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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朝月清风     唐朝那些事儿txt下载     唐朝那些事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唐明皇6】

    太平公主决意定要拉李隆基下马,软的不成来硬的,就自己出面,乘马车至光范门,在诸相退朝时堵住他们,暗示大家说,李隆基不适合当太子,诸相听了脸色苍白,都认为不可,但畏惧太平公主权势,没人敢跳出来反对,只有吏部尚书宋璟站出来,说:“太子对天下建有大功,是未来继承天下的合适人选,公主何出此言?“会谈不欢而散!宋璟散会后越想越不对,大唐帝国自高宗李治以来,女性干政掌权层出不穷,江山因而混乱,对大多数正直的臣子而言,这现象是他们想极力避免的,现在好不容易睿宗在位,太子李隆基又有贤名,绝不能让太平公主重燃女性掌权的火焰,是该时候挺身而出,确保大唐免于女主之祸了。

    贤臣出奇策

    想法已定,还需要找人出谋划策,而这时朝中重臣在谋略上被公认是一把好手的是宋璟的前辈兼好友,时任兵部尚书的姚元之(就是有名的姚崇,原名姚元崇,后改名姚元之,最后又改名姚崇)。姚元之跟宋璟在武后当皇帝时就已经是朝野知名的大臣,宋璟在武后时期担任御史中丞的官位,姚元之则资历更深,在武后时期就曾经为相,且一向以足智多谋闻名。当时,张柬之等人密谋政变,逼武则天让位给李显,姚元之就是重要的策划者,但因为在张柬之等人决定把武后送到上阳宫软禁时,姚元之思念武后旧情,忍不住哭泣。张柬之等人就把他贬到地方去。(可见张柬之等人气量狭小,格局不足。很快就失败,见前文所述)

    宋璟找姚元之。把那一天在光范门的状况跟姚元之说了一遍。

    姚元之听了宋璟的说明后,就问宋璟说:“当今天下,您认为何人对太子的地位威胁最大?”

    宋璟回答:“野心最大,莫过于太平公主!所以太平公主对太子地位威胁最大。”

    姚元之道:“宋公所言甚是,但您要知道,自从武后退位以来,天下民心对女主当政并不拥护。韦后之败,固然由于智短德薄,但也因为民心不附。所以太子当日举事,天下轰然响应,起因在此。现今皇上天性恬淡,又非常重视手足之情,皇上的同胞兄弟姐妹,均已逝世殆尽,只剩太平公主一人。太平公主目前可以凭借皇上的宠信揽权干政,唯一忌惮的是太子英名果敢,且立下大功。朝臣拥戴。因此若太平公主想长期干政,势必要想法子动摇当今太子的地位,才有机会。”

    宋璟问道:“公此言有理,那依您判断。太平公主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动摇太子地位?”

    姚元之道:“太子仁孝,无重大过失可以利用,但现在还有两人在身份上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一位就是宋王(李成器)。他是皇上的嫡长子,虽然当初是宋王要求把太子之位让给当今太子。且宋王个人并无当政野心,但还是有可能为野心家所利用;另外一人是豳王(李守礼)。他是前太子李贤长子,是高宗皇帝(李治)长孙,他也可能被野心家所利用,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我们要想办法安排两位王爷离开京城,我建议我们上疏皇上,让两位王爷出任州长,可避免在京城多生是非。另外,政变发生,通常来自禁军,如果能请皇上同意将左右羽林军改编为太子宫近卫军,作为太子拱卫,不但可消除政变祸源,且万一发生政变,太子宫会有足够的反击实力!”

    宋璟道:“姚公此策大妙,我还想到,不如我们也建议皇上将太平公主及其夫婿(武攸暨)送到东都洛阳安置,这样可减少太平公主干政机会。“

    姚元之提醒宋璟,后一件事一旦被太平公主知道,则两**事不小,但宋璟认为,这件事有利于大唐江山,自己愿意承担后果,于是两人就商议定了,在适当时间,向皇上奏报。

    景云二年正月(公元711年),宋璟及姚元之两人一起向李旦秘密奏报说:“宋王(李成器)是陛下长子,豳王是高宗皇帝(李治)的长孙(李贤长子),如今太平公主兴风作浪,散布不利太子的言论,使太子在位子上自感不安,非国家之福。我们建议将宋王、豳王派到外地当州长,薛王(李隆业)及岐王(李隆范,两位都是李隆基弟弟)的左右羽林军改编为太子宫的侍卫军,并将太平公主及其夫婿武攸暨送往东都洛阳,如此,太子自安,国家也才稳固,愿陛下深思。“

    李旦听了宋姚二人所言,心中有些诧异,但细思又有一定的道理,就说:“我已经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送到东都去太远了,我再要想一下;至於宋王、豳王可如你们所谈的派到外地去没问题。李旦于是下诏:“亲王及驸马从今以后不再统帅禁卫军,现任军职的一律改调别官。“

    但太平公主及其党羽的耳语攻势仍在持续,而李旦性格和善但耳根子软,所以有一天,李旦又对左右官员说:“有法术师警告,五天之内,会有人带兵闯入内宫,你们要严加戒备。“这时中书侍郎张说在旁,听皇帝这么说,於是进言道:”这是有人要挑拨陛下跟太子的情感,制造国家的混乱,陛下可令太子监督国政,其乱自解,这是最好的策略。“姚元之此时恰好在旁,就说:”张说所言,是拯救国家的好方法,愿皇上听从!“李旦认为有道理。

    景云二年二月,李旦下诏命李成器出任同州(陕西省大荔县)州长,李守礼当豳州(陕西省豳县)州长,岐王、薛王分当太子宫左右翼司令,送太平公主前往蒲州(山西永济市)安置。隔天,又下诏命太子监督国政,六品以下官员任命及非死刑的犯罪。交由太子裁决。

    命令来的又急又快,太平公主一时来不及反应。只得准备去蒲州,但她很快就透过情报系统得知送她到蒲州安置的计划是姚宋两人的主意。所以就到东宫愤怒的责骂李隆基,李隆基此时还未真正的掌握朝政,加上太平公主是其长辈,而且宋姚两人向皇上密奏之事事先他并未知情。为了撇清关系,李隆基除了口头说明自己并不知情外,还主动上书给李旦请将姚、宋治罪,以安抚太平公主。

    李旦没想到太子及太平公主会联手反对这件事,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但自即位以来,李旦国事主要还是参考两人的意见,现在既然两人都反对这件事,李旦也决定从善如流,首先将姚元之贬为申州(河南省信阳市)州长,宋璟当楚州(江苏省淮安市);其次将李成器,李守礼的任命收回,但为了避免纷扰,太平公主还是被安置到蒲州。

    但太平公主还是持续给李隆基施压。李隆基此时尚年轻,经验不足,由于抗不住来自姑妈的压力,于是主动上疏请求让太平公主回京。李旦本来就不太希望太平公主出京,这下当事人李隆基主动出面,李旦感到很是欣慰。认为这是姑侄双方和解的征兆,于是就下令让太平公主及其夫婿回到长安。太平公主一共在蒲州待了四个月。

    太平公主弄巧成拙

    在这一轮交手后,太平公主发现。朝中的老臣大多还是拥护太子李隆基,像姚元之/宋璟等人,都已经是几朝重臣,往昔跟李隆基也无特别的交情,但现在都愿意站在太子一方,甚至不计个人利害,这股力量太过强大,太平公主如果要掌握朝政,势必要扭转这股形势。

    为了降低拥护太子的朝中势力,太平公主开始推荐自己的人马来占据朝中重要职位,特别是中书省及门下省的正副长官。首先推荐的是窦怀贞,窦怀贞原是韦后一党,当时娶了韦后的奶妈,人称“皇后阿zhe(父+者,音遮,当时称奶妈的丈夫的称呼)“,后来韦后被杀时他马上杀死自己的老婆,投靠太平公主,太平公主这时就推荐他当侍中(门下省正长官),他每天下朝后就到太平公主家报到,,于是人家称呼他为“公主管家(邑司)”。

    除了窦怀贞之外,太平公主又推荐萧至忠、岑羲、崔湜等三人也升任宰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高位,崔湜因自己声望不够,请求跟陆象先一起擢升,太平公主因陆象先一向不买自己的帐,原本不同意,但崔湜苦苦哀求,太平公主于是向皇帝李旦推荐,李旦拒绝擢升崔湜,太平公主哭泣请求,李旦只好同意。

    崔湜这家伙为了拍太平公主及太子的马屁,下的本钱之重前所未有,据说崔湜本人长的还满帅的,而他的老婆与女儿均美貌如花,所以他除了自己陪太平公主上床外,还把老婆跟女儿献给李隆基,真正做到所谓的“三陪”,一家三口都陪人睡觉!有好事的人就贴了一张榜文来讥讽这件事:“托庸才于主第,进艳妇于春宫”(春宫就是东宫),可见他在当时的名声是很差的!

    隔年,太平公主认为势力已经稳固,为了打击太子李隆基,在某次彗星出现过后,命法术师向李旦警告说:“慧星出现,是新旧交替的象征,而且帝星与心前星都起变化,表示皇太子将登基成为皇帝。”太平公主原来的用意是希望李旦对太子起猜忌之心,不料李旦反而说:“我长久以来一直想把皇位传给太子,自己退位享清福。而今,上天也透露这样的现象,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决定顺应天意,将皇位传给太子!”太平公主没想到李旦会这么说(可见她对自己的兄长还是不够了解呀,人一旦心中欲念过剩,常常会看不到事物的真相),于是急忙出面对李旦说:“陛下又不老(李旦本年51岁,李隆基29岁),何必急着传位?”李旦说:“昔日先皇(中宗李显)在位时,天象有异,我对先皇说,天象有异,是警示朝廷根基不固,应加大太子的权力,使根基巩固,我当时可以说别人,难道轮到自己时却无法作到吗?你担心我不管国事,国家会有问题是不是?我虽然让位给太子,可是有大事发生时我还是会出面的,你不用担心!”李旦不晓得太平公主并不担心李旦不管事,担心的是自己权势没了,但不管怎样,李旦传位给太子的事就这样定了。

    太子李隆听了这件事,一开始自然是喜不自禁,比天上下了一堆金元宝,来了好多林妹妹还要高兴,因为当了皇帝,这两样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呀!但李隆基心眼是不少的,他听到消息后不是赶快去谢恩,而是跑去见李旦痛哭,说自己福薄德浅,而且父皇还在位,怎么就要急着传位给自己,自己万万不敢接受,李旦听了之后,也很感动,认为这个儿子真的很孝顺,就说:“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儿子,但难道要等到我死了在灵前继位才是孝顺吗?你如果怕自己无法完全承担管理帝国的大任,我还是会协助你的,你就当自己是在实习就好了。”李隆基听了有点自悔演的太过火了,想说再演下去一不小心连到手的皇位也没了,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就叩头请安后退出了

    补充说明:

    唐代三省的长官都是宰相,分别为中书令/侍中/尚书令,但因为李世民当过尚书令,后来的人不敢担任这个职位,尚书令的长官改称为尚书左右仆射,而后来为了让一些没有担任中书令或是侍中的人单任宰相,而有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跟中书令/门下侍中一样可以参与主要政策决议)的头衔,可以任宰相,而尚书仆射,如果没有这个头衔,理论上也不能算是宰相,当然还有一些细节变化,不过这样说明大家看了会比较清楚!(未完待续。。)

第七章【唐明皇7】

    责执行,下面设有6部(吏户礼兵刑工)。

    有些书(例如柏杨版资治通鉴)把门下省成为为监督部门,不是很正确,门下省的主要工作是审议,不适当的法令就驳回中书省重新拟定。唐代真正的监察部门其实叫“御史台”长官叫御史大夫,副长官叫御史中丞,有趣的是,忠臣宋璟当过御史中丞,奸臣李林甫也当过这个职位。

    李隆基轻举妄动,自伤股肱

    李隆基如愿当上皇帝了,但他的地位还不是很稳固,大事仍由太上皇做主,而朝中大臣仍多为太平公主的党羽,在这种情况下,李隆基这个皇帝当的并不舒心。

    而这时有一个人也过的很不舒心,他就是李隆基的政变功臣——刘幽求。刘幽求此时官封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位列宰相之一,算是不错了。但有时候人就怕比,这时的尚书左仆射(古代左比较大)恰好是窦怀贞(也就是前面文讲的“公主管家”那一位),中书令更糟,是崔湜(“三陪男”,前文也有提到),这两个人不但名声很差,而且以前都算是韦后的党羽,这时居然都官居刘幽求之上,对于刘幽求这样骄傲的人来说,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刘幽求决定改变这局面,手法呢?仍然是策划禁军起事。

    刘幽求找上右羽林将军张暐,两人计划策动羽林军把太平公主及其党羽全部诛杀,张暐遂晋见李隆基奏报说:“太平公主党羽正在密谋陷害陛下,我们必需先发制人。否则,一旦事发。太上皇怎能安心,我们已经准备好。请陛下下令行动。“

    李隆基表示同意,不料,张暐却将消息无意中泄露给侍御史邓光宾,这邓光宾平常跟太平公主的党羽窦怀贞走的很紧,李隆基一听说这消息,一下子就荒了。他想了一下,现在马上动手可能来不及,而且对手有准备,自己可能会一败涂地。李隆基心一狠。就自己先上书给太上皇主动揭发刘幽求/张暐等人离间骨肉的密谋,先打预防针。这一招果然有效,原本太平公主得到消息,准备跟李旦告状,但李隆基这么一搞,状是告不成了,于是想至少把李隆基的党羽给灭了,就要求李旦下令把刘幽求/张暐等以离间皇家骨肉的罪名都处死。

    李隆基没有办法,状是自己告的。但刘幽求不能不保,否则难保自己的人马不见风转舵,于是摆出哀兵姿态,拼命向老爹求情。李旦想。自己能坐上皇帝宝座刘幽求确实立了大功,于是减刑一等,刘幽求/张暐/邓光宾三人分别流放封州(广东新会县)。峰州(越南富寿省),绣州(广西桂平市)。都是很偏僻的地方。

    李隆基这次不只损伤大将,而且我相信这次李旦对李隆基是相当不满的。但因为这时李隆基已经是皇帝,也不可能用这理由罢黜他,更何况李隆基的拥护者仍然不少,所以李旦想了很久之后,决定让李隆基到边疆及地方巡视,一方面,算是一种惩罚;另一方面,可能也认为这样子可以将两边斗争的气氛下降一些。

    但是,李旦还是很容易就妥协,过了一阵子,到边疆及地方巡视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李隆基继续当他的皇帝,李旦继续当他的太上皇,太平公主继续安插她的人马,而父子两人在元宵是还一起上城门楼上与民同乐。私底下,李隆基与太平公主的斗争当然不会停止!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刘幽求被流放到封州后,太平公主知道刘幽求是李隆基的核心谋士,最好能斩草除根,于是找来崔湜,让他找人下手。

    崔湜之前跟刘幽求同事时,因为自己名声不佳,常怀有自卑感,而刘幽求素来瞧不起他,心中早已聚积了一股怒火,现在有报仇机会,自然大喜过望,于是通知广州都督(广州军区司令)周利贞,想办法在途中把刘幽求杀掉。

    而这时刘幽求正走到桂州(广西桂林),桂州都督王浚提前得知崔湜与周利贞的密谋,他是刘幽求的好友,就把刘幽求留在桂州,不让他到封州去,周利贞发文要求王浚赶快把刘幽求遣送到封州,王浚都不理,周利贞就发文回长安,向朝廷告状,崔湜严令要求王浚必须把流犯遣送到流放地,刘幽求知道太平公主的同党对自己志在必得,怕会连累王浚,就对王浚说:

    “你拒绝朝廷的命令而不把我遣往封州,我知道你想保全我,但最终可能无法保全我,还拖累了你,我建议您还是让我去吧!”

    王浚回答:“你所犯的罪,并不至于到朋友都不可以跟你往来,我即使因为你而获罪,也无所恨。”于是继续把刘幽求留在桂州。

    此时的太平公主逐渐感受到到来自李隆基的压力,虽然在中央的高级官员中,太平公主的人马占有优势,但李隆基此时是皇帝,而李旦也逐渐把朝政交给儿子,太平公主发现自己左右政事的难度逐步增加了。

    以刘幽求的事来说,崔湜几次提出弹劾王浚没有把刘幽求遣送到封州一事,结果不是奏章被皇帝扣留下来,就是有人提出说刘幽求路上染病,无法行走,等病养好了后再遣送之类的奏章,总之就是无法如愿,太平公主深知是李隆基在背后搞鬼,但又无可奈何!

    没多久,李隆基又任命原兵部尚书郭元振兼同中书门下三品,也就是有了宰相的职权,这个郭元振,可是铁杆的李隆基人马!

    李隆基的想法是,虽然我一下子无法换掉你太平公主的人马,但是我可以把我的人马逐渐拉上来,跟你对抗。

    太平公主越想越不对头,于是起了发动政变。把皇帝赶下台的念头。

    没多久,太平公主就召集自己提拔的五位宰相(窦怀贞/萧至忠/岑羲/崔湜/陆象先)。一起开小组会议,在会议上。太平公主再次跟自己的人马提出说:

    “宁王(李成器,此时改封宁王)是长子,不应该废除嫡子而立庶子!”

    其他宰相都不说话,唯有陆象先跳出来说:“现在皇上能继位,公主应该知道原因吧?”

    太平公主说:“皇上虽有一时功劳,但品德不好,怎么可以不废?”

    陆象先回嘴:“皇上是因为有功而继位,如果要废除他,一定要有明确而重大的罪名。但如今皇上并没听说有太大的过失,如何能废掉他呢?“

    会议气氛搞得很不好,太平公主知道陆象先不会同意,于是也不找他,开始跟自己的同谋秘密部署。

    本来太平公主虽然喜欢揽权,但行事一向谨慎而且对情势的判断也比较准确,但为何在此时选择冒险一搏?我认为原因有二:

    其一:权力是的春药,太平公主掌权了之后对自己的能力评估过高,而下面一群马屁精更是让她迷失了自己。认为自己可以掌控局面,但事实上没有想的很周全。

    其二:过去太平公主做事过火时,她的第二任丈夫——武攸暨,是少数能劝告她的人。在武氏家族成员中。武攸暨性格恬淡,对权力没有太大的**,所以一直没有牵扯进政治风暴中。有他在,太平公主也许不会走得太极端。但可惜的是他在前一年(公元712年)去世了。

    至此,太平公主身边已经没有可以劝阻她的人。她注定要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我在写到刘幽求被流放封州,而却途经桂州一事感到有些好奇,因为从现代的交通来看,封州在今天的江门新会(珠江三角洲西南,离中山珠海很近),桂州(今桂林)在广西,照理从长安到封州应该是从湖南直接下去,怎么会绕到广西呢?

    后来看到秦朝为了征伐岭南(今天的广东省)而开灵渠,我就懂了,原来在古时候,五岭是分割岭南地区与中原的一道天险,交通不易,特别是打仗时不只军队要过,还要运输粮食补给,秦始皇在湘江/漓水上游修建灵渠,连同湖南与广西,然后顺着西江,可以以航行到广州。

    这条路线,汉朝征讨南越吕嘉之乱时也使用!看起来,到了唐朝也还在使用!

    秦朝时期中国人的工程技术水平,真是不可小看啊!

    密谋

    在太平公主紧锣密鼓准备同时,李隆基阵营也感受到形势的紧张,其心腹纷纷向李隆基进言要皇帝采取行动。

    中书侍郎王琚警告:“事情紧迫,我们要先发制人!“

    尚书左丞张说,派人从东都洛阳献佩刀给皇帝,意思是要皇帝速下决断。

    荆州(湖北省江陵县)长史崔日用回长安时,向李隆基进言:

    “太平公主想要谋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以前陛下在东宫当太子,要除掉她,必须要用武力;现在陛下已经登上大位,只要下一诏书,谁敢不从!如果不采取行动,一旦奸谋得逞,后悔莫及!“

    李隆基言道:“卿所言有理,但只怕惊动太上皇!“

    崔日用回答:“天子的孝道与小民不同,最重要的是能安定四海。今天如果让奸党得志,则江山社稷都将成为废墟,那还说得上孝顺吗?我请皇上先掌握北军(禁军),然后逮捕逆党,就不会惊动太上皇了。“李隆基表示同意,同时将崔日用调为吏部侍郎,留在京城。

    另外一边,太平公主的所有人马也开始聚集,参与密谋人还真不少!计有:

    左仆射(尚书省首长)窦怀贞

    侍中(门下省首长)岑羲

    中书令(中书省首长)萧至忠

    检校中书令(代理中书省首长)崔湜

    太子少保(尊衔)薛稷

    雍州长史(京畿司令部秘书长)新兴王李晋

    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

    知羽林将军事(代理右羽林将军)李慈

    左金吾将军李钦

    中书舍人(中书省中级官员)李猷

    右散骑常侍(中书省顾问)贾膺福

    鸿胪卿(藩属事务主管)唐竣

    和尚慧范

    这名单人员真是五花八门,样样俱全!

    那么集合了这么多人想出了什么主意呢?大致来说有两条,一条是下毒,他们找上了一位姓元的宫女,准备在皇帝服用的药“赤箭粉”(也就是俗称的天麻)中下毒;至于第二呢?就是动用兵力,在李隆基主持朝政时,率领羽林禁军(北军)让常元楷跟李慈冲进武德殿(朝会场所),杀死李隆基;而窦怀贞/萧至忠/岑羲等三人则在南牙(就是南衙,主要的政府机关所在地)率领卫军(南军)士卒响应。

    计策定好了,准备开始执行,先启动第一条,结果发现李隆基一方早就提高戒备,所有医药饮食都经过严格检查,元姓宫女跟本无法找到机会下毒。

    既然第一计不行那就第二计吧!经过商议,最后决定在七月四日发动政变。

    太平公主全军覆没

    太平公主参与发动密谋的人太多太杂,而时间又拖的有点长,于是,政变最容易出事的环节果然发生了,那就是泄密!

