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生命竞赛
暴雨一直下着,徐州城中的积水已经到了两三尺深,个别地方已经淹没了房屋,天启四年,还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恐怖的记忆还深植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无数的百姓忍痛含泪舍弃了家园,带着妻儿细软,想要逃出去。但是还有一些人舍不得离开生活了多少年的家园,他们还在想尽一切办法,往外面排水。
哗啦!
年久的砖墙扛不住大水的浸泡,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纹,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吗,整个房子也跟着坍塌,尘土飞扬,水花迸溅,吓得周围人一大跳。
“爹!”
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一个男子三步两步的跑到了废墟的前面,用手拼命的扒着砖瓦原木。
在他身后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还牵着两个半大孩子,也跟着放声痛哭。
“乡亲父老,大家伙都帮帮忙啊,求你们了!”
“叔叔婶婶,大爷大妈,救救我爷爷啊!”
面对着他们的哭求,旁边也有人动心,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涌入了自己的家里头,这间房子能塌,自己家也不保险,还是赶快搬出锅碗瓢盆逃命吧。
男人含着泪,拼命的扒着转头,指头磨破了,额头砸伤了,也不敢有任何的停歇。
“爹,您老撑住啊,儿子保证把你救出来。”
虽然他拼尽了全力,可是时间不等人。眼见得越来越多的水流进了废墟之中,要是再拖下去,就算救出来。恐怕也会被淹死了!
汗水,雨水,泪水,血水,全都混杂在了一起,男人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是突然之间身边多了很多脚步声,踏着泥水跑了过来。
他还在愣神。眼前就多了无数强壮的大手,将砖石木料快速的搬开。男人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一边,难道天兵天将来帮自己不成?
抬头之间。只见过来搬砖石的人一色的身着土黄色的服装,年纪都不大,但是动作麻利,很快已经搬开了一大片。
男人看到了这里。咧着大嘴笑了起来。也不顾地上的泥水和破砖烂瓦,拼命的磕头。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啊!”
“别多礼了,救人要紧!”赵天大声的吩咐道。
男人慌忙点点头,十几个人一起努力,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把砖石废墟清理出来一块,屋中的情况已经露了出来。一个老汉正挤在墙角。腰下全都是水,头上。胳膊上都被砸伤了,还在流着血液。
“爹,您老别怕,有救了!”男人喜出望外的喊道。
这时候两个士兵已经冲了过去,他们用后背扛住了倾倒的房梁,赵天这这个男人进入其中,将老人从里面拖了出来,老人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神之中全是惊骇,眼角流着老泪。
“军爷,要没有你们,我爹就死了,小人给您磕头了!”
“快别跪了,赶快带着老爷子去城南吧,那边有安置点。”
“好嘞,小人全都听您的。”
男人爬了起来,带着老爹和妻儿,在士兵的指点之下,向城南撤去。这时候安**的士兵也帮着更多的老百姓脱险,所有人都感激涕零。
“大家听着,国公爷有命令,人命最重要,不要在乎东西,赶快撤出城北,这太危险了!”
正在说话之间,突然几个青袍的小道士也跑了过来,一面跑还一面大喊着:“不好了,真武观的井口涌水了!”
老百姓听到了这话,顿时头皮一阵发麻,顿时感到了不妙。
真武观的井口据说是和黄河连着的,在天启四年的时候,河漫大堤,那口井就水涌如泉。现在又这样,只怕真的有危险了,越来越多的男女老少,在士兵的疏导之下,离开了城北,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就在转移的时候,有不少青壮也主动留了下来。
“军爷,这徐州也是我们的家,让我们跟着一起干活吧!”
不光是这些青壮,就连好多士绅都凑了过来,一个个老泪纵横:“安**真是好样的,老夫一辈子还没见过能真心帮着老百姓的军人呢!大家伙都听着,胳膊腿都好的,全都听安**的命令,守住大堤,守住咱们徐州城!”
可别小看这些士绅,他们说话比起当官的都管用,顿时所有青壮全都动员了起来。赵天一看有人手帮忙,也十分欣喜。
“大家伙听着,人先撤出去,十八到二十五的青壮站出来,带上工具,一起上堤!”
“是!”
老百姓哄然答应,有了安**带头,全城的民众竟然展现了出乎正常的高效率,所有都动员起来,投入到了一场和老天爷的抗争之中。
而此时顾振华早就带着人上了奎山堤,脚下就是翻涌的黄河水,距离堤坝顶端不到三尺来。看着翻涌的河水,顾振华的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翻腾。
要是这条堤坝坚持不住,徐州几十万百姓就要遭灾,城池也会冲毁。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和财力去重修徐州,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进军河南的跳板被毁掉,顾振华的心中格外的焦急。
“不好了,这块冒水了!”
听到士兵的惊呼,顾振华急忙跑了过去,老头潘岳山也不敢怠慢,急忙过来勘查。只见在堤外五尺左右的地方,从地下不断涌出一股浊水,就像是泉眼一般,带着无数的泥沙!
“不好!”潘岳山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国公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要尽快加固,不然要糟糕啊!”
