣在选拔人才的同时,又开始整肃纲纪。柴荣出身低微,长大以后又尽得郭威真传,在生活上非常俭朴,力戒奢华,宫中浮浪之物一律不用。他对自己的要求都那么严格,所以对贪污**者也就更加不能容忍。
在这方面上,柴荣同郭威比较起来还是有着很明显的先天优势。郭威是个开国皇帝,手下有一批开国功臣,这些人自恃功高,行起事来毫无顾忌。郭威又是个性格仁厚之人,虽然有心反腐,但是一碰到这类人等,就下不去手了。这就使郭威那一时代的反腐工作,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搞得很不彻底。
等到柴荣时代,这个问题就变得简单多了。
柴荣是继任的新君,没有那么复杂的关系网,手下的主要干部,多数是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非常便于管理。
再加上柴荣的为人十分严厉,办事又不讲情面,有过必究,人不敢犯禁。所以在整个五代来说,柴荣这一时代的吏治,可以说是最好的。
不过封建社会,总是有它的局限性,尽管柴荣在反腐问题上从不手软,但是也有他对付不了的人,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柴守礼。
柴守礼是郭威之妻柴皇后的哥哥,为人非常无赖,并曾在柴皇后嫁给郭威的过程中横加干涉。然而郭威称帝后,仍然看在他是自己大舅哥的份上,将其封为了“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兼御史大夫”。
等柴荣即位后,又进一步加封他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光禄卿”,官职相当显赫。
但柴荣也知道他父亲不是善类,所以升完他官后,立即勒令他退休,并把他迁往洛阳居住,不肯同他见面。可是这个柴守礼到了洛阳之后,仍然胡作非为,横行霸道,曾当街杀人。
柴荣知道之后,既管不了,也不可能杀他,无可奈何,只好装作不知道,但直到柴荣去世,都没有承认柴守礼是他的父亲。
柴荣推行改革不遗余力,而且非常有魄力,真可以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柴荣搞均田搞到了曲阜,连孔子的后人照样也要交纳赋税。
孔子号称“百世帝王师”,就连郭威当年讨伐慕容彦超后,也曾专门去曲阜祭拜孔子,行跪拜之礼。但柴荣对此毫不顾忌,对他家的田税照征不误,足以见其行事之强项。而最能说明问题的,还要说他对佛教寺院的态度。
五代虽是极乱之世,但是也不乏净土,这就是在那些佛教的寺院。中土佞佛由来已久,晚唐时懿宗李漼就不惜倾举国之力,恭迎佛骨,号称是“削军赋而饰伽兰,困民财而修净业。”其后近百年间,虽然中华大地战火纷飞,但这些寺院因为打着宗教迷信的幌子,没人敢动。不但没受什么损失,势头反而越来越猛。(未完待续。)
第98章【大周帝国】
军队逃兵、无业游民、逃亡奴婢、还有各类犯罪纷纷逃亡寺院,寻求庇护。除此之外,大量的普通百姓只是为了有口饭吃,或为能逃避战乱,也躲到寺院栖身。到柴荣执政年间,国内寺院林立,僧尼达百万之众,已经成为了社会上的一大毒瘤。这些寺院不但藏污纳垢,还夺走了国内大量的劳动力,占有了大量的免税田地,甚至有一些田主为了不交赋税,也将田产挂到寺院名下,严重地干扰了正常的社会秩序。
这种现象,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没人敢管,但到柴荣这里就不一样了。仅在柴荣即位的第二年,他就下令把民间寺院里铜铸的佛像全部拆毁,用以熔化铸钱。当时的人还是很迷信的,不敢去拆,柴荣就说道:“佛是佛,铜像是铜像,我听说佛为了施舍百姓,连身上的肉和眼睛都能贡献出来。现在民间缺钱,我们把佛像拆毁铸钱,这是有利于民的好事,佛祖是不会怪罪的。”柴荣不但这么说,而且还亲自去做。当时镇州有座大佛据说十分灵验,没人敢拆,柴荣就亲自上阵,斧劈其胸,当场把这尊大佛砸烂。
实际上要按照佛法中讲,佛像是佛的肉身,而佛的法身是无处不在,所以砸了也就砸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柴荣又下令让大量僧尼还俗,这叫做“破和合僧”,是犯最大忌讳的。跟杀父杀母一样,犯得是五逆大罪,不能受菩萨戒。不得往生佛国净土。
然而柴荣也许是认为自己做得是大慈大悲的无量事业,所以佛祖不会因此怪罪于他。或者干脆就是达到了那种“眼里有佛,心中无佛”的至高境界。根本就不考虑这个问题,强令天下僧尼还俗。柴荣于显德二年(955年)五月六日正式下令毁佛拆寺,规定凡在后周境内的佛教寺院,除有皇帝敕额得以保留外,其余全部拆毁。
每县只能保留寺院一所,官僚贵族从此不得奏请建造寺院和剃度僧尼。人若想出家,不但要争求官府同意,还要争得父母同意,男子年满15岁。女子年满十三岁,能背诵佛经七十纸到一百纸才能申请。亡命者、罪犯、奴婢不许为僧,严禁自残手足遁入空门,对私渡僧尼者处以重刑。于是,一举毁去寺院三万零六百三十六所,还俗僧尼近百万。这百万僧尼都重新回到了土地上,成为了国家的课税户。其中有文才武略愿意做官从军的,也都给量才录用。此举极大地减轻了国家负担,同时获得大量户口。使国力得以迅速增强。
对于土地这个根本问题,柴荣也很有办法。五代因为连年战乱,人口锐减,所以人均可耕种的土地面积还是很大。但是其中许多土地的地主已经死于战乱。或者是因战乱而逃走,就造成了大量的田地荒芜,无人耕种。柴荣大力支持百姓耕种这些有主无人的土地。规定:凡是这等田地,田主回不来的。谁种归谁;田主三年以内回来的,不计生熟。交还一半;五年回来的,交还三分之一;五年以外回来的,除本户坟茔地外,一概不交。而近北诸州(指靠近北方边界的),有从蕃地逃回来的田主,五年之内回来的,交还田地三分之二;十年以内回来的,交还三分之一;十五年以上回来者,也不在交还之列。如此一来,极大地提高了农民种田的积极性,使大量的荒芜土地被人重新耕种,国家财政收入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柴荣还很注意兴修水利,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之河,也是一条功过之河。五代时,由于战乱频发,导致黄河长年失修,加之人为的破坏,造成多次决口,严重威胁到山东、河南等地百姓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对此,五代历任帝王几乎从不过问。而柴荣在即位的第二年,就一次性征调了六万民夫去修筑河堤,其后又多次加固,虽然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这条河的问题,但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自然灾害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除此之外,柴荣还对京城开封进行了扩建,并且在整理历法、刑律、音乐等方面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当然,这些工作说起来轻松,但实际上总量是非常大的,单靠柴荣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成,所以他的这些成就,又跟他掌握了一支非常优秀的管理团队是分不开的。
柴荣在执政期间,使用了大量的干部,既有范质、景范、李谷这些前朝留下来的老臣,也有王溥、张美、魏仁浦这种由他提拔起来的新锐。总的来看,柴荣手下这些干部的整体素质,要远远高于五代其他帝王身边的那些大臣。绝大多数都是正人君子,而且也都很有才干,为后周的富强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里最为值得一提的,是有后周第一名臣之称的宰相王朴。
王朴是东平(今山东东平)人,自幼聪明好学,文章出众,并在后汉年间考中进士,被分配在后汉宰相兼枢密使杨邠手下任职。王朴为人非常机警,眼见当时后汉朝中派系倾轧,君臣之间也势同水火,生怕有一天杨邠倒台,自己也跟着倒霉,所以急忙找了个借口,辞官逃回了老家。
没过多久,杨邠等人真被汉隐帝所杀,王朴只不过是个小官,又逃出了京城,没人顾得上去理会他,他也因此算是逃过了一劫。到郭威称帝后,王朴复出,被派往澶州任职,有幸跟被王峻压制在澶州的柴荣相识,这就为他其后的飞黄腾达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柴荣称帝后,就把王朴这个藩邸老人调往京城,任比部郎中。比部隶属于刑部,又被户部兼管,主要职责是勾掌诸司百僚俸料、公廨、赃赎、调敛以及内外经费,类似于现在的国家审计局。地位开始显赫。但王朴本人的资历较浅,而且比部郎中的品位不高。只有正五品上,还算不得国家大员。
直到柴荣即位的第二年(955年)。各项改革都步入了轨道,开展得也是如火如荼。柴荣面对着这么大好的局面,心里非常高兴,有意再加一把火,便自拟题目,命群臣每人献上《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和《平边策》各一篇。柴荣手下这些臣工们,也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像这种命题作文根本就难不倒他们。所以接到旨意纷纷关起门来,挥起大笔。没用多久,全部交卷。
柴荣收卷之后一一细读,看来看去,觉得哪篇文章看着都花团锦簇,细读之下又是空洞无物,心里十分失望。直到他看到王朴做所那篇《平边策》之时,突然间眼前一亮。王朴这篇《平边策》,立论深刻,条理清晰。对时局的分析鞭辟入里,可以说是字字珠玑,句句都是真知灼见。柴荣看罢大喜,立刻将其提拔为左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事。其后更是将其一路迁升至宰相,最终使他成为自己手下头号的改革干将。
王朴的这边《平边策》,是一篇可以同《隆中对》相媲美的策论。因全文较长,所以不在正文中赘述。这篇策论大致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讲的是内政,主要讲如何革新和振兴。认为“唐失道而失吴、蜀。晋失道而失幽、并(河东),”要想不走他们的老路,就要“进贤退不肖”,“用能退不能”,要用“恩信号令”结其心,要用“赏功罚罪”尽其力,要用“恭俭节用”丰其财,要用“适时徭役”阜其民,这些思路跟柴荣完全一致,但是王朴把它提炼出来,成为一套完整的政治口号,念起来还很押韵,所以深得柴荣的赏识。
而王朴在《平边策》第二部分中,所讲的则是如何才能一统天下,这对于柴荣来说就更加重要了。王朴认为,后周坐镇天下中央,南有吴、西有蜀、北有北汉和契丹,三面受敌。在这三个方向上的敌人中,北面的契丹最强,而北汉虽弱,但有契丹做为后援,所以难以轻取。而南方的吴国(南唐)最富,而且打仗又不行,很容易搞定,所以应该先对南唐开刀,并详细说明了该如何对其开刀。这就为后周王朝削平天下定下来一个“先易后难,先南后北”的主基调,这个观点是非常务实的,而且这一观点,最终也成为了后周、北宋两代领导人进行统一战争的主要思路。
王朴提出这个“先南后北”的战略思想是有来头的,因为自唐末以来,天下大乱,在长达八十余年的时间内,整个中华大地乱成了一锅粥。同时如果以江、淮为界,在中国的南北两侧,又各有乱法不同。
在江、淮以北,先后出现了梁、唐、晋、汉、周五个朝代,虽然这五朝更迭的速度非常快,存在的时间也都不长,但它们是以先后更替的形式出现的,并且在它们享国期间,基本上都统一了中国的北部。所以给人感觉这几个朝代虽然乱,但是还算乱的比较有条理。而在此期间,中国南部乱得却是一踏糊涂,叫人丝毫摸不到头脑。
南方自唐末以来,先后出现了前蜀、后蜀、吴、南唐、闽、吴越、荆南、楚、南汉等九个割据政权,它们与北方的北汉及梁、唐、晋、汉、周五个朝代并称为五代十国,这就是五代十国的由来。但实际上,在这段时间内,出现的割据政权还不止这些,至少还有李茂贞在凤翔建立的岐政权;刘守光在幽州建立的燕政权;南唐灭闽后,由留从效建立的漳泉(在今福建境内)政权;南唐灭楚后,由周逢迎建立的湖南政权。这些也都是确实存在过的独立政权,但并没有被计算在内。这主要是因为这几个小政权存在的时间比较短,对当时的影响也比较有限。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管是五代十几国,都没有五代十国说起来气派。
在五代十国中,各个割据政权并不是同时存在的,其中前蜀是后蜀的前身,吴是南唐的前身,岐、燕、闽、楚在柴荣称帝前就已经灭亡了,北汉在后周的北方。所以到柴荣时代,在他西、南这两个反向上,就只有后蜀、南唐、吴越、荆南、南汉、漳泉、湖南等七个割据政权存在。其中南汉远在岭南一带,辖境大致为今天的广东全部和广西大部。吴越控有两浙之地,辖境大致为今天的浙江、上海全境,及江苏省南部。漳泉在今天福建境内,辖境只有漳州和泉州。湖南政权大致占有今天湖南的全境,这几个政权都不与后周接壤。而且除南汉以外,都有内附于周朝的倾向,所以不是柴荣的敌人。
与后周接壤的有三个政权,分别是后蜀、南唐和荆南。其中荆南是武兴王高季兴所建,仅辖有江陵(今湖北江陵)、峡州(今湖北宜昌)、归州(今湖北秭归)三州之地,领土面积非常狭小,又一向奉后周为其宗主国,连年号都跟着后周走,自然也就不在敌对行列。所以真正需要柴荣去对付的只有后蜀和南唐这两个国家,而其中的后蜀则有幸成为了柴荣的第一个军事打击目标。
后蜀的建立与当年后唐的那场内乱有直接的关系,两者之间互为因果。后唐同光三年(925年)底,庄宗李存勖为了转移国内矛盾,派长子李继岌和枢密使郭崇韬出兵攻打前蜀,仅七十天就将前蜀灭亡。但在这之后,国内盛传郭崇韬要据蜀地造反,这就引起了李存勖的极大恐慌。而在这个时候,李存勖的皇后刘氏又擅自传出教令派人将郭崇韬杀害,顿时惹得天下大乱。最终,李存勖死于内乱之中,李嗣源登上了皇位,成为后唐的第二任皇帝(详见五代风云卷)。
后唐灭蜀之后,将北都留守、太原尹孟知祥任命为西川节度使,孟知祥是李克用的侄女婿,历任河东中门使,马步都虞侯,后唐开国后,李存勖又将他任命为北都留守,太原尹。孟知祥在后唐国内位高权重,与李嗣源相差不多。所以李嗣源称帝之后,孟知祥也起了自立之心。这个时候,蜀地之内除了孟知祥之外,还有个东川节度使董璋,此人是后梁的降将,也在寻找机会脱离后唐的控制。
长兴元年(930年),李嗣源下诏要削减两川军队,董璋闻讯后就地造反,孟知祥也派兵对其声援。李嗣源只得派当时的天雄军节度使石敬瑭带兵讨伐,但因为劳师远征,馈运不继,进展又十分不顺。石敬瑭带兵打了半年多,毫无作为,只得连连上表称“两川不可伐”。(未完待续。)
第99章【大周帝国】
李嗣源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又因为就在讨伐两川期间,他趁机铲除了朝中的权臣安重诲,便把两川的叛乱推到了安重诲的身上,称他离间朝廷与董璋、孟知祥之间的关系,然后又稀里糊涂地赦免了两川的罪过。这样一来,两川的局势就彻底失控了。
然而,等唐军撤走之后,董璋和孟知祥为了争夺蜀地的控制权,又开始大打出手,最终还是孟知祥在长兴三年(932年)战胜了董璋,一举囊括了两川之地。李嗣源对此当然就更没有办法了,反倒是在次年将其正式加封为蜀王,并下诏称:“董璋虎狼,自致族灭,卿应成家室美名,守君臣大节。”实际上就是求孟知祥不要称帝,将这种名义上的君臣关系保持住。而孟知祥因为中原还有他的亲族故旧,同时又不想逼得李嗣源再度出兵讨伐两川,所以也乐得跟后唐维持这种不统不独的暧昧关系,也就没有急于称帝。
但是到了长兴四年(933年)的年末,后唐明宗李嗣源病故,由年仅十九岁的宋王李从厚继承皇位。李从厚年纪太轻,没有威望,而且上台之后就跟李嗣源的养子凤翔节度使李从珂闹得极不愉快,国内大乱一触即发。在这种情况下,孟知祥也就没有了顾忌,便在李嗣源去世的两个月后,于成都正式称帝,建国号为蜀,建国号为明德,这也就是后蜀的由来。
孟知祥称帝仅半年就死了,死前将皇位传给了儿子孟昶(原名孟仁赞),后蜀一直到亡国都是在他的领导之下,所以人们又将他称为“蜀后主”。孟昶在五代史上也是个很有特点的帝王,很多方面都与南唐后主李煜可有一比。孟昶也是个文学青年,闲来无事也能做诗填词。但在这方面的成就与号称“一代词雄”的李煜相差得还是有一段距离,留下的佳作不多,值得一提的倒是中国有史可查的第一副春联就是出自于他的UU小说,其文为“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另外在他的治理期间,蜀国宰相毋昭裔还用私财石刻了《九经》等十部书。也算是为我国文化事业的发展,起到了有力地推动作用。
孟昶即位时只有十六岁,在即位之初还是显示出了一定的才能。当时由于他太年轻,所以孟知祥在死前也给他留下赵季良、李仁罕、赵廷隐、王处回等四名辅政大臣。这四人中,赵季良是宰相,王处回是枢密使,李仁罕和赵廷隐都是手握重兵的前朝宿将,非常难以管理。而且除了赵季良尚能尽心职守之外,另外三人根本不把孟昶放在眼里。在朝中专横跋扈,气焰十分嚣张。特别是时任卫圣诸军马步军指挥使的李仁罕,自恃功高势大,竟在孟昶刚即位时,就上表要求将自己加封为判六军诸卫事,而且是派人到枢密院去监督任命诏书的起草。这一举动,已经打破了做为一个皇帝所能承受的极限。但孟昶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慌乱,只是先按李仁罕的要求。将其加封为中书令,判六军诸卫事。又在随后联合对李仁罕不满的宰相赵季良和保宁军节度使赵廷隐,将其一举铲除,处理得还是十分得当。
