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单刀会
顾振华带着栾虎来到了正厅,黑小子战战兢兢,四处张望,看着府邸精美的建筑,忍不住啧啧称赞。
“爵爷,您这本事通天彻地了,听说又升官增爵了,跟着您就是带劲。”
“哎,我不是也犯错了,当初分兵算计的好好的,可是贺六叔他们被陷害,财宝都抢走,人也被送进了监狱,汤展熊他们差点被砍了脑袋。”
“六叔他们也遇到了麻烦?大明的江山算是烂透了,有这帮狗官,不亡国都没有天理了!”
说着话,到了正厅之上,坐下之后,顾振华就急忙问道:“快和我说说,其他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问到了这话,栾虎顿时眼泪就在眼圈乱转,忍不住哭了起来。
“爵爷,俺辜负了您的信任,没有把他们保护好啊?”
“别说没用的,赶快告诉我,人还活着么,情况怎么样了?”
栾虎擦了擦眼泪,诉说起以往的经过,他和徐方带着三十人,保护着家属南下。一路上沿着运河行动,由于队伍之中,老弱妇孺不少,速度比较慢。刚好快到南直隶的时候,传来了李自成战败的消息,原本归顺李自成的势力全都闹了起来。
山贼土匪,大顺军的乱兵,地主武装,到处劫掠,运河沿线正是重灾区。徐方为了保险起见,就决定绕到河南,从归德府进入南直隶。
“爵爷,徐先生还说,天下局势和您预料的一模一样,只要到了南直隶,等到您也过来,大家就都有了好日子。可是哪知道我们刚进了归德的境内,就遇到了一伙军队,他们到处抢掠,不只抢东西,还抢掠人口,抓到的人全都栓成一串,送去干苦力活。我们人少,也都被抓走了。”
“什么人干的?”顾振华冷冷的问道。
“就是那个老匹夫许定国,他把抢掠的人口都送到了雎州和柘城,去挖石炭。”
石炭!
不就是小煤窑么,顾振华顿时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正想要打许定国的主意呢,没想到老东西自己送上门了,正好顺了自己的心意。
“然后呢,你怎么跑出来的?”
“回禀爵爷,挖石炭不是人干的活啊,一天从早到晚,只能睡两三个时辰,而且干不完,还不给东西吃,每天都几乎有人饿死。我就和几个兄弟找了个机会,打死了两名卫兵,逃了出来。正好遇上了一伙土匪,他们也是官逼民反,有不少人的亲人都被掳去挖石炭,修城墙道路。我就入了伙,准备一起行动,把人救出来。”
栾虎说着,偷眼看了看顾振华,忍不住问道:“爵爷,俺入了土匪窝子,给您丢人了,您不会怪我吧!”
“怪什么,我还要夸你呢,怎么样,人救出来没有?”
“没有。”栾虎落寞的说道:“我们劫了两次,可是老匹夫看管的越来越严,派驻的兵丁也越来越多,我们损兵折将,不得不从归德溃逃出来。一路跑到了南直隶,才听说有位蓟国公到了这里,我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您老人家,因此才找过来。”
栾虎说着,就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爵爷,您可要想想办法啊,我干了几天,差点吐血,老匹夫也是往死里用,多棒的小伙子都别想撑过一年半载,恐怕这时候就有咱们的人被活活累死了!”
砰砰砰!
栾虎脑门碰地,花砖上留下了刺目的血印子。顾振华一把拉起了他,面沉似水,心里头已经动了刀子。
“都是自己的人,我怎么能不救,只是许定国这个老匹夫为什么拼了命的弄石炭啊,想卖钱吗?”
栾虎擦了一下眼泪,咬着牙说道:“我打听了,老匹夫靠着自己的钱养军队,石炭是他的一大财源。李自成打过来的时候,老匹夫偷偷把石炭卖给李自成,给他们炼铁。现在李自成败退了,老匹夫的生意反倒更兴旺了,抓的旷工又增加了好几倍。”
“他把这些石炭卖给谁了?”
“听说是运到了山东。”
“山东?那是要卖给鞑子啊!”顾振华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桌面上,震得茶壶茶碗乱撞。
“老东西你这是找死!来人,快把李先生和骆先生请过来。”
不一会儿,两个老者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在前面的正是李济伯,后面跟着的是骆养性。这位锦衣卫的头子一路跟着顾振华到了南京,他还盼着顾振华能把他放出来,好歹也是朝廷大员,就算不能恢复风光,也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哪知道顾振华根本没有这个心思,直接对他摊牌了。官员可是历经两朝三朝,可是情报头子,还要内廷的宦官,他们掌握了太多秘密,任何当政者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撤换他们。
摆在骆养性面前的两条路,要么彻底万劫不复,要么就老实听话,给顾振华出谋划策。骆养性权衡了再三,只能认命,充当了幕僚。
顾振华将事情向他们简单的交代了一下,骆养性顿时就苦笑道:“大明的官员啊,养寇自重,勾结匪类的事情不少干。许定国这个老家伙更是一条老泥鳅,滑的很。国公爷的判断是对的,豪格的军队已经进驻了山东,归德一带的石炭非常好,是炼铁的好东西。老匹夫把东西卖给鞑子,正好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清军南下,他八成就要立刻投降。”
“骆先生,对于这种蛀虫,你们锦衣卫就不知道盯着点,天子亲军,真是丢人!”
骆养性干笑了一声:“国公爷,自古以来最多诛灭九族,唯有我朝杀了十族,谁屁股都不干净,我这个锦衣卫头子,也就是提线木偶而已!”
李济伯在一旁皱着眉头,说道:“既然许定国和鞑子有了勾结,要是我们直接派兵过去,只怕老东西会狗急跳墙啊。另外我们还有不少人在他的手上,贸然打起来,也是危险,这事情有些麻烦。”
骆养性也说道:“就算是派兵过去,能不能打赢,也未可知啊,老匹夫在雎州归德一带,经营日久,有数万武装。安**虽然精锐,但是手大捂不住天啊!”
两位高参都说出了困难,顾振华也眉头紧锁,在地上来回踱步。一旁的栾虎更是急得抓耳挠腮。
“爵爷,您可不能不管大家伙啊!”
“管,本爵当然要管!”顾振华毫不犹豫的说道:“应该先把人救出来,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老贼拿下。不然中原留着这么一个祸害,遗祸无穷。”
“理虽如此,可是许定国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他觉得不妙,多半就会渡过黄河,投靠鞑子了。”
“所以要先稳住老贼!”顾振华说道:“这样吧,我去会会许定国,找个机会把人要出来。”
“千万别去。”李济伯急忙摆手说道:“许定国既然和鞑子有了来往,安**又是鞑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是老贼趁机下黑手,那就麻烦了。”
骆养性也说道:“国公爷,的确要慎重啊,许定国为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他以前就骂过高杰,讽刺他流寇出身。说句不客气的,你也是骤然升到高位,老东西肯定心里头不服气!”
顾振华想了又想,还是摇摇头:“当初分兵是我的主意,现在一看,两路分兵都出了麻烦,这个错误我必须承担,人一定要救出来。至于许定国,他多半还在犹豫之中,不见得敢对我下手。当然咱们也要商量一个妥当的办法,保证万无一失。”
“爵爷,大仁大义,为了我等,甘心冒险,小人这辈子就是洒干了一腔的血,也要为爵爷赴汤蹈火!”栾虎痛哭流涕,铭感五内。
李济伯和骆养性也互相看了一眼,顾振华对手下人绝对是够意思,乱世之中,能跟着这么一个人,也是一种福气。
“国公,我看可以让栾虎他们继续充当匪徒,蹿入归德,然后让李旭带着骑兵随后追击。我们的兵派过去了,您就假借联合剿匪的名义,去面见许定国,择机把人救出来。大队人马在后面紧紧跟随,保护您的安全,一旦人救出来,马上就对许定国下手!”
“嗯,就按李先生的主意办!”
救人如救火,顾振华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进行了部署,这次行动一共动用了五个营的兵力,其中李旭带领着重骑营,作为先导,顾振华随身带着一个营,郭云龙和周英杰带着骑步两营,作为主力押后。另外新兵第一营也被派了出来,他们主要负责沿着黄河,押运粮草,其实也是为了锻炼新兵。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大戏就按照剧本上演了,栾虎和李旭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从徐州,追到了归德。
“国公,李营长带着人马,过了芒砀山,已经到了夏邑。”岳破虏向顾振华报告道。自从重整军队之后,顾振华的威望彻底树立起来,大家伙私下还是兄弟叫着,可是在公事上,一律称呼职务,谁也不例外。
“嗯,那咱们也该去会会许定国了,马上给他下书!”
岳破虏顿时笑道:“关云长单刀赴会,传颂千古,咱们差不多堪比古人吧。”
“哈哈哈,我们要比关羽强,不光安然返回,还要顺手牵羊,把归德拿过来!”
正说话间,突然有一骑飞奔过来,将一封鸡毛信送到了顾振华的手上,顾振华才看了一眼,顿时眉头就立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咯响。
“老匹夫,你找死!”
第一百零六章 力能扛鼎
几骑飞奔的战马,直奔雎州而来,大热的天气,战马汗流浃背,可是骑士却丝毫不知道爱惜,还在拼命抽打。
战马奔驰如电,城门口的商贩行人被撞到了一大片,在众人的叫骂声中,这几骑一直到了总兵官邸,在大门的前面,才勒住了战马,跳了下来。
在官邸角门处,早有家人等在了这里,将骑士引进了二道院子。就在二道院子,有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等在这里。只见他比起普通人都高出半头,身材魁伟,满面的红光,说话声若洪钟,十分的威严。他正是河南总兵许定国!
“高先生,您一路辛苦了,洪大学士一切可好啊?”
“好,当然好了,贤臣逢英主,一展才华,建万世之功,掌天下权柄,这不是正是大丈夫所为吗?”
“是极,是极!”许定国笑着说道:“看来洪大学士真是英明睿智,看准了时机啊。”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许总兵手握数万大军,雄踞中原,天下仰望。只是南明朝廷昏庸,不懂使用贤臣,洪大学士也长长为总镇大人不甘啊!”
许定国一听这话,顿时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眼前这位高先生正是洪承畴的师爷,原本是绍兴人,跟随洪承畴多年。
绍兴师爷,在明清之间,也是鼎鼎大名,是一张金字招牌。这位高师爷也是洪承畴的心腹,自从多尔衮上台之后,更加重用汉臣。洪承畴已经被提拔为秘书院大学士,是首位汉人宰相。
当了大官的洪承畴自然更加为满清主子卖力。到处拉拢南明臣子,分化瓦解。做得十分娴熟,许定国也成了重点攻坚的对象。这次高师爷过来,一面是加强合作,一面就是想拉拢许定国。
而许定国心里头也不服不忿,立了江北四镇,没有他的份儿。左良玉被封了侯爵,毕竟是兵多将广,老东西也认了。可是顾振华这么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家伙,骤然升到了公爵的高位。还准许开府建牙,总督中原军务。把自己这个河南总兵置于何地,朝廷眼中还有没有他许定国?
老东西一肚子怨气,当然他也不会一见面就和高师爷诉苦,只是故意笑笑,岔开了话题:“高先生,屋里坐吧,咱们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高师爷也看出了许定国的动摇,这种时候逼得过紧反而不美。因此高师爷也笑道:“总镇大人,正有事情相求。”
走进了正厅之后,高师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银票,笑眯眯的送到了许定国的面前。
“总镇大人。这是二十万两银子,暂时作为定金,请您收好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老东西虽然嘴上说着,但是眼睛之中全是眼光。一双大手已经按在了银票上面。
高师爷不动声色的笑道:“总镇大人,这次希望您能提供二十万担粮食。三十万担无烟石炭,另外还有药材,牛角,丝绸等物。”
“放心吧,老夫一定尽力去办。只是不知道贵方怎么一下子要这么多粮食啊?”
“哎,还不是有人故意放火烧了通州和天津,又把粮食分给了普通百姓,大清为了收回粮食,费了多少功夫,简直难以言说。”
“这是谁干的,心肠怎么如此阴险啊?”许定国什么不知道。老百姓把粮食当成命,分出去之后,再想抢回来,不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是根本做不到。
“还不就是那个安**的顾振华吗,听说已经封了蓟国公。许总镇,实话告诉你,此人在摄政王那里已经挂了号,务必除之,只要能把顾振华的脑袋送到京城,摄政王答应,直接封此人国公。”
许定国一听,也是吓了一跳,他也没有想到顾振华竟然这么遭恨,一颗脑袋会如此值钱!
老东西也只是在脑中一闪念,刻在了心里,然后就笑着说道:“高先生,你放心吧,也不是第一次交易了,老夫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许定国答应了之后,当即安排人手搜集粮食,安排船只运输,一连忙活了十几天,老东西才勉强将顺利粮食送出去。
老东西靠在了躺椅上,优哉游哉的品着茶。
“老大,船只差不多到徐州了吧?”
大儿子许尔安笑道:“爹,按照时间来算,应该都进入山东境内了,这次买卖做成了,咱们净赚五六万两银子,差不多抵得上三个月的饷银了。”
“哈哈哈,好,满清以后要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你们都好好安排着,就靠着这钱养兵!”
“爹,大事不好了!”
正在老东西得意的时候,二儿子许尔吉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爹,这是建威大将军府送来的公文。”
“哼,什么狗屁建威大将军,就是一个毛头小子!”
许定国将公文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就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毫不知羞耻,竟敢命令老夫帮着他剿匪,老夫可不是安**的奴仆,想要我调兵也可以,把银子和粮饷拿来,不然老夫绝对不出一兵一卒。”
“您老说得太对了,我现在就去给顾振华回信。”
“慢着。”许定国拦住了二儿子,眉头紧锁,想了半天才说道:“信上说他已经亲自来了河南,要拜会为父。不管怎么说,顾振华还顶着国公的名头,不要闹翻了,为父我倒是想看看这个毛头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转眼到了第三天,顾振华带着一营的人马,终于赶到了雎州,许定国也带着两个儿子亲自到了城外迎接。
顾振华和岳破虏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许定国,老家伙身材魁梧,两个儿子也高大剽悍。要是不知道内情,还当他们是英雄好汉。
“白瞎了一副皮囊。竟然卖给鞑子粮食,简直可杀不可留!”岳破虏嘟囔着说道。
顾振华脸色一沉。低声说道:“少说话,我们救人为重。”
顾振华说着,催动战马,迎着许定国就跑了过来,离着挺远,就笑着拱手。
“许老将军,本爵来的鲁莽,还请老将军海涵。”
许定国和两个儿子也在观察着顾振华,这位新锐的蓟国公身材比他们爷仨还要高大。肩膀更宽,五官英俊,高鼻阔口,眼中光彩十足,气度不凡。
许定国看了几眼,也忍不住点点头,好一条汉子!
“卑职河南总兵许定国,见过蓟国公,建威将军。”
“许老将军。您是军中前辈,中原的抵住,千万不要如此客气。”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许定国就引着顾振华。直奔了洛学书院,那里原本是兵部尚书袁可立的旧宅,规制宏大。建筑精美,正是顾振华的下榻之处。
一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好像是老朋友一般,可是许定国却故意领先顾振华半个马头。全然不管两个人的尊卑上下。
“老将军,本爵到了徐州之后,就发现地方上的匪徒众多,抢掠百姓,无恶不作。派下了大量人手剿灭,无奈贼人狡猾,我这边加大了绞杀的力度,他们就退到了归德,大军一退,他们又来了。因此不得不来找老将军,希望我们双方联手,共同应付贼人。”
“呵呵,国公爷,您这话是说我们河南是土匪窝子啊。”
“不敢,本爵只是以为为官一任,保一方平安。分内之事,我想老将军是不会推辞的!”
许定国翻了翻眼皮,突然冷笑道:“老夫自然不会推辞,只是出兵可不比寻常,需要钱粮军械。这些年河南兵也亏欠太多了,要是国公能拨下来五十万两银子,老夫绝不说二话。”
“老将军说笑了,钱粮是朝廷拨的,我就算是想给也没有,况且不过是几个小贼而已,用不着兴师动众。”
“既然是小贼,国公准备怎么剿杀呢?”
顾振华微微一笑:“老将军,你派出两千人马,划过安**指挥,我们双方联手,在河南和南直隶之间,展开剿匪行动,您看如何?”
“不行!”许定国毫不犹豫的就一口回绝:“老夫的部下,都是山野之兵,不服管束,可不敢贸然派给国公爷啊。”
“那不妨就让令公子率领,只要配合剿匪就好!”
两个人说着已经到了洛学书院的前面,许定国脸上的颜色相当不愉快,顾振华上来就讨要兵马,那可是他的命根子,绝对不能答应。
许定国冷笑一声:“国公爷,你虽然位高爵显,可是老夫守土有责,对付几个毛贼,不在话下。河南的匪徒不需您费心,老夫自有办法,你还是管好徐州吧。”
许定国说着,跳下了战马,就在书院门前,有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青铜大鼎。许定国几步走到了大鼎的前面,一只手抓着大鼎,仰天大笑。
“古有廉颇,八十不服老,今天许某虽然七十,但是筋骨健壮,还能保一方平安!”
许定国说着,双手扣住了大鼎,两臂用力,大喊一声:“起!”
四五百斤的大鼎渐渐的离开了地面,许尔安,许尔吉两个人一看,顿时欢声雷动,掌声如潮。
“爹爹威武,神力盖世!”
许定国将大鼎举过头顶,撑了三秒钟,就摔在了地上。气喘吁吁的盯着顾振华,冷笑道:“老夫的本事还不差吧,国公爷可愿意赐教一二啊!”