“听到没有,快去搬沙袋。”
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动了起来,就在一里之外,就有一处取砂点,早有士兵在这里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沙包。跑过来的士兵扛起沙包就走,一百来斤的分量,在这些士兵的肩头,就仿佛没有东西一般,跑得丝毫不慢。
一袋一袋的砂石投下去,管涌终于控制住了。而那边又有了状况,堤坝上面的土大块大块的落入了河水中。
这次的麻烦更大,挖砂石的手掌被锹把摸出了血泡,抗砂石的肩头红肿起来。不过大家伙都恍若未觉,不知道疲惫,不知道饥饿,一袋又一袋的砂石被投了下去,堵住了一个又一个的险情。
眼看着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雨水稍微减弱一点,但是河水还在不断的上涨。
潘岳山拉着顾振华到了一旁,垂头丧气的说道:“国公爷,您发现没有,下午的险情明显增多了。”
“嗯,潘先生,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国公爷,黄河南下夺淮,从泗水进入淮河,徐州这一段正是原来的泗水河道。河道弯曲,多拐弯,水流不畅。而且两岸多山,河道狭窄,别处黄河宽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唯有这一段,宽度仅有六十丈。更要命的是奎山堤还是南北走向,正好在黄河的拐角处,堤坝常年经受冲刷,早就不堪重负了!”
顾振华长叹了一口气:“潘先生,我不听这些,你只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堤坝?”
“正所谓堵不如疏,为今之计,只要引水泄洪。”
顾振华一听,也点点头:“潘先生,具体该怎么办,你说吧!”
潘岳山急忙拉着顾振华到了一旁,找了一处干净的亭子,将怀中的图纸掏了出来,放在了顾振华的面前。
“国公爷,这里就是徐州,北边是黄河,在徐州东边往下折,到了城东南,也就是咱们所在的奎山堤,然后从这里又拐了一个弯,折向了东北。遍观徐州,只要城南的支水可以用作泄洪,只要凿开支水,和奎山堤,就能将洪水倾泻出去。”
顾振华也看了看,然后问道:“潘先生,我看支水不够宽阔,恐怕很难泻走所有河水啊。”
“国公爷睿智,支水河宽不过十米,深不过五米,还不足以泄洪。其实当年家祖也治理过黄河。就在万历十八年,河水漫灌,徐州被淹前后一年有余,家祖奉命治河,最后凿开了支水泄洪。但是由于水量太大,竟然造成了河水上侵,一直涌到了石狗湖。”
顾振华急忙一看地图,石狗湖正在徐州的西南,是支水的发源地,正好对着城门。
“潘先生,这河水涌进了石狗湖,要是再流出来,只怕城墙堪忧啊。”
“没错,家祖那次侥幸,没有毁掉城墙,事后他老人家还专门分析过用支水泄洪的弊病,不光有威胁城墙的可能,而且大水流过,还会损害奎山堤,埋下隐患。结果到了天启四年,正好按照他老人家的预言,河水倒灌,冲垮了东南城墙水门,将整个徐州都淹没了!”
“既然有危险,那该怎么做呢?”
“国公爷,以我之见,这雨轻易不会停下来,至多两三天,奎山堤就会承受不住,因此凿开支水泄洪是必然的选择,我斗胆建议国公爷已经派遣人手,拓宽支水,疏散下游百姓,才能保住徐州一城的安全。”
“工程不小啊!”顾振华也皱起来眉头:“泄洪河道至少要三十米宽,光是土石方差不多够堆一座山了!”
“国公爷,我也知道不容易,只是除此之外,恐怕只剩下舍弃徐州一条路了!”
“好,就这么干了!”
顾振华的命令下达,还在待命的安**全都动员了起来,这些年轻的小伙子带着工具,向着支水冲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拼了
在徐州驻防的新老军队,一共是十五个营,五个营驻防大堤之上,另外有三个音留在了城中安抚百姓,作为后备队,至于剩下的七个营全都被调过去开挖泄洪道。
支水河段有二十里要拓宽,另外连接支水和奎山堤之间,还有三里,在缺乏重型机械的时代,这个工程绝对不小,而且更要命的是要在两三天之内完成,所有人头上都绷紧了一根弦。
陆勇一手抓着铁锹,一面用手指着徐州的方面。
“你们都看看,那里就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家乡父老,父母亲人都在看着你们,就把眼前这场洪水当成第一个敌人,冲上去,战胜它,消灭它!”
“遵命!”
所有的年轻人听到了这话,也都热血沸腾,他们拿起了锹镐,排成了整齐的队伍,每一伍分担一段,一人用镐,两人持锹,两人拎着土筐。
用镐的士兵负责将坚硬的地段抛开,随后铁锹跟进,挖出来的土全都装进筐里,用最快的速度运走,
每个人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汗水和雨水齐飞,湿滑的地面,不时有人摔倒,弄得一身泥水,摔得生疼生疼的,但是却毫无怨言,表层坚硬的土地不断被送走。
眼看着忙活了整整一夜,渐渐的天边露出了一点白色,突然在四周渐渐多出了一串串黯淡的光,像是一条条长龙一般,蜿蜒前进。朝这边汇集过来。
在徐州的方向也传来了一阵阵的嘈杂之声,不多时无数的百姓都聚集过来,他们披着蓑衣。打着破旧的油纸伞,有的肩上扛着锹镐,有的手里提着篮子,顶风冒雨,来到了工地上。
长长的队伍,男女老少全都有,看到了一个个像是泥小鬼一般的士兵。都忍不住一阵阵的心疼。
“没吃东西吧,快拿着!”牙齿都掉的差不多的老太从篮子里掏出两个煮鸡蛋,塞进了士兵的手里。
“这还有烙的大饼。都来吃东西吧!”
咕嘟!差不多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的士兵肚子都叫了起来,尤其是香味传到了鼻子里,都一个劲的咽口水,不过大家还是不敢接这些东西。
“大老爷。您就开开恩吧。这些孩子谁都不是铁打的,该吃点东西了!”老婆婆冲着陆勇大声的哭喊道。
“没错,这活我们也能干,保证耽误不了功夫!”