但实际上,孟昶这种类似于明君的作风没能保持多久,不久就变得贪图安逸、追求享受、不思进取,甚至还有些荒淫。孟昶沉迷于房中术。而且他上台时青春期还没过,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于是便广纳美女,为自己体内大量分泌的各种激素来找平衡。几年之内,后宫已是美女云集。充斥不下,但孟昶仍不满足,更于广政六年(943年)下令。要民间凡年满十三岁到二十岁的未婚女子都要入宫待选。这一下,弄得举国骚动,百姓们纷纷将女儿嫁出,称作“惊婚”,但仍有大量女子被召入宫内,以致后宫人满为患,仅位号就分成十四级,从昭仪、昭容到修娟不等。在这些女子中,最被孟昶宠爱的是一个来在青城的费姓女子,据说长得姿色绝美,就像花一般娇艳,所以孟昶又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做“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也是五代著名的一个才女了,诗词歌赋、炒菜做饭,可以说样样精通。孟昶对她也是极度宠爱,每天都和她泡在一起,吟诗填词,赏花游乐,过得还是非常浪漫,感情很好,又因为花蕊夫人喜欢芙蓉、牡丹,孟昶就在成都满城都种上这些花供她观赏,甚至不惜派人去洛阳求购上好的品种带回成都种植,以致现在成都还留有蓉城的美誉。但花蕊夫人不光有才情,还很有见识,经常规劝孟昶要留心国事,可惜孟昶总是认为蜀国山川险要,不怕有外敌来攻,所以对花蕊夫人的正确意见从来也不肯采纳,最后为自己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不过在孟昶即位的最初十几年里,不管是他还是蜀国的百姓,日子过得还是非常不错。一方面是在这期间,中原连年大乱,唐、晋、汉三个朝代相继灭亡,加上契丹又屡次入侵,自然使中原王朝无暇西顾,蜀国也得以相对安宁。另一方面是孟知祥给他留下的宰相赵良季,为人公忠体国,作风非常过硬,堪称是一代贤相。蜀国在他的治理之下,各项事业蓬勃发展,很有兴旺的气象。广政十三年(950年),蜀国斗米只卖三文钱,百姓的赋税很轻,但库府里的粮食金帛却极为丰富。当时成都城内遍种芙蓉,待到九月花开之时,城中花团锦绣,香气四溢,城外江边,更是处处亭榭,游人云集。此时正值后汉末年,蜀中子民相比于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中原百姓们而言,真可谓是天壤之别。
后蜀的真正没落下来是在孟昶亲政之后。广政十一年(948年),孟昶杀了李仁罕的外甥张业,又迫使执政的老臣赵廷隐、王处回退居二线,而在此之前,赵良季也已病逝,这样孟知祥留下的老臣就彻底退出了后蜀的政治中心。孟昶便亲手提拔了一大批饭桶,比如说他最亲近的大臣王昭远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王昭远从十三岁起就做孟昶的侍从,只不过是个贴身小厮,等孟昶亲政之后,为了能对付那些老将,便开始对像王昭远这种“自己人”全力扶持。几年间就将他提拔为枢密使,让他执掌军国大事。可王昭远本是个无能之辈,但又属于那种自我感觉良好型的,常以诸葛亮自比,并且经常对人吹嘘自己取中原易如反掌,可到后来被宋军打得一败涂地,不禁又羞又急,竟然哭了出来,被人称作是“带汁诸葛亮”。成为一场笑柄。
孟昶亲政时,后汉也刚开国不久,这个短命王朝把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到了内斗之中,也就没有余力对外发动攻势。而在郭威统治期间,总的执政思路还是放在了如何巩固政权上,也没有对外扩张,所以都没有给孟昶造成压力,直到柴荣上台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柴荣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帝王,一上台就提出了要用“十年平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的政治纲领,有心一统天下的志向已尽显无遗。到王朴献《平边策》这个时间段,后周在郭威、柴荣这两任帝王的治理下,国力已经渐渐强盛起来,而高平之战的胜利以及禁军的改组又给柴荣树立起极强的信心。所以对外进行统一战争的时机已经成熟。
柴荣把第一个打击目标定在后蜀身上也是有充分理由的。这是因为后晋灭国后,当时的雄武军(治在秦州)节度使何重建因为不想称臣于契丹,便举秦(今甘肃天水)、成(今甘肃成县)、阶(今甘肃武都)三州之地归附于后蜀,后来蜀国又乘中原大乱,趁机夺取了凤州(今陕西凤县东)。
秦、成、阶、凤四州不是蜀国故地(前蜀时由王建取自于岐帅李茂贞之手。前蜀灭亡后又回归中原),所以那里的百姓对中原还是很有感情。而且此时蜀主孟昶已经亲政多年了,国内日渐**,对外围这四州也加大了掠夺力度,这就引起了当地百姓们的强烈不满,于是就有秦州人向柴荣献上四州地图,要求后周能发兵收复中原旧地。
柴荣见民心可用,也是非常兴奋。同时既然他有心要一统天下,后蜀当然也就是他早晚要去征服的对象,所以柴荣便想利用这个机会,先行将秦、成、阶、凤等四州收复回来,作为日后大举伐蜀的桥头堡。
后周显德二年(955年)柴荣任命凤翔节度使为西南行营都招讨使,以宣徽南院使为兵马都监,正式发动了以收复秦、成、阶、凤为目的的西征之战。而这一战,也将后蜀的亡国之兆尽显无遗。
早在后周出兵之前,蜀主孟昶就已经得知了秦、阶、成、凤等州民心不稳,后周有对其相机收复的意图,便派亲信客省使赵季扎去边境巡视。
当时后周还没有出兵,赵季札转了一圈见边境无事,认为这正是一个快速提高自己政治地位的大好时机,所以回去就向孟昶禀报,称:“后周马上就要派大军过来了,可是雄武(治在秦州)节度使韩继勋、凤州刺史王万迪都是无能之辈,肯定是抵挡不住周军进攻的。”
孟昶急忙问道:“那么谁才可以担任退敌的统帅呢?”赵季札立刻就回答道:“那当然就是文武全才的我了。”
孟昶在对干部的考察上,一向稀里糊涂,听完竟然信以为真,马上正式任命他为雄武军的监军使,即刻去秦州赴任,并派遣禁军精锐一千人,充当他的卫队。
赵季札接到委任之后非常兴奋,因为从中央调到地方工作,不担可以大刮地皮,还可以为自己镀金,这对今后的升迁都能起到很好的推动作用。
所以对这次机会也很重视,准备得非常充分,这倒不是说他对抗敌有什么准备,而是说他对到任后刮地皮准备得非常充分。
他在去前线赴任的同时,还带上了成群的妻妾和大批的家奴,气势汹汹地就奔秦州去了。
可等赵季札刚走到德阳,就听说后周竟然真派兵过来了,顿时吓得惊慌失措,不敢再去前线赴任,转而连连上表请求解除边防重任,调回京师。并不等孟昶的诏书,就先行将自己的大小老婆及所带私财送了回去。
五月二十日,赵季札单人匹马逃回京师。因为在此之前,他出征的声势造得还是比较大,蜀国朝野上下又都已知道后周已经出兵了。
所以赵季札这一回京,顿时满朝震骇,都以为周军已经打了进来。孟昶也是惊骇不已,急忙召他来询问前方军情,可赵季札根本就没有走到哪里,一句也答不出来。这一下可彻底将孟昶激怒了,随即传令将其斩首示众。
孟昶自亲政以来,大抵提拔得都是这种干部,国势已经是不行了。不过好在蜀国的地势还是很险要,秦、阶、成、凤四周虽在蜀国外围,但都有秦岭做为依托,周军最初的进展也不是很顺利。
此时后周国内的大臣们也有所动摇,认为蜀地险阻,粮饷馈运不济,又听说蜀主孟昶已分别向南唐和北汉求援,如果继续攻打下去,战事仍然不顺的话,恐怕这两国也会趁机对后周出兵,所以纷纷请求柴荣退兵停战。
然而柴荣并不为所动,反而派朝中新贵殿前军都虞候赵匡胤去前线考察战事进展。赵匡胤接到命令后来到前线,经过一番认真调研、细致摸排、周密思考后得出结论,认为这四州一定会被周军攻克。
柴荣听完信心更加坚定,严令王景、向训等继续率部猛攻,果然在不长时间后,这四州就相继被周军攻克。
秦、阶、成、凤这四州的失守,让孟昶感觉到非常被动。因为这样一来,蜀国抵御后周的外围阵地就全部丢失了,孟昶只好招兵买马,全力布防剑门(今四川剑阁县北剑门关)、白帝(重庆奉节县东)这一道防线,又写信给柴荣请求和解,大攀老乡关系(孟昶和柴荣的老家都是邢州龙冈)。
而柴荣因为看到孟昶在信中自称“大蜀皇帝”,恨他自抬身价,所以根本就不给与答复。这一来使得孟昶愈加恐惧,只得到处筹措军粮,打造兵器,准备备战。可是这个钱都要从老百姓身上去出,这边一备战,老百姓的生活质量就紧跟着急剧下降,又使后蜀的国内矛盾愈加激化。
不过好在柴荣在夺回了秦、阶、成、凤四州之后,并没有乘胜对蜀国再度开战,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把下一个出兵的目标,锁定在那个号称南方第一强国的南唐的身上。(未完待续。)
第100章【大周帝国】
得出这样的结论也很有道理,特别是柴荣跟郭威出走那一段经历,很能说明问题,正常情况下,一个小孩怎么有勇气毅然离家出走呢?
他父亲不可能主动把唯一的儿子送人吧!他姑姑和郭威都很年轻,也不是没有生育能力,也不会想到主动要求收养柴荣,基本可以断定是柴荣主动要求离家出走的,而且肯定还会遭到家里的坚决反对,谁能做到这一点呢?
孟昶即位时只有十六岁,在即位之初还是显示出了一定的才能。当时由于他太年轻,所以孟知祥在死前也给他留下赵季良、李仁罕、赵廷隐、王处回等四名辅政大臣。这四人中,赵季良是宰相,王处回是枢密使,李仁罕和赵廷隐都是手握重兵的前朝宿将,非常难以管理。而且除了赵季良尚能尽心职守之外,另外三人根本不把孟昶放在眼里,在朝中专横跋扈,气焰十分嚣张。
特别是时任卫圣诸军马步军指挥使的李仁罕,自恃功高势大,竟在孟昶刚即位时,就上表要求将自己加封为判六军诸卫事,而且是派人到枢密院去监督任命诏书的起草。这一举动,已经打破了做为一个皇帝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孟昶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慌乱,只是先按李仁罕的要求,将其加封为中书令,判六军诸卫事,又在随后联合对李仁罕不满的宰相赵季良和保宁军节度使赵廷隐,将其一举铲除,处理得还是十分得当。
但实际上。孟昶这种类似于明君的作风没能保持多久,不久就变得贪图安逸、追求享受、不思进取。甚至还有些荒淫。孟昶沉迷于房中术,而且他上台时青春期还没过。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于是便广纳美女,为自己体内大量分泌的各种激素来找平衡。几年之内,后宫已是美女云集,充斥不下,但孟昶仍不满足,更于广政六年(943年)下令。要民间凡年满十三岁到二十岁的未婚女子都要入宫待选。这一下,弄得举国骚动,百姓们纷纷将女儿嫁出。称作“惊婚”,但仍有大量女子被召入宫内,以致后宫人满为患,仅位号就分成十四级,从昭仪、昭容到修娟不等。在这些女子中,最被孟昶宠爱的是一个来在青城的费姓女子,据说长得姿色绝美,就像花一般娇艳,所以孟昶又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做“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也是五代著名的一个才女了,诗词歌赋、炒菜做饭,可以说样样精通。孟昶对她也是极度宠爱,每天都和她泡在一起。吟诗填词,赏花游乐,过得还是非常浪漫。感情很好,又因为花蕊夫人喜欢芙蓉、牡丹。孟昶就在成都满城都种上这些花供她观赏,甚至不惜派人去洛阳求购上好的品种带回成都种植。以致现在成都还留有蓉城的美誉。
但花蕊夫人不光有才情,还很有见识,经常规劝孟昶要留心国事,可惜孟昶总是认为蜀国山川险要,不怕有外敌来攻,所以对花蕊夫人的正确意见从来也不肯采纳,最后为自己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不过在孟昶即位的最初十几年里,不管是他还是蜀国的百姓,日子过得还是非常不错。
一方面是在这期间,中原连年大乱,唐、晋、汉三个朝代相继灭亡,加上契丹又屡次入侵,自然使中原王朝无暇西顾,蜀国也得以相对安宁。另一方面是孟知祥给他留下的宰相赵良季,为人公忠体国,作风非常过硬,堪称是一代贤相。蜀国在他的治理之下,各项事业蓬勃发展,很有兴旺的气象。
广政十三年(950年),蜀国斗米只卖三文钱,百姓的赋税很轻,但库府里的粮食金帛却极为丰富。当时成都城内遍种芙蓉,待到九月花开之时,城中花团锦绣,香气四溢,城外江边,更是处处亭榭,游人云集。此时正值后汉末年,蜀中子民相比于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中原百姓们而言,真可谓是天壤之别。
后蜀的真正没落下来是在孟昶亲政之后。广政十一年(948年),孟昶杀了李仁罕的外甥张业,又迫使执政的老臣赵廷隐、王处回退居二线,而在此之前,赵良季也已病逝,这样孟知祥留下的老臣就彻底退出了后蜀的政治中心,孟昶便亲手提拔了一大批饭桶,比如说他最亲近的大臣王昭远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王昭远从十三岁起就做孟昶的侍从,只不过是个贴身小厮,等孟昶亲政之后,为了能对付那些老将,便开始对像王昭远这种“自己人”全力扶持,几年间就将他提拔为枢密使,让他执掌军国大事。
可王昭远本是个无能之辈,但又属于那种自我感觉良好型的,常以诸葛亮自比,并且经常对人吹嘘自己取中原易如反掌,可到后来被宋军打得一败涂地,不禁又羞又急,竟然哭了出来,被人称作是“带汁诸葛亮”,成为一场笑柄。
孟昶亲政时,后汉也刚开国不久,这个短命王朝把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到了内斗之中,也就没有余力对外发动攻势。而在郭威统治期间,总的执政思路还是放在了如何巩固政权上,也没有对外扩张,所以都没有给孟昶造成压力,直到柴荣上台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柴荣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帝王,一上台就提出了要用“十年平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的政治纲领,有心一统天下的志向已尽显无遗。
到王朴献《平边策》这个时间段,后周在郭威、柴荣这两任帝王的治理下,国力已经渐渐强盛起来,而高平之战的胜利以及禁军的改组又给柴荣树立起极强的信心,所以对外进行统一战争的时机已经成熟。
柴荣把第一个打击目标定在后蜀身上也是有充分理由的。这是因为后晋灭国后,当时的雄武军(治在秦州)节度使何重建因为不想称臣于契丹。便举秦(今甘肃天水)、成(今甘肃成县)、阶(今甘肃武都)三州之地归附于后蜀,后来蜀国又乘中原大乱。趁机夺取了凤州(今陕西凤县东)。
秦、成、阶、凤四州不是蜀国故地(前蜀时由王建取自于岐帅李茂贞之手,前蜀灭亡后又回归中原)。所以那里的百姓对中原还是很有感情。而且此时蜀主孟昶已经亲政多年了,国内日渐**,对外围这四州也加大了掠夺力度,这就引起了当地百姓们的强烈不满,于是就有秦州人向柴荣献上四州地图,要求后周能发兵收复中原旧地。
柴荣见民心可用,也是非常兴奋。同时既然他有心要一统天下,后蜀当然也就是他早晚要去征服的对象,所以柴荣便想利用这个机会。先行将秦、成、阶、凤等四州收复回来,作为日后大举伐蜀的桥头堡。
后周显德二年(955年)柴荣任命凤翔节度使为西南行营都招讨使,以宣徽南院使为兵马都监,正式发动了以收复秦、成、阶、凤为目的的西征之战。而这一战,也将后蜀的亡国之兆尽显无遗。
早在后周出兵之前,蜀主孟昶就已经得知了秦、阶、成、凤等州民心不稳,后周有对其相机收复的意图,便派亲信客省使赵季扎去边境巡视。当时后周还没有出兵,赵季札转了一圈见边境无事。认为这正是一个快速提高自己政治地位的大好时机,所以回去就向孟昶禀报,称:“后周马上就要派大军过来了,可是雄武(治在秦州)节度使韩继勋、凤州刺史王万迪都是无能之辈。肯定是抵挡不住周军进攻的。”孟昶急忙问道:“那么谁才可以担任退敌的统帅呢?”赵季札立刻就回答道:“那当然就是文武全才的我了。”
孟昶在对干部的考察上,一向稀里糊涂,听完竟然信以为真。马上正式任命他为雄武军的监军使,即刻去秦州赴任。并派遣禁军精锐一千人,充当他的卫队。
赵季札接到委任之后非常兴奋。因为从中央调到地方工作,不担可以大刮地皮,还可以为自己镀金,这对今后的升迁都能起到很好的推动作用。
所以对这次机会也很重视,准备得非常充分,这倒不是说他对抗敌有什么准备,而是说他对到任后刮地皮准备得非常充分。
他在去前线赴任的同时,还带上了成群的妻妾和大批的家奴,气势汹汹地就奔秦州去了。
可等赵季札刚走到德阳,就听说后周竟然真派兵过来了,顿时吓得惊慌失措,不敢再去前线赴任,转而连连上表请求解除边防重任,调回京师。并不等孟昶的诏书,就先行将自己的大小老婆及所带私财送了回去。
五月二十日,赵季札单人匹马逃回京师。因为在此之前,他出征的声势造得还是比较大,蜀国朝野上下又都已知道后周已经出兵了。