顾振华毫不在意,朗声笑道:“老将军,这有何难啊!”说着,大步走到了铜鼎的前面。
“老将军,赌一点彩头如何,要是本爵侥幸赢了,你就交给我两千士兵,你愿意吗?”(。。)
第一百零七章 醉翁之意
许定国虽然身高力大,但是毕竟上了年纪,举起四五百斤的大鼎,也是玩了命。就在放下大鼎的一瞬间,老匹夫的腰椎也咯嘣响了一声,瞬间疼得他太阳穴青筋暴露。
当然身为大将,这点场面还是能撑住的,许定国勉强笑着对顾振华说道:“国公爷,老夫只怕年纪比你大了三倍还不止,这输赢该怎么算啊?”
老东西是十足的泥鳅鱼,他也担心顾振华真能举得起来,自己不得不分兵给他,因此先打了预防针。你要是和我举得一样,那也算输啊!
顾振华哈哈一笑:“老将军,既然你的年纪是本爵的三倍,那本爵就举三倍的重量,你看如何?”
许定国一听这话,顿时眼中就闪过一道精芒,老家伙甩了甩头,生怕自己听错了。就在一旁的许尔安和许尔吉也是大吃一惊,他们哥俩都没有举鼎的本事,自然知道有多难。这顾振华竟敢夸口举起三倍的重量,当他是霸王降世不成!
这两个小子互相看了一眼,也阴测测的笑道:“国公爷,神勇无敌,我们自然是相信,壮举不能光是我们看,还是多请一些人来吧!”
许定国也瞬间明白了两个儿子的鬼主意,他们根本不相信顾振华能举得起来,这是要在众人面前,给这位国公出丑。
不等顾振华说话,就大笑道:“此言甚是,你们还不去安排!”
两个小子转身就跑,先把前来迎接顾振华的士绅商人,有头有脸的人物请过来。到了最后。甚至敲锣打鼓,把周围的老百姓都叫了过来。
洛学书院门前的广场上。人挨人,人挤人。差不多有上千号。充分发扬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精神,有的爬上了高大的树木,有的爬上了屋檐,一个个把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得溜圆。
“看见没有,哪个是蓟国公啊?”
“就是中间的年轻人,听说他要和许老将军比力气。”
“那不是找死吗,许老将军何等厉害啊,谁能是对手啊!”
“没听说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说不定真有门!”
……
众人议论纷纷,目光全都落在了顾振华的身上,顾振华面带微笑,毫不在意。
“许老将军,方才的赌注你可要记住啊,有这么多乡亲作证,要是本爵赢了,你可要分出两千兵给我指挥。”
许定国咬了咬牙,笑道:“没问题。老夫一言九鼎!”
“好!”
顾振华突然迈开了大步,走到了书院门前,左右正好有一对石狮子,大理石雕琢。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顾振华看了一下,然后双手紧紧抱住了石狮子。猛地一用力,石狮子缓缓从地上抬了起来。
“厉害!”
“好神力!”
周围看热闹的可不傻。这个石狮子至少有五百斤以上,比起那个青铜鼎重多了。顾振华能轻轻松松搬起来。足见他的力气已经远远超过了许定国,惹来了一大片的叫好声。
就在人群外围,有十几个壮年人也在紧紧盯着。他们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俊美公子,面目清秀,手里拿着洒金的小扇子,正在要有兴趣的看着。
“三儿,你不是自诩大力士么,比起这位蓟国公如何?”
“小人哪敢和上国的国公相提并论啊,天朝人物,果然厉害!”
年轻公子眼中也闪过激动的精芒,拳头紧紧的攥着,一眼不错的盯着顾振华。
顾振华把石狮子抱到了铜鼎的前面,轻轻一放,石狮子正好倒放在了鼎中,一截底座还露在了外面。
轻拿轻放,比起许定国重重砸在了地上,高明太多了。周围看热闹的也忍不住欢声雷动。
许定国看到了顾振华举重若轻的把石狮子搬过来,他腮帮子的肉也忍不住抽搐起来。
“国公神力,老夫佩服,只是一个石狮子怕是不够三倍的分量啊?”
“那再加上铜鼎呢?”
“什么?”许定国瞪大了眼睛,惊掉了下巴,根本不敢相信。
“你,你是说要把这两个一起举起来,这,这差不多有千斤之多了吧?”
顾振华毫不在乎,微笑道:“老将军觉得这个分量够吗?”
“够!”许定国咬着牙说道:“只怕国公爷举不起来啊!”
“这不需要老将军担心,请你牢记赌注就成!”
说话之间,顾振华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山上的穿戴,把可能有阻碍的东西全都拿掉,一身上下轻松利落,来到了铜鼎的前面。
周围成百上千看热闹的,全都把目光落在了顾振华的身上,都不敢眨眼。
只见顾振华马步站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双臂紧紧地抱住了铜鼎,大手扣在了鼎身上。十指如同钢钩一般,牢牢的抓住。
顾振华自从发现在穿越之中,身体素质暴涨之后,就拼命的训练,他可是很清楚,武力就是乱世保命的本钱。
除了训练之外,还向李旭他们学了一点气功的法门,只要有一点时间,就勤练不辍。说实话顾振华自己也不清楚力量的极限究竟在哪里,但是他有信心,能把眼前的大鼎举起来!
他有信心,可不代表别人有信心,不论是大鼎,还是石狮子,寻常人轻易一样都搬不起来,现在两样堆在了一起,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吃惊的盯着,连大气都不敢喘。顾振华暴喝一声,铜鼎渐渐的一寸一寸的离开了地面,艰难的随着顾振华的身体往上升!
“好!”
场下欢呼之声暴起。许尔安,许尔吉两兄弟气急败坏,他们找人是给顾振华出丑的。哪知道竟然让顾振华大展威风了。两个人恶狠狠的盯着看热闹的人群,恨不得用目光把他们都宰了。
但是这毫无作用。事实摆在了眼前,他们也不能违心说不好。相反每个人都把巴掌拍得通红。大声给顾振华鼓劲。
尤其是那个年轻公子,竟然跳上了两个手下的肩头,居高临下,死死的盯着,生怕错过一点。
随着铜鼎缓缓的升起,大家的情绪也在不断的升温,顾振华脸涨得通红,紧紧的咬着牙,鼓住一口气。铜鼎终于到了胸口的位置。
“可以了,放下吧。老将军,快认输吧。”
“国公神力,天下无双!”
“国公爷威武!”
老百姓们大声的喊着。
顾振华却没有放手,而是一点点将手掌下移,终于牢牢的抓住了鼎腿。
他想干什么?
大家心头全都笼罩着一个疑问。
就在这一瞬间,顾振华猛地大喊一声:“起!”
全身的力量用足,全都灌注到了两臂,铜鼎再度往上升。渐渐的超过了喉咙,超过了下巴,超过了鼻子,超过了眼睛……
每上升一寸。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渐渐的就到了嗓子眼。拳头攥得紧紧的,掌心全是冷汗。
“加油!加油!加油!”
开始默默的喊着。渐渐的万众一心,声音汇聚到了一起。不光是这些百姓。岳破虏带着士兵也跟着情不自禁的喊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响亮,人也越来越多。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中。铜鼎被高高举过头顶。这一刻顾振华的双臂肌肉也在颤抖,汗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脑门,胳膊,乃至全身,青筋暴露,肌肉紧绷,膨胀的肌肉已经撑得衣服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一!二!三!
顾振华心中默念了三下,每一下都是度日如年,三下终于撑过去,顾振华猛地用力一推,急忙向后退步。
铜鼎和石狮子全都落在了地上,上千斤的分量,就好像一记重锤一般,把地面砸出了裂痕,铜鼎深深的嵌入了地面,在鼎身上,留下了无数裂痕。
当场的老百姓全都看傻了,张大了嘴巴,伸长的舌头都忘了收回去,全都傻愣愣的看着,根本不敢置信的样子。
终于那个年轻的公子先反应过来,猛地拍手,大叫起来。
“好力气,好勇士!”
“好,太好了!”
一瞬间现场像是苏醒了一般,掌声,欢呼声,响成了一片,每个人再看向顾振华的眼光,完全都不一样了。
大家都听说楚霸王能力举千斤之鼎,这不过是传说而已,可是眼前却实实在在的出现了,这位蓟国公简直就是霸王重生,天神下凡!
那位年轻公子更是激动地眼泪流了出来,嘴里默默的念叨着:“有希望了,有希望了,有希望了!”
顾振华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他一脸的云淡风轻,就仿佛不是他举起的大鼎一般。
“老将军,还是府里谈话吧!”
许定国也气哼哼的点头,只能请顾振华进府。就在顾振华转身进入府门的一刹那,也注意到了那个年轻公子,灼热的目光竟然让顾振华一阵心惊肉跳。
该死的兔相公,别是看上老子了吧?真晦气!
顾振华甩了甩头,转身进到了洛学书院,来到了正厅,和许定国对面而坐。一身香气的侍女穿花蝴蝶一般,迈着轻盈的莲步,送上了香茶。
顾振华并没有喝茶,而是笑道:“老将军,几时点兵,军情如火,等不及啊!”
“国公爷,这,这起兵总要筹措粮饷,准备军械,老夫保证十天之内,两千兵一准到。”
老东西还在玩缓兵之计啊,顾振华心里暗暗说道,不过好在自己意不在此。
“老将军,既然出兵有困难,那不知能不能提供一些民夫呢,帮着搬东西修路!”
“没问题。”许尔安突然插话道:“爹,矿山那边不是有不少力巴么,正好给国公爷送去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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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喜相逢(求首订)
讨要民夫,其实不算什么事情,只是许定国觉得顾振华没有那么好打发,因此还在思索。可是许尔安却眼珠乱转,来了坏主意。
矿山劳动强度大,很多人干了几个月,就已经处在了半死的边缘,正好把这些家伙都送给安**,也能减轻他们负担,还能让顾振华吃一个闷亏。
许定国盘算了一下,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因此就笑道:“国公爷,既然您张口了,老夫就派遣三千民夫给您。”
“多谢老将军了。”顾振华笑着说道:“军情如火,本爵也等不得,最好能让大公子帮忙,尽快将民夫交给我。”
“既然国公爷说了,老夫自然遵命,尔安,你就陪着国公爷,立刻把民夫召集了。”
“遵命。爹,孩儿保管把最好的民夫送到国公的手上!”许尔安说到了‘最好’两个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出来的。
许定国突然笑道:“国公爷,民夫我们出了,只是民夫吃的用的,还望国公自行解决。”
老家伙是针鼻大的亏都不能吃!
顾振华也没心和他费吐沫,而是笑着点头:“老将军,要是剿匪成功,也算你一份功劳,朝廷不会亏待你的。”
“老夫这么大年纪了,一辈子尽忠朝廷,也没什么好奢望的,只求两个犬子有朝一日能够为朝廷多做事情。”
“老将军拳拳报国之心,本爵十分清楚,这样吧。回到徐州就上本朝廷,升两位公子为副将。老将军以为如何?”
“如此就多谢蓟国公了!”
许定国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点,虽然触了霉头。可是顾振华还算大方。在这种年月,就要多头下注,谁知道那片云彩有雨呢。
想到了这里,老东西对顾振华也没有那么抵触了,笑道:“国公远路而来,老夫略备酒席,还请国公赏脸啊。”
说着许定国就主动邀请顾振华去后花园饮宴,顾振华也笑着跟随。洛学书院是本是袁可立的府邸,建筑颇为精美。有着东南的精致细腻,也有中原大地的庄重大方,完美的融合。而且改成书院之后,又添置了大量的藏书,既是园林,又是图书馆,文气汇集,让人不自觉的就升华了。
许定国也甚会享受,使用的婢女个个身材妖娆。五官俊秀,穿着花花绿绿,好像一朵朵的花一般,在身边飘荡。香风阵阵。莲步轻移,好似舞蹈一般,看得人赏心悦目。
顾振华也在心中暗自腹诽。养了这么多的姑娘,老头子也不怕死在这上面。
谈笑之间。菜肴摆满了桌子,山珍海味。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不过东西虽好,顾振华却十分小心。
老东西可有暗害高杰的“前科”,和他打交道,必须加着一万倍的小心,因此顾振华格外的留意,许定国吃什么,他才跟着夹什么,免得病从口入。
酒席吃的没什么趣味,两个闲扯了一些没营养的话,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许定国就主动告辞回府。
顾振华送走了许定国之后,就立刻叫过来岳破虏,对他低声问道:“许尔安怎么样了?”
“刚刚带着人出城,给我们准备民夫去了,我已经让人盯住了他。”
顾振华也点点头,然后说道:“马上告诉弟兄们,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就行动。”
“不等许尔安把民夫带过来吗?”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了啊。老东西一来就给我下马威,说明他心思绝不单纯。更何况咱们已经对老匹夫的粮船下手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东西保不齐就会得到风声。我们还是尾随着许尔安,一样能把人救出来,顺手再把他干掉,让老匹夫心疼去吧!”
“好嘞!”岳破虏痛快的答应了,急忙去准备。
事实证明,顾振华这个决定是极为英明的,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许定国回到了府邸之后,刚一进门就龇牙咧嘴,疼得脑门上全是冷汗。
“爹,您这是怎么了?”许尔吉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了老爹。
“哎,老了啊,到底不比年轻人了,快去给我准备热敷,再请孙郎中过来,老夫就信得过他的针灸。”
“哎,我马上就去!”
原来老东西在举大鼎的时候,已经受了暗伤。为了应付顾振华,他还要努力装相,回到了家中就受不了了,卧在了床上,疼得直哼哼。
热敷了一阵,又找来先生扎了针灸,折腾了大半夜,老匹夫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可是他刚刚迷糊过去,许尔吉就三步两步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满头是汗。
“爹,大事不好了,咱们的运粮船在徐州被扣下了!”
“什么!”
许定国一听这话,豁然坐起,腰部咯嘣一声,老家伙顿时就咬牙了。
“爹,您没事吧?”
“先别说这个,徐州到底怎么回事,粮船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啊,不能出差错!”
“爹,押船的老张刚刚跑回来,他说船队在徐州突然被扣下了,起初还以为要花钱打点,可是哪知道对方是吃生米的,根本不松口。一连等了两天,结果突然冲上了咱们的船,把粮食都给抢去了,人也抓了。老张水性好,跳到了河里,一连游出了十几里了,差点累死在河里,才跑了回来。”
许定国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就变得煞白煞白的,也不知谁是疼得,还是吓得。
“快,带着人马,把洛学书院给我包围了!”
“爹,顾振华可是蓟国公,对他下手恐怕不好吧。”
“不好,他是想要咱爷们的命啊!”许定国瞪圆了眼睛:“他突然管咱们要兵,显然就是抓住了这个把柄。咱们没答应,只要他活着离开。肯定要向朝廷上书。私通鞑子,贩卖军资。这是什么罪名,够把咱们爷仨都剐了!”
“爹,那该怎么办啊?”
许定国咬了咬牙,冷笑着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既然顾振华想要老夫的命,老夫就先结果了他。大不了咱爷们投奔满清,一样高官厚禄,谁也挡不住咱们升官发财!”
许尔吉一听这话,也深以为然,剃发易服算什么。只要能升官发财,就没什么不能干的。他急忙撒腿就跑:“爹,我这就去点人马!”
许定国爬了起来,也不顾腰疼,急忙披挂整齐,握着刀柄,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这时候许尔吉也召集了三千多人,黑压压的一大片。
老东西看着这些手下。咬着牙说道:“诸位弟兄,大家平日里吃老夫的,用老夫的,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到了大家报效老夫的时候了。”
“请大人吩咐,我们都听您的!”
许定国大声说道:“好,现在就跟着本总兵去围了洛学书院。抓住顾振华!”
这些士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老实跟着。他们挺枪上马,许定国和许尔吉带着。一路冲到了洛学书院。
到了书院外头,老东西一摆手,就有几个士兵上去拼命的砸门。
“快开门啊,国公爷,总镇大人有事要见您,快开门啊!”
砸了半晌,一点动静都没有,许定国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把大门给我砸开!”
十几个士兵抱来了一截圆木,狠狠的撞在了府门上面,只听得咣当一声,府门被撞开。这帮家伙跟着就冲了进去,向四周一看,他们就傻眼了。
“启禀大人,人都跑没了?”
“什么?”许定国顿时脑袋翁的一声,急忙说道:“追,快给我追,别放走了他们!”
就在许定国气急败坏的时候,顾振华已经带着士兵离开了雎州。他感觉到不妙的时候,就带着岳破虏他们,悄悄的摸到了城门。
顾振华的手下何等的精锐,比起许定国的杂鱼,实在是强多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五十几个守门的士兵抓了起来,全都用绳子捆好,扔在了门房里。随后顾振华带着士兵悄悄潜出城门,和临时驻扎外面的士兵汇合。
整整五百名骑兵,他们紧紧的跟着许尔安的队伍,就追了出来。等到过了半夜,许定国他们终于发现了顾振华已经逃走了,老家伙也立刻猛追。
三伙人前后都差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像是一串蚂蚱一样,一个咬着一个。
许尔安带着人跑在了最前面,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带着手下一百多人,到了矿场。
这时候矿场的苦力已经开始干活了,一个个破衣烂衫,扛着锹镐,背着竹篓。一个接着一个,像是牲口一样,驱赶着下井采煤。
“都给老子快点,谁敢偷懒,就别吃饭!”
监工鞭子狠狠抽在了一个老者的身上,顿时出了一道血痕。
“都别打了!”这时候许尔安终于赶来了,监工们一看少总兵来了,全都谄媚的跪在了地上。
“给少总兵问安,您有什么吩咐,卑职们一定照办。”
“嗯,给我挑出来三千名老弱病残,就捡那些病秧子,快要撑不住的,都给我找出来。”
“少总兵,您要他们干什么啊?”