    如何泄密,已经不得而知,但李隆基的人马魏知古很快就得到这个消息,并马上禀告李隆基,李隆基是政变老手,于是迅速反应。

    首先,他召集了自己的人马,包括:

    两位老弟(歧王李范/薛王李业,统帅太子禁卫军)

    郭元振(前文刚介绍过,兵部尚书兼宰相)

    龙武将军王毛仲

    殿中少监(宫廷副总管)姜皎

    太仆少卿(畜牧副部长)李令问

    尚乘奉御(御马管理官)王守一

    内给事(太监府总管秘书)高力士

    果毅(平民征兵府司令,中郎将是贵族征兵府司令)李守德

    人马看起来似乎比太平公主少,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更何况李隆基的这些人,都是很实用的,分别掌握了宫廷中的所有要地。

    此外,太平公主还有一个弱点,她的人马官位比较高,都在明处,其人员早就被李隆基摸透了,李隆基又是皇帝,只要传旨把人找来,然后一个一个抓起来就大功告成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唐明皇8】

    月三日,在太平公主准备发动政变的前一天,李隆基开始按照名单抓人,他只派出王毛仲一人,带了十几个心腹,三百名士兵及马匹,并携带最重要的东西——诏书,就分别把太平公主的心腹—常元楷/李慈/贾膺福/李猷/萧至忠/岑羲分别逮捕并当场斩首。

    就这样,太平公主一党势力已经完全瓦解,再无反击之力。

    太上皇李旦听到事变声响,急忙登上承天门门楼躲避,并问左右发生何事?此时在太上皇身边的兵部尚书兼宰相郭元振(应该是事先有安排好的)回答:

    “皇上前些时候奉令(太上皇令)杀窦怀贞等叛逆,今天执行,没有别的事!”

    这真是睁眼说瞎话!不过李旦也久历风波了,他知道这时候只能装傻,就顺水推舟下诏宣布窦怀贞等的罪状;并大赦天下,除了叛徒亲友不赦以外。隔天,李旦又下诏宣布,所有国家朝政事务,全由皇帝(李隆基)处理,自己不再过问国事,并在当天迁到百福殿居住。

    太平公主跑到山上的寺庙众躲起来,但三天后就被找到了,李隆基命令她在家自杀。

    至于太平公主一党其它人的下场,不再一一细说,大家也应该猜得出来;但比较戏剧性的还是我们的“三陪男”崔湜先生,本来李隆基念着他老婆女儿的“旧情”,心中有愧,决定放他一马,所以没有处死,只打算流放窦州(广东省信宜市)。不料他的同伙,新兴王李晋在被处决时。叹息说:

    “这个密谋,本是崔湜提出。今天我死,崔湜却活着,岂不冤枉!”

    正巧,在审理过程中,负责下毒的元姓宫女也被供了出来,她又供出崔湜是下毒的主谋,这下,妻女的关系也救不了他了,李隆基命他在流放途中自杀。

    至此。太平公主一党,全军覆没,李隆基开始真正的统治了大唐帝国!

    开元诸臣

    必须是姚元之!

    先天二年(公元713年),李隆基在摆平了太平公主一党之后,开始真正的统治大唐帝国!

    摆在他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封赏有功之臣,所有参与政变的人都得到加官进爵,在此我们就不一一描述。

    而原先被太平公主同党霸占的几个位置也空了出来,李隆基一一把自己的人马补上去。郭元振原本就是兵部尚书兼宰相。官位不动额外给了封赏;刘幽求从流放地回来,升为尚书左丞兼宰相,而原来的尚书左丞张说则升为中书令,可以说皆大欢喜。但李隆基觉得还是不够。因为这些人虽然是自己的人马,也都在某些方面有才能,但真正要治理国家。李隆基觉得还需要一个人。

    李隆基当政时期,大唐帝国面临以下几项重要问题:

    其一:官员素质良莠不齐

    这是因为在中宗李显及睿宗李旦两朝。韦后/安乐公主/太平公主相继干政,任用私人。卖官鬻爵现象十分普及,例如前面提到的李显让七公主设立公主府,大开卖官及任用私人的捷径;太平公主干政时,为了跟李隆基对抗,大量提拔自己的人马担任朝中重要位子,而这些人又大量安插自己的亲信当官;更严重的是斜封官(注)的大量存在,不但造成冗员充斥,也造成各部门机关运转不畅,整顿吏治,成为首要的任务。

    (注)斜封官:也被称作“墨敕斜封官”,是唐朝的非正式任命的官员,由于任命状是斜着从侧门交付中书省执行,且其上所书“敕”字用墨笔(与中书省黄纸朱笔正封的敕命不一样),故得名。

    其二:土地兼并的日益严重,流民上升

    唐代开国继承北魏/北周/隋朝实施均田制,人民由政府授田,对买卖有非常严格的限制,但开国近百年(唐朝在公元618年建立)后,权贵透过非法买卖土地逐渐并吞了大量平民的土地,使得不少平民失去土地,成为游民,对社会安定造成不少影响。

    其三:边疆不靖

    自唐开国以来,最大的外患是突厥,高祖李渊对突厥基本上是采取妥协的政策,太宗李世民是采取软中带硬的策略,让突厥吃了几个败仗,后期突厥比较顺服,但也没有完全解决问题,仍然时叛时服。自高宗以后,东北方的契丹及奚部落,西南方的吐蕃,也开始入侵边疆,虽然双方对战互有胜负,但总体仍是不小的问题,而解决边疆问题,不只要有武将,整体的运筹帷幄,外交政策,后勤支援等,处理起来都是非常庞大且困难的事。

    其四:税赋征调及运送

    唐代定都长安,位于关中平原,大家的印象是这里沃野千里,供应首都粮食,应不成问题,但事实上到了隋唐时期,由于过度开发及人口密度大幅增加,关中平原已经无法供应整个大长安的粮食消耗。唐高宗及武后当皇帝时都曾经数次为了粮食问题带领大批官员到东都洛阳,称为“就食东都”,中宗李显也为了这件事大发脾气说:“天下哪有逐食天子?”长安粮食不足,米价腾贵的另外一个例证是白居易的故事(注)。可见关中粮食不足,成为常态,而洛阳虽然有充足粮食与物资,主要却不是来自本地,而是来自各地运送而来,特别是南方各地,所以赋税征调及运送问题,是帝国能持续运作的头等大事。

    (注)白居易初到长安,去见当时的诗人顾况,顾看了白居易的名字,就取笑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后来看白居易的诗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句,就说:”有此文才,居亦易矣“。虽是取笑,但可见当时长安米贵及物价高的状况!

    其五:组织复杂。宰相意见不一

    唐代的中央政府组织较秦汉时代虽然有改善,但也更显复杂。秦汉时代。政事主要由丞相总揽,后期有时会因为大司马(或大将军)权盛而转移到大司马的手上,但主要集中在一人,纷争较少。而唐代设三省,分管立法/审议/执行,一旦各省意见不一,或是结党互斗,当皇帝的就很头痛。后续在开元前期,这问题仍然很突出。反而在后期因为李林甫当政,把所有反对他的人都陷害得差不多了,这问题反倒解决了。当然,这是后话。

    面临这些问题,李隆基想起一人,就是在武后时期就已经被大家公认是最有谋略与最能解决问题的大臣,姚元之!

    对于李隆基心理的想法,同样一清二楚的人是时任中书令的张说,张说是个自负的人。垂拱四年(688年)时,武则天策试贤良方正,亲临洛阳城南门主考,张说应诏对策为天下第一。所以对满朝文武他是不怎么瞧的上眼的,但是只有姚元之,张说对他的存在感到恐惧!

    为了不让姚元之为相。张说的鬼点子是找个位置把他安插上去,这样皇帝短期就不会打姚元之的主意了。于是就指示殿中监(管理皇帝生活诸事)姜皎(注三)对皇帝说:

    “皇上前阵子想要找人接任河东总管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这边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

    “是谁?”

    “姚元之文武全才。一定可以胜任!”

    “大胆!这一定是张说的主意,对吧?你竟敢当面欺骗,其罪当诛!”

    姜皎吓的赶紧叩头认罪,李隆基才饶了他一命。

    (注)姜皎的职位,是负责照顾皇帝生活起居的,有点像韩国宫廷剧中的尚膳大人,照顾皇帝的生活起居,最容易说上话。张说找他来向皇帝进言,鬼脑筋让人佩服,只是这时李隆基还在脑筋清明的年代,所以伎俩被识破了!

    注定当宰相的人

    为什么李隆基一定要找姚元之为相,而张说又这样忌惮呢姚元之呢?我们来看看姚元之的经历吧!

    姚元之,原名姚元崇,唐高宗永徽元年(公元650年)出生于陕州(河南省三门峡陕县),父亲当过州刺史,也当过都督,算是世家子弟,但因为祖父/父亲都是以武艺致仕,在家风影响下,练得一身武艺。

    父亲在他十三岁时去世,姚元崇随母亲回到娘家广成泽(河南省汝州市)附近,广成泽古称广成苑,历来是狩猎有名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姚元崇的专长更得到发挥,他成日就是骑射狩猎,以呼鹰逐兽为乐,生活过的非常逍遥自在。

    大概在他二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姚元崇一如往常的带着家人去打猎,这一次他们又取得了不错的收获,于是一群人就在野外把捕获的野味架起来烧烤,又把酒烫好了准备,一时油脂四溢,酒香远播。

    就在这时候,有一位相貌清奇的老者,骑一头毛驴缓慢地走过来,老者毫不客气地下驴,拿起肉就吃,拿起酒就喝。

    姚元崇是个豪放不羁的人,看见这种情况,也不在意,而且请家人好好的招待老者,一群人在野外高谈阔论,吃的意兴横飞。那老者似乎见闻甚广,讲的好多事故姚元崇都是闻所未闻。

    酒饱饭足之后,只见老者忽然仔细的打量姚元崇,好一阵之后,老者开口:

    “年轻人,你可曾读书进学”

    姚元崇坦白回答:“我自小好武,骑射武艺都还精通,至于文章经典,实非所常长“。”

    老者言:“我想指点你一条明路,你可愿意听从?”

    “承蒙赐教,还请长者言无不尽!”

    老者言:“我叫张璟藏,对于相人一道,略知一二,我观你面相,贵不可言,但适才才与你谈论,感到你于文理之道,未有深究,若你能折节苦读,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位至王佐宰相之位,不在话下!”

    姚元崇说:“可我从未进学,如何习成博学之士?”

    “我跟你说,三国时吕蒙原本来不读书,后来发奋读书,三个月就另人刮目相看,我刚刚跟你对谈,发现你虽然读书不多,但天赋甚高,权变通达,若能发奋,比有大成”

    “感谢指教,姚元崇日后若能有所成,乃是长者所赐!”

    这个张憬藏是谁呢?他是当时非常有名的算命大师,特别专长于面相,新唐书有他的传记,他帮刘仁轨(第一次中日大战时,在白江口打败日本/百济联军的统帅),魏元忠(武后时的大臣,为官至宰相)看过相都非常准。

    姚崇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开始读书,没想到阅读越有兴趣。首先,他因为门荫的关系当了孝敬皇帝的挽郎。孝敬皇帝就是高宗李治与武后的长子李弘,当时是太子,死的时候被破例追赠为孝敬皇帝,挽郎就是在灵柩抬出去时在旁边唱挽歌的人,这个职位还不好当上,在唐代通常是官二代的青年男子才能担任。

    接下来姚元崇又考中“下笔成章科”制举(唐朝的科举分常举与制举,常举就是经常举行的科举,如大家熟悉的明经科/进士科等;制举是皇帝临时下诏举行的科举,名目就五花八门),然后被分发到濮州当司仓参军(粮仓管理长,大约是八品官)。

    姚元崇虽然算是官二代,但无奈父亲去世甚早,无人能在仕途上给他庇护,所以他的升官并不快,到了四十多岁时,才很勉强的升到了夏官郎中(兵部下面的司长,五品官),但是就是在这个位置上,姚崇展现了他非凡的才能。

    张憬藏帮刘仁轨看相的故事还有一个插曲,就是刘仁轨是跟一个同乡叫靖思贤的一起去算命,张憬藏却不收靖思贤的礼物,说:“依相法,你会年老孤苦,客死他乡”。

    后来刘仁轨当到尚书右仆射时,靖思贤对别人说:“张憬藏算刘仁轨算得很准,但是我现在有三个儿子,房产田地俱全,并不如他所说,所以看起来他也有算不准的时候。”没想到这话说后不久,靖思贤三个儿子相继死去,田园房产散尽,自己流落异乡,寄居亲戚之家老死!(未完待续。。)

第九章【唐明皇9】

    武则天赏识,姚元崇崛起

    天策万岁二年(公元696年,姚崇47岁),姚元崇在夏官郎中的任上,东北的契丹族原本已经归降南周(武则天在位)的首领李尽忠/孙万荣起兵反叛,而起兵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官逼民反,但是契丹部落发生饥荒,营州都督赵文翙不但不肯救济,反而虐待侮辱契丹部落的酋长,二人无法忍耐,就起来叛变。

    武则天一再派大兵抵御,因此兵部的事务特别繁忙。姚崇的才干,至此得到了充分的发挥,那纷繁复杂的事务,到了他的手里,处理得干净利索,井井有条。兵部是中央机关,消息很快传到武则天耳里。武则天很是爱才,姚元崇的才干,她很赏识,立即提拔他为夏官侍郎(兵部侍郎),晋升为中央级高官。

    南周神功元年(公元697年),有一次武则天在跟左右近臣聊天时说:

    “这几年,周兴/来俊臣在调查审理案件时,往往牵连到大量的政府官员,我有时候怀疑,派贴身侍从到监狱去盘问,被告都写了自白书,承认自己的罪行,所以我也相信了,但自从周兴/来俊臣死后,就很少听到有谁谋逆,这样看来,难道以前没有被冤枉的吗?”

    姚元崇这时刚好侍从在旁,回答说:

    “之前很多犯叛乱罪被处死的,都是由于周兴等人罗织罪名陷害造成的。陛下派去监狱询问的人,自己都怕被陷害,怎么敢讲出不一样的话?而被告之所以会写承认罪行的自白书。而且不敢喊冤,是因为如果被告不承认。或是喊冤,会遭到比死还恐怖的酷刑。于是只好承认。幸好上天感动陛下圣心。周兴等人已经伏法,我用全家百口人生命为担保,现在官员没有叛徒,如果有,我愿意接受”知情不报“的处罚。”

    武则天很高兴,就说:“从前宰相都同意所有的判决,使人民误认为我是一个好杀的君王,听到你的话,甚合我意。”下令赏姚元崇钱一千串。

    我认为这次对谈。再次显示出姚元崇善于体察上意,在适当时机作适当的事情的才能。初期周兴/来俊臣能够大兴冤狱,也是出于武则天要铲除效忠李唐王朝之人与建立恐怖统治的双重需要,而到后来武则天政权已经稳固,所以需要换个做法,姚元崇完全洞察女皇帝的心意,这是他过人之处。

    这一次对谈,令武则天对姚元崇印象深刻,隔年。就升姚元崇为宰相,并被改名姚元之,后来又兼相王(李旦)府长史,和李旦一家。建立起比较密切的关系,并在李旦第二次当皇帝时,第二次担任宰相。

    不过不久后又因为跟宋璟一起奏请让太平公主出京一事。被贬为州长。(见前文叙述)

    (原创连载更新019)

    04好大胆子,给你当宰相还摆谱?

    先天二年(公元713年)十月。在完全取得政权后的三个月,李隆基在骊山举行阅兵大典。征集大军二十万,旌旗飘扬,连绵五十里。

    骊山,就是那个有名的骊山,周幽王为搏宠姬褒姒一笑,举烽火戏诸侯。民国时期张学良西安事变,蒋介石在此被掳,现有遗迹“兵谏亭”。而我们的主角,李隆基先生让杨贵妃去华清池洗澡,“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也是在这附近。

    在阅兵大典时,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事先没有排练好,也许只因为要让二十万人排的整整齐齐本来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总之,李隆基认为军容不够整齐,于是让人把兵部尚书郭元振(没错,就是前面有出现过的郭元振)五花大绑起来,准备斩首。这时刘幽求跟张说两位大臣赶快出来求情说:“郭元振对帝国立有大功,不应该诛杀?”于是李隆基把郭元振流放到新州(广东省浮云市新兴县),另外斩给事中(监察官)知礼仪事(代理典仪官)唐绍,因为他制定的军礼不够严谨。

    李隆基开始只是为了要树立威望,所以故意大声斥责,口说诛杀,其实并无真正杀人之意,但金吾卫将军李邈却不能体察上意,应声传令,马上执行处决,让李隆基心里很不爽,没多久,这个糊涂蛋就被免除官职,终身永不录用,在家退休。(呵呵,这是典型的职场求生记啊!你要搞清楚老板是装模做样还是真正想干,否则,老板记恨在心,肯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次来骊山,除了阅兵外,另外一件事就是要考察姚元之,所以在阅兵隔天,林隆基就命宦官传姚元之来见,姚元之此时担任同州州长(陕西省大荔县),听到皇帝传唤他,马上就赶到。

    姚元之到达时,李隆基正在渭水河边打猎,于是就问姚元之说:“姚公知道如何打猎吗?”

    姚崇回答:“这是我年轻时常做的事!我年轻时,住广成泽,以呼鹰逐兽为乐,后来碰到张憬藏,他说我机会当宰相辅佐皇上,所以才开始下苦心读书,然后就一路当官,现在虽然老了,但年轻时学的东西还记得!“

    于是君臣两人就一边打猎一边谈论国家大事,李隆基被姚崇的能力折服,于是就问他:

    “你愿意当我的宰相吗?“

    出乎意料之外的,姚元之没有马上叩头谢恩。

    李隆基觉得很奇怪。

    姚元之说:“我想向皇上提十个条件,如果皇上觉得不可行,我想向皇上提出不接任宰相之位的请求!“

    李隆基笑着说:“你还有条件啊,不过你不提出来怎么知道我会不同意呢?你提提看吧!“

    “那我就提咯!“

    十条意见及其背后的坑

    (以下这段看不下去的人可以看快一点或自行跳过)

    “自垂拱(睿宗李旦第一次当皇帝时期)以来,以严刑峻法约束臣下,我希望皇上以后施政以仁恕为优先可以吗?”

    “朝廷之前在青海全军覆没。现在还不肯幡然悔悟,我希望皇上以后不要轻易的用兵边疆。可以吗?”

    “近来有些官员犯法,因为是皇上的亲信或是宠幸的人就能脱离制裁。我请皇上让司法优先处理皇上的亲信,可以吗?”

    “之前女主临朝,常使用宦官来传达命令,我请皇帝下令宦官不得干预政治,可以吗?”

    “外戚之家贡献财物献媚皇上,大臣及地方官员也逐渐逐渐,我请皇上在常规的赋税外,不要再受任何进贡或是献礼,可以吗?”

    “外戚皇亲专权。官员任用没有按照应有的制度,我请让外戚皇亲不要担任台省(御史台及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大臣,可以吗?“

    “先朝皇帝跟大臣相处过于随便,君臣之间没有分寸,我请皇上以礼来对待诸位大臣,可以吗?“

    “燕钦融/韦月将两人向皇帝进忠言却获罪,这样将使忠心的臣子沮丧而不敢开口,我请皇上让诸位臣子都能批逆鳞(因为古人认为皇帝是龙,所以有鳞)。触犯皇上的忌讳,可以吗?“

    “武后建造福先寺,太上皇(李旦)建造金真/玉仙两个道观,都花钱数百万计以上(这就是文言文的缺点。数百万是什么单位我也搞不清楚,但我觉得可能是串或贯,也就是一千文)。我请皇上断绝佛教/道教的寺庙建造,可以吗?“

    “汉朝时候。吕禄/王莽/阎显/梁冀等都以外戚干政,而本朝这个现象尤其严重。我请皇上以此为鉴,不要再让外戚干政,可以吗?“

    这十条意见一提,姚元之本来想皇帝是不是会翻脸,没想到李隆基很爽快的一句话回答:

    “朕能行之!“不罗嗦,也不多话!

    (今日未完,傍晚续更!)

    (今日续更)

    于是隔天,李隆基下诏,任命姚元之为兵部尚书兼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封梁国公,并改名为姚崇(避开开元的年号)。

    据说,咱们**在读完旧唐书及新唐书的姚崇传记后,在卷首写下:“大政治家,唯物论者姚崇“十个字的评价,并认为姚崇是古代政治家中少有的拥有政治纲领的大臣,所以据说姚崇在***的评价不错。

    我老觉得以咱们主席之英明睿智,还有斗争经验之丰富,这番话说得有点像是在讲反话呀?他老人家写批注时没怎么睡醒吗?

    看起来这十条意见就是姚崇给李隆基下套啊!你看这十条就是约束皇帝的行为,约束皇帝的脾气,约束皇帝的开支,而且不只约束皇帝本人还约束皇帝的亲戚,宠信的人,皇帝的奴仆(宦官),李隆基一答应了不是给自己找碴吗?

    而且这十条意见看下来,就是当大臣最实惠,无需再送礼,也可以乱讲话没事,还要皇帝待臣子有礼貌,爽死了。

    所以这十条意见其实是给皇帝挖个大坑,但李隆基跳了,为什么?