所以赵季札这一回京,顿时满朝震骇,都以为周军已经打了进来。孟昶也是惊骇不已,急忙召他来询问前方军情,可赵季札根本就没有走到哪里,一句也答不出来。这一下可彻底将孟昶激怒了,随即传令将其斩首示众。
孟昶自亲政以来,大抵提拔得都是这种干部,国势已经是不行了。不过好在蜀国的地势还是很险要,秦、阶、成、凤四周虽在蜀国外围,但都有秦岭做为依托,周军最初的进展也不是很顺利。
此时后周国内的大臣们也有所动摇,认为蜀地险阻,粮饷馈运不济,又听说蜀主孟昶已分别向南唐和北汉求援,如果继续攻打下去,战事仍然不顺的话,恐怕这两国也会趁机对后周出兵,所以纷纷请求柴荣退兵停战。
然而柴荣并不为所动,反而派朝中新贵殿前军都虞候赵匡胤去前线考察战事进展。赵匡胤接到命令后来到前线,经过一番认真调研、细致摸排、周密思考后得出结论,认为这四州一定会被周军攻克。
柴荣听完信心更加坚定,严令王景、向训等继续率部猛攻,果然在不长时间后,这四州就相继被周军攻克。
秦、阶、成、凤这四州的失守,让孟昶感觉到非常被动。因为这样一来,蜀国抵御后周的外围阵地就全部丢失了,孟昶只好招兵买马,全力布防剑门(今四川剑阁县北剑门关)、白帝(重庆奉节县东)这一道防线,又写信给柴荣请求和解,大攀老乡关系(孟昶和柴荣的老家都是邢州龙冈)。
而柴荣因为看到孟昶在信中自称“大蜀皇帝”,恨他自抬身价,所以根本就不给与答复。这一来使得孟昶愈加恐惧,只得到处筹措军粮,打造兵器,准备备战。可是这个钱都要从老百姓身上去出,这边一备战,老百姓的生活质量就紧跟着急剧下降,又使后蜀的国内矛盾愈加激化。不过好在柴荣在夺回了秦、阶、成、凤四州之后,并没有乘胜对蜀国再度开战,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把下一个出兵的目标,锁定在那个号称南方第一强国的南唐的身上。
南唐的前身是吴国,由大唐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所建。杨行密也是晚唐风云人物之一,和朱温、李克用等人同属老一辈的军阀阶级战斗家。朱温全盛时期,称雄于天下,将四方军阀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唯独拿杨行密没有一点办法,足见其为人之强项。
杨行密在朱温称帝前死去,并将嗣位传给了长子杨渥。杨渥为人荒淫无度,居父丧期间也不忘终日饮酒作乐,有时单骑外出,数日不回军府,连左右亲兵都不能知其去向。左右牙军指挥使张颢、徐温就趁机发动兵变,将杨渥杀死,另立杨行密的次子杨隆演做为傀儡,淮南的大权也就落在这二人手中。最终,徐温又击败了张颢,成为了吴国的实际当家人。
公元919年,徐温尊吴王杨隆演为吴国王,自己则任大丞相都督中外军事,诸道都统,镇海、宁国节度使,守太尉兼中书令,东海郡王。单从这个头衔上也能看得出来,吴王杨隆演不过就是个摆设,真正的大权全都掌握在徐温手里。(未完待续。)
第101章【大周帝国】
好在徐温也是贫下中农出身,所以得掌大权之后,很知道做养百姓,对内注重发展农业生产,对外也不肯轻易发动战争。而他当政期间,正好与李存勖百战灭梁这一过程大致重叠,当时梁、晋双方在中原打得是天昏地暗,自然也没有精力与吴国开战,所以淮南百姓在徐温主政时,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徐温在淮南独揽大权二十年,一直甘当五代活曹操,始终没有篡位,真正篡位称帝的是他的养子李昪(音变)。
李昪,字正伦,彭城(今江苏徐州)人氏。他的父亲李荣,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后来因为笃信佛教也可能是不想去服兵役,就毅然跑妻舍子,进寺院当上了和尚。不过佛祖并没有保佑他,当李昪六岁时,李荣就死了。不久后,李昪的母亲刘氏也去世了。这样李昪就成了孤儿,无人抚养,只得子承父业,入濠州开元寺当了一名小和尚。
这次出家,成了李昪命运的转折点。乾宁二年(895年),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攻占了濠州,发现了被人剃了光头的小和尚李昪。当时李昪只有七岁,长得虎头虎脑,非常可爱,杨行密见了以后喜欢得不得了,就把他收为义子,李昪也就因祸得福,一步迈进了上流社会。
不过杨行密亲生儿子众多,李昪长得又太帅,一下就把杨行密其他儿子给比没了,以至于他们不能容下李昪这个帅哥的存在,集体跟杨行密反映,要把李昪赶走。杨行密也没有办法,就他转送给手下的大将徐温,并且对徐温说:“这个小孩不是常人。可我的儿子们容不下他,只好把他送给你了,你就把他当做儿子养吧!”所以李昪就被徐温收做了养子,并改名为徐知诰。
据说,徐温将李昪收为养子这天晚上,梦见真龙天子向他招手致意。醒来后大喜,认为这是李昪给他带来的吉祥之兆,所以从此之后,徐温就把李昪当做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抚养。
李昪成年之后,生得身长七尺,四方大脸,说起话来声如洪钟,远远望去令人生畏,但在近处交谈却让人觉得十分亲切。他的两条腿十分修长。走起路来快步如飞,即便他有意放慢速度,旁边人也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有相士看过之后说:“这叫龙行虎步。”
李昪20岁时,徐温为他聘王氏为妻,这小两口感情非常好,又都十分孝顺。如果徐温生病,李昪夫妇就从早到晚守在徐温身旁。衣不解带,悉心照料。徐温半夜醒来。见身边有人,便问:“旁边是谁?”李昪就回答:“是知诰。”徐温再问:“还有谁?”李昪就答道:“知诰妇。”所以徐温十分感动,也就更拿李昪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也就是在李昪成亲的这一年,淮南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李昪的养父徐温伙同张颢,杀了淮南节度大使杨渥。并在不久后又杀了张颢,独掌了淮南大权。这一来,李昪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第二年(909年)就被徐温任命为升州(今南京)防御使,兼楼船军使。让他在升州编练水军,不久后又将其升为升州副使知州事(相当于现在的常务副刺史)。
李昪在升州干得非常出色,安抚流民,组织农业生产,减轻农民赋税。又澄清吏治,罢免了一批贪官污吏,把升州的各项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徐温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李昪更加器重。所以在天佑十一年(914年),又将李昪加封为检校司徒,使其成为国家的重臣。这一年,李昪刚满二十六岁。
然而,李昪越有所为,徐温亲生儿子们对他也就越不满,特别是徐温的亲生长子徐知训,对他简直就是恨之入骨。徐知训年纪要比李昪稍小,但他却是徐温的亲生长子,所以一直都被徐温当做接班人来培养。不过徐知训为人荒淫残暴,骄横无比。徐温最初将他任命为宣州(今安徽宣城)刺史,他一上任就开始大刮地皮,在辖区内横征暴敛,搞得境内民不聊生。后来徐温带兵驻金陵(升州治所,今江苏南京),又把徐知训调回广陵(今扬州)去监督杨隆演,让他总掌军国大事。
这一来,徐知训更加无法无天,仗势欺凌诸将,对吴王杨隆演也是经常性地给与侮辱,所以人望非常低,贤名远逊于李昪。徐温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很失望,免不了要派人去告诫他一下,并顺便把李昪的先进事迹向他介绍一下,让他尽快向李昪看齐。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徐知训不但没有去向李昪学习,反而越来越不能对其容忍,开始处心积虑地要把李昪处理掉。
有一次,徐知训召李昪宴饮,在两旁暗藏甲士准备将其刺杀。李昪对此并未防备,多亏徐知训手下的亲信刁彦能看出李昪日后肯定不是常人,便趁为其斟酒的时候,偷偷掐了他一下。李昪顿时明白过来,起身便走,这才逃过一劫。又有一次,李昪来广陵觐见杨隆演,徐知训便趁机在山光寺宴请他,又想趁机将其加害,多亏徐知训的弟弟徐知谏与李昪相处得还算不错,又通知其赶紧逃走。徐知训知道李昪逃走后急忙派刁彦能骑马去追,但刁彦能追上李昪之后,只是对他晃了下兵器,就自动返回,又让李昪逃过一劫。
李昪虽然连续几次化险为夷,但还是被徐知训搞得非常被动。因为徐知训毕竟是徐温的亲生儿子,而李昪只不过是徐温的养子。徐知训如果把李昪干掉,顶多会招来徐温的一顿责骂。反过来要是李昪干掉了徐知训,徐温又岂能容他?所以李昪要想干掉徐知训的话,就必须连徐温一起干掉。可吴国的精兵猛将都握在徐温手里,单凭李昪的实力,是无论如何也干不掉徐温的。所以不用脑袋去想,也能看得出来,他和徐知训这场争斗。是根本就就不可能取得胜利的。
然而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李昪既然长了个四方大脸,那就绝对不是短命之人。正在他为不知道该怎么去对付徐知训而发愁时,事情突然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徐知训竟然很意外地被别人给抢先干掉了。
徐知训之死纯属是他咎由自取。前面说过,徐知训自从被调回广陵(今扬州)后。愈发骄横。每逢节庆良日,王府欢宴,徐知训就要搭台唱戏,亲自演出,还要拉上吴王杨隆演一起,由自己扮演主人,让杨隆演穿上破衣烂衫扮演他的奴仆。有时外出游乐,也要拉上吴王作陪,并且动不动就要对其辱骂一番。试想一下。徐知训对杨隆演都是这种态度,对国中的大臣们还能好到哪儿去?所以吴国君臣上下,无不对他痛恨不已。
杨隆演为人生性懦弱,在徐知训那里受完气后,回家哭哭就算过去了,根本不敢反抗,但不是每个人都肯像他一样忍气吞声。吴国有一员大将叫做朱瑾,这也是晚唐著名军阀之一。曾任大唐的泰宁节度使,称雄一方。只是后来败于朱温之手,才逃来淮南投靠了杨行密。
朱瑾善使一杆长槊,以勇武闻名天下,所以投往淮南之后,杨行密对他非常器重,曾亲自出城百里相迎。并赐以玉带、名马。而朱瑾也为淮南立过大功,当年朱温派庞师古率大军攻打淮南,屯兵于清河口,正是朱瑾率兵雪夜奔袭,将庞师古一槊刺死。随后又大败汴军,为淮南立下了汗马功劳(详见屠唐枭雄卷)。
朱瑾和徐温的关系也不错,徐知训小的时候,还跟朱瑾学过武艺,算是有师生之谊了。但是到徐知训掌权以后,变得目中无人,对杨隆演都不放在眼里,也就不再对朱瑾那么恭敬了。再加上朱瑾当时是吴国的平卢节度使(空衔)、同平章事、诸道副都统,在名位上要比徐知训高,所以徐知训非常忌恨他。而朱瑾多年以前就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所以也受不了徐知训的气,两个人的矛盾也就越来越深。
朱瑾有一匹马非常名贵,据说能日行千里,踏雪无痕。朱瑾视其为珍宝。冬天怕它冷,给它造了暖室,夏天又怕它被蚊虫叮咬,便用名贵的薄沙罩住。徐知训听说之后,就管朱瑾讨要,朱瑾当然不肯给。这一下,徐知训大怒,便暗中派遣刺客去刺杀朱瑾。只不过他派出的那几个刺客武功跟朱瑾相比,还差得太远,刚摸到朱瑾家里,就被朱瑾全部落片儿。这件事情,朱瑾明知道是徐知训派人做的,但也没有声张,徐知训当然也不可能主动承认,就暂时先这么过去了。
不久之后,朱瑾派自己的婢女去给徐知训请安,结果刚到徐知训家,就被他给强暴了。这件事情,让朱瑾愤恨不已,认为这是徐知训对自己的侮辱,不过也没有马上发作。但这件事情还没过去几天,徐知训又搞出个小动作,在泗州(今江苏省盱眙县淮河北岸)设了一个静淮军,将朱瑾任命为节度使。用意不言而谕,就是想把朱瑾赶出朝中。这一来,顿时让朱瑾觉得忍无可忍。
朱瑾出镇泗州的表状下来之后,徐知训在家中设宴给朱瑾饯行,朱瑾表面上十分恭谨,徐知训也不觉得跟朱瑾有什么深仇,很为能把这么一个大人物赶出朝中而自鸣得意,两个人把酒言欢,气氛非常融洽。第二天一早,朱瑾来徐知训家中辞行,但徐知训当时没在家,其家人对朱瑾说:“政事相公(指徐知训)在白牡丹妓院,望公能稍等一时。”
朱瑾便说:“我不奈朝饥,且归。”于是就回去了。等徐知训回家之后,听人说起朱瑾来过,心内歉疚,说道:“晚当过(回拜)瑾。”
到了晚上,徐知训来到朱瑾家,朱瑾迎了出来,开口就说:“公为我谋得大镇,无以为报,愿以马谢之。”就是说他要将自己那匹名马送给徐知训。
徐知训听罢大喜,便说道:“相公出镇,与我暂别,离恨可知,愿在此尽欢。”也就是要在朱瑾家喝点儿。
朱瑾也正有此意,便将徐知训请进内室,徐知训也想不到朱瑾竟敢对他下毒手,就把随从都留在了外面,只身随朱瑾进去了。
朱瑾有两件宝贝,一件是那匹宝马,还有一宝是他的爱姬桃氏,长得姿色绝美,又能歌善舞。徐知训刚入内室,朱瑾就将桃氏喊出来拜见。徐知训对这桃氏也是垂涎已久,见面之后欣喜若狂,急忙叩头回拜。正在此时,朱瑾便在他身后,抡起笏板,猛砸在他的脑上,当场就将其砸倒在地,又随后将其首级割下,骑马去见吴王。
当时朱瑾家外尚有徐知训的卫士数百人,但是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对此毫无准备。朱瑾出来时,坐骑名马,手提人头,显得威风凛凛,竟然把这群卫士吓得一哄而散。朱瑾也不理会他们,飞马跑到王府,将徐知训的首级呈给杨隆演,说道:“我已为王,除一大害。”
杨隆演一见是徐知训的人头,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掩面向内逃窜,边跑边喊道:“舅父(杨行密之妻与朱瑾同姓)自己担当,我什么也不知道。”朱瑾大怒,骂道:“奴婢之子,不足以成大事。”说着便将徐知训的人头摔在柱子上,拔剑闯出王府。
这个时候,徐知训的手下已经反应过来了,将城门紧闭,开始全城搜捕朱瑾。朱瑾一出门就看见大批赶来抓捕他的士兵,只好又折返回来,从王府后院翻墙而出,但落地时不小心扭伤了脚踝。这时追兵已近,朱瑾自知无处可逃,便回头对那些追兵喊道:“我为万人除害,后果一身担之。”言罢挥剑自刎,壮烈身亡。
这个事情,发生的很意外,因为徐知训虽然蛮横,但并没有把朱瑾逼上绝路,他要是老老实实去泗州上任,也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了。而他这次发动的政变,事先也没有经过什么准备,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可能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这么去做。不过朱瑾是个要面子的人,很有古时侠士那股可杀不可辱的气概,真就不计后果地将徐知训给杀了,这样也就彻底把李昪给成全了。(未完待续。)
第102章【大周帝国】
广陵事变发生时,李昪正在润州(今江苏镇江),闻讯后立即带兵赶了回来,将局势控制住。徐温也随后从金陵赶了回来,开始处理后事。当时徐温的其余的儿子都还年幼,他便命养子李昪代替徐知训,总理国政。李昪也就因此,得以坐镇了吴国政治权利的最中心。
这里还有一个事情不得不提,就是朱瑾死后,徐温下令将他曝尸三日,虽然时在盛夏但不招蚊蝇。
后来又命人将朱瑾的尸体沉江,但又被人打捞上来偷偷安葬了。结果没过几天,徐温突然间得了一场急病,晚上做梦,竟然梦见朱瑾披发张弓引箭来射。徐温一下在惊醒过来,急忙命人找回朱瑾的尸体,以礼安葬,随后他的病就好了。
李昪坐镇广陵之后,要比徐知训强得多,对杨隆演非常客气,从来没打过他。又经常深入民间寻饥问苦,见到饥寒窘迫人家,回去之后就会派人送钱送米周济。
对自己要求也是十分严格,所有奢侈浮浪之物,一概不用。于是上至杨隆演,下至巷里百姓,都对李昪赞不绝口。
公元919年,徐温命令杨演隆称大吴国王,改元武义,置百官、宗庙、社稷、宫殿、文武,皆用天子礼仪,从严格意义上讲,吴国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算起。杨隆演虽然称王,但实权都在徐家父子手里,徐温那一串吓死人的名号就是此时受封的,李昪也被加封为左仆射、参政知事,也就是宰相。
这时还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就是李昪在这一年只有33岁,本来年纪就不大。又因为长得太帅,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当时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愿意装老,不像现在的人,总爱装嫩。李昪觉得自己看着这么年轻,没有宰臣风度,非常着急,后来不知从哪儿掏来一个偏方,制药服下去之后,马上变得两鬓斑白,很像一个持重的老者。李昪非常满意。还重赏了向他献偏方之人。
转眼到了武义二年(920年),吴主杨隆演病故,徐温又立杨行密的四子杨溥为大吴国王,改元顺义,之后便返回金陵继续督军,仍命李昪坐镇广陵总揽国事,朝局平稳如故。其后几年,也依旧如此。直到顺义七年(927年),这时徐温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就到了该考虑接班人的时候。
他手下的几个重臣,因为一直随他坐镇金陵,跟李昪的关系不近,所以就不想让李昪继承嗣位。便纷纷劝徐温道:“明公自己有儿子,又何必要把大权交到旁门外姓人手里?”
