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粗鄙
蓟国公原本是南明搞不清楚状况,给大汉奸吴三桂上的封号,还盼着联虏平贼。有了顾振华将北方的情况说清楚,南明也不敢妄想拉拢吴三桂了,蓟国公的桂冠落到了顾振华的头上。
当然一个国公还不至于让顾振华喜出望外,他最在乎的就是两个字:开府!
有了这个权利,就意味着顾振华能够聘用幕僚,光明正大的建立班底,甚至可以任免官员,手握生杀大权,俨然一个土皇帝!
遍观明朝的武将,还没有人有这个殊荣。强如左良玉,虽然事实上成了一个军阀集团,但是也没有得到这种待遇,顾振华一跃成为了南明武将的第一人。
多少人看着眼红,尤其是东林党的诸位君子,更是愤恨填胸,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马士英这家伙也会办事,在发布圣旨之前,已经遍发公文,详细记述了顾振华如何冲破千难万险,历尽艰辛,带着太子南归。
在民间甚至有说书唱戏的将这段经历搬上了舞台,正处在迷茫之中的南明百姓,急需一个英雄任务,瞬间顾振华头上的光环越来越大,简直就是一个小太阳!有了民望,没谁敢反对他。
“元辅大人,陛下登基,气象一新,正好是恢弘士气,准备北伐的好时候,我想这几天离京,立刻整顿军队,做好出征准备。”
马士英急忙笑道:“顾老弟,将士们千里南下,都辛苦了,怎么不在京城多休息几天,再说了,新朝草创,有你在身边,我心里也有底啊!”
顾振华哈哈一笑:“金陵繁华,脂粉气太浓了,在这里呆久了,军队就废了。越是苦,越是累,就越是练兵的好时候。更何况东林党的那些家伙,卖弄唇舌可以,实则不值一提。”
“不然。”马士英苦笑道:“俗话说吐沫星子淹死人啊,我这个首辅说白了就是小媳妇的位置,要盯着上下两头,又在这么一个艰难的时候,真是左支右绌啊!”
“哈哈哈,元辅,既然如此,就更该放安**离开了。有我在外面打几场胜仗,你的面子上也有光啊!”
“那是自然。”马士英也笑道:“既然老弟下了决心,我就不多说了。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忙。”
顾振华笑着将一张地图摊在了马士英的面前。
“元辅,世人常说南京是虎踞龙盘之地,可是遍观历朝,长江天险都不足持。我要经略中原,就是要在山东,河南,湖广,陕西之间,构筑一条中原防线。然后在加上江北四镇,你也该扩建水师,封锁长江。如此一来,构成了三道防线,就算是北兵南下,一一突破,但是也能消耗他们的力量,最差也能维持一个南宋的局面!”
顾振华一面说着,一面指着地图,马士英看得清清楚楚,他也陷入了沉思。
“顾老弟,你这个计划太好了,只是有一点啊,想要在中原构筑防线,要多少人马?要多少财力?要是个无底洞,我可承担不起啊!”
顾振华微微一笑:“我哪敢让老兄为难啊,这样吧,比照四镇,每年供应增加一倍就成了。另外再给我多分一点工匠,全部要制造火铳火炮的能手,再能招募一些洋人传教士就更好了。”
江北四镇是按照三万定额,每年二十万担米,四十万两银子,顾振华翻了一倍,也不过是四十万担米,八十万两银子,算起来真的不多。
“顾老弟,我记得当年孙阁老在辽东建防线,一年耗费四百万两。你要在几省建立防线,这点银子能够么?”
“哈哈哈,马老兄,照着孙承宗的方法,到处修城堡,就算是成祖时候的国力,也给修空了。我要修的是人墙!”
“怎么讲?”
“组织各地民兵,广泛建立抗清武装,再优中选优,作为野战主力。只要有两万大军在中原,满清就不敢轻易南下!说起来我要的钱粮也不过是为了维持第一年而已,等到能屯田收租之后,说不定就能自给自足!”
“妙!”马士英顿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老弟只管放手去做,有什么事情,我一定鼎力协助。只盼着咱们联手,能恢复大明江山,做一个中兴名臣,也不负男儿之身!”
马士英的确有理由兴奋,顾振华的才略他还是钦佩的,不光把太子带到了南方,还拐了那么多的部队,甚至连吴三桂的墙角都挖了,这是何等的本事啊。
更难得是顾振华不怕满清,敢到中原发展,在最前线顶着,这样的人物实在是难得。而且自己主内,顾振华主外,要是真能打几个胜仗,首辅的位置谁也别想撼动!
“来人,马上去府库清点,给安**先拨三十万担粮食,五十万两白银,其余军械工匠随意挑选!”
马士英也格外的大方,可是命令下达没多久,就有户部的官员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元辅大人,现在户部的仓库只有十万担粮食,银子不过五万,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啊。”
“胡说八道。”马士英气得一拍桌子:“贺侍郎,我没记错的话,就在十天之前,刚刚从江西解送了三十万担粮食,怎么转眼就没了?”
“启禀元辅,是史阁部带走了!”
“史可法?”
“没错,史阁部刚刚调走了粮食,犒赏三军了。”贺世寿答道。
定策之功被马士英抢走,可是史可法还顶着首辅的位置,他也知道坐不下去了,因此就主动请令,去江北督师四镇,马士英也乐见其成,自然就同意了。
当然史可法这个督师管不到顾振华的头上,这也是顾振华拿到了开府权力的好处,要不然凭着明朝的尿性,二品武将都要给四品文官磕头。就算顶着蓟国公的头衔,比起大学士还是差的太远了。
“哼,史可法简直岂有此理,我同意他去江北督师,是让他整饬军队,保境安民,不是让他送礼!安**功劳卓著,领赏也该是第一份,他这么做,简直是胡闹。”
刚刚答应了顾振华,现在就办不到了,马士英也没有面子,当即就要发作。顾振华却摆了摆手,拦住了他。
“史阁部也是忠心国事,一点东西我也不斤斤计较了,只要后续能够补齐就可以了!”
“老弟宽宏,我佩服之极,只是安**粮饷都够用吗,千万别耽搁了大事。”
“老兄放心吧,我带过来不少东西。”
马士英一听这话,指着顾振华笑道:“老弟,我是真想不明白,你怎么弄得,比起打了胜仗的将军还威风,缴获还多啊?”
顾振华也微笑不语,不过他在心里可是暗暗说道:史可法,我敬重你以死殉国,放了你一马,不过要是还想和我耍心眼,那就不客气了!
在南京逗留了第三天,终于传来了消息,夏守礼的船队从海路南下,已经驶过长江口,马上进入南京江面!
顾振华一听这个消息,也是大喜过望,粮食终于来了!
“走,咱们去码头等粮食啊。”
“七哥,是不是有了粮食,咱们就要离开南京了?”
“破虏,你还没住够啊?”
岳破虏脸色涨红:“七哥,梦里头的天堂也不过如此啊!”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顾振华叹了一口气:“你们等着,离京之后,挨个增加训练,谁不过关,我就狠罚,你们两个也不例外。”
顾振华露出了恶魔一般的笑容,吓得岳破虏和周英杰直吐舌头。
他们带着人到了码头,船队还没过来。
“七哥,看见没有,那个望江楼酒楼,咱们边吃边等着吧。”
顾振华微微点头,他们几个人上了酒楼,食客一看这帮武夫上来了,都吓了一跳,有些胆小的干脆悄悄跑了。
顾振华也不在意,找了一张桌子,几个人围坐在了一起。不光是顾振华,岳破虏,周英杰,其他的亲兵也都跟着坐下。
这也是顾振华一路走来,和大家同吃同住的默契,不过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格外的怪异,这还有没有尊卑上下啊!
岳破虏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目光,直接叫过来小二。
“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几位军爷,正是立夏前后,吃狗肉的好时候啊!”
“那好啊,宰两条大黑狗,再来一个大号的火锅。”
“您瞧好吧!”
小儿转身要走,顾振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元宝,塞到了他的手上。
“我先付钱了,省得你们担心。”
“军爷,小的可不敢啊,您这不是折煞小店么?再说,也,也不要这么多啊!”小二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顾振华笑道:“多余的钱卖几条狗,好好炖上,给码头的兄弟也都送去。”
“好嘞,我这就去办!”
小二急匆匆的安排,不一会儿头号的紫铜火锅送来,加好了料和狗肉,水花翻滚,顿时香气扑鼻,食指大动。
顾振华他们都是甩开了筷子,一个个大吃大嚼,酣畅淋漓。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狗肉上不了席面,有些从土堆里头爬出来的人,就是改不了俗气。”
“侯兄,这年月天地颠倒,世间混乱,还不是坏了规矩么,长幼尊卑都不懂,有辱斯文啊。”
“可惜啊,我们空有奇才,满腹经纶,结果昏官不用,我看着大明江山要完蛋啊!”
一旁雅间窃窃私语,顾振华也听到了,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注:有关史可法问题,并非污蔑,他在江北督师,四个月要了一年半的军饷,结果还说粮饷不够,史可法有德,但是未必有才有略……
第九十一章 与君歌一曲
“汤滚肉烂,香气扑鼻。就是有那么几个不知道好歹的臭虫,扰了性子,我现在就去剁了他们下酒。”周英杰说话之间,就把手按在了刀柄上面。
顾振华笑着摆了摆手:“别那么冲动,谁人不说人,谁人不被说,老实吃肉,要是不够,再杀了两条。”
“够了,够了,只是这肚子里有气,吃不下去啊!”岳破虏在旁边也说道。
“我这个人啊,人家逼我,我退一步,人家再逼我,再退,接着逼,退到了墙了,那就宰了你丫的!”
顾振华说这话,声音很高,满酒楼的食客听了心里都是一颤,吃的差不多的纷纷起身,贴边就溜了。
雅间之中,那几位说话的公子哥也吓了一跳,顾振华虽然背对着他们,但是那个雄壮的背影,还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压力。尤其是一团杀气,笼罩在了他们的头上。
在这个时候,他们最怕的就是这头猛兽突然回过头,举刀把他们都砍了。互相看了一眼,就要起身悄悄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靠近窗户的一个雅间款款走出来一个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白纱素服,落落大方,行动之间,风情万种。肌肤细腻,红润白皙,配上一身的白衣,更像是雪中的梅花。
双目有情,嘴角含笑,尤其是鼻梁挺直,江南女子的娇羞之中,竟然带着一丝英武之气,倘若生得男儿身,也是一个人物。
她走出了雅间,周围的不少食客都忍不住侧目,那几位公子也都呆住了。
反倒是顾振华他们几个,根本没有在乎,一直闻到了一阵香风,顾振华才猛然回头。只见一个俏丽的佳人,亭亭玉立,站在了对面。素服黑发,身材修长,落落大方,按照后世的说法,这绝对是最顶尖的气质美女,顾振华也是一愣神。
“这位夫人,我们可都是行伍之中的莽汉,不懂什么风雅,有失礼之处,不要见怪。”
“军爷客气了!”女子飘飘万福,然后粲然一笑:“岳武穆曾说壮士饥餐胡虏,笑谈渴饮匈奴血。身为男儿大丈夫,正当报国之时,几位军爷的豪气实在是让小女子佩服。小女子斗胆问一句,你们可是安**的人?”
“没错,夫人有什么事情吗?”
“小女子听闻安**扶持太子南下,功勋卓著,堪称天下表率,心中佩服。尤其是蓟国公更是忠义无双,甚想一睹风采。”
岳破虏一听,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推了推顾振华,笑着说:“七哥,人家可是开看你的!”
女子一听,也是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家伙,竟然是风头正盛的蓟国公顾振华。堂堂国公,和几个大头兵坐在一起,就这么吃肉喝酒,实在是太出人预料了!
女子稍微一愣神,顾振华笑道:“这位夫人,我就是顾振华,粗人一个,不过是适逢其时,进了点本分。”
女子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稍微愣神之后,就笑着作揖说道:“小女子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请国公不要见怪。您说的本分二字,虽然普通,可是试问这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啊。文恬武嬉,指点江山,慷慨激昂者有之,然则能救民水火,阵前杀敌,匡扶社稷的贤臣,却是万中无一。要是这些人都进了本分,天下何至于此啊。”
说着,女子疾步捧过了酒杯,满满的斟了一杯酒。
“国公爷,江南半壁,全靠着忠勇将士了,小女子敬您一杯!”
长长的粉颈扬起,酒水顺着喉咙划过,女子竟然一饮而尽。
顾振华也是哈哈大笑:“夫人真是女中巾帼,我也干了!”
一杯酒下肚,女子脸色微红,配着鲜明的白衣,竟然越发的动人。顾振华也暗暗赞叹,这位女子论起容貌,一点不比陈圆圆和梅珺若差,而且浑身上下还带着一股子男人才有的豪气,实在是世间奇女子!
就连顾振华都赞叹,别人看的更加眼馋了,那几位正准备离开的公子,有一人突然忍不住了,到了楼梯口,却笑道:“河东君,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实在是难得啊。”
河东君?
顾振华听到了这个名字,顿时一愣,莫非这个女人是……
就在顾振华盘算的时候,三位翩翩公子已经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位二十出头,也是一身白绸衣衫,手中拿着象牙小扇,模样十分俊俏,标准的小白脸。
后面两位一个三十出头,一个四十来岁,也一身的绸缎,衣着华丽,书卷气十足。只是后面这两位都面有难色,头微微低着,并不敢直视顾振华他们。
女子听到了说话,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回过头,款款施礼:“原来是侯公子,方公子和冒公子,如是有礼了!”
“河东君,你怎么独自一个人在这,钱先生呢?”
“啊,有些私事去处理了,我等了他一个时辰,还没回来,奴家也告辞了!”
柳如是转身就要走,侯公子却伸出了小扇,十分不客气的拦住了,笑着说道:“河东君,方才你说这国家无有救时的贤臣,我看这话不对。我大明人才无数,野有遗贤,就拿钱谦益老大人来说,文采**,当世无双。家父也是如此,再有方兄,冒兄,也都是当时的才子。有这么多贤才,只是朝廷奸佞当道,正人君子不得入朝,才致使有了今天的局面,真是可悲可叹!”
“你说谁是奸佞?”一旁的周英杰早就听这几个家伙说话不顺耳了,按住了刀柄,厉声质问。
“我不过是说了一个奸佞而已,大明不以言获罪,何必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呢?”
“你?”论起言谈锋利,周英杰哪里是对手,气得他一下子拔出了佩刀,就要动手。
“你,你想干什么,在酒楼杀人,还有没有王法?”
“收起来!”顾振华冷笑道:“什么事情也值得拔刀弄枪的,周营长,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咱们的刀是杀鞑子,是杀汉奸的,是保护社稷万民的,太值钱了,有些人根本不配!”
顾振华这话一出口,顿时把一个牙尖嘴利的侯公子给堵了回去,小白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顾振华不紧不慢的笑道:“要说奸佞,我不知道,可是昏聩无能之徒,本朝倒是不少,有一位名声卓著的侯督师,在崇祯九年的时候,面对流寇裹足不前,被扔到了大狱。按理说苦修了七年,也该有些长进了吧,可是接着带兵,指挥不动手下,居然刨开了黄河,没淹死闯贼,倒是把自己的黎民给淹了,还帮着贼人破城了,似这种带兵奇闻,古今少有啊!”
“你!”那位侯公子听着小白脸都变得黑了,拳头攥得咯蹦蹦直响。
“顾振华,你身为蓟国公,却和士兵坐在了一起,大吃大喝,有辱朝廷体统。现在又公然毁谤家父,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你周旋到底!”
“哦?”顾振华斜着眼睛,笑道:“你就是侯方域吧,侯恂的宝贝儿子,要说文采**,也算是一个人物。如你这般的富家公子,其实应该去秦淮河,找一座酒楼站着,顿时天下妇人垂青,有的人赏十两,有的送百金。偶尔写了首诗词,便有无数人跟着唱和,天下佳人任由你欣赏,岂不是美事吗?”
“你,你欺人太甚。”
侯方域说风凉话的时候,并不知道是顾振华,要是知道是蓟国公,他早就跑了。
实际上侯方域这次是来和友人辞行的,他听说阮大铖要被起用了,两个人有着仇口,因此侯方域想着逃跑。
可是这位公子哥偏偏一见柳如是,就犯了贱,非要凑过来。顾振华早就清楚这些草包公子的德行,也不会客气,结果侯方域弄得没有了台阶。
“竟然将本公子说成歌女,简直,简直有辱斯文!”侯方域气得浑身乱抖。
“说实话,你还不如歌女有用呢。”
“蓟国公,既然你这么说了,在下就要向你讨教,有本事就比试一番。”
岳破虏一听,顿时眼睛就瞪了起来,冷笑道:“比试什么,想要比武,不用国公爷,我打你十个!”