    因为在他曾祖父(李世民)时,魏征也挖过坑,李世民也跳了;李隆基想当李世民,有坑焉能不跳?所以就中计了。

    李隆基的反制

    姚崇当上宰相后,李隆基只能乖乖的按照十大公约行事。

    一段时间,李隆基就发现自己上了个大当,于是他在心里打了个小九九,决定吓一吓姚崇,报复一下,也给自己找一点乐趣。

    于是在某一次姚崇按照惯例奏报请依照顺序擢升中下级官吏时,只看到皇帝头台高高,眼望屋顶,没有回应,一连奏报了三次,都是如此。此时,姚崇以为是皇帝不满意,既惊且惧,于是踉跄退出。

    这下子姚崇紧张了,开始左右琢磨是不是自己的名单有问题,还是自己越权,还是最近有人说自己的坏话?一下子搞得自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饮食无味,睡不安枕。

    李隆基听到奏报后,心里爽了一把,想说,也得让你吃点苦头才行!

    几天后,皇帝觉得姚崇的苦头吃的差不多了,该收拾收拾,找个台阶让自己下场,于是找来自己的亲信高力士一起合伙演了这么一出戏。

    有一天晋见皇帝前,姚崇被告知皇帝还有点事,您稍后一下,然后就被请到一个偏殿中休息。然后就不小心听到宦官高力士向皇帝进言,大意是说:姚崇是宰相,皇上您得对他客气一些才好,像上次他向您老禀报事情时,您老不管满不满意,都该吱个声啊!现在您老都不出声,宰相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隆基于是严肃表示,我是大老板,现在委托姚崇当总经理,如果是决定公司政策之类的大事情,或是升高级主管如副总/总监之类的职位,当然要来报告我,今天不过是升一些科长/课长之类的小官,难道还要我去面试核准?这样我就太辛苦了!干吗当大老板?(对不起,我承认我也同时在幻想我们公司的大领导是这样子,哈哈!)

    姚崇一听,转忧为喜,吃饭睡觉都香甜,对外频频称赞李隆基懂得当领袖的秘诀,于是开始放手大干,拔擢自己看中的人才,把不好的官员调整位置或是降级。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姚崇得到皇帝的背书,开始准备大干,那他要从哪里开始呢?

    他想起了一句古语:“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而且这个榜样要树立的非常极端,非常有反差,这样大小官员们才会凤行草偃。

    在过去一段时间,因为各党互斗,所以升官走后门,请托的现象非常严重,姚崇想要杜绝这个现象,该如何进行呢?他想到,战国时期商鞅要变法,为了让老百姓知道这次变法是要玩真的,所以他在国都南门立了一根三丈高的木头,上面贴了一个告示,如果能够将这根木头搬到北门的,给黄金十金,结果百姓都不相信,认为在唬人;商鞅于是再加码,能搬到北门的,给五十金,于是有人就出面将这根木头搬到北门,商鞅真的给了他五十金黄金,所以从此秦国老百姓相信变法是玩真的。(未完待续。。)

第十章【唐明皇10】

    姚崇想达到类似的效果,所以他想如果我能够找一个具有指标性的人物,然后在他请托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时,把这件事否决掉,这样大家就会认为朝廷真的是要禁止请托,也才会杜绝这种歪风。

    刚好这时李隆基的哥哥申王李成义向皇帝请求让他王府的录事(从九品)阎楚珪升为参军(正八品),本来这算一件小事,而且也不是太不合理,所以李隆基当场就答应了。李成义就叫人去有关单位说,这件事皇上已经同意,请协助办理云云,在他的想法,这件事算是一件小事,不可能会有问题。

    但是运气真的不好,这次刚好撞在枪口上了,姚崇看到公文,就觉得是实行这个计划的好机会,于是就找了另外一个宰相卢怀慎一起去找皇帝奏报:

    “之前皇上有下过旨意,说凡是亲王/驸马等来请托人事案件,都要拒绝;而且臣等认为,官员的升迁,应该是由有关部门来根据情况提报并呈请核准,阎楚珪的升迁,资历不符合,我们奏报按规定予以驳回”

    李隆基当场觉得很没面子,但这两个老家伙拿自己下过的旨意来堵自己的嘴,一下子也无法反驳,于是就不太爽的说:“两位爱卿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然后袖子一甩,掉头走人。

    姚崇知道皇帝不爽,赶快在私底下找了一个机会,向皇帝说明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李隆基这才恍然大悟,也就对这件事不再介怀了。

    那到底有没有产生效果呢?史书的记载是:“由是请谒不行”。看起来还是很有效果!!

    立完负面的榜样后,杜绝了请托现象后。姚崇很高兴,于是他想我们应当要更进一步。为社会树立一些正面的榜样,增进社会正能量。不过,姚崇虽是古人,见解却比我们这些现代***官员人民见识高了不少,君不见现在任何选拔提升都会被怀疑是内定,是安插,是有后台,从官员破格选拔,到地方办选美比赛。再到我是歌手评选,都非常容易被怀疑不公,有内幕等。姚崇是何等人物,自然不会犯这个错误,我们来看他是怎么干的。

    大家应该还记得太平公主的党羽新兴王李晋吧!他因为太平公主的事件也被逮捕处死,下属官僚全部都跑光光,只有司功(从事官)李捴依旧留在王府痛哭收尸,并协助处理后事,在古代。这样子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一旦有人打小报告,诬陷你是叛逆同党,大概也活不成了。当时姚崇听到这件事。佩服这个人的胆气,就说:“这个人有栾布哭彭越的精神”。

    这时姚崇当了宰相,决定好好的利用这一件事。就升迁他为尚书郎,这样一来。大家看到李捴这种黑五类背景,常人避之唯恐不及者都能升官。这样有能力的人就会靠拢过来,而且大家也就相信姚崇是大公无私,任人为才是问了。

    姚崇除了善于从一些小细节中发掘机会来达成他要的政治效果以外,他的识人之明也是值得称道的,例如他提拔了张九龄,而正是这个张九龄,完全有机会阻挡安史之乱的发生,后续我们还会提到。

    “之一”与“唯一”

    姚崇走上了人生的巅峰,虽然这是他第三度当宰相,但前两次权力都是跟别人分享的,只是“之一”,而这次不同,虽然名义上他还只能是“之一”,但实际上,姚崇是“唯一”。

    “之一”与“唯一”,看似只差一个字,但常常,人生就是在这个字上看不开,因而争夺的不可开交。例如劈腿或外遇,并不表示不爱原来的对象,只是,“唯一”变成了“之一”,挚爱变成了博爱,一切,就无法再回到原点。

    姚崇是凡人,他也希望这“唯一”能够持续下去。但是,那些连“之一”都没沾上边的人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于是,不管主动或被动,姚崇只能挺身而出,继续战斗!

    不是冤家不聚头,姚崇第一个下手的人正是之前想要全力阻止他当上宰相的人,张说!

    张说自从鬼计没姚崇有得逞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特别是姚崇回来后,他中书省领导的位置也被姚崇取代了,皇帝也不怎么当他一回事,对于张说这种少年得志,傲气比天高的人来说,不免产生一种怨妇的心态,自觉皇上有了小三,把原配摆到一边去了。

    与此同时,李隆基的兄弟们,心里也有一些不满,因为李隆基禁止亲王们”乔”事情及跟文武百官来往,弄得亲王们除了喝酒打猎玩女人外,简直没别的事可以做了,其中老弟李范(李隆范,李隆基登基后,老弟们自动改名)是典型。

    人不能太闲,太闲了就会生事,两个太闲的人在一起,没事也会变有事,太闲的张说跟太闲的李范搞在一起,自然不会有好事。这两个人本是因为当初协助李隆基一起对付太平公主才熟识,这下真成了打发时间的好友,而且不免在闲磕牙时提到对李隆基的不满,发泄一下郁闷之类的。

    须知李隆基是不准亲王跟官员打交道的,张说毕竟是朝廷大臣,所以每次去李范的府上还得偷偷摸摸的,秘密躲在车子里前往。这消息不久就被姚崇知道了,他决定好好的利用。

    有一天,姚崇在便殿(别殿,皇帝休息的殿所)跟李隆基聊天,要告辞的时候,脚故意一跛一跛的,李隆基就问:“你的脚是不是有问题,怎么走路一跛一跛的,要不要找御医给你看看?“

    姚崇故意回答:“我有心腹之患,脚是没有病的。“

    皇帝自然觉得很奇怪,就问怎么回事?姚崇于是回答:

    “歧王(李范)是陛下心爱的弟弟,张说是陛下辅佐的大臣。现在他却他搭车秘密前往歧王府邸,我担心歧王会受到误导(暗指可能煽动歧王产生不该有的心思)。很忧虑,心腹所以不畅快。“

    此言一出。其效如神,张说中枪倒地,被贬为相州刺史(河南省安阳市),姚崇除掉一大竞争对手,张说就此在外面游荡了将近十年,等他回任中央时,姚崇早已不在位置上了。

    张说被姚崇斗倒后,姚崇再接再接厉,不久太子少保刘幽求。太子詹事钟绍京,紫徽侍郎(就是中书侍郎)王琚等政变功臣也纷纷中剑落马,在“有人“检举他们有”怨望“言语的情况下,都被贬到外地当刺史。一时姚崇风头无两,敌对阵营中已经没有人再敢跟他叫板。

    但敌人倒下,形势一片大好时不表示就没事,孔子讲过:“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接下来。姚崇面临了最大的一次危机,攻击发起人来自他的昔日小弟,魏知古!

    魏知古出生于公元647年,比姚崇还大三岁。二十岁就举进士科,所以也算少年得志,只是之后官运平平。在小吏中辗转浮沉。

    南周时期,姚崇做直升机登上相位。并兼相王府长史(王府总管),魏知古是相王府检校司马(代理军政官)。是姚崇的属下,因为魏知古个性比较古板,做事一板一眼,很有老夫子的味道,而姚崇豪放不拘小节,所以两人个性差距颇大,姚崇对这位部属也不是特别器重。

    但姚崇也知道魏知古正直,而且魏知古也算是相王府旧臣,所以有机会也会提拔他。

    开元二年(公元714年)初,魏知古已经升任黄门监(门下省长官),跟姚崇同朝为相,姚崇为了整顿吏治,派他到东都(洛阳)任摄吏部尚书(代理吏部尚书),负责遴选及淘汰东都官员的工作,这本是一件好事,魏知古也很高兴的前去,准备好好的施展自己的能力,但就在这时候,姚崇做了一件让魏知古怀恨的事。他派了时任吏部尚书(正职)的宋璟前去对魏知古已经遴选上或是被斥退的官员,再做一次审查。

    这下魏知古真的火了,宋璟这一过来,不只分了他的功劳,而且姚崇这样做,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他魏知古,魏知古是以正直自豪的人,昔日长官的不信任让他很失自尊,魏知古开始对姚崇不满。

    如果说这件事让魏知古对姚崇不满上升,下一件事则让魏知古对姚崇的人格产生怀疑,终于爆发。事情是这样的,姚崇这时候刚好有两个儿子在东都任职,这两个儿子是典型的“靠爸族”,平常就仗恃着“我的爸爸是姚崇“在东都揽权受贿,这下魏知古来了,更是想说魏知古是靠我老爸提拔上来的,现在你来东都负责选拔官员,那我不趁机利用一下简直是对不起我老爸过去的奋斗,所以就不断请托魏知古。

    魏知古不动声色,对“姚二代“的请托全盘满足,但暗中将这些请托的时间地点事项记录的一清二楚,还派人去打听姚崇儿子在东都揽权受贿的证据,带了大把证据,在回长安复命时一一奏报给李隆基。

    (连载更新)

    李隆基听完魏知古的奏报一开始十分生气,但他比较在意的是姚崇究竟是否知情,以及他到底是否纵容儿子们肆意妄为,所以李隆基决定先不动声色,找机会试探一下姚崇。

    有一天,在气氛比较轻松的时刻,李隆基若无其事的问姚崇:

    “姚公,你家几位公子,现在都在什么职位啊?如果才能品德不错,可以提出来,我来帮忙安排一下!“

    一般人听到领导这么说,肯定高兴坏了,通常的反应就是打蛇随棍上,开始报出儿子的生辰八字,学校成绩,社团活动,在哪个国家留学,在哪家企业实习等不凡经历,但姚崇不是一般人,他是三朝宰相,已经历炼成精,立刻警觉事情不对。

    姚崇心想,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不寻常就是妖,前几天儿子还来信说魏知古多么罩他们云云,以魏知古正常的反应,不应该会这样做,此事必然有鬼。

    经过迅速的脑中盘算,姚崇回答:

    “我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在东都,这两位儿子从小就不怎么成才,**太多,又不自爱,我也很伤脑筋,最近还来信跟我说,魏知古去东都后帮了他们不少忙,我很生气,但还来不及查问他们,唉!都怪我没好好的教导他们,都是微臣之罪。“

    李隆基最初认为姚崇一定包庇自己的儿子,甚至事发后还会说:“我的儿子其实本性不坏,只是一时糊涂,请大家原谅他”之类的话,这类话现代的我们应该都不陌生,因为***二李(李刚/李天一)就是这么说的,没想到姚崇这么坦白,勇于认错,于是大喜道:

    “你怎么知道?”

    “魏知古出身微贱,我过去像母鸡带小鸡一样提携他。我的儿子愚昧无知,用常人道理判断魏知古会知恩图报,会包庇他们的一些不良行为,所以敢于麻烦魏知古,这是我的失职,回去定会好好教诲他们。”

    李隆基此时心中对姚崇已经没有不满,反而认为魏知古忘恩负义,很不高兴,就说要斥责放逐魏知古。

    “我的儿子行为不检,违反陛下的法令,陛下不追究他们的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假如因为我的事,斥责或放逐魏知古,天下人会认为陛下对我有私心,这样会严重伤害陛下的圣明之德,我不敢从命!”

    李隆基还是不太满意,但姚崇又说得在理,所以只好先不发作,但一段时间后,还是将魏知古调为工部尚书(六部最不重要的一部)。

    就此,魏知古危机宣告解除,我想,魏知古大概想破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似乎是,自己这个原告被打成被告了,但对姚崇来说,他也知道自己肃敌过多,必然防不胜防,所以他对魏知古也就不为己甚,得留人处且留人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唐明皇11】

    当然在开元执政的这几年里,姚崇还是有很多值得称道的政绩的,他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不崇尚虚华,也从不迷信,特别是对当时的佛教假借渡化众生之名,行敛财之实,消耗百姓财富,浪费大量社会资源,非常的痛恨。(嗯,有时事情是一体两面,昨日我们在莫高窟看唐朝的壁画,当时必定让费不少民脂民膏,但现在让当地政府赚不少观光财,增加财政收入。真是,前人挖窟窿,后人填窟窿,真好!)

    武则天及中宗李显两朝,由于崇信佛教,对兴建佛寺非常热衷,甚至很多皇亲国戚,大量竞赛兴建佛寺与雕刻佛像,现今洛阳龙门石窟的佛像,就大多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虽然造就无数的历史遗产,供后人欣赏,但对当时的老百姓而言,是一项巨大的负担。

    此外因为当和尚及尼姑不用缴纳税赋,还可以拿到信徒的布施,所以很多人虽然没有佛教信仰也跑去出家。姚崇大概不会像阿q一样,认为“凡是尼姑必然跟和尚通奸”甚至更恶劣的认为,“和尚摸得,我为何摸不得?”,但确实很多寺庙中的出家人不守清规,甚至藏污纳垢,对社会造成不良的影响,这是姚崇所想要改善的。

    开元二年(公元714年),姚崇上疏反对兴建佛寺并要求严格整顿和尚尼姑的数量,在奏书中,姚崇是这么说的:

    “佛图澄不能存赵,鸠摩罗什不能存秦,齐襄、梁武。未免祸殃。但使苍生安乐,即是佛身;何用妄度奸人。使坏正法!”

    姚崇在这里把他对宗教的观念讲的十分清楚,那就是如果能使得百姓安居乐业的。就就是佛的化身。在奏章中他举了四个例子,来说明信仰佛教并不保证当政者能得到好的回报。读者如果想了解更多,可以自己去百度一下,下面我只做简洁说明。

    佛图澄是西域高僧,后赵石勒/石虎都很崇敬他,并建了许多佛寺,但后赵在石虎去世后很快就灭亡(亡于冉闵之手,石虎的养子);鸠摩罗什被后秦帝姚兴奉为国师,但姚兴去世后。后秦迅速亡于北魏拓跋氏;北齐高澄(高欢长子)崇信佛教,在就在即将篡夺北魏帝位的前夕,被仆人刺杀;南梁开国皇帝萧衍,到处建佛寺,倾全国之力信佛,而在侯景之乱时饿死宫城。这四个例子是用来说明帝王信奉佛教并不因此而有好的下场或回报。

    其实姚崇有一个更现成的例子可以说,但我估计他不敢,这个例子就是李显(李隆基伯父),在他当皇帝的那几年。也一样四处建寺庙,但李显的下场就如前文所提到的,相比前面四位,实在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从这个案例中。我们可以知道,为何写历史你最好写古代史,而不能随便写现代史。特别是解放之后的历史,因为你写现代史。如果不小心挖了共和国的历史上某位领导的疮疤,那他的孝子贤孙。或是政治继承人肯定要跳脚。为了明哲保身,绝不能随便说,也不能随便写,在这一点上,古今并无太大的不同,所以“革命”尚未成功,红小将们仍须努力啊!

    无论如何,结果李隆基接受姚崇的建议,下令严格淘汰全国的和尚跟尼姑,针对不是真心要出家及行为不端的,强迫他(她)们不许留在寺庙,最后有一万二千人因而还俗。

    (连载更新)

    如果说,以入世的精神来对待佛教只是体现姚崇信仰的初步,处理蝗灾则完全显现出姚崇勇往直前,不畏天命也不人云亦云的勇者精神。

    开元四年,东部地区蝗虫成灾,把所有的庄稼啃食殆尽,黄河南北的农民,逃亡一空,而地方官员,束手无策。因为传统观念,农民不敢扑杀蝗虫,只敢在农田旁空地设香案,焚香祝祷请蝗虫离开,可以想见,这方法没有用。姚崇于是下令捕杀蝗虫,派御史到各地督导,这时候,汴州刺史(州长)倪若水却不让御史进入州境,并公然宣称:“蝗虫是天灾,不是扑杀就能解决问题,只要在上位者增进品德修养,天灾自然消失;刘聪(汉赵帝国第三任皇帝,该国是五胡乱华十九国第一个建立的国家)时代,就是对蝗虫采取扑杀掩埋的方法,结果灾害更大(历史有记载这一次蝗灾,但没有记载扑杀掩埋)”

    姚崇听到消息,十分火大,但他知道倪若水之前在中央当过高官,在地方政绩也不错,只是比较顽固一些,对付这种人,必须要让他心服口服,无可辩解才行,于是写信给他,在信上用倪若水的**来对付他,信上是这么说的:“诚如倪州长所言,刘聪本来的品德修为就不是太好,所以克制不住妖孽;但当今天子盛德,妖孽肯定无法超过其恩德。所以关键在地方长官,如果按你的**,是不是阁下的恩德不足,所以蝗虫才会危害汴州?”

    倪若水看到这封信,知道自己已经让姚崇给绕进圈子里了,如果再坚持不遵从,姚崇将信的内容一公开,自己就糗大了?所以只好乖乖让御史入境,督导人民扑杀蝗虫。

    在灭蝗上,姚崇的方式是这样的,他在奏章上说:“蝗虫其实很怕人,所以容易驱赶,而且每块田地都是有主人的,让他们去救自己的田地,一定会不辞辛劳,请同意让老百姓在夜里燃火,虫会被光吸引,就容易扑杀,然后把虫焚烧,挖坎掩埋,一定能消灭蝗虫。”

    灭蝗政策实施后,取得很大的成效,虽然蝗灾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因为有采取灭蝗政策,所以没有发生大饥荒,姚崇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对人民的帮助很大。

    前面说过。在姚崇卖力演出,李隆基热情赞助的情况下。政变的主要功臣,姚崇的政治对手们。新此时已经是“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些人滚到山沟里”,都已经远离权力中心。

    为了让姚崇能好好做事,不让他有后顾之忧,李隆基精心挑选了他心目中最佳二把手——卢怀慎,担任黄门监(门下省最高长官;姚崇此时是中书省最高长官,紫徽令)。

    卢怀慎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呢?他最大的作用就是没有作用!这句话可不是我自己编的,而是我们的皇帝老子。李隆基先生说的,而且是在当事人卢怀慎先生面前说的。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姚崇因为儿子的丧事请了十几天的假,政事堂的公文堆积如山,卢怀慎处理了老半天,没有几件事敢做裁决,束手无策,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去禀告皇帝看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宰相我们该如何评价他?无能还是守分?端视你从哪个角度来看他)

    李隆基是这么告诉他的:“我把天下交给姚崇。而你是我们华丽的摆设,所以别紧张,该干嘛干嘛去,政事等姚崇回来就解决了。“

    果然姚崇回来后。一下子就全部处理完毕,世界又开始正常运转!

    不过卢怀慎很有风度,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行。所以主要就扮演配合的角色,虽然外面嘲笑他是“伴食宰相”。但是两人的组合,效果反而出乎意料的好。而且卢怀慎很正直,多次纠举出一些不符规范或法纪的事。开元盛世的奠造,他其实有一定的功劳。

    开元四年,卢怀慎去世,临终前推荐宋璟/李杰/李朝隐/卢从愿等人,李隆基接受了。

    卢怀慎去世后,接替他的人是源耀乾,虽然同样是宰相,不过是以黄门侍郎的身份兼任。

    有一次,姚崇患疟疾,每次源耀乾来报告政事时,李隆基一听就知道源耀乾是否请教过姚崇,通常请教过姚崇的,李隆基都会表示满意,没有请教过姚崇的,李隆基通常会有意见,然后就会说:“为何不请教姚崇?”源耀乾觉得这样自己太麻烦了(可能也太丢脸了),就上奏请求,把姚崇迁到四方馆(接待外国宾客的),家人也可前来侍候。姚崇认为自己患病,不适合住哪里,想要推辞,李隆基说:“让你住四方馆,是为了帝国利益,只恨无法让你住在皇宫内,不用推辞!”