徐温心里也非常犹豫,一方面他心里确实有那种血统关系的障碍。另一方面。他又深知自己的几个儿子,论才能都比不上李昪。而且李昪虽然是他的养子,但父子多年。感情很深,也跟自己的儿子区别也不大,所以始终是拿不定主意。
但是到了最后,由于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严可求和行军副使徐阶这两个重臣反复劝说徐温,要他把嗣位传给自己亲生儿子忠义节度使(空衔)、同平章事徐知询。徐温也就动心了,便准备带着国内各藩镇集体进京请愿,让杨溥称帝,然后再顺便把自己那两个儿子(李昪和徐知询)的工作关系,重新调整一下。
李昪得知此事后非常害怕,不等徐温进京,就赶紧自动上表请求交出大权,去出镇江西。可人要是长了四方大脸,想不出人头地都难,还没等李昪的表章写好,徐温就在金陵突发暴病而身亡。这一来,使李昪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吴国之内的头号实权人物,他本来就是个很有才干的人,轻轻松松就把国内局势稳定下来,接着又把徐温那些头衔全部加到了自己头上。其后,李昪又留自己的儿子李景通(即中主李璟)守广陵,自己则移师坐镇金陵,这就跟徐温当年的情况一模一样了。
不过李昪和徐温有一点不同,徐温是真心甘当五代活曹操。杨隆演去世时,有人揣摩他的心意,劝他说道:“当年刘备曾对诸葛亮说过,‘嗣子不才,君宜自取’,明公何不效仿前朝故事?”这就是鼓动徐温篡位。
徐温听罢,立刻厉声说道:“我如有意取之,早在诛张颢之初便已做了,何必要等到今日?别说先大使(指杨行密)还有儿子,即便没有,就是女儿,我也要立她为王,胆敢妄言者斩。”
其实以此时徐温的实力,若是想将杨家人赶下台去,由自己称王称帝,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可是他始终不肯去做。但李昪在掌控吴国大权之后,显然还是有继续进步的想法。
徐温死后不久,李昪就给杨溥加了一个睿圣文明光孝皇帝的尊号,自己以中书令都督内外军事。
到了天祚元年,又给自己加官号为尚父、太师、大丞相、天下兵马大元帅,进封齐王。
但他这些官号随便拿出一个来,就已经是顶级的了,再加也没什么意义,说起来还绕口。
于是到了第二年,李昪又把这些官统统辞了,开大元帅府,置僚属,自建了一套领导班子,接着又加九锡、备殊礼,并以升、润、池、歙、常、江、饶、信、海等十州为齐国,大张旗鼓地拉开篡位的架势,然后在金陵眼巴巴地等着杨溥主动让位。
然而这些年来,杨溥从来就没有掌过权,国内的大事小情都轮不到他来做主,所以反应非常迟钝,根本就看不出李昪这一套是什么意思,反正他要求什么,杨溥就答应什么,从没有半点违拗,可就是不主动让位。而李昪也不好意思直接赶杨溥下台,给自己留下一个迫君篡位的坏名声,所以两个人就这么耗起来了。
到了南吴天祚三年(937年)。李昪已经49岁了,自己觉得年事已高。生怕自己当不上皇帝就死了,只好派人去广陵暗示杨溥将皇位让给自己。杨溥听完立刻同意。马上派人去金陵传旨要将皇位让给李昪。
之后的剧情就很老套了,李昪拒不接受,把来使给打发回去,杨溥又坚决要让,再把人给派回来,李昪还是不肯接受,再一次把人打发回去,就这么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李昪没有能够推辞得了。只好在万般无奈之下,很勉强地接受了皇位。
南吴天祚三年十月五日,李昪在金陵正式登基,改元升元,建国号为唐,这就是我们熟知的南唐了。这个时候,李昪的名字还是徐知诰,所以到了第二年,朝臣们又奏请他改回李姓。李昪也没有异议。
但李昪的出身卑微,谁也不知道他这个李姓是从哪里来的,于是南唐的群臣们就开始群策群力,经过认真分析。多方求证,终于给他找到了祖宗,把他确定为唐太宗李世民的儿子吴王李恪的十世孙。这个还是蛮光彩的,李昪也很高兴。
但是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最初他想叫李昂,但刚说出去就让人给否了。因为唐文宗也叫李昂。李昪又想叫李晃,“晃”这个字也不错,上日下光,看着也气派,但又有人说这是朱温用过的贼名。
李昪听完只好作罢,又给自己起名叫李坦,因为“坦”也很好,有土有日,非常吉利,可又有人说:“坦字从旦,唐睿宗就叫李旦,犯忌讳。”只好再一次作罢,最后把字典都快翻烂了,终于算是找到了这个“昪”字,这个跟谁都不冲突,可就是认识的人不多。
李昪当上皇帝之后,工作干得非常不错,基本上是奉行了徐温留下的老政策,对内修生养息,对外也尽量避免与邻国交战,对自己要求很严,不挑吃、不挑穿,也不扩建宫殿,宫中留用的宫女也不多,还经常把一些年老色衰者裁减出去,生活作风很像唐明宗李嗣源,在五代中算作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帝王了。可惜后来为求长寿,迷恋上服食丹药,又没能找到真有本事的老道,只是找来一帮骗子养在宫里,天天加班加点的给他造假药。李昪也是来者不惧,炼好就吃,最后因为丹药吃得太多,疽发于背,于南唐升元七年(943年)死在宫里,享年56岁。
李昪死时,非常后悔,把儿子李璟叫过来进行教育,对他说:“我为了长寿,而服用金石之物,反倒落了个速死的下场,你千万不要学我。”又对他说:“你应该善交邻邦,保住社稷,千万不要去学隋炀帝,自恃强大而擅动兵戈,最终自取灭亡。你要肯听我的,你就是孝子,百姓们也会夸你是明君。”说着强忍着病痛,拉过李璟的手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咬到血流满口方才松开,这就是希望李璟能牢记他的教诲,咬完之后就死去了。
李璟很痛苦,因为他是个孝子,父亲死了他很心疼,同时手也很疼。其后,李璟就继承了皇位,他就是在中国文学史上很有名气的南唐中主,也就是那个比他更有名气的一代词雄、南唐后主李煜之爹。
李璟这个人,在中国历代帝王中绝对可称得上是个另类,但这绝不是因为他文学素养要比一般人高。
李璟是李昪的长子,为人谦和温顺,又文采斐然,人品非常出众,但就是对国家大事不太关心。早年李昪初镇金陵时,就留李璟守广陵,把他放在了权力接班人的位置。可是李璟在广陵任职期间,工作上马马虎虎,什么成绩也没有,朝中事无巨细,都要靠李昪的老部下来处理,李璟不过就是个摆设。所以到后来,李昪只好把他调到金陵,让次子李景迁来接替他的位置。
李景迁为人十分干练,坐镇广陵之后,把各项工作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让李昪非常满意,朝臣们又对他一致看好,所以在李昪称帝之后,其实是有意立李景迁为储君,只是碍于李璟的长子身份,才迟迟没有下决定。对于这个情况,李璟十分清楚,而且是坚决拥护,这绝对不是一般人想象中那种假惺惺地拥护,完全是出自于真心实意,就是想让自己的弟弟来继承皇位。
可惜李景迁十九岁时就暴病而死,想立也立不成了,李昪还有两个儿子,但年纪就更小,感觉也比李璟强不了多少,所以最后李昪犹豫再三,还是将李璟立为皇太子。
李昪死后,把国家交到李璟手里,为此还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可等李昪一咽气,李璟又不肯即位,非要把皇位让给三弟李景遂。朝中大臣们当然不可能同意,纷纷对其劝阻,李景遂也不肯接受,李璟谦让再三,也没有能够让出去,这才勉强登基当了皇帝。
可是在他即位的时候,又别出心裁地在李昪灵前发誓,不立太子,反而把皇弟李景遂封为诸道兵马大元帅,太尉兼中书令,让他居东宫。并说等自己死后,就把皇位传给三弟李景遂,
等李景遂死了,再把皇位传给四弟李景达,使皇位在他们兄弟之间传袭。这个行为很有古人之风,李璟也为此自鸣得意,然而大臣们纷纷表示:“自夏商以来,皇位父子相承,已成不易之典,请陛下遵循古制,立皇长子为太子。”他的弟弟李景遂也表示绝不接受。谁知李璟听完很不高兴,拒绝表态。
李璟这个行为,是非常有风度的,大致可与商末孤竹国的叔齐、伯夷兄弟相类似,但那哥俩毕竟传说的成分要大一些,可信度不高,所以说李璟对于皇位的态度,在中国历史上,几乎就是独一无二的。
李璟是个谦谦君子,对自己的兄弟十分友善,对从前的政敌也从不歧视,在他的统治期间,南唐内部没有发生重大矛盾。而且他本人又仁慈恭俭,礼贤爱民,所以臣民们都对他十分爱戴,这个人要是活在太平年间,绝对是一个会受到万民景仰的模范帝王,可是活到五代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昪死时,南唐的疆土东临吴越、西至湖湘、南及五岭、北拒长淮,广袤数千里,不可谓不辽阔,是当时仅次于后晋的第二大国,同时也是中国南部的第一强国。然而南唐的地理位置,正好坐镇于中国的腹心处,四面受敌。同时在当时那个社会环境下,不管是国土的大小还是国力的强弱,都属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长久保持稳定是没有可能的。李璟对这个事情也很清楚,所以也在积极地筹划对外用兵,可就是效果非常不理想。(未完待续。)
第103章【大周王朝】
李璟即位这一年,是公元943年,在南唐北方,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在上一年末,刚刚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后晋出帝石重贵也刚刚即位,并马上就在大将景延广的鼓动下,和强大的契丹发生了激烈冲突,双方之间大战一触即发,这个形势对李璟来说非常有利。
早在李昪在世时,就预料到北方早晚必会大乱,便开始积极筹措军费,以备北伐之需。到他死时,仅在德昌宫就储存了钱帛达七百万缗,全国可度用的总军费达千万之巨,这足够李璟拿去打一场大仗的了。如果李璟能够敏锐地抓住时机,韬光养晦,耐心地等待最有利于他的机会出现,前途还是大有可为的。
可是李璟的战略眼光还是非常欠缺,因为在他即位后不久,后晋就已经和契丹开战了(详见五代风云卷),北方大乱的态势非常明显,但是李璟却忘了只有中原王朝才是南唐的最大威胁,竟然没有静观后晋和契丹的成败,反而在这段时间内,先后对南方的闽、楚两国开战,这给南唐造成的后果还是非常严重的。
闽国是由大唐福州节度使王审知在福建一带建立的割据政权,其国土大致等于今天的福建全境。闽国的建立与唐末农民大起义有直接的关系。
唐朝末年,天下大乱,各路豪杰纷纷揭竿而起,其中河南有一个叫王绪的屠户,也响应黄巢的号召,紧握时代的脉搏。拉起一支队伍,走上了造反的康庄大道。王审知和他的哥哥王潮都是这支队伍中的军校。
王绪这支队伍的规模不大,在秦宗权称雄于中原期间。王绪很怕被他吞并,就拉起队伍向南挺进,一直打到福建境内。其后王绪和王潮先后战死,王审知就被众人推举为首领,并成功地占领了福建全境,后来又被唐朝政府授予了官职,从此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大唐国内的一方诸侯。
王审知出身贫寒,很关心民间疾苦,对自己要求得也很严格。衣服破了打个补丁再穿,也不图虚名,曾说过:“我宁愿做开门的节度使,也不愿做关门的皇帝。”是个很有见识的人。所以在王审知统治闽国的二十多年内,老百姓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可到王审知去世后,这一切就全变了。
王审知生前一直奉中原为正朔,并没有自建国号,但他的长子王延翰即位之后,立刻就建国号为大闽。立宫殿、置百官,威仪文物如同天子,又广纳美女充实后宫,更在福州城外的西湖四周修筑宫室达十余里。结果即位仅两个月后,就被弟弟王延钧发兵袭取了福州,并将其当众斩于紫宸门外。
王延钧上台之后。那股恶劣地作风比他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外断绝了与中原王朝(此时为后唐)的联系。自称“闽国皇”,对内则是横征暴敛。残虐无度,并大兴土木,广造宫殿,在宫中昼夜欢宴,喝醉之后,就和嫔妃宫女们**追逐取乐,丝毫不讲精神文明。
最可笑的,是他迷信僧道,把境内的土地分为三等,上等的全部分给僧院和道观。这些和尚老道得了好处,自然要拿好话哄他,说他能先当六十年太平天子,然后在上天去当大罗仙主。
王延钧听完大喜过望,只等当完天子再去当上帝,行事更加为所欲为,毫无顾忌。可是最终他只在闽国称霸了十年,就被自己的儿子王昶杀了,提前去天上当大罗仙主去了。
王昶弑父篡位之后,继承他老爹的遗志,在宫中大搞封建迷信活动,曾造三清金像,一次就耗费黄金数千斤,军国之事,不分大小,都由一个叫陈守元的天师禀告玉皇大帝裁定。
他只管两件事,一件是跟后宫的嫔妃们游戏,另一件就是征税。王昶征起税来非常有力度,什么烟、酒、糖、茶、鸡、鸭、鱼、狗,套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就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征不到的”。
为了确保税收,王昶又开始严格控制人口,百姓有隐瞒年龄者杖背,隐瞒人口者处斩,逃亡者灭族。在王昶的残暴统治下,闽国上下民怨沸腾,朝野不安,老百姓都没有活路了。
好在王昶只当了四年皇帝,就被他的两个叔叔王延曦和王延政联手除掉,算是大义灭亲了。
可惜王家的遗传基因好像是出了点问题,王审知为人不错,可是他的后代却全部突变。王审知那两个儿子上台以后也是换汤不换药。
这哥俩干掉王昶之后,由王延曦当了皇帝,紧跟着就开始分赃不均,又大打出手,几次交兵不分胜负后,王延政干脆在建州(今福建建瓯)公然称帝,另建了一个殷国,从闽国分裂出去。
可是到了第二年(944年),闽国的控鹤军指挥使朱文进发动政变,把福州闽国皇帝王彦曦给杀了,并自立为帝,然后尽杀王氏子孙。他这个做法又让建州殷国皇帝王彦政无法接受,便再次率兵攻打福州,去讨伐朱文进。
李璟就是在此时派兵攻打闽国的。其实在这个时候,形势对南唐来说,还真是很有利。因为虽然打不打得下闽国,对南唐来说意义都不大。但毕竟那也是块挺大的地盘,俗话说得好,是不是兔子先别腰里再说。关键还在于闽国自王审知死后,十几年间,经过君臣相煎、父子相残、兄弟火拼这一场场大乱,早把王审知留下那点家底败得一干二净,应该是不难把它弄到手里。
保大二年(944年)十二月,李璟派枢密副使查文徽和洪州营屯都虞候边镐带兵攻打闽国。这个时候,王延政已经将国内的形势控制住了,开始招募兵马。对南唐军队进行抵挡。但是闽国百姓对王家人已是深恶痛绝,所以听说南唐大军攻入闽国。都争先恐后地为其伐木开路,又送粮送饷。场面还是非常热烈。
唐军也很顺利地再次年的八月,攻克了建州,将闽国灭亡。可是唐军在战胜之后,就开始在建州大烧大抢,把宫殿全部烧光,廛市也付之一炬,加上那些天连逢大雨,气温很低,瘟疫开始流行。死了很多人。
这一来,建州百姓大失所望,而李璟又因为诸将有功,并不加以怪罪,这就更使闽国上下,人心不附。
当时在福州城里还有闽国的残余势力,李璟不懂用兵之道,不准诸将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拿下福州。直到保大四年(946年)的六月,才派枢密使陈觉到福州对城内的守将李弘义劝降。
李弘义知道他的来意,故意板着脸见他,竟把陈觉吓得不敢开口。等陈觉回去之后。又擅自发兵进攻福州,却被李弘义打了个大败。
结果南唐只得再度发兵,李弘义独木难支。便向吴越求援。本来南唐这次准备的还是很充分,吴越派出的兵力又不强。所以还是很有希望打赢这一仗的,结果由于诸将争功。指挥者无能,却在保大五年(947年)的三月,被吴越军打得一败涂地,一战阵亡两万余人,损失辎重武器数十万件,将国库耗之一空。
福州这一战的失利,它的影响就不仅仅在战场上了。因为就在福州之战的同时,后晋被契丹灭亡了,随后耶律德光因无力统治中原,只得灰溜溜地撤了回去,但刚走到河北,就突然暴病身亡了。
这一来,中原无主(详见五代风云卷)。这就给李璟入主中原造成了一次绝好的机会,当时南唐有一个叫做韩熙载的大臣,原来是后唐的进士,因父亲被李嗣源所杀,才投奔了南唐,他从中原出走时,曾对友人说道:“吴若用我为相,当长驱以定中原。”
他到了江南21年,才等到了这个机会,于是极力上书请求李璟出兵北伐,并指出:“如今中原大乱,万民无主,正是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如果陛下不肯在此时出兵,一旦有豪杰兴起,等名分定下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李璟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这时候已被福建的事情绊住了手脚,根本抽不出兵力。而就在耶律德光北归的同时,南唐就在福州大败,元气大伤,根本无力北定中原了。
这次机会的损失,对于南唐来说,当然是非常可惜,但也不是再就没有机会,因为中原在后汉的统治下,也是乱得一塌糊涂,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内乱,南唐也就仍然有趁机渔利的机会,可是李璟并没有安心等待,而是在不久之后,又选择了向楚国动兵。
楚国是由许州鄢陵人(今河南鄢陵)马殷所建,具体的情况跟闽国相差不多。马殷本来是个木匠,唐末黄巢大起义时,马殷应募从军,隶属于忠武决胜指挥使孙儒麾下,戍蔡州(今河南上蔡)。后来又跟随孙儒进了淮南,与杨行密争夺淮南的控制权,但最终孙儒战败被杀,余众就推举其部将刘建锋为首领,向湖南一带流窜,并最终占领了潭州(今湖南长沙),刘建锋也因此被大唐封为武安军节度使,马殷就在他手下做先锋指挥使。
但刘建锋为人残暴,不能体恤将士,在占领潭州不久后,就被士卒所杀,其部将又拥马殷为帅。光化元年(898年),马殷又被大唐正式发表为武安军节度使,从此就成为了割据在湖南的一方诸侯。
朱温建梁后,马殷是南方第一个上表请求归附的诸侯。这个行为让朱温非常感动,于是马上将他封为楚王,并允许他开天策府,设左右相。到后唐立国后,又正式将马殷加封为楚国王,允许他建宫殿、设百官,这也就是楚国的由来。
马殷最初只有潭、邵(今湖南邵阳)两州,后来经过一系列地兼并扩张,占有了湖南全境及岭南的桂(今桂林)、宜(今宜山)、严(今来宾)、柳(今柳州)、象(今阳寿),总共有那么十几个州的辖地,在南方诸国中,不大不小,普普通通,而且因为楚国脱胎于与杨行密争夺淮南的孙儒军,所以一直以来就和南方的第一大国——吴国有敌对关系,处境还是比较被动。但是马殷的头脑还是很灵活,一直都尊重中原朝廷,并倚为靠山,对抗吴国。而且在楚国大致成形后,他就尽量避免对外开战,大力推行休兵养民,发展生产的基本国策。