面对着这些老百姓的苦苦哀求,陆勇也不得不点点头:“吃完休息半个时辰,然后继续赶工!”
老百姓听到了这话,女人们都把篮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有鸡蛋。有米粥,有大饼。有馒头,还有干鲜蜜饯,甚至是糖豆酸枣,总之家里头能有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已经饿得胃里痉挛的士兵,抓起来食物不停的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简直就像是一群狼一般。
还有人疲惫到了极点,嘴里叼着馒头,躺在了泥水地里,就昏昏欲睡。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不少人都忍不住眼圈发红,流下了泪水。
“老少爷们,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徐州也是咱们的,不能让子弟兵都累坏了,大家一起干活啊!”
“好!”
有人带头,有人响应,锹镐齐动,老百姓全都投入到了劳动之中。
这时候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百姓也有成千上万,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屯田田庄的百姓,刚刚在那张合同上面,按上了手印。只要辛苦十年,就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这样优厚的条件,简直就是从天上掉馅饼,这些灾民已经格外满足了。就算要给商人做工又如何,总之有了活路,就比什么都强。
“大家都听着,国公爷待咱们天高地厚之恩,到了大家报答国公爷的时候了,不用别的,好好干活,咱们一起努力,渡过这场大灾!”吴守业对着手下的百姓大声的说道。
其实不只是老百姓,就连吴守业也是一样,他只觉得这段时间就像是做梦一般。从侥幸抓到了许定国之后,吴家就交了好运。
顾振华给了他特权商人的地位,靠着几次采购,吴守业快速攒了一点家底。紧接着顾振华利用商人来进行移民屯田。本来吴守业的那点家底,是远远不够的,结果却得到了贷款
他跑到了山东走了一趟,靠着巧舌如簧,说动了三千多老百姓,移民南直隶。人送来之后,正巧安**又要大造军火,没有别的,吴守业又承包了生产枪杆的任务。
一百根木杆一两银子,吴守业一下子就包了三万根,只要做好了,他至少能赚到两百两银子。而且这还打开了一个大门,以后可以大量承包,什么盔甲啊,大刀啊,军服啊,帐篷啊!
每样赚二百两,要全都加起来,这还了得吗!
一想到这里,吴守业就格外的感激顾振华,这不他亲自挥动着铁锹,玩着命的干活。湿重的泥土,格外的费力气,没几锹,他的手就火烧火燎的,怕是已经起了水泡。
“不怕,给国公爷干活,不把命拼上,还叫爷们吗?”
吴守业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咬着牙撑着。十里八乡聚集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再加上徐州的青壮,使得支水两旁的人已经超过了六万。
军民同心,用最快的速度清理,终于一条三十米长的泄洪道有了一点模样。而此时天上的雨也渐渐的小了,大家脸上全都露出了笑容。
“该死的老天爷,可算是要晴天了!”
“都加把劲,赶快把沟里的泥水清出去。”
无数的军民百姓捧着脸盆,木桶,瓢。坛子等等简陋的工具,将沟里的泥水清理干净。其他人有加快的速度,泄洪道向着深度发展。
“国公爷。有人找你!”
顾振华已经在奎山堤上坚持了一个晚上,这时候也是疲惫到了极点,听到了这话,勉强打起了精神头。
“带过来吧。”
不多时一个年轻人也没有打伞,像是落汤鸡一般到了顾振华的面前。
“学生吴凯杰拜见蓟国公。”
“回来的挺快,事情全都办妥了,学生顺利归来复命。”
顾振华猛地睁开了双眼。仔细的看了看吴凯杰,忍不住笑道:“小子,左良玉真的那么好对付吗?”
“当然。一切还都仗着爵爷的虎威,小人离开了南京,一路赶到了武昌,当面痛斥左良玉。劝他不要和东林逆党纠缠在一起。左良玉听了之后,十分后悔,当即就表示悔过。学生又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南京,结果国公爷已经北上了,学生又追了过来。”
顾振华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椅子扶手,等到吴凯杰说完,他才笑道:“说实话,不然本爵把你装到沙包里。扔下去堵黄河?”
吴凯杰一听这话,顿时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傻愣愣的问道:“爵爷,您怎么知道学生在说谎啊!”
哪知道顾振华竟抛出了一个让吴凯杰更加无语的答案。
“猜的!”顾振华哈哈一笑:“左良玉一方的诸侯,哪会那么容易服软啊。”
“哈哈哈,国公爷,您差点吓死我了,不过学生要说他不服软也不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左良玉有什么麻烦吗?”
“当然有了麻烦,而且还是大麻烦,学生这次到了武昌就回来了。我敢打包票,左良玉至少半年之内没法动兵了。”
顾振华也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目光紧紧的盯着吴凯杰。
吴凯杰得意洋洋的笑道:“国公爷,就在一个月前,长江发大水了,荆江一段多处决堤,老百姓流离失所。左良玉不思赈灾,反而趁机抢掠百姓,中饱私囊。结果大水退后,半个月之内,左良玉治下瘟疫横行,两湖的百姓死亡无数,就连左良玉的军队也是如此,每天多则有上百人死掉。”
“此话当真?”
“学生敢用项上的人头担保!”
“好!”顾振华一听,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左良玉这是自己找死啊!”
“学生更愿意相信是国公爷洪福齐天。”
“别拍马屁了,要真是洪福齐天,老天爷也不会一个劲的下雨,看见眼前的黄河没有,这条大龙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发作。”
吴凯杰的眼珠转了转,然后低声说道:“国公爷,学生有点想法,想要和国公单独说说,”
顾振华脸色阴沉,转身带着他到了一旁的僻静地方,然后说道:“你没憋着什么好屁吧,有话就直说!”