“别废话,听我的命令就是!”
“是!”这帮人立刻掉头行动去了,他们把一个个力巴拖了过来,排成了老长的队伍。
许尔安看着这帮差不多要死的家伙,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可是就在这时候,突然矿山外面传来一阵金戈铁马的声音,一支骑兵突然杀了进来。冲在最前面的人挥动手中武器,杀人如同砍瓜切菜,无人可挡。
瞬间许尔安的瞳孔就紧缩起来,可是在苦力的队伍之中,一个人却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是爵爷,是爵爷啊!老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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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锐不可当
顾振华带着人马,旋风一样,冲进了矿山山谷,沿途的士兵根本阻挡不住,长刀挥舞,人头滚滚,血溅如虹。
战马踏过,铁骑撞飞层层士兵,爹妈乱叫,哭天喊地。一百多人,转眼就报销了三十几个。
别说是许定国的部下,就算是八旗兵,受到了这种损失,也承受不住,顿时四散奔逃。谷口被堵住了,他们就往山上蹿,有的人舍弃了战马,攀着树枝,一心只想逃命。
许尔安也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傻了,他也想逃走,但是有心有不甘。就在犹豫之间,顾振华的战马已经冲到了眼前。
“蓟国公,你官高爵显不假,可是你凭什么杀我的人,你就不怕天下人的物议吗?”
“哈哈哈,许尔安,你们父子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私自向鞑子出售石炭和粮食,里通外国,资助敌寇。本爵受皇命,有先找后奏之权,杀得就是你这样的败类!”
“你胡说八道,陷害忠良,我们绝没有敢这种事情。”
“留着到地底下,和阎王爷争辩吧!”
顾振华说着,猛地催动战马,就像是闪电一般,冲到了眼前。许尔安只觉得眼前的人影越来越大,兵刃的寒光闪动起来,他慌忙举刀相应。
只听得仓啷啷的声响,许尔安的腰刀直接飞上了半空,虎口也崩裂,血丝涌了出来。
“不好!”
许尔安转身就要跑,可是顾振华已经到了他的身后。长臂伸出,正好抓在了许尔安的脖子上面。用力提起,就把他从战马上扯了下来。
狠狠的往地上一摔。许尔安差点昏死过去,这时候士兵涌了上来,拿着绳子,将他捆成了一个大粽子。
许尔安被抓了,手下的人更是星落云散,吓得玩命奔逃。顾振华指挥着士兵涌了上去,大肆的砍杀,一点都不手软。
矿山的卫兵,监工。许尔安带过来的士兵,简直遇到了煞星,瞬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孙子,你们也有今天,去死吧!”
一个旷工猛地抓起了一大块石头,照着一个正往山坡上爬得逃兵砸了过去。含怒出手,几十斤的东西砸在了后背上,这个逃兵一张口就喷出了鲜血。
旷工三步两步跑过去,抓起地面上的石头。狠狠的砸对方的脑袋,没有几下,人头就砸成了肉饼。
越来越多的旷工加入到了杀戮的队伍当中,他们手中的锹镐全都变成了武器。一个个咬着牙关。追着凶残的监工,狠狠的打下去。
一个监工要面对十几个旷工,只要被打倒在地。他们就别想再爬起来,矿工们拥上去。用石头砸,用拳头打。用嘴咬。
多少天的愤恨全都发泄了出来,有的人狠狠的咬着,扯下了一大块肉。直接大口大口的嚼着,吞到了肚子里头,噎得纸伸脖,就是舍不得吐出去。
顾振华也没有看过这么疯狂的人,着实吓了一跳,根本没用他们怎么出力,数以千计的旷工就把逃兵和监工处理了大半。
山谷之中,到处都是黑色的煤石,隔着不远就能看到一处血迹斑斑的印子,全都是旷工一手造成的,杀了人还不满足,只有将尸体全都砸碎了,才算了解气。
就在杀戮疯狂进行的时候,有两个人用大黑手反复揉了揉眼睛,终于确定是顾振华带着人马杀过来了。他们又哭又笑,互相搀扶着,颤颤哆嗦的到了顾振华的面前,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爵爷,我们还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您了!”
顾振华一看这两个人,浑身上下全都是煤灰,黑漆漆的,就像是从非洲来的一般,仔细辨认一下,才终于认出来他们正是徐方和葛匠师。只见这两个人衣衫就是麻布片子,左一条右一条,浑身上下全都是清淤的痕迹,狼狈不堪。再往脸上看,全都瘦了一大圈,颧骨隆起,眼眶塌陷,眼睛都变得木讷无神,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折磨。
这两个人更是感慨非常,他们几乎是几死几生,尤其是徐方,本来是读书人出身,更是没干过这种体力活。两个肩膀上的肉几乎都被磨烂了,脚上的水泡一层接着一层,流脓淌水,他甚至都怀疑,说不定什么时候,两只脚都会烂掉。
就在几乎绝望的时候,顾振华突然带着人马杀过来,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这种喜悦之情,简直难以言说。
两个人激动的滴泪横流,顾振华看到了他们,心中别提多难过了,急忙跳下战马,把他们扶了起来。
“徐先生,葛匠师,都是我思虑不周,让你们受罪了!”
“不碍的,不碍的,要不是爵爷您来了,只怕我们都要被累死在这里了。”
葛匠师痛哭着指了指不远处,悲痛的说道:“爵爷,那个小山谷就是乱葬岗子,累死的矿工都被抛在了那里。连一块席子都不给,到了晚上,总有豺狼过来,把尸体拖走吃了。绿油油的眼珠子,就像是鬼火一样,别提多吓人了!”
徐方也提泪横流地说道:“没错,咱们的人也有二十多个被活活累死了。”
顾振华将拳头攥得咯蹦蹦直响,指甲印到了肉里。
“老匹夫,我饶不了你!”
“来人,把许尔安带过来,先用他的脑袋,祭奠死去的无辜者!”
士兵们拖着许尔安,到了顾振华的面前,这时候无数的旷工都聚集了过来,看着这个小子,眼中都冒出了火焰。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山摇地动一般的喊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振臂高呼,声音越来越大。顾振华一摆手,直接让士兵拖着许尔安,扔到了旷工的前面。
“许氏父子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大家伙自行处理。”
“多谢爵爷洪恩!”
这些卑贱如同蝼蚁一般的矿工,全都涌了上来,一个个伸出了枯瘦的黑手抓,抓在了许尔安的身上。
许尔安眼珠子瞪得老大,写满了惊恐错愕,他拼命的张大嘴巴,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矿工涌上来,一人一下,很快就把许尔安给淹没了!
就仿佛食肉蚁过境一般,留在地上的只有一摊乌黑的血迹,和腥臭的味道。
杀了人,出了气,无数的矿工突然跪在了地上,嚎咷痛哭,浑浊的泪水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斥候跑了过来。
“启禀国公爷,有一支人马正朝这边杀过来,距离在二十里,请您定夺。”
顾振华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老匹夫来的好快啊!”
“徐先生,你们状态还行不,能不能骑马跟我们一起走?”
徐方苦笑了摇了摇头:“爵爷,实不相瞒,说剩下半条命那都是多的,不少人就是一口气而已,真的撑不住了!”
顾振华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在场的矿工,突然心生一计。
“大家伙听我说一句,许定国已经带着人杀过来了,落到他的手里,什么下场大家比我清楚。为今之计,只有打败许定国,才能保住性命,逃跑只会被各个击破。你们到底有没有胆子,为了活命,拼死一战!”
“有!”一个矿工喊了出来,紧接着第二个人就跟着喊了起来。
“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有什么直接吩咐吧,我们和老贼拼了!”
“好,只要大家有这个决心,就一定能打赢。”顾振华胸有成竹的说道:“大家伙分成听从命令,马上打扫战场。然后守在谷口两头,多准备石块,这是你们唯一的武器。”
顾振华交代完毕之后,所有人都马上行动起来,把所有战斗的痕迹清除干净。随后又在统一的指挥之下,将一块块几十斤重的石块,搬上了山头。
等到他们忙完之后,许定国带着人马,正好杀了过来。老家伙一路紧随着顾振华他们留下的马蹄,一见他们杀到了矿山。老东西也把心都悬了起来,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大儿子。
“尔吉,你带着人马,给我冲进去,看看你哥哥怎么样了。”
“嗯。”许尔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带着三百骑兵,冲在了最前头。沿着山谷,直接冲了过来。
许尔吉只觉得周围安静的骇人,他也没有多想,就带着人马向上冲。就在这时候,两边突然涌出了无数的脑袋,巨大的石块滚落下去,就仿佛是下了一场石雨,砸得许尔吉哭爹喊娘。
就在这时候,顾振华带着手下士兵也从正面杀了出来,火铳手对准了他们,居高临下,铅丸力道十足。
一枚击中身体,顿时就要飞出十几步开外,重重的摔在石头堆中,骨断筋折,血肉模糊。
顾振华手中托着一顶头盔,甩到了山下。
“老匹夫,看见没有,你儿子的脑袋已经被本爵给砍了!”
许尔吉一看是大哥的头盔,顿时疼得痛叫了一声。
“顾振华,我和你势不两立”
许尔吉亲自带着人马,向顾振华冲过来,而顾振华早就弯弓搭箭,对准了许尔吉。弓弦一响,箭似流星,正好射中了许尔吉的咽喉。
弓箭的力道太大,直接穿喉而过,鲜血像是箭一样涌了出来,许尔吉死在了冲锋的路上,手下的士兵也死伤狼藉。
顾振华把手中军刀一指,大声说道:“弟兄们,跟着我,冲!”(。。)
第一百一十章 授首
经过整训的安**铁骑,更显精锐,比起关宁铁骑,更甚一筹,从山上冲下来的时候,裹挟着强大的气势。好像堤坝决口,洪水滔天而下,锐不可当。
顾振华更是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骑兵和骑兵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实际差距非常巨大。关宁铁骑的对手是鞑子,常年的征战,他们已经学会了鞑子骑兵的战术,攻击起来,异常犀利迅猛。
顾振华亲自带领着最精锐的士兵,构成了冲锋的箭头,人人身披双层铠甲,寻常的刀剑根本别想伤到他们。
这些钢铁武士冲在了最前面,荡平眼前的障碍,同时又给后面的人提供遮蔽。紧随其后的火铳手,弓箭手,将代表着死亡的弹丸和箭支射过来。成片成片的河南兵倒在了地上。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成河流、
顾振华手中斩马刀挥舞起来,好似风车转动,不停的收割生命,十几个士兵倒在了他的手下,鲜血染红了战袍,浓烈的腥臭,刺激着人的精神。
许尔吉带着的前锋部队已经被完全冲破了,顾振华带着人马,直接冲到了许定国的面前。
“老匹夫,你两个儿子都死了,你也该随着他们去地狱了!”
许定国眼角瞪裂,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又是气,又是恨!
“顾振华,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老夫和你拼了!”
许定国带着手下冲了上来,正好和顾振华双方撞在了一起。他们全都红了眼睛,许定国端着长枪。猛地刺向顾振华的胸口。
老家伙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枪刺得又准又狠。不过在顾振华的眼中,并没有多少在意。七十多的老东西,想要和自己比,那是找死!
他猛地侧身,枪尖贴着盔甲就刺了过去,还没等许定国抽枪,顾振华一把抓住了枪杆。老东西顿时感到了不妙,急忙用力往回拉。
两个人早就比试过了力气,许定国哪里是顾振华的对手,即便是单手。也不是许定国能比的。
“松手!”
顾振华用力一拉,许定国的屁股就离开了马鞍。腰部突然传来了钻心刺骨的疼痛,许定国的脸涨得通红,要是还不松手,只怕就要被拉下马。
老东西只能松手,这时候顾振华已经冲到了老东西的近前,高高举起长刀,刀锋闪着阴森的寒光,照着老东西的脑袋。毫不犹豫的劈了下来。
“不好!”
许定国虽然老迈,但是好歹经验丰富,知道情况不妙,急忙闪身。拼了命的躲开。
刀锋歪了一些,砍在了老东西的肩头,顿时一道半尺多长的口子出现在眼前。鲜血狂奔,老东西疼得几乎昏过去。
“快。救我!”
家丁们一看老东西受伤,急忙涌了上来。刀枪乱举,向着顾振华砍过来,顾振华身后的亲兵也毫不犹豫的冲上来。
双方乒乒乓乓的杀在了一起,这些河南兵怎敌边境磨砺出来的强兵,不多时,就被杀得大败,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不过老东西许定国也在家丁的保护之下,拼死逃了出去。
“追!死死咬住,绝对别放过他!”
顾振华心里头很清楚,许定国兵多,又是地头蛇,并不是好对付的。出于忌惮,自己才来拜会老东西,希望借着调用民夫的借口,把自己人先救出来。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老东西两个儿子死在了自己手里,他也受了伤。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顾振华就像是一条毒蛇一般,一击将毒液注入进去,接下来就是死死的跟住,绝对不能让到嘴的肥肉跑了。
“追!”
命令下达之后,士兵们全都撒了欢。顾振华从山海关带出来上万匹战马,就算一路的损失,到了徐州,还剩下八千多匹。安**整编之后,只有三个骑兵营,人数才一千五六百人,因此战马格外的充裕。
每匹坐骑都是优中选优,而且还是一人双马,比起河南军,这个配置简直就是天兵天将了。
大军猛追上来,顾振华也毫不客气,只要敢拦阻,就是死路一条。所有人都杀疯了,杀狂了,刀刀致命。滚滚洪流,成为了滚动的绞肉机,不断的吞噬生命。河南兵也终于怕了,纷纷溃逃,有多远,跑多远。
许定国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稀疏,老东西也就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担忧。好在仗着地理熟悉,还没有被顾振华追上来。
狂奔了两个时辰,终于雎州出现在了眼前,许定国心中一喜,急忙大声喊道:“快开城门,本总兵回来了!”
老东西连喊了三声,可是城门一点动静都没有,许定国也顿时疑心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城楼上面出现一面红色的军旗,绣着金黄的字体:安**!
许定国一见,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走!”
老东西也不问别的,转身就跑,这时候城墙上枪声大作,弓弦响起,排山倒海一般,向着这些残兵败将就砸了过来。
就在顾振华决定去救人的时候,就给郭云龙和周英杰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带着人马立刻接应。
郭云龙和周英杰商量了一下,干脆决定来一手声东击西,攻击雎州,反正也要对许定国下手,拿下他的老巢正合适。
郭云龙侦察到了许定国带兵出城,他就让手下化妆成河南兵,骗开了城门。就在这些河南兵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安**涌了进来。
许定国和两个儿子都不在,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又是拂晓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睡梦之中,糊里糊涂,根本弄不清楚状况。
以有心,算无心,河南兵很快就落败了,除了少数逃窜,其他的都成了俘虏。足有三四千人,全都被圈在了一起,像是牲口一般。战战兢兢的蹲在了地上,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郭云龙拿下了雎州,许定国的老巢被占,老家伙就成了丧家之犬。
两个儿子没了,基业也丢失了,这对于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来说,绝对是致命的连环打击,每一下都戳在了心头,鲜血淋漓。
心里疼,身上疼,许定国差点摔在了马下。不过这更让他暴怒异常了。
“顾振华,就算老夫没本事杀你,也要借兵干掉你!”
许定国当即疯狂的拨转马头,带着残兵败将逃命,这时候顾振华带着人马也尾追杀了上来。
“国公,我们把雎州拿下来了!”郭云龙兴奋的向顾振华报告。
“嗯,很好,暂时人马不多,当务之急,赶快控制局势,避免溃兵扰乱秩序,我们要的是安安稳稳的雎州。”
“遵命!”郭云龙说道:“国公,老匹夫向北跑了。”
顾振华冷笑了一声:“他这是想投靠鞑子了,老东西别的用没有,但是熟悉河南地形,绝对不能放走了他,不然鞑子就多了一个最好的向导。本爵亲自带人去追,绝对不会放过他!”
说着,顾振华就带着人马,继续猛追下去,一点也不给许定国喘息的时间。
而此时的许定国则是绕过了雎州,向北跑了不到十里路,一条大河就拦在了眼前,正是雎水。当年霸王项羽就在这里大破刘邦六十万大军,威震天下。
许定国似乎也感到了这里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可是偏偏是盛夏,河水湍急,战马根本趟不过去。
就在这时候,远处尘土飞扬,顾振华率领着人马,已经杀了过来。
“来得真快!”许定国咬了牙,突然发现河面漂来一艘小船,许定国急忙招手。
“快,送我过河,老夫有重赏!”
船家听到了喊声,驾着小船,漂漂荡荡赶了过来,大声的喊道:“你是什么人啊,后面怎么有人追你啊?”
“老夫许定国,是河南的总兵,后面是安**的匪徒,他们要抢掠河南,为祸地方,快送老夫过河,老夫要去朝廷告发他们,”
“好嘞!”船家愉快的答应了,小船到了岸边,许定国忍着疼痛,纵身跳上了小船。
船家笑着说道:“老将军坐好了啊,河水有点急。”
“不妨事,快送我过河。”
许定国不断地额催促着船家,船家驾着小船,渐渐离开了河岸,到了中心。
就在这时候,顾振华已经冲到了岸边,许定国手下的残兵败将不是被杀,就是跪地投降。
“快点,快点!”许定国也着急了。
船家果然按照他的命令,船越来越快,可是刚刚过了江心一道暗流涌过,船家突然弃了船桨,跳进了河水之中。
失去了控制的小船在河中开始打转,许定国也吓了一跳。就在这这时候,船家突然从水底探出了头,手扒着船帮,用力摇晃。
“老东西,你下来吧!”