马殷治理国家还是很有一套的,鼓励国内百姓种茶、植桑、养蚕,并允许他们交纳赋税时用实物代钱,这样老百姓的生产积极性大大提高了,生活也有所改善。而且马殷还很注意发展商业,鼓励别国商人入境从商,史载其“不征商旅,由是四方商旅辐凑”。同时马殷又用铅铁造钱,这样别国商人入楚卖掉货物后,也不能把钱带出去(别国都是以铜铸钱,要之无用),只好再换成货物带走,这样楚国百姓生产出来的物品,也就不愁没有销路,时人都说他这一做法是“以本土所余之物易天下百货,国以富饶。”
楚国地势虽偏,但在马殷的治理之下,还是非常富庶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但是马殷也有一处不好,就是他某方面的能力实在是超强,一生中生了数十个儿子,多得就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这样就为他死后楚国的内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后唐天成三年(928年),楚国和宿敌吴国发生一场激战,结果是吴国惨败,被迫向楚国求和。这时楚国的宰相许德勋却对被俘的吴将说了这么一番话:“我楚国虽小,但旧臣宿将仍在,不劳你们吴国费心,等众驹争槽之日,才是你们发兵之时。”马殷既然姓马,他的儿子们当然也就是小马驹了,许德勋显然在那个时候,就预料到等马殷死后,他的儿子们一定会闹出内乱。
后唐长兴元年(930年),马殷病故,终年79岁,遗命次子马希声继位,并同时规定,等马希声死后,诸兄弟依次继位,有违命者斩。这一规定,实际上是破坏了中国自古以来的继位传统,等于是为日后的“众驹争槽”打开了大门。
马希声在位两年后病故,没什么值得说的。他死之后,马殷的第四子马希范即位,这个人上台之后,就大兴土木,广造宫殿楼阁,开始大肆挥霍,日夜携美女、子弟、僚属游宴歌舞,极尽声色之娱。几年之后,马殷留下的那些家底被他败个精光,于是便开始横征暴敛,又卖官鬻爵,楚国彻底走向了下坡路。(未完待续。)
第104章【大周王朝】
马希范在位的时间还比较长,一直活到公元947年才因病身亡,这一来,楚国那些小马驹们就开始正式争槽了。●⌒UU小说,www.uu234.com
马希范死时49岁,儿子也早已成年了,但是根据马殷临终前的遗嘱,王位要让自己的儿子轮留坐庄,马希范虽然无道,但对老爹的这个遗愿还是没有违背,所以在死前就曾发话,要把王位传给弟弟马希广。
马希广是马殷的第三十五子,为人谦和谨慎,很得马希范的钟爱,很早时就将其任命为武安节度使、天策府都尉,实际上就是拿他当接班人培养,马希范死前又正式将王位传给了他,按理说是不应该出现什么意外的。
但是马希广生性懦弱,威望又不高,不能完全控制局势。另外他的哥哥,武平(治在朗州)节度使马希萼在马殷所余诸子中年纪最长,威望最高,本来应该由他来继承王位才最合适,所以又有一部分人支持马希萼。于是朝中就分成了两派,开始激烈交锋,最终的结果是朝臣们按照马希范临终前的遗愿,立马希广为王。
但是仅过了三年,马希萼就在朗州(今湖南常德)起兵,并在后汉乾佑三年(950年)的十一月攻陷了潭州,马希广兵败后被处死。
但马希萼称王后,就与另外一个弟弟马希崇闹起矛盾,结果马希崇又发动政变,把马希萼擒住后押送到衡山幽禁起来,然后自立为楚王。
可是马希崇用这种方式称王,朝臣们都不满意。马希萼在朗州的旧部更以讨逆为名起兵,就连他他派去押送马希萼的将官们也背叛了他。转过头又将马希萼拥立为衡山王,然后开始招兵买马。口口声声称要打回潭州讨伐反贼。
这一来,马希崇大为惊慌,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去向宿敌南唐求救,这就直接导致了楚国的灭亡。
南唐中主接到马希崇的求救后,大喜过望,立即命边镐带一万兵马从袁州(今江西省宜春)进入楚境,因为在此之前,前楚王马希萼也向南唐求援,双方都在引狼入室。所以边镐这一路上根本就没遇到抵抗,顺顺利利地进入了潭州,随后控制了潭州的局势,楚国就这么灭亡了。
边镐进入潭州后,马希崇还心存侥幸,对他大加贿赂,希望能留居潭州,但边镐却讥笑他道:“我们南唐跟你们马家做了六十年的仇敌,也没有敢存灭你楚国的念头。如今你们兄弟相残,困国自灭,就不要有什么别的打算了。”
马希崇无可奈何,只好率亲信族人号哭登船去了金陵。被李璟被封为永泰军节度使,居扬州。后来马希萼也被李璟弄到了金陵,并在此病故。
李璟一仗未打就灭了楚国。当时的形势对他来说还是非常有利的。
就在吴国灭楚的一年以前,中原大乱。先是汉隐帝刘承佑血洗朝堂,杀了顾命大臣杨邠、史弘肇等人。随后后汉的枢密使郭威又在邺都起兵,打进大梁,并自立为皇帝。
郭威虽是有道明君,但刚刚上台,并不能让人看出他的过人之处。
而且就在郭威称帝后的一年内,又跟北汉的刘崇以及兖州的慕容彦超先后开战,到吴国灭楚时,后周的战事还没有全部结束。
面对着两线的大好局面,南唐君臣们高兴得忘乎所以。一次宴会上,李璟的宠臣魏岑甚至对他说:“臣年轻的时候去过魏博,对那里还是很有感情,所以请陛下北定中原之日,将臣封为魏博节度使。”
李璟听罢美滋滋地表示同意,魏岑则立刻跪下来谢恩。在这个时候,南唐君臣之中,都还陶醉在即将一统天下的喜悦之中。但实际上,随着后周的崛起,这一天已经永远也不会来临了。
李璟的治国才能,跟郭威父子相比,相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了。郭威父子治理国家,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两手都硬。
而李璟在文治上马马虎虎,如果用一个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他的话,李璟的人品还是非常好的,但对于一个帝王来讲,他确实没有什么作为。
李璟饱读诗书,又文采斐然,朝中所用也大多是饱学之士,政治上不能称之为**。
当时在南唐掌权的主要大臣有——冯延已、冯延鲁、魏岑、陈觉、查文徽等五人,被人合称为“五鬼”,这个称谓应是来自于政敌的污蔑,因为这五人也不见有什么祸国殃民的恶行,而且南唐的百姓在李璟这一朝中,日子过得还算相对不错。
但是这几个大臣也没有什么治国的才能,而真正有才能的韩熙载、李建勋等人又一直不受李璟的重用。李璟本人的权力欲也不强,国家的政事能推出去就往外推,自己跑回宫里做诗,而且做起诗来水平相当高。
比如说他曾填过一首《应长天》的词,其文如下——一钩初月临汝镜,蝉鬓凤钗慵不整。
重帘静,层楼迥,惆怅落花风不定。柳堤芳草径,梦断辘轳金井。昨夜更阑酒醒,春愁过却病。
李璟做诗大抵都是这种格调,看得出来,他是个很有文学修养的人,但就是怎么也看不出来诗中帝王的气度。
要说李璟在政治上的无能还不足以使南唐没落下来,但在军事上的不足却给这个国家带来严重的后果。闽国的事情前面已经说过了,再说一下南唐在湖南的遭遇。 李璟用边镐轻取湖南,然后又用他守湖南。
边镐这个人并不残暴,前次南唐灭闽时,边镐也是主将之一,因为在攻克建州之后,能保全俘虏的性命,所以人称“边佛爷”。这次南唐灭楚,又是他领军,在进入潭州后。街上的店铺都能照常营业,湖南闹饥荒。他又打开马家粮仓,救济饥民。所以人称“边菩萨”。
边镐刚被任命为武安节度使时,湖南人对他寄予厚望,但这个时候,南唐派来的特使也来了,把湖南的金银珠宝、奇花异石都运到金陵,同时派官来湖南征收税赋,并且十分苛刻,而此时做为湖南最高长官的边镐却一言不发,只是在潭州一味地做佛事。这一来。湖南百姓大失所望,都改口管他叫“边和尚”。
边镐军事才能也十分有限,南唐灭楚后,虽然马家势力已被铲除了,但马希萼的旧部刘言仍带着数万人盘踞在朗州(今湖南常德),李璟曾命边镐对其采取措施,但是边镐找来了一些从朗州方面过来的人调查,这些人都说刘言安分守己,没有作乱的迹象。
边镐竟信以为真。不但不对朗州采取行动,连必要的防备都没有去做,结果后周广顺二年(952年)的十月,刘言果然在朗州起兵。派部下王逵、周行逢等率兵攻打潭州(今湖南长沙),仅十余天就打到了潭州城下。
边镐对此毫无防备,只得弃城而逃。他这一走。南唐在湖南的各城守将也纷纷逃走,结果湖南全境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刘言全部夺了回去。这个时候。距南唐灭楚不过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南唐在短短的几年间,分别向南方两个邻国闽和楚先后开战。机会都非常好,可是战果却一团糟。
不但没能占到便宜,反而是损兵折将,同时因为连年用兵,把李昪留下的那点家底败得一干二净,不得已只得向国内百姓增加税赋,又有大量官员趁机大搞贪污**。
李璟为人宽厚,反腐的力度也不强,官员们对他没有顾忌,便开始相互勾结,上下其手,大肆贪墨,把李昪留下的那股清廉之风彻底断送。
国内百姓对此也是极度不满,各方面的矛盾都因这两次战事的失利而激化起来。
到这个时候,李璟才想起来父亲临终时对他说过的话,叫他要“善交邻邦,保住社稷,千万不要去学隋炀帝,自恃强大而擅动兵戈,最终自取灭亡。”
李璟回想起来十分懊悔,这时有人劝他:“愿陛下今后数十年不要再动兵戈,或许国家可以小康。”李璟立刻就说道:“岂止数十年?
朕这一辈子都不想用兵了。”然而,就在湖南事件结束一年多后,后周太祖郭威就去世了,雄心勃勃地周世宗柴荣当上了皇帝,这样就是李璟想不动兵,也是不可能做到了。
南唐和后周的矛盾由来已久,早在当年郭威率兵赴关中讨伐三镇之叛时(详见五代风云卷),李璟就曾经派兵干涉过。
后来慕容彦超在兖州造反,李璟又派兵在南线策应。这两次南唐出兵的规模虽小,但都属于那种趁火打劫型的,性质还是比较恶劣,所以也让后周方面觉得十分反感。
但这两次交恶,还不是他们之间矛盾的根源,真正造成两国间必有一战的根本原因,是缘于他们在当时政治版图中的特殊地位。
后周做为中原大国,一向以中原正朔自居,有一统天下的主观意愿。
而南唐做为南方第一大国、天下第二强国,同时又一向是以李唐的正统传人自居,也有恢复本朝宗社的强烈愿望。
这两国辖境紧紧相连,东西相接边界长达两千余里,几乎又是一个南北朝的态势。在这种情况下,两国之间的交战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实际上,王朴在《平边策》中,也是把南唐定为了首要的敌人,并指出了战胜南唐的具体手段。
他认为,南唐地域辽阔,在长江的南北两岸,以及淮河的南岸都占有大量的国土,而且这个国家又比较富庶,很难将其一次性地彻底消灭掉,所以应该利用两国拥有大段边界这一特点,不段发兵对其骚扰。
南人柔弱,只要周军一出动,南唐必定要派出大量兵力救援,那么国力自然就会得到消耗,这样反复多次,等南唐的国力下降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以派出大军,一举把它彻底消灭掉。
看得出来。王朴提出得这个战略构想确有其独到之处。因为在这个时候,周军的作战能力要明显强于唐军。所以后周只要是派兵进入南唐,南唐就必须要全力以赴地进行防御。不然就无法对抗周军的进攻。但这样一来,又会大量消耗本国的国力,怎么都是被动。这对于后周来说,确实是个用力少而收功多的绝佳策略,所以它也成为了柴荣对南唐用兵的基本策略。
后周显德二年(955年)十一月初一,柴荣正式任命宰相李谷为淮南道前军行营都部署,并以忠武军节度使王彦超为副部署,率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等十二位将领,出兵攻打南唐。
柴荣此次出兵。把第一个攻击目标定在了寿州(今安徽寿县)。寿州地处江淮平原中部,控扼淮、淝两河流域,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的古战场就在这里。
从地图上看去,如果将后周的都城大梁和南唐的都城金陵连成一条直线的话,寿州几乎就在这条直线之上,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然而尽管寿州的位置如此重要,但南唐仍然没有对其给与足够得重视。当时因为淮河每到冬天的枯水期,水位就会大幅下降。最浅的时候,两岸居民可以趟水而过。南唐为了防止中原趁枯水期对其进犯,就常年在淮河南岸驻军,称为“把浅”。
可是到了南唐在楚国失利之后。国家经费捉襟见肘,寿州监军吴廷绍就上表对李璟称:“国家连年用兵,经费不足。“把浅”的军队放在那里,常年不打一仗。没有用处不说,还要空费国家钱粮。干脆撤掉算了。”
李璟此时正为自己连年劳师无功而懊悔不已,听完后立即批准,竟然把这支军队撤了回去。这一举动,等于是自动拆毁了对后周的第一道防线,性质无异于自掘坟墓。
十二月初,李谷率领后周的南征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淮河一线,在正阳(淮河渡口,今安徽颍上县东南)建造浮桥,非常从容地渡过淮河,略做休整后,继续向南推进。在这期间,竟然没有受到唐军的半点阻碍。
十二月十日,周军就已进抵寿州城下,并在此击败唐军两千余人,随后便开始攻城。南唐因为在此之前,对来自中原的威胁估计严重不足,防备就更加不足。所以等周军真正入境之后,举国上下,都被吓得惊慌失措,一片混乱。
幸亏当时坐镇在寿州的清淮军节度使刘仁赡,可称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率领唐军,积极防守,这才挡住了周军的攻势。
刘仁赡,字守惠,他的父亲刘金,原是从杨行密起事的三十六英雄之一,属于淮南老一辈的造反阶级战斗家,所以刘仁赡也算是将门虎子了。刘仁赡生于大唐的光化三年(公元900年),本人在淮南也是老资历,在吴国时,就曾历任过多州刺史,因有政绩颇为世人所称道。李昪篡国后,刘仁赡被调入禁军工作,后迁升至鄂州(今武汉)节度使,不久后又转任为寿州节度使,从此后就一直留在寿州工作。
刘仁赡自幼聪明好学,长大后精通儒术,又熟识兵书战策,是典型的全面型人才。早些时候,寿州监军吴廷绍上表请求撤回“把浅”部队时,
刘仁赡就极力上书表示不可,认为根据自己多年以来的临战经验来判断,后周和南唐之间必有一战,如果现在将“把浅”部队撤回的话,无异于是自毁长城。
这个意见无疑是非常正确,但是李璟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作起诗来妙言不断,办起事却是昏招迭出,天生就对正确的意见有免疫能力,所以不予采纳。等到后周军队真正攻来之时,南唐君臣因毫无防备,被惊得慌作一团。
而此时刘仁赡却又变得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组织部队对外防御,一派大将风度。
不过南唐光靠刘仁赡这一个明白人,也只能管得住寿州城里,城外的形势仍然是很不乐观。
十二月十五日,后周的先锋都指挥使白延遇,在寿州城东的山口镇击溃了唐军一千多人。
紧跟着周军又在次年(956年)的正月初三,于上窑(今安徽淮南市东北上窑镇)再次击败唐军一千多人。
仅三天之后,后周皇帝柴荣就在这接二连三的胜利鼓舞下,下诏尽提马步三军,御驾亲征淮南。(未完待续。)
第105章【大周王朝】
后周显德三年(956年)正月初八,柴荣率领侍卫亲军都指挥、归德节度使李重进,殿前军都指挥使张永德、殿前军都虞候赵匡胤等大将,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寿州杀去。但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就是南唐朝廷所派的援军已经提前一步,逼近了寿州。
南唐虽说此时是主暗臣佞,但国力还是很强的。李璟在得知周军攻入国境后,便委派大将刘彦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另以奉化(治在江州)节度使皇甫晖为应援使,常州团练使姚凤为应援都监,共率四万大军,分为两路来援救寿州。就在柴荣率大军出征的这一天,刘彦贞所率的南唐援军主力已经到了来远镇(今安徽寿县西南,位于淮河东岸),然后换乘巨型战舰数百艘,浩浩荡荡地向寿州杀了过来。
这个情况让后周的前军主帅李谷大吃一惊,因为来远镇这个地方距周军在正阳所建的浮桥非常近,如果刘彦贞分出一支兵马去攻打浮桥的话,这座浮桥势必不保。
李谷是文人出身,胆子非常小,闻讯之后立即将众将召来说道:“刘彦贞率援军过来,肯定要派兵去夺浮桥,如果浮桥被他们毁掉,我军的后路就要被他们切断。咱们都是北方人,难道还要跟他们打水战吗?赶紧撤军。”
说完也不与诸将商议,直接传令撤军,沿旱路退回了正阳浮桥,并马上派人向柴荣禀明了此事。
两日后,柴荣在圉镇遇到了回来禀报的使者。这才知道李谷已从寿州撤军了,顿时大失所望。因为李谷所说的理由实际上不成立。就算是浮桥被唐军夺回去,仍然可以再建。根本就不存在后路被断的问题,所以柴荣在接到禀报之后,又急忙遣使去前线传令叫李谷不要撤军。但这个时候,李谷早就带兵撤回了正阳,柴荣的这道旨意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正月十三日,柴荣带着大军抵达陈州(今河南省淮阳县),他料定李谷既然已从寿州撤军,身后必然会有追兵,所以立即派李重进率军急行直扑淮河。去与李谷会师。这个时候,南唐刘彦贞已由水路进了寿州城,听说李谷已经毁营撤军,顿时大喜,连早饭都不肯去吃,立即就换成陆路随后追赶。
前面说过,李璟这个人没有识人之明,被重重地草包饭桶包围着,这个刘彦贞也不例外。刘彦贞出身于寿州富豪之家。本人没有什么才干,就是善于敛财。通过敛财去贿赂当朝权要升官,等升完官后再去敛财,而敛完财后再去行贿。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并最终当上了大官,曾在多个藩镇当过节度使,此时已是南唐的神武统军(禁军第五、第六军)。可谓位高权重,但他本身并没有军事才能。
刘仁赡跟他共事多年。知道他光会搂钱,不会打仗。急忙对他劝阻,说道:“老刘,你的大军还没到,敌人就被吓跑了,这不就是因为你的招牌大,名头响嘛!你的军事才能我是清楚地,你想为国立功的心情我也是能够理解地。可是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嘛!俗话说‘兔子急了蹬鹰,狗不急都咬人’,你又何必非要把他们逼上绝路呢!”
他这番话本来也是好意,但刘彦贞因为听说李谷撤军时非常慌乱,大批的粮草都没有来得及带走,只好一把火烧掉,觉得对付这种敌人完
全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对刘仁赡的建议完全不肯接受,像打了鸡血一样,执意要追。刘仁赡屡劝无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大批援军前去送死。等刘延贞的大军开拔后,刘仁赡万般无奈地长叹一声道:“刘彦贞此战必败,赶紧备防吧!”