“哼,武夫粗鄙,有河东君在这里,当然是比文的。要是我赢了,国公只需将刚才污蔑家父的话收回,在下必定登门谢罪,要是我输了,那就治我以下犯上的罪!”
柳如是眉头紧皱,这个侯方域真会投机取巧,竟然和武夫比文采,一技之长,攻人之短,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侯公子,你诗词闻名,文风古朴,人所共知,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河东君,在下当然不会比诗词,我想和国公爷比比唱歌,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要是国公爷能唱两句,在下就认输了。”
侯方域这小子脑筋转得很快,顾振华身为国公,不唱输了,唱一些粗鄙的市井小曲,更是失了体面,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顾振华看着侯方域充满了挑衅的目光,微微一笑:“侯公子,你唱吧,本爵奉陪到底。”
“好!”侯方域说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就唱道:“清虚殿,集群真,列绮筵。桂花中一对神仙,占**千秋万年。会良宵,人并圆,照良宵,月也圆。”
“哈哈哈,果然有歌女的天赋,唱的真不错!”
“哼,蓟国公,该你了!”侯方域也不管顾振华的冷嘲热讽,一门心思的想要看他出丑。
顾振华则是微微一笑:“那本爵就唱了!”
第九十二章 意外重逢
顾振华一脸的自信坦荡,柳如是反倒是芳心乱跳,她也看明白了侯方域的打算,可是偏偏又没法说出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算不敢往前来,也都远远的注意着。久负盛名的大才子,和当朝新贵,这种较量,绝对是噱头惊人。
柳如是生怕顾振华一开口唱出了什么不伦不类的东西,那一世英名,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丢人丢到家里了!
她担忧不已,而岳破虏和周英杰他们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位顾爵爷在他们的眼中,基本上已经成了全能型天才了,唱唱歌,根本难不住他。
顾振华大脑快速的盘旋,要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还要唱出水平,最好能感染听众,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想到了这里,顾振华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柳如是。
只见她神色之中,带着一丝的惶急,顾振华的心头也是一暖。
“北地山河破碎,狼犬遍地,万民哀嚎,妻离子散。此情此景,不免心中悲愤,或许当年金灭北宋,蒙古灭南宋才有吧!”
哦?这是要自度一曲了,柳如是妙目之中,闪过了一丝光彩。
“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月圆之夜人不归,花香之地无和平……”
重整河山待后生!
金嗓歌王骆玉笙的千古绝唱,老舍名著《四世同堂》的主题曲。同样的国家危亡,同样的绝望呐喊,慷慨赴国难,屈膝降蛮夷,时隔三百年,中国人又一次做着同样的选择。
走过大半个世纪风云的京韵女王,骆玉笙老先生用饱含深情的嗓音,完美诠释了一代国人的呐喊拼搏,悲怆激烈!
顾振华当然没有老艺术家的本事,可是经历了北京沦陷,目睹了鞑子入关,也真的懂了那份亡国奴不屈的怒吼。
情到了,自然进入人心,一开口,声音苍凉悲怆,微微带着一丝沙哑,仿佛能听到百姓在屠刀之下的绝望怒吼,仿佛能听到不甘做亡国奴的呐喊。愤怒汇集在一起,无数志士涌现出来,为了尊严,为了这块祖宗留下来的土地,奋死一搏!
柳如是出身**,对于音律非常精通,从顾振华一开口,她就眼前一亮,这绝对是一种全新的旋律,也是全新的曲辞。情好,词好,人,人更好!
冷冷清清的河东君竟然脸色涨的通红,随着顾振华的演唱,将拳头攥得紧紧的。周围看热闹的食客也是大吃一惊,纷纷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一个字。
“一腔无声血,万缕慈母情。为雪国耻身先去,重整河山待后生!”
短短八句歌词,顾振华唱到了最后一句,两滴泪水从柳如是的眼角流了下来,其他人也忍不住用袖子擦着眼泪。就连侯方域身后的方以智和冒辟疆也忍不住攥住了拳头,鲜血灌瞳仁。
一曲唱完,顾振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重整河山待后生》这种歌曲并不容易,需要有京韵大鼓,乃至京剧的底子,年轻人知道的非常少。顾振华会唱,是因为有一位老首长喜欢,顾振华能有机会踏足地产,其实也是这位老首长的一句话。为了讨好老人,顾振华多方打听,知道老人喜欢京韵,才特意学了。
当初学是为了讨好,可是现在唱出来,感情却完全不一样。同样是异族入侵,同样是血洒山河,数以千万计的同胞惨死,所不同的是一次中国人赢了,一次却输了,自己到了这个时代,就该扭转这个历史!
顾振华心中涌动着强烈的使命感,站在了这样一个高度,再看侯方域这帮公子哥,和他们针锋相对,简直就是浪费时间,真是丢身份。
顾振华自嘲的笑了笑:“侯公子,如今大明社稷崩毁,正是重整河山的时候,你们都是满腹经纶的才子。吟风弄月救不了国,愤世嫉俗,今天骂这个,明天骂那个,也救不了国。送你们一句话,做点实事吧。想上阵杀敌,就好好练练武术,想当一个好官,就去田间地头,真正看看老百姓想要什么,把心沉下来。
你们东林党为什么失败,不要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好像天下除了你们,谁都是奸贼一样。你们失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说空话大话的人太多,真正能办事的人太少,天启初年你们秉政,国家乱了,崇祯初年,众正盈朝,结果大搞党争,不干正事,耽搁了救灾,才让流寇趁机作乱,大明到了今天,东林难辞其咎!”
顾振华说到了这里,又看了看柳如是,笑道:“柳夫人,听其言,观其行,话可以说的好听,但是事情却很难做的漂亮。我还有正事,告辞了!”
顾振华说着,扬长而去,只留了一个高大雄壮的背影,柳如是的眼神全都随着这个背影走了。
听其言,观其行!
说得不正是钱谦益吗!自己一个花一样的年龄,为什么甘心情愿侍奉一个老糟头子,不还是这位老头子声望卓著,名动天下。在自己的心目之中,这就是英雄,这就是救世主,跟着他,吃苦受罪,遭人白眼,什么都值得了!
可是正如顾振华所说啊,听其言,观其行。钱谦益被人急匆匆的叫走了,他去干什么,柳如是可十分清楚,老钱正是托关系,去联系马士英,阮大铖,希望能再次复出!
骂人家奸佞,说什么阉党,可是到头来,为了升官发财,不还是要求到这些奸佞的手上吗!为什么在要求别人的时候,鸡蛋里挑骨头,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断的打折扣,这还是君子的作风吗?
自己跟着这么一个人,到底值不值啊?柳如是竟然一下子呆住了。
一旁的冒辟疆和方以智也被顾振华说得满脸通红,羞愧无比。国家将亡,有人被坚执锐,满腔的怒火,浴血奋战。家中老母缝衣,妻子倚门,百姓哀哀泣告,盼着有人能拯救水火。
而自己这些人却在饮宴欢笑,争强好胜,这还对得起兼济天下的宏图大志吗?
“侯兄,告辞了!”
方以智转身就走,冒辟疆连一句话都没说,恨恨的跺了跺楼板,也转身离开,只剩下了侯大公子,还站在当场。
比权势地位,比不过人家,比武力气度,也不是对手,投机取巧,想要靠着唱歌赢回一点面子,结果反倒被抽了脸。
根本不用评价,顾振华唱完之后,全场多少人都泪洒衣襟,对蓟国公的气度才情敬佩到了极点,就算顾振华离开,还有不少人眼巴眼望的,不住的回味。
相比之下,自己就成了实实在在的跳梁小丑,简直是丢死人了。想到了这里,侯方域竟然将一股怒火涌到了柳如是的身上,要不是这个该死的祸水,自己也不会失心疯了一般,非要和顾振华挑衅。
被人家像是孙子一样,教训了一顿,还有什么脸面充当大才子啊!
就在他羞愤焦急的时候,楼梯板响了,一个五十出头的华服老者走了上来,这个老者眉头紧皱,一脸的不痛快。
“如是,你怎么站在了这里?”老头这么一问,柳如是才回过神了。
“老大人,妾身失礼了!”柳如是转身回到雅座。
一旁的侯方域却抓住了这个机会,笑道:“钱先生,方才蓟国公一曲高歌,绕梁三日,正所谓高山流水,知音难得啊!”
“蓟国公?”钱谦益睁大了眼睛:“你说的是顾振华吗?”
“还有第二个蓟国公吗?”
“好一个贱婢,你竟然如此轻薄,迎奸卖笑,还不跟我滚回家去!”
柳如是一听这话,顿时眉头立起,眼中泪水噼里啪啦的流了下来。
……
顾振华并不知道酒楼上的情况,教训了侯方域之后,他就直接到了码头,正好这时候夏守礼押着船队也感到了南京,庞大的船队,一眼望不到头。这里面可全都是宝贵的粮食物资,也是未来安**发展的宝贵资源,重要性自不必说了。
“夏先生,这些天没见,你更瘦了!”
夏守礼眼窝深陷,后背弯曲,更像是一个大虾米,不过脸上全是笑容。
“爵爷,小人可是听说您成了蓟国公,要不要普天同庆啊?”
“普天同庆就免了,不过我准备聘请夏先生出任将军府参议,兼任安**后勤督办,你看怎么样啊?”
“多谢爵爷洪恩,小人势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别要死要活的,说说好事,运过来多少粮食?”
“爵爷,从天津出发的时候,一共有六百三十艘商船,运了一百二十万担粮食,沿途我们遭了两次风暴,不过仰赖士兵们用命,只损失了两艘万石商船,还有十六艘小船。另外遭遇一次海盗,又损失了十二艘。前后损失粮食十一万担,再加上海水淋湿的,最后差不多能有一百万担。”
“不少了,海运艰难,这个损失还可以接受。传我的命令,所有水兵船工,加开一年的饷银,死伤的优厚抚恤。”
“多谢爵爷!”
“多谢爵爷!”
听到了这话,船工士兵全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夏守礼也十分高兴,官越来越大,顾振华出手也越来越大方,跟着这样的领头人舒心啊。
“想拿钱,大家还要辛苦一点,运河走不了大海船,给我换成小船,马上运到徐州。”
顾振华一声令下,夏守礼马上动了起来,船工人手不够,夏守礼就带着人去码头的人市。
“你们听着,顾爵爷说了,凡事给安**干活的,可以领三倍工钱,大家都快点去吧啊,别错过了机会。”
“顾爵爷,顾爵爷!”在人市旁边,一老一小两个要饭花子互相看了一眼,小的忍不住惊叫起来:“六爷爷,这个顾爵爷是不是四叔啊?”
第九十三章 国公一怒
“爵爷,徐州可是南北通衙,不好防守啊。”
“守不住也要守,没了两淮,江南就没了障壁,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别看说什么南京虎踞龙盘,那是胡扯,掰着手指头算算,这里出了几个长命的朝代。”
顾振华一面指挥着搬运粮食,一面对夏守礼说道:“其实我也不准备在徐州常驻,训练一下新兵营,只要有了一定战斗力,马上挺进中原,那才是用兵的地方!”
“爵爷有了打算,我们这些人听命令就是了。”夏守礼笑道。
“大家伙都加把劲,快点干,本爵已经安排人去买几口肥猪,一会儿就在码头上炖了,凡是来干活的,一人盛一碗肉汤,再加两个馒头,这是白送的,不算在工钱里头。”
那些从人市过来的力巴一听,全都是欣喜如狂,他们干重体力活的,最需要的就是吃肉,要是肚子里总没有油水,很容易吐血。顾振华不只给了三倍的工钱,还送了一碗肉,这可是天大的恩惠,大家伙干得更卖力气了。
就在码头的另一边,一老一小也颤颤巍巍的到了招工的地方。
“军爷,我们也能干活,不要工钱,能赏口饭吃就行。”
“老头儿,一袋子大米,一两百斤重,就你们老的老,小的小,能扛住吗,听我的别凑热闹了,这钱你们挣不到。”
一旁另一个总旗瞪着眼睛,撇着嘴说道:“别和他们废话了,两个臭要饭的,还不快滚,要是惹恼了爵爷,把你们都砍了?”
“爵爷,什么爵爷啊?”老头哆哆嗦嗦的说道。
“当然是蓟国公顾振华顾爵爷了!”
“真是顾振华啊,快,带老头子去见他,我是顾振华的六叔啊!”
“呸,老不要脸的,什么亲戚都敢攀,我打死你。”
这个总旗挥起了鞭子,就要抽老头,哪知道这个老头不躲不闪,竟然一把抱住了他,双手格外的用力。
“顺子,快去,见你四叔去,咱们的冤屈都靠他了!”
“六爷爷,你瞧好吧!”小的含着眼泪,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撒腿就往里偷跑。
“四叔,我是陆顺啊,四叔,快来救救我们啊!”
“小兔崽子你找死!”总旗被老头给抱住了,一时没法脱身,气急败坏,狠狠的砸了老头两拳。
“老东西,滚一边去!”他一把将老头推出去,转身就追那个小的。
“站住,你给我站住!”
“站住就被你抓了!”陆顺一边低头狂跑,一边推到了不少米袋子,面口袋,弄得码头都乱了套。
“小崽子,我饶不了你。”总旗在背后追击,数量越来越多,眼看着去路都被拦住了。
“四叔,救命啊!!”
顾振华一手提着一个米袋子,快步送到了一旁临时的仓库,甩手扔在了米堆上面。
“爵爷好力气啊,这两包怕是有三百来斤啊。只是这活太脏了,您还是别干了。”夏守礼笑着说道。
“力气是越用越有,与其闲着没事抡石锁还不如搬米袋子呢,破虏,英杰,你们两个也别闲着,以后啊,不光是搬运东西,说不定耕地施肥都要学着,安**要走屯田的路子啊!”
顾振华正在说话之间,突然看到了码头的另一边鸡飞狗跳的,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爵爷,好像有个年轻人非要见您,弟兄们正拦着他呢。”
“胡闹,我又不是蜡人,难道还能看化了。这是码头,南北的客商都看着呢,你想让人家怎么说安**?飞扬跋扈,欺压百姓吗?”
顾振华说着,迈开了大步,快步走了过来。
“小猢狲,我看你还能翻上天去,老子把你捆起来,扔到江里头。”
“啊!”陆顺看准了,猛地咬了这家伙的手指头一下,顿时鲜血就冒了出来,手一松,陆顺又大声的喊了起来:“四叔,救我啊,他们要把我扔到江里去!”
“小崽子,还敢乱叫,老子打死你!”
“住手!”
这个总旗刚刚还凶神恶煞,可是听到了这话,顿时像触电了一般,立刻停住了。
“爵爷,都是小人无能,让这个小崽子冲了进来,请您责罚!”
一面说着,一面偷眼看了看顾振华,可是这么一看,一下子把这个总旗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顾振华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抢步到了那个小崽子的前面,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
“顺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四叔,我可算是见到你了!”陆顺一头扎在了顾振华的怀中,放声痛哭啊,拳头狠狠的砸着顾振华的胸膛。
“四叔,你又升官发财了,怎么都不知道管我们了,我们被人家欺负惨了!”
顾振华也是一脸的歉意,急忙说道:“别哭了,四叔保证给你出气,抓你的家伙赏他一百军棍,让他知道厉害。”
那个总旗一听,顿时瘫在了地上,自己这是捅了马蜂窝啊,屁股还不得开花啊!
“四叔,谁说他了,你给我们的东西和土地都被抢了!”
顾振华一听,顿时眉头也皱了起来:“顺子,别着急,你先告诉我,人怎么样,贺六叔他们呢?”
“六爷爷就在那边!”
顾振华顿时撒腿就跑,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上不知道撞倒了几个搬运工,终于跑到了码头边上。几个士兵正守在这里,地上趴着一个老头,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一看那个背影,顾振华顿时心就像针扎的一样,没有这个老头,只怕自己早就死了。
“六叔,您没事吧?”
“都给我一边去!”顾振华赶走了士兵,几步到了近前,一把拉住了老人的手。
贺忠厚勉强抬起来头,一见顾振华,顿时泪如涌泉。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贺忠厚竟然苍老了好几年一般,脸上皱纹成堆,厚厚的一层泥垢,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有的地方还露着肉,能看到青一块紫一块的。
“六叔,什么都别说了,先让大夫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人别出问题,剩下的慢慢说,我给您老出气,不管是谁欺负了你,我都让他十倍百倍奉还!”
“振华,都是六叔无能啊,辜负了你的信任啊!”