许定国在船上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一阵惊呼,落在了水中。一下子就灌了好几口水,身上沉重的盔甲,带着老匹夫,快速的下沉,连喊救命的时间都没有。
这时候那个船家游到了许定国落水的位置,费了半天劲,将老东西揪了上来,这时候许定国已经灌得肚子老大,昏死过去。
船家拖着许定国,绑在了小船上,又回到了岸边。
“安国君的官爷们,小人把这个老匹夫送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宝地
许定国被摔在了岸边,顾振华冷笑了一声:“来人,把老东西绑起来!”
“是!”几个士兵涌上来,将许定国捆了起来。岳破虏亲自到了近前,老东西还半昏迷之中,肚子里灌满了水,高高鼓起。
岳破虏突然抡起拳头,照着老贼的肚子狠狠的砸了下去,拳头深陷在皮肉之中。老东西一张口,哇的一声,浊水喷出。还有一条半指长的鲫鱼,在地上欢蹦乱跳。
打了一拳还不过瘾,岳破虏又狠狠的砸了三拳,打得老东西痛苦的嚎叫。
“我让你勾结鞑子,让你当汉奸,让你买粮食,让你没有良心……”
许定国落到了手里,怎么处置都没问题了,真正让顾振华感到兴趣的是那个船夫。他笑着说道:“这位船老大,你怎么想到帮着我们抓许定国?”
“回禀军爷,小人不是这里的人氏,小人是徐州的,叫吴守业。不久之前,和安**的采购老爷谈妥了,帮着买肥猪。徐州周围的猪都卖给了安**,小人就到了归德境内,是来买猪的。哪知道猪没买成,倒是碰到了这个老东西,小人一见是安**的老爷在追赶,就略尽绵薄之力。”
顾振华笑着点点头:“这可不是绵簿之力啊,这个许定国暗中勾结鞑子,要卖给鞑子二十万担粮食,是个十足的大汉奸!”
“啊?”吴守业也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小人就知道安**的老爷是全大明。最大的忠臣良将,果然如此啊。”
“哦?安**真的有这么大的名声吗,你是听说的。还是自己想的?”
“这还用听说吗,小人卖给安**的猪,一两银子一口,钱货两清,从来不差分毫。小人干了一个月,就赚了三两多银子,比起以往一年的银子还多。小人就盼着。再干几年,攒点银子,把儿子也送进安**。让那小子有个锦绣的前程。”
“你就不怕出危险么?”
“怕,可是又有啥办法,现在这个乱世,坐在家里头。脑袋都可能没了。搏一把。要是侥幸,能像徐达爷爷,汤和爷爷那样,跟对了人,就挣出来几辈子的富贵荣华啊!”
“哈哈哈!”顾振华朗声大笑:“吴守业,我看你思维敏捷,干收猪的生意亏了人才,我出点钱。合伙干一个买卖吧。另外你的儿子多大了?”
“十二,那小子灵着呢。”
“嗯。也不小了,送去安**的少年营吧,历练几年,好好涨涨本事。”
吴守业一听这话,顿时大吃一惊,他可是听说安**要求严格,不管是谁,都别想轻易插进去人手,眼前这位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究竟靠不靠谱啊!
痛扁了许定国一顿的岳破虏走了过来,看着傻愣愣的吴守业,笑着说道:“这位就是蓟国公,安**的当家人,他发了话,还不快点谢恩啊!”
吴守业这才清醒过来,也不顾和河岸的砂石,兴奋得砰砰磕头:“多谢国公爷,多谢国公爷!”
“起来吧。安**进驻归德,需要大量的物资,你就先帮着采购吧。”
“哎!”吴守业急忙答应,从普通的农民,一步成为特准商人,这简直是一步登天。别扯什么士农工商之类的说辞,这种世道,能挣到银子就是王道。
吴守业千恩万谢的下去了,顾振华押着许定国,又回到了雎州。
这时候已经郭云龙已经奉命,将雎州牢牢的掌控起来,全城戒严,所有的俘虏被送到城外集中看管,城中士兵来回巡逻不断,秩序井然。
不过顾振华可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安宁,许定国虽然落到了手中,但是在雎州,乃至整个归德府,还有大量许定国的旧部,和他有往来的人更多。
拿下了许定国,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下面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麻烦。稍微处理不好,就要有大麻烦。
顾振华押着许定国进城的时候,郭云龙和周英杰都前来迎接。周英杰年轻气盛,一见许定国被抓住了,他气得五官都挪移了,猛地抽出了腰刀,咬着牙说道:“国公,现在就让我剁了这个老匹夫!”
“到手的鸭子,还怕他跑了,说吧,你们都找到了什么,这么恨这个老东西?”
“什么都瞒不过国公的法眼,这个老东西的确是可恶透顶!”
周英杰说着,从怀里头掏出了一本账册,送到了顾振华的面前。
“这是我们在老东西床头找到的,他们父子从崇祯十五年开始,贪图暴利,就像李自成出售粮食,前后十二万担,还有大量的药品,铁器,石炭等物。满清打进北京,老东西又变本加厉,和满清勾结,不惜抢掠河南百姓的粮食,奉送给鞑子。为此他和他的儿子,屠了不下十个村子,上千百姓惨死在老东西之手!”
周英杰一面说着,一面死死的盯着许定国,锐利的眼光似乎要剜下他的肉一般。
“老匹夫,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告慰被你害死的百姓。”
“哼,成王败寇,黄口的孺子,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夫,你就杀光所有和鞑子有勾结的人,老夫不过是顺势而为。奈何老天爷不站在我这一边,不过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就凭你们这点人马,扛不住大清的铁骑,老夫不过是在前头等着你们而已!小畜生,到时候你有种就别投降满清,也省得老夫多等!”
“宁顽不灵,我杀了你!”
“这么杀了他,便宜老匹夫了,你们去把他的家人全都抓过了,一个挨着一个。全都在老匹夫面前砍了,我要让他们许家断子绝孙,斩草除根!”
“顾振华。你好狠的心肠,老夫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归德上下,勾结满清的人多了,有本事你就全都杀干净,全都灭了九族,这样才算是一条汉子……”
顾振华根本不想听老东西叫嚷,厌恶的摆了摆手。让人把他拖下去。一旁的岳破虏忍不住说道:“老东西真是害人精,死到临头,还在乱攀乱咬。他是想拉几个垫背的吗?”
“还真不是乱攀。”郭云龙忧心忡忡的说道:“老东西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国公,你们跟着我去许定国的府上看看吧!”
顾振华他们紧紧跟着,来到了许定国的府上。士兵早就严阵以待了。一直到了二道院子。两个朱红的木箱摆在了顾振华的面前。
郭云龙指着木箱说道:“这两箱全都是搜出来的密信账本,小箱子是许定国勾结鞑子的书信。至于大箱子,则是许定国采买物品,销赃敛财的罪证,有帮着李自成干的,也有帮着满清干的。东西太多,根本不是一个许定国能搞定的,其中涉及到了河南的大小官员。以及众多的豪商大户,要是算起来。这些人都是汉奸!”
“都是汉奸,就都杀了,这种祸害不能留!”
顾振华微微闭目想了想,然后说道:“去把雎州有头有脸的士绅商户都请过来,本爵也见见他们。”
郭云龙他们也不知道顾振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点头答应。不多时就有几十位一身绸缎的士绅商户被带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全都是战战兢兢,浑身乱抖,两条腿乱晃。根本不敢抬头看顾振华。许定国这头老虎盘踞中原多年,三下五除二,就被顾振华解决了,他们不能不怕。尤其是有些人心里有愧,就更加战战兢兢了。
顾振华扫视了他们一圈,平心而论,要是太平的时候,这些人顾振华是一个都不想放过。可是满清南下在即,要是杀戮过多,把这些人都逼到了鞑子一边,给满清充当带路党,那就太不妙了,当然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诸位都是雎州的士绅,德高望重。眼下雎州出了里通外国的奸贼,也就是许定国父子!本爵受皇上的委托,总督中原军务,对于这样的害群之马,民族败类,绝不手软,许家一百多口,正在挨个处决。”
几句话,就决定了上百人的生命,这就是权力,令人战栗的权力,在场的这些人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屠刀落到自己的头上。
顾振华看了一圈,接着冷笑道:“本爵从许定国的府上搜到了一些小玩意,请大家上眼!”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顾振华的手指,看到了那一大箱子的账本书信。有些胆小的人一看这玩意,顿时惊恐不已,腿脚发软,差点摔在了地上。
一个老商人浑身战栗,突然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旁边的人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们也未必干净,脑门上全是白毛汗。
看着这帮家伙如此反应,顾振华也相当满意,先给他们一个教训,要是再不知好歹,就只有死路一条。
“诸位,许定国一手遮天,做得恶行太多了,大家觉得是不是啊?”
“是,是啊,国公明鉴。”
“老东西哄骗大家,从你们手里弄到了物资,然后卖给了鞑子,这种事情大家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不知道!”这帮被吓傻了商人突然眼前一亮,他们似乎知道了顾振华的意思,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说道。
顾振华微微一笑,对着两旁的士兵说道:“还不把这些胡乱记得账目烧了,免得诬陷好人!”
火焰升腾,一大箱子的账目全都燃烧起来,火苗蹿起了老高。这些士绅看到了这里,全都感激涕零。
“多谢国公天恩,我等感激不尽!”
“既然知道感激,那大家就给亲朋好友写写信,念叨一下。本爵从今后正式进驻归德府,经略中原之地。大家跟着本爵,好处众多,要是执迷不悟,继续走错了,本爵就让他们去给许定国作伴!”
“国公放心,我们绝对一心一意的效忠国公,绝不敢胡作非为。”
死中得活,这些士绅都吓得不轻,一个个立刻写信,给周围府县的亲朋,让他们老老实实听从顾振华的命令。
随着信一起送去的,还有许定国全家一百多颗人头,恩威并施,归德的士绅商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了,这伙人安定了,归德也就安定了!
顾振华忙中偷闲,又找到了徐方和葛匠师,自从被救出之后,吃得好住得好,两个人全都恢复了精神。
“葛匠师,许定国这个老匹夫别的不成,捞钱的本事不错,从他的府上搜出了二十多万两现银,还有二十万两银票。看账目,有三成以上,都是从石炭上面捞的,这归德的石炭,真的这么好吗?”
“好,当然好啊!”葛匠师顿时老眼放出了光亮,笑着说道:“爵爷,这儿的石炭储量大,烧起来没烟,用来炼铁是再好不过了。”
“这么说可以在雎州筹建一个武器作坊了?”
“何止是作坊,雎州北边就是雎水,河不算大,正好建立水坝,再安装几座大水车,不管是造枪还是造炮,全都没问题!”
顾振华听到了这里,兴奋的一拍大腿,笑着说道:“这么说我们弄到了一块宝地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滚雪球(求订阅)
归德也就是后世的河南商丘,是中国六大无烟煤产地之一,储量达到200亿吨。年产量2800万吨。当然没有进入工业化时代,肯定没法这么大规模的开采,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的肯定的,只要守着归德,安**就不会缺少优质煤炭。
有了充裕的煤炭,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炼铁,制砖,取暖,甚至说以后还可以开发蒸汽机器。
越想顾振华越高兴:“中原不愧是富庶之地,看来进军归德实在是太英明了。葛匠师,本爵从京师带过来一批工匠,又从南京讨要了一些,全部加起来有一千来人吧,其中还有几个洋人。既然归德这里这么合适,就把工匠都集中过来,打造出一个武器生产基地。下一步安**要大肆扩充,人数番几倍一点都不稀奇。靠着从京城带出来的武器已经不够了,要自己大造才行。”
“没问题。”葛匠师笑着说道:“老头子死里得活,这条命就卖给爵爷了,我再恢复一点,马上就去安排!”
徐方这时候却皱着眉头说道:“爵爷,归德虽好,但是想要站住脚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有什么难度?”
“河南这些年屡遭流寇残害,反复拉锯战,老百姓死走逃亡,流离失所。加上河工失修,水灾不断,老百姓已经疲敝到了极点。还有许定国这样的狗官搜刮,可以说富庶的中原大地。已经元气大伤。想要快速恢复,必须投入大量的银子和粮食,恐怕南京拿不出来吧?”
“他们拿不出来。我能拿得出来!”顾振华笑道:“别的没有,本爵手上有一百多万担粮食,现银六百万两,还有大量的古玩字画,珠宝玉器,如果再加上田产,都算起来。至少有一千二百万以上。”
“多少钱?”徐方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大明朝一年税收才多少,这位顾爵爷怎么能弄到这么多钱啊!
顾振华一看他们吃惊的模样。也十分得意,笑着将自己如何抢掠搜刮的事情说了一遍,徐方简直就像是听天书一般,将嘴巴张得老大。差不多能塞进去一个鹅蛋。
“爵爷。你是说一共弄到了一千五百万之多,结果光是遣散那些老兵,你就花去了好几百万,哪有这么败家的啊!”
“也不全是,还要招兵,还要训练,还要吃东西。”
“那也太多了,钱不能这么花!”徐方毫不客气的说道:“爵爷。你把这些钱交给我,别说一个归德府。就算是整个河南,我都有办法恢复生机!”
徐方目光锐利,死死的盯着顾振华,态度格外的坚定。
“哈哈哈,徐先生,咱们俩打个赌如何,要是你能在三个月之内,让归德府焕然一新,我就认命你担任将军府财务总长,一切开支都要经过你。”
“没问题,瞧好吧。”徐方也是摩拳擦掌,笑着说道:“徐某读圣贤书,就盼着能有机会拯救万民与水火,爵爷给了这个机会,我一定干出成绩来。现在河南灾民遍地,只要有粮食,就不愁找不到人手。建军械厂,修缮城池,治理河道,开垦良田,这些事情,徐某全都包了!”
“好!”顾振华笑道:“我就看着徐先生一展才华了。不过在这之前,咱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顾振华说着拉着徐方和葛匠师的手,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府邸,上了战马,一直来到了十字街头。
这时候街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无数看热闹的人聚集在了周围,有穿着丝绸的贵人,有穿着粗布的农夫,三教九流,一个不少。
就在众人的中间,道路交汇的路口,已经临时搭好了一个临时的高台。周围全都是士兵保护,顾振华来到之后,率先走上了高台。
“众位归德的相亲父老,安**进入归德已经三天了,原来的总兵许定国已经被我抓住了,想必大家也知道,这三天之中,每天都在砍许家的人,唯有老匹夫许定国留到了今天。本爵是想把他留给大家,让大家把这个老汉奸千刀万剐,你们说好不好!”
“好!”
顾振华话音没落,下面的人就喊了起来,情绪简直沸腾到了顶点。抓住了许定国之后,就查抄了他的家产,除了搜出二十多万两银子之外,最多的就是田产地契,总数达到了73万亩。
这些田地多数都是在最近两年弄到手的。老东西抢田地也有一手策略,他先是出高价试探。凡是坚决不卖土地的,老东西就栽赃陷害,污蔑对方通贼。把这些人都抓起来,甚至直接斩首。
其他人看到之后,就会害怕,有人主动求着老东西把土地买去,这时候许定国就会降低价钱,用极低的价格,把土地吃进。为了兼并土地,老东西甚至干出了屠村,甚至屠镇的事情。反正兵荒马乱,也没有人能管他。
不过现在可不行了,顾振华把这些旧账都翻了出来,决定把土地还给老百姓。土地什么时候,都是中国人的命根子。许定国抢,顾振华给,这其中的差别显而易见,谁好谁坏,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本账。
现在一听说要千刀万剐老匹夫,大家伙的情绪都上来了,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顾振华一摆手,让人把许定国拖了上来,才三天的时间,许定国已经大变样了。头发全都白了,脸上的皱纹横生,高大的身躯也弯腰驼背了,就像是普通的老人一般,再也没有了往昔的气势。
“许总兵,三天了吧,本爵每天都让人在你面前砍杀你的亲人,妻子。儿媳妇,孙子,孙女。重孙子。杀完了之后,还把他们的人头用石灰炮制,送到了归德各地,让你的老部下看看,不知道你的感觉如何啊?”
许定国已经呆滞的眼神突然冒出来光,老家伙挣扎着,咬牙切齿的扑向了顾振华。
“你不得好死。你是个禽兽!”
“哈哈哈,许定国,你还有脸指责本爵么。我不过是做了你天天都在做的事情而已。你问问归德的百姓,你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抢男霸女,你害了多少人?不光如此。你还勾结鞑子。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吃得饱饱的,然后再来抢夺中原。你才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顾振华说着,将一把匕首刀交到了徐方手里,笑着说道:“徐先生,老匹夫抓了你们当苦力,险些丧命,这第一刀就由你开始!”
“好嘞!”
徐方把匕首紧紧的攥在了手里。他恶狠狠的盯着许定国,冷笑道:“老东西。本官这双手,原本只会握毛笔写字,是你逼得我去扛竹篓,背石炭。正是拜你所赐,本官不光会握笔了,还会握刀,你的报应来了!”
徐方说着,猛地一挥刀,在老东西的喉结上划过,顿时鲜血涌出,老东西拼命张大了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喉咙发出难听的咕噜声。
葛匠师这时候也接过了匕首:“十指连心,老头子就砍你的爪子!”
匕首挥过,一节手指就落到了高台上,在台上还上下蹦了几蹦。
这时候顾振华正在了高台上,大声说道:“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机会留给大家伙了。”
这话就像是一个炸雷一般,瞬间引爆了全场,所有人都拼命往前挤,要上台,亲自动手。
“老匹夫,你抢了我的地,抢了我的女人,今天爷爷割你一块肉!”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竟然第一个冲了上来。
他一刀割到了许定国的肩头,一条二两来重的肉被割了下来。这个乞丐一面哭着,一面将肉塞进了嘴里,大吃大嚼,眼中泪水像是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孩他娘,给你报仇了!”