正月十七日,刘彦贞带着大军来到正阳,有意去夺取周军的浮桥。这时他手上握有数万大军,一路旌旗招展,声势十分浩大。可是此时后周侍卫都指挥使李重进已先于他抵达了正阳,见刘彦贞带兵来攻,便就地排开阵势,要与唐军一决雌雄。
这一来,又把刘彦贞给吓住了,他手中的兵力,本来并不比周军少,但是也不敢进攻,只是仓促下令唐军将阵势排好,又在阵前撒满铁蒺藜,并于两侧拉上铁索,上面悬上利刃,用以防备后周马军冲锋。
李重进也是当世名将之一,一眼就看出这是刘彦贞临阵胆怯了,便手指敌阵对手下哈哈大笑道:“刘彦贞这般布置,莫不是想要在此唱戏吧!”说罢也不等敌军开锣,立即挥军掩杀过去。结果一战斩杀唐军逾万,刘彦贞当场战死,生擒其大将咸师朗以下数千人,缴获器械、兵甲达三十万件,大获全胜。
南唐因为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太平盛世,本土已经多年以来没有打过大仗。所以唐军在正阳这一战的失利,引起了举国惊慌,寿州一带的百姓纷纷吓得入城逃避,还未赶到的应援使皇甫晖和应援都监姚凤不敢再往前走,退守清流关(今安徽省滁州市西北),而临近的滁州刺史王绍颜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直接就弃城而逃。
第二日,李重进在正阳大破唐军的消息传到了柴荣那里。此时柴荣已经走到了永宁镇(今安徽阜阳市东南),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很显示出其做为一代明君的风范,并没有因为这一场战役的胜利而欣喜若狂,反而非常平静地对左右人说道:“我听说李谷从寿州撤军时,很多逃难到城里的百姓都回到了村庄。可这次唐军既然战败了,那这些百姓岂不是又要逃回城里吗?
如果咱们长期围城,这些进城逃难的百姓只有饿死,我很替他们难过,所以应该先派出使者对他们进行安抚。以减少这些不幸地发生。”于是便派出大量的使者,先于大军到达寿州城外。对当地百姓进行安抚,为稳定当地的社会环境。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正月二十二日,柴荣抵达寿州城下,在淝水以北扎下营寨,传令各部从四面将寿州围住,并于次日传出旨意,从宋、毫、陈、颖、徐、宿、许、蔡等州召集民夫达数十万人之多,配合后周大军,对寿州城发起不分昼夜地疯狂猛攻。
在这个时候,周军已在寿州城下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但是寿州毕竟自古以来就是一座军事重镇。城防非常坚固,城内的守将刘仁赡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面对强敌,毫无畏惧,每日不避矢石,亲临城头,组织军民悉力防守,所以柴荣一时间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而在此时,在临近寿州的一些州县内。仍有一些唐军驻守,随时都有可能对周军造成威胁。所以柴荣也觉得很有必要将这些唐军铲除,这就给当世另一位英雄提供了充分展示自我的舞台,这个人当然就是日后的北宋太祖——赵匡胤。赵匡胤是一个不管在五代史还是在中国历史上都能挂头牌的大人物。但在这次随柴荣出征南唐之前,他的名头还不是很响亮。
赵匡胤在此前有过两个闪光点,一次是在高平大战中。当时他紧随柴荣身后冲入了敌阵,与汉军肉搏。并以其高超的武艺给在场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另一次是在柴荣派兵收复秦、阶、成、凤四州时,因为在最初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困难,从而导致一部分朝臣产生了动摇。
这个时候,柴荣就委派赵匡胤去前线搞调研,看看这个仗到底能不能打。赵匡胤去了之后,经过认真分析,反复论证,最后给柴荣出具了一份可行性报告,认为这个仗肯定能打赢。
果然没过多久,就从前线传来了胜利的消息。但除此之外,赵匡胤就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了。
赵匡胤此时是后周殿前军的都虞候,官职非常高。这一职务是殿前军的第三把手,除掉正副都指挥使就是他了,而且这个时候殿前军的正指挥使是郭威的女婿张永德,副指挥使空缺,所以赵匡胤实际上是二把手。
赵匡胤之所以这么轻易就能升到如此的高位,是跟柴荣的悉力栽培是分不开的。
这个理由前面也说过了,柴荣刚刚上台,急需有自己的羽翼,而赵匡胤第一年轻,第二有能力,第三背景不复杂,完全能满足他的需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柴荣在高平一战之后,就把赵匡胤禁军的中级将领一举提拔为军队的高层。
然而尽管柴荣对赵匡胤的能力严重看好,但赵匡胤毕竟从没有单独带兵去打过仗,也就没有为国家立下过显赫的战功。
高平大战中,赵匡胤虽然表现出众,但那只能证明他是一员勇将。而后周的伐蜀之战,赵匡胤一直是在幕后工作,所以这一战也没能给他带来多高的声誉。
这跟柴荣对他的要求,以及赵匡胤个人的实际能力还相差遥远,那么这次柴荣有意派兵去清扫寿州城外唐军的行动,就给赵匡胤提供了一个能充分展示自我的舞台。
此时有两支临近寿州的唐军是不得不除的,一支是由兵马都监何延锡所率的南唐水师,屯驻于寿州东北一百里外的涂山大营,有战船数百只,兵马两万余人。
而另一支则是由李璟派来配合北方行营都部署刘彦贞作战的步军,由应援使皇甫晖和应援都监姚凤率领,驻守在寿州东南方向三百里的清流关。这两支部队与寿州城内的刘仁赡部互为犄角,共同构成对后周南征军的威胁。
后周显德三年(956年)正月二十六日,柴荣命赵匡胤率两万兵马征剿由何延锡所率的涂山南唐水师。
涂山位于今天安徽省怀远县境内,这个地方很有名气,早年大禹曾经在这里治过水,并且因为工作太忙,曾经多次路过家门而不入,给后人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赵匡胤这一次去涂山当然也是为了忙工作,而且他的工作压力要比当年的大禹还要大,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独自率领大军出征,那么能不能充分证明自己的能力,并且不辜负领导对他的栽培和人民交付的嘱托,就全看这一仗的结果了。
从这一战的战前分析上看,双方兵力相差不多,周军气势稍盛,唐军以逸待劳,胜败各占五五之数,但最终的战果却是周军出人意料的顺利完胜,这也充分显示出赵匡胤异乎寻常的战争天才和柴荣超人一等的用人眼光。
赵匡胤到达涂山之后,并没有像一个新手一样带兵就往唐军大营里冲,而是预先将主力埋伏在涡口(今怀远县境内涡河入淮河处),自己只带了一百骑兵前去闯营。
自周军围困寿州以来,南唐兵马都监何延锡便开始在涂山大营日夜防范,此时听说有周军来攻,立即便点齐兵马出战。
结果出营一看,见只来了百十个周军,顿时大喜,立即挥军掩杀过去。
赵匡胤也不与他力敌,调头就跑,何延锡带着大军就在后面追赶。追着追着就进了伏击圈,何延锡刚觉得不对,周军就已全线杀出。唐军在仓促之间,被杀得溃不成军,一路向后逃窜回去,结果回营的时候,又把阵脚带乱了,周军跟着就闯了进去。这样一来,唐军的整座大营全线崩溃,一战被周军斩杀逾万,缴获战船五十余艘,何延锡也在乱军之中被周军斩杀。
这一战,赵匡胤干净利落地攻拔了南唐的涂山水师大营,以无可争议地事实,充分证明了自己在军事方面的天才,不但让世人对他刮目相看,也让柴荣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所以当赵匡胤刚刚回去交差的时候,柴荣就立即又委派给他另一个艰巨的任务,叫他率军奔袭三百里外,干掉盘踞在清流关的南唐皇甫晖部。
皇甫晖是从中原转投到南唐的降将,为人十分凶狠无赖。后唐年间,皇甫晖不过魏博军中的小校,驻守在贝州(今河北清河),地位非常低,但也没妨碍他干成了一件大事。这就是当李存勖杀了郭崇韬后,皇甫晖为了能迅速改变自己的生活状况,马上伙同他人就地造反。
先是胁迫一名小校做首领,那名小校不从,被皇甫晖当场杀死。然后又找到赵在礼,可赵在礼也不敢答应,皇甫晖就把那名小校的人头抛了过去,说道:“如敢不从,这就是你的下场。”
赵在礼无奈之下,只好被迫当了首领,后来又把首领的位置让给了李嗣源,并最终造反成功,捧李嗣源当上了皇帝。(未完待续。)
第106章【大周王朝】
皇甫晖造反之后,带领乱军占领了魏州(今河北大名)。破城那日,便领着数百乱军在城中大烧大抢,遇到一户人家,便问其姓名。
这家人回答姓“国”,皇甫晖立刻说道:“吾当破国。”说着便把这家人全部杀死,然后再进一家,皇甫晖又问其姓名,那家人回答姓“万”。皇甫晖则说:“吾屠万家足矣!”说完又把这家人杀了。看得出来,皇甫晖还是非常残暴的,但这种人在五代很有市场。
有一次,在外任节度使的赵在礼回朝,皇甫晖知道他有钱,就趁机过去勒索,对他说道:“当初咱们在贝州起事时,是我最先出的主意,如今你富贵了,总要体恤我一下才好。
不然的话,恐怕有不测之事将要发生。”赵在礼当时的官职比他还要高,但是惹不起这个不要命的主儿,只好乖乖地把钱拿出来,送给皇甫晖了事。皇甫晖走时,泰然自若,连个“谢”字都不肯说出口。
皇甫晖在中原一直呆到后晋年间,没人敢惹。但耶律德光灭晋时,皇甫晖因不愿给契丹称臣,便率部渡过淮河转投南唐,之后被李璟授以歙州刺史(今安徽歙县),后又迁升为奉化军节度使,出镇江州(今江西九江)。
后周出兵攻打寿州时,李璟以刘彦贞为北面行营都部署,并将皇甫晖、姚凤分别任命为应援使和应援都监。
但这两个人还没走到战场,刘彦贞就被后周大将李重进斩杀了,唐军也一败涂地。所以这两人闻讯之后。便不敢再找周军作战,慌忙退守清流关。
清流关位于今天安徽省滁州市的西北。在它身后也就是滁州了,这也是南唐的一座军事重镇。至于有多重。就不用多说了,因为从滁州再往东南方向走100里,就是南唐的国都金陵,往东走200里就是南唐的东都扬州。攻下滁州,不但能解除南唐对寿州城下周军的威胁,更可以随时从这里出发,去攻打南唐的两座国都,由此可见,此处无论是对南唐还是对后周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后周显德三年(956年)二月五日,赵匡胤奉命领军奔袭清流关。清流关位于滁州城北22里处,关口依山势(滁州境内的清流关山)而建,全部用巨石垒成,极其坚固,素有“金陵锁钥”之称。再加上皇甫晖手中握有重兵,所以这一仗也是非常难打。
皇甫晖手中的重兵有多“重”,历来说法不一。《默记》中称有十万之众,《宋史》更称有十五万。数字十分夸张,《旧五代史》中所录最少,还有一万五千人。孰是孰非,搞不清楚。这里就存疑了。但看得出来,驻守在清流关的兵力肯定是不会少的。
事实上,赵匡胤这一仗打得并不是很顺。他到达清流关的第一日。就与皇甫晖硬碰了一仗,两军列阵相对。激战多时,最后是周军吃了点小亏。不得已撤出了战斗,唐军也收兵回营。这个结果,让赵匡胤感觉到压力很大。
因为这一次出征,柴荣仍给他两万人马,在兵力上赵匡胤并不占有优势。而且守清流关的皇甫晖既是一员猛将,又占有地利,如果不以奇计破敌,这个仗真就是很难打赢。
正在赵匡胤为如何攻破清流关而煞费苦心之时,又有一个的情况出现了。这就是当地有个教书先生叫做赵学究(本名已不详),是早年为躲避战乱而从镇州(今河北正定)逃难过来的。这个赵学究觉悟还是很高,虽然现在身在南唐,但仍心系故国,听说赵匡胤带兵来打清流关,便主动寻到军中,对赵匡胤说道:“赵大帅,听我说,清流关里兵将多。如果你非要在这里来突破,恐怕你前方的道路将会很坎坷。”
赵匡胤听罢立刻大义凛然地说道:“赵先生,我清楚,前方的敌人不是纸老虎。可为了南唐的百姓能够得解放,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要上。”
赵学究听罢则称赞道:“赵大帅你的风格真是高,那么现在我就给你支个招。”于是便对赵匡胤讲,清流关虽筑于关山之间,看似无路,其实山下却有条非常隐蔽的小径直通山后,这条路平日无人行走,就连当地的守军也不能识得。
而此时关内的守军认为我军新败,不能有所作为。那么我们就正好可以利用他们这种盲目乐观的心理,绕到山的背后,趁山后的西涧水涨时,偷偷潜伏在关下,然后再斩关而入,不愁不能旗开得胜美名扬。
赵匡胤听罢大喜,便求赵学究为其指路。赵学究也不推辞,便派专人为周军带路。当天夜里,赵匡胤誓师出征,并在事先分出一部兵力留在关前,命他们在明日再向唐军挑战。
自己则率大队人马,随向导悄悄地沿着山间的小路绕到关后。这天夜里,清流关后西涧(小沙河流经滁州境内的一段河流名为西涧)水势大涨,赵匡胤便趁这个机会,领着大队人马,无声无息地从西涧浮水而过,潜伏在关后山侧。
第二日一早,周军留在清流关前的那部人马按事先约定好的计划再度向唐军叫阵。皇甫晖并不知赵匡胤已经绕到了关后,便提着大队兵马出关应战。也就在这个时候,赵匡胤率军从关后突然杀出,一举攻入清流关内。
这一来,皇甫晖被吓得大惊失色,但他也确实是员悍将,立刻带兵返回关内,与周军展开激烈巷战。两军都是拼死厮杀,但在这个时候,唐军被人攻入关内,军心已乱,最终还是没能敌过周军,全线溃败。皇甫晖无奈之下,只得领着残部仓惶逃回滁州。
然而等他刚逃进城,赵匡胤就已带兵追了过来,并挥军涉水而过。直抵滁州城下。皇甫晖本来打算砍断桥梁,坚守城池。但这时赵匡胤已经渡过护城河,这一招就不起作用了。
皇甫晖为人也是十分强悍的。此时见赵匡胤打到了城门底下,便不肯再让,反倒登上城楼对赵匡胤喊道:“为人者各为其主,你我并无私怨,你若是条好汉,便容我列队出城,与你一决生死。”
赵匡胤很有大将风度,微笑允诺,传令部队后撤。放唐军出城。皇甫晖见状也在城中整理好部众,列队出城,刚将阵势排好,赵匡胤便突然发飚,一手夹住马颈,一手高举长剑,大喝道:“我只取皇甫晖一人性命,其他人非我敌手,切莫过来送死。”说着一夹马腹。如闪电般冲入敌阵。
要说皇甫晖在当世也是很有名气的一员战将,武功应该不会太低。但他毕竟年岁大了,又苦战多时,已然力竭。面对赵匡胤,竟然毫无抵抗能力,未及躲闪。就被赵匡胤一剑劈中面门,随后跌落马下。被周军生擒活捉。这一来,唐军大乱。全线溃散,应援都监姚凤未能逃走,也被生擒,滁州顺利被周军攻克。
数日之后,赵匡胤命人将皇甫晖押送到寿州大营移交给柴荣,柴荣也亲自召见了皇甫晖,并向他询问滁州之战的经过。此时皇甫晖伤势非常严重,是卧在担架上见的柴荣,说起那日交战的情况,皇甫晖也是十分感慨,说道:“并不是我不愿报效国家,只是因为两国士卒之间差异太大。我以前在中原的时候,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即便是跟契丹也交战过多次,但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强悍的战士。”说着就极力称赞赵匡胤的英勇。
赵匡胤是柴荣慧眼简拔出来的干部,而且在这次使用过程中也是极其得力。这时听连敌人都在夸奖他,柴荣更加觉得有面子,心里非常高兴,就传旨赦免了皇甫晖的罪过,给他医治。但皇甫晖的伤势过重,没过几天,就因伤重而死了。
攻陷滁州后,赵匡胤就暂时留守在那里。接连的两场胜利,已使他威名大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怀疑他的能力。而赵匡胤自己,也是十分得意,每次出战都命人把自己的战马、铠甲、武器擦得锃光瓦亮,又用彩带装饰,看起来夺人眼目,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摆酷”。这时就有人劝他,说:“将军,你现在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大人物了,应该爱惜自己,像这种做法会给敌人提供攻击你的目标。”赵匡胤却满不在乎,说道:“我就是要让敌人知道我是谁。”
赵匡胤在滁州停留的时间不长,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深得柴荣的倚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但他在滁州期间,有两件事是不得不说的,一件是他攻陷滁州几天之后,他的父亲马军副都指挥使(也属禁军,但属侍卫司,与赵匡胤不是一个系统)赵弘殷也在一天夜里率军来到滁州,派人传话给赵匡胤要求入城。
可是赵匡胤却不肯让他进城,对来人说道:“父子虽是至亲,可是按照国家有关部门的规定,半夜不能打开城门,所以我不敢开城放老爹进来。”
这件事情对赵匡胤来说有好有坏,从好的那方面讲,这使柴荣对他更加信任,同时也对赵匡胤得来个不徇私情的美名。但是这件事过去不到半年,赵弘殷就病死了,不知道跟赵匡胤不放他半夜进城有没有关联。要是有,那还真不如徇一回私情算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对赵匡胤来说也是非常重要,这就是他在滁州期间,招纳了一个对他一生都影响非常大的人,这也是一个在中国历史上响当当的大人物,他就是号称用半部论语治天下的北宋开国头号功臣——赵普。
赵普,字则平,于后梁龙德二年(922)生于幽州蓟县(今天津蓟县)。
赵普早年学习的是吏术。吏与官虽然都是古代政府部门的公务员,但官是管事的,吏是办事的,属于是两套编制,在地位上相差很多。
而且国家正规的公务员考试也不考他们,所以赵普学的那套吏术,在当时并不能算作是正经学问。
不过好在那时的用人机制还是很灵活,并不是全看学历,外语也不一定非要过六级。赵普成年之后,投身到永兴节度使刘词门下当幕僚,很得刘词的赏识,所以在他死前,就向宰相范质举荐了赵普,称他很有才能,应该予以重任。
范质对刘词的临终遗言也很重视,正巧这时赵匡胤攻下了滁州,范质就把赵普派到了滁州任军事判官,这也为赵匡胤、赵普这对模范君臣的际会,创造出了先决条件。
赵匡胤本人的文化水平不高,所以也不太在乎赵普有没有学历。而且在这个时候,赵匡胤有心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与赵普见过面后,便与他展开亲切交谈,大到天下格局,小到人情世故,两人越聊越投机。
特别是此时的赵普,也确实显出了他的过人之处,初遇主官,毫不怯场,纵论时事,侃侃而谈,无不切中要理,一派名士风度,让赵匡胤大为心折。当时周军才攻克滁州不久,城里的治安还没能稳定下来,赵匡胤手上正好有刚刚抓获的盗贼一百余名,按律应该全部处死。赵匡胤有心要测试一下赵普的实际办事能力,便将这一百余名盗贼交给他来处理。
赵普也不推辞,得令之后就立即升堂,把这些盗贼提上来挨个讯问。不多时,案情就已经结清,这一百多名必死的盗贼竟然被他救活了十之七八,只有二十余人被处死。而且在这其中,受死者都有他必死的罪过,得生者又都有他获释的理由,这不禁让赵匡胤大为惊诧。
自此之后,赵匡胤就对赵普刮目相看,并倚为腹心。而赵普也确实没有辜负赵匡胤的厚望,从最初“陈桥兵变”到后来的“雪夜定策”、“杯酒设兵权”,赵普都起到了举足轻重的重用,成为赵匡胤手下的头号佐命功臣。甚至直到太宗年间的“金匮之盟”、“北伐契丹”,也没有能够离开赵普的身影。
赵匡胤和赵普的这次相会是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其结果是赵匡胤最终得以威加四海,而赵普也能借此名书竹帛,对这两个人的人生轨迹都起到了良好的正面推动作用。不过双赵合璧的巨大威力还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完全体现出来,因为在这个时候,天底下的事情,还是要由柴荣说了算的。(未完待续。)
第107章【大周王朝】
赵匡胤攻陷滁州后,周军通往南唐两京的门户就已经被打开,这不禁让李璟大为惊慌。所以仅过数日,李璟便亲自手书一封信件,派专人去寿州呈给柴荣,并在信中说道:“大唐皇帝奉书大周皇帝,请息兵修好,愿以兄礼事之,岁输货财以助军费。”这就是要与后周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好使柴荣能尽快退兵。
然而柴荣因为看到李璟在信中自称为“大唐皇帝”,心里非常不高兴,不但拒绝表态,反而派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率军去攻打南唐的东都扬州。
这一来,更使李璟大为惶恐,连忙派遣翰林学士钟谟和工部侍郎李德明两人,带着称臣的表章及大量金银、牛羊、酒浆,再次向柴荣请求和解。
二月十九日,钟谟、李德明来到寿州城下。这两个人都是以雄辩著称于世的人物,柴荣知道他们是想以口才说动他退军,便事先在城外布下重兵,待他两人到来时,不等他们先行开口,就厉声指责道:“你们唐国自称是李唐皇家苗裔,自当懂得什么叫做礼仪。可是你我两国间只隔着一条淮河,唐国又何时派遣过一个使臣来敦睦邦交?