老头悲声凄惨,这时候夏守礼也赶了过来,陆顺也跟着过来了。
“四叔,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吧。”陆顺眼睛瞪得圆圆的,几乎冒出火来,咬着牙说道:“太好了,有了这些兵,就能剐了那帮狗官!”
这两人都沦落到了要饭的地步,其中的委屈绝对不少,顾振华先找来了大夫,帮着两个人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有洗个澡,换一身新衣服。
他们身体没多大问题,有几处皮外伤,再有就是好多天忍饥挨饿,身体虚弱了。顾振华正好让人在码头炖肉,立刻就让手下弄来了两碗肉汤。
贺忠厚和陆顺喝了之后,终于恢复了一丝精气神,老头看着身边围着的一大堆的将官。忍不住问道:“振华,这些都是新面孔啊,你这是又升官了?”
“嗯,我把太子送到了南京,刚刚登基称帝了。我现在可是蓟国公,建威大将军,那帮文武大员,要说惹不起的,还没有几个,您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
“好,好啊!”
贺忠厚老泪纵流,死死的攥着顾振华的手,说道:“振华啊,我当初听你的,带着田契和古玩字画到了江南,最初都很顺利,我把田产都收了,按照你的意思,准备往出卖。然后又准备把古文字画全都出手,哪知道我们卖了几幅字之后,突然一天夜里,上千兵丁把我们宅子给围了。汤展熊他们都被抓了,说是流寇,逼着我们一老一小把财物都交给他们。我也没办法,只能把古玩字画都交出去了。结果这帮人把我们爷俩捆起来,扔在了宅子里,然后放火,把宅子都给烧了!”
“可恶!”顾振华顿时把拳头攥得咯蹦蹦直响:“六叔,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然是我的功劳了!”
陆顺笑着拍了拍胸脯,从裤腿里头掏出了一把匕首刀。
“四叔,我看你随身都带着匕首,我也带了一把,当时火着了起来。我挣扎着掏出了匕首,把绳子割断了,才和六爷爷死里逃生!”
顾振华一听,眉头拧成了疙瘩:“我顾振华抢了多少人,这回黑吃黑,竟然抢到了老子头上,简直是找死。六叔,你们知道是谁下的黑手,汤展熊他们都怎么样了?”
“下手的江宁知县,叫夏卫,听说是东林鸿儒钱谦益的学生,他抢我们的古玩,原因是东林党有人看上了。不只是我们,就连帮着出卖古玩的老板都被抓起来了。我们打听了,他们给汤展熊等人定的罪名是流寇,那个古玩店的老板是通匪。当时就要斩立决,结果为了立皇帝的事情,吵吵嚷嚷,没有杀成!”
陆顺也说道:“四叔,我们爷俩还想着一路要饭,怎么也要北上找你。可是北方不断有消息传来,都按照四叔当初说的发生了。我们想着您迟早能到江南,才咬着牙,等着您给我们出气啊!”
“顺子,谁敢欺负你,我废了他。”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勇,孙诚他们帮着夏守礼押运船只,也终于到了南京,大家伙亲人团聚,别提多高兴了。
“把眼泪先擦了,随着我去江宁县衙!”顾振华沉着脸,冷笑着说道:“有些人,他们会后悔活在世上!”
第九十四章 嘴脸
南京一城分两县,上元和江宁。知县虽小,却是百里之侯,一天青天,遮住了几十万人。不过在南京当知县,却是谁也遮不住,上面有六部九卿,勋亲贵戚,还有镇守太监,小小的知县只能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夏卫这个知县当得并不舒服,尤其是这段时间,更是窝心。
“黄师爷,按理说,恩师都答应帮着我活动,外放一个知府,可是眼下他老人家都没有事由,我这不是更白扯吗?”
“县尊老爷,照我说啊,现在马士英秉政,东林君子都受到排挤,听说张慎言,姜曰广,刘宗周等等都陆续离职了,哪有什么机会啊。您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该走走门路了。”
“我也想啊,可是找谁啊?”
“阮大铖,马士英已经几次准备启用他了,听说要取代史可法,执掌兵部,县尊走他的门路,保准没错。”
夏卫低着头想了想,然后为难的说道:“这阮大铖是阉党中人,和东林格格不入,走他的门路,我怕让人看不起啊!”
黄师爷一听,顿时哈哈大笑:“我的县尊大人啊,实不相瞒,您的老师钱谦益先生,名声够大吧,骂人够凶吧,我听说都去找阮大铖了,还说什么文官督师,前有孙承宗,后有马士英!”
“什么!”夏卫一听,豁然站起,忍不住说道:“怪不得是老师呢,转的够快的,我也该学着。”
转了两圈,夏卫对师爷说道:“去,把上次弄来的宝贝挑出几样,把那副颜真卿的真迹带上,我要去拜见阮大人!”
“遵命。”
黄师爷起身就走,可是刚刚迈出了两步,迎面跑来了一个衙役,正好和黄师爷撞在了一起。
“混账,急着奔丧抢孝帽子啊!”
“县尊,黄师爷,大事不好了,衙门被兵给包围了。”
“什么,哪的兵,敢这么大胆子?”
“安**的兵!”
夏卫话音没落,从外面就冲过来上百的精锐士兵,将他们全都围在了中间,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顾振华,陆勇,孙诚等人。贺忠厚和陆顺也都跟着,一见夏卫,陆顺咬着牙,眼珠子都红了,猛地冲了过来,照着夏卫连扇了十几个巴掌。
夏卫这家伙个头不高,身体横宽,是个白胖子,平时走路都喘,打架更不成了,几个嘴巴子下来,顿时脸更像猪头了。
“别打了,咱们不能不教而诛,把事情弄明白了,扒皮萱草,全都随你。”
陆顺一听,也只能放手:“哼,狗官,死到临头!”
顾振华几步走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夏卫,然后说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夏卫勉强睁大了眼睛,看了看顾振华,扑通跪在了地上,磕头像是捣蒜一般。
“国公爷,下官认识您啊,圣上册封的时候,下官可是拍手称快,我朝的第一大忠臣,人所敬仰。下官自思,没有得罪您的地方啊,要是下官哪里失职了,立刻改正,您可不能杀我啊!”
“改正,有点晚了吧?”顾振华冷笑着指了指贺忠厚和陆顺,然后说道:“你认识他们吧?”
夏卫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两个人,睁大了眼睛,仔细一看,顿时脸色变色煞白,眼中全是惊恐,嘴角的肥肉颤抖起来,浑身的肉也都跟着颤抖,瘫在了地上。
“国公爷,下官不知道这是您的人啊,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啊!”
“你是有罪,本爵也不会放过你,不过你要是能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我或许可以网开一面。本爵筑过京观,在海河边剐过奸商,还用油烹了孔有德。这处置人的手段,本爵多得是,弄得你死去回来,一点问题没有!”
夏卫听着冷森森的话,就好像掉在了冰窖里头一般,脖子根冒凉气,直打冷颤。
“国公爷,这事出有因,真不是下官的问题啊。”夏卫涕泗横流,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贺忠厚他们将古玩交给了一个姓李的古董商,让他帮着变卖。有一个东林士子到了古董店,发下了一副苏轼的字,顿时见猎心喜,想要买下来,可是价钱谈不拢,生意也做不成。
李老板并没有在乎,可是过了三天,突然有一伙公差把他抓了起来,在他的店里搜出了不少好东西,全都是贺忠厚寄放的。
这些官差就说小小的古董店,不可能有这么多好东西,一定是勾结流寇,替流寇销赃。他们将李老板抓起来,严刑拷打,李老板也算硬气,愣是没供出贺忠厚。
可是这些官差派了人,盯着古董店,正好汤展熊去看看情况,被他们盯上了,一直找到了贺忠厚他们。到了晚上,夏卫直接带着人把他们给包围了,抓了人,抢了东西,还放了一把大火。
听完了夏卫的介绍,顾振华冷冷的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回禀国公爷,最先看到苏东坡真迹的是侯方域,是他向钱,钱谦益说的。”
“然后钱谦益为了贪图宝贝,就指使你栽赃陷害,抢夺宝物,还想着杀人灭口,简直可杀不可留!”
“国公爷,下官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这种违心的事,我也不愿意做啊,可是钱先生说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古玩字画,多半就是流寇安排销赃的,我,也是秉公办理!”
“呸!”陆勇飞起一脚,就把夏卫踢出好远。
“秉公,那你为什么放火烧了宅子,还不是毁尸灭迹,想独吞宝物,我就不信钱谦益没有给你好处。来人!把县衙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了,一寸土地都别放过。”
“别着急。”顾振华冷笑着摆摆手:“夏卫不过是小虾米而已,当务之急,是抓到钱谦益,我倒要看看,这个东林大儒的真正嘴脸!”
……
“贱婢,你给我跪下!”
在望江楼分别之后,钱谦益带着柳如是直接回了家,老家伙在书房闷坐,越想越生气。他刚刚被约出去,就是见了阮大铖。
钱谦益把老脸都卖出去了,就是想换个一官半职,可是阮大铖告诉他有人坚决反对任命东林党的人,其中最坚决的就是蓟国公顾振华。
有这位挡着,东林党别想升到高位。断人财路,杀人父母,断人官路,简直不共戴天。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家伙听说爱妾和顾振华高山流水,眉来眼去,他怎能不怒。将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个稀巴烂。最后还不解气,又让人把柳如是叫了过来。
“你说,你说,和顾振华是什么关系,你们这帮水性杨花的东西,是不是又看上了权柄在握的新贵,想要另寻高枝儿?”
柳如是一听这话,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乜呆呆的跪在了地上,眼睛都喷出了火焰。
“老大人,奴家虽然出身低贱,可是自从过门以来,尽心侍奉,从来没有半点异心,你要是还疑心,奴家立刻削发为尼,遁入空门!”
“哼,少拿出家吓唬我,老夫不吃那一套。实话告诉你,要是真看上了顾振华,我也不拦着,要是能拿你这么个货,换一个部堂高官,我也认了。现在我就给你收拾行囊,送到顾振华的军营!”
“钱谦益,利欲熏心,你还算是人吗?”
“人?老夫如何,不是你们这些卑贱的东西能议论的。苏东坡何等人物,不一样把歌女姬妾当成玩偶吗,互相馈赠,也是美事。柳如是,你也别自视甚高,说白了和架上的鹦鹉,水里的游鱼,没有什么区别!”
每一个歌女,心中都有本账,知道自己的地位,但是偏偏每一个都在憧憬,自己是一个例外。尤其是柳如是,不顾几十岁的差距,嫁给了老糟头子钱谦益,就是想着这位文坛巨擘能够人如其名,好好待她,最起码能把她当人看。
几年下来,钱谦益也算是客气,柳如是还总觉得自己走对了,可是今天老家伙在盛怒之下,终于吐露了心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匕首刀一样,狠狠的扎在了柳如是的心头,让她倍受伤害,鲜血淋漓!
“听其言,观其行,日久见人心。钱谦益,你这个老匹夫,我和你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仇敌。就凭你这种人品,还想着升官发财,除非了老天爷瞎了眼!有顾爵爷这样的奇男子在,就没有你这个宵小得逞的机会!”
“好你个贱婢,老夫杀了你!”
钱谦益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顾振华三个字,老家伙气得豁然站起,一把从墙上摘下了宝剑。刷拉宝剑出匣,闪过一道寒光。
“贱婢,你再说一句,就休怪老夫无情。”
“你什么时候有情了?”
“好贱婢,真真牙尖嘴利,老夫砍了你!”
钱谦益猛地一挥宝剑,正好砍中了柳如是的肩头,鲜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佳人香躯摔在了地上,当时却没有吭一声,眼中没有一滴泪水,只有无穷的怒火,死死的盯着老东西。
“我在十八层地狱等着你,你也会下地狱的!”
“我砍死你!”
钱谦益高高举起宝剑,恶狠狠的就要往下乱剁。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安**把府邸给包围了!”
第九十五章 大开杀戒
“这钱谦益也是东林领袖,名闻天下,你们先等在后面,抓到了把柄之后,再去和他当面对质。”
“四叔,用得着这么麻烦吗,直接杀进去不就行了。”
“那就等着被吐沫星子淹死吧!我告诉你,要整人,不光要整死,还要整得身败名裂,一败涂地,这样才算是解气。”
顾振华说着,昂首阔步,走进了钱谦益的府门,身后胡山等十几个士兵跟着,全都是彪形大汉,雄壮威武。吓得钱府的那些家丁佣人战战兢兢,浑身乱抖。
“钱先生,晚生冒昧前来,还望先生不要见怪啊。”
顾振华洪亮的声音,传出老远。钱谦益正带着管家跑过来。说曹操曹操到,顾振华突然跑来,把钱谦益也给吓坏了,他根本不知道顾振华为何而来。
难不成真的是看上了那个贱婢,想要抢走?按理说一个女人,不值什么钱,可是就这么交出去,自己的面子往哪放啊!
钱谦益胡思乱想,正好听到了顾振华的声音,急忙小跑着到了顾振华的面前,躬身施礼。
“不只蓟国公驾到,在下有失远迎,望请恕罪啊!”
顾振华也打量了一下钱谦益,五十出头的样子,保养的相当好,皮肤白皙,鲜有皱纹,长长的胡须,风度翩翩,堪称一个老帅哥。
“钱先生太客气了,您名满天下,道德文章,举世无双,在下也是仰慕的很,因此才前面拜望。手下人都有些鲁莽,在下也是莽夫一个,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啊!”钱谦益一看顾振华说话很客气,他也松了一口气,急忙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国公到正厅吧。”
顾振华迈着大步,跟在钱谦益的后面,刚刚走过正厅,忽然一个丫鬟诚惶诚恐的跑了过来。
“老爷,不好了,柳夫人投井了!”
“哼,鬼叫什么,不知道老夫有贵客临门吗,找人救上来就行了。”
柳夫人?柳如是!刚刚还见过面,怎么就想不开了,顾振华眉头微皱,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钱谦益,发现老家伙的脑门上面有了一层细腻的汗珠。
其中有鬼,绝对不能让这个佳人香消玉殒了!
“钱先生,人命关天,不可草率啊,胡山,你带着几个兄弟过去,帮忙把人救上来,再去找几个郎中。”
胡山点头答应一声,慌忙带着人跟着丫鬟跑过去。钱谦益生怕出事情,就想过去看看。可是顾振华却拉住了他的手,笑着说道:“钱先生,虽然贵府出了事情,在下理当回避,可是过两天我就要去徐州督师了,还有要事请教先生,请您不要推辞啊!”
顾振华说的很客气,钱谦益也摸不着头脑,可是他也没有胆量拒绝这位如日中天的蓟国公,只能随着顾振华到了大厅之下。手下的丫鬟像是蝴蝶穿梭,香风阵阵,献上了茶水。
顾振华故意把眼光落在了丫鬟的身上,看了半晌,才笑道:“早就听说江南多娇娃,秦淮好风月,只是无福得见啊!”
“国公,秦淮就在眼前,要是国公愿意,老夫愿意给您当引路之人啊。”
“不必了,带兵打仗就要吃苦,在温柔乡里时间一长啊,这心肠就软了,心肠软了,就等着掉脑袋吧。”
“国公真是我朝武将的楷模,老夫佩服!”
“钱先生,在下两天之内就要离开南京,到前方督军打仗。可是后方不宁不成啊,马大人已经举荐了阮大铖接掌兵部,可是打仗不光要兵部,还要户部。尤其是涉及到了银子的问题,更不能放松,必须有一个清廉之人,我是想让先生出掌户部,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啊?”
钱谦益一听,顿时把眼睛瞪得老大,嘴角都流出了口水。他不惜背着骂名,去见阮大铖,就是希望能出仕。本来老东西都有点绝望了,哪知道竟然峰回路转,原本最大的麻烦顾振华,居然主动找到了自己,还要把户部交给自己!
钱谦益简直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老东西面露喜色,急忙说道:“国公爷,只要下官能出掌户部,绝对一心为国公效力,前线不论需要多少东西,我都一力承担。”
“好,这才是办事情的样子!”
顾振华看着钱谦益热切的模样,心中暗笑,老家伙这是上钩了,但是表面还是微笑着。
“钱先生,本爵眼下出兵就有一个困难,钱粮被史可法征用了,我缺少二十万两的军饷,不知道钱先生能不能在两天之中解决啊?”
钱谦益一听,顿时就大吃一惊,他老于世故,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是顾振华开价了啊。想要户部尚书容易,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这个价码可不低啊!
放在以前,钱谦益还拿不出来,可是他刚刚发了一笔横财,拿出二十万两还没有问题。只是就这么公然的买官卖官,自己的名声不好听啊。
老东西眼珠乱转,想了半天,终于说道:“安**将士功勋卓著,理应嘉奖,当然现在国用不足,也是艰难。老夫素好金石,颇有些书画古玩,就捐给安**,充当军饷了,不知道国公爷以为如何啊?”