“哎!”吴凯杰撇了撇嘴,说话真俗,腹诽一下,说道:“爵爷,俗话说多难兴邦,有了点灾,也未见得就是坏事。假若这河堤决口了,老百姓都流离失所,他们还能干什么呢,要么从军,要么就加入屯田田庄,这两样都是国公爷力推的。依照卑职的想法,这救灾意思意思就行了,趁机扩充实力,收编百姓才是正途。”
吴凯杰仗着胆子,把话说完了,一见顾振华默默无语,他又继续劝道:“国公爷,正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再说宋朝的时候,也有招收灾民为军的习惯,我看这是一个好办法。徐州,归德上百万的百姓,要是都加入了安**,您的实力就一下子膨胀了起来。”
吴凯杰还要再说下去,顾振华突然笑道:“你刚刚和我说了什么,左良玉为何不能出兵了?”
“这……”
吴凯杰脸色通红,急忙说道:“国公爷,这不一样,左良玉没有救灾,还趁火打劫,您已经做了不少,老百姓只会感念您的恩德,不会说别的。”
顾振华一听这话,顿时仰天大笑:“别把天下人当成傻子,百姓们聪明着呢,曹操为什么没法统一天下,就是他耍心眼的时候太多了。安**的强大不在于多少兵,不在于多少武器,而在与能不能获得老百姓的真心支持,军民一体,就有源源活水。军民离心,就会被人乘虚而入。”
吴凯杰的脸上还有些不以为然,似乎在说一帮蠢老百姓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你也不用不服气,本爵给你个任务,马上运三万担粮食去归德,支援救灾。限期三天,务必办到!”
“国公爷,这两地相距三百里有余,洪水暴涨,学生,学生实在是没有办法送过去啊!”
“哼,好好想想吧,办事情不需要抬头看着我,而应该低头去看看百姓!”
说完之后,顾振华一甩袖子,就把吴凯杰赶走了。
有人或许觉得顾振华的话,有些迂腐,其实不然,民心说起来虚无缥缈,但是就是实实在在,谁看不起百姓,谁就会被百姓抛弃。
“爵爷,不好了,雨水又大了!”
听着康大力的喊话,顾振华急匆匆的从小亭子走出来,只见天上云层又加厚了几倍,黑滚滚的云,像是一头猛兽,又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这时候潘岳山也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老头的山羊胡上面全是泥水。
“国公爷,看样子还有一场暴雨啊,奎山堤恐怕撑不住了啊!”
“撑不住也要撑着。”顾振华说话之间甩下去了外衣,露出了健硕的身材。
“打仗要;拼命,治水也是一样,让所有人都加上一百倍的小心,务必要坚持到泄洪道修好!”
“遵命!”
康大力慌忙的去通知,就在这时候,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稍微平静一点的河面又开始晃晃悠悠的向上升,大水已经直逼坝顶。
“不好了,大坝塌了!”
顾振华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二十米开外,一段一米多宽的堤坝坍塌,落入了水中,翻涌的河水瞬间就流了出来。
“不好!”
顾振华甩开了大步,就要跑过去。
“国公爷,千万别去啊,危险!”潘岳山拼命的拦着。
“潘先生,我的弟兄就在那边,我的百姓就在后边,你想让本爵躲到哪里去?”
顾振华说着,已经冲到了缺口,随手将一个麻绳系在了腰上。
“大家伙抓着绳子,咱们用身体堵住缺口!”
看着翻涌的河水,不断掉落的泥土,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弹。这时候顾振华已经到了缺口旁,看了看水势,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国公爷!”
李旭也急红了眼:“大家傻站着干什么啊,快跳下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泄洪道
一条绳索,连着十几个人,手挽着手,俨然见坚固的一道墙,滔滔浊流,全都挡在了外面。
堤坝上成千上万的百姓,此刻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涕泗横流,越来越多的百姓不顾身下的泥水,跪倒在了地上,齐刷刷的一大片。
“国公爷,俺们这辈子就听您的!”
重重的磕头,无数的青壮爬了起来,像是不要命一般,扛着砂石向着缺口冲来。
这时候潘岳山也急匆匆的命令道:“快,下木栏!”
说话之间,十几个士兵抬着绑好的木栏跑了过来,大家一起用力,将木栏放在缺口处,然后挥动大锤,将木栏深深的砸进堤坝之中。一连砸进去三道木栏,有了桩脚,军民们迅速将缝隙中填上了砂石。
沙包不够了,就用脸盆,用双手,将一块块的石头搬过来,投入浊流之中。
“再敢泛滥,老子们不怕你!”
“打败你,打死你!”
军民百姓俨然将汹涌的黄河,视作了最大的敌人,拼命的将手中的武器都掷出去,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咒骂着这条给大家带来无数灾祸的河流。
顾振华和士兵已经泡在了水中足有半个时辰,冰冷的河水快速的带走了体力,顾振华只觉得自己像是一片树叶一般,在水中来回的飘荡。
其实他也清楚这么干有些冒失,搞不好一个大浪拍过来。什么宏图霸业都没有了,但是顾振华偏偏就有一股子倔劲儿。要么干脆不管,一旦决定了。就必须拼到底,半途而废,那还算什么爷们!
当然他也不怕说自己演戏,演戏又如何,要是能演一辈子,真假又有什么区别!
“抓紧了,别松手!”
顾振华死死的扣住了身边士兵的手。其他人也死死的抵住,就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一般。任凭风浪怎么汹涌,大家全都是岸边的礁石一般。一动不动,岿然耸立!