    (连载更新)

    盛极而衰,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乃是自然运行的道理。

    李隆基待姚崇如此之贴心,似乎这个信任牢不可破,山可枯,海可烂,此情永不渝!是吗?

    当然不是,**帝王对大臣所讲的话,不会比花花公子对女人讲的话还可靠多少。

    开元四年(公元716年),就在李隆基对姚崇十分信任,不可或缺的同一年,一件事情的发生,让李隆基对姚崇的信任有了改变,此时距离姚崇在开元元年担任宰相只有短短的三年。

    前文说过,姚崇的两个儿子光禄少卿(宫廷宴会副部长)姚彝,宗正少卿(皇族事务副部长)姚异平常就喜爱结交朋友,也经常收受外人馈赠,外面的风评不是太好,刚开始李隆基认为是别人有意打击姚崇,所以也不在意,甚至处罚举发的人,但从“三人成虎”及“曾参杀人”的经验我们可以总结,只要讲的人多了之后,再强大的信任也会动摇。所以自从李隆基的身旁陆续有人在不经意中透露出“姚二代”的劣迹后,李隆基不免也有些怀疑,甚至到后来开始怀疑姚崇是不是有意纵容或是牵涉其中。

    信任就像是玻璃杯,一旦有了裂缝,也就离破裂不远了。这时,姚崇的一个亲信,紫微省(中书省)的主书赵诲,被人举发接受胡人的贿赂,本来这算不上一件特别大的事,但李隆基突然大发雷霆,不但要求仔细调查,还亲自审问。

    眼看亲信可能要被判重刑,姚崇不忍心,于是上疏替赵诲辩解,希望能减轻其刑责,不料奏章呈上后如石沉大海般完全没有回应,而刚好这时候京师大赦,姚崇本以为赵诲可以获得减刑,单独名单公布,赵诲单独没有获得减刑,被判杖一百,流放岭南。这样警告及暗示的味道便相当浓厚了。

    至此,姚崇已经完全了解皇帝心中的不满,他思前想后,决定急流勇退,于是断然以年老体弱为由(姚崇本年66岁),上疏请求辞去宰相职位。李隆基虽然不无遗憾,但终究批准,姚崇免除所有职务

    ,只保留开府仪同三司(散官,无具体职务,可上朝参与大臣奏事)。

    那么李隆基为什么会转变态度呢?

    我以为最主要的原因是一种逆反的心理,姚崇当初要求皇帝答应十大条件才接任宰相,而十大条件对皇帝来说是很大的忍耐,等于是一种君臣间的契约,对李隆基来说,为了国家好,我可以忍耐,但同样的,你姚崇身为大臣也必须表现过人的道德情操,这样你对我的要求才是合理的,可是我李隆基牺牲自己,做了很大的克制,却发现你姚崇纵容儿子,纵容亲信做一些不道德的事,这样李隆基在心态上就很难忍受,必然爆发。

    历史上有一个非常相似的例子就是明神宗(万历皇帝)与张居正的故事。张居正是明神宗的老师,在张居正还活着的时候,明神宗非常尊敬与信任这位老师与大臣,给他几乎相当于君王的权力,但张居正死后不久,明神宗就大肆清算张居正,只差没有鞭尸而已,为什么?因为张居正死后,他的政敌纷纷上书指控张居正罪行,特别是生活骄傲奢侈的一面。皇帝派人调查,发现其中有很多是真的。而张居正却是在讲学时口口声声要皇帝遵循圣人简朴之道,这让皇帝不得不怀疑张居正在皇帝面前是一套,背后又是另外一套,最后对张居正的看法产生180度的变化。(详见黄仁宇著作:万历十五年)(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唐明皇12】

    李隆基的心态,某个程度跟明神宗相似(但没那么严重),所以他会感到不满,这时很合理的。而另外,我觉得他还有另外一种心态,即是对姚崇能力与权力的恐惧。如前面所说,姚崇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人,李隆基把所有的事交给他,感觉很放心,但真的那么放心吗?如果姚崇有私心,如果姚崇有野心,是不是自己会受到威胁?所以李隆基决定拿赵诲这个案子来试姚崇,看他是不是真的有私心,想结党。不料姚崇这么聪明的人竟然在此时犯了大错,出面营救。

    这样结局已经很明显了,姚崇如果自己不主动下台,下场只会更难看,还好他急流勇退,顾全大局,至此君臣互相谅解,一场危机和平落幕。

    姚崇向皇帝提出辞去宰相职位的同时,也做好了准备,这个准备主要就是针对继任人选的推荐,这个人如果推荐不当,不但影响唐帝国的政局,也会对姚崇个人的安危及名声产生不利因素,历史上后任倒打前任一耙的案例可多的是,所以姚崇不能不谨慎,几经思考后,他决定推荐宋璟。

    宋璟跟姚崇都是三朝元老,共事时间比较长;特别是二人在睿宗时代得罪了太平公主,一起被贬到地方当州刺史,算是有革命情感的经历。而且宋璟为人正直,值得信赖,如果由他来领导政局,相信自己所规划的方向,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对李隆基来说,宋璟是个不错的选项。他的经验丰富。资历够深,在官员中也很有声望。另外就是李隆基虽然想要调整人事,但并不是对姚崇的施政有所不满。而主要是一些情绪性因素及害怕大权旁落的担心,姚崇愿意主动提出辞职,李隆基也希望大家维持好关系,就接受姚崇的提议。

    开元五年(公元717年)正月二日,首都长安发生一件怪事,太庙中的四个祭祀崩塌,幸好无人受伤,群臣议论纷纷,都认为是上天的警告。为了回应,李隆基改穿素色衣服,在偏殿主持朝会,用以化解上天的不满。

    这时的宰相二人组除了姚崇推荐的宋璟外,另外原来的二把手源耀乾也调离职务(李隆基大概为了掩饰调离姚崇的尴尬吧,让副手也一起下),新的副手宰相是苏颋,具体职位上,宋璟是吏部尚书兼黄门监(门下省长官)。苏颋是紫微侍郎。

    原本按照计划,李隆基接下来要前往东都洛阳,在发生了太庙倒塌的事件后,宋璟苏颋两人出面劝告皇帝不要前往。奏章上说:

    “先皇(睿宗李旦)去年去世,陛下三年之丧还未期满,不合体制。而且前阵子上天已经显示异像来警告陛下,所以我们认为陛下应该遵从天意。留在长安。“

    (今日第二更)

    李隆基其实不想留在长安,他听了两位宰相的话后。心中不太高兴,于是又问姚崇的意见,姚崇说:

    “太庙所使用的建材,是前秦苻坚(公元338-385年,距此时超过三百年以上)时期留下来的木材,时间这么久,木材自然都腐朽不堪,因而崩塌,这是很自然的状况,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灾异;陛下因为关中地区(京畿)收成不好,所以前往东都,行程准备已经完成,自然应该按照计划前往,不能失约。至于太庙崩塌一事,可以将神主牌位先迁到太极殿,然后派人修缮太庙就可以了。“

    李隆基听了姚崇的提议,十分高兴,不但按照姚崇的提议进行,而且马上赏赐姚崇绢二百匹,每五天上朝一次,有大事情时都会咨询姚崇的意见。

    宋璟听到姚崇对李隆基的建议后,心中有些疑惑,在下朝后,就私下问姚崇说:

    “姚公,我一向敬重你的为人,但今日你对皇上之言,说太庙建材乃是前秦时期所留,似乎与实情不合。“

    姚崇微笑道:“广平(宋璟字),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皇上对前往东都,心意已决!而关中今年收成不好,如果我们让皇上留在长安,一来造成关中地区物价上升,对百姓不利,二来皇上心绪不好,也非社稷之福。你知道我一向实事求是,不信灾异之说,所以故意这么说,是为了让皇上有台阶下,如此一来,皇上满意,百姓也免去物价腾飞之苦,岂非两全其美之策?“

    宋璟听了,虽然觉得姚崇做法有些过于权谋,但毕竟是出于善意,也就接受,而不再纠结这件事。但朝中还是有人看不下去,右散骑常侍褚无量就很愤怒的上疏抨击:

    “隋文帝富有四海(唐朝太庙是隋朝时建成的),怎么可能用符坚时期的建材?姚崇逢迎皇上的意图,是谄媚之臣,应该给与处罚,我希望皇上能遵守上天的劝诫,远离谄媚之臣,接纳忠言。“

    可以想见,对这样的言词,李隆基完全不予理会,开始准备前往东都洛阳。

    车队浩浩荡荡的前进,行至崤谷(三门峡与洛阳中间,大约离洛阳一百公里路程)时,李隆基发现在狭窄的道路上,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山路上杂草丛生,落石挡路,十分难行。根据历史记载,这一趟路在开元五年正月初十从长安出发,到达东都洛阳的时间是二月三日,足足走了二十四天,大约每天走二十公里。本来这样的速度在古代也不算非常慢,但李隆基带着一大群人到洛阳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去吃饭的,俗话说:“吃饭比皇帝还大”,现在竟然有人让皇帝吃不了饭,而且是已经走了四分之三路程的状况下,当然要生气,于是就下令将河南尹(东都首长)李朝隐及知顿使王怡(出行护驾总管)两人免去官职。宋璟这时随行,就劝阻说:

    “陛下现在是在外巡视(把吃饭说成巡视,有水平!)。如果今天为了这件事处罚两人,我担心以后地方官员都会为了迎合陛下。在陛下出行时,无节制的利用民力来为陛下修路。甚至更进一步产生铺张浪费的行为,这样老百姓会遭受很大的痛苦。“

    李隆基一听,有理!于是就立刻下令释放二人,不料宋璟又进言:“陛下已经下令处罚,现在因为我的建议而赦免两人,是我代替陛下接受他们的恩德,于公于私,都不该如此。“

    李隆基生气的说:“刚才我要处罚他们,你说不应该处罚;现在我要赦免他们。你又说不应该赦免,那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呢?“

    宋璟急忙说:“皇上,微臣确实建议应该赦免两人,但此恩应该出自陛下,建议先让他们到东都待罪,等皇上到时再赦免他们就比较妥当了。“李隆基一想,这宋璟还想的挺周到的,于是就按宋璟的建议执行。

    宋璟获得皇帝的信任,另一位宰相苏颋也跟他配合无间。宋璟自己本人是这样评价苏颋的:“我跟苏家两代一起在中央政府任职过,苏环(苏颋之父),宽大敦厚,是帝国的重要支柱;但是谈到决策建议及行政事务的干练。苏颋的能力在其父之上。”

    在这种情况下,宋璟已经成为另外一个姚崇,大权在握。于是不少投机分子想要巴结他,以求当官的机会。

    据说清高宗(乾隆皇帝)曾经问大臣孙嘉淦(看过雍正王朝的应该记得这个人):“天下有几种人?“孙嘉淦回答:”臣认为天下只有两种人。一种为名,一种为利。“乾隆又问:”那孙爱卿你是那种人?“孙嘉淦回答:”臣不爱钱“。显然的。非常清廉的孙嘉淦也承认自己爱名。

    但宋璟不只不贪财,在开元六年初,广州当地人民因为感念之前宋璟在广州都督任上对人民的帮助,打算在当地建立遗爱碑,此事被宋璟严正地拒绝了,可见他似乎也不爱名,那究竟要如何巴结他呢?

    (连载更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当时有名的隐士范知璿就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之前的人之所以无法打动宋璟是因为他们马屁的手法太过粗糙,只要手段够高明,拍在心坎里,拍的不着痕迹,一定可以产生效果。因为人皆有爱名之心,范知璿深深的这么认为。

    于是范知璿就下了一番功夫,写了一篇文章,叫“良宰论“,内容主要是谈什么样的人才是一个好宰相,写好了之后,范隐士就托人呈现给宋璟。

    宋璟看到了之后,刚开始很欣赏这篇文章的论点,认为这位隐士果然是人才,应该提拔他出来当官为民服务才是。但看了一阵子之后,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回,宋璟看出范知璿的用意了。原来,这篇“良宰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似乎只是一般性的论述,但仔细看了之后,发现就是在讲宋璟本人,而且不着痕迹的拍马宋璟这样的宰相才是真实的贤良宰相代表。

    宋璟不动声色,对家人说,你明天找呈现这篇文章的人过来。

    隔天,帮范知璿呈现文章的人兴冲冲的到了。他想,这篇文章一定深得宋大人的欢心,所以这么快的把我找来,到时候,不仅范知璿有机会平地崛起,我也可跟着沾光。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宋璟到了,很严肃的说:

    “你记清楚我的话,回去好好的转告范知璿。自古隐士应该是高风亮节,若有所言,也应该是对社会百姓有益的谠言直论。但现在他写的这篇文章,明显的是想要奉承巴结我,这不是一位隐士该有的行为,我为他深深感到不齿!请告诉他,文章既然写的好,就该循正规管道参加科考及官员选拔,不要用这种旁门左道的伎俩来获取官职。“

    于是这个人就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当然除了宋璟以外,可以请托的人还是不少,但宋璟严格遵守规定,将不符的人一一阻挡下来。

    被挡下来的人有:皇帝本人想破例提升的老部下岐山县长王仁琛,宋璟的自称叔父(其实是堂叔父)候补官员宋仁超,宁王李宪(即李成器,李隆基长兄)想要提拔的候补官薛嗣先等人,最后还是回到吏部按照规范合理的调整职位。

    在宋璟持续的努力下,请托的状况几乎完全杜绝。据史书记载,原来地方官员在秋季时派人上京朝贡的特使(驻京办),都会携带大量的金银珠宝来找门路。通常在春季返回地方之前,地方官员通常会获得升迁;但是从开元七年以后,这样的现象已经大幅减少,可见在吏治清明上已经得到进一步的改善。(现在政府说要停掉省市驻京办,讲了老半天也没谱,真是今不如古啊!)

    姚崇/宋璟是开元诸臣之首,两人协助让李隆基矫正了自高宗以来逐渐混乱的朝政与吏治,但是李隆基的野心不仅是做一个像汉文帝那样守成爱民的君主,在国家逐渐稳定后,他开始要的更多,野心更大。另外,李隆基逐渐成熟,不干于把大权交付在一个首相手里,开始改变作风,找来不同背景与派系的宰相,自己加以制衡,就可以大权在握。此时,姚崇宋璟一方面年龄已大,一方面想法跟皇帝不一致,也就逐渐退出政治的一线舞台,开元时期,就此走向了一个新的阶段。

    经世致用

    开元八年(公元720年),宋璟的固执到了极点,这也开始给他带来问题!

    依唐律,被判决徒刑以上罪责的人,在判决结束后,审判官员需要向罪刑人及其家属公开宣读关于罪行的判决。如果罪责人不服判决,可以上诉。

    根据这样的规定,有很多人即使罪证确凿,为了要有减刑或是免罪的机会,会提出上诉,本来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宋璟对那些已经明明有罪却还是上诉个没完没了的人(这边可能有点疑义,依唐律,上诉是有标准程序的,不太可能没完没了的上诉,但资治通鉴确实如此记载,存疑!),非常厌恶,就把这些人移交给御史台法办,吩咐御史中丞李谨度说:“如果服从判决的,就不再羁押,直接服刑期满后释放;坚持申诉的,就一直羁押,直到服从判决为止。”总共因此而羁押了三百多人。(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唐明皇13】

    于是,引起非常大的怨恨。(坦白说,宋璟这样干是严重违反司法程序正义的)

    他们不满,但是在正常管道下无法表达。碰巧这时候发生旱灾,而民间传说是因为旱魃的出现,而旱魃出现又常常代表有冤狱,所以就有人想出这么个点子来让皇帝知道。

    有一天,李隆基在看戏时,戏上的演员突然扮成旱魃的样子出来,这时只见戏中的丑角问他:

    “你怎么出来了?”

    “是因为相公(唐称宰相为相公)的缘故啊!”扮演旱魃的演员这样回答。

    “怎么回事啊?你给我讲清楚!”丑角又问道。

    “现在有三百多人被羁押在狱中,有冤难伸,我这个旱魃也就不得不出来了!”

    李隆基听到,心念一动,叫人去调查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于是对宋璟开始不太满意。

    而不久后,宋璟跟苏颋两人又上疏请求严格禁止恶钱流通。因江淮一带恶钱最为泛滥,所以宋璟派监察御史萧隐之前往,严格取缔恶钱,要求不准使用。萧隐之前往后,雷厉风行,激烈打击恶钱的使用,结果让当地市场的商业几乎停止运作,不但打击富豪商人,市井小民也深感不便,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反对的声浪不绝于耳。李隆基于是贬谪萧望之,并让宋璟跟苏颋下台,宋璟转任开府仪同三司,苏颋转礼部尚书。

    事实上恶钱在历朝历代凡是有铸币的都会发生,西汉的五铢钱的恶钱据说轻薄如纸,被戏称为“荚子钱”(意思是指跟豆壳一样轻)。但是唐代确实特别严重。那恶钱是怎么产生的?

    (连载更新)

    司马迁货殖列传有一段话,可以说明商业市场的本质:

    “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贱之徵贵。贵之徵贱,各劝其业,乐其事,若水之趋下,日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而民出之。岂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验邪?“

    这段话其实很像亚当斯密斯(adamsmith)在国富论提出的,市场是一支看不见的手。透过“它“自然的运作可以让经济最有效率;每个人追求自己利益的最大化时,社会也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恶钱为什么会产生,是因为货币铸造的权利被收归国有,民间不得自行铸造,盗铸货币既然是违法的,那索性偷工减料盗铸成分不足(铜含量不足)的钱币,利润更大。

    其次,唐朝在开国近百年后,长期的和平使得经济发展加速。交通的便利及长江以南的大幅开发,让商品经济大为发达,交易需求大幅上升。根据货币理论,在流速不变的情况下。货币发行量跟交易的总数量呈正比,当商品交易大幅上升时,货币就会不足。货币不足,恶钱就会被容易被接受。跟正常的货币一起被使用。

    根据“劣币驱逐良币“的理论,拿到好钱的人会把好钱收藏起来。而只把坏钱拿出来使用,所以一段时间后市面上会都是坏钱在流通,那怎么办?没关系,一段时间后,百姓都知道恶钱是比较没价值的,好钱是比较有价值的,好钱恶钱就会产生一定的交换,所以恶钱其实对民间影响不是那么大,时间久了,盗铸恶钱的效益就会下降,最后就会趋同于材料+铸造费用,没有太大的利润可图。

    从国家的角度而言,处理恶钱应该双管齐下:一方面增加政府钱币的供应量,一方面由国家出面管理铜矿,提高铜的市价,降低私铸铜钱的获利空间;以上两点如果能做到,再来加强重罚私铸铜钱的行为,而对于已经流通的恶钱,应该采取公私分离的态度,即在公场合(政府部门收税及支出时)一定使用正钱(开元通宝),但老百姓私下交易时如果采用恶钱,就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这样一来,恶钱就算不会大幅减少,其价值也会逐步降低,大家就会排斥收取恶钱,而政府在适当的时候,采用一定比例将恶钱回收重新铸钱,恶钱就会减少。

    事实上在开元六年的时候,李隆基也下令禁止恶钱,同时收集民间的恶钱熔化。那一次的禁钱令主要执行地点是长安/洛阳两大都城,也造成很大的动荡。市场大乱,生意几乎完全停摆。当时是宋璟跟苏颋两人建议动用太府寺存款两万串,来购买人民卖不出去而政府可以使用的商品,同时也让两京的文武官员预借薪俸(可见长安洛阳是靠政府消费为主的都市,跟现在的北京一模一样),钱提早流入市场,危机才解除。

    但这一次的主要禁止地点是江淮一带,恶钱不准流动后,新钱无法有效流入,就造成钱荒,货物无法有效交易,商人蒙受很大的损失(钱收不回来,货卖不掉,资金无法周转),百姓手头没有正钱(开元通宝),也无法买到商品,很不方便。

    造成问题后,皇帝没办法,只好替罪羔羊出来,恶钱的事,表面上还是禁止,但实际上大为放松,恶钱当然再度在市场流通。

    宋苏两人挪窝后,李隆基点选京兆尹源乾曜当黄门侍郎,并州(山西太原市)长史张嘉贞当中书侍郎,两人都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源乾曜对我们来说是老朋友了,就不多介绍;而张嘉贞能够从并州长史的位置回到中央任宰相,算是很大的提升,为什么能提升这么快?主要是在开元六年的时候,张嘉贞担任天兵军使(天兵军团指挥官,驻扎并州,不过天兵这名字也太好笑了……)时,有人检举他在军中贪赃枉法;政府派人调查,发现不是事实,皇帝很生气。打算命诬告者反坐(诬告者接受其诬告罪名的刑法)。张嘉贞上疏说:“他的行为虽然不端,但如果现在处罚他。恐怕阻挡言论管道,让天下事无法传到陛下耳中。我建议特别赦免。“那个人遂得免除斩首,减刑一等。李隆基很赏识张嘉贞的忠心,所以本次职位调整时就提拔他当宰相。说实话,这种伎俩实在太过老套,没想到李隆基竟然还吃这一套,无语!