“钱先生高义,有您这样的户部尚书,弟兄们有福了!”
钱谦益一听这话,浑身骨头节一阵舒爽,老夫又要发达了!
“管家,还不快去,将我的珍藏都拿过来,请国公爷过目。”
“遵命!”
管家也是格外的高兴,撒腿就跑,心里头暗暗说道:老爷这条潜龙终于发达了,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己这个管家,怎么也值五品啊!
越想越高兴,管家跑到了后面,带着人气喘吁吁的抬来了一个大木箱,里头全都是古玩字画。有钱谦益自己的收藏,但是更多的是从贺忠厚他们手里抢来的。
钱谦益拿到了东西之后,夏卫留了一点,他又挑了不少精品,送给了东林的朋友,剩下的全都被他自己收入了囊中。
家丁将这一大箱子送到了正厅,放在了顾振华的面前。
“哈哈哈,东西不少啊,部堂大人有心了!”
顾振华的称呼已经变成了部堂,钱谦益心头一喜,看来自己真的做对了。
就在这时候,顾振华摆了摆手:“去把李老板还有老太爷都请过来,让他们也看看。”
钱谦益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可是也不知道这李老板和老太爷是谁,只能呆呆的站在了当场。
不多时贺忠厚和一个三十多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孙诚,陆勇,陆顺等等一大帮人。呼啦啦将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怒目横眉,盯着钱谦益。
“李老板,你看看这些东西吧,是不是从你的店里头拿出去的。”
李云聪点了点头,手掌按在了木箱上的时候,青筋血管,蹦了出来,他猛地掀开了箱盖,仔细看了起来。这时候贺忠厚也凑了过来,两个人一起看着。
“没错,爵爷,这里面有七成以上是贺老先生先生交给我贩卖的,都被这帮狗官给贪墨了!”
“你胡说八道,我谦谦君子,岂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钱谦益也不傻,一看这个阵仗,顿时脑袋嗡了一声,知道了不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能抢夺古玩和顾振华扯在一起。要是闹开了,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现在只能抵死不认。
“顾爵爷,这些东西老夫已经献给了安**,那就是你们,何必再用这种手段陷害老夫呢。身为国公,大权在握,可是总该顾忌一下这天下人的物议吧!”
“混账,敢说东西是你的,要不要脸?”贺忠厚也气得须发皆乍,老头大声说道:“顺子,你去把那些字画都打开,把轴卷拆开,里面全都有一个顾字,这是老头子特意写上去的,一看便知!”
钱谦益哪里料想到人家还有证据,顿时脸色就变了,李云聪这时候也从袖子里头掏出了一份账册。
“这是贺老先生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我给他立下的账册,里面记载着送来的种种东西。他们严刑逼供,李某抵死也没有拿出来,现在不妨就对一对,看看是不是真的?”
真凭实据摆在了面前,钱谦益瞬间就摔在了地上,像是一摊烂肉一般,嘴里头吐着白沫,眼神都散了。
清点了之后,不只发现了大量的古玩,还找到了一百万亩的田契,这些正是顾振华交给贺忠厚的,罪证确凿,钱谦益是怎么也没法抵赖了。
“把钱大儒拖到内阁,我要去见元辅!”
顾振华拿下了钱谦益,而且还是以杀人害命,贪图财物的罪名抓起来的,这下子就像是一枚超级核弹,在东林党人的头上爆炸了!
这帮以君子自诩的家伙,天天反对巧取豪夺,为了不交税,能够鼓动老百姓,暴打税监矿监,还为五个替罪羔羊,写出了天下雄文《五人墓碑记》。
可是事情到了他们的头上,竟然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下作,栽赃陷害,图财害命,结果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将抢夺的东西,送给了其他的东林人士。
马士英拿到了顾振华送来的铁证之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要大开杀戒了!”
第九十六章 以毒攻毒
晨曦之中,庞大的船队北上,沿着运河,前往徐州,船上装着火炮军械,还有大量的工匠,作为安**经营中原的资本。首辅马士英更是一路绿灯,对顾振华倾力支持,要什么给什么。
“国公爷,马首辅送来了几个番鬼,您要不要见他们?”
顾振华一听,笑着说道:“别那么不客气,人家是仰慕中华文化的外国友人,我当然要见见了。”
“友人?”胡山翻了翻眼皮:“国公,他们浑身都是毛,就和猴子一样,也配叫人吗?”
“你这话也不错,他们还真是猴子变的。”
“猴子变的,孙猴子么?”胡山瞪大了眼珠子:“他们会七十二变不?”
“别胡说了,我可告诉你,以后让兄弟们都礼貌一点,这帮家伙说不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你可别忘了,鲁密铳啊,佛朗机炮啊,都是仿制他们的,人家有好东西,咱们就要学习。”
顾振华他们说着话,就到了码头一端的空地上。只见有四五个西洋人站在这里,他们清一色的长袍儒衫,头戴着四方平定巾,站在最中间的,还穿着蓝色的官服,俨然大明的官员。
看到这里,顾振华也有种恍惚的感觉,想想清末的时候,传教士何等猖獗,他们谁会迎合满清,剃个阴阳头,穿上马蹄袖啊!说到底,这个世界的道理就是一个,谁有钱,谁最富强,谁就会成为世界的标杆。顾振华敢打赌,眼前这几个家伙,绝对不会认为吃狗肉是不文明的!
“众位西儒,给本爵介绍一下吧,你们都叫什么名字,精通什么领域?”
中间穿着官服的那个西洋人急忙紧走了几步,扑通拜倒在了顾振华的脚下,一张嘴就是标准的官话。
“下官汤若望见过蓟国公!”
“汤若望?”顾振华一听这个名字,也是吓了一跳,他怎么跑到这来了。
“汤先生,本爵听说你不是给满清做事了吗?”
“国公,冤枉啊!”汤若望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磕头:“下,下官绝对没有投降满清啊,下官也不会给鞑虏做事。那些野蛮人的军队攻占北京的时候,下官就和几位朋友一同南下了,还请国公明鉴!”
其实原本历史上,老汤的确投靠了满清,不过由于有了顾振华的出现,对满清的罪恶提前大加宣传,老汤也预感到不妙,因此早早的跑路了,辗转到了南京。
顾振华向马士英讨要西洋传教士,老汤就被派了过来。
当然顾振华对这些内情并不在乎,他希望用的之时汤若望的才华,让他们帮着自己造枪造炮,带来西方先进的天文数学,推到中国社会的变革。
“汤先生,请起吧。”
顾振华笑着搀起了汤若望,笑着说道:“汤先生,我知道你来大明,是希望传播福音。在这一点上,本爵会鼎力相助,我的军队,我的驻地,你们传教都会受到保护。”
“多谢国公洪恩,我等感怀不尽。”
“哈哈哈,汤先生,说实话,我建议你多研究一下释教的历史,搞清楚一个外来宗教怎么在中国社会生存。我听说大明的官场,乃是宫廷,都有不少皈依基督了,可是你觉得他们是真正虔诚的教徒吗?”
汤若望等人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最大的精神驱动力就是传教,顾振华一见面就谈起这个,汤若望自然十分欣喜,可是顾振华的问题,又戳到了汤若望的软肋。
“国公,说实话,他们并不是真心的,我,我觉得,他们就像是多拜一个神仙而已?”
“没错!”顾振华大笑道:“中国人讲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个庙里,可以放着佛门的金刚,道家的天王,结果抬头一看,正神是关夫子。这就是中国社会的包容,你们想在中国传教,应该追求的是在同一座庙里,再填上几个天使。而不是把那三尊神都打碎了,唯独留下一个主,你们明白么?”
汤若望沉思一会儿,痛苦的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只是那些顽固分子会认为我们是叛教的。”
“你们能把福音传播到比西方更大,更强盛的国家,这就是天大的功德,凡事过犹不及啊。”
“没错,多谢国公爷指点明路,只是要做到这一点,恐怕不容易啊。”
“容易,只要我愿意帮忙。”顾振华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熟悉天文数学,懂得造枪造炮,你们只要给我的部队传授这些知识,然后帮着他们造枪造枪。士兵只要打赢了战争,就会对你们心怀感激,这时候我就可以在军队设立教堂,设立祈祷室,有士兵牺牲了,你们也可以一同祈福。只要军队接受了你们,我的这支部队征战四方,每到一处,你们的十字架就会随着胜利的队伍一起出现,自然就会深入人心。”
“多谢国公!”汤若望听到了顾振华的话,顿时激动的无以复加,浑身都颤抖起来。
为了传教,他们走过上层路线,也走过底层路线,但是并不成功。上层将西学视作一个玩物,而底层却因为传统观念而难以接受,一旦出格,就会受到老百姓的抵制。
该怎么选择,他们格外的困扰。而顾振华则是打开了一个新领域,从军队下手,让福音伴着胜利的队伍进行传播!
雄壮的队伍,百姓艳羡敬佩的目光,这时候要是出现了一个十字架……一想到这里,汤若望简直觉得顾振华就是天使下凡,给他指出了最好的道路。
“国公,我编写过《崇祯历书》、《远镜说》,还封崇祯先帝的命令,督造过二十门大炮,我完全有能力帮着贵军建造更多的火器。”
说着汤若望又激动的指了指另外几位传教士,笑着说道:“他们都是从西洋刚刚过来的,带来了大量的西方最新的天文历法的书籍,我认为对大明都是有帮助的。”
“好,汤先生,你现在就是将军府参议了,我会设立西洋局,专门负责吸收西学,同时指导你们传教。”
“多谢国公!”
汤若望他们点头哈腰,顾振华也十分得意,当即就让夏守礼帮着安排,送他们去徐州。
就在这时候,马士英也派人来请顾振华了,眼看就要离开了,顾振华也有事情和马士英交代,因此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去。
“元辅大人,不知道有什么赐教啊?”
“老弟太客气了,我哪有什么赐教啊,只是希望老弟能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也好让我安心啊。”
“不成啊,安**又不少新军,还没训练出来,我要是不回去,只怕这帮小子就荒废了。而且战事紧紧,元辅放心吧,只要我北上,半年之内,必定干出一番动静了!”
“那我就静等老弟的好消息啊!”马士英笑道:“说起来老弟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顺案打击了东林的气焰,紧接着又抓了钱谦益,把东林党的嘴脸昭示天下,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顾振华也说道:“元辅,国势危机,最需要的就是上下一心,平时他们叫嚷几句,就当是乌鸦了,可是现在不成。他们谩骂政府,指责执政,只会动摇民心,削弱士气,遗祸无穷啊。元辅,你要是借助这两个案情,将东林党一网打尽,尤其是那几面大旗,以及冒出头的几个年轻士子。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只要进了监狱,就想办法弄死,永绝后患。”
马士英一听这话,顿时面露难色:“老弟,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想过,只是难度太大了,不说东林在民间的影响,就说那个侯方域吧,他已经逃往湖广了,我也没法抓啊。他爹侯恂是左良玉的恩主,现在左良玉拥兵数十万,势力庞大啊。”
“哼,别听他吹嘘,不过是几十万头猪而已,左良玉打过一次像样的胜仗吗?也就是欺负欺负张献忠而已。”
顾振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比较忌惮的,毕竟安**的新军营没训练出来,那些老兵也没整顿好,如果有半年时间发展,他自然不怕左良玉的乌合之众,只是眼前还不成。
“元辅,你是准备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马士英叹口气:“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朝廷乱不得啊。”
顾振华眉头紧皱,显然他不愿意放过这个好机会,眼珠转了转,突然笑道:“元辅,我有两个主意,你听听如何?”
“愿闻妙计啊!”
“第一,我们不杀人,不抓人,但是要抄家,把他们的财产都拿出来,一方面可以充作军需,另一方面,也是让天下百姓看看,他们这些正人君子,又不经商,是怎么积累这些钱的。老百姓只要有了怀疑,东林党的根基就动摇了!”
“至于第二条,就是以毒攻毒,东林党为什么能屡仆屡起,原因很简单,他们结成了团队,年轻学子只要投靠他们,日后在科举考试之中,就可以一路绿灯。科举作弊怎么回事,元辅比我清楚,学子一辈子就是为了考中当官,因此他们会源源不断的加入东林党复社。要想遏制这个势头,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办书院,安排先生讲课,录取的时候,只要让士子看到跟着咱们才能当官,就等于是刨了东林的祖坟。”
马士英听着顾振华的话,呼吸都急促起来,伸出了两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啊!”
第九十七章 秦淮女
马士英对于顾振华的提议,是一百个赞同,不过老马想了想之后,又忍不住说道:“老弟,办书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开科取士,太过偏袒同样惹来物议,想要立刻破坏东林的根基,恐怕难度不小啊。”
放在平时,或许可以事急缓办,徐徐图之,可是放在眼下,绝对是不成。顾振华眉头紧皱,想了想之后,突然眼前一亮。
“元辅,科举大事不好下手,可是我的将军府没有问题,我现在手下只有一帮武夫,能办事的文人并不多。况且我准备恢复中原,需要人才众多,正好可以开一个临时考试,招募合用的人员。我想天下的士子会足够聪明的,只要他们看到有路子可以当官,就知道怎么选择了!”
顾振华这么干,既刨了东林党的祖坟,又给自己招揽了人才,两全其美。马士英一听,也频频点头,他也没有雄心恢复中原,顾振华愿意怎么折腾,就随他去吧。更何况考试招募官员,正好可以给这帮闲的没事干的读书人找点营生,也省得天天抨击时政,给自己找麻烦。
“这么一说,是非要老弟去经略中原了,也罢,没有别的,马某敬酒三杯,给老弟践行!”
喝完了酒,顾振华又照例去辞别小皇帝朱慈烺和监国福王朱由菘。小皇帝自不必说,他这一路走来,对顾振华是既敬又怕,把他当成了最大的靠山。
“蓟国公,此去北伐,安**兵不满万,钱粮又有限,朕有些担心啊,更何况朕也离不开国公啊!”
“陛下,臣北上走得越远,陛下就越安全,要是哪天臣跑回来,那才是天大的危险。至于军队的问题,臣尽量想办法解决,也希望陛下,监国,还有马首辅能够提供帮助。从京城出来,兵不过几百,现在已有上万兵丁,只要有足够的自主性,臣有把握建立起一道铜墙铁壁,挡住满清南下!”
“有蓟国公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中原的事情全都托付蓟国公,您一力承担就是了!”
一切都交代妥当了,顾振华就正式辞别了小皇帝,直接前往了码头,准备北上。
“七哥,我们刚刚查抄了几个东林高官的家,别看这帮人道貌岸然的,好像拿一点钱,都玷污了他们的名声,可是谁都不禁查。光是钱谦益的财产,经过清点之后,就有三万亩水田,五千亩桑田,另外金银超过十万。老东西被发配琼州了,其他几个也都差不多,干脆都让他们死在烟瘴之地算了,省得祸害人间!”
周英杰气哼哼的说道:“七哥,他们不光是田产金银众多,府上全都是漂亮的丫鬟,弟兄们都看得眼睛直了,随便挑出一个,都赶上天仙了。”
顾振华哈哈一笑:“那就派几个人,把这些丫鬟都买过来,到徐州之后,谁老老实实的训练,我就帮着他做媒!”
“七哥,你这招太高了,我保证大家伙都得卖了命。”
“安家立业么,弟兄们的个人问题,肯定要重点解决,心安定下来,一切都好办了。”
顾振华说着,拿出了一封圣旨,塞到了周英杰的手里。
“这是我向皇帝讨来的,追封周总兵的,你们周家一门忠烈,朝廷也特别褒奖,追封晋王,准许周总镇配享武庙!”
周英杰一听这话,扑通双膝跪在了地上,将圣旨高高的捧过头顶,涕泪横流。
“多谢七哥,我们周家谢谢您了。”
“不用客气,该谢的人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以后凡是战死的弟兄,咱们都要建祠堂供奉,他们的家人也要好好照顾!”
“叩谢国公洪恩!”