“国公爷放心,我们都能撑住。”
“对,撑住。黄河我们都不怕。以后要是遇到了鞑子,我看你们谁敢当孬种!”顾振华朗声大笑道。
“国公爷,跟着您,我们决不当孬种!”
“不当孬种!”
堤上的百姓也跟着大喊着,越来越多的砂石送来,大家伙不顾肩膀磨出血,不顾手脚伤痕累累,和着血水的砂石终于将缺口给堵住了。
“国公爷。可以了,你们快上来吧。”
在岸上的士兵帮助之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士兵从浊流之中攀爬上来,到了堤上,就瘫软在地,浑身发抖,简直耗光了力气。
突然一个士兵在往上爬的时候,浑身力气已经用尽了,手一松,突然落入了滚滚的河水之中。
还在水中的顾振华急忙伸手,可是一个大浪打过来,等到浪头过去,这是士兵已经漂出了十几米远,挥动了几下手臂,眼见得向着水里面快速的沉下去,已经看不到脑袋了。
“哎!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下游救人!”
顾振华大声的喊道,堤上的士兵也急忙跑过去,顾振华攀着绳子,终于爬上了岸,浑身上下就像是落汤鸡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岸边,呼呼的喘气。
身旁的李旭更是龇牙咧嘴,五官都抽搐了。
“二哥,表情不错嘛!”
“还说什么笑话啊,没看见我抽筋了吗。”
足足过了半晌,李旭才换了过来,脑门上全都是白毛汗,他和顾振华背靠着背休息。李旭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我的国公爷,往后啊,您意思意思就成了,可千万别这么拼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
顾振华也苦笑了一声:“你当我愿意拼啊,这么多年了,老百姓都被当官的坑怕了,你不端出一颗真心,怎么让人家信服啊?”
正在说话之间,远处飘来了一阵香气,不少女人顶着斗笠,提着食盒木桶,送来了吃的。士兵们也不敢大意,很多人都是抓起了馒头,就着雨水送进了肚子里,他们一边吃,还要一边巡视大堤,排除险情。
一口馒头没有咽下去,突然那边出了渗漏,就要冲上去,下一口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吃,每个人都是浑身烂泥,狼狈不堪。
可是就在这些送饭的女人当中,不少人眼角涌出了泪水。琴韵就是如此,珍珠一般的泪,滚满了香腮。
她只记得在八岁的时候,家里头就是遭了水灾,爹妈都被冲走了,她侥幸活下来,被人贩子送到了秦淮河,经过了多年的调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各种东西无一不精,在歌女之中,她也是头牌的丽人。
多少王孙公子拜倒在她的面前,多少书生才子给她写情诗,送礼物,就连鼎鼎大名的复社四公子都不例外。
繁华终究会过去了,东林覆灭,复社无存,她也被安**赎身,送到了前线,要让她和那些粗鄙的军人成婚。
琴韵的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她是何等的人物,这次鄙陋粗鲁的莽汉子怎么能配得上她。享受惯了锦衣玉食,又哪能过清苦的日子,更何况谁知道什么时候,军人就战死沙场,难道要自己守空寡不成!
琴韵已经暗暗将一把剪刀藏在了身边,真到了结婚的那一刻,她就自杀,也绝不留恋无趣的人生。
可是到了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何等的浅薄,诗词歌赋顶不住滔滔江水,锦衣玉食也比不过一个坚实的胸膛。要是当年也有这样的军人,奋力救灾,说不定父母还能在身边,一家人享受着天伦之乐,何必卖笑为生。
转眼之间,这些粗鄙的武人却别的可爱多了,他们稳重坚实,能为了一样东西拼命,那他们也就能真正的守护妻子,比起朝三暮四的贵公子,或许这才是一生的真正归宿。
想到了这里,琴韵猛地提着手中的食盒,也不管地上的泥水,将食物送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士兵手里。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琴韵突然觉得心里安了!
“国公爷,雨又小了不少,只是上游来水太多,看这个情势,水还要上涨啊!”潘岳山忍不住叹气道。
“支水那边挖的怎么样了?”
“回国公爷,已经挖了两米左右了,士兵和老百姓一起拼命,进度比我想得快多了。只是越往下挖,难度就越多,我还是担心没法如期完成啊。”
“担心也没用,死活都要守住大堤,现在沙包什么都够用吗?”
潘岳山摇了摇头:“国公爷,徐州这些年府库都空了,根本没有准备救灾物资,咱们临时赶制的也都消耗差不多了,我这心里真没底儿啊!”
“有没有底儿,都要给我撑住,咱们不能半途而废。”
就在说话之间,又有无数的百姓涌了过来,看样子足有数千人之多,领头的正是二三十个年老的士绅,有人甚至要靠着搀扶,才颤颤巍巍的赶了过来。在他们身后是无数的百姓,他们扛着门板窗框,用车推着水缸,甚至有人将家里的被子都搬了过来。
卫兵将大家领到了顾振华的面前,老士绅们全都拜倒在地,痛哭流涕。
“国公爷,我们都听说了,您为了保住大堤,亲自跳下了河中,我们这辈子也没见过您这样的好官了,我们代表着徐州父老,给您磕头了!”
说着这些老人跪在了地上,不停的拜谢。
顾振华急忙过来搀扶,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爵既然在徐州,就要保护大家的安全,你们都德高望重,千万不要跪在泥水里,伤了身体,那可就不好了。”
“没事,国公爷啊,说实话,你办屯田的时候,老朽还在背地里骂过你,都怪老朽糊涂,不知道您的一片苦心。您放心吧,从今往后,只要蓟国公的命令,我们没有人敢不听!”