越来越多的人群情激奋,拼命的涌上来,城中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热情格外的高涨,连顾振华都不免感叹,得罪一个人不难,难的是一直在得罪人,而且还得罪了这么多!
活剐许定国的活动,一直持续了一天半,最后老东西把割得一点不剩,只留下一个完好的脑袋,其余的骨头都被分走了。
这一天多,雎州就像是过了节一般,家家燃放鞭炮,没有的架起一堆竹子,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烟火缭绕,好不热闹。心中抑郁的这口怨气,终于吐了出来,大家伙如释重负。
帮着大家伙报仇的安**也瞬间成了所有人的偶像,威望直线上升。加上安**纪律严明,买卖公平,几天的时间,就被老百姓接受了。
说起来老百姓的要求不高,你大鱼大肉,总要给别人留一点窝窝头吧,做不到这点,别管盘踞多久,就像许定国一样,滚汤浇雪,瓦解冰消。
就在把老东西剐了之后,顾振华召集所有百姓,宣布了一道全新的政策。
“诸位父老乡亲,归德久经战乱,城池残破,田地荒芜,多少人食不果腹。本爵为了恢复归德的繁荣,为了让大家安居乐业,决定施行以工代赈的策略。凡是吃不上饭的,全都可以找到安**,我们给大家安排各种工作。半年之内,只提供粮食,半年之后,你们干得好,可以领到工钱,每个月三钱银子。有特殊技能的,可以直接报名,视水平高低,开不同的薪水。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安**之中,目前薪水最高的是兵器大家葛匠师,他每个月可以领到六十两的基本薪资,另外他生产出来的每杆合格火铳,都能提到五钱银子,不设上限!”
顾振华这番话,比起让大家剐了许定国,来的还要猛烈。雎州,整个归德,乃至河南,到处都是吃不上饭的人,别说还有工钱,就算没有,只要能吃饱,多少人也抢破了头。
“国公爷,是什么人都要吗?”
“没错,老人孩子也不例外,除了体力活之外,还有喂猪放羊,缝补衣物,制作军服。总而言之,只要是真心干活,真心跟着安**,本爵就不会让大家饿着!”
“爵爷,俺不是饥民,可是俺会打铁,您要吗?”
“要,当然要了,雎州有这么多石炭,本爵要在这里大炼钢铁,打制刀枪,打制农具。要是技术好,像葛匠师一样,拿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都不是问题。”
“太好了!国公爷,俺就给您卖命了!”
……
老百姓们兴高采烈,议论纷纷,穷的过不下去的,有一技之长的,全都动心了。就在顾振华宣布之后,他们都涌到了各个报名点,排起了长龙。
徐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是也不辞劳苦,把这些民众编号排序,然后进行分组,各种工程就开始行动起来了。
“爵爷,五天时间,就有一万三千六百人报名,而且各地闻讯而来的饥民还越来越多。”
“徐先生,有什么困难没有?”
“有,这不正等着您帮忙解决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屯田
常年的战乱,使得中原地区元气大伤,老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易子而食,这绝不是臆测。正是因为没有了活路,老百姓才会为了一口粮食,就跟着李自成造反,像是韭菜一般,割了一茬还有一茬,无穷无尽。
显然如何解决饥民,就成了顾振华最要紧的任务,不然他也像崇祯一样,陷入死亡的泥淖之中,抽不出身!
“困难有两个,第一就是粮食的问题,目前从许定国手中缴获的粮食只够十天使用,而且闻讯而来的饥民越来越多,必须有充足的粮食供应。”
“没有问题,十天时间足够了!”顾振华笑着说道:“许定国出卖给满清的粮食已经开始运回了,另外还有一批粮食正在筹备,两个月之内,就能有五十万担到位。除了供应军队需要之外,还能拿出三十万担救济百姓。”
“有三十万担粮食,我这心里就有谱了。”徐方笑着说道:“以工代赈,虽然不错,可是小小的归德,工程有限,而且也不能光干活,不想着吃饭。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粮食,所有饥民当中,两成用来干工程,八成用来屯田,这个比例差不多合适。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啊!”
徐方笑着说道:“眼下已经错过了稻子的播种期,种水稻来不及了,我准备种番薯和土豆,成熟快,虽然不好吃,但至少顶饿。只要撑到明年开春,等到新粮种下去。一切就有转机了!”
番薯!地瓜!
顾振华原本还想充当神棍,指点一下徐方呢,没想到这位竟然先想到了。顾振华也有点小郁闷。
“徐先生,听说番薯不择土地,产量不俗,是渡过饥荒年景的宝贝,你准不准备多种一些?”
徐方摇了摇头:“国公爷,番薯和地瓜在大明早有种植,万历二十二年的时候。福建巡抚金学增就曾大力推广,帮着福建百姓渡过了灾年,因此这番薯又被成为金薯。其后各地都有种植。不过番薯需要种在地势较高的坡地上面,在平地上产量反而不高。而且即便以最高产量计算,还不到麦子的三分之一。”
顾振华一听这话,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地瓜土豆不是公认的高产作物吗。康乾盛世不就是红薯盛世么,怎么在明末,产量反而这么低了呢?
“徐先生,按理说这平地土更肥沃,怎么产量反而上不去了呢?”
徐方苦笑了一声:“道理如此,不过在京的时候,我听传教士说过,这番薯的原产地就是山地高原。想必到了平地,反而不适应了。福建多山地。这也是金学增引种成功的原因。作物和人也一样,都有一个水土不服,我想要是培育一段时间,或许能成,只是天下烦扰,朝廷早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看来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啊!顾振华心里也暗暗感叹。要是番薯真的像后世的产量,大明朝拼了命也会种的。农作物引种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放在农业社会,更是需要几十年,上百年的摸索实验。
明末引入的作物,结果到了康乾结出了果子,白白让鞑子捡了名声!
当然对此顾振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说道:“既然如此,什么合适,就种什么吧。当然改进良种的工作也要做,徐先生,我看就聘请几位农学家过来,再加上经验丰富的老农,一起努力,争取找到番薯高产的方法。”
“说到农学家,我还真有一位朋友,他叫沈君山,是一位偏才,他向大学士徐光启请教过杂学,还跟着徐先生的弟子孙元化学过西人的历法算学。他最有名的一句话就是道德文章,敌不过柴米油盐。就因为这句话,引来了不少非议,早早的被赶出了京城,他的家就在河南南阳府的叶县,离归德不远。”
顾振华顿时来了兴趣,笑道:“我不管别的,谁能帮我种出更多的粮食,造出更好的武器,谁就是大才。徐先生,你马上修书,请这位沈君山先生过来,另外这样的杂学人才,有多少要多少!”
徐方笑着点头:“国公爷,我有把握把沈君山请过来,只是眼前还有一个大麻烦没解决,不然什么都干不了啊。”
“哦,说说看。”
“就是土地的问题。”徐方说道:“归德府良田众多,可是全都集中在大户手里。中原历来就是兼并严重的地方,尤其是万历以来,灾害不断,每一场大灾,都有无数老百姓破产,不得不将土地卖给大户,变成佃农。到了崇祯年间,甚至中小地主全都破产,只有最强悍,最凶厉的,最有权势的,才能守住土地。”
徐方说的一点都不错,顾振华早就深有感触,任何危机,都是普通老百姓受影响最大,也最先破产。就像他这种玩地产的,关系密如蛛网,一般的危机根本伤不到,相反还能借助危机,大发横财!
当然地位转换之后,顾振华就更加深刻的清楚这些豪强大户对国家的损害。他们欺凌剥夺老百姓,同时又千方百计的躲避税收,躲避责任。利益占尽,却把罪过都归咎到了朝廷的身上。
所谓官逼民反,其实这些大户的逼迫,一点不比官府少,而且来的更狠!
“徐先生,本爵是不会像朝廷一样,替这些大户背恶名,相反我还要清理他们,把土地都拿过来,他们敢反抗,本爵不介意让他们试试我的刀!”
“国公爷,什么人你都敢砍么?”
“当然!”
徐方顿时大笑道:“藩王如何?老朱家的子孙如何?”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顾振华一字一顿,但是每一个字却有千斤之重。
听到了顾振华的话,徐方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有了国公爷撑腰,我可就什么都不怕了。归德的土地有六成在许定国手里,这些土地都落到了我们手中,另外还有三成土地是在几大藩王手里。包括监国福王,潞王,唐王等人,他们人虽然跑了,可是庄田还在。贸然把这些土地分给老百姓,他们多半会跳出来。”
顾振华冷笑了一声:“老朱家的江山,就是被他们这帮贪得无厌的肥猫拖垮的,况且他们自己抛弃了封地,要是还有脸讨要,本爵自会和他们理论。”
“国公爷,这肥猫一词用的实在是太妙了。大明的诸多藩王,早就是国家的包袱,只是以往无人敢碰,如今也到了必须改一改的时候了!”
顾振华和徐方商量妥当之后,立刻又完善了新法令,将以工代赈和屯田救民结合起来。所有流民,都可以向安**报名,要是选择做工,前半年时间,光吃饭,不给工钱。半年之后,每个月三钱银子,日后不断增加。
选择种田的,可以参加到安**的庄园之中,每一百个家庭为一组,原则是每人分三十亩土地。这三十亩土地的产出,头三年上缴七成,七年之内上缴五成,随后降到三成。耕种十年之后,这块地就归自己所有。
所谓屯田,说白了就是把农民由原来的自耕农,变成了半农奴。不过只要干十年,就能摆脱这个身份而已。这也是给了老百姓希望,十年之后,这块土地就是你的,因此你必须好好照料,悉心经营。
头三年开出七成的税率,相比明朝三十税一的比例,简直就是高到了珠穆朗玛峰!不过别着急,安**的税率是实打实的,也就是交齐之后,其他杂税一概全免。
而且对于普通佃农来说,他们的负担可不是表面税率的三十税一。各地田租不同,就河南来讲,佃农要把一半以上的所得交给地主,还有承担各种盘剥和徭役,其实苦不堪言。
干净利落的税率,可能高一点,但是让人放心,况且还能逐步降低,因此大家都格外的踊跃。说到底顾振华就是把安**变成了最大的地主,将地主吞没的利益拿到了自己手上而已,在适当的多给老百姓一些汤喝。
就是这点汤,已经让所有饥民疯狂了,排队参加屯田的队伍,像一条长蛇一般,曲曲折折,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顾振华和徐方原计划是八二分,八成种田就行,还要两成做工,结果现在一看,九成五以上的百姓都要种田,热情几乎要沸腾了!
看得顾振华直挠头,种田虽好,但是太热情了也不成啊,还要人生产军火,开垦矿山,锅碗瓢盆,座椅板凳总有有人生产啊。
顾振华和徐方紧急磋商之后,立刻又公布了几项补充政策,第一就是废除匠籍,做工,务农,参军,全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一律享受平等待遇。
鉴于务农人数过多,屯田田庄的百姓每年农闲时,要参加两个月的义务劳动,青壮接受一个月军训,每十户必须出一名民兵。
政策的杠杆调整,但是也挡不住饥民的热情,参加屯田田庄的人还是占了九成以上。不过好在各地涌来的人足够多,顾振华也不担心军队和工人数量不够,索性就由着老百姓选择了。
“国公爷,这两天涌到归德的饥民就超过了三万人,咱们粮食吃紧,恐怖只能坚持五天了。”徐方忧心忡忡的报告。
“放心吧,粮食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能运到。”
就在顾振华说话之间,一个庞大的船队正在逆流而上,直奔归德而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粮食保卫战
雎州东门外,两百多亩的空地上,上万名破衣烂衫的饥民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就在几天之前,他们还是想着鸡鸭一般,被随意的轰赶,忍受着兵匪的抢掠。
可是仿佛一夜之间,他们的命运就转变了,从天上掉下来一个蓟国公,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许定国。随后就公布了以工代赈和屯田救民两项大政。
以往好听的口号大家也不是没见过,只是那些当官的依旧不停的扒皮。不过这一次确实不同了,首先的变化就在安**的赈灾食物上面。
施粥是延续了多少年的救灾传统,在饥荒的年景,能喝上一碗粥,就能度命,这已经是老百姓最大的奢望了。
可是安**赈灾,抬出来的竟然是一筐一筐的馒头,拳头大小的开花馒头,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香气。飘到饥民的鼻子里,就仿佛是龙肝凤髓的瑶池御宴一般,每个人口水直流,眼睛都红了。
有些小伙子疯狂的爬起来,就要抢先拿馒头。结果这些人毫不例外,全都被卫兵用木棒打翻在地,哀嚎不断。
“告诉你们,想吃馒头没问题,第一,去河边把手,把脸洗干净了;第二,老老实实排队,谁敢不听话,就永远都别想吃了!”
面对着胡萝卜和大棒,这些饥民很快就学会了服从,清洗干净之后,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没人敢拥挤,也没人敢插队。凡是这么干的。全都被赶出去,想吃馒头就等着下一顿吧。
一个馒头,一块咸菜疙瘩。一碗白菜汤,成了这些饥民融入安**体系,学会遵守纪律的开始。
“国公爷,千百年来,施粥就算是救济灾民额最好手段了,您何必浪费面粉啊,给他们馒头吃啊。太浪费了!”
顾振华微微一笑:“徐先生,千百年的东西,不一定是正确的。施粥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
“哦?愿闻高论!”
“大凡受灾的民众,最需要的是排除灾情,恢复生产。重建家园。哪一样不需体力劳动。光靠着能照出人脸的稀粥,能行么?不过是度命而已,这也是历来执政者的狡诈之处,他们不愿意为了老百姓全力救灾,又怕老百姓造反,因此他们就搞出了施粥这么一个鬼把戏。给老百姓一点希望,让他们别闹事,然后用几个月的漫长时间。将那些身体弱的饿死。等到人数少了,灾情也撑过去了。可怜的幸存者,还要感激朝廷的恩惠。”
徐方被顾振华这番话说得目瞪口呆,完全颠覆了多少年的观点,他想反驳,可是却找不到一个理由,反倒是越想越觉得顾振华说的有理。
“国公爷,既然施粥不对,那为什么舍馒头呢?”
“吃得饱才有力气干活,我们要组织这些饥民开垦土地,修渠挖井,建造房屋,让他们重新安居乐业。”
顾振华笑道:“不同的措施,说白了就是看问题的观点而已,徐先生,我希望你能真正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问题,做事情。有人说当官是替天子牧民,那就是把自己放在了人的位置,而把老百姓看成了牛羊,予取予求。煌煌大明朝,就是因为需索无度,才落到了今天的田地,可以说历来的王朝,都是这么灭亡的。如果后人改不掉这个毛病,他们也要重蹈覆辙!”
顾振华说完,也不管呆立在当场的徐方,大步走到了灾民的前面,对刚刚吃饱的灾民说道:“大家听着,本爵要公布一条最重要的纪律,你们都牢牢记住,那就是不劳动者不得食!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要各尽所能。修城池,修河道,建房屋,以后还要服兵役,任何一样事情,都必须做好!”
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刚刚吃饱的老百姓,终于露出了战战兢兢的神色,不知道这位国公会怎么使唤他们。
这时候已经有士兵涌了过来,给饥民们分组,有些懒散的人动作稍微慢了点,等待他们的就是拳脚棍棒,一点客气都没有。
吃的真好,打人真狠!
老百姓心中给安**贴上了两道标签,不过他们很快就要贴上第三道了。
顾振华看着分好了组的饥民,笑着说道:“大家伙听着,本爵已经让人去清理田亩,划分土地。一人三十亩,全看你们表现如何,干得好,就早分派,卖力气,就有奖励,三十亩只是一个基准,可能拿得多,那可能拿得少。另外还有大批的铁农具,干活最好的,会得到免费农具,甚至是耕牛!”
没等顾振华把话说完,这些饥民全都沸腾了。他们也有人听说了屯田的政策,大多数都以为还是继续当佃农,军户一类的。
至于什么十年之后,得到土地,他们更是不敢相信。可是听到了顾振华亲口所说,他们才终于明白过来,这是玩真的!而且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自己不是给安**干活,分明是给自己劳动啊。
力气算什么,无非是多流汗而已,现在伙食也好,要真是拼个几年,多给儿孙挣一份家业,哪管累死也值了!
原本还无精打采的人们,眼神终于放出了光彩,一瞬间浑身上下也都有了干劲。年轻人更是嗷嗷叫,热情十足。
这时候徐方也到了顾振华的身边,忍不住说道:“国公爷,您这是给卑职上了两课啊!”
“哈哈哈,徐先生,激励比惩罚要好,不过具体怎么落实,详细的规章,全靠你了。奖励暂时不要太多,一点点的提升起来,才有吸引力。”
“明白,国公爷,你放心吧,三个月之内。归德府,连同开封府,一共一百三十万亩土地。卑职一定都安排好,到了明年,安**的军粮就能自给自足!”
光是雎州附近,就有上万的饥民投入了劳动大军之中,场面格外的壮观,看得人也是热血沸腾。
只要能给这些老百姓活路,他们就能跟着自己。鞑子。再也别想霸占中华三百年!
就在顾振华盘算怎么组织起更多百姓的时候,突然有几骑急匆匆的到了顾振华的前面。顾振华一看,来的正是李旭和栾虎。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甲胄上全是尘土黄沙。
“哈哈哈,原来你们可是先锋官,怎么反倒跑到我的后面了。贻误军机。可是要论罪的!”