刷拉,码头上的士兵全都一同跪倒,感动的热泪盈眶。他们愿意跟着顾振华,除了顾振华言出必行,给他们丰厚的待遇之外,还有一种东西更为珍贵,那就是尊重。
发自内心的尊重,顾振华可以十分自然的和他们坐在一起,啃着干粮,同甘共苦,绝不会像其他的将领一般,高高在上,视士兵为家仆,任意打骂。
其实等级制度,是中国文化当中,一个非常致命的糟粕。当然相对西方的贵族,还是非常先进的。
不过严密的等级存在,会产生很多负面的效果,比如中国虽然早早的废除了奴隶制度。但是明朝依旧有奴籍,比如犯官的妻女,比如大家族的佣人,全都是半奴隶的存在。
至于明末军队当中,家丁制度更是奴隶制的一种延续。在这种制度之下,很多士兵并不知道在为了什么打仗,没有独立的人格,只是盲从上面。没有了挺直的脊梁,也就没有了拼死一战的斗志,对军队的战斗力,是一个相当大的影响。
顾振华也清楚数千年的积弊,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但是他要从军队开始做起,给予士兵尊重,灌输他们大家都是兄弟,都是战友,人人平等的念头,让他们找到自己的价值。
让每个士兵都能觉得死得其所,这正是顾振华要做的第一步。显然普通的士兵也是感同身受,格外的振奋,码头上呼喊万岁之声不绝,引得来往客商一阵愕然,他们还没见过这么狂热的军队。
就在顾振华准备上船离开南京的时候,突然有两顶轿子一前一后,赶了过来,从前面的轿子下来一个高大威严的老头,疾步走到了顾振华的面前。
“下官阮大铖,见过蓟国公。”
顾振华也知道马士英早就要启用阮大铖,说起来阮大铖虽然被当成阉党,骂的底朝天,但是平心而论,人品固然不成,但是至少还有些干才。南京本来就是失败官员集中营,阮大铖算是失败者之中,稍微好一点的了。
就在拿下了钱谦益之后,马士英成功压制了东林党,果断的启用了老战友阮大铖,顾振华对于这个任命,也没有什么意见。
“阮兵部,走得唐突,没有来得及向大人告别,实在是失礼啊!”
“哪里,国公爷志在中原,下官也是佩服之极,日后兵部一定全力协助国公。”
“多谢阮大人了!”顾振华笑着拱了拱手。
阮大铖又说道:“国公爷,朝廷新立,无威无望,尤其是江北四镇,更是仗着定策之功,飞扬跋扈,欺压百姓,需索无度。下官甫一上任,就连续来了三份催要军饷的公文,照着他们这么干,朝廷就算是有一座金山,也都要搬空了啊!”
“哈哈哈,打仗不怎么样,一个个争着逃跑,要东西倒是挺勤快的。阮兵部,你放心吧,北上之后,我会想办法配合兵部,压制他们的气焰。”
“有国公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
阮大铖如释重负,笑着指了指后面的一顶小轿,说道:“国公,下官还有一件东西相送,还请国公上眼!”
阮大铖拉着顾振华,到了小轿的前面,轻轻撩开帘子,顾振华也闪目往里面看。只见在小轿之中,坐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低垂着粉颈,一身淡绿色的衣服,清新脱俗。虽然是坐着,但是身高不低,肩膀瘦削,腰身细瘦,身材相当动人。
帘子撩起的一瞬间,这个女人也抬起了头,正好和顾振华四目相对。白玉一样的额头,弯弯细眉,黑葡萄一般的双眼,高高的鼻梁,小巧的嘴唇,尖尖的下巴,完美的勾勒出一个江南美女的形象。
一眼看去,就仿佛是仕女图一般,优雅娴静,落落大方,一股别样的妩媚之气,侵入了心头。
阮大铖也在偷眼看着顾振华的表情,一见他眼前一亮,顿时心中就是一喜。他能顺利复出,和顾振华压制东林党有着莫大的关系,因此阮大铖一直在琢磨着送点什么。
就在查抄钱谦益府上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风言风语,说顾振华把柳如是给抢走了,阮大铖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心中起意,立刻找来了一个美女,亲自送到了顾振华的手上。
“蓟国公,此女名叫李香君,原本,原本是跟着侯方域的,只是那小子畏罪潜逃,下官斗胆自作主张,将她送到了国公这里。”
李香君!
这也是八艳之一啊,算上陈圆圆,已经有三艳在自己的手上,只是秀色在前,却一艳都没来得及品味。想到了这里,顾振华的心头也涌起了一股邪气,他笑着说道:“阮兵部有心了,这份礼物很不错。”
“国公满意就好,下官告辞了。”阮大铖立刻离开。
李香君这时候已经从轿子之中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顾振华,问道:“那首《重整河山待后生》可是您唱的?”
“李姑娘以为如何啊?”
“不如何,相比侯郎的文采**,你差的太多了,奴家已经身许侯郎,就断然不会做背叛侯郎的事情!”
李香君说着咬咬牙,猛地从袖子之中抽出了一把剪刀,对着胸口就扎了下去。
“侯郎,奴家去泉下等着你……啊!”
就在李香君要戳中自己的时候,顾振华手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像是老虎钳子一样,柔弱的李香君纹丝不能动。
顾振华脸上露着得意的笑容:“李姑娘,说起来你们秦淮河也真是有趣的地方,教你们诗书,是为了取悦文人。结果反过来你们倒是信了忠孝仁义,那帮读书人却把这些东西都忘了,实在是可叹啊。”
顾振华说着,伸出了健壮的臂膀,将李香君紧紧的搂在了怀中。
“李姑娘,既然把你送给了我,就别想逃出本爵的手心!”
第九十八章 大练兵
嗨,嗨哟哟,嗬嗨,拖呀,拖、拖拖拖……
纤夫喊着整齐的号子,船队缓缓北上,大船压着水面,溅起绚烂的水花。安**终于吹响了北上的号角。
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时的安**最需要的就是一块能够安心发展的沃土。顾振华坐在船头上,看着涛涛的运河水,心里头不断想着下一步的行动。
而此时船舱里头,也有两双眼睛,在不时的看着他。
“这女人啊,就像是天上的风筝,花花绿绿的,高高在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是实际上,线都在人家的手中,只要人家不高兴,就能把你扯下来,塞到哪个角落,几年不见天日也是有的。也有些女人就觉得自己可以自由,可以挣脱这个命运,拼了命的将绳子弄断了,结果飞出去之后,不是落在了烂泥塘里,就是挂在树上粉身碎骨,还不如不跑呢!”
“如是姐姐,你说的可是我吗?”
“我不也是这样吗,非要附庸风雅,嫁了一个老糟头子,可是在人家的眼里,连个玩物都不如。我也想开了,出家吧,遁入空门,青灯古佛,才是咱们的归宿。”
“如是姐姐,我不甘心,侯郎不是这样的人,他会回来找我的。”
柳如是微微冷笑:“东林党的那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难道妹妹还没领教么,再说了,就算找回来了,你还有面目见你的侯郎吗?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后悔,当初我要是寻个可靠的人嫁了,哪管穷一点,苦一点,就算是乡下的农夫也好,总不至于落到今天。”
李香君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来:“姐姐你说得对,咱们这样的人,从踏入秦淮河的那一天,就是死人了,本就不该有什么奢望!”
“要是连点念想都没了,那活着就真没意思了!”
两个人正在聊天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她们急忙回头,正好顾振华笑着走到了船舱。
李香君一见,还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
“本爵又不是洪水猛兽,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顾振华说着,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柳如是的对面,笑道:“柳姑娘,听说你精通音律,不知道你懂不懂昆腔啊?”
“懂,当然懂,爵爷想听吗?”柳如是微微一笑:“要不是爵爷手下人相救,奴家早就淹死在水井了,给爵爷唱一曲,也是应该的。”
柳如是笑道:“这里也没有乐器,其实香君妹妹是个中高手,琴瑟琵琶,无一不精。”
“柳姑娘,你要是能唱一曲,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帮着改改曲子,让韵律更加适合北方的口味,对白直接换成官话。”
“这恐怕不成吧,吴言侬语的段子,改了韵味,就不好听了!”
顾振华低头想了想,突然一开口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柳如是听着顾振华的唱,眼前一亮,接着就陷入了沉思,而旁边的李香君也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曲调没听过,词也没听过,不过声音极富磁性,听起来很舒服。
眼前这个武夫真有本事自己创造一个曲种吗,这可不是一般人的能耐啊,难道他真有这个才情,一瞬间李香君也默然了。
一段唱完,柳如是笑着拍了拍巴掌。
“国公爷,这段是您自己写的吗?”
“算是吧!”顾振华只能这么回答:“这是根据三国之中的空城计改出来的段子。我有一个想法,这野兽要是会了吟风弄月,要是喜欢上了听戏唱戏,那就不再可怕了。”
“野兽怎么会懂曲子啊?”李香君有些吃惊的问道。
柳如是微微一笑:“妹妹,你还没听明白吗,爵爷这是要用靡靡之音,对付满清鞑子啊!”
“柳姑娘真是冰雪聪明,鞑子之所以可怕,讲一句俗话,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为了生存,天天骑在马背上,日日练习弓箭,悍不畏死,所以才有了战斗力。可是一步踏入中原花花世界之后,他们就会被繁华迷了眼睛,声色犬马,最能腐蚀人的心智。我在想着,弄一个适合满清鞑子的曲种出来,让他们听得如痴如醉,五迷三道,这帮野兽就会变成病猫。”
“不战而屈人之兵,爵爷一招就抓到了用兵的诀窍,奴家佩服!”柳如是笑道。
“有什么可佩服的,还不是把我们女人当成玩物。”李香君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是姐姐,就算是新的曲种弄出来,总要有人唱吧,到时候把你送到了京城,围着一群鞑子转,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柳如是为了报恩,才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听李香君这么一说,顿时也沉吟了。
“爵爷,奴家虽非清白女子,可是也不想侍奉鞑虏。”
“柳姑娘,李姑娘,你们是小看了曲子的重要性啊,不光能腐蚀敌人心智,就算到了战场上,也是有大用。你们有重要使命,哪里会轻易派到北都啊。”
“哦?还请爵爷指教啊。”
“战场纷乱,怎么统一步调,提振士气,齐唱军歌!硝烟弥漫,看不见人影的时候,歌声传来,你就知道战友在身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自然就不会恐惧。你们听说过营啸吧,在军队之中,常年战斗,士兵情绪极为压抑,战战兢兢,再加上吃不好,穿不好,拉帮结派,互相欺压,心里头都有怨气。三更半夜的时候,就会有人发疯,拿着刀乱砍,一个人疯,十个人疯,甚至一个营的人马都会自相残杀,最后全军崩溃。”
听着顾振华的话,柳如是也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李香君更是叫出声来。
“国公爷,您是说这唱歌能消除营啸的问题吗?”
“当然,不光要唱歌,还要多搞一些活动,转移注意力,要是天天想着杀人或者是被杀,用不了多久,谁都会发疯。”
“这么一说,曲子竟然这么重要吗?”李香君忍不住问道。
“那是自然了,所以我准备聘请你们担任军乐司主任,不知道愿不愿意?”
“军乐司,这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将军府的下属机构了,编写曲辞,谱写乐谱,对满清传播靡靡之音,对我们自己的士兵,推广昂扬向上的战歌。”
柳如是一听这话,扑哧一笑:“这么说,我们还是官员了?”
“当然,暂定九品,你们要是干好了,本爵还会升官的。”
李香君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吃惊的问道:“哪有女人当官的?”
“怎么没有,远的有妇好,有花木兰,本朝还有秦良玉,女人一样可以撑起半边天。两位姑娘,你们出身泥淖,但是心气都很高,不过光指望着找一个好男人,把你们救出火海,那是做梦。能流连在秦淮河上的,没有英雄。你们想得到好结果,就要靠自己,先挺直了腰杆。”
柳如是和李香君听到了这话,全都愣住了,她们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可是顾振华这么一说,却正好戳中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柳如是呆了半晌,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爵爷一语点醒梦中人,如是从头到尾都错了!”
李香君更是心碎,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一边抽泣着,一面说道:“说这话有什么用,什么军乐司,落到你的手上,还不是要成为玩偶。说得再好听,不过是画饼充饥而已!”
顾振华看着珠泪连连的两个美人,微微一笑:“本爵把你们带出来,就没有想过松手,但是你们要是把自己就看成了花瓶,本爵也不过是玩玩而已,用不了几年,年老色衰,自然有新人替你们。漂亮是暂时的,本事才是一生的,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想吧。”
“不用想了。”柳如是坚定的说道:“爵爷的话很不好听,但是说得却是真的,如是自负才学不下于男儿,爵爷能给一个机会,如是自然愿意效力。”
李香君也拭去了泪痕,撅着小嘴说道:“只要你答应不用强,我就同意。”
三个人谈好了,军乐司也就正式出笼了。
柳如是说道:“我粗通音律,香君乐器精熟,只是还缺一个填词的,要是圆圆在这里就好了,我们三个就能把军乐司撑起来。”
圆圆!
顾振华一听这话,顿时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柳姑娘,不要着急,说不定马上就能见到圆圆姑娘了。”
船队沿着运河,一路到了徐州,李济伯,李旭,郭云龙等等,全都站在了码头,迎接顾振华。
就在朱慈烺登基之后,对安**也是大加封赏,除了顾振华高升国公之外,其他人也都各有封赏,李旭郭云龙他们都挂上了总兵衔。
沿途牺牲的将士也由小皇帝亲自主持祭祀,为英灵招魂。
其实当初选择跟着顾振华,就是一场豪赌,毫无疑问,他们全都赌赢了,而且是收获惊人,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欢天喜地。众星拱月一般,迎接顾振华,不过顾振华见面第一句话就让大家脖子根冒凉气。
“诸位弟兄,安**虽然打了几次胜仗,但是平心而论,都有运气的成分。凭着我们现有的力量,根本没法承担起恢复中原的使命,因此从现在开始,全军要展开大训练大比武,新兵老兵一齐训,将官士兵一齐训。谁完不成任务,轻者鞭笞,连续三次考核不过关的,给我滚出安**!”
第九十九章 千招万招只一招
农家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四点钟,天色刚刚发亮,就要爬起来下地干活,不管老少,没有例外。
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扛着镰刀,跑出了家门,穿过草丛,去河边割猪草。没走出多远,冰凉的露水就湿透裤腿,忍不住打冷颤。
少年甩开了双腿,快速的奔跑起来,身上渐渐的涌起了一股热气,抵住了寒意。来到了河边,草丛浓密,他挥动着镰刀,割下成片嫩草。
这时候在草丛之后,不时有蚊子飞出,愤怒的小虫,被人扰了清梦,它们发疯一样,在少年身上留下一个个的红点子。可是少年也顾不得这些,只是埋头干活,只是疼极了,才挥挥手。
太阳渐渐的升了起来,少年面前已经有了两大捆的嫩草,用草绳捆好之后,挑起来,撒腿就往家里跑。一面跑着,少年的肚子就像是打雷一般,发出了隆隆的响声。
在昨天夜里,他只喝了一碗稀粥。正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又要干体力活,这点东西真的不够。少年也清楚,家里头是真的没有更多的东西了,他用力勒紧腰里的麻绳,忍受着胃酸的折磨,疾步跑回了家里。
“轩子,回来了,看看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少年刚走进家门,就听到了老父的声音,他急忙撒腿跑进了屋中,只见在小桌上面放着一只枣红色的烤鸭,油汪汪的肉皮,透着一股醉人的香气,闻一下,口水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爹,您怎么舍得卖烤鸭啊?”
“还不是给你小子的,快吃吧,先来个大腿。”
少年也顾不得擦手,一把接过来,埋头就啃了起来,三口两口,就把一只鸭腿给啃光了。
“孩他爹,孩子跟着咱们命苦啊,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点荤腥。”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妇人眼中流出了泪水。
“不用愁了,咱们家有门路了!”男人笑着说道。
“死鬼,这些年你折腾的还少了,我们娘俩不还是一样受罪么?”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了!”男人笑着说道:“你们知道不,往常卖一口猪,都要送到县城的何屠户家里头,走得又远,给的钱又少,一口猪就换几斤盐的钱。可是现在不同了,安**在各个镇子都设了收猪的点,一口好猪能给一两银子。”
“一两?这么多?”
“嗯,以前最高才是七钱银子,这次不只价高,而且还是有多少,要多少。”
“孩他爹,这安**干什么啊,怎么要这么多的猪啊?”
“孩他娘,我不也是心里纳闷吗,卖了猪之后,我就和药铺的小伙计一起坐车去了徐州。在城里打听了一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少年也在一旁目光灼灼的看着,男人嘿嘿笑道:“我可听说了,安**要训练新兵,天天都给肉吃,成千上万的小伙子,一天要百十斤的猪,把徐州城里的猪都买去了,还特意跑到乡下收猪呢。”
“人家收猪,咱们家就一口,卖了就卖了,还能咋样啊?”
“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就是这么回事,咱们家的卖了,难道咱不能到别的地方收去吗,有些乡下五钱银子就能买一头,跑跑腿,这钱不就赚下了。”
妇人一听,也露出了笑容:“孩他爹,别说,你这脑袋还挺灵的!”