“没错,大家伙分得清好赖人,安**就是我们的子弟兵,大家伙都要尽一份心。”
领头的老士绅更是说道:“大家听着,把手上的东西都准备好,装上沙土,加固大堤!”
得到了命令,这些老百姓全都动员起来,和士兵一起,将门板窗框充当桩子,打进了泥水之中。水缸装上砂石,也沉入水下。那些棉被都被当做沙包,老百姓将家里头能用上的东西全都拆了下来。
一车车的砖头送过来,一根根原木运上来,奎山堤虽然险象环生,但是好歹有惊无险,终于在军民的努力之下,维持住了。
又挨过了一个艰难的晚上,大雨到了第三天,雨水断断续续的,堤上的险情越来越多,已经有三位救灾的士兵被冲走了。
大家伙都在忧心忡忡,看来光靠着堵还是不行,希望就寄托在泄洪道上面了。而此时孙诚和陆勇正带着人马在全力奋战,士兵们已经不眠不休整整两天了。陆勇他们都亲自动手,光是铁锹就用坏了三把。
“大人,挖通了!”
士兵兴奋跑过来,大声的喊道。
支水和奎山堤之间已经挖通了,随时都能泄洪。孙诚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大笑着说道:“支水二十里的河道也拓宽完毕了,不只如此,老百姓还在城墙外面建了一道防波堤,阻止河水倒灌进城。”
“好,太好了,快去报告国公爷,准备泄洪吧!”说完这话,陆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忍不住打起了呼噜!(。。)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难民潮
浊浪滚滚,声如牛吼,黄色的巨浪从十几米高的堤坝上面涌下来,一条水龙倾泻而出,就好像是巨兽离开了牢笼。
奔涌的黄河水沿着预先挖好的泄洪道,从奎山堤涌了下来,一路势如破竹,无法阻挡。顾振华和潘岳山都站在了高处观看,他们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潘岳山的额头更是冒出了汗珠。
眼望着奔涌的浪头,快速的冲过了徐州东南,归入到了支水当中。不过由于水量太大,浑浊的河水溢出,整个徐州东南都变成了一片泽国。地面上的一切都西都漂浮起来。
“国公爷,要是城墙撑不住,老汉就只有跳进河里赎罪了!”
就在潘岳山感慨的时候,康大力撒腿跑了过来,脸上全都是狂喜。
“国公爷,洪水过了城墙了,只是冲毁了一段防波堤,城墙完好无恙!”
“当真,没有回灌石狗湖吗?”潘岳山瞪圆了眼睛问道。
“灌了一点,不过没有问题,咱们的泄洪道足够宽,第一波过去,就不在倒灌了。”
“好,好啊!”潘岳山忍不住跪在了地上,激动的老泪纵横:“老天爷保佑,最难的一关总算是过去了,过去了!”
顾振华这时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河水水位明显降低,而且更让他兴奋的是天空浓密的云层不知不觉间已经散开了,久违的太阳显露出来,阳光照在了身上。格外的温暖。
“告诉大家,不要掉以轻心,留下两个营的人继续驻守大堤。加固薄弱地段,防止出现险情。其他人的全都休息去吧。”
终于听到了最想听的一句话,军民百姓全都大声的欢呼,死中得活,全都格外的兴奋。更有一些人直接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尤其是士兵,多数人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看着他们睡在了泥水里。百姓们自觉的把他们放在了门板上,抬了下去,不少女人看到一张张熟睡的面孔。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
顾振华也终于回到了临时的官署里头,李济伯和夏守礼早就等在了这里。
“国公爷,北城的官署都被淹了,您恐怕要受委屈了!”
“没什么委屈的。快和我说说损失情况。”
“嗯。这次损失主要集中在城北,有三百多间老房子被水泡毁了,有二十三个人被倒塌的屋子压死,七十多人被水冲走,生死未卜。整体损失不算大,等到河水排出去,北城的积水也就能排出去了。估计在一个月之内,徐州就能恢复正常。”
“哎。算起来也有小一百人,水火无情啊!”
看着顾振华的感叹。夏守礼忍不住说道:“国公爷,您可别不知足了,要说起这哪次大水,受灾的百姓不是几十万,一千人以下的死亡就不算灾了,咱们才一百人,简直该烧高香了!”
顾振华一听,也忍不住一阵苦笑,的确这个时代的伤亡没法用后世的数字衡量。
“这么说咱们干的不错了?”
“敢情!”夏守礼笑道:“徐州,还要周围的百姓,都说要给您准备万民伞,建生祠呢。”
“别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让人天天烧香拜佛,早晚也给拜死了。告诉大家伙,把心思都用在恢复家园上面吧。另外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告诉所有人,要抓紧处理一切尸体,饮水必须煮沸,如果发现不适,立刻报告!”
“哎,卑职这就去办!”夏守礼转身就要立刻。
“等等。”顾振华又叫住了他,“此次所有参与救灾的士兵,全都记一次功,不幸牺牲的妥善抚恤。”
“明白!”
夏守礼转身离开,只剩下李济伯还留在当场,老头忍不住笑道:“国公爷,老夫怎么觉得这次之后,要重新认识你了啊!”
“李先生,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人啊?”
“老夫一直觉得国公爷精明过人,野心勃勃,凡事精于算计,怎么这一次倒显得这么鲁莽,洪水无情,一波大浪过来,任你游通天彻地的本事,也万难幸免。按照老夫的想法,国公爷最稳妥的就是带着徐州的百姓撤出,放弃了徐州,大不了退到河南,正好有了这些人,就能经略中原了。”
顾振华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李先生,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就像当年的刘玄德,非要带着十万百姓过江一样,有点犯傻?”