反倒飘洋过海,去跟辽国勾结。舍弃中华,侍奉蛮夷,那么礼在哪里?义又在何处?你们想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我退兵,可我并非六国昏庸的君主,岂能为你们的口舌所动?
回去告诉李璟,叫他放下架子,亲自过来叩头谢罪,我则保证他平安无事。否则的话,我当亲提大军,直抵金陵。用你们库府中的财物来犒赏我的将士。到那时,恐怕你们君臣都要追悔莫及了。”
钟谟、李德明被柴荣拉开的架势吓得战战兢兢,只好把满肚子的说词都咽进肚里,一言不敢再发。
李璟请和的愿望再一次落空了,而面临的压力则越来越大。柴荣亲抵寿州后,派人分别与湖南和吴越联络。让他们出兵相助。这两个也都是附属于后周的两个南方政权,又向来与南唐不睦,所以在见到柴荣派来的使者后,便各自提调兵马,开始攻打南唐的州县。这样一来,使李璟的处境更加窘迫。
二月二十二日晚,周军大将韩令坤率兵悄然抵达扬州城下。此时南唐三面受敌,大部分的兵力都被牵制在了前线,对扬州的防守反而不足。竟没能探知周军的到来,第二日一早就被韩令坤率军闯进城中,当日扬州就已落入了周军之手。
扬州既是南唐的东都,又是淮南的一座军事重镇,水陆要道都在这里交汇,库府中又储有大量的金银、粮草、兵甲,可以说既有政治性,又有军事性。而且经济价值又很高。这座城市的沦陷,使李璟再也坐不住了。只得再一次派出南唐的右仆射孙晟携带表章,去向柴荣求和。
这也是李璟在一个月内第三次向柴荣求和,言辞也十分卑逊,他在表章中称道:“ 自天佑(唐末年号)以来,海内分崩,诸侯擅守。或割据一方,或已建国自立。我承袭祖业,奄有江表,如归鸦盘旋,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又有心攀龙附凤,却不知龙凤身在何处?
而今天命有归,陛下的声威教化远播四方,我愿比照两浙、湖南,革去帝号,奉大周为正朔,岁进贡献,谨守疆土。乞请陛下收回讨伐我的成命,赦免我最后臣服的罪过,准许我作为陛下境外的臣属。陛下如能有此怀柔远方的恩德,那么海内裂土之士,必当相继归服。”
接着便准备了黄金一千两,纹银十万两,绸缎两千匹,命右仆射孙晟带往寿州,作为犒军之物。并向柴荣表示,愿意割让寿、濠、泗、楚、光、海等江北六州土地,每年再向后周贡献一百万缗的财物,请求罢兵。
李璟这次既割地、又赔款,甚至准备消去帝号,用心不可谓不诚。但是柴荣觉得李璟准备割让的江北六州,不是被他重兵包围着,就是已经被周军占领,所以没有什么兴趣,还是不肯同意,反将大将赵匡胤从滁州调了回来,要加大力度对寿州进行强攻。
其后数日,周军对寿州城发起猛烈进攻,柴荣亲自坐镇指挥,并以身作则,搬起一块石头,放到攻城的巨炮上,供其使用。
而赵匡胤更是不计生死,亲自带领士兵,划着牛皮小艇,沿护城河直抵寿州城下。
周军这次攻城,可算是下了血本,可惜守寿州的刘仁赡,真可算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全面型人才,相当难以对付,所以效果仍然不好。特别是赵匡胤,还在此经历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危险,差一点就为国捐躯。
这就是他带人乘小艇攻至寿州城下时,城上突然间强弩连发,而且他们使用的是当时最先进也是威力最大的一种弩箭,箭杆粗长,有如房上的椽柱。
周军对这种新式武器准备的不充分,手上的盾牌根本抵挡不住,当时就被射倒一片。赵匡胤见势不好,急忙传令后撤,但是为时已晚,城上的巨箭已如蝗虫一样铺天盖地般的向他们飞来。其中有一支,直奔赵匡胤的前胸射了过来,眼见就要躲闪不及,多亏了他手下的营门官张琼见势不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飞身扑了上来,用身体挡住了这一箭。
张琼也是当始的一员悍将,为人十分强项。那一箭射来时,他扑过去为赵匡胤挡住,自己却被这支箭射中了大腿,而且直接穿进了骨头里。张琼当场就被疼晕过去,直到上岸后才悠悠转醒。
可是这种箭十分讨厌,因为箭头太大,卡在骨头里就拔不出来,旁边人急得团团直转。唯独张琼若无其事,只是要来一碗酒,大口喝了进去,然后命人将骨头打碎,这才将箭头取出。
由于当时医疗条件十分落后。对这种重大的外科手术连必要的麻醉都没有,全是蛮干。砸碎他骨头时,鲜血喷出数升,再加上骨碎之声刺耳,旁边人都不忍心观看,连凿骨大夫都被吓得面无人色。唯独张琼神态自若。跟平常没有什么分别。
柴荣围攻寿州多日,始终不能打破城池。而李璟在开始时,为了能使后周退兵,不断地做出让步,甚至不惜割地、赔款,消除帝号,但仍然不能使柴荣满意。这时已经没有可让步的余地了,只得放下求和的念头,全力迎战。实际上南唐在这个时候。国力还是很强的,并没有因为后周这一次打击就彻底败落下来。李璟之所以会在两国刚刚交战的时候,就自己给自己定下了那么多的不平等条约,这跟他为人懦弱是分不开的。
当年三月末,李璟命皇四弟李景达挂帅出征,率军抵御后周。数日后,李景达率两万大军渡江北上,有从周军手中夺回扬州的意图。这一来。使守扬州的韩令坤非常恐慌。因为在此之前,南唐的右卫将军陆孟俊也已经率一万兵马。从常州杀了过来,韩令坤生怕自己孤军深入,被人关在门里,所以不等唐军攻来,就主动弃城而逃,这样扬州又被唐军轻而易举地夺了回去。
这个消息传回寿州。使柴荣异常气愤,但是韩令坤不战而逃确实也有他的难处,不好过于责怪。于是柴荣只好一面急遣使者,勒令韩令坤回师夺回扬州,又一面派大将张永德率军赶去增援。同时又命赵匡胤另率一军进驻**(扬州西130里),以策应韩令坤的右翼。
赵匡胤此时威名已盛,作风十分彪悍,韩令坤本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但也毫不讲情面。率军到达**之后,立刻就传出将令——周军胆敢退回**者立斩。这一来,韩令坤的退路就被截断了,只得返身去与陆孟俊争夺扬州。
就在韩令坤与陆孟俊争夺扬州的同时,李景达也率大军到了**。但李景达跟南唐主李璟不愧是一奶同胞的亲哥俩,胆小程度一般无二,听说赵匡胤比他早到了一步,竟然不肯向前走了,便在距**二十里的地方扎下营寨,与周军对峙。
这时有人劝赵匡胤应该趁唐军立足未稳,给与迎头痛击。但赵匡胤却十分老辣,分析道:“唐军安营扎寨,这是对我们心存恐惧,本应迎头痛击。
但我军兵少,只有数千人,一旦主动攻击,就会被他们看出弱点。他们为救扬州,不可能永远跟咱们对峙下去,早晚要对我军进攻的,那时才是我们取胜的最好时机。”
果不其然,数日后,李景达迫于压力,只得拔了营寨,向周军攻来。赵匡胤立刻挥动全军,对唐军发起猛烈进攻,大胜一场,临阵斩杀唐军达五千余人,其余者则赶到了长江边上,因为没有那么多渡江的船只,唐军之间互相争夺,又淹死不少。
这一战,赵匡胤以区区数千兵马,大败唐军两万精锐,又为后周立下一大功劳。
与此同时,韩令坤也在扬州城东大败唐军,并生擒了唐军主将陆孟俊,又将扬州夺了回来。这一来,更使周军在江北一带声威大振。然而,此时柴荣却在寿州遇到了麻烦。这倒不是因为唐军在这里能有什么作为,而是因为周军围困寿州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耗尽人力,但仍然被刘仁赡挡在城外,粮草已经渐渐接济不上了。
而进入四月之后,连日来天降大雨,平地水深数尺,攻城的器械和士卒都损失惨重,给后周的军事行动都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好在此时赵匡胤和韩令坤,都在江北一带打了胜仗,这样在军事上还不算十分吃紧。
进入五月,寿州的攻城战仍然没能取得很大的进展,粮草更加吃紧。柴荣有心撤军,但又不甘心解除寿州之围,正在进退两难之时,后方突然传来消息,皇后符氏忽染重病。柴荣闻讯后大吃一惊,因为这个符皇后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本是天雄军节度使、魏王符彦卿之女,早年嫁给李守贞之子李崇训为妻。
后汉年间,李守贞在关中造反,郭威带兵去平叛,破城之日,李崇训尽杀家人,又提剑来杀符氏。但符氏已经知道了消息,便躲在屏风之后。李崇训着急自杀,也就不等符氏了,自己自刭而死。
等汉军进城之后,在城中大烧大抢,大搞三光政策。符氏也被一队乱军发现,这队乱军正准备对她进行那种禽兽不如之事时,符氏却一脸庄重,厉声对那些乱军喝道:“我父亲与郭公本是故友旧交,你们胆敢冒犯于我,小心他砍掉你们的脑袋。”这群乱兵闻言后谁也不敢再动,反把她保护起来交给了郭威。郭威听说符氏的事迹后,觉得她能够在危急关头,做到处变不惊,很了不起,便将她收作义女,不久后又将她嫁给了柴荣为妻。
符氏为人贤良淑德,又能识大体,早年柴荣受王峻打压时,心情一度十分苦闷,符氏始终都陪在他的身边,出言宽慰,使柴荣苦闷的心情缓解不少。这小两口一直十分恩爱,所以柴荣听说符皇后病重,便急忙命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继续围攻寿州,自己则带一部分兵马撤回了大梁。这样,柴荣的南唐之征算是暂时先告一段落了。
就在柴荣撤回中原的前一个月,南唐大将柴克宏在常州(今江苏常州)大破吴越军,临阵斩杀逾万人,吴越的余部逃回国去,这样南唐的东线威胁就没有了。而南方亲附后周的湖南政权也在此时爆出了内乱,岳州团练使潘叔嗣因为不堪武平节度使王逵的勒索,一怒之下把他杀了,之后就将湖南的大权奉到了周行逢手里,但没想到周行逢为了向人表明自己没有参与杀害王逵的心迹,所以又设计斩了潘叔嗣。
这样湖南的局势就乱得一踏糊涂,也就没有精力再去与后周合击南唐,南唐的南线压力也随之解除了。
南唐在同一时间解除了东、南两个方向上的威胁,这样也就有使它能集中精力去对付北线的周军。而到柴荣撤走之后,就连淮南的形势也发生了不利于后周方面的变化。
先是后周的彰信节度使李继勋率部立营于寿州城南,但营寨还没扎稳,刘仁赡就突然率部从城中杀出,李继勋抵挡不住,仓惶退走。
这一战,周军损失了几百士兵,虽然不多,但这是周军自进入淮南后的第一场失利,对士气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未完待续。)
第108章【大周王朝】
再有就是淮南百姓对后周的抵抗斗争愈演愈烈。早在周军进入淮南之前,由于南唐以茶、盐强行换取当地百姓的栗、帛,又在此处大兴营田,搞得当地百姓**的情绪十分强烈。以至于周军到了之后,当地百姓群起响应,箪食壶浆相迎,场面还是非常感人。如果能拍成纪录片,对教育下一代都是很有意义的。
可惜周军的整体素质也实在是成问题,入境之后就开始大肆劫掠。柴荣在时,多少还能控制一下,到他走后,这些官兵更加无法无天,整天大烧大抢,视黎民如土芥。这一来,淮南百姓大失所望,只好“相聚山泽,立堡自固,操农器为兵,积白纸为甲胄”在广阔的战斗天地中,跟周军展开殊死的搏斗。
这样的地方武装力量当时有很多股,规模有大有小,武器也不统一,但因为身上穿得都是纸制的甲胄,因此被时人统称为“白甲军”。
白甲军的来源多是当地百姓,战斗力并不强,但是作战勇敢、熟悉地形,又深得游击战争的要领。所以周军屡次派军围剿,收效甚微,往往还会为其所败,被搞得十分被动。
另外,南唐毕竟是江淮大国,虽然屡遭周军的打击,但也绝不肯甘心坐以待毙,所以在柴荣返回中原后,南唐皇帝李璟就在国内发起战争总动员,重新纠集了一支兵力多达五万之众的大军,仍以齐王李景达挂帅,再次渡江开进淮南。以援救寿州。
七月,李景达带着大军来到濠州。并驻军与此。然后分出一支兵马去援救寿州,在紫金山(东北十里处)安下营寨。与城中的守军互举烽火,遥相呼应。
这样一来,就给城外的周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刚刚上任的后周淮南节度使兼沿江招讨使向训,深感周军在淮南一带兵力过于分散,很怕会被唐军逐个击破,所以急忙遣使向柴荣告急,并请求先从扬州撤军,去寿州与李重进部会师。
此时。正是符皇后病重之时,柴荣脱不开身,只得同意了他的请求。
向训接到柴荣旨意后立刻从扬州起兵开拔,向寿州靠拢。消息传出去后,身在淮南各处的周军也不敢留在原地,纷纷放弃攻占下来的州县,匆忙向寿州回撤,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这对于南唐来说本来是个很好的战机,但统兵的李景达一脑子懦夫思想。到这时候居然还怕如果杀伤周军过多,会加深两国间的仇恨,所以急忙传令各路唐军各守营寨,千万不要擅自出击。免得将周军激怒。这就使各路周军得以从容不迫地从各处撤回寿州,也就使南唐在寿州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
七月二十一日,柴荣的妻子符皇后因病医治无效。在滋德殿逝世,年仅二十六岁。这个事情让柴荣悲痛欲绝。但是柴荣并没有被此击倒,反而化悲痛为力量。在大梁连发旨意,免去淮南百姓欠南唐的赋税,释放关在狱中的犯人。这几道旨意发出之后,又把淮南的民心争取过来了。
同时南唐君臣,从上到下,暮气深沉,不思进取,一心只想守住故地,根本就不敢存克敌制胜的念头,以至多次坐失良机。所以没过多久,周军又将淮南的形势稳定住了。
八月七日,南唐将领林仁肇、郭廷谓率水陆军抵达下蔡(寿州以北淮河渡口),想要从这里进入寿州增援。张永德率部阻拦,林仁肇仗着人多势众,传令猛攻,并先派小船满载干柴,顺风纵火,打算烧毁周军在这里建造的浮桥。
这本来是个很好的办法,但没想到老天并不保佑他,突然间风势逆转,这些小船没等接近浮桥,就被风刮了回去,反把唐军的战船烧毁不少,只得暂时败退。
而张永德则利用这个时机,变魔术一样打造了一条长达千尺的铁链,在距浮桥十余步的地方,横亘两岸,把淮河拦腰切断,这样南唐的舰队就无法通过了。
南唐水师不能到达寿州,地面上的小股部队又屡为周军所败。时间进入显德四年(957年)后,寿州已被后周围困将近两年,城内更加窘迫,食物匮乏,人心惶惶,随时都有破城的危险。
刘仁赡屡次上书求救,朝廷也没有办法,只好把他的书信转给濠州的齐王李景达。
这就使李景达受到了很大的压力,无奈之下,只好尽遣大军,自淮河西上,去援救寿州,同样也在紫金山安下营寨。
李景达这次出兵的规模较以往规模要大得多了,到紫金山后,如连珠般扎下十几个营盘,跟寿州守军烽火相通,遥相呼应,又在营寨与城之间筑起甬道,准备一直连到城里,好向城中运送粮食。这支大军的到来,本来应该使寿州的形势有所好转。但是李景达为人懦弱,不敢对周军发起进攻,而修建的甬道还没等完工,就被李重进率军捣毁,这样也就没有能对寿州的危局起到什么样帮助。
后周显德四年(957年)正月二十日,柴荣传出旨意,定于当年二月亲巡淮南。消息传出之后,寿州城内一片大乱,刘仁赡再也坐不住了,急请李景达能准许他趁柴荣到来之前,出城与周军决战。其实刘仁赡心里也很清楚,即便是现在出城,也不见得就能战胜周军,但这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总比窝在城里等死要好得多。
然而李景达还是老样子,既不肯同意刘仁赡出城决战的请求,也不去想破敌的良策,接到刘仁赡的请战书后,只是眼神空洞地看了看,又表情麻木地摇了摇头,就把刘仁赡派来的使者给打发回去了。
刘仁赡接到李景达的批示后,知道大事已经无可挽回了,心情非常苦闷。随即一病不起。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城中无论军民,都知道败局已定。场面更加混乱,纷纷开始外逃,就连刘仁赡的小儿子刘崇谏也加入到逃跑的行列。可惜刘崇谏年纪太小,也没有能掌握逃跑这项技能的要领,刚跑出城就被巡逻士兵给捉了回来。
刘仁赡听说此事后,只觉羞愧难当,连儿子的面都不肯见,就传令腰斩。腰斩就是拦腰斩断,这是一种非常残酷的刑罚。左右人听了都大吃一惊,有心求情,但又害怕刘仁赡的威严,谁也不肯开口,只好去找监军使周廷构。
周廷构听说之后,赶紧跑过来求情,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将军打他一顿就足够了,何必要杀他呢!”