    开元九年(公元721年)初,当宰相还是源张两人时,有一个担任监察御史的小官(正八品)上书谈一件事,引发了唐朝中期最大的经济改革运动。这个改革运动持续了将近十年,而且其政治盟友之一操纵了开元天宝年间二十余年的朝政。这个小官员叫宇文融,其政治盟友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林甫。

    宇文融出生于世家,其父系家族出自于北周的创建者宇文泰的后裔,母系家族是京兆韦氏,外祖父及二位舅舅都当过宰相,史书记载:“十数年间,一门三相,衣冠之美。振古难俦”。他的祖父宇文节也在唐高宗李治时期当过宰相,可惜因为卷入房遗爱的谋反案件中,被贬到桂州(广西桂林市),所以宇文融的父亲宇文峤只当到了莱州长史而已。而且历史上几乎没有宇文峤的任何记载。

    宇文融少年是不是很喜欢读书,特别是对诗词歌赋没有太大的兴趣。在学堂上,夫子在教古文时。他也只是人云亦云,没有特别的天分。

    成年后。宇文融参加了科举考试,但没有录取。所以只能走门荫的路线。本来按照规定,他祖父曾经加银青光禄大夫,可以荫一子从七品下,荫一孙从八品上。但因为宇文节曾经被流配,宇文融出仕时难免受到影响,所以不是太顺利,经过一阵子资历的累积,在开元初期,才当到到富平县主簿(正九品上),按照这种情况,宇文融根本没有机会爬到太高的位置。

    但宇文融并不因为自己担任的是小吏就自暴自弃,他似乎天生对管理财政有天赋,在富平县主簿的任上,整个县的户数,应缴纳的税赋,田地数的账目,都一清二楚。富平县属于京兆府,在京兆府的县份中,富平县总是在最早就将应交的赋税缴齐,而且财政帐目一清二楚,富平县令觉得自己有这个部下实在是太幸运了。

    有一天,时任京兆府尹的源乾曜到富平县巡视,县令照例要向府尹汇报该县的状况,但县令报告的七零八落,而当府尹问一些细节问题时,县令更是一问三不知,源乾曜觉得很奇怪,因为富平县平常表现在所辖的县中是最好的,为何县令表现这么差?

    眼看县令无法招架,宇文融决定挺身而出,他告诉源乾曜,县令因为前一阵子身体不好,这些地方事务都是由他代为处理,可否由他来代替县令回答府尹大人的问题?

    源乾曜看了一下这个三十来岁的主簿,面貌并无特殊之处,但跟他的目光相对后,对方一对眸子透出精明干练的神气,叫人不敢小视,不禁有些动容。

    (近日更新)

    源乾曜随口问了一些县里的状况,例如当地的农产状况,农民生计,征税情况等,不料这位主簿侃侃而谈,其中最让他惊讶的是这位主簿对这些问题不但完全了解状况,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大人,如您所知,富平县在京兆附近算是土地比较肥沃的地方,加上靠近京城,当地豪强结合朝中官员或是皇亲,在这里占有土地超过政府规定的有很多例,而且大多是比较肥沃的地段。自开国以来,这几年没战乱,人口增加很快,土地不够分配,再加上有不少人在荒年时交不起租调(唐朝的税赋政策为租庸调;简单说,租就是缴交粮食,庸就是服劳役,调就是缴交布匹),就将土地转给当地豪强。如此一来,贫者越贫,最后只好流亡他乡,所以本县人口这几年下降的很快。”

    “另外为了逃避租调,本县还有很多人利用关系取得僧籍,这样就可以不用交纳赋税。这些人不但将原有的田产出租给别人收取田租,还娶妻生子,或是吃肉喝酒,不守清规。”

    源乾曜当京兆尹的这几年,对下属的这些县份也有所了解,就他从别的县份所听到的消息,这位主簿所讲的,大抵是事实,但过去没有人讲的这么明白,这么透彻。源乾曜不禁想了解,对这些问题,眼前这个人是否有什么解决之道。

    “那你认为朝廷该如何处置?”

    “小人只是区区一个九品主簿,大人所问的问题,题目太大,应该由朝廷重臣来商讨,非小人可以置喙。”

    “但说无妨,权且当做是纸上谈兵,如何?”

    “大人既然这样说,小的就斗胆试言几句”

    这时源乾曜看到眼前这位小吏似乎一下子变高大了许多,脸上也充满了自信与光彩,他情不自禁的集中精神,听着这位小吏在那儿侃侃而谈:

    “小人认为,当今第一要务,乃在于括户(检校户口)。当今各州县,人口流动迁移甚多,但各州县因为自身原因,增加人口的州县不愿主动提报,以免增加租调负担;而人口减少州县,少数据实以报以减轻负担,更甚者担心户口减少会使考评被列为下等,于是不上报,这样所增加的租调需要有出处,就会被摊派到没有权势的老百姓身上,增加他们的负担。”

    “如果进行括户,朝廷就可以知道各州县的实际户口数量。对于流亡的户口,我建议凡是已经在当地占有田地者,应该命令他们调整户籍,归为流亡所在地州县的户籍;至于没有占有土地的户口,可以由政府补贴旅费,命令他们前往户口较少的地方,如江南/岭南等地开垦荒地,开垦出来的土地,朝廷在租调上给于适当的优惠,以资鼓励;另外如果有愿意返乡的,州县因该协助他们取回被侵占的土地,或是调整职田(朝廷发放给官员的土地)及寺庙占地的田地,这些田地也可授予返乡的流民,如此一来,流民得以安置,朝廷对租调有所掌握。加上籍户口数必然增加,朝廷财政也可获得喘息,遇到天灾或是边境有战事时,才有余裕来处置,这是一举多得的善政。”

    源乾曜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十分佩服。听完后,他问了一句: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融!”

    “平昌县公宇文节可跟你有关系?”

    “正是先祖父!”

    “好,宇文融,我记住你了!哈哈哈……”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唐明皇14】

    源乾曜回到京城后不久,再度被转调为黄门侍郎并兼任宰相(前文有提到,跟张嘉贞一起接替宋璟/苏颋),他想起在富平县时看到的这位主簿,觉得这样的人才埋没在地方太可惜了,于是就提拔他为监察御史,品级是正八品。

    宇文融这次提升,在他的政治生涯里很重要,因为不仅是在品级上有提升,而且是到中央任职。监察御史的品级虽不算高,但可以独立上书,正是在这个位置上,宇文融开启了盛唐最大的一次改革运动。

    开元九年二月(公元721年),监察御史宇文融上书:“天下户口逃移,巧伪甚众,请加检括!”

    皇帝看到奏章后,不太清楚宇文融是谁,怎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于是找来两位宰相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张嘉贞自然搞不清这件事,源乾曜却胸有成竹,于是一五一十的把他之前在富平县跟宇文融的对谈内容及后来自己提拔他为监察御史的过程,说了个太概。

    李隆基这几年本想对突厥吐蕃等采取更强硬的态度,但因为天灾屡现,国用不足,所以一直隐忍。现在听到有人说可以安抚流民,还可以增加国库收入,李隆基一下子就动心了,于是就跟源乾曜说,你把上书的这个御史找来,我想当面跟他聊一聊,了解状况。

    源乾耀下朝之后找来宇文融,跟他说明皇帝想召见他,要他做好准备,想好自己该如何应答。宇文融自然了解,于是就回答说:“下官明白。请大人放心。”源乾曜又交待了一些面圣该注意的事项就走了。

    那么张说是怎么又回来当上宰相的?

    据说跟王毛仲有关,此时王毛仲是李隆基身边最宠信的人。其权势甚至连高力士都有些惧怕,而王毛仲却帮张说讲了不少好话,当然帮忙讲话是有条件的。又据说张说送了不少金银珠宝贿赂王毛仲,请他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所以张说才有机会回锅当宰相。

    张说为什么有钱?因为这时候他不当文官,而是当天兵军节度大使,俗话说“穷文富武”,张说这时指挥数万大军,而且他一向贪财。弄点银子自然不困难。

    有一个故事可以说明张说贪财:据说姚崇临死时,怕张说报复自己的儿子,还希望自己死后有好名声,就交待儿子说:“我跟张说一向不和,我怕我死之后他会来找你们报复。你们到时可在我灵座前,陈设珍玩古董。张说来吊丧时,如果看到这些珍玩仍然不顾而去,表示他还记仇,你们就赶快打道回老家。别在京城逗留!如果他逐件玩弄,有爱慕之意,你们可以传我遗命,将这些古董都送给他。然后求他作一碑文,等待他把碑文写好,你们要马上刻好立碑。并呈皇上御览。如果能如我所料,碑文中已经有赞扬之词。以后即使他想寻仇报复,也会顾全名声。不会太过分。”

    姚崇死后.张说果然来吊唁,姚崇的儿子依父亲的话,将珍玩摆列。张说见了珍玩,不禁上前摩挲赏玩。

    这时,姚崇的儿子姚彝上前说:“先父有遗言,说您是当代文学大家,先父希望由您替他撰写墓志铭,这样他在九泉之下,得以心安。为了报答您,愿意把这些珍玩都送给您。”张说心想,我跟姚崇素来不合,料想不到他竟然如此佩服我的文才,也罢,不跟死人过不去,何况,还有这些珍玩古董可拿。于是欣然允诺,姚彝等再拜称谢,请他快写,张说应声而去,即日就写了一篇歌功颂德的碑文。

    张说将碑文交给姚家,姚家人连夜让人刻碑,同时将底稿呈上皇帝。李隆基看了,也极口称赞,说:“似此贤相,不可无此文称扬。”

    张说不久后就醒悟,想说自己从宰相位置被贬到外面近十年,都是姚崇害的,怎么能赞扬他。连忙派人要索还原稿,只说文章草率,需要修改,不料姚家说已刻成碑,并上呈御览。张说一听,长叹一声说:“唉!想不到死掉的姚崇还能算计活着的张说。”

    这个故事是否是真已不可考,但张说贪财一事似乎不假。

    言归正传,王毛仲虽然愿意帮张说说好话,但前提是张说也要有可以说功绩才行,那么张说有没有呢?有的!

    (连载更新)

    开元八年(公元720年),张说担任天兵军节度大使。天兵军驻扎並州(山西省太原市),紧挨着天兵军的是朔方军,驻扎灵武(宁夏自治区灵武市)。这两军都驻扎在当时的胡汉交界地区,境内有很多归降的少数民族部落。

    这一年秋天,朔方节度使因为怀疑自己辖区内已经归降的突厥部落谋反,把他们给诱杀了,这下子让张说管辖下的其他部落也紧张起来了。这是不是唐朝的计划呢?先杀突厥,再杀我们,一个个杀光?所以,几个部落都人心惶惶。

    张说了解状况后,让副大使看家,自己只率领着20个骑兵,直接就奔这些部落来了。这些部落的首领一开始得知张说要领军过来,以为是要来消灭他们,于是都很紧张的准备好防御计划,箭上弦,刀出鞘!没想到张说只带了20几个人来,这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只好先解除戒备,上前迎接。

    张说跟各首领握手寒暄后,就向各首领说明朝廷的立场,请大家不要紧张。张说完后,发现各首领似乎并不完全相信,于是说,这样吧!今晚我就住在你们这里,如果有人要攻击你们,你们可以拿我当人质或是把我杀了抵命,好不好?这样几位首领才相信了。

    副大使听到属下回报,说张说今晚要住在部落的帐篷中过夜,吓了一大跳。急忙给张说写信,让他千万不要轻信这些少数民族。张说怎么回答的呢?他说:“吾肉非黄羊。必不畏食;血非野马,必不畏刺。士见危致命。此吾效死之秋也。”意思是说,我的肉不是黄羊肉,不怕吃;我的血也不是野马血,不怕人家喝。如今情况危急,这正是我报效朝廷的时候。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果然这些部落首领都被张说的勇气感动,原本紧绷的气氛就此缓解下来,免除了一场危机。

    开元九年(公元721年),张说又在另外一件事情上证明自己在军事上的能力。

    原本在河曲地区(前套及后套。前套在宁夏自治区,后套即内蒙古呼市包头一带)被安置投降的胡人首领康待宾突然起来反叛,而且跟当地英勇善战的党项族(后来西夏人的前身)联合在一起,声势浩大。

    朝廷得到消息后,赶快调动附近的几个军区的军队去平乱。张说接到命令后,仔细的分析了一下,发现党项族是其中声势最大,最有战斗力的一支军队。擒贼先擒王,张说于是帅领精锐骑兵一万余人。直冲党项部落的阵地,在出其不意之下,党项军被冲散大败,只好出面表示愿意戴罪立功。协助唐军平乱。这时其它军区的指挥官认为,这些党项人带头作乱,现在情况不好就投降。是反复小人,应该杀掉他们!

    张说一听。很生气地说:“我们是王者之师,又不是土匪。怎么可以杀投降的人?”坚持让党项人戴罪立功。这些党项人很感动,于是尽心的协助唐军攻击其它胡人,康待宾被生擒,整个叛乱因而迅速被平定。

    张说有这样的功劳,再加上王毛仲在皇帝身边帮他讲好话,所以就顺理成章的回到长安,担任兵部尚书兼宰相。

    在这时期,虽然宰相有三头马车,但大致上还是平和的。一方面前面说过,源乾曜的个性比较温和谦让;另一方面张说刚回来,主要负责的是国防(兵部)方面的事,而且在开元十年(公元722年)还兼任朔方军节度使,大家各有所司,比较不容易起冲突。

    交待完朝政后,我们再回头来看括户事情的进展:

    宇文融被任命为推勾使后,开始要求天下各州县要开始检括户口,并且张贴公告,让逃亡的百姓到所在的州县自首。命令传达之后,天下州县像炸开的锅一样,纷纷动员起来。

    由于唐朝的组织中缺乏有效的一级政府(之前曾经设有十道按察使,但此时已经撤掉,而且按察使也没有常设的机关及人员可以办事),对中央政府来说,需要直接面对360个州,所以效率很慢,经过一年的时间后,才有初步的结果。

    原本宇文融的估计是,靠近两都及原本人口密度较高的州县,或是陇西陕北等天然条件不好的地方,户口应该会有小幅的下降;而东南一带地广人稀,荒地较多的区域,户口数应该会有比较明显的增加,特别是江南道(现在的苏南/浙江/福建/江西)有广大地域,总共有56个州,户口数应该会大幅增加才对。不料回报后的数字是:该减少的州县没什么减少,而该增加的州县更是几乎纹风不动,这结果出乎宇文融的预料,也让他大为烦恼。

    (连载更新)

    为了让地方州县能够有意愿实报户口,开元十年(公元722年)皇帝又下令同意州县可以实报因死亡/流亡等减少的户口,不因户口减少而处罚州县官员;另外为了有效安置流亡人口,朝廷下令开始检括天下田土,以宇文融为“括田(地)使“,检括天下田土。

    括田的动作,对豪强与地方官员的打击更大,各种反抗也不小。但这次,朝廷似乎铁了心,要求各州县务必执行,各道判官也带着州县官员,直接到田地上去进行丈量。

    此时天下不合规定的田土,根据朝廷的法令,大概可以分成以下几类:

    第一:私人占有超过规定的田地,这称之为“籍外田“。其中,原来登记有主的田地,但因为各种原因被其它田主占有的,称为“隐田”;如果田地原来是无主的,例如新开垦的荒地,或是原来就没有登记在籍的,称为“剩地”,至于这些田地检括出来后,如何处理,后面会谈到。

    第二:原来发给官员,用以补偿官员薪俸不足的田土,称为“职田“。在这一次检括中,职田被官方收回,作为补偿,每亩田每年给栗二斗,全国总共收回了职田十万顷(一顷等于一百亩)。

    第三:检括天下寺庙与道观超过规定的田地。这一次,在这方面的力道很大,几乎所有的寺观都被检括,可参阅当时人写的少林寺碑:“日者明敕,令天下寺观田庄,一切括责”,而少林寺因为历史悠久,朝廷才将唐太宗御赐的二十顷田地还与“特还寺众,不令官收”,可见这次检括是非常严格,也很有效的实行。(少林寺因为有十三个和尚帮助李世民打天下,从此闻名到现在)

    第四:检括五户长史田。这部分田在陇右,属于政府田地,但发给五户长史耕种,不用纳税,但需服军役,属于兵农合一的体系,这时也查出他们手中有大量的“籍外田”。

    第五:山川陂泽,也就是山林地或是河湖,收归国有,百姓不许侵占。

    从开元十年起,到开元十二年止,”检括天下田土“取得相当不错的成果,估计检括出来的田土估计共达到八十万顷之多(八千万亩)。

    而且在过程中,也抓住了不少官员的小辫子。例如担任东都留守兼工部尚书的卢从愿,原本也是皇帝考虑要提拔为宰相的人选,但因为被宇文融查出其家占田一百余顷,就此被踢出候选人名单。可见此次括田,宇文融不但帮官方取得许多新增的田土,在私人方面,宇文融也掌握了大小官员的田产资料,使得他在往后的政治斗争过程中,有了极为重要的筹码。

    括田进展得很顺利,但在括户方面,直到开元十一年底,效果仍然不佳。

    为什么?(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唐明皇15】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句话确实是至理哲言,点出为何“括户”与“括田”的结果会有那么大的差异。

    “括田”确实影响很多人的利益,遭到很大的反对。但田地在那里,朝廷的规定也摆着,只要皇帝支持,穷追不舍,最多派人实际丈量,总能揪出来;而人就不同了,没有合适的诱因,天下逃户那么多,他们就是不出来自首,你怎么一个一个抓呢?

    但括户没有进展后,却让原来对括田不满的人找到了生事的借口,加上确实有些派往地方的御史为了达成绩效,强迫地方造假数字的情况也偶有发生,朝廷官员对括户的反弹声浪于是有增无减,甚至把两件事情结合在一起反对。

    例如河南府阳翟县尉皇甫憬就上书皇帝反对检田及括户。他提出的理由是,各道判官把人聚集在田埂上丈量土地,耗费许多时间,以致误了农忙的时段;而且地方官员为了讨好各道判官,常常不顾实际状况,只根据户籍的名字来征收租调,不管实际的状况,造成摊派之风大盛,百姓不堪其苦。而左拾遗杨相如也上书表示地方都反应“括户”造成很大的不便。

    李隆基有鉴于此,于是召开会议讨论。在会议上,因为侍中源乾曜及中书舍人陆坚都积极赞成继续推动括户的政策,加上此时检田已有初步的成效,于是李隆基下定决心继续括户。

    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括户所造成的纷争仍然持续。李隆基忧心不已,有时候甚甚至烦恼到晚上睡不着。这时候。他决定再次召见宇文融,来了解实际的情况及建议对策。宇文融这时候刚从外地回来。被召入武英殿面圣,一见到他,皇帝就急着问宇文融检田及括户政策执行的状况。

    宇文融很坦白地回答皇帝,检田政策已经有很大的成效,预计可以检出田土约八十万顷,大概是原来登记田土的十分之一以上;但括户的问题则目前确实还没有很好的进展,自首的逃户仍然寥寥无几。

    皇帝于是问道:

    “那卿以为问题何在?”

    宇文融看着皇帝充满血丝的眼睛,想说皇上不知已经几日不能好好安眠,他感动了。这是一个爱民的好皇帝啊!自己一定要尽全力来做好这件事,让圣上没有后顾之忧。

    宇文融回答道:

    “皇上,自从开元九年微臣上奏,请求检括天下户口,至今已有三年。其间对逃户之责,不可谓不严;所派各地判官,也都善尽督导的责任;包含州县官员,初期虽然有些观望,但如今也都能配合投入。惜三年以来,成效不如预期。臣也常在思考其中原因何在?“

    “那如今你思考出来了吗?“

    “微臣如今已略知其缘由!“

    “卿快快奏来!“

    (连载更新)

    “是!微臣以为,我们虽然使用严刑要求百姓自首,但如果自首后没有生路,百姓就不会有意愿。“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如果我们没有提供老百姓自首后的出路,以及自首的动机。即使实施再严格的法令,也无法使百姓配合。所以核心在朝廷能够提供什么样的政策给百姓。“

    “有理!“

    “微臣建议,对于流亡自首的百姓。在赋税的优惠上,应当加强。除了每丁(男生)交1500文的税钱外:目前没有占有田地的,免除未来六年的租调;如果已经占有田地的,免除五年的租调。另外对没有田地的客户,政府要协助他们取得土地,可以在原籍/流亡的州县或是土地较宽裕的州县,选择一个地方入籍;刚好臣这次检括田地可以拿来分配给没有土的流民。另外也可鼓励流民开垦荒地,所垦田地,只需适当缴税,无需再负担租调及差役(庸),臣以为,这样的政策必然可以奏效!“

    李隆基听了宇文融的陈述后,大为高兴,“嘉其忠谠,堪任以事”,于是马上任命宇文融为“劝农使”,同时颁布“置劝农使诏”,全盘采纳宇文融的提议。

    宇文融此次提议,果然产生效果,据史书记载,在宇文融巡行天下,到各地宣读诏书时:“老幼欣悦,唯令是从;多流泪以感朕心,咸吐诚以荷王命”,于是,各州县均有大批逃户自首,“括户”在执行三年后,终于有了一个令人满意的成果。

    从数字来看,此次括户大概为国家增加了八十余万的在籍户口数,人口数增加近伍佰万。

    在宇文融获得这么大的成就后,他的官位也一路往上升:开元九年,宇文融还只是监察御史(正八品);开元十年,升为殿中侍御史(从七品);开元十一年,升为侍御史(从六品);开元十二年,升为御史中丞(正五品);可以说是一年一迁,以坐直升机的速度上升。

    跟官职比起来,上升更大的是他的影响力,因为宇文融掌握天下的户籍跟田土的所有资讯,而且他所派遣出去的判官,职位虽然不高,但州县官员却不能不买账,所以宇文融此时的权势,可以说不下于尚书/侍郎级的中央高官了。

    在宇文融如日中天时,朝中的宰相们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前面说到,开元九年末,张说回锅任相后,形成了三头马车的格局。一开始还算平和,但很快的,张说就找到了一个机会暗算了张嘉贞一把。

    这是在开元十年,当时广州都督裴伷先因事下狱,皇帝于是找来几位宰相商量该给他定什么罪。张嘉贞建议皇帝说,打他大板吧!张说在旁说:“不可!”皇帝于是问张说有何建议?张说言道:

    “我听说刑罚不应该施展到士大夫的身上,因为他们就在君王的身边,而且这样子才能培养士大夫拥有廉洁的品行与羞耻之心。所以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就是这个道理;而且之前我在北方的时候(指当天兵军节度大使的时候)。听说在朝堂上当场用棍子打姜皎(姜皎是张说的同党,见第四章)。姜皎是三品的高级官员,而且过去也立过功劳,今天如果有罪该判死刑就应该判处他死刑,有罪该判流放就流放他,为什么要用棍子打,以对待衙役的方式来对待高级官员?姜皎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能更改,裴伷先罪行应该流放,不应该再用棍子打他。犯从前犯过的错误。“

    李隆基听完,觉得张说讲的有道理,就宣布按张说讲的去做。在心中对张说的好感又加了几分,对张嘉贞则不免有些鄙视。

    张嘉贞的提议被张说这么一大段话给反驳了,皇帝还称赞他,心里自然很是不爽,当着皇帝的面不好发作,一退出朝堂后,就迫不急待的质问张说:

    “刚才只是讨论事情。你端出那么深的大道理出来干吗?你是有意跟我过不去吗?“

    张说是斗争老手,自然不会像张嘉贞这么沉不住气,只见他不慌不乱的说:

    “你知道么?宰相这个位置,运气来的时候就有机会坐上去(似乎暗指张嘉贞宰相位子来得太容易)。但运气不好的时候,裴伷先的下场也可能是我们会遇到的。今天,我们建议皇上打高级官员大棍。搞不好,明天棍子就打到我们身上了。所以我说那一段话。并不是为了保护裴伷先,而是保护我们及天下的高级知识分子。你晓得吗?”