“敢情!,家里头就是没钱读书,不然凭着我的脑袋,最起码混个举人当当。”
夫妻正在说笑的时候,少年突然抬起了头。
“爹,安**真的真么好吗,天天有肉吃?”
“好不好的,你老实给娘呆在家里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捻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你要是出了点什么差错,娘对得起你们吴家吗?”
“孩他娘,你还别说,说不定啊,这是我们吴家改换门庭的好机会!”
……
顾振华从南京回到徐州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几乎都泡在了新兵营里头,一门心思的训练新兵。
这些新兵几乎都是在天津招募的,本来这些小伙子的素质就相当不错,一路南下,其实也是一场行军训练,他们已经不算青涩了,不少人都趾高气扬,没有把训练当回事。
可是真正等到了顾振华亲自督促之后,他们顿时叫苦连天。早上天不亮起床,开始越野长跑,从十公里起步,不断增加。吃完早饭之后,上午两个时辰队列,下午两个时辰还是队列,走得晕头转向。晚饭之前,是石锁木桩的力量训练,几乎一刻不休。
到了晚上,还要有两个时辰的文化课,这可是要了多少人的命。当初顾振华说过要教他们读书识字,这帮小子还当是美差事,可是真正施行之后,他们才知道了难度。一个时辰识字,一个时辰学习算术,每天都要考评,凡是不合格的,第二天训练加倍,连续三次不合格,就要送到炊事班。
人家当兵打仗,自己当兵做饭,好说不好听。这帮小子也都咬着牙撑着,不得不说年轻人的潜力就是好,经过了一个来月的压榨,他们竟然能够承受下来。至于基础本来就不错的康乐笙等人,更是甘之如饴。
不过练兵的一个原则就是不断的折磨,绝对不能让他们舒服了。顾振华的花样也越来越多,半夜三更,号角震天,紧急集合,有谁晚了,一棚,乃至一哨的人都要跟着受罚。
人要脸,树要皮,看着因为自己,其他战友都要吃苦头,这种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每个人都咬紧了牙关,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替其他人想想。
顾振华这么不分昼夜,风雨无阻的训练,让李旭他们都忍不住皱眉头。
“想当年,戚爷爷训练戚家军也不过是三天一小训,五天一大训。似贤弟这种训练方式,只怕士兵吃不消啊?”
“吃不消也要吃,我们面对的对手比起倭寇凶残十倍,所以我们的士兵也要比戚家军强大十倍,非如此不能克敌制胜!”
听到了顾振华的话,李旭眼睛也瞪得老大,嘴巴能塞进一个鹅蛋。说起戚继光,对于大明的兵将来说,那就是高高在上的老天。能学到戚继光的一星半点,就能打遍天下了,可是顾振华竟然说出了要超过戚家军的话,让李旭也目瞪口呆。
“二哥以为我们做不到吗?”
李旭低着头,一语不发,显然是信心不足。
“摆在我们眼前的是一道必选题啊,要是超不过戚家军,打不赢满清鞑子,我们只有战死一途。全军上下务必戮力同心,不只是新军营,原本的关宁军、山西兵的老弟兄,也都要把训练跟上来,这是咱们的命!”
李旭也只好点点头:“我会督促训练,只是要是这么昼夜不休的训,就算是顿顿吃肉,我也担心士兵受不了啊。”
“我们搞一场比武吧!”顾振华突然笑着说道:“知耻而后勇,咱们就举行一次新老兵的比武大赛,看看究竟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李旭顿时眼中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忍不住说道:“七弟,新兵满打满算,训练不过一两个月,哪能和那些老于行伍的弟兄们比啊。我可没有质疑七弟能力的地方,只是差得太多了,要是能有半年的时间,或许新军还可以勉强一战。”
顾振华摆了摆手:“鞑子不会给咱们这么长时间,十天之后,新军和老兵就比一场。如果新军侥幸获胜,我们就要重新编组军队,将新军的模式推广到所有部队,以后招兵也要按照新军的办法施行。至于那些老弟兄,能跟上,自然升官加爵,要是跟不上,不愿意吃苦,我这有银子,有土地,保证他们做一个富家翁。”
听着顾振华说到了这里,李旭也不是傻瓜,顿时清楚了,这是顾振华要彻底整顿安**。以往的整编成十个营,说到底是临时的举措,安稳下来,也有了根据地,顾振华就要组建完全属于他的部队。
李旭这个时候,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老爹英明!
李济伯在到达了徐州之后,就一直提醒李旭,要紧跟顾振华的脚步,怕是老头子早就看到了今天。
“请国公放心,卑职一定全力以赴,打好这场比赛!”
顾振华也笑着攥住了李旭的大手,两个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
十天为期,安**全都惊动了起来,一帮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想要和老行伍比试,简直是寿星佬吃砒霜,活腻歪了。
“猴子,你说咱国公爷是不是有什么绝招啊?”胡山一边啃着馒头,一面问侯三怀。
“我又不是国公爷肚子里的虫,我怎么知道。只是我听说,这都过了三天了,国公还是在训练队列,没有什么变化,真不知道国公爷打得什么算盘啊。”
别人都是一头雾水,而顾振华却是信心十足。
“弟兄们,大家也听说了比武的事情,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康大力等寥寥几人喊了出来,其他人眼神都闪闪烁烁,不敢和顾振华对视。
“哈哈哈,大家担心,情有可原。不过本爵有一个绝招,能保证你们克敌制胜!”
“国公爷,到底是什么绝招啊,您快点说吧?”
“很简单,不管他们有千招万招,你们只学一招,接下来的七天,不分白天黑夜,给我练熟了,吃透了,到了比武的时候,我保证你们旗开得胜!”
第一百章 雏鹰鸣
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油渣汤,下面还烧着火,汤汁翻滚,浓香四溢。新军士兵一个个捧着大碗,排着队伍,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师傅,来点边汤!”
“好嘞!”
一大勺子贴着锅边下去,少半勺都是厚厚的肥油,赵天美滋滋的端着大碗,一手拿着烙饼,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烫嘴烫心的油渣汤,吃到了肚子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劲头。
“大力,我算了一下,一天咱们就要练上千次的刺杀,可是光是这么刺杀,能打赢那些老兵吗,我可是听说了,他们都和鞑子拼杀过,个顶个的是好手。”
“国公说能赢,那就能赢,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康大力毫不在乎的说道。
捧着碗走过来的康乐笙也插嘴了:“没听说书先生讲过吗,一夫拼命,万夫莫敌。国公爷不是告诉咱们,练突刺就要一往无前,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一枪刺出去!”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这心里头没地儿啊,那些老兵人高马大,力气也足,经验更丰富,无论怎么算,胜算都不高。”
“没有胜算,就拼出一个胜算来!”
听到了这个声音,三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右手举起,敬了一个军礼。
“见过国公!”
“嗯。”顾振华微微点头,然后笑着说道:“的确老兵方方面面都比你们有优势,鞑子兵比你们的优势更大,这是十几年磨砺出来的,谁也没有办法。可是唯有一点,是你们能和他们比的,那就是敢战敢拼的决心,只要有了这个心,就有赢的希望。”
“国公爷说的是,我们有信心,保证能赢!”康大力大声的说道。
顾振华微微一笑:“有信心就好。”
说着顾振华从一旁拿过来两根硬木棒,随手将一根扔给了康大力。
“来,对练一下。”
“是!”
康大力急忙握着木棒,做好了战斗准备。他的架子刚刚摆好,顾振华一只手握着木棒,猛地就刺了出去。快如闪电,好似毒蛇。
一个月以来,顾振华不只在苦训新兵,他对自己也下了狠手。一面按照后世的体能训练标准,翻着倍的增加,一面又向李旭,郭云龙,谢斌他们请教冷兵器的种种套路。
武术说到底,没有那么多的花哨东西,就两句话,一力降十会,熟能生巧!
顾振华的身体素质绝对是惊人的,对兵器的感觉也相当不错,而且还和不少大将对拼过。现在有了时间,把这些东西融会贯通,再狠狠的训练一番,他的战斗力提升了一大块,反应速度也更是惊人。
一根小小的木棒,刺出去竟然有了铁枪的威势,带着风声就刺向了康大力的胸口。康大力虽然常年打猎,身体条件相当出众,但是还比不了顾振华。木棒刺来,他急忙格挡,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顾振华的木棒点在了他的胸肌上部,一下子站立不稳,就摔在了地上。不过康大力毫不气馁,刚摔在了地上,就来了一个鲤鱼打挺,猛地窜了起来。
“国公爷,再来!”
这次顾振华依旧是毫无花哨的一枪刺出,康大力全神贯注,动作也快了不少,终于挡了一下顾振华的木棒。可是依旧没有挡住,木棒戳中了他的肩头。
一连三次,康大力都没法破解顾振华简简单单的一刺,小伙子的眼睛也有点发红了。其他的新兵也都聚集了过来,围城了好大的圈子,观看着他们的比试。
“大力,别挣扎了,你和国公爷差得太远了!”赵天在一旁笑着说道。
“差得再多也要赢,要是赢不了,就别想和老兵比试了。”
顾振华顿时哈哈大笑:“说得好,你要是挡不住,就趁早认输吧。”
说着话,顾振华将木棒再度刺出,依旧是又急又快,比起前三次的威势更猛。所有人都做好了康大力摔出去的准备,都在看着他的好笑。
可是就在顾振华刺出木棒的一瞬间,康大力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不躲不闪,将手中的木棒也刺了出去。
两条木棒几乎以同样的速度刺向了对方,一点都不留情面。周围的士兵看到了这里,全都吓了一跳,甚至惊呼起来。
就在木棒要刺中顾振华的时候,顾振华突然脚步闪动,避开了康大力的木棒,他的一刺也失效了,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康大力呆了一秒钟,随即就大笑道:“国公爷,我明白了!”
“哈哈哈,说说看,你明白了什么?”
“我们不光要有必胜的决心,还要有必死的决心。这几天只练了刺杀一招,没有防守,没有躲避,也不需要防守,只要拿出拼命的决心,有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不管多强大的对手,都要害怕!”
“说得好!”顾振华笑道:“我们真正的对手是穷凶极恶的鞑子,他们从小就在马背上磨砺战技。我没有十几年的时间给大家,让你们赢过他们,因此必须用这种拼命的方式,才能赢得胜利。”
“国公爷,那这么拼命,是不是每次战斗都要死很多人啊?”赵天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顾振华道:“你怕死么?”
“我,怕死。”赵天红着脸说道。
“哈哈哈,谁都怕死,这是人性,没有什么丢人的。正因为人人都怕死,所以你们才能赢得战斗。”
这些新兵听得一头雾水,全都忍不住盯着顾振华。
“道理很简单,你们拿出了拼命的劲头,对方不敢拼,就只有退缩,你们就抢占了先机。结阵对敌,几百人,上千人,甚至数万人对拼,你们所有人都拿出了必死的决心,去拼去杀。对方只要有一个人胆小,就会退缩,密集的战阵就会出现漏洞。只要咬牙撑下去,能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利者。”
顾振华说完之后,新兵们都在咀嚼,康乐笙率先说道:“国公爷,大军结阵,一个挨着一个,无论是向左向右,还是向后,都会影响到其他人。唯有一个方向,那就是不断向前,唯有一种攻击方法,那就是不断的刺!刺!刺!只要这样,才能把所有人的攻击力提升到最大。”
“没错。”赵天也接过来话,眼中冒着亮光说道:“什么技巧,什么经验,都被削弱了,只有必胜的信心,勇往直前。哪怕你死了,身边的兄弟也能帮你报仇,只要撑住队伍不乱,敌人死的肯定比我们多。”
顾振华朗声一笑:“说得都很好,在战场上,不怕死的死不了,怕死的才会死。你们要是心里怕死,就该先做到不怕死,只要这样,才能不死!”
听起来像是绕口令,新兵们仔细的咀嚼,渐渐的一个个露出了喜色,用力的点头。
“好了,你们队列也练了,刺杀也练了,下面三天就是要练习如何在队伍当中,整齐的拼刺,众人一心,如臂指使,身手好的压制,身手差的努力,形成了一个拳头,你们就可以面对任何的对手!”
……
“七弟,十天之约,到底有没有把握啊?”孙诚忍不住问道。
“当然有了,就算不能赢,我也要给老兵一个震撼,好推行下一步的军制改革。”顾振华叹口气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困难的时候,大家同甘共苦,一起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使命,可是到了现在,有了地盘,大家也都升了高官。安**才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要是不能完成蜕变,就只能沦落到和其他军队一样的地步,退一步,万劫不复啊!”
孙诚很了解顾振华的脾气,向来是言出必行,安**是要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变化了。只是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
转眼约定时间就到了,所有人都云集到了校场上,李旭,郭云龙,孙诚,陆勇,周英杰,谢斌,岳破虏等人,一个不差,甚至李济伯和夏守礼他们也赶了过来,一同观看。
这时候胡山带着二百名老兵,韩福也带着二百名老兵,整整齐齐的走了出来,胡山是关宁军出身,韩福则是原本周遇吉的部下。虽然顾振华搞了整编,但是部队里头的小山头根本不是轻易能消除的,这也会顾振华必须要彻底推行新军制的原因。
他们一同走到了顾振华的面前,单膝跪地,胡山带头大声说道:“启禀国公,我们都准备好了,无论是比试什么,都没有问题!”
“好!”顾振华点点头,大声喊道:“新军第一营,入场!”
命令下达之后,就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五百多名士兵,踏着整齐一致的脚步,小跑着进入校场。
脚步如一,丝毫不乱,不时传出洪亮的“一、二、三、四!”喊声。虽然只是步兵,但是脚步声竟然踏出了骑兵的感觉,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跑到了中间之后,顾振华又大声的下令:“结阵!”
士兵听到了命令,毫不犹豫的散开,每个人占据一米见方的位置,刀砍斧剁的一般齐,只能听到脚步声,没有其他的动静。
下一刻大家都惊掉了下巴,只见顾振华挥动手中的令旗,所有士兵毫不犹豫的卧倒,没有一丝的迟疑。有的人面前还有水坑,但是就像是没看到一样,毫不犹豫的趴下。
李旭眼中都露出了惊骇之色:“好!当年戚家军能在雨中肃立不动,新军竟有戚家军的风范,了不起!”
第一百零一章 冤枉
军装整齐,号令震天。
新军营迈着整齐的步伐,排成战阵,在校场上走了两圈,队伍丝毫不乱。从每个人的胸腔之中,发出响亮的吼声,冲上云霄。
“必胜!”
“必胜!”
“必胜!”
……
一支部队的战斗力,核心就是执行命令的能力,只要能毫不犹豫的听从指令,万众如一,这就是一支强兵。
新军虽然生涩,但是经过了严酷的训练,他们对于任何一个命令,条件反射一般的执行。五百多人,踏着一样的步伐,压过来的一瞬间,就仿佛是一座小山出现在了面前。压迫感,震撼力,就仿佛一支百战之兵才能拥有!
李旭一面看着,一面暗暗吃惊,光是看新军营的模样,就已经有了强军的基础。就算这次比试老兵能侥幸获胜,但是最多半年时间,新军营就能和老兵正面对抗,甚至战而胜之。
不光是李旭吃惊,周英杰更是张大了嘴巴,在训练军队的问题上,他更有心得,当初周遇吉练兵的时候,就极为强调军纪,强调如臂指使,这也是戚继光练兵的核心。
山西兵能和满清血战,能力抗流寇,就源于周遇吉的以身作则,严格训练。不过周遇吉也长长感慨,他只学到了戚继光的一点皮毛,而且大明的环境也不允许他大刀阔斧的改革,因此始终没有戚家军的风采。
可是今天一见这些新军,周英杰也是大为惊骇,或许叔叔当年追求的就是这样一支军队吧!
“止步!”
顾振华挥动令旗,所有士兵全都站住,每个人站得笔直,像是标枪一样,戳在了地上。阳光照在了脸上,红彤彤的脸膛,坚毅的目光,正好对上了那些老兵,他们把胸脯拔得高高的,势头丝毫不差。
顾振华也满意的点点头,他笑道:“新军草创,弓马骑射,种种本事自然不比老弟兄,今天比试项目就是结阵迎敌,以木棒代替长枪,新老兵较量一番,大家以为如何?”
“国公爷,我们早就等不及了,该让小鬼头儿知道我们的厉害!”胡山手里握着木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胡山带领的二百名关宁军老兵先冲了出来,他们也结成了战阵,不过这些人都比较随意,根本没有把一帮毛头小子看在眼中。
“没断奶的娃子,一会儿可别哭鼻子啊!”老兵们一阵狂笑。
康大力他们咬着牙,把手中的木枪攥得死死的:“等着瞧,还不一定谁哭呢!”