刘仁赡当时已经卧床不起了。闻言只是长叹一声,说道:“国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身为一城的主将,连自己的儿子都约束不住。还要去约束谁呢?”说完就背过脸不肯再吭声。
周廷构清楚刘仁赡的为人,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又跑到刘仁赡的夫人那里哭泣求情。但刘夫人也说:“我不是不爱这个小儿子,可是刘家满门忠义。名节不能有亏,如果放过他。今后我们夫妇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各位将士?”说罢反催人动刑,在场人等无不痛哭流涕。
二月十七日,柴荣率军从大梁出发,向淮南进发。柴荣这一次出征淮南,准备工作还是做得非常充分,因为他初征淮南之时,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周军在整体的战斗力上,虽然要远远强于唐军,但是在水师这一块上,还跟南唐相差甚远。
所以在他回京这段期间,就在大梁西郊的汴水之上设立造船厂,制造了数百艘战舰,又命从南唐投降过来的士兵来帮助操练后周的水军。几个月下来后,后周的水军已经形成了规模。
这次出征,柴荣就将后蜀的降将王环任命为右骁卫大将军,让他带领这支水军自闽河入水,沿颖水开进淮河,这样就使南唐在水军方面的优势也不复存在了。
三月二日晚,柴荣渡过淮河,抵达寿州城下。出人意料的是,柴荣不解鞍甲,在寿州城下一刻也不肯停留,当天晚上就带着大军赶往紫金山,次日凌晨就已经到了南唐大营之前,随即便命大将赵匡胤率部猛攻南唐的紫金山大营。
赵匡胤不久前刚升为殿前军都指挥使,心气正是最高的时候,得令后立即带着本部人马冲了上去,连拔两寨,斩俘三千余人,又连带把李景达所修的那条烂尾甬道彻底摧毁,大胜了一场,直到晚上,才得意洋洋地带兵撤回营中。
三月四日晚上,南唐的大将舒元带着一万多认命向周军投降。第二天一早,柴荣又亲临前敌,披坚执锐,指挥手下各路大军对南唐的紫金山大营发起猛攻,当天就斩杀了唐军多达万人,生擒南唐大将边镐、许文稹、杨守忠等人。
南唐残部沿淮河向东逃窜,柴荣又派各将领分别带骑兵追赶,追杀了一整天,到晚上战役彻底结束,南唐战死、被俘、投降、淹死者共计达四万余人,被俘有名将校上千名,战船数百艘,丢失的武器、兵甲、粮草更是不可数计,几乎就是全军覆没。
三月六日一早,刘仁赡在城中得知了援军惨败的消息,呆立良久,随即一头栽到了地上。事情到了这里,寿州的命运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了。
三月十三日,柴荣派人送信给刘仁赡,并在信中很明确地指出,投降保你富贵,顽抗只有灭亡。
但这个时候,刘仁赡已经病得不醒人事了,监军使周廷构见到信后,召集部下商量了一下,就以刘仁赡的名义,写了一封请降的奏章呈给柴荣,并派专人送到周军的大营。这样,历时两年之久的寿州攻防战就全部结束了。
寿州之战,一打就是两年,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打得还是非常得艰苦,虽然最后是后周取得了胜利,但对于他们来说,即便是攻打南唐的东都扬州都没有用去这么长的时间,阵亡这么多的士兵。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跟寿州守将刘仁赡一直顽抗是分不开的。
然而柴荣对刘仁赡不但没有半点的责怪,反而是赞赏有加。三月二十一日,周廷构等派人用担架将刘仁赡抬出城外,去觐见柴荣。这时刘仁赡已经病得不能起身,见到柴荣之后,目光呆滞,像个死人一样,躺在担架上一言不发。旁边人都吓得要命,然而柴荣非但不去怪罪,反而对他好言相抚,又大加赏赐,然后命人用担架抬回城中养病。
三月二十四日,柴荣正式将刘仁赡任命为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天平军(治在郓州)是中原大镇,中书令更是官中极品,可见对刘仁赡的重视。
这还不算,柴荣在授官的制词中更是称赞刘仁赡道:“尽忠所事,抗节无亏。前代名臣,几人堪比?朕之伐叛,得尔为多”,也就是说他这两次伐南唐,得了那么多的州县,都不能跟得一个刘仁赡宝贵。这也是对人高得不能再高的评价了,但刘仁赡听罢之后,羞愧难当,当天晚上就因病而死。
凶报传来,柴荣深感遗憾,只得追封刘仁赡为彭城郡王,遣使祭吊,又派内臣出面办理丧事,并封其子刘崇赞为怀州刺史,算是给足了刘仁赡的荣耀。
随后,柴荣命人打开寿州所有府库,发放粮食,赈济灾民。三月二十九日,柴荣率军北返,于四月十二日到达大梁。这样,他第二次亲征南唐也就随之结束了。
柴荣回京后,南唐开始组织人马反攻。显德四年(957年)五月,南唐濠州守将郭廷谓率舰队摧毁了周军所建的涡口浮桥,随后又在定远(今安徽省定远县)发动突然袭击,大败驻扎在这里的后周武宁节度使武行德部。这样,淮南的形势又有所反复。
十月十六日,柴荣将王朴任命为东都留守,总理军国大事,随后大阅兵马,第三次亲征南唐。这一次出兵,柴荣把重点打击的目标定在了濠州。
濠州的治所在今天凤阳的东北,与寿州一样,也是南唐设在淮河南岸的一座重镇,在寿州被周军攻克之后,柴荣把濠州定为第一打击目标,也在情理之中。
十一月五日,柴荣率军抵达濠州城外。南唐自失去寿州之后,也十分注重对濠州的防守。为了加强这里的防御,特地在濠州城北十八里外的一个浅滩上修筑了工事,作为抵御后周的第一道防线。
这处浅滩四周被淮水环绕,中间布有重兵,唐军守将郭廷谓自认为万无一失,但没想到柴荣到达之后,立刻便派出禁军将领康保裔带着数百士兵,骑骆驼趟水而过,随后又命大将赵匡胤率骑兵继进,一鼓就将这处浅滩攻克。(未完待续。)
第109章【大周王朝】
其后几日,柴荣指挥手下几员大将带兵扫清了濠州的外围,将城外的关城及堡垒尽数拔除.
十一月十四日,柴荣遣使传信给濠州的守将郭廷谓,叫他立刻投降。郭廷谓既有心投降,又想再观望一下,便给柴荣回信称:“臣的家眷都在江南,如果马上出降,恐怕阖家将为唐国所灭,请陛下容臣遣使赴金陵请命,然后出降。”
柴荣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但对郭廷谓还是十分爱惜,便准许了他的请求,调过头去攻打临近濠州的唐军部队。
自柴荣攻入淮南后,南唐皇帝李璟便将保义节度使(空衔,此时保义军属后周)陈承昭任命为濠、泗、楚、海四州都应援使,调集水师数万人,战船几百艘,集结在泗水东岸(具体在今安徽五凤县境内),打算对濠州增援。
李璟对陈承昭也算是寄予厚望了,因为接连几年,南唐对后周是屡战屡败,疆土日蹙,国力也大不如前,真是赢得起输不起了。李璟为了能打赢这一仗,几乎把手头能提调的兵力全部派给了陈承昭,满心指望着他能扭转乾坤,顺利地将周军击退。
可是这个陈承昭的才能也不见得就能比李景达强出多少,这回虽说是接下来一个大活儿,却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交上差,等队伍集结好了之后,只是领着大军龟缩在营寨之内,不敢向濠州派出一兵。
十一月十九日,柴荣探明了这支军队的方位,当日就亲提大军。沿水陆两路前往奔袭。次日晚间,周军到达南唐水师营前。趁着夜色潜伏下来。后半夜时分,周军分成几路涉水潜行。接近了唐军营寨,又突然间一举杀出。唐军猝不及防,一下被攻破了寨门,转眼间后周大军蜂拥而入,与唐军展开激烈厮杀。
这一战,一直持续到天明,唐军大败,临阵被斩杀五千余人,另有两千余人被俘。陈承昭抵挡不住周军的猛烈攻势,只好带着残部乘船沿河逃走。柴荣攻破了唐军水师大营后,立刻挥师东进,率领大军直奔泗州(今江苏省盱眙县境内)扑去。
十一月二十三日,周军抵达泗州城下,大将赵匡胤一马当先,率部猛攻南门,当日就打破了外城,柴荣更是亲临前敌。指挥周军作战。泗州守将范再遇抵抗了数日,实在是无法继续顽抗,只好举城向周军投降。
此时,又有人向柴荣禀报。称陈承昭率领南唐水师余部退守在清口(今江苏省淮阴市西南,清河入淮河处),柴荣闻讯后立即点齐兵马。分成水陆两路人马,沿淮河向北挺进。去追击残寇。
当时由于淮河沿线一直是周、唐两国的分界线,所以人烟稀少。杂草丛生,沟堑纵横,芦苇如织,行走极为艰难。
但此时周军连战连捷,正式心气最高之时,再加上又是柴荣亲自带队,所以一路之上,披荆斩棘、填沟埋壑、士气如虹,浑然不觉劳累。十二月八日,后周各路人马终于追上了南唐的败兵,立刻鼓噪而进,全线掩杀过去,战鼓声传数十里外。
南唐在这里是一支败军之师,士气早已低落下去,根本就抵挡不住周军的猛烈进攻,一战而溃,残部继续沿河向北逃窜。柴荣随后挥军掩杀,整整追杀了一整天。第二日又在楚州(今江苏淮安)再次大破唐军,生擒唐军主将陈承昭,俘敌舰三百余艘,敌军七千多人,其余船只、士卒大部战死。至此,被李璟寄予厚望的这支水师就已全军覆灭了。
南唐水师的覆灭直接导致了另一件事情的发生,这就是困守在濠州的郭廷谓立刻投降。本来郭廷谓虽然感到濠州形势危急,但还有一个观望心理。因为投降这种事情,说着虽轻松,但真要去做,最起码还有个面子问题。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援军已经全军覆没了,他派到金陵的使者也已回来复命,李璟已经对他进行了明确的答复——援军都已派出,再无兵马可调。在这种情况下,郭廷谓已经别无选择,只好乖乖地打开城门,向柴荣投降了。
好在柴荣并没有为难他,反倒对他有所称赞,大意就说自从他对南唐开战以来,所遇将领,不是战败,就是逃亡,完全都不堪一击,只有你还曾在涡口取得过一定的胜利,算是表现得不错了。这一评介,也算多少为郭廷谓挽回了一些颜面。
寿、濠、泗等州的相继失守,使南唐在淮南的门户洞开。十二月十八日,柴荣铁骑左厢都指挥使带军进攻扬州。扬州是南唐的东都,在其国内的战略地位不言而谕。
但在这个时候,南唐在整个淮南的兵力都损失殆尽了,对扬州根本就无力防守,不等周军攻来,就开始主动撤退,而且采用的是非常下流的焦土抗战策略,一把火将扬州城内的官衙、民房全部烧掉,又把满城的百姓驱赶过江。过了好几天,周军方才赶到,但城里就只剩下十几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了。
周军攻克扬州后,柴荣任命韩令坤为权知扬州军府事,随后准备从淮河南渡长江。但由于当时河道淤塞严重,大船不能通过,柴荣从楚州(今江苏淮安)等地抽调民夫,又亲自到实地察看,经过认真分析,精密测量,反复论证,最后得出了一个最优的施工方案,仅十天就将河道打通,然后率领几百艘巨型战舰浩浩荡荡地驶入了长江。
柴荣进入长江的消息,将南唐君臣们吓得肝胆欲裂,都以为他是得了上天之助,从上到下都慌作一团。
先是皇太弟李景遂连上十道表章,认为国家有难,自己却不能解救,实在是有负于皇位继承人的身份。所以坚决请求李璟撤回对他的册封,改立皇嫡长子李弘冀为太子。
李璟起先不同意。但是李景遂的态度十分坚决,根本就挽回不了。李璟只好应了他的请求,将其改封为晋王,并加授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大元帅,洪州节度使,太尉兼尚书令。另将皇子李弘冀封为太子。
李景遂刚撂下挑子,皇四弟齐王李景达也跟着上书,称自己屡战屡败,实在是有负陛下所托。所以请求辞去兵马大元帅这一职务,李璟也只好照办。
这两个兄弟都退了二线,李璟也受了传染,考虑再三,终于算是得出了一个还算比较明智的结论——干脆自己也退下来算了。
于是正式委派兵部侍郎陈觉带着表章去见柴荣,请求柴荣能赦免他的罪过,并允许他将皇位传给儿子李弘冀,然后取消皇帝的尊号,向后周称臣。
此时摆在柴荣面前的又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如果他同意这个请求的话,那就意味着两国将从此和平,后周虽然能够得到淮南的大片土地,但是也必须放弃对南唐的继续进攻。那么这就意味着。南唐作为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将长期地存在下去,这对于拥有战场绝对控制权的柴荣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但是如果拒绝这一请求,那就必须将这一战坚决地打下去。直到将南唐彻底消灭为止。那么这就意味着,周军在其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要远涉长江南岸,在江河纵横的江南大地上,用他们并不熟悉的水战方式,同唐军展开最后的厮杀。
最终的结果,应该是周军仍然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但他们也必将因此而消耗掉大量的兵力和宝贵的时间。这同样也是柴荣非常不希望看到的,因为此时他的心中,有一个更加宏伟的计划,那就是——北伐契丹。
柴荣的这个设想,其根源是来自于当时中华民族的一个长久之痛。早在后唐末年,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引契丹兵据地造反,事成之后,将雁门以北以及整个卢龙军镇全部割让给了契丹,这一地区,也就是现在为人们所熟知的燕云十六州(详见五代风云卷)。
燕云十六州被割让之后,整个河北大地门户洞开,无险可守,契丹铁骑盘踞在幽州城内,马蹄一动,就可直达黄河北岸。也就是从那时起,居住在黄河以北、太行山以东这一广大地区的汉族同胞们,都要时刻饱受异族蹂躏之苦。
所以柴荣的这个设想,于小处讲,是要兑现他即位时提出的“十年平定天下”这一政治承诺。于大处讲,则是要树大国之雄威,解兆亿子民于倒悬,定千秋万载不拔之基业。所以无论于大于小,这都是一个非常务实而且是非常负责任的设想。
也正是基于此点,才使柴荣在南线战场上取得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出人意料地轻易放过了南唐皇帝李璟,不仅同意了他息战罢兵的请求,而且对他好言劝慰,回信时称“大周皇帝敬问江南国主”,给足了李璟的面子。
然而,分析政治问题不能仅从道义出发。柴荣的行为无疑是光荣的,他的气概,要超出那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政治领导人不止一筹,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他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究竟是不是一个对于他最有利的选择,还有必要在这里进行一下简单的讨论。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在中国的南方,与后周同时存在的还有南唐、后蜀、荆南、吴越、漳泉、湖南、南汉等七个独立政权,其中荆南只有三州,漳泉只有两州,都是小政权。
湖南、吴越一直都将后周奉为宗主国,南汉、后蜀政治**,国内矛盾尖锐,领导人昏庸无能,也都不堪一击,唯有南唐地域最大、兵力最多、国力最强,也就是说只要能把南唐干掉,统一南方对于柴荣来说,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柴荣面对这么明朗的前景,却并没有选择继续对南用兵,而是掉过头来开始筹备北伐契丹。要知道契丹自耶律阿保机建国以来,国力一直是蒸蒸日上。到了耶律德光手里,更是达到了顶点,甚至还曾一度入主中原。
如论疆域,契丹雄阔万里,要远远大于后周的统治面积。论起兵力,契丹有精骑数十万,也绝不在后周之下,而且战斗力之强,更远非那些柔弱的南方小国可比。
那么柴荣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弃弱而去攻强,非要去横挑如此强大的契丹呢?这里除去柴荣的性格当中有不畏强敌、豪气冲天、勇于负责这些特点之外,恐怕还和此时契丹国内出现了空前绝后的昏君耶律璟有关。
耶律璟原名耶律述律,是耶律德光的儿子,也是契丹的第四任皇帝,他即位的经过前文有述,这里就不再重复,但他的两大特点却不能不提。耶律璟的第一个特点就是特别能睡,而且睡眠质量非常高,基本上是沾枕头就过去,数日之后后才能醒来,因此被人称之为“睡王”。
耶律璟为什么嗜睡如命,这一点史无明言,但是他这个人不近女色,后宫里只有一个皇后萧氏,也从来不去亲近,更不喜男色,酒后也不乱性,在生活作风上从来就没闹过绯闻,这于常理不合,所以很让人怀疑他在生理上有所缺陷,这才不得已而借用高质量的睡眠来麻醉自己。
耶律璟的第二个特点就是非常残暴。耶律璟是因为叛乱而当上的皇帝,而在他当上皇帝后,国内又接连发生了好几次叛乱,这就造成了他非常多疑,动不动就要杀人,而且其手段已经到了非常变态的程度。
耶律璟杀起人来,可以说是花样翻新,有刺面、腰斩、炮烙、铁梳、射鬼箭、断手足、烂肩股、折腰胫、划口碎齿等多种杀法,而且杀人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
有因为酒宴时递筷子慢了被杀,有因为养鹿没能养好被杀,有因为射伤了他打的猎物被杀,还有好多干脆就是因为他看着不顺眼而被杀,完全是视杀人如同儿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