    张嘉贞被张说这么讲,一下子被噎住了,回答不出来,但两人的嫌隙却自此更加深。

    不过似乎自从张说的“天敌”姚崇去世后,张说一下子就功力大增,无人可挡,充满活力。除了暗算了张嘉贞一把外,在这一年,他也向李隆基提出了有唐一朝最重要的军事改革政策,这个政策影响了此后唐朝近二百年的军事部署格局。

    前面提到,张说在开元九年借助党项人的协助平定了胡人“康待宾”的叛变,而在本年,其余党“康愿”又聚众起兵,自称“可汗”,张说出兵讨伐,把他生擒,完全平定叛乱,为了避免胡人再度聚众起事。就把其残余的部族内迁,安置在河南附近的州县。

    做完这件事后,张说认为短期北方暂时没有强大的外敌,而目前全国的边防驻军达到六十万之多,对国家民众的负担都非常沉重,建议裁减军队二十万,让他们返乡务农。

    面对张说的这个建议,李隆基犹豫不决,不晓得这样大规模的裁军是否会对边疆的军事力量造成很大的冲击!

    张说了解李隆基的顾忌,但这几年他都在边疆,对边疆的状况很是了解,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再次向皇帝建议说:

    “现在各卫军(唐朝的府兵,平常主要在各道,需要轮番戍卫京师),主要是在各地征召而来,二十岁就服役,六十岁才退役,家人又不能免除捐税差役,长期下来,士卒逃亡甚多,征召的都是老弱病残,不堪大用。我建议改行招募兵员(募兵),不再征兵。同时不要追查过去被征召士卒逃避兵役的罪责,则逃亡士卒必定踊跃应募。”李隆基也同意,很快就集结了十三万精锐部队,交付各卫军,轮流戍卫京师。

    张说这个提议,影响很大,唐朝的府兵制至此逐渐消亡,募兵制取而代之,那么到底这个建议对吗?

    如果为百姓着想的话,这个建议是对的。府兵制起源于北魏,大家可以从木兰诗(一般认为木兰诗是北魏时期的作品)中看到征兵时的情况:“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被列入军籍的男子,除了超过六十岁(古代能活超过六十岁的比例实在不高),或是死掉,都无法逃避兵役。花木兰就是因为父亲年老身体不好,家里又没有其它男丁可以顶替,才迫不得已,代父从军,可见府兵制对这些军籍家庭造成很大压力。

    当然,花木兰在军队中十二年没有被发现,也同样是在这段诗中就交待得很清楚了,因为“木兰无长兄(胸)”嘛!所以多看诗是可以了解历史的。

    但在安史之乱时,这也造成的问题。募兵成型后,各地折冲府(征兵司令府)逐渐萎缩乃至消亡。当叛军席卷各地时,地方政府无法在短期内聚集足够的兵员对抗,致使叛军能轻易的高歌挺进,势如破竹,这不能不说是募兵的后遗症。但无论如何,张说是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正确的事,安史之乱的问题,不应该归罪于他。

    开元十一年,张说与张嘉贞的不合更形激烈,这两人在以前曾经有上下属的关系,当时张说是兵部侍郎,而张嘉贞是兵部员外郎,也就是张说是张嘉贞的老长官,而现在两人同朝为相,张嘉贞不仅不买老长官的帐,在处理事情时,还常常跟张说针锋相对,这让张说心里也十分不悦,决定要找机会好好的修理张嘉贞,一次就把他踢出宰相的行列,于是就派人去收集张嘉贞及其亲属有无不法情事,准备扳倒他。

    皇天不负苦心人,张说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机会,透过下属回报,张说发现张嘉贞的弟弟金吾大将军张嘉佑贪污受贿,并取得实证。张说暂且不告发,决定实施突击政策,于是带着证据拜访张嘉贞。

    张嘉贞果然措手不及,因为对他弟弟贪污受贿之事,其实他也有所耳闻,也屡次劝告他弟弟要收手,不料现在竟然被张说抓个正着,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几年我在边疆,对边防军的状况很是了解,将领之所以跟朝廷奏报要那么多军队,很多时候都是用来当自己的卫兵或是甚至让这些军队来协助将领办私人的事。如果确实只是为了防御边疆,四十万的军队已经绰绰有余,不需要这么多士卒,去妨碍农耕。如果陛下仍然疑惑,我愿意用家中一百余口的性命作为担保!”李隆基听了张说这一段话,很是感动,于是就同意张说的建议。(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唐明皇16】

    张说再接再厉,提出下一个建议,他说:

    张说于是装出好人的样子,对张嘉贞说:

    “我们俩同朝为官,虽然有些政见不合,毕竟是因为立场不同,无可厚非。今天这件事的相关资料已经被呈送到御史台,很快就会有人出面弹劾,到时候你很可能会被牵涉其中,不如明天你就素服(穿白衣,表示自己有罪)面圣,在御史弹劾前先自首,这样可以减轻你们兄弟俩的罪责。”

    张嘉贞一下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同意按照张说说的办,果然皇帝减轻了兄弟两人的罪责,张嘉贞被外派到幽州(今北京市南方)去当刺史。

    张说这下“当鬼还抓鬼”,自然十分高兴。在扳倒张嘉贞后,张说不久就当上中书令,在名义及实质上,都成为首席的宰相,短期已经没有人来挑战他。

    再谈到宇文融,他在“检田”“括户”成功后,不但官升数级,而且一下子就成为朝中群臣人人欣羡及侧目的对象,这一点,张说是看得到的。

    但张说这时候并没有把宇文融放在心上,因为张说骨子里根本就瞧不起宇文融。

    首先,宇文融连科举都考不上,对张说这个应举中式第一(相当于考了状元)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个暴发户,只不过凭着能帮皇帝捞几文钱才做上五品官的位置,何足道哉?

    这种心态就像北大清华的高才生,看到民办大学毕业的人,骨子里自然就会有抹不去的优越感一样明显。

    另外。从实际的层面来说,张说此时也需要于文融的配合。

    前面提到。张说提议裁减边防军二十万,然后把府兵改称募兵。得到精锐卫军十三万。

    以简短的算术来看,减掉二十万边防军,卫兵募集十三万,少养七万士兵,这样国家负担似乎减轻了?

    实际上,账不是这样算的!减掉的二十万边防军,是征召来的,不打仗的时候,国家是不会供应军饷的。他们要自耕自足,国家花不了太多钱。

    而募集的十三万士兵,可是货真价实的职业军人,他们要吃饭,要军饷,连武器装备马匹,都是要由国家供应,而原来的府兵,这一切都是要自备的。这可不是我瞎说,同样看木兰诗:“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可见都要自备,至于为什么没有买刀枪。买弓箭,我猜花家老爹原来就有吧!

    所以说。张说的这个建议,虽然减轻了军籍户的负担。但国家财政的支持肯定是增加不少的。对此,也许皇帝李隆基当下不是很清楚,张说自己肯定心知肚明。张说自己挖了这么大的一个钱坑,当然需要宇文融的配合,来帮忙补坑。

    所以张说此时决定对宇文融采取表面拉拢,暗中防范的策略。

    (连载更新)

    张说的做法是,他让自己的亲信李澄到宇文融下面当判官,协助宇文融执行括户的的政策。一方面示好宇文融,一方面其实也是在宇文融那儿安了一根钉子。这个李澄是谁呢?是张说妹婿的女儿的老公(关系好像有点复杂,但也很容易理解啦!),而且张说在当天兵军节度大使的时候,这个李澄就在其幕下,因此可说是比较铁杆的心腹。

    对宇文融来说,除了来自源乾曜的支持,皇帝的支持,现在连张说也支持他,当然是高兴都来不及,而且这个李澄确实很有才干,又有实务历练的经历,宇文融是爱才之人,所以也对李澄委以重任。

    开元十二年的闰十一月,朝廷决议要在次年的十一月,也就是一年后,在泰山封禅。泰山封禅一事自秦始皇开了头后,历代君王,只要自觉有了一点小成就后,就想要这么搞上一回。即使是贤明如唐太宗李世民,也未能免俗,李隆基当然更是无法抵挡封禅的诱惑,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众所周知,封禅是一件事务繁杂,劳民伤财的大鸟事。为了确保整个计划的顺利进行,首席宰相张说被任命为“封禅使”,总管整个活动的所有事务。但因为负者管钱的户部处理事情不当,“支度失所”,让皇帝十分不满,两位户部侍郎杨玚及白知慎双双中箭落马,下台一鞠躬。

    封禅是李隆基登基以后梦寐以求的盛事,自然不容许有人搞砸,而且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办好,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让宇文融兼任户部侍郎,并担任“封禅副使”,他相信这样一条龙的权力,加上张说宇文融的才能,必能办好这件事。

    此时,宇文融身兼御史中丞/劝农使/户部侍郎三职,不只在名义及实质上是全国财政的总负责人,而且因为“括户”“检田”的需要及十道劝农使的设立,朝廷下令:“事无大小,诸州先牒上劝农使,然后申中书;省司亦待融指伪,然后处决”。也就是在原来州县与中央的连结上,宇文融跟十道劝农使横插一杠,成为各州县传达公文的集散地。中书省得到的资料也是从这里转出去的,尚书省也需要宇文融先做好判别(指伪)后才能处理,宇文融的权力,再次膨胀。

    对于这一切,张说心知肚明,他自然感到有些着急,但他知道封禅对皇帝是头等大事,自己又是“封禅使”,在这紧要关头,可不能出一丁点问题,否则就算他是首席宰相也得吃不完兜着走,所以张说此时只能忍耐。但他究竟不甘心什么事都不做,所以在宇文融兼任户部侍郎后,张说主动向宇文融提议要升李澄为户部度支司员外郎(副司长),这样做的意义是把原来就钉在宇文融这边的一根钉子再钉的牢一些,虽然这样做不一定会产生效果。但在这个阶段,张说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十一月。封禅大典浩浩荡荡的进行,李隆基帅领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各归顺部落酋长亲王,海外各国使节,一起从长安出发东行。每次停下来吃饭时,人马牲畜遍布原野,装载供应品的车辆,连绵数百里,十分壮观。(多少民脂民膏!)

    封禅大典终于顺利举行完毕,豪华壮丽。远超前代。李隆基自然十分得意,于是提升张说为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源乾曜为尚书左丞相兼侍中,以表彰他们的辅佐之功。张说的政治生涯至此达到巅峰,而他本人也十分志得意满。

    张说本人高兴,但其它人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是怨恨。

    原来在这次封禅大典的过程中,张说大量的把他在中书门下两省亲信,派去兼任礼仪大典相关的职位。并随皇帝登山,典礼结束后,皇帝就给这些人员很大的封赏,很多人被升迁到五品以上的官职。而它文武官员,却几乎没有人被提升。另外,扈从皇帝封禅的禁军士兵。则连赏赐的物品都没拿到,于是引起很大的怨恨。

    这时。张说的门生,中书舍人张九龄劝告张说。说:“封禅大典的封赏,是难得的恩遇,应该要公平,处理不当,会导致舆论哗然,对相公您有不利的影响。”而张说却认为张九龄之言乃是“悠悠之谈“,不足介怀,而这样的话又被传到外面。于是,对张说的怨恨与不满更是拉升,甚至有人说:“张公之言,毒于极刑。”

    在封禅大典结束后,张说开始认为自己已经无惧于宇文融了,更不需要卖好给他,为了压制宇文融,张说对宇文融提出的政策主张,动辄予以驳回,让宇文融推动的很多事务因而停摆;其中特别重要的是宇文融打算修订有关田土规定的法律条文,适当放宽均田令,以符合社会的实际状况,并让朝廷能增加税收,这一部分,也被张说给挡了下来。

    在双方箭拔弩张之际,又发生了一件事,导致双方全面性的冲突。

    唐朝官员的铨选,有一个固定的程序,是所谓的“三注三唱”,也就是要经过三道程序,每道程序要唱一次名,程序过完后,要登记结果,是一个比较繁琐的过程。

    由于官员众多,所以每年的铨选工作是从前一年的十月一日就展开,到隔年的三月三十一日才结束,要花掉半年的时间。

    开元十三年这一次的铨选,碰到了很大的问题。因为这一年国内刚好就是在筹办前面所谈的封禅大典,封禅大典是在该年的十一月开始的,大概到年底才勉强算结束,吏部的官员几乎都被动员去协助封禅大典,等到这些官员回到吏部,开始办理铨选事宜时,时间只剩三个月了,也就是只有原来一半的时间而已。

    时间这么短,吏部的人手又无法一下子增加,于是只好缩短每个流程的时间,甚至跳过某些流程,以便在时间内可以完成,但须知铨选是关系到大多数中下官员升迁的头条大事,现在程序有了变化或是缩短了时间,不免让很多原来就怀疑过程是否公平的人,更是觉得其中有鬼,于是流言蜚语就开始到处传播,到后来连李隆基都听到了好几次,也不免认为这次铨选,是否“选试不公”。

    宇文融现在是皇帝的宠臣,他看到这件事,一方面想帮皇帝解决问题,一方面也想趁机扩大自己的权力,而更重要的我认为是,一种补偿的心态。

    宇文融自己就是官僚主义的受害者,按照吏部标准的铨选模式,只能选出一些平庸,没有犯过太多过错的官员,大家按照资历排排站,有能力的人无法获得特例擢升,只能埋没在群体中混资历,就像他本人,如果不是源乾曜的挖掘,现在可能还在地方州县继续熬资格。所以宇文融向皇帝提了一个建议,一种铨选官员新的方式。

    (连载更新)

    他向皇帝密奏说:“现在时间所剩无几,而铨选的工作必须在时间内完成,并且要让外界觉得公平。我的建议是,由皇上指派十位有能力、有名望的大臣,分别对官员进行铨选。如此一来,速度可以加快,另外每个官员事先由那一位大臣来铨选,是采取抽签的方式,这样也就兼顾到公平的原则。”

    皇帝听了宇文融的提议后,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就下令按照这个建议进行,并将这种方式称之为“十铨”。鉴于吏部之前无法提出有效的解决方案,让皇帝本人大伤脑筋,于是命令本次铨选,吏部尚书与吏部侍郎排除在“十铨”的大臣名单中,以示薄惩。

    最后指派的十位大臣名单如下:

    礼部尚书:苏颋

    刑部尚书:韦抗

    工部尚书:卢从愿

    右散骑常侍:徐坚

    御史中丞兼户部侍郎:宇文融

    蒲州刺史:崔琳

    魏州刺史:崔沔

    荆州大都督府长史:韦虚心

    郑州刺史:贾曾

    怀州刺史:王邱

    从这名单来看,指派的人还是比较适当的,既兼顾了中央与地方的平衡,被选上的人也是朝中比较重要而且有名望的大臣。

    这次的铨选方式的改革,从社会的评价来看也是比较成功的,像崔沔跟王邱,就很被称颂:“沔人澄明澈底清,邱山介直连天峻”,整个过程让李隆基很满意。

    李隆基很满意,张说可是百分之百的不满意!

    这次铨选,吏部完全无法参与,张说身为尚书右丞相,吏部是尚书省六部中最重要的部门,号称“天字第一部”,现在这个天字第一部的职权被废掉,他真是欲哭无泪。

    国家最重要的两个东西就是钱与权,宇文融掌握的了户部,就是掌握了国家的钱袋,现在又插手吏部,插手官员任用,那就是想掌权;这两样如果都被宇文融掌握了,那我张说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张说想到这里,不禁怒火中烧,你宇文融算是跟我扛上了,我要让你尝尝挫败的滋味。(未完待续。。)

第17章【唐明皇17】

    接下来,张说开始全面跟宇文融开战,只要宇文融奏报要升迁的官员,张说每次都退回去,宇文融提出的建议,张说总是反对,双方的关系闹得非常僵。这时,张九龄感觉风雨欲来,状况不对,于是提醒张说:

    “宇文融现在是皇上最宠爱的官员,他的口才又很好,现在我们跟他结怨这么深,不可不防。”

    张说此时已经气昏头了,陷入一种疯狂的状态,就说:“宇文融连科举都上不了,不过是一个狗鼠之辈的小人,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张九龄的预感没有错,在宇文融方面,因为张说的屡次杯葛,让他所有的提案都无法施行,他也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宇文融心想,再这样下去,我想推动的事没有一样做得起来,到时候原来反对我的那一帮人,一定会再回来咬我一口,然后张说趁机再大刀一挥,我宇文融将死无葬身之地。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我宇文融要先采取行动!

    但宇文融是财政专家,却不是政治斗争专家。而且,宇文融这几年虽然一直挂者御史台的职位,而且一路高歌挺进,但做的却都是本职以外的工作,弹劾人这种事,他从来没做过,也不知道怎样做才会产生效果。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刚好早宇文融的同僚就有这么一位大专家,他就是李林甫,时任御史中丞。

    宇文融向李林甫请教说:“我想弹劾一位朝廷重臣,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比较好,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指导我一下吗?“

    李林甫因为没什么“学问”,虽然他待人颇有手段。在朝廷上下也混得脸熟心热,颇吃得开。但他自己也清楚。没有多少人心里看得起他,特别是以学问自豪的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今天难得有人来请教他,顿时让李林甫觉得通体舒畅,心情开怀,尤其是这个向他请教的人是现在皇帝最宠幸,大家都不敢得罪的宇文融。

    “宇文兄何必客气,指导不敢说,交流一下没问题!我可以知道你要弹劾的人是谁么?”

    “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张说!”

    李林甫吓了一跳。弹劾当朝的首席宰相,这不是找死吗?可是这件事如果办成,我李林甫必然扬名,而且百官必然从此畏我三分。再说张说那个死老头,平时老是以文学大家自诩,瞧不起我们这些非科举出身的官员,如果能好好整他一下,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李林甫这样一想后,心中就决定帮宇文融一把。”要弹劾当朝宰相。可不容易啊!宇文兄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宇文融于是把最近张说屡次阻挡他提案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

    “我用这件事来弹劾张说,可行吗?“

    李林甫用很鄙视的眼光看了一下宇文融,一个高手看到一个初学者拙劣的举止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嗯!除非宇文兄想要等着被张说反咬一口。这样做当然可以的。如果宇文兄想一击成功,那我们还得另谋良策。“

    “李兄有何建议?“

    “宇文兄,在财政方面。你是专家,人皆知晓。我也是很佩服的。但说到弹劾官员,那可是一门大学问。你说是吧!“

    宇文融怕再被鄙视,不敢多话,只能点头称是。

    (今日两更,第一更)

    “要弹劾,首先要先想好,我们找谁来出面弹劾,才能让这个弹劾看起来名正言顺,不会只是私人恩怨或是人身攻击,这些人如果跟张说有过节最好,他们会全力进行到底,但又不能太明显,以免被说是夹怨报复。“

    “其次,就是弹劾的罪状是什么?……“

    宇文融忍不住插话说:“我们只要把张说或是他亲信的罪状找出来就可以弹劾他了,不是吗?“

    李林甫忍不住又用鄙视的眼光看了一下宇文融,然后说:

    “也不完全是,重点是我们要想清楚哪些事是皇上最在意最忌讳的,如果能够弄清楚这一点,就算证据有些薄弱,也可达到很好的效果……“

    李林甫话还没讲完,宇文融兴奋的喊道:

    “李兄,我知道了,我们针对皇上最在意的事,栽赃给张说,然后上书弹劾……“

    李林甫这下连鄙视的力气都不想花了,为了节省力气,他打断宇文融。

    “只是栽赃,刚开始皇上会很生气没错。可一旦水落石出,不但张说没事,我们弹劾的人还会吃不完兜着走。宇文兄,须知弹劾的最高境界就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实合一”,什么是虚呢?就是我们要找到皇上很不满很忌讳的事来弹劾他,但是不用实打实的,只要若有其事,或是有些蛛丝马迹,就足够了。什么是实呢?就是我们要找到一些罪证确凿的事,这些事,不一定要张说本人所犯,只要是其亲朋好友,亲信门人所为即可。皇上看到虚的事情,心里已经先动怒,然后我们再给他看实的事,罪证确凿,皇上必然认为虚的部分也确有其事,然后就会进行处置,这样一来,张说就在劫难逃,就算没有入狱,大概也免不了被贬出京城或是免职,这样一来,宇文兄你的心愿就达成了,不是吗?哈哈!哈哈!“

    宇文融听完,只感到毛骨悚然,一点兴奋之情也没有。他心想,还好我不是他的敌手,否则,我大概也在劫难逃了。

    在李林甫这个大师级斗争高手的规划下,一个完美的弹劾计划很快的就成形了。

    首先,在提出弹劾的人选上,由崔隐甫/宇文融/李林甫三人联名上奏。

    后面两人我们很清楚,那崔隐甫又是谁呢?