顾振华说是论罪,其实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最初安排李旭去救人,结果打听到许定国将一部分苦力分到了一百二十里之外的柘城。这里和雎州,同处在一条产煤带上,在柘城拥有七千多苦力。
“启禀国公,我们抢占了柘城,俘虏了三千四百名许定国的部下。原本的七千多名苦力已经被释放,用许定国的部下充当苦力。日夜不停的挖掘。”
让俘虏挖煤,这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顾振华也是眼前一亮。许定国的部下也都作恶多端,而且兵痞兵油子太多。盲目收编,只会败坏军纪,养着又浪费粮食,让他们挖煤正合适。
“这个办法好,我这边的俘虏更多,也全都送到矿山挖煤,他们怎么对老百姓,咱们就怎么对他们,往死里用。”
李旭笑道:“按理说处理柘城之后,三天前就该回来了,只是我们在半途中发现了一伙强盗,一直追到了毫州,才把领头的抓住。”
“强盗,不是遍地都是吗,值得这么费工夫吗?”
“国公,你看看这个!”
顾振华将书信接过来一看,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是范永斗的书信?”
“没错,正是写给徽商好友的。”李旭说道:“我们对这伙强盗起疑,是因为他们不少人都是大光头,虎子还和我说,这是和尚造反了呢!”
栾虎也挠着头笑道:“国公爷,我们和他们交手,砍翻了几个,结果一检查,才发现他们竟然是鞑子,只不过是把猪尾巴割去了,冒充土匪。”
顾振华一听这话,又仔细看了看书信,眉头紧锁:“看书信的意思,鞑子缺粮很严重,不得不派人化妆改扮,到了江淮买粮。既走许定国的门路,又走了徽商的门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没错,国公爷,正是发现了这伙人有问题,我们才拼命的追击,杀死了七十多人,俘虏了十五个,我们已经拿到了他们和商人来往的书信,有河南的,也有安徽的,这下子可是证据确凿。只等国公一句话,就把这些奸商都除掉!”
这时候岳破虏也赶了过来,听他们一说,就咬着牙说道:“国公宽宏,还把他们和许定国之间的账本给烧了,放他们一马,没想到还有人私自勾结鞑子,简直可杀不可留,我这就去动手!”
“慢着!”顾振华一把拉住了他。
“国公,您还想放他们吗?”
“放个屁!”顾振华也忍不住爆了粗口:“这帮杂碎不是问题,你们两个马上带兵,去虞城接应运粮船。鞑子如此缺粮,搞不好会狗急跳墙!”
李旭和岳破虏这时候也清醒过来,的确粮食才是最关键的。
“国公放心,我们马上就去!”
眼望着两个人离开,顾振华的心里也在不停的画问号,满清的粮食真的这么窘迫吗?
顾振华还不清楚,他折腾的效果已经出来了,山海关的存粮,天津的漕粮,全都没了。而且李自成提高了警惕之后,粮食也都提早运走了。满清白白占据了京师,却得不到粮食供应。
为此不少满清王公甚至争吵了抢掠一番,就回关外去。不过都让多尔衮给压下了,而且他还下达了命令,要用尽一切办法搞到粮食。
毫不夸张的说,粮食问题,已经关系到满清能不能在关内站住脚的生死问题了!
正因为如此,山东的清军得到了情报,原本许定国卖给他们的二十万担粮食要运回归德,简直都把他们气疯了。当即豪格就派出了两个牛录的清军,外加三千名汉军旗,火速南下,务必要夺到粮食。
对于清军的动作,谢斌一点都不知道,他带着两个步兵营,新军和老兵各一个,保护着船队,正在逆流而上。
纤夫们露出黝黑发亮的脊背,嶙峋的骨头,有力的肌肉,正扯着大船,不断地额前进。嘹亮的号子飘在空中,豆大的汗水落在河里。
眼看到了中午,谢斌下令士兵埋锅造饭,康大力这些新兵都格外的兴奋,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行动,虽然只是打下手,但是每个人都仔细学着,他们很清楚,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独当一面!
“大力,你看那边是不是旋风啊,怎么那么大的黄沙?”赵天一边捡柴禾,一边说道。
康大力的目光也注意了过去,看了半晌,脸上突然变了颜色:“小屠户,不好了,那是骑兵!”(。。)
第一百一十五章 背水争锋
谢斌手挽着缆绳,敏捷的攀上了桅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伸长,远处的图景不断的扩大,清晰无比。
瞬间谢斌的手一松,差点从桅杆上面摔下来,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却出现在了眼前,鞑子杀来了!而且不是小部队,至少有两三千人!
谢斌在一瞬间,心都变得凉了,他不怕鞑子,甚至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不怕死。可是他怕的是这些粮食落到鞑子手里!
归德的饥民嗷嗷待哺,正等着粮食救命,要是这些粮食落到了满清的手里。清军吃得饱饱的,反过来打安**,那自己对得起谁啊。
从桅杆上下来,谢斌面沉似水,对着所有人说道:“结阵迎敌!”
得到命令的老兵闻风而动,午饭也顾不上了,柴火熄灭,铁锅扔到了一边。每个人披好甲胄,紧握着武器,一个个面无表情,迅速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经过了重新整训,安**的战斗力提升很大,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每个人的心头都惴惴不安,鞑子兵的骑兵已经隐隐的露头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谁心里都没底儿!
“长官,我们新兵营也能打仗!”
谢斌顿时就把眉头皱了起来:“康大力,你别以为在校场上赢过了老兵,就不知好歹了,你们才训练多少时间,能干什么,全都给我滚到河边看着去。”
“不行,我们一起执行任务。凭什么你们拼命,让我们看着?”
“就凭老子在战场打仗的年头比你们岁数都大!”一直沉默不语的侯三怀不耐烦的说道:“小孩蛋子,别跟着添乱。”
康大力不善言辞。被几句话就堵了回来,这时候赵天和康乐笙也跑了过来。他们一看请战被拒,全都急红了眼。
“长官,鞑子那么多,多个猴还多三分力气,你就让我们上阵吧!”赵天忍不住说道。
“没错,敌众我寡。新兵营更不能坐视不理,我们一定要参加战斗。”康乐笙坚定的说道。
谢斌眉头拧成了疙瘩,突然摆了摆手。转身就向阵前走去,一连走出几步,他才说道:“你们给我听着,要是老兵撑不住。你们赶快逃命。向国公报告,给我们报仇!”
“长官,逃兵是没脸面见国公的!”康乐笙大声的喊道:“您疼惜我们,我们心里清楚,可是国公爷教导我们的第一课就是信任,战友兄弟,要把后背放心的交给对方,为什么看不起新兵?我们一样能和鞑子血拼到底。”
谢斌似乎没有听到。又走了两步,可是突然他的脚步一顿。猛地说道:“全军听令,背水一战,老兵在前,新兵在后,快速结阵,不得有误!”
答应了!
少年们顿时狂喜无比,一个个紧紧的抓着长枪,快速进入战阵。这些天的苦训成果终于显示出来,新兵的动作不比老兵慢太多。
就在黄河岸边,谢斌结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战阵。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哨火铳手,他们分成了三排,整齐的站立。每个人都身披两层甲胄,从上到下,严密的保护起来,也只有面部一块露出外面。
在火铳手的后面,站立着哨长,一个旗手,一个鼓手,负责指挥。
第二层就是两排枪盾兵,在他们身后就紧紧跟着一哨新军,新兵训练的时间太少,他们只懂单纯的长枪战术。每个人都攥着一杆两米长的大枪,坚定的排在了战阵之中。谢斌看着这些稍显稚嫩的身躯,真有些不舍,可是兵力捉襟见肘,他也不得不这么安排,只希望这些新兵能够撑住,不要一触即溃。
两翼各有六十名火铳手,排成了三排,每排二十人,没有足够的老兵派给他们,在他们的身后各是一哨长枪新兵。
至于谢斌自己,则是率领一哨老兵,还有五十多名夜不收精锐,作为全军最强的预备队。敌军人数太多,他也不得不如此。不然全部压上去,只要一点被攻破,整个战阵都完了。
安**排列好了迎敌的阵型,每个人的坚定目光,盯着远处。不多时满清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从穿着上看,这些人明显分成了两部分。
中间的几百人全都是蓝衣蓝旗,这些人正是豪格的嫡系正蓝旗的部队,作为皇太极的长子,豪格一直是多尔衮的眼中钉肉中刺。用尽一切手段削弱这个最大的威胁,豪格的部下多数被派去镇压地方。此次抢夺粮食,豪格只能抽出两个牛录,不过出于对清军的战斗力的盲目信任,豪格还是坚信能够得手的。
在鞑子兵的两旁,全都是红衣红旗的部队,他们可不是满清正红旗,而是汉军旗的正红旗,领队的将领是孙龙,他本是孔有德的部将。孔有德被油炸了之后,吓坏了一大批汉奸降将。多尔衮为了安抚人心,就升任孙龙为总兵,负责统领汉军旗。
得到了主子重用,孙龙也急于表现,因此一见安**列好了阵势,他就撇了撇嘴。
“区区人马,何足挂齿!大清铁骑所过之处,势如破竹!”
他大声吼着,一摆手,有三百多骑兵涌了出来,向着安**就冲了过去。
“全军准备。”
哗!
原本正在地上坐着的士兵听到了命令,全都站起,双手紧握着兵器,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数百个人,甲胄声音只有一个。
汉军旗的这些人披上了鞑子皮,顶上了一根猪尾巴,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从心眼里看不起汉人,甚至比他们的主子还看不起。
三百多骑兵不紧不慢,一点点逼过来。产生的心里压迫相当强大,当然老兵毫不在乎。侯三怀没有回头,冷笑着说道:“小子。怕不怕!”
“你们不怕,我就不怕!”康大力咬着牙说道,实际上他的手心已经冒汗了,其他的新兵也多半如此,心脏随着马蹄声,不但的跳动,似乎一张嘴。就要蹦出来一样。
就在这时候,突然谢斌用低沉悠远的声音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一人唱出来,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其中。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声音越来越大,新兵也情不自禁的随着吼了起来,苍凉古老的战歌,驱散了心头的恐惧。他们出乎预料的平静了下来。
战友在身边。兄弟在身边,我们不是一个人!瞬间大家的目光都变得坚毅起来,斗志不断的燃烧。
战歌传到了汉军旗,数典忘祖之徒的耳朵里,却是格外的刺激,他们像是一群疯狗一般,催动战马,狂奔上来。
双方距离不断缩短。进入了六十步之内。早就蓄势待发的火铳手开出了第一枪,硝烟升腾。火药猛烈的膨胀,推着铅弹,以最快的速度射向了汉军旗。
一瞬间,二十几个士兵就像是触电一般,倒毙在了马下。铅丸和后世的子弹可不一样,由于铅非常柔软,极易变形。打在人的身体上,并不是靠着钻透伤人。而是用强大的动能,硬生生的砸!
血花迸溅,骨断筋折,一枚铅丸打飞了半边脑袋,花红之物,到处乱飞,浓烈的刺激味道,混着硝烟,忍不住让人作呕。
火铳手已经老于战阵,第一排射击之后,根本不看自己的战果,急忙后退,第二排立刻施放,一连三轮排枪,七八十人倒在了地上。
活着的汉军旗也被吓坏了,纷纷勒住战马,纵马逃命,第一轮的攻击就这样被轻易打退。
“饭桶,都是饭桶,你们给我听着,死战到底,谁也不许后退,不然本总兵杀了他的全家!”
孙龙下达了死命令,第二次集中了五百多名骑兵,再度冲了上来,这次骑兵吸取了教训,他们分成了三个方向冲击,分散了火力,伤亡人数大为减少。
双方距离到了缩短了四十步左右,在这个距离上,什么铠甲,什么盾牌,全都不管用了。只要被击中,哪怕只是手脚,也会被打烂打碎,凭着现在的医学水平,根本没有救治的希望。
一团团的血舞迸溅,每一团就代表一个生命,汩汩流淌的鲜血,渗入了河边的沙土之中。
涛涛黄河,再一次见证了这些背板她的子孙的下场!
汉军旗也得到了死命令,他们根本不敢后退,只能低头猛冲,希望用最快的速度,躲过死亡的弹幕。终于在付出了一百多条性命之中,他们冲到了十步之内。
火铳手已经早早的退入了阵中,枪盾兵挺着长枪,勇敢的迎了上去,
兵刃入肉,鲜血涌出,一个接着一个的汉军旗倒在了地上。侯三怀手里握着长弓,弓弦一响,一支利箭穿透了敌人的眼珠子,从后脑露出了箭头。
“好!”康大力在背后忍不住喊道。
“还有更好的!”侯三怀猛地抽出了三支箭,唰唰唰,一连倒下去三个,全都是一箭毙命!
就在汉军旗不断倒下去的时候,狡猾的清军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肉盾,快速的冲了过来,在距离还有三十步的时候,上百个清军跳下了战马。
双腿八字撑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支支重箭划破天空,带着尖锐的声音,毫不留情的射了过来。
一阵箭雨,十几个老兵中招,有一个更是面门中了四箭,倒在了地上,眼看着没命了。战场的生死,就是这么快,站在后边的新兵正在承受着严酷的考验。
又是一轮箭雨,老兵有倒下去一片,清军趁机涌了上来,密集的战阵出现了致命的缺口。
“快,堵上!”侯三怀红着眼,声嘶力竭的喊道。
声音落在了康大力的耳朵里,就像一个炸雷。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将手中的长枪刺出。
“杀!”
也许是多年打猎的手感,康大力一枪竟然精准无比,刺在了一个拔什库的胸口上,这家伙生命力顽强,还没立刻死去,双手死死的扣住了枪头,充了血的牛眼狠狠瞪着康大力。
“杀!”
这时候赵天和几个新兵也刺出了长枪,拔什库的身上多了几个枪眼子,鲜血狂涌,他的生命迅速终结了。
干掉了一个清军,新兵们终于有了一些感觉。康大力带头,按照平时的训练,三五个人一组,不断的将手中的长枪刺出收回,刺出收回。有的人双腿已经发软,脸色惨白,但是还都咬牙挺着。
一个手舞钩镰枪的白甲兵冲在了最前面,他一枪刺在了一个新兵的肩头,皮甲被轻松刺透,血线奔涌而出。
白甲兵得意的冷笑,他猛地挥手,想要用枪刃砍断新兵的脖子,哪知道这个少年双手死死的扣在了枪刃上面,难以动弹分毫。
就在这时候,三条长枪刺出,扎透了白甲兵的胸口和脖子。就在白甲兵眼神最后闪动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对面少年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洒黄河
短兵相接,不断有人倒下去,鲜血染红了岸边,红色的液体流入了黄河之中,给这条河流添上了妖异的色彩。
清军已经全面压上来,孙龙拼了老命的督战,潮水一样的人群扑到了安**的防线上面。不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全都拼尽了全力。
侯三怀已经射空了箭壶中的所有箭支,两个膀子酸麻胀痛,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但是他还是紧紧握着腰刀,向着清军砍过去。
只要站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能动,就要把手中的枪刺出去,康大力已经刺倒了三个清军。他手中的枪扎进了清军马甲的肚子,双臂用力,拼命的将枪头送进去。
可是这个马甲力大无穷,狂叫着舍弃了手斧,死死的抓住了枪头,双方都咬紧了牙关,拼命的角力。
就在一瞬间,突然枪杆承受不住,上好的硬木从中间断裂。康大力的身体突然向前扑去,马甲像是红了眼睛的凶兽一般,一双血手不管肚子上的半截枪,拼命抓向了康大力。康大力的眼神之中也露出了恐惧之色,眼前的家伙比起遇到过最凶狠的狗熊,还要可怕!
康大力正在犹豫之中,那双血手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从对方喉咙里,传出一阵怪叫,瞬间康大力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危急关头,刀锋闪动,一柄腰刀从诡异的角度划过,正好劈在了马甲的眼睛上。伤口不深。但是却砍破双眼的角膜,里面的液体全都流了出来。
眼睛上的致命伤,远比其他地方脆弱。这个马甲像是疯了一样,盲目的挥动拳头,四处乱打。
出手的正是侯三怀,选择攻击眼睛,实在是他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光了。
马甲一拳正好打在了刀身上面,侯三怀的腰刀飞出,倒退了两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康大力也清醒过来,瞳仁充血,大喊了一声:“狗鞑子。去死吧!”
双手牢牢握住半截枪杆,突然转动起来,枪尖变成了绞肉刀,将肠肚全都被绞碎。鲜血和内脏迸涌而出。这个马甲终于轰然倒地。
“小子,好样的!”
康大力也不管身上腥臭的鲜血,嘿嘿的笑道:“让你还瞧不起新兵!”
苦战之时,火铳手终于完成了装填,他们从缝隙之中涌上来,一排排整齐的枪声,构成了战场上的催命符,清军的伤亡开始陡然增加。
枪盾兵用盾牌遮挡射来的箭支。而火铳手只管射击,血肉的磨坊转动起来。清军凶悍的势头终于被压制住了。
康大力扶起了地上的侯三怀,又抓起了一条沾满了鲜血的长枪。
“杀!”
“杀!”
“杀!”
战场上安**的喊杀如雷,所有人都玩命的战斗,汉军旗的死伤越来越多,就连那些八旗兵也承受不住,步步后退。
这次负责指挥八旗的是豪格的部下,梅勒章京雅兰布,这家伙在八旗兵之中,也是凶名在外。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双臂比普通人长出大一块,而且又粗又壮,有些像黑猩猩。特殊的身体条件赋予了他弓箭上的优势,雅兰布是有名的神箭手,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看到了战场上的胶着,雅兰布非常恼火,安**士气越来越高,要是再这么下去,他们不光抢不到粮食,还会吃败仗!
想到这里,雅兰布咬了咬牙,一摆手叫过来整整一个牛录的清军精锐。
“跟着我冲,冲破明狗的侧翼!”