李济伯勉强点点头:“有那么一点。”
顾振华笑着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送到了李济伯的面前,笑着说道:“李先生你看看吧。”
李济伯将信接过来,打开看了两行,老头眼睛就直了。
“真这么严重吗?”
“没错!”顾振华无奈的点点头:“这次大暴雨不只徐州受灾,归德受灾,开封,卫辉,怀庆等地才是真正的灾区,黄河决口地方不下六七处,受灾的州县三十几个,灾民数量超过了一百万。”
顾振华说着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倒是想放弃徐州,可是到了河南,一样要面对灾害。而且这一场水灾把黄河沿线的元气都消耗干净了。要是鞑子趁着这时候南下,你说我们能挡住吗?”
李济伯这时候才明白局势的糟糕,他也吓得冒了一身冷汗。
“国公爷,我说您这么拼命呢,原来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既然河南的衙门无力救灾,我们安**就该顺势进入,好好的保护百姓才是!”
顾振华死保徐州,一是为了保留一个支点,防卫鞑子,二是为了给黄河沿线的各个势力做一个榜样。安**是真心对待老百姓的,其他人都是视人命如草菅。只要这个名声传出去,对于安**的下一步扩张势力,有着天大的好处。
“哈哈哈。国公爷,老夫听说军乐司已经招募了不少说书唱戏的,干脆就把您救灾的段子编出来,让他们到各地传唱,到时候蓟国公的名望保证能赶上刘皇叔!”
“是不是有点无耻啊?”
“很无耻!”李济伯笑道:“不过也很管用。”
顾振华也笑道:“那就无耻一回。不过按照我的估计,归德那边难民一定会非常多,我必须亲自过去。徐州这边还要交给先生负责。另外这一次主力部队也要调过去,择机安**就要进入开封,拿下整个河南。”
“老夫就先恭祝国公爷一鼓作气。所向睥睨了!”
顾振华交代清楚之后,当即就从徐州抽掉了六个营的兵力,其中两个老兵营,四个新兵。一共三千精兵。外加上一万的民夫,立即前往归德。
大军出发的前夜,梅珺若死死的缠住了顾振华,一见面小丫头在顾振华的肩头留下了一排整齐的牙印,疼得顾振华眉头皱起。
“娘子,你什么时候属狗了,小牙真厉害!”
“就是要让你知道疼,都不知道爱惜身体。你不知道人家听说你跳到了河里,心都要碎了。比这个疼一千倍一万倍!”
梅珺若说着趴在了顾振华的身手,小手笼着他的脖子,四目紧紧相对。
“振华,你要保证以后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佳人说话之间,眼角已经流下了泪水。
“放心吧,我这次是过去摘果子的,那么多老百姓都受灾了,他们一听说神勇无敌,爱民如子的蓟国公过去,保准箪食壶酒,以迎王师。不会有什么危险,说不定连进军都不用,直接传榜而定。”
顾振华笑道:“我保证至多半个月,就把你接过去,咱们正式成亲!”
“还要半个月啊,那好,今天你也别碰我了,等到半个月之后再说吧。”
“想得美!”顾振华哈哈大笑道:“你这是羊入虎口,别想跑了!”
说着拦住了佳人的小蛮腰,一翻身就压在了下面……
车辚辚,马萧萧。
顾振华带着士兵从徐州出发,一路直奔归德而来,沿途所过之处,灾害还没有完全过去,但是好在都有人负责守护堤防,尤其是有屯田田庄的地方,老百姓为了捍卫自己刚刚得到的家园,全都拼尽了全力。
沿线的守军也投入其中,总算是没有出大问题。谁心里都有一本账,要是没有安**,只怕这场大水不知道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正因为如此,顾振华带着人马所过之处,各个田庄都派出了大量的民夫,帮着抢修道路,运送物资。
安**的动作极快,三天时间,顾振华带着人马就赶到了归德。徐方也带着人在城外迎接。
“徐先生,你向我告急,徐州那边麻烦也不小,来得迟了,还请先生莫怪啊!”
“国公爷太客气了,谢斌,郭云龙,周英杰几位营长都鼎力相助,军民同心,虽然危险,不过还是挺了过来,归德也没有什么伤损。”
“那就好,那就好!”顾振华也冲着谢斌他们说道:“你们怕是第一次救灾吧,心里头有没有不平啊?”
周英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实话真有点,不过听说国公爷都亲自救灾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和老百姓同患难,他们也真把咱们当成了子弟兵,以真心换真心!”
“说得好,大明朝不论文官还是武将,欺上瞒下,贪墨无算,玩假的太多了,咱们就要玩真的!”