    崔隐甫此时正是宇文融跟李林甫名义上的上司。也就是御史台的正长官:御史大夫。而他为什么要参加这个计划,因为他跟张说结有梁子;多久以前呢?不久。就两个月前。

    原来在开元十四年二月的时候(也就是“十诠”事件如火如荼的时候),崔隐甫原本担任河南尹。李隆基有意调他回长安担任要职。但是张说却在皇帝面前说,崔隐甫不懂文学,不适合担任文职高官,建议任命他为金吾大将军,但皇帝不同意,折中之下,就任命崔隐甫为御史大夫。

    崔隐甫对张说在中间搅局非常不满,因为他原本期待自己能当上宰相,现在当了御史大夫。位置虽然不低,但并无实权;另外张说讲他不通文学一事更是令他愤恨不已,唐朝是诗的国度,在很多场合都要写诗,如祝贺,送行,筵席等,张说这么一说,如果外传出去。他岂不颜面扫地,以后哪敢有人再请他写诗!所以宇文融他们要弹劾李林甫,崔隐甫自然义不容辞地参加了。

    开元十四年四月四日(时间有安排喔!还真完美,三个四。摆明就是要致张说于死地!),崔隐甫/宇文融/李林甫三人联名上奏,弹劾张说。罪名有三项:

    (一):招揽神棍看星相及占卜。

    (二):跟和尚道士讨论国家大事。

    (三):张说亲信张观/范尧臣倚仗张说权势“市权招贿,擅给太原九姓羊钱千万”

    这三项里面。前两项乍看似乎无关紧要,事实上最是切中要害。因为这两件事都暗示着张说有不臣之心,而张说现在就位居官员最高的位置,想要往上一步,还能走到哪里?自然是那个唯一的宝座。其次,张说本人有前科,他上次被贬(参考第四章)就是因为姚崇在李隆基面前暗示他跟亲王搅和在一起,可能有不臣之心,这次用类似的罪名来罗织其罪状,李隆基岂有不疑心之理。

    第三项却是实打实的铁证如山,张说的的亲信确实有做那件事,至于是否“擅给”,张说是否指使或知情,当然是另外一件事了,但只要有司一查,这件事必然是铁证如山,无可否认。

    我们不得不佩服李林甫确实是陷害人的大师,几件不起眼的小事,在他的策划下,竟然能编出这么天衣无缝的一张网。至此,我完全能理解宇文融为何会有不寒而栗的感受。

    另外,需要三个人联名上奏一事也是有讲究的。首先,这三个人是御史台的最高正负长官,三人联名上奏就表示这是御史台的集体行动,而不是一个人的意见;再者,弹劾本来就是御史台的职责所在,就算最后查无实证,也不能太怪罪御史台的官员,只能说他们误听人言而已。

    奏章一上,一切如李林甫事先料定,李隆基被刺激的大怒,命令金吾大将军带兵围住张说的府第(这阵势简直像是在处理谋反的案件!),并指派侍中兼宰相源乾曜,御史大夫崔隐甫,刑部尚书韦抗,大理少卿明圭四人组成审问团在尚书省审问张说。案发后,张说的兄长,左庶子张光前往朝堂“割耳称冤”,但也无济于事。

    这时,高力士因为陪伴在李隆基身旁,就提醒皇帝说:“

    “张说为人刚愎自用,下面的人仗其权势,行为不端,或许是有的;但想要有不臣之心,应该是不至于。如果逼的太急,万一张说自杀,恐怕对陛下的声誉有影响。”

    李隆基这时比较冷静了,觉得高力士的进言不无道理,于是派高力士去查看张说的情况,高力士到了张说家,只见张说蓬首垢面,坐在一张草席上待罪,家人吃东西也只敢用瓦器吃饭,高力士看了也很不忍,于是回到皇宫后就向皇帝据实禀报。

    李隆基听了高力士的禀报,心中也觉得哀戚,又想到张说对国家有过大功,就指示有关单位从宽处理,最后把罪名集中在张说亲信及跟他们来往的一些人身上,对于张说,则只是免去其中书令的职务,同时不再兼任宰相。

    这样的结果,出乎御史台“告状三人组”的意料;不过他们对后续行动的看法,有些不同。

    对崔隐甫与宇文融来说,他们已经跟张说势同水火,所以坚持要继续斗争!

    对李林甫呢?他觉得有必要再好好想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于是李林甫决定闭门谢客,关在家中思考了一天一夜,最后得到了三个结论。

    第一:自己的理论虽然没有问题,但实务经验显然还要精进,漏算了高力士这个“x”因素,以后要思考得更周全一些。

    第二:自己不需要再掺和到跟张说的斗争中,一来自己跟张说并无直接冲突,二来自己如果继续跟进,则会被贴上宇文融同党的政治标签,对自己长期发展不利。

    第三:宇文融他们必然会跟张说持续斗争,这没什么不好,一旦他们两败俱伤,反而会空出好多位置来;至于自己,现阶段应该想办法离开御史台这个是非地,到像尚书省的“六部”之类的实业单位去发展,并取得绩效,当以后空出位置时,自己才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李林甫主意一定,于是不再参加“三人组”的活动,而且开始四处活动,很快的就找到一个机会,跳槽当上了刑部侍郎。

    李林甫不参与,崔隐甫跟宇文融就麻烦了,没人策划方案还是得继续斗争啊!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继续找事攻击张说一党。

    张说这边虽然略有损伤,但毕竟已经缓过气来,所以其党徒也不甘示弱,予以猛烈还击。

    由于双方都没有高手助阵,所以打的虽然很热闹,但是没有一次是命中要害,只能说是一场混战。

    这边打的热闹不打紧,那边有一个人却受不了了,他就是皇帝李隆基。

    李隆基在下面这群人几天一个奏章,互说对方不是的骚扰下,感到很是烦闷。他想,再这样下去我正事还干不干了,干脆把你们全调走省得心烦。

    于是,开元十五年(公元227年)二月,皇帝下令,命张说致仕(退休),崔隐甫免官侍母(其实就是免职,说好听一点回家孝顺母亲),宇文融出任魏州刺史,三个人同时离开朝政中心,李隆基终于可以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了。

    张说、崔隐甫都已经不当官,所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但宇文融出任魏州刺史却不是一般的外放那么简单,乃是皇帝精心的安排。(未完待续。。)

第18章【唐明皇18】

    从开元十五年二月到开元十六年秋天,宇文融外放的时间大概是一年半。期间,他除了担任魏州刺史外,后来又兼任汴州刺史。

    原来,唐朝因为缺乏省一级的机构(虽然有道,但没有固定的机构与官员),后来形成一种惯例,大州刺史兼任整个道的事务,而魏州(今河北省大名县)刺史通常监管整个河北事宜,而汴州(河南省开封市)刺史则监管河南,所以宇文融虽然离开京城,但其实是到前线直接去督导业务,而且其业务范围除了原来的“检田”“括户”“赋税改革“三项之外,还增加了”救灾“及”漕运“两项。(一机多用,这样的人才老板最喜欢;省油、耐操、c/p值高)

    在外面的这一段时间,宇文融除了担任两州的刺史外,中间也兼任了一堆的职务,如河北宣抚使,河南采访使,江淮转运使,河南北沟渠堤堰决九河使,甚至还兼户部侍郎等,也间接的证明了我前面的说法。

    这一段时间,宇文融再度发挥了他在经济领域的长才,做出重大的贡献。

    过去发生水灾时,沿河诸州只能是发文给中央,然后静待中央指示,期间没有马上采取应变措施,常常造成灾害的扩大;中央在接到命令后,也只能居间协调各部门,但救灾牵涉到户部(财政)、漕运(运输)、钱粮输出州县、灾区州县等多方配合,往往费时费力,成效不彰。

    开元十六年(公元728年)河北大水灾。在宇文融的统筹下,很快的将江淮地区的粮食运抵河北灾区。其数量达到一百余万石之多,拯救了大量的灾民。李隆基深感欣慰,于是在当年秋天(八月或九月),宇文融大功告成之后,诏令他返回京城。

    宇文融回京后,官任鸿胪卿及户部侍郎,这时他主要的工作是税制改革及开辟新财源,在这两方面都取得不错的成就,所以在开元十七年(公元729年)六月,宇文融被升为黄门侍郎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式跨入宰相的行列,宇文融也在此时达到其政治生涯的高峰。

    在这时候,李隆基对朝政的安排是这样布局的。首先,三位元老:源乾曜/宋璟/张说分别被安排到品极高但比较没有实权的位置,用来稳定朝政。其中源乾曜担任太子少傅,宋璟担任尚书右丞相,张说担任尚书左丞相。

    在处理实务的宰相人选上,萧嵩为中书令遥兼河西节度使,主管军事方面;宇文融主管财政;裴光廷为中书侍郎。主管人事行政,应该说这样的安排是比较合理的。

    但合理并不表示就没事,问题常常不是因为“事“而产生,更多的是因为人。

    首先是宇文融自己做人方面的问题。

    在中国传统的政治中。在部长level及以下的位置上,你可以是只是某个领域方面的专家,例如理财专家。治河专家,军事专家。只要你上面有人罩着,努力发挥专业就行了。

    但是如果你当到了宰相的位置。那你肯定要是做人的专家。因为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罩你,相反地,你还要负责罩很多人。

    (连载更新)

    宇文融的不幸就在于他是处理事情的专家,但不是做人的专家。

    所以在升到到宰相的高位后,他的问题就像国王的新衣一样,全部被看光,大家都知道怎样攻击他。

    首先,宇文融升迁太快,太过自满,他刚当上宰相时,就信心满满的对左右夸口:“使吾居此数月,庶令海内无事矣!“可见其心态已经不太平衡。

    其次,宇文融用人不分党派,喜爱与人交游,乃至呼朋引伴酣饮,而这些人如果行事有亏,宇文融就不得不被牵连上。

    最后,也是最严重的一件事,宇文融对自己做的事很有信心,听不进别人的话,有时候在皇帝面前也常常大声争辩,这样一段时间后,皇帝也觉得受不了。再加上这时候在皇帝身边说他坏话的人,只增不减,皇帝也渐渐对他失去耐心。

    但要拉宇文融下台,总得有人动手。据推测,最大的可能是裴光庭,他本来就算是张说一党的人,另外就是他从宇文融的下台中能得到最多好处。

    事情起源于一件小事,但在有心人的操作下变成大事。

    这件事得从唐朝与吐蕃的战争说起,唐太宗命文成公主和亲吐蕃,嫁给吐蕃首领松赞干布后,双方曾经有一段时间的和平。但松赞干布去世后,唐朝与吐蕃的争端开始激烈起来。吐蕃以石堡城(今青海省湟源县西南)为基地,不断出兵攻打唐朝河西及陇右地区,唐朝深受其害。

    开元十七年三月,李隆基命“信安王“朔方节度使李祎(吴王李恪的孙子,吴王是唐太宗跟杨广的女儿杨妃生的第三子,后来被长孙无忌害死)跟河西、陇右地区的驻防将领一起商讨如何拿下石堡城。其它将领都认为该城地势险要,又是吐蕃重点防守的地方,如果唐朝军队深入夺取不成,则撤退的难度非常高,建议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但李祎认为,石堡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即使再困难,也得想办法夺取。他仔细研究了状况,发现石堡城依山而建,只有一条山路通往城堡,如果强攻,损伤必然惨重,于是决定采取长途奔袭的战术,隐秘的饶到城外埋伏,然后全面攻击,吐蕃措手不及,支援部队还没赶到,石堡城已被唐军攻占,这就是所谓的“第一次石堡城战役”(天宝八年还有第二次石堡城战役)

    李隆基欣喜若狂,将石堡城改名为振武军(话说李隆基很喜欢改别人的名字,他的几个儿子很多人被改了两三次名字。搞得我们都弄不清楚谁是谁),并举行盛大宴会。对相关的有功人员大肆封赏。

    开元十七年九月,李隆基命令李祎回长安报到。

    接下来比较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有一个据说是宇文融亲信的御史李寅准备弹劾李祎,但是奏章还没有送出去时,又把消息给泄漏出去,让信安王提前知道,并透过玉真公主、高力士事先告诉李隆基有人要弹劾李祎的事。隔天,李寅的奏章果然送到,李隆基因而大怒,宇文融被贬为汝州(今河南省汝州市)刺史。

    (一):宇文融跟李祎并无冤仇,如果说宇文融怕李祎回来抢了他宰相的位置。那也有点说不过去,因为李祎如果当宰相,比较可能被抢位置的应该是萧嵩(他负责军事方面的事情),而不是他。宇文融在这种情况下,找人去弹劾一位炙手可热,跟自己没有直接利害关系,无冤无仇的王爷,很难理解。

    (二):李寅要弹劾李祎,为何那么容易消息就泄露出去。须知此时李祎还在路上,怎能那么容易得到消息?

    (三):李寅虽然是宇文融以前的下属,在“括户“期间当判官,但此时宇文融已经离开御史台。反而掌握御史台的正是裴光庭(此时兼任御史大夫,御史台正长官)。

    看起来这件事裴光庭颇有居中操作的嫌疑,而前面提到李隆基态度转变也是关键。就这样,宇文融在为相百日后。就被罢相贬职。

    宇文融被贬到汝州后,李隆基发现国家财政又快速恶化。这时他想起宇文融的理财能力,于是就找来宰相(主要是裴光庭)问说:“你们之前在我面前一直说宇文融的坏话,导致我把宇文融贬到外地去,结果现在国用不足,你们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决?“裴光庭等自然没有办法解决,而且开始恐惧宇文融会被皇帝召回。

    没有办法解决事情就把人解决掉,这是古代中国官场常用的伎俩,裴光庭就是这么干的(裴光庭擅长人事行政,也就是我们现在的组织部,自然是这方面的老手)。没多久,御史台就检举宇文融之前贪赃枉法(据部分史书记载时间是十月,也就是到汝州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调查之下,果然查有“实证“,宇文融再被贬为平乐县尉(今广西平乐县)。

    不过宇文融的厄运并未就此中断,他的政治对手不会就此放弃打击他的。开元十八年十月,张说一党的司农少卿蒋岑,又奏报宇文融在汴州刺史任内贪污超过一万钱,宇文融再度被贬到岩州(广西省来宾县),就此死在去岩州的路上。

    宇文融死后两个月,张说也病死在家中,这一对政治冤家,终究是谁也没有赢,最终都输给了死神。

    不过我们还是必须要再次称赞宇文融在经济上面的能力与推动力,虽然他为相只有短短的99天,可是在这期间所推动的铸钱法,大大提高了唐王朝铸钱的能力与数量,使得开元一朝,未再发生重大的“恶钱“事件。(之前宰相没人敢碰这件事,宋璟/苏颋碰了一下就下台,宇文融百日之内就干成了,可见其在经济理财方面的能力!)

    宇文融死了,失去火车头后,唐朝的经济改革动力也跟着减速。虽然宇文融极为赏识的干臣及接班人裴耀卿后续在漕运上又有一些改革,也取得了不错的成就,但只能是局部的运作,已经无关唐朝整体经济格局的命运,盛唐在经济方面的突破与创新,就此画下休止符。

    对李隆基本人来说,宇文融所创造出来的优渥财政环境,成为他挥霍的本钱与借口,他再也回不到开元初期的节俭了,大唐帝国也在他的日益奢侈挥霍中,缓慢的下坡。

    燕歌行

    开局,打算从一位年轻的“公安”开始讲起,讲他的戎马一生,他的战绩,与开元盛世息息相关;他不经意的一个小举动,更是安史之乱燎原的小火苗。他,就是开元名将——张守圭!

    当他还是一位公安时,他有一个领导,名叫梁万顷,是一个县的县尉,也就是县公安局的局长。

    但我们不能从现在的角度去看古时候的县公安局,因为在古代,县政府也没几个人,所以如果想像成古装剧,局长就是“总捕头”,张守圭先生就是“捕快”,可能就比较贴近实际的状况了。

    梁万顷,是一位比较“浑”的领导,基本上他就是一个不知好歹,不清楚状况的领导。

    事实上,因为张守圭很海派,武艺又高强,所以这个县的黑帮分子,都奉他为大哥,不敢在这个县轻易惹事生非,所以该县的治安状况,非常良好。

    可惜的是,这一切,局长大人丝毫不知情。他只看到张守圭成天不干正事,不去抓小偷强盗,天天跟一群狐朋狗友吃饭喝酒,还报公帐,所以局长大人对张同志的表现十分不满,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的修理他一顿。

    说实话,这样的领导在现在社会多如牛毛。很多领导只要看到员工努力工作,加班到很晚就很开心,不晓得如果工作没效率的话,不但浪费公司电费还可能把事情给搞砸;同样的,很多父母看到小孩坐在书桌前就很开心,不晓得孩子如果不是真心想念书,只是浪费休息娱乐的时间,更不知道念的这些书出社会后可能一点用都没有。

    无论如何,当上司想修理你时,那就有的是机会。

    话说,有一天,局长大人把张同志找来,说:

    “我今天需要用到一匹马,这一匹马寄养在乡下农家里,你去把马给我牵来吧!”

    张同志得到命令,就根据局长指示的方向前进,到地方一看,奇怪?马在哪里呢?这时候,农家的人出来了,手捧一套马鞍,跟张守圭说:

    “这匹马是局长大人买来的,本来请我们把马鞍上了,牵回县城去;不料这马十分凶悍,就是不让我们上马鞍,还把好几个人都踢伤了。现在大人您来的正好,帮我们把马鞍放到他身上吧!”

    张守圭心想,这样的事对我不过是小菜一碟,于是就上去要把马鞍给放上去。不料这匹马实在难搞,张守圭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完成任务,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把制服都扯破了。

    虽然弄破制服,但无论如何还是把马牵回来了,又驯服了一批烈马,张守圭很是得意,于是兴高采烈的骑着马回到县城,一路还哼着小曲。(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唐明皇19】

    隔天,阿史那同俄又率领大军攻打城门,战事正激烈的时候,张守圭率领伏兵杀出,将突厥军队隔为两段。此时,阿史那同俄率领先锋部队,正在攻城,眼看战事不利,想要撤退,不料郭虔瓘此时也率大军从城门杀出,突厥前军措手不及,溃败,阿史那同俄死于乱军之中。

    大将石阿失毕统领后军,看战事不利,于是率领军队撤退数十里,停下来集结兵马,而阿史那同俄并未归队,石阿失毕以为他是被唐军生擒,于是向唐军献出辎重粮秣,希望换回可汗的儿子。不料唐军告诉他们阿史那同俄已经阵亡,突厥军队只好在城下大哭后,带领大军离开。

    此战东突厥军不只没有成功,还损失了可汗的儿子。阿史那默啜的残暴是有名的,大将石阿失毕不敢回国。无奈之下,石阿失毕跟他的妻子一起投奔唐朝,东突厥损失一员大将。

    唐军取得大胜,郭虔瓘上书朝廷奖励有功将领,张守圭加封游击将军,调到幽州(今北京市)担任良社府果毅,带领地方部队(府兵)。

    幽州这时候主要的敌人不是突厥,而是及契丹及奚部落。

    契丹原本已经降服唐朝,其首领李尽忠及孙万荣受不了当时营州(今辽宁省朝阳市)都督赵文翙的欺压,起兵反叛,杀了赵文翙,其时为公元696年(南周时期)。此次动乱后来虽然平定,但营州附近已经残破,原都督府遂迁往幽州东的渔阳城(今天津市蓟县)。

    (连载更新)

    开元二年(公元714年)。并州(山西太原)长史兼和戎、大武(今山西省代县附近)节度大使薛讷,上书请求攻击契丹部落。重建营州。李隆基此时刚登基不久,也想要建立一番功业。所以表示赞同,不过朝中大臣如姚崇等都反对,李隆基为了堵住大家的嘴,于是升薛讷的官位,让其遥兼宰相的职位(同紫微黄门三品),这下大家知道皇帝的决心,也就不再多言。

    这个薛讷是谁呢?说起来是鼎鼎大名的,他的父亲就是大将薛仁贵,“薛丁山征西”的男主角就是以他为原型。不过此时薛仁贵早已去世。薛讷也算是老将了(本年六十四岁)。

    薛讷组成征北大军,率领左监门卫将军杜宾客,定州刺史(今河北省定州市)崔宣道等将领,及军队六万,浩浩荡荡,从檀州(北京市密云县)出发,攻击契丹。

    这时将军杜宾客警告薛讷说:

    “天气炎热,士兵们身穿铠甲,手拿武器。还要运送粮草辎重,深入敌人国境,很难成功。“

    薛讷回答:“天气炎热,牧草茂盛。契丹部落的牲畜,正大量繁殖,我们可以从他们手中取得粮食。一次出击,就可以消灭他们。良机不可错失。“于是进军。

    但薛衲不晓得。契丹人的情报收集极其灵敏,已经准备好陷阱等着唐军进入

    (连载更新)

    大军北行。抵达栾水河谷时,突然间,大批契丹人在河谷两岸的山上出现,他们从山上丢下许多滚木石块,将退路切断后,再从山上发动攻击。唐军主力军队死伤惨重,而且被切割成数块,无法互相援救。薛讷率领十余名骑兵突围,终于逃出一命。契丹人为了讥笑薛讷,打击唐军士气,便宣称自己大败“薛婆婆“。而崔宣道率领后军,听到主力溃败后,就赶紧也率军撤退。

    这次失败,真是打了李隆基一个大巴掌。皇帝面子无光,下面的人日子自然也不好过,算账的结果,薛讷下面的八位将领全部在幽州斩首,薛讷本来也应该处死,但他将责任都推到了死人头上,所以免除一死,革去所有官职,降级为平民。杜宾客因为建议不要轻易进军,所以被赦免无罪。

    唐军此次大败后,无力再发动进攻,于是先采取守势,静观其变。

    而在对手方面,契丹虽然大胜,但因为内部纷争,也就无法腾出手来攻击唐军,边境于是呈现相对平静的态势。

    这时候,前面提到的东突厥可汗阿史那默啜,在被唐军打败后,面子无光,出于补偿心理,就去找“软柿子”捏来出气。开元四年(公元716年),阿史那默啜挑中了位于其国土北方的拔古野部落,于是兴起大军攻打拔古野,在独乐水大破拔古野军队,凯旋而归。

    乐极生悲,阿史那默啜自以为敌人已经完全没有战斗力,所以在归途时丝毫没有戒备,但这次他错了,“软柿子”虽然好捏,但有时也会有后遗症。就在大汗得意洋洋的归途上,拔古野的战士早已经埋伏在路旁的一座柳树林中,等大汗进入柳林,就遭遇一阵箭雨猛射,大汗当场落马,被拔古野战士颉质略斩杀,头颅被割下带走。

    梁万顷看到张守圭竟然毫发无伤的回来,而且兴高采烈,吊儿郎当的,当下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就跟下面的人说:“我只是让张守圭去牵个马,他竟然把制服给弄破了,肯定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胡混了。左右,把这小子绑起来,给我打!”