三百多精骑,身披双甲的死士在前,手持弓箭的神射手在后,他们像是一阵旋风一般,刮向了安**的右翼。
清军很快进入了火铳射程之中,密集的排枪打过来,在弹丸的面前,不分满汉,这些凶厉的八旗兵也是一样不堪一击,纷纷落马。
可是在右翼只有六十名火铳手,弹雨根本不够密集,清军快速的接近。忙中出乱,一个火铳手竟然装了两份发射火药。就在点燃的瞬间,火铳炸膛,铁块四溅,他的双手被炸得血肉模糊。飞出去的铁片还划破了旁边火铳手的脑门,鲜血流淌下来,一只眼睛被染成了红色。
火铳手瞬间就是一阵骚乱,而雅兰布则是抓住了这个时机,清军冲到了三十步之内,弓箭手立在地上,一阵箭雨射出。
凶狠的重箭专门盯着士兵的面门射击,中箭的士兵纷纷倒地,痛苦的哀嚎。
趁着火铳手混乱之际,清军越来越近,甚至到了十步之内。这时候火铳比烧火棍还不如,只能纷纷后退。
而后面的一哨新军,就暴露在了清军的面前。清军根本不会把新军看在眼里,他们不过是鲜嫩的猎物而已。
“小崽子,你们受死吧!”
清军狂涌上来,负责这一哨新兵的正是康乐笙,他早就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攥紧枪杆的骨节都发白了。
“杀!”
一声爆喝,几十条枪一同刺出,就像是一片枪林一般。清军的战马已经被火铳手降低了速度,他们没法直接冲破枪林,一瞬间有十几匹马被刺中,鲜血奔涌,上面的骑士全都摔了下去。
后面的清军看到了这一幕,全都咬牙切齿,索性跳下了战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着新军冲了上来。
鞑子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刀,有枪,有狼牙棒,有大斧,有齐眉棍,还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像是特大号的镰刀,长柄的锤头,不一而足。
不过别看东西纷乱,但是每个人的身手都非常了得,他们经常上百人就敢向明军大部队发动攻击,而且往往是战而胜之。长久以来。这些清军都格外的骄纵,目中无人。虽然何洛会被顾振华斩杀,一千多名八旗兵被制成了京观。但是他们只当是侥幸而已。
可是这一次他们却尝到了苦头,这些新兵什么都比不过他们,但是唯有一点,那就是强烈的纪律!
顾振华的疯狂训练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了作用,新兵们长枪如林,刺出的每一枪,都是严密的配合。毫不迟疑。
这些清军虽然武功过人,经验丰富,可是他们能挡住一条枪。能躲过两条,可是到了第三条的时候,他们就吃力了。同时扎过来五条枪,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瞬间十几个清军就被刺翻在地。鲜血迸溅。康乐笙反倒冷静了不少。
“弟兄们,鞑子没有人了不起的,杀!”
新兵们也抛开了恐惧,奋勇作战,竟然挡住了清军的攻击,三四十名鞑子死在了他们的手上。一直在观战的谢斌也是大吃一惊,他也没有料到这些年轻人竟然不能发挥这么大作用,简直喜出望外。
不过很快谢斌也发现了问题。新兵们毕竟战术单一,而且只有长枪。缺少遮蔽的盾牌。清军的统帅很快抓到了这个弱点,指挥着铁骑左右冲突,扰乱新军的阵型。弓箭手随后猛烈的射击,新兵倒下去的越来越多。
康乐笙的身上也中了一箭,整个右翼摇摇欲坠。
“跟我上,杀光鞑子!”
“杀光鞑子!”
谢斌带头杀了上来,他们很快和清军搏杀到了一起,刀枪并举,嘶吼声,叫骂声,不绝于耳,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杀红了眼睛。
粮食,清军志在必得!安**则是死也不能放手!
双方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去。人逐渐变成了野兽,机器般的杀戮。
孙龙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指挥着汉军旗压上,这些背弃祖宗的汉奸,似乎也要在这一刻展现他的勇敢一般,拼着命,冲杀上来。
安**全线告急,谢斌和雅兰布也对拼在了一起,双方刀剑齐举,就像是砸夯一般,火星乱撞。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老天爷似乎在这一刻也和安**作对一般,从战斗开始,天就阴沉下来,而且越来越闷,越来越阴。
终于就在战斗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的关头,第一滴雨水从空中落了下来。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滴砸落,天河决堤,河水倒流,雨越来越大、
火绳一个接着一个熄灭,安**最大的仰仗就是火器,而现在火铳失效了,他们还怎么和鞑子拼命!
雅兰布狂喜不已,他兴奋的叫道:“明狗完蛋了,杀光他们!”
清兵狂涌上来,越来越多的士兵倒在了地上,谢斌的肩头和胸口也挨了两刀,已经摇摇欲坠。
“大人,粮食不能落到鞑子的手里,下令吧,凿沉粮船!”康乐笙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的说道。
谢斌咬了咬牙,艰难的点点头:“凿沉粮船,不给鞑子一粒粮食!”
康乐笙得到了命令,急忙招呼着新兵,狂跑到了船边。
“船夫听着,大人有令,凿沉粮船!”
“凿沉粮船!”
听到了这个命令,船工,甚至有不少士兵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不能凿啊,这可是白花花的粮食啊,能救多少人的命,可不能白白的浪费了!”
一个健壮的船工突然抓起了木棒,冲到了康乐笙的面前。
“长官,我们都和鞑子拼了,哪怕是命没了,粮食也不能没!”
康乐笙突然狠狠的抽了这个船工两巴掌,打得他金星乱撞。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康乐笙又反手抽了自己两巴掌,嘴角流出了血沫子。
“我比你更心疼粮食,正因为知道粮食的重要,才不能留给鞑子!”
船工们也终于冷静下来,一个个喊着泪眼,拿着各种工具,到了船舱。第一股黄色的河水涌了进来,载满了粮食的大船缓缓沉下去,一艘接着一艘……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突然从远处的雨帘之中,冲出了一支骑兵,正快速向着战场杀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们赢了
“章京大人,明狗沉船了!”
正在拼命厮杀的雅兰布听到了这话,急忙抬头看去,透过雨帘,在黄河之上,一艘千料大船的桅杆倾覆,正在向河中沉没。
顿时雅兰布的眼睛都红了,杀得这么辛苦,足有上百的八旗兵精锐丧命,汉军旗死的就更多,结果粮食却沉入了黄河,竹篮打水一场空,谁能承受这个结果啊!
“快,杀光明狗,别给他们沉船的机会!”
雅兰布发疯的喊着,而谢斌也同样紧紧的握住战刀。
“弟兄们,背水一战,有死无活,大家拼了!”
“拼了!”
“拼了!”
所有还能动弹的士兵全都紧紧的握着武器,那些火铳手也早就把火铳扔在了一边,换成了腰刀,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死死抵住清军。
战阵早就被冲得破损不堪,互相之间已经分不出你我。用刀砍,用拳脚,用牙齿,到了最后,甚至用身体,死死的保住对方,往泥水里面按,就靠着这种办法,让对方窒息而亡。
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全都拼尽了最后的力量,让清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过由于人数的巨大差距,清军还是一点点碾压突破,终于到了黄河岸边。庞大的船队近在咫尺,堆积如山的粮食也都在眼前。
已经有十余艘船只沉下去了,不过还有三十多艘船只来不及凿沉。康乐笙急得火冒三丈,眼看着清军正在寻找木筏小船。准备抢夺船只,他也狠了狠心。
“所有船工,跳河逃生吧。新军弟兄们大家听着。到了咱们报答国公也洪恩的时候,每个人带着一罐油,下到船舱里头,给我把粮食都烧了!”
雨天点火,显然不容易,只有进入到船舱最深处,大量的使用牛油。才有可能点燃整艘船。而这么干,放火的人也多半没有逃生的机会,甚至会被活活烧死。
“小后生。你还年轻,这活交给我吧!”一个老船工突然站了出来。
“老先生,我们是当兵的,拼命理所应当。您抢什么啊?”
“老汉在黄河使船一辈子。不过是为了家里头能有口吃的,老汉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老汉就知道一件事,我不能给鞑子使船,不能看着鞑子把黄河都占了!”
“对,我们都和鞑子拼了!”
甲板上的船工一个个热血沸腾,或许刚才还有些恐惧,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恐惧都抛开了,有人凿船。有人烧船,也有人在甲板上防卫,阻止鞑子冲上来。所有人都抱定了必死之心,想要拼死一战。
黑漆漆的云团,压着地面,一阵阵的雷鸣闪电,更加的猛烈。康乐笙紧盯着岸边的战斗,看着一个个的士兵倒下去,他的心在不停的流血。
可是猛然间,他突然一把拉住了老船工,用手指着远处,惊喜莫名的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急忙看过去,雷鸣闪电,送来了阵阵亮光,在亮光之中,黑衣黑甲的骑兵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就在鞑子的后面,这些骑兵像是神兵天降一般,清军一门心思的冲击安**的阵型,根本没有料到敌人会从后方出现,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李旭和岳破虏一左一右,冲在了最前面。其实在一刻钟之前,他们就来到了,也注意到了惨烈的战斗。
岳破虏就要立即动手,可是李旭却把他给拦住了。他们一共只有两营骑兵,贸然和鞑子杀在一起,胜算不大。
因此李旭特别做了安排,借助暴雨的掩护,每一哨骑兵组成一路,从四面八方,一同向着清军发起攻击。
这样一来,清军根本分不清有多少安**,光是心里震撼,就能把他们吓个半死,再去收拾他们,就容易多了。
果然按照李旭所想,当他们带着人马杀过来之时,雷鸣闪电,暴雨如注,马蹄声都淹没在了泥水里。只能看到一片跃动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多少,总之铺天盖地的杀过来,汹涌澎湃,锐不可当。
孙龙留在后队的只有三百名战斗力最弱的汉军旗,面对着李旭他们的冲锋,这些人毫无抵抗能力,刚刚交手,就被冲散了。
“不好了,明军大部杀过来了!”
“快逃命啊!”
……
这帮家伙不光是一触即溃,还大喊大叫,彻底扰乱了军心。正在苦战的鞑子一听到屁股后面着火了,全都被吓了一跳。
等到他们一回头,只见骑兵铺天盖地而来,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人全都被吓傻了,纷纷跟着逃窜,顿时战场就乱了起来。
孙龙只能带着手下人仓皇逃跑,不巧的是他正好和李旭撞在了一起,李旭也注意到一帮清军在保护他,知道这是一个大人物。
李旭急忙抽出了三根标枪,这也是他习武多年,练得一手绝技,在二十步之内,百发百中,而且力道更是弓箭的无数倍。
李旭瞅准了机会,连续掷出两根标枪,孙龙身边的两个戈什哈被串了糖葫芦。孙龙顿时失去了掩护,就在回头的一瞬间,第三支标枪正好穿透了他的咽喉,这家伙嘴角抽动了几下,就摔在了马上。
孙龙被杀死了,汉军旗整个就崩溃了,纷纷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跑,结果都成了羔羊,被砍在了马下。混乱之中,数以百计的清军被消灭,比起刚刚的血战损失还要惨重,尸体堆积如山,血水到处横流。
原本以为胜利在望的雅兰布也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弄懵了,作为一个老牌的强盗。他可以为了抢掠拼命,但是当他意识到了失败的时候。也溜得比什么都快。
雅兰布在几个白摆牙喇兵的保护之下,疯狂的突围,想要逃出升天。
可是自从李旭带着人马出现之后。已经绝望的谢斌突然来了精神,就像打了强心针一般,原本伤痛疲惫的身躯,竟然又涌出了一股力量。
“弟兄们,杀鞑子!别放走一个!”
人就是这么奇妙,潜力永远都是无穷的,只要激励一下。就又有了勇气,尤其是那些新兵,十六七岁。正是活力四射的时候。他们握着沾满了血的长枪,奋起力量,再度向着清军冲过去。
“杀!”
十几条长枪刺向了雅兰布身后的人,顿时三个白摆牙喇兵兵刺穿了后背。倒在了地上。放在平时。清军的白摆牙喇兵,全都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精锐。可是现在却轻易的死在了一帮菜鸟的手里。
他们也仿佛是不甘心一般,身躯还在扭曲挣扎,想要爬起来。
“狗鞑子,去死吧!”
赵天又握着枪,狠狠的刺在了一个白甲兵的咽喉,鲜血像是箭一样。从血窟窿里头射出来。
雅兰布这时候也无心恋战,只想着逃命。他一把揪下了一个汉军旗,翻身上了战马,就要逃跑。
这时候赵天他们又赶了上来,一排长枪刺出,战马挨了五六枪,直接被刺倒在地。雅兰布的左腿也被刺中了,鲜血直流,这家伙咬着牙,一瘸一点的逃命,没跑出几步,岳破虏正好冲了过来,手起刀落,正好砍在了雅兰布的脑门上。
头盔被砍裂,刀刃深深的嵌入了头骨之中,雅兰布一息善存,还想要挣扎,结果几条长枪,从后背扎了过来,穿透了他的胸膛,枪尖从前面冒了出来。
“杀得好!这颗脑袋算你们的了!”
岳破虏笑着对赵天他们说道,转过头,他又带着人马冲杀了,这场一边倒的杀戮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
雨水渐渐的停了,天空放晴,从中午算起,他们已经打了两三个时辰,这时候夕阳照在了河面上,翻涌的河水镀上了一层金光。
而此时李旭也砍倒了最后一个清军,战斗终于结束,看着一地的狼藉,无数的尸首,李旭也高兴不起来。
谢斌,侯三怀,康大力,康乐笙,赵天等人全都受了伤,他们互相搀扶着,来到了李旭他们的前面,所有人马都聚集到了一起。
“我们赢了!”谢斌用尽所有力气喊道。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畅快的喊声响彻黄河畔,每个人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们不只守住了宝贵的粮食,还几乎全歼了所有清军,他们是真正的胜利者!
不过这个胜利来得太惨痛了,新老两个营的士兵,全都死伤过半,老兵营有一百五十多名士兵阵亡,还有五六十个重伤员,其中枪盾兵占了五成。至于轻伤员更不计其数。新兵营也同样凄惨,死亡的士兵超过了一百二十人,受伤的更多。
毫不客气的说,要不是背水一战,没有了退路,这支部队早就崩溃了。不过这个损失还有值得的,他们给予了清军最惨重的打击。
雅兰布带领的两个牛录几乎全军覆没,三千汉军旗也逃了不过五百人,整整三千颗脑袋,这可是少有的大胜,而且还是以少胜多,足以震撼天下。
而且新军的优异表现,更是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毫无疑问顾振华的练兵策略是正确的,只要坚持下去,组建起更多的军队,对付不可一世的鞑子,绝对不是痴心妄想。每一个安**士兵的心头,都升起了强烈的自信,他们是优秀的,他们可以傲视鞑虏!
蜕变悄然发生在每个人的身上,当然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东西,还需要沉淀。而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向顾振华报捷,同时救治伤员,处理牺牲的士兵。
从泥水之中,艰难的将一具具的尸体搬出来,有的士兵还和对手紧紧抱在了一起,一起溺死在了泥水里,双手根本就分不开。只能拿来斧子,砍断了清军的肢体,才安安稳稳的将尸体搬了出来。
在收尸过程之中,每一个士兵都泪流满脸,恸哭失声。半天前还有说有笑的兄弟,转眼间就变得冰冷了。他们有的还在怒目圆睁,双眼之中,似乎还有仇恨的火焰射出。
“兄弟,放心的走吧,咱们赢了!”
“咱们赢了!”
……
骑兵用最快的速度,将战报送到了顾振华的手上,顾振华认真的读着每一个字,心都在滴血。安**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种子,是日后发展壮大的希望,结果一下子损失了好几百,顾振华怎能不心疼。
“传我的命令,把所有清军的人头都砍了,给我送过来。另外牺牲将士的遗体也要一起送过来。再告诉李旭,咱们不能白吃亏,要趁着胜利,进入山东。先拿下曹县,单县,城武和定陶,给我牢牢的打进一颗钉子!”
两天之后,满载着人头和遗体的马车队到了雎州,一万多名饥民破例得到了消息,他们全都围了路边,看着一驾又一驾的马车,将尸体运送过来。
当装着鞑子人头的马车过来的时候,密密匝匝,一个个面目狰狞,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扩军
夏天炎热,两天的时间,尸体已经出现了一些臭味,看得人忍不住皱眉。可是就在这时候,顾振华亲自带着雎州的文武官员,一个不差,亲自到了城外,迎接战死士兵的遗体。
早在得到战报的时候,顾振华就已经下令,连夜赶制棺材,同时在城南选择一大片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划为安**将士公墓。上千名劳工挖掘了数百个大墓穴,整齐的排列在半山腰。另外顾振华又向全城公布了胜利的消息,所有的民众都格外的振奋。
等到尸体运回来之后,漫长的人群,从城门一直延续到了墓地,人山人海,不光是饥民,城中的百姓也几乎都出来了,大家围在了一起,一种庄严肃穆的范围,在所有人之中弥漫。
顾振华带领着城中所有官员,来到了装满遗体的马车前面,恭恭敬敬的举起了右手。老百姓这些天也清楚了,这是安**的新式军礼!