双方都准备好之后,胡山先带着人发动了攻击,他们压着步伐,一点点的向新军营逼近。每个人手里握着木枪,脸上全是不屑的笑容。
“看见没有,小娃娃都吓得不会动弹了,大家伙下手可要轻一点啊。”
双方距离很快到了二十步之内,这时候突然康大力将手中的木枪一挥,大喊一声:“举枪!”
一瞬间,新兵们唰得将枪平端起来,正好在胸口位置,整整齐齐,就是像一片森林一般,整齐划一。这几天的时间,他们几乎不分昼夜的训练这个动作,每个人手心都有厚厚的茧子,现在终于是一展身手的时候。
“有点意思,不过也不够看!”胡山带着人冲在了最前头。
“杀!”
“杀!”
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了这个字。
瞬间木枪刺出,老兵自不必说,武器对他们已经是如臂指使,想都不要想,随手就刺了出去,又准又恨,就像一大群毒蛇,伸出了信子。
而新兵这边也同样不示弱,整齐的排枪刺出,虽然生涩,力道速度也都比不了老兵,但是胜在整齐如一,几乎都在同时出手。
虽然只是木枪,但是也用足了劲头,双方都有人摔在了地上了。更有人被戳中了胸口,疼得差点昏过去。
按照事先的规定,每一根木枪的前头都用布裹上了,在布里还有石灰,戳在了身上,就是一个白点子。如果是戳在了致命位置,就算作阵亡,要自动退出。
在很多人看来,刚刚训练一两个月的新兵,和常年摸爬滚打的老兵,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可是第一轮拼过去之后,场上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双方互有损失,新军倒下去十来个人,老兵也倒下去十个左右。
这个结果不只让场外的所有人吃惊,就连新兵自己都不敢相信。在刺出第一枪的时候,有些胆小的都是闭着眼睛,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老兵会这么容易倒下去。
“打起精神,补齐缺口!”在第二排的赵天反应最快,急忙下达了准确命令。
第二排的新兵果断的跑上去,补上漏洞。而康大力看到了成果之后,浑身的血液也沸腾起来。
“刺!”
第二轮的木枪再度刺出,老兵又毫不例外的倒下去十几个。胡山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还要不要脸皮了,难道要放到裤裆里头么?”
胡山这话也吓住了这些老兵,他们也收起了轻视的心思,开始全力迎战,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了出来,木枪虎虎生风。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悲哀的事情,不论他们的招式多精妙,新兵根本就不在乎。反反复复,就只有一招,不断的刺出去,收回来。
虽然单调无比,但是作用却越来越惊人,双方的交换比例竟然开始向新军倾斜。老兵的招数和经验全都失去了作用。一个老兵灵巧的躲开了新兵的木枪,挥手一枪,刺到了迎面的新军,可是等待他的却是旁边的两条木枪,正好戳中了他的心口,只能遗憾出局。
一个久经大敌的老兵,死在他手上的人至少有十几个,可是面对着一帮乳臭味干的毛孩子,他只能一换一,这个交换比例简直让人绝望。
战斗不到一刻钟,就有了六七十位老兵出局了,胡山还在疯狂的挥动着木枪,可是他身上已经全是白点子了。这要是真正到了战场上,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场上厮杀越来越激烈,而观看的众人心里的翻腾一点都不比战场上差。甚至说震撼更加强烈!
关宁军都是大明用银子堆出来的宝贝,这些新兵虽然也是顾振华精挑细选的,但是训练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放到战场上,哪怕是三比一的交换比例,也是新军合算。可是现在的比例几乎是一比一,而且要是真实的战场,老兵损失超过两成,已经崩溃了。新兵追亡逐北,只怕老兵败得会更惨。
李旭看了看郭云龙,忍不住说道:“当年戚家军能威震九边,原因就是如此啊!万众一心,无论有多好的身手,多强的战斗力。谁都扛不住刀山枪林,双拳难敌四手,就凭着你我的身手,要是排成战阵,和新兵交锋,下场也不会好太多。”
“哎,只是新兵反反复复,只有这一招,到了战场上,保命还是有困难啊。”
周英杰说道:“在战场上,消灭敌人比保护自己重要,只有把敌人弄死了,你才能安全。”
谢斌也笑道:“依我看,还有一层考虑,这么训练新兵要多少时间,要多少钱,训练一个关宁铁骑要多少时间,要多少钱。不要说一两个月,就算半年,甚至一年,能训练出敢战的士兵。凭着大明的人力,组织百万大军,不费吹灰之力。满清总共才多少人,就算是拼消耗,也把他们拼光了!”
他们议论越来越热烈,顾振华嘴角上也露出了笑容,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场面上的战斗也到了最后阶段,康大力指挥着新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压上去,老兵不断的溃退。
胡山还在发疯一般的酣战,几十个新兵把他团团围住,木枪齐上,一下子把他压倒在了地上。第一场的比试,老兵彻底大败,胡山他们浑身白点子,垂头丧气的到了礼台的前面,恨不得把脑袋都掖在胳肢窝里,没脸见人。
韩福还不服气,他当即也带着二百山西兵冲了上去,相比关宁军,这些山西兵纪律更好,在阵列上下的功夫也更多。顾振华当初就是靠着他们,才扛住了吴三桂的冲击。
新军刚刚打赢了一场,也是信心爆棚,毫不犹豫的就和他们杀在了一起,经过了一番拼斗,新兵倒下去一百五十多人,山西兵也倒下去一百多人,算是两败俱伤。
韩福和胡山一样,满身都是白点子,一样的垂头丧气,没有精神。
顾振华笑道:“大家不要气馁,新兵此时能发挥出如此的水平,可是到了真正的战场上,至少要打一半的折扣。没见过的血的部队,不管练得多好,都不是真正的强兵。”
听着顾振华的话,这些老兵心里头稍微好了一点,可是顾振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也该从比试当中,看出未来建军的方向,一支部队不在于每个人的武技多么出众,而在与是否是一个整体,能不能密切配合,拧成一股绳。下一步军队要全面整顿,老兵也要接受新式训练,能者上,庸者下。只要通过训练,老兵一律优先升任军官……”
就在顾振华训话的时候,突然在校场靠近树林的一侧,冲出来三个人,疾步跑向了校场中心。一面跑着,还一面高喊。
“冤枉,冤枉!”
“大人,我们冤枉啊!”
第一百零二章 军法人情
“军营重地,擅闯者,杀无赦!”
负责守卫的士兵全都涌了上去,手中兵刃拳脚齐下,三个人都被打倒在地。
“安**抢掠民女,冤枉啊!”
“老东西让你胡说八道,我打死你。”
一个卫兵飞起一脚,正好踢在了喊冤老者的胸口,人被踢得当场晕厥。其他两个人也扯着嗓子大喊,其他士兵拳打脚踢,很快也鼻青脸肿。
就在这时候,岳破虏突然策马跑了过来。
“你们都在干什么?演武比式的大事,鸡飞狗跳,你们想军法从事吗?”
“将军,几个刁民生事,您放心,马上就把他们解决了。”
“晚了!”岳破虏一瞪眼睛,冷冷的说道:“国公爷传了命令,要听听他们说什么,快,把人带过去吧。”
这些卫兵一听,也不敢多话,只能拖着三个人,到了礼台的前面。顾振华和众位将领都站在了这里,周英杰,谢斌他们还不清楚状况,可是高宏图,郭云龙等人,脸色都不太好,他们隐约的感到似乎要有麻烦。
“国公,含冤之人带过来了。”
顾振华微微点头,他也在看着三个人,他们全都是农人打扮,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样子,满脸的风霜,皱纹沟壑纵横,皮肤晒得黝黑发亮,一看就是常年在田间干活的模样。另外两个也差不多,只是稍微年轻一些。
“去,先把老者救醒。”
过来一位军医,到了老者的面前,在他的人中扎了一针,老者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奎,二奎,这是哪啊?”
“爹,军爷老爷们都在这呢,让咱们说说冤屈呢!”
老者这才清醒过来,急忙翻身趴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军爷,小老儿斗胆问一句,蓟国公可在啊,没有他老人家,小老儿不敢说啊。”
“老先生,我就是蓟国公顾振华,你起来说话吧。”顾振华一摆手,让人把老者搀扶起来。
老者颤颤巍巍,抬头看了一眼顾振华,又急忙低下头了:“国公爷在就好,人家都说您是大明朝最大的忠臣,小老儿满腹的冤屈,求您做主啊!”
顾振华似乎没有因为恭维,而感到了高兴,相反,能让三个农民不顾一起的闯校场,恐怕事情绝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一场大地震。此时又是要彻底调整军队结构的时候,如履薄冰啊!
“老先生,有什么冤屈,你如实说吧。”
“启禀国公,小老儿就是周家庄的人,叫周贵,就在一个多月前,有一伙人冲到了我家,把我的两个女儿都掳走了,一同掳走的还有村里六七个女孩。小老儿和乡亲就向县衙门告状,结果大老爷根本不管。小老儿苦苦哀求县衙里头的师爷,人家才告诉,说是抢人的是安**的老爷,他们不敢办。找了好几个衙门,都没人敢管,大家伙还都挨了打。”
周老头说着,眼角就流下了浑浊的泪水,咬牙切齿的说道:“乡亲们都怕,不敢告了,小老儿不怕,活蹦乱跳的两个大活人不能就这么没了啊!小老儿和两个小子就到处打听,才听说安**是蓟国公的手下,蓟国公保着太子南下,那是天下第一的忠臣。小老儿就想着,既是忠臣,就不能不管老百姓死活,这才冒死喊冤,求国公爷救救我的可怜女儿吧!”
说话间周老头和两个儿子都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顾振华越听,脸色越是阴沉。
“周老汉,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
“五月二十,村里头都下田干活,中午时候,不少女人回家做饭,那帮畜生就是这时候杀进来的,抢走了十多个女孩。”
顾振华看了看李旭和郭云龙他们,事发的时候,顾振华正好去了南京,徐州这里是他们负责的。
李旭急忙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启禀国公,倘若此事属实,全是卑职失察,请国公责罚。”
“别急着请罪,先把事情弄清楚,到底有没有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干的?”顾振华环顾一圈,厉声说道:“军纪是战斗力的根本,如果安**之中,真的出现了强抢民女的暴徒,不管是谁,本爵都不会手软。”
顾振华说着看了看李济伯,说道:“李先生,这事就烦请您费心了。”
李济伯点头说道:“我现在就去查,军营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谁什么时候走了,谁有什么异常举动,都瞒不过去。”
顾振华又交代了几句,让人暂时把周老汉爷仨看管起来。李济伯立刻就展开了调查,挨个排查,结果到了晚上,就传来了消息。
“的确是安**出了问题。”李济伯一见面就这么说道。
顾振华眉头紧皱,叹道:“我急着整训新军,就是想加快部队的脱胎换骨,真没想到,堕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李济伯也说道:“这也不是你的错,犯事的人一共二十三个,全都是关宁军出身。说实话,强抢民女,掠夺财物,杀良冒功,这种事情在辽东就不少干。到了徐州之后,南北通衙,繁荣富贵,早就迷住了眼睛,干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是正常。”
“这不是正常,而是灭亡的前奏,大敌当前,唯有军民一心,才有一线生机。作风败坏的军队是得不到百姓的支持的。”
“可是杀鸡骇猴,也难免让心心寒啊!”
李济伯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顾振华顿时打了一个冷颤。李老头的确是一个老狐狸,说到底,除了新军营,那些老兵都不是顾振华一手带出来的。
隔着心啊!这也是顾振华只能施恩笼络,不敢立威的原因。
靠在了太师椅上面,沉默了半晌,顾振华才说道:“恩威并施,御人之道。李先生,我有主张了,马上连夜审讯这帮混账。”
命令传达下去,所有人都赶了过来,周贵爷仨也都站在了一旁。这时候岳破虏带着人,将二十几个士兵捆得如同粽子一样,推了进来。
顾振华看了看他们,冷冷的说道:“怎么回事,你们如是招认吧,别让本爵费事。”
还是那句话,军营里头的事情,除非不想查,不然就没有能瞒住的事情。跪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百户,名叫葛韬,跪爬了两步,到了顾振华的面前。
“国公爷,卑职给你丢脸了。”
“认罪这么快,也是条汉子。”
“国公爷,卑职不敢和您撒谎,还请您老责罚。”
“责罚?强抢民女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只是责罚就够了吗?”顾振华冷笑着说道:“败坏安**名声,破坏军纪,你们都是死路一条!”
“来人!”
顾振华大喊了一声:“把这帮混账都给我拖出去,挨个砍了脑袋。”
一声令下,无数士兵就涌了进来,要把他们拖下去。葛韬也吓坏了慌忙磕头,大声说道:“国公爷,卑职有下情回禀。我们也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弟兄们都在军营里头几年,甚至十几年了,一个个还是老光棍。以前大家伙的军饷少,好不容易攒点钱,有的弟兄就拍在了桌子上面,说购买一条大腿了,过了一段时间,又够买另一条腿了。可是没多久,一顿酒,就把这点钱都花光了!”
听着葛韬的诉说,在场众人都心有戚戚焉,其他参与抢掠的士兵也都嚎咷痛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就连李旭,郭云龙,周英杰他们也都在叹气,士兵的确苦啊。
葛韬痛哭着说道:“国公爷,您老仁义,给弟兄们多开饷银,还有奖励。卑职兜里有钱了,就托人找了媒婆子,想要说一房媳妇。可是哪知道媒人找了多少家,人家一听是当兵的,全都摇头,最后只有一家愿意,女的还是瘸腿的傻子,您说,这,这不是欺负人么!”
顾振华也是眉头紧皱,的确军人地位太低了,好人家的女孩根本不愿意嫁给当兵的。顾振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了葛韬面前,亲手解去了他的绑绳,一伸手,把他的上衣扯下来。
顿时一具彪悍的身躯出现在了眼前,上面全都是疤痕,有刀伤,有箭伤,一块挨着一块,盘根错节,如同老树一般,看得人都有些心惊肉跳。每一道疤痕,就在诉说着一场惨烈的战斗。
这时候郭云龙突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国公,这个葛韬我知道,这些年出生入死,光是从山海关杀出来的时候,就有两个鞑子死在了他的手上。这样的汉子不该死啊,求国公网开一面吧!”
“求国公网开一面。”
将心比心,履历功勋,却连个媳妇都讨不到,也难怪他们铤而走险。李旭,高宏图等人全都跪倒,忍不住求情。
顾振华没有看他们,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周贵爷仨,问道:“周老汉,你说该不该网开一面呢?”
“我,我那两个活蹦乱跳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小老儿怎么活啊!”
“你,女儿没死。”葛韬大声的说道:“抢回来之后,我就把她们安置到了新买的宅子里头,还雇了两个丫鬟伺候着。”
“哼,名节大如山,清白比什么都重要,人都被抢走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国公爷,求您给小老儿主持公道,要是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顾振华看了看周贵,然后缓缓说道:“周老汉,有些事情已经没法挽回了,本爵以为还是要找补救的办法,你认为呢?”
第一百零三章 拔剑西顾
“补救,覆水难收,还怎么补救?”周贵瞪大了眼睛,摇着头说道。
“老头儿,别不知道好歹,既然国公爷有了主意,你就该听着才是。”郭云龙气哼哼的说道。
周贵老头还来了牛脾气,把脑袋摇晃的如同拨浪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抢走了老汉的女儿,坏了清白,这事能随随便便过去吗?俺是听说国公爷是忠臣,是好人,才冒死前来伸冤的,要是如此,小老儿就只有告御状!”
“告御状,想得美!”高宏图也豁然站起,大声说道:“功高莫过救驾,这些弟兄都抱着太子到了南京,还敢告御状,那是找死!”
周贵老汉一听这话,顿时浊泪滚滚,嚎咷痛哭。
“苦命的丫头啊,爹不能帮你们伸冤啊,爹没脸见人啊!”老头说着就要撞墙,一旁的人急忙拉住了他。
场面有些失控,顾振华也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去,军帐之中只剩下了他和周贵爷仨。
“老先生,你别激动,安**出了败类,本爵绝不客气。只是这种事情不同别的,而且令爱还在人间,就算本爵杀了这几个人,令爱的清白也回不来了,后半生的幸福都成问题。”
周大奎脑筋转的还挺快,拉住了老爹,急忙说道:“国公爷说得甚是,只是究竟该怎么挽回,还请您明示?”
顾振华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情我愿,索性就撮合了他们。”
“那不成,俺们家时代清白人家,绝不嫁给当兵的!”老头一句话出口,吓了两个儿子一大跳,急忙捂住老头子的嘴。
“国公爷,俺爹他上了年纪,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他啊,我们向您赔礼了!”