    就这样,张守圭被鞭打了数十下。

    张守圭感到既委屈,又愤怒。他这样认真努力地帮领导办事,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奖励,还得到一场不分青红皂白的毒打。

    他发现,即使自己工作表现的再好,但是只要不能往上爬,就会一直被那些能力不如你,武艺不如你,品德不如你的人骑在头上。继续呆在这个县城已经没有意义,自己一身武艺,何必委屈自己!

    是离开的时候了,张守圭本来想把局长抓起来狠揍一顿后,再行离开;后来一想。自己是男子汉,无需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更不需要为了小恩小怨跟局长过不去。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

    张守圭想通后,当晚就把行囊收拾了,离开县城,跑去从军。

    当兵自然很辛苦,每天跟着军队东征西讨,天天换地方。但军队也相对是容易出头的地方,张守圭因为身体素质好,讲义气,骑射功夫了得(姿干瑰壮。慷慨尚节义,善骑射),所以很快就混出名头来,当上的平乐府别将(平乐府在今天广西自治区)。

    (连载更新)

    这时候朝廷在招募军队到西域去,张守圭想西域是边疆,常常在打仗,我去那边肯定立功的机会多,于是就自愿参加,跟着军队到了北庭都护府报到。他们的顶头上司。就是右骁卫将军,北庭都护(驻扎地新疆吉木萨尔县)郭虔瓘。

    北庭都护府管辖的地方主要就是现在新疆的准格尔盆地(北疆)及哈萨克高原,南疆的部分是由安西都护府管辖,驻扎在龟兹(今库车)。

    这时。东突厥汗国第十九任大汗阿史那默啜,派兵攻击唐军的北庭都护府的辖区轮台(今新疆乌鲁木齐附近),郭虔瓘命令张守圭率兵援救。不料中途遇到突厥军队,张守圭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斩杀敌人千余名。生擒颉斤(即部落首领)一人,敌人震惊。张守圭又率援军到达轮台,配合守军夹击突厥军队,突厥军队不敌,撤退。郭虔瓘对张守圭首次独立带领军队的表现印象深刻,决定予以重用。

    这个阿史那默啜,可以说是一个混世魔王,自从延载元年(公元694年)继承其兄大汗的位置后,一直给唐朝制造麻烦,不断侵扰边疆,而其武装力量最高时,据称士兵达到四十万。

    武则天时期,东突厥时时侵扰,女皇帝决定实施和亲策略,而女主当国,出手果然不同,过去和亲,都是派公主,而此次和亲,却是派出帅哥一枚。

    这个帅哥是谁呢?他是武承嗣的儿子——武延秀,武则天意想天开,派男人去和亲,也算是创下和亲史上的记录了。

    (连载更新)

    果然,阿史那默啜不是同志,对基友不感兴趣,但又不能说自己要女人不要男人,于是就找了一个借口,说周朝(南周)看不起他,为何不派李姓皇族的人来,而派姓武的小子。又说要兴兵替唐朝讨伐周朝(武后时的国号),恢复李唐天下,总之,十分闹腾。而我们的女皇帝虽然杀姓李的毫不手软,但遇到这种真枪实刀的也没办法,不得不立李显为太子,阿史那默啜才同意把武延秀释放。

    武延秀没有娶上突厥公主,回国后倒是娶了唐朝的公主,即安乐公主李裹儿,不过这时候安乐公主刚死了老公,所以算是二婚,但听说买一送一,岳母“韦皇后”也奉送,针对这个传闻,算是野史,为了传递正能量,不予采信。

    不过阿史那默啜并不因此就消停,他不是侵扰大唐边疆,就是攻打周边其它部族。

    开元二年(公元714年),阿史那默啜不甘上次征讨失败,决定再来一次。这次,他派出他的儿子阿史那同俄、妹夫火拔颉利发、大将石阿失毕组成大军,直接攻击北庭都护府。

    郭虔瓘一方面坚守城池,一方面派张守圭走小路回长安奏报。张守圭辛苦回到长安,向朝廷上书建议召集蒲昌(地名不知)、轮台的驻军夹击突厥大军,朝廷同意。(坦白说,写到这里我觉得有点奇怪,郭虔瓘为何没有权利直接调动此二地的军队,还要向朝廷奏报,存疑?)

    张守圭到达轮台后,呈上朝廷的命令,于是两地派出援兵,跟随张守圭回救北庭。

    张守圭心想,敌人军队不少,即使援军投入,都不见得会有必胜的把握,必须在适当的机会出击,才能发挥援军的最大作用。张守圭于是率军埋伏在突厥军队的两翼,先按兵不动。

    大汗军队紧急过来增援时,拔古野的武士早就撤退了,只看到地下一个无头的尸首仍然在流血,一代枭雄,横行大漠十数年的大汗,就这样送了命。

    东突厥帝国失去可汗后,全国恐慌,原本归附的附近五个部落,又转而归附唐朝。

    至此,东突厥汗国的国力不振,继任的大汗决定暂时修养生息,不再轻易对唐朝及周边部落动武。

    张守圭在这时来到幽州,虽然处于前线,但没有太多仗可打,日子也过得挺逍遥的。特别是这一次,可能是要平反他年轻时的遭遇吧,他遇到的上司,幽州刺史卢齐卿非常赏识他,而且认为张守圭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常常邀请他在同一个席子上平坐,而且对他说:

    “你在几年之后一定会当上幽州或凉州节度使,成为国家大力倚仗的将领,我才要把子孙托付给你,哪敢用对待下属的礼仪来相处呢?“

    张守圭在幽州几年,终究耐不住寂寞,他是闲不下来的人,没仗打就好像没事做,所以一找到机会就离开幽州,此后稳步上升,到开元十五年时,他已经是金吾员外将军,任健康军(驻扎今甘肃省高台县附近)使。

    宝剑终会出鞘,等待中,张守圭迎来了他人生中大爆发的机会。

    前面提到过,吐蕃自从松干赞布去世后,跟唐朝一直处于对峙的状态,双方在河陇(甘肃、青海一线)一带持续拉锯战。在李隆基即位后,吐蕃仗恃自己强大,跟唐朝的往来书信,都是用平等的礼节,措辞傲慢无礼,李隆基心里一直愤愤不平(大***心态也!)。

    开元十四年(公元726年),封禅大典结束后,宰相张说知道皇帝有讨伐吐蕃的意思,为了提早一步避免皇帝说出要征讨吐蕃,于是先向皇帝进言说:

    “吐蕃傲慢无礼,屠灭三族都不为过。但我们跟吐蕃之间,兵连祸结已经有十余年,甘州(甘肃省张掖市)、凉州(甘肃省武威市)、河州(甘肃省临夏市)、鄯州(青海省乐都县)都残破不堪,人民纷纷逃亡,就算打胜仗,所得也不会比失去的更多。最近听说他们有悔改之意,有心和解。但愿皇上能接受他们的归顺,使边疆人民解除痛苦的生活。“

    李隆基说:“吐蕃向来反复不定,难保这次是真心想和解,这件事,等我跟王君奂商量一下,再作定夺。“(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唐明皇20】

    王君奂是谁呢?他此时任凉州(今甘肃省武威市)都督兼河西节度使,是在一线对抗吐蕃的统帅,李隆基者这样说也很合理,张说无法反驳。

    张说退出来后,对侍中源乾曜说:“王君奂有勇无谋,一直想要打一场大胜仗来求功,如果和解,他的想法就无法得逞了,我料定他会跟皇上请求一战。“

    张说料的没错:王君奂晋见李隆基时,果然向皇帝请求跟吐蕃一战,他保证一定可以取胜。

    张说没料到的是,王君奂打赢了!

    开元十四年冬季,吐蕃大将悉诺罗恭禄攻击大斗谷(今甘肃省山丹县南边),挺进到甘州(甘肃省张掖市),掠劫当地百姓,在抢夺了许多牛羊后,向南撤退。

    这是唐军布下的一个陷阱,唐军知道敌人要来,故意放他们进来抢劫。事实上,唐军早就派人从小路绕道进入吐蕃国境,在吐蕃军队回程时必经路上,放火把沿途的草木烧光。这时候是冬季,草木干枯,一点就着,一下子就把大片的草地烧的寸草不生。

    吐蕃军携带大批的战利品,兴高采烈,准备从原路返回。不料这时候天降大雪,吐蕃军队很多人冻伤甚至冻死,好不容易抵达积石军(现在青海省贵德县附近)附近,准备向西,继续前进时,却发现沿途草木已经被唐军焚烧殆尽,战马无草可食,饿死过半。吐蕃军于是命令主力部队轻装骑乘剩下的战马迅速穿过青海湖西行,殿后部队带领辎重牛羊沿大非岭(今青海湖南山)北麓缓缓前进。

    却说唐军设好局后,王君奂率军从凉州南下。另外秦州(今甘肃天水市)都督张景顺率军向西,两人合军。当联军达青海湖时。湖面已经完全结冰,于是踏冰渡湖到达青海湖西岸。准备全歼吐蕃。不料吐蕃主力部队已经远离,只剩下殿后部队,自然不是唐军的对手,吐蕃军被击破,大量军用物资及牲畜,被唐军掳获。

    此次战役,唐军在战略上的布局很好,但战术执行不力,所以未能逮到吐蕃军的主力。所以这一场胜利是要打折扣的。但王君奂仍然上奏这是一场大胜,李隆基看到奏章十分高兴,因为宰相们都反对打仗,只有他坚持,结果取得一场大胜(皇帝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李隆基下令擢升王君奂为左羽林大将军,并加授其父亲王寿以少府监(从三品)的名义退休,作为对王君奂的奖励。

    不过张说在军事上的见解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王君奂确实不是一个真正一流的将领人才。他前一次的成功有运气的成分。

    开元十五年九月七日,吐蕃大军再度发动攻击,大将悉诺罗恭禄直接越过祁连山脉,进攻位于河西走廊最上端的瓜州(甘肃省安西县。此处距离甘肃新疆交界处不到两百公里),攻破,并生擒瓜州刺史田元献及王君奂的父亲王寿(距离王寿被封少府监不到一年。讽刺!),然后南下又攻陷玉门军(今甘肃省玉门市)。然后把在玉门俘虏的和尚放走,让他们回到凉州。转告王君奂说:

    “将军平常自认为自己忠勇无敌,现在机会来了,请率军跟我们吐蕃决一死战,上报国家,下救自己的老父亲,如何?”

    对吐蕃人的挑衅,王君奂这次成了龟孙子,只能登上凉州城墙,望西哭泣,竟然不敢出兵。

    吐蕃军队的另一支部队在将领烛龙莽布支的率领下攻击瓜州西边的小城常乐县(地今不详),县令贾师顺率领驻城军队固守,吐蕃军无法攻下;而此时悉诺罗恭禄已经攻破瓜州,于是回军一起攻击常乐县城,一连猛攻十余天,无法攻下,吐蕃军队精疲力竭,派人告诉县令说:

    “常乐孤城,没有援军,势必陷落,不如投降来换得的一城军民的安全。”

    贾师顺拒绝!

    吐蕃军于是再攻,仍然无法攻下城池,就对城池的守军说:“既然不愿意投降,你们把城里的金银珠宝送给我们,我们就退兵。”

    贾师顺命守城士卒脱衣相送,悉诺罗恭禄知道城中穷困,没油水可捞,遂班师,临走前,摧毁瓜州城池。(脱衣相送这一段真是既好笑,又悲哀;一方面显示中国人苦中作乐的精神,一方面也让我感觉中国人其实不乏黑色幽默)

    贾师顺等吐蕃军走后,立刻收集武器,修葺城墙毁损的地方,做好防御准备工作。

    果然吐蕃军的退兵是诱敌之策,不久后就派其精锐骑兵折回城下,不料常乐城早有准备,防御森严,只好真正的撤军。

    和有勇有谋的县令相比,我们的大帅这回可就现出原形了。不过丢脸也就算了,连命都丢了才真的不值,但害得王君奂付出性命代价的不是敌人,而是他的恶行!

    这故事还得从东突厥帝国大汗,阿史那默啜在位时说起。当时东突厥国力强大,强行占领原来铁勒部落(现今蒙古国地方)的土地,铁勒部落的分支回纥/契必/思结/浑等四个部落被迫南迁,渡过沙漠,迁居到河西走廊一带。

    王君奂年轻还是平民时,经常往来四部落之间,四部落的首领族人,看不起他,对他很是轻视(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王君奂有过一些不老实的行为被发现)。后来王君奂当上了河西节度使后,公报私怨,常常挑四个部落的小毛病,然后引用法条制裁,四个部落的首领无法忍受,十分怨恨,于是派遣使者到东都洛阳,向朝廷喊冤,请求伸张正义。

    王君奂得知消息,心里大为恐慌,不知该怎么办。判官宋贞建议:

    “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现在已经跟四个部落结怨,如果皇上下令追查。我们必然有罪。不如先行禀告朝廷,四个部落有叛乱之心。让朝廷下令处置他们,这样才可以遮掩我们的罪行。”

    王君奂觉得宋贞之言有理,急忙派人赴长安,提前向皇帝汇报说:“四个部落桀骜不驯,暗中准备,有叛变的企图。”

    朝廷收到双方面的消息,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正确的,于是就派遣宦官前往河西调查,王君奂又贿赂负责调查的宦官。所以最后宦官调查回报。四个部落确实有叛变的企图。

    李隆基于是下令王君奂逮捕四部落首领,将他们流放偏远州县,分别是:

    回纥部落首领,瀚海大都督“药罗葛承宗”流放蘘州(广西省上思县)

    浑部落首领,“大德”流放吉州(江西省吉安市)

    契必部落首领,贺兰都督“承明”流放藤州(广西省藤县)

    思结部落首领,卢山都督“归国”流放琼州(海南省定安县)

    王君奂做了这件缺德事情后,洋洋得意,但不知道这将让他付出巨大的代价。

    就在吐蕃军攻击瓜州不久后。吐蕃军队为了一举消灭河西走廊唐军,于是派人从小道前往东突厥汗国,希望对方出兵一起夹击唐军。这个一个非常狠毒的策略,一旦成功。唐军的处境将十分危急,王君奂得到消息后,亲率精锐骑兵。在肃州(今甘肃省酒泉市)附近埋伏,截击吐蕃使者成功。化解危机。

    不料在班师回凉州途中,走到甘州城南巩笔驿站附近时。药罗葛承宗(即前面提到的回纥部首长)的侄儿药罗葛护输为了报仇,早就带领回纥部落的勇士埋伏在这里发动攻击,先虏获判官宋贞,挖出他的心脏,然后继续攻击王君奂及其卫士。由于河西兵团尚在后方,王君奂随身护卫不足百名,在苦战一整天后,护卫全部被杀,王君奂被生擒后斩首,这时河西兵团大军才赶到,药罗葛护输不敌,于是抛弃尸首,投奔吐蕃。

    王君奂被杀后,河西兵团群龙无首,为了稳定军心,朝廷紧急作了三点安排:

    (一):任命原刑部员外郎裴宽担任判官,紧急前往凉州,跟原河西节度判官牛仙客,共同负责河西区域的军政事务。

    (二):任命原左金吾卫大将军,信安王李祎担任朔方节度副大使;原兼任朔方节度使萧嵩转任河西节度副大使。

    (三):任命张守圭升任瓜州刺史,此任命是由萧嵩推荐。

    正是在瓜州刺史的任上,张守圭表现出其所拥有的极出色的军事才能。

    张守圭从建康军紧急赶赴瓜州,这时候瓜州的城墙已经被吐蕃军队摧毁,张守圭调动残兵剩将及附近居民,马上修筑城墙,当模板刚竖立起来时,吐蕃军队突然来到城下,城里军民人心惶惶,肝胆俱裂,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张守圭召集大家,说:

    “他们人多,我们人少,而且城墙工事尚未完成,如果直接对决,我们必败无疑,就算想逃跑,瓜州附近都是黄土,地势平坦,无处藏身。只能出奇计,大胆一搏,或有转机。”

    吐蕃军集结完毕,准备攻城,突然听到城中丝竹管弦之乐大奏,城楼上大摆宴席,饮酒作乐。吐蕃军队惊疑之心大起,怀疑张守圭设陷阱要吐蕃攻城,然后以伏兵夹击,于是稍稍后退,驻扎在离城较远之处,以观动静。

    张守圭在城楼看到此一情况,对属下说:“开城门,我们率领城中军队,攻击敌人!”

    属下将领觉得奇怪,就说:“刚才大人说,我们人少,吐蕃人多,所以不能直接对决,为何现在要率军出城,跟敌人正面作战呢?”

    张守圭言道:

    “你们有所不知,吐蕃军队疑心我早有准备,所以暂时退离城下,想了解我方动静,如果我们不出战,吐蕃军之后必引军来攻,我们将没有任何取胜机会;如果趁着对方惊疑不定之时,发动攻击,或许有取胜良机。”

    于是命令城中守军全部集结,作为先锋,同时征集城中全部的马匹、骆驼及百姓商人,命他们或骑马或骑骆驼,并每人携带旌旗一面,跟随在先锋部队后头,一起冲出城外。

    吐蕃军刚后退到驻扎地点,正准备安营扎寨时,却不料唐军突然大举来攻,旌旗蔽日,尘土遮天,不知有多少人马。吐蕃将领大急,赶快传令撤退,张守圭率军追杀了好一阵才返回瓜州。

    吐蕃退走后,张守圭开始建设城市,治理瓜州。

    瓜州所在地安西,是属内陆型沙漠气候,最近我去敦煌,那里离安西很近,气候非常干燥,每年雨量不超过40公厘,连草都长不起来。

    当地要灌溉田地,只能靠雪水,旦由于吐蕃连年侵扰,渠堰均遭毁坏,而当地没有树林,不容易找到木材来修善水利工程,这样农业生产就会遇到严重困难。张守圭对此极为重视,迅速组织人力、物力修复渠堰,使水道畅通,以利灌溉,推进了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

    据说张守圭为了能让百姓早日恢复生产,曾设坛向神明祈求,结果当晚便山洪暴发,大量树木顺水而流,直至城下,张守圭遂取之用以修堰。此事虽是可能是虚构,但张守圭为国为民的精神还是值得称颂的。

    在恢复农业生产后,张守圭又号召流散的居民回归,修建驿站,让商旅之人得以驻足。瓜州本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在张守圭及当地军民的努力下,逐渐恢复原貌,重现往昔的繁荣。

    朝廷为了嘉奖张守圭的功劳,将瓜州升格成为都督府,张守圭升任瓜州都督。

    吐蕃数次攻击河西走廊,都是由大将悉诺罗恭禄当主帅,其人智勇双全,声威远播,唐朝河西节度使萧嵩认为不除掉他,则唐军很难占据优势。

    为了除掉悉诺罗恭禄,萧嵩派人到吐蕃散布谣言,说悉诺罗恭禄数次征讨,虽然获胜,但是并未乘胜长驱直入唐朝心腹地带,是因为他已经跟唐朝达成协议,利用打仗扩充自己的实力,其最终目的是想要夺取吐蕃国王之位。此谣言一出,位在逻些城(吐蕃首都,今西藏拉萨市)的国王大惊,马上召回悉诺罗恭禄,设计将他诛杀。吐蕃军队听闻主帅渐被杀,士气低落,而唐朝听到消息后,则是欣喜若狂,开始准备转守为攻。

    开元十六年七月初,吐蕃大将悉某朗率军攻击瓜州,瓜州都督张守圭据城坚守,吸引对方兵力。而事实上,唐军的另一路大军已经准备好出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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