一个堂堂国公爷,超品的高官,竟然亲自给阵亡的将士敬礼,这份礼遇,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历来的名将都只在乎胜利,士兵不过是消耗品,可是在顾振华这里,士兵似乎更加重要。
敬了军礼之后,顾振华转向了在场所有的百姓,用着深沉的声音说道:“诸位乡亲父老,在两天前,大家已经知道了胜利的消息。在这里我要再次告诉大家,鞑子想抢夺粮食。想把大家救命的粮食抢走!就是这些士兵他们奋勇作战,以至于牺牲了性命,才保住了二十万担粮食。”
顾振华说着。目光扫过了在场百姓,尤其是那些饥民听到了二十万担的数字,全都有些头晕,他们或许从来都不敢想这么多粮食究竟是什么概念。
“安**救济灾民,安抚百姓,靠的是什么,就是这些粮食。换句话说。你们吃的粮食,都是这些小伙子,这些士兵。用生命换来了的!没有了他们,这些粮食被鞑子抢走,等到鞑子吃饱喝足之后,就会再来抢走你们的妻儿。抢走土地。抢走祖宗坟茔,抢走你们拥有的一切!”
顾振华的话音越来越高,在场的百姓情绪也越来越激昂。血性的汉子全都把拳头攥得咯咯响。说些大道理或许没用,但是眼前最简单的道理摆在他们面前。
粮食是他们救命的东西,鞑子抢粮食,就是抢他们的命!而这些士兵保护粮食,就是保护他们,让他们能活下去!
这就是残酷的生存法则。没有人能逃避!
想到了这里,再看向这些尸体。大家突然有了一种崇高的感觉,这似乎不是简单的一群人,巍峨如山,高山仰止!
“乡亲父老,我提议大家为这些牺牲的将士默哀!”
说着顾振华低下了头,身边的人也都依次跟着。那些老百姓也都有样学样,全都低下了头。数万人鸦雀无声,风吹过树丛,叶子哗啦哗啦的响着,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喧哗。灼热的太阳照着,汗珠滚落,也没人敢擦拭一下。
大约过了三分钟,顾振华才再度抬起了头,经过了这短短的一瞬。全场百姓的情绪又大不相同了。场面的节奏似乎都落到了顾振华的手中,每一个老百姓都在看着这位国公爷,想要听听他的说法。
“大明朝长久以来,重文轻武,把武人贬低的一钱不值,在这种舆论之下,人人耻于从军。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捻钉,这几乎成了共识!可是大家想过没有,这不是太平年月,这是内忧外患的末世!你们想要活下去,就需要有一批军人去牺牲,去奉献,去舍死忘生的战斗!
当然也会有人说,吃粮当兵,天经地义!但是我希望大家扪心自问,为了吃粮,你们愿意把命交出来么,光是为了那点钱粮,到了生死关头,这样的兵还能奋死力战吗?当年岳家军爱民如子,传颂千古,在眼下,也请大家将这份尊重放到为了你们牺牲性命的士兵身上,大家觉得对吗?”
“对,太对了!”
“安**就是当世的岳家军。”
“没错,雎州百姓想要安居乐业,就要靠着安**!”
顾振华也玩了小手段,在老百姓之中安插了几个领头的。现在他们鼓动,全场的情绪就跟着沸腾了。
“乡亲们,安**的每一个战士,也都是从普通人之中而来。大家恐怕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为了能得到安居乐业,为了能抗击鞑子的入侵,需要更多的有志青年,加入到安**之中,自己的亲人,要靠自己的双手保护!”
提高军人地位,就是为了鼓励更多的人从军,显然已经有些人开始动心了。这时候顾振华又大步流星走到了一驾马车的前面,用大枪挑起了一颗人头。
“大家看看吧,这就是所谓的金钱鼠尾,大家觉得像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颗人头上面,在后世辫子戏当中,全都是剃一半留一半的阴阳头,看多了似乎不那么别扭。可是那只是清末的情况,在清初,阴阳头可是要被砍脑袋的,标准的发式前后都要剃干净,只有在头顶心留下一小撮,编成小辫,要能穿过铜钱眼。
这种发式在后世的戏曲之中,还能看到,比如双簧当中的小丑,就顶着一根小辫子。换句话说,在清初,满清推行的发式,就是让所有国人当小丑,其中的羞辱意味实在是太浓厚了。
“猪尾巴!”有老百姓喊了出来。
“都说满清鞑子是禽兽,果然这样,好好的人顶着这么一个玩意,还怎么见人啊。”
“不光不能见人,怕是死后都没脸见祖宗!”
这回可不是顾振华安排的人。光是老百姓自己就议论纷纷了,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老百姓,对于剃发易服有着强烈的抵触。
“这就是鞑子入侵之后。要求剃的头发。在京津等地,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满清已经举起了屠刀,要么屈从他们,要么就被杀掉。他们这么干,就是像驯服所有人,让大家都变成他们的奴隶。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不愿意!”
“那该怎么办?”
“听国公爷的,杀光鞑子。杀光鞑子!”
“好,我中华从来不缺热血健儿,安**这次砍了三千颗人头,下次就能砍五千颗。一万颗。只要大家踊跃参军,你们就会成为最强大的战士,再也不用担心鞑子会欺凌到你们的头上!从明天开始,在雎州就正式招收新兵,希望一切有志青年,能投军报国,保卫家园!”
顾振华这番话是既有恐吓,又有鼓励。还有利诱,把事实摆在了所有百姓的面前。就不愁他们不热烈参军。
讲完之后,顾振华带头,和其他人一起扛着棺材,到了士兵的遗体之前,帮着士兵整理遗容,用安**的红旗裹着身体,放入了棺材之中。然后再由顾振华亲自抬着,到公墓下葬。
国公抬棺,这份天大的殊荣,让在场的年轻人都热血沸腾,怪不得这些士兵敢和鞑子拼命呢!能跟着这么一个爱惜士兵的人,谁也不会当懦夫!
除了顾振华之外,安**的大小头目,雎州的知名士绅,全都行动起来,每个人都负责一具遗体,大家也顾不上气味,也顾不上肮脏。在太阳落山之前,全部牺牲的二百八十三位将士全都安葬在了公墓之中。
僧道番尼,一起念着往生经文。汤若望这些洋和尚也加入了其中,顾振华的启发或许有了作用,汤若望格外的卖力气,卯足了全力。手握着十字架,不断给每一个死者祈福,播撒净水,吹奏西洋乐器。安魂乐曲,低回婉转,幽怨哀声,听到了每个人的心中,都不由自主的悲伤起来。
汤若望的首秀成果相当不错。不少士兵,甚至老百姓都对这些洋和尚有了不错的看法。
庄严肃穆的安葬仪式结束了,顾振华也部署了招收新兵的工作。这次战斗不得不让新兵营上去,也突显安**兵力不足的弊端。
随着新兵第一营的优异表现,从天津招募的新兵距离进入战斗序列,已经不远了。十营人马,能极大的补充安**的战力。当然这点人马还不够。顾振华计划着要在徐州招募七营新兵,在归德一带招募十营。另外在山东还要招募三营士兵。
归德招兵工作顾振华亲自负责,徐州的则是交给了孙诚和陆勇,至于山东的则是交给了李旭。
方剑鸣亲自带着顾振华的命令,一路来到了虞城。和李旭一见面,方剑鸣就把顾振华主持安葬仪式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旭一听也格外的感动,眼中泪珠转动。忍不住说道:“古往今来,说是爱兵如子,可是有哪位名将能真的替士兵想想,为了普通士兵争取荣誉和尊严!国公爷是第一人,能跟着国公,也是我们的福分!”
方剑鸣也笑道:“没错,国公爷办事出人意表,看似不合规矩,但是仔细一想,又入情入理。弟兄们抛头颅,洒热血,用命给老百姓换太平,凭什么还有人瞧不起他们,简直岂有此理!”
方剑鸣说着,将一份命令送到了李旭的手上。
“国公爷让将军进入山东境内,一是为了扩充战果,二是为了监视满清,防止报复。国公交代,不需要占领太多地方,我们人马也不够,只要控制了曹县,单县等和河南接壤的地区就行了。到了这些地区之后,最主要的就是招兵抢人,把老百姓送到河南。”
“嗯,我心里有数,前番国公爷来命令的时候,我已经派了士兵了,康乐笙带着两百新军已然抢占了曹县!”
“好!”方剑鸣笑道:“我听说这小子在战斗之中表现不俗啊?”
“的确,有主见,有决心,也敢下手,是个好苗子,就是他提议为了防止粮食落到满清手里,凿沉了十几艘船!”
岳破虏在旁边突然笑道:“还夸他啊,就是他害得我们还要一点点把粮食捞起来,把船移开,恢复航路,费了多少事!”
方剑鸣笑道:“不一样,此一时,彼一时。国公都亲自说了,他的做法值得嘉奖,新兵第一营的营长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康乐笙还不知道他已经悄然升官了,成了安**新锐一代的表率。此时的康乐笙正在搜查曹县县衙。
清军攻击粮船,就是从这里出发的,在县衙之中,还遗留不少往来信件和公文。康乐笙的文化水平比起一般的新兵都强很多,他拿过来看了几份,顿时就把眉头皱了起来。
“混账,怪不得狗鞑子能找得这么准呢,原来早有了内奸,快,给国公爷送信,把这些证据全都送过去,挨个抓人,为牺牲的兄弟报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惯用手法
宽阔的官道之上,三五成群的难民,扶老携幼,推着鸡公车,带上全部的家当,从四面八方涌入了归德府。
每天少则一两千人,多则三千人,就在安**击败了鞑子,斩首三千有余之后,人数更多暴增到了五千人。想要安顿这么多的难民,徐方已经忙得晕头转向,负责登记的人手严重不足。不得不从新军营调来一些识字的士兵,甚至要到各个店铺,借来一帮管账先生。
面对强势的安**,这些商人也不得不帮忙,更有不少商人看出了安**的潜力,欣然融入到了这个团体当中,主动出人出力,帮着干活。
以人为本,有了人才有一切,顾振华对于招募难民,格外的重视,亲自巡视各个招募点,还不时找过来几个老农谈谈话,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
“你们都说说,对于安**的屯田方案,有什么想法?”顾振华笑着说道:“不要怕,畅所欲言,就像在田间地头拉家常一样,有什么担忧,有什么不足,全都说出来,不懂的地方给你们讲解,不足的地方改正。”
顾振华说完之后,十几个老农沉默了半晌,才有一个五十上下的老者开口说道:“大人,屯田干活,是您心疼俺们,给俺们一条活路,可是这地能不能不要,就挂在安**的名下,给安**当佃户?”
顾振华一听老者的话,顿时有些诧异。怎么好好的主人不当,却想着租土地呢,实在是有些不解。
“老先生。难道你不想要土地,还是觉得土地是烫手的山芋,不敢碰啊?”
“大人,谁不想有块地啊,可是老汉真的怕了,不敢要了!”
徐方正好处理了一批难民登记,也赶了过来。他顿时忍不住笑道:“老头,这话听着不对劲啊,怎么把肉放在了嘴边。你倒是不敢吃了?”
“大人,实不相瞒,老汉是开封府的,早些年家里头也有十几亩薄田。一家人勉强维持生计。可是后来征三饷。又闹蝗虫,就把田都卖了。就在去年,闯王的人打过来了,把地主的田都抢了,要分给我们……”
“什么闯王,是流寇!”徐方忍不住说道:“你是觉得我们安**会像流寇一样,也被鞑子打得屁股尿流吗?”
老者一听这话,顿时吓了一大跳。急忙跪在地上,连连的磕头:“小老儿不敢。求大老爷赎罪,赎罪啊!”
其他的老农一看,也忍不住跪了下来,拼命的磕头。
顾振华摆了摆手:“徐先生,不必发怒,听他们把话说完,说起来咱们和李自成干的事情差不多,都是给大家分土地,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看看李自成错在哪里了,我们也好改正。”
“国公爷说的是。”徐方摆摆手,让这些老农站起来。
“有什么话,好好说吧,不要藏着掖着。”
“是。”那个老农继续硬着头皮说道:“闯,闯贼给我们分了土地,还说均田免粮。可是他们的手下士兵时常敲诈劫掠,说什么土地是他们给的,什么都是他们给的,就该向闯贼表达孝心。就这样,把我们的东西全都抢走了,空有几亩地,连种子都没有,让人怎么活啊!”
老汉说的提泪横流,周围的老农也唉声叹气。和归德府的老百姓不同,这些来自开封一带的,都享受了所谓均田免粮的政策,看起来心里的怨言还不少。
“大人,不光是如此,闯贼把地分完了,可是转过头那些地主就带着人把地抢走了,他们打人,杀人,不少刚拿到土地的,就又被抢走了,甚至还把命搭上了。”又一个老农说道:“老汉的女婿就是这么死的,女儿受不了,抱着三个月的外孙子跳河了,一家子都死了。”
徐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闯贼不是分了土地吗,怎么他们不管了?”
“他们管什么啊,老汉还听说有的地主干脆给他们送钱送女人,这帮家伙就帮着地主欺负我们。”
第一个老农又说道:“大人,地在安**的手里,俺估摸着地主就不敢抢了,俺们自己拿着土地,怕是连命都没了啊!”
面对着老农的哭诉,徐方也一时没了主意,忍不住看了看顾振华。
顾振华笑道:“有了土地,才有了一切,不能因噎废食,土地还是你们的。在这里我向你们保证,安**上下一定严守军纪,绝不会向闯贼一样,谁要是敢抢掠百姓,一律军法从事。至于地主反扑的问题,你们也不用担心,每一个屯田田庄可自行组织民兵,保护你们的安全。地主武装敢打来,你们就打回去,打不过有安**给你们做后盾,鞑子都被打败了,我就不信几个小小的地主还能翻了天!”
一听顾振华的话,这些老农都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多谢大人天恩,多谢大人啊!”
就在谈话的时候,突然有手下人疾步跑了过来,到了徐方的身旁,变颜变色的耳语了几句,徐方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国公爷,郭村出了事情,我们派去清理土地的人被活活打死了!”
“什么?”顾振华顿时大怒:“竟敢顶风作案,是谁干的,想找死吗?”
“听说是陆家的人,归德的大户,陆家的老太爷当年做过江西布政使,整个归德,除了许定国之外,陆家也是一大地主,不输给几个藩王,而且陆家还有不少当铺绸缎庄,生意做得挺大。”
顾振华冷笑了一声:“做得大好啊,那就是肉更肥,来人,点齐一营人马,跟着本爵去会会陆家,敢杀本爵的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徐方一看顾振华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头就暗叫不好,只怕陆家要凶多吉少了。
“国公爷,官绅乃是国家根本,况且归德九成的田地已经落入我们手中了,就不要逼迫太紧了。而且陆家在朝中也不是没人,抢地杀人,好说不好听啊。”
顾振华朗声一笑:“国家的根本是老百姓,那些贪得无厌的官绅只是蛀虫,应该坚决消灭,至于朝中,就算他们叫嚷几句又如何,本爵一无所惧。”
顾振华说话之间,新兵营的康大力突然带着两个士兵纵马赶了过来。一见康大力,顾振华也暂时放下了不快,笑着说道:“大力,这场战斗表现的不错,谢斌特别提到你杀得鞑子就有五六个啊,有没有受伤?”
“多谢国公爷关心,受了三处刀伤,好在都不重,已经结痂了。”
“嗯,让你弟弟当营长,你这个当哥哥的落后了,不会有些埋怨吧?”
康大力急忙笑道:“国公爷,老二聪明机灵,让他当营长,我心服口服,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好争的。”
“哈哈哈,有功赏,有过罚,本爵心里都有数,你先帮着康乐笙把第一营恢复起来,让后过来给我当警卫营的营长吧。”
“多谢国公!”康大力顿时喜出望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康大力虽然有些憨直,但是可不傻。警卫营跟在顾振华的身边,天天能见到国公,这可是金不换的职位,以后飞黄腾达,绝不是妄想。尤其是军训的这些天,康大力就觉得这位国公爷几乎无所不知,跟着他多学点本事,以后也好在战场扬威,实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别光傻笑了,说说吧,急匆匆的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
康大力说着从背囊之中掏出了一摞子信件,送到了顾振华的手上。
“国公爷,老二让我亲手交给您,说这东西关系重大,必须您亲自处理。”
顾振华接过来,皱着眉头翻了几封信,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牙咬切齿,怒目圆睁。
“陆家,又是陆家,本爵不诛杀你们的九族,就对不起死亡的将士,就对不起河南的百姓!”
顾振华飞身上马,对康大力说道:“走,跟着本爵去府城。”
足足一营人马,五百多匹战马,就像是一阵旋风一样,在顾振华的带领之下,直奔归德城,一刻都没有停留,足见顾振华的愤怒。
狂奔了一天,刚刚到了归德,顾振华的额人马直接冲到了府衙,知府黄安,商丘知县童杰急忙都出来迎接。
一见顾振华,他们慌忙磕头。
“下官见过蓟国公,还请国公赎罪。”
“赎罪,你们有什么罪啊?”
“启禀国公,卑职保护不周,致使两位清丈田亩的吏员丧命,实在是有渎职之嫌。”
“知道就好。”顾振华冷笑道:“你们有什么处理办法吗?”
商丘知县童杰急忙说道:“启禀国公,卑职听说之后,立刻调派人手,抓捕凶徒,进行测查。现以查明了案情,抓到了暴徒三人。”
“哦?”顾振华也是吃了一惊,不是说陆家干的吗,把陆家的人抓起来了!直觉告诉顾振华没有这么简单。
“两位挺有效率的,你们说说吧!”
“回禀国公,情况是这样的,两位吏员在三天前到了郭村,立即开始清丈田亩,可是百姓不知情况,只当是要强占土地,发生了口角,进而殴斗,两位吏员受伤,医治无效,在当天丧命。现已抓到三名凶徒,有船工李大,货郎汤本,铁匠周刚,已经供认不讳,下官拟秋后处决!”
“处决你的大头鬼!”顾振华顿时大喝道:“把这两个狗官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