两个人趴在了地上,砰砰磕头。
顾振华摆了摆手:“周老先生,败坏军纪之徒,安**也不会要的,从今后他们都被开除安**。只是这些弟兄和我一起出生入死,当初我就答应,不能亏待他们,现在正好兑现诺言。每人发千两银子,五百亩亩土地,杀过鞑子的,一颗脑袋再加一百亩。葛韬杀了两个鞑子,算起来能得到一千两银子,七百亩土地。放到哪里,都算是一个小地主了,令爱跟着他,不会也不委屈。”
听着顾振华的话,大奎和二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既有钱,又有地,这个手笔可不小啊。他们两个抓着老爹的胳膊,不住的摇晃,恨不得他立刻答应。
“国公爷,这,这好说不好听啊!让人家怎么看我们周家,给点钱,就把姑娘卖了吗?”
顾振华想了想,又说道:“老先生,要不这样吧,本爵向皇上讨一道旨意,就说帮着有功之臣完婚,本爵亲自当媒人,给所有愿意成婚的老兵,一同主持婚礼,你看行不?”
“行,行啊!”大奎和二奎没口子的答应,皇帝下旨,国公做媒,这是多大的面子啊,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周贵还犹犹豫豫的,叹气说道:“老汉要先见见闺女,和闺女商量商量。”
顾振华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当即就安排周贵他们见女儿去了。
打发走了周贵,外面脚步声响起,李旭,郭云龙,高宏图他们都走了进来。
“我已经劝说周老汉同意亲事,也算是仁至义尽。不过葛韬等人不能留在了安**了,必须开除。”
“国公,要是能结成姻缘,这是天大的好事,何必开除呢,再说葛韬他们几个都是一等一的勇士。经过了这一次,只怕会更加感念国公的恩德,用心做事。”郭云龙忍不住劝道。
顾振华哼了一声:“要是轻轻放过,岂不是鼓励他们这么干吗,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到处强抢民女,这还是军队吗!”
顾振华说着,狠狠的一拍桌子:“今天刚刚进行比武,老兵输给了新兵,为什么,就是因为新兵懂得纪律,能捏成一个拳头。反观我们的老兵呢,很多自恃劳苦功高,就肆意妄为,把军纪视如无物,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和满清对抗?”
顾振华锐利的眼神,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郭云龙,高宏图等人都不自觉低下了头,脸涨得通红。
“这次正好是一个契机,安**要彻底整顿。大家回去和老兵说,我顾某人和他们共同患难,大家依旧是兄弟,是朋友。但是军纪无情,继续纵容他们,那就是给安**掘坟。军中的老弱要开除,无视军纪的要开除,不愿打仗,想要解甲归田的也要开除。每个人我奉送白银千两,良田五百亩,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留下来的人,官升一级,但是有一点,再敢违犯军纪,本爵一个也不宽恕,该打的狠打,该杀得砍头,你们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
顾振华平时很随和,可是真正把脸阴沉下来,声色俱厉,也是格外的骇人。大家伙只能惟命是从,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比武惨败,压住了老兵的气势,又出了强抢民女的事情,他们也没法反驳,只能老实的听着安排。
不过好在顾振华开出的条件太丰厚了,有些在边关当了十多年兵的人全都动心了。
整整三天时间,老兵这边都格外的压抑,走,还是不走,成了大家最纠结的问题。
夜半三更,有人突然坐在了床前,泪珠不断的滚落。再一看旁边的人,根本没有睡着,枕头边湿漉漉的一块。
“老胡,我记得咱们俩是一年从军的吧?”
胡山点点头:“都是崇祯八年,结果第二年满清就入关抢掠,咱们在巡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鞑子。被鞑子杀得血流成河,还记得高大个子吗,他就被几个鞑子乱刀砍死了,尸体都让马蹄子给踏碎了!”
费斌苦笑着说道:“哎,都过去了,我算是解脱了!”
“哼,你就是一个逃兵,不共戴天的仇你都不想着报了?”
费斌苦笑着摇摇头:“老胡,你说啥都好,我是真厌倦了。还真要感谢爵爷,他给了一个当懦夫的机会。”
“就你这样的,留下来也是废物一个!”
胡山嘴上一点都不客气,但是眼圈里泪水涌动,忍不住说道:“兄弟,要是哪天我死了,记得给我烧纸,到了那头,不能没钱啊。”
“你放心,我回去就提前给你烧点,在那边存着。”
“滚!”
……
经过了三天时间,仔细的调查,其中在顾振华离开的这段时间,违犯军纪的有二百多人,全部毫不犹豫的开除。还有五百多名老兵不愿意干了,想要解甲归田。
顾振华说到做到,全都给了他们银子和田地,妥善的安排了以后的生活。另外还有三百多人身上有伤,已经不适合在一线拼杀了,全都安排到了后勤队伍,有的管马场,有的管车队,还有管采购的,总之各得其所。
原本最难的整编工作,在顾振华手上变得格外顺利。
“爵爷,小人对不住您老人家,要是有下辈子,一定给您当一个好兵!”葛韬跪在了营门前面,砰砰磕头拜别。
“用不着下辈子,好好待那个姑娘,早点生个娃子,送到安**来,杀敌报国。”
“遵命!”葛韬兴奋的磕头,脑门都红肿了。
顾振华虽然毫不犹豫的开除了这些老兵,但是对大家还是情深义重,特意发了公文,让各地帮着安顿老兵。顾振华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没人敢驳他的面子,老兵们走的安安心心。
送走了这些心智不坚的问题老兵,只剩了三千左右,人数虽然少了,但是军心士气却更加凝聚了,战斗力稍有影响,不过很快就能恢复。
而且消除了不稳定因素,顾振华对军队的控制达到了空前的程度,真正做到了如臂指使,惟命是从。
顾振华随即对老兵进行了重新编制,只保留五个营,其中三个骑兵营,两个步兵营。毫无疑问,骑兵是全军的精华所在,每一个都是关宁军老兵出身。在武器的配置上面,顾振华也是挖空了心思,他比较倾向于借鉴波兰翼骑兵的经验。
别看波兰人频频被瓜分,他们也有辉煌的历史,曾经强大的翼骑兵就是波兰的象征,不止击败过莫斯科大公国,还击败过鞑靼人,有着辉煌的战绩。
波兰夹在了东西方之间,翼骑兵也就兼顾东西风格,战斗力强悍,又同时击败过东西方的军队,正因为如此,才成为了顾振华的首选。作为安**的王牌力量,正好和八旗铁骑一决生死!
不过要装备一支翼骑兵,还要打造更轻便的铠甲,马刀,以及适合骑兵使用的手铳和马枪,这就需要部署自己的军工产业了。
顾振华手上集合了从南北优秀的工匠,还有汤若望等人相助,只是遍寻徐州,却没有一个既安全,又隐蔽,且富有铁矿等原料的生产场所。顾振华也有点发愁,他立刻找来了李济伯商量。
“这也没啥难的,徐州虽然是好地方,但是却不适合屯兵,而且南来北往,商人众多。生产什么秘密武器,都会被敌人发现,况且徐州又易攻难守。咱们动静太大,引得鞑子大举南下,就危险了。最好只留下偏师守卫,主力应该挺进中原。”
“哈哈哈,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刚刚整编,我担心力量不足。”
“老夫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道爵爷想不想听?”
第一百零四章 预料之外
“归德府在豫之东,北连齐鲁,南扶两淮,乃是进军中原的门户。如今满清与流贼交战,中原之地空虚,正应该趁虚而入,抢占归德,牢牢占据先机。”
“李先生,我自然知道中原是用武之地,只是眼下归德乃是河南总兵许定国的地盘,老匹夫虽然年过七十,但是听闻勇猛过人,手下兵勇也有两三万。况且归德城高池深,当年李自成就在城下损兵折将,没有准备妥当,不敢贸然进军啊!”
说起来河南总兵许定国也是一个人物,一路爬到了山西总兵的职位,结果在和李自成作战之时,部下一触即溃。论罪下狱,不过由于缺少将领,又把许定国放了出来。到了河南老家之后,许定国就散尽家财,招募兵勇,盘踞归德等地,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割据势力。
让许定国史书留名,是老家伙在洛学书院设计,杀死了江北四镇之一的高杰,史可法唯一进取中原的图谋也彻底破产,老东西随后降清,成了可耻的汉奸。
对于这么一个老奸巨猾,又随时可能勾结满清的家伙,顾振华也不免有些忌惮。
李济伯却撇了撇嘴:“顾振华,不是老夫说你,怎么到了南方,反倒没有胆子了。就拿葛韬他们来说,直接杀了,正好震慑军心,还能剩一百万两银子,多好的事情。”
“李先生,我的确怕,但是也于心不忍啊,做人总要有底线。我能骤然窜起,全靠老弟兄舍弃一切跟着,这份情什么也比不了。当然也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况且老兄弟也都顶着救驾的功劳,法理人情,网开一面吧。
日后安**招兵,训练,退伍,抚恤,都要定下完善的规范,也会和新兵反复宣说,告诉他们,这是唯一的一次,谁也不能心存侥幸,不然本爵绝不客气!说实话要是总这么花钱,我也舍不得啊。”
李济伯也笑道:“凡事都是两面,起家的时候,学学刘皇叔没错,但是为政可要学曹孟德啊。”
响鼓不用重锤,实际上这次顾振华调整之后,李旭在安**的地位越发的突出,重骑营就由他执掌。正因为顾振华念旧,李济伯才愿意尽心谋划。
“还是说说归德吧,不能强攻,还不能智取么?流寇在河南的统治秩序已经崩溃了,每天都有难民难逃,到处都是土匪山贼。对付满清,或许有借口,可是对付草寇,许定国还能推辞吗?”
顾振华也极为聪明,老头一点,他就明白了:“您这是要用调虎离山计啊。”
“就算不走,也可以疲劳他们。”
顾振华想了想,笑着说道:“许定国老谋深算,不是好对付的。就让二哥带着人马以追击土匪为名,进入归德境内,敲山震虎,看看老匹夫的反应。”
商量妥当之后,顾振华又想起一事,急匆匆的返回临时府邸。
顾振华的府邸原本是盐商的宅子,面积不大,但是却设计精巧,独具匠心,青砖院墙,内外都种着大树,绿荫遮蔽,十分清凉。
走过影壁,就是曲曲折折的回廊,朱红的柱子,金漆彩绘,丰腴的侍女,娇艳的荷花,嘶吼的猛兽,飞翔的灵禽,不一而足。廊檐下挂着惊鸟铃,微风吹过,悦耳叮当。
小院之中,鹅卵石铺的甬路,典雅古朴,两边全都是花圃,正逢六七月份,花开似锦,蜂舞蝶乱,花香四溢。茶叶末色的养鱼缸,锦鲤不时传出翻腾的声音。
不过纵使景色再漂亮,也敌不过府中的人物。顾振华刚刚走进来,就听到一旁的跨院传来阵阵的悦耳的歌声。
“细雨轻吟过小窗,闲将笔墨寄疏狂。摧残最怕东风恶,零落堪悲艳蕊凉。流水行云无意话,珠沉玉碎更堪伤……”
声音飘渺,好似从天上传来一般,音韵婉转悠扬,沁入心尖,瞬间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两,顾振华顿时来了兴趣,急忙循着歌声,绕过画廊,直奔跨院。
刚刚到了院墙,就见到花丛之中,有三个绝色的佳人,一人身着白衣,正在婉转歌喉,一人红色的长裙,怀中抱着琵琶,信手而弹,一人淡绿色的小袄,正捧着三弦,玉指所过,妙音频出,和着歌声,竟然天衣无缝,珠联璧合!
唱歌的正是柳如是,弹琵琶的是陈圆圆,而弹三弦的是李香君,三人全都声名在外,琴瑟大家。联袂排演,更是绝无仅有,恍然之间,月宫的仙子飘到了凡尘,莺莺燕燕,不输月里的嫦娥。
“好,歌声好,伴奏也好,实在是难得啊!”
三个人听到了顾振华的笑声,也急忙停了下来。陈圆圆和李香君都是被抢掠过来,对顾振华十分排斥,全都忍不住扭过头去,唯有柳如是笑着迎了过来。
“敢情是国公爷到了,您这夸奖还漏了一处啊。”
“哪里?”顾振华吃惊的问道。
“自然是夫人了,这等婉约的词曲可不是我们这些女子能写出来了。”
夫人?
顾振华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说的可是梅姑娘?”
“奴家可不敢这么叫,不过夫人确实才情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兼着熟读经史,才思敏捷。就拿这段《红梅阁》来说,正是取自南宋的传说,字字珠玑,堪称千古之作!”
“如是姐姐,你胡说什么,不过随手写了几句而已。”
柳如是顿时抿着嘴一笑:“真不禁念叨,夫人这么快就来了,准是怕国公爷拈花惹草。”
顾振华倒是没在意柳如是的调笑,而是紧紧的盯着梅珺若,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位佳人一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眼神灼灼,仿佛要看穿心肠。
惹得梅珺若小脸一红,白了一眼顾振华。
“掌柜的张张嘴,小伙计跑断腿,您大言不惭,说什么要用靡靡之音,腐蚀鞑子。结果苦果都落到了我们头上,连夜的琢磨唱段,赶写曲词,还要排练,都忙死个人了。”
梅珺若说着,将一摞厚厚的稿子塞到了顾振华的怀里。
“看看吧,这是陈姑娘和我弄出来的唱段,有三国的,还有西厢记啊,白蛇传啊。曲子分成两种,一种是根据昆曲改过来的,适合大舞台表演。还有一种是根据河北一带的大鼓书改过来的,一个人唱,两三个人伴奏。我们也是闭门造车,合不合适,还要看看艺人的说法。”
八旗子弟入关之后,有了铁杆庄稼,陡然而富,对于各种享受的追逐,更胜大明。平心而论,八旗子弟的这种需求,甚至是积极的创作,对于戏曲曲艺的发展,有着不小的作用。
不过相对于民族的悲哀,这种国粹宁可不要!
顾振华现在就是要利用八旗的喜好奢靡的心理,加速引诱他们堕落下去。根据后世的判断,顾振华设计的“靡靡之音”分成两种,一种就是戏曲国粹京剧,一种就是曲艺之王,京韵大鼓!
顾振华还以为这事要有些难度,哪知道四位美人竟然用了一个多月,就搞出了眉目。更让顾振华惊讶的是梅珺若这个小妮子竟有这份心思,简直出人预料,
“怎么,当女人都是花瓶啊,看着好看,充当摆设吗?告诉你,就是没有机会,不然本姑娘有把握连中三元。”
“这么说小生可要赶紧把姑娘娶回家,免得女状元跑了。”
顾振华说着,揽住了梅珺若的细瘦的腰身,旁若无人一般,将她抱到了腿上,贴着耳边,笑着说道:“家有贤妻,胜过国有良相。早知道姑娘有这份本事,小生哪用得着这么忙活啊!”
看着顾振华宠溺得抱着梅珺若,陈圆圆和李香君全都忍不住转过头去,芳心乱跳,粉脸通红。
“奴家一颗心都在侯郎身上,眼下不过是委曲求全,委曲求全而已……”李香君不断的这么告诫自己,可是心里头却忍不住比较。一个虽然文采**,但是却遇事先跑,毫无担当,更称不上可靠。一个强悍无比,位高爵显,又知疼知热。越想脸上就像是火烧一般。
而陈圆圆更是羞愤焦急,她本以为吴三桂是一个英雄,可是到了如今,却成了可耻的汉奸。她更是流落他人之手,以后究竟该何去何从啊!
想到这里,陈圆圆珠泪滚滚,猛地站起身,捂着脸转头就跑。
梅珺若这时候也猛然惊醒,急忙推开了顾振华,气哼哼的说道:“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们男人就以欺负女人为快乐吗?”
“傻丫头,有时候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顾振华笑着说道:“我倒是更关心梅大小姐,你究竟有多少本事啊?”
“哼,我爹曾经是浙江布政使,什么诗词歌赋,医卜星相,钱粮公文,八股时文,多多少少都懂一些。我们梅家就一个女儿,其实是当成儿子养了!”
“哈哈哈,看来老岳父真有先见之明啊,梅姑娘可是天生的贤内助。”
“哼,别嘴里花花的,我可要三媒六证,你最好先找到我家的亲人,不然休想嫁给你。”
“梅大小姐放心吧,我早都安排人手了,怕是过几天就有消息了!”
正在话说之间,突然院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谢斌带着一个黑大汉疾步跑了进来。
这个黑大汉一见顾振华,顿时揉了揉眼睛,然后扑通跪在了地上。
“爵爷,小人可算是见到您了!”
顾振华一看这个人,也是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栾虎,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派人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