徐方忍不住苦笑道:“国公爷,要想玩真的,就要拿出真金白银啊,实不相瞒,这两天已经陆续有一万多灾民涌进了归德,而且人数还在直线上升,粮食又不够了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修我戈矛
归德府衙之中,顾振华和徐方等人团团围坐。
徐方先叹了口气说道:“国公爷,自从归德开始屯田救民以来,涌入的百姓就超过了二十万,从山东又有十余万百姓过来。眼下归德在籍的百姓已经超过了八十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增加,这次水灾之后,大量的灾民涌入,小小的归德突破百万人口也不远了。按照一人三十亩的受地标准,归德的农田只能负担四十万人左右,多出来的人口,国公爷可要想办法才是。”
“还能有什么办法。”顾振华笑道:“地不够了就去抢,我们有手有脚,有枪有人,再说了本爵受命督军中原,归德不过是一个跳板而已,不够用了,就去开封,就去南阳。河南不够了,就进军湖广,进军四川。”
顾振华得意的笑道:“不要怕,东林党已经被干掉了,不管我们做出什么事情,马士英都会一力支持。”
郭云龙一听这话顿时就高兴起来,笑着说道:“有了国公爷的话,我们可就放心了。说实话河南地方势力不少,但是都是一帮杂鱼。安**的老兵以一当十绝对没问题,只要一声令下,我现在就能横扫开封。”
“没错,都闲出鸟了,该好好打一仗了。”周英杰也笑着说道。
领兵的将领一个个摩拳擦掌,徐方长于民政,对战事也不怎么了解,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道:“国公爷。要真是想开战,还请多多考虑一下后勤,另外战争也会造成流民。国公爷仁人爱民,千万要照顾民众的安全。”
顾振华微微点点头:“打是一定要打,大家只管去筹备,该如何行动,本爵自有主张。”
长久以来,部下对于顾振华,早就有了盲目的崇拜。既然他有了想法,那只管去准备就是了。
就在这时候,方剑鸣突然找到了书房。
“国公爷。吴凯杰求见。”
顾振华眉头挑了挑,问道:“这家伙把粮食如期送到了吗?”
“送到了。”方剑鸣笑着说道:“这小子还算机灵,沿途动员了不少民夫,硬是靠着肩扛手推。总算是如期把粮食送到了。”
顾振华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吴凯杰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几天不见,他变了大模样,脑门上面贴着狗皮膏药,两只眼睛熬得像是兔子,通红通红的。
“学生见过国公爷。”
“免礼吧,听说你把粮食如期送来了,表现的不错啊!”
“全靠着国公爷提点。学生不敢居功。”吴凯杰躬身说道:“这一番学生受益匪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本上的东西看起来再好,终究还是有些偏颇的。”
“哈哈哈,听这话你是大彻大悟了?”
吴凯杰也笑道:“不敢说大彻大悟,至少学生明白了国公爷所说的办事情要往下看。就拿这次来说,沿途道路积水,最深处将近一丈,粮车根本没法通行。全靠着民夫百姓肩扛手提,帮着渡过了难关。尤其是两位车夫给我们带路,才找出了一条捷径。没有民夫的献言献策,光靠着学生,只怕就要延误军机了。”
顾振华微微一笑:“没错,能看到这一点就很不错,一个百姓虽然卑微,但是他们都是有想法的人,顺了他们的心思,千万人的力量结合在一起,就能干成大事。否则天下就会大乱。我朝的读书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浮在水面上,不肯真正了解接触底层,总是唯我独尊,自以为他永远是对的一样。”
“国公爷说的这不正是东林党的作风吗。”吴凯杰笑着说道:“学生到了归德这两天,都在苦心研究,刚刚思索出一条妙策,想要献给国公爷。”
“你还挺积极,有什么主意就说吧。”
“是关于进军河南的,学生以为大可以兵不血刃,就拿下河南。”
顾振华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一摆手,让卫兵将地图捧了过来。放在了两人的面前,顾振华笑道:“本爵也在考虑此事,你就先说说自己的办法吧。”
吴凯杰也来了精神,自从加入了安**之后,他没得到什么任务,反倒是挨了不少累。不过他倒是一点怨言都没有,凡事上位者压得越狠,机会就越大。
“国公爷,眼下河南的势力犬牙交错,东部归德府是安**的天下。而黄河以北的卫辉,怀庆,彰德三府在满清手中。居于河南中心的开封府是巡抚陈潜夫控制,名义上是属于大明的土地。至于南阳府则有流寇白旺部,另外在山西的长治还有流寇平南伯刘忠一部。”
河南不愧为兵家必争之地,掰着手指头算算,天下所有的势力都在河南有了自己的触角,也都想把这块肥肉吞到肚子里头。
“国公爷,遍观所有势力,黄河以北的三府可以不考虑,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拿下开封府和汝宁府,进而夺取洛阳和南阳,将黄河以南的土地尽数掌握在手中。”
吴凯杰也知道顾振华机敏过人,根本没有废话,只是简明扼要的说了说进军方略。顾振华点了点头:“大方向咱们想到一处了,只是具体操作你有办法没有?”
“国公爷,开封是河南最大的一个府,又居于河南腹心位置。学生以为应该从陈潜夫入手,此人对大明还是忠心耿耿。李自成在山海关战败之后,就是陈潜夫带着河南的士绅武装,驱赶了流寇的官员,才把开封夺了回来。”
“陈潜夫是一个人才,不过他依靠的都是地主豪强的武装,这些地主豪强对。对……”
“对本爵有看法。”顾振华笑着说道:“安**建农庄,搞屯田,动了他们的命根子。这些人绝不会轻易让本爵进入开封的。”
“国公爷圣明。”吴凯杰笑道:“国公爷,河南局势犬牙交错,要是完全靠着强力,容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因此学生以为当务之急,是逼着陈潜夫归顺国公,如此一来,开封大部落到安**手里。其他的势力就好对付了。”
顾振华听着吴凯杰的分析,也是眼前一亮,这小子的想法和自己基本上不谋而合。的确有点眼光。
“该怎么逼降陈潜夫呢?”
吴凯杰嘿嘿一笑:“国公爷,我看该双管齐下。这次开封灾情严重,国公爷就不妨送粮草过去,收拢民心。这是明的。暗中我们组织灾民。涌回开封,抢占土地,他们占到哪里,安**就跟到哪里,屯田田庄就建到哪里。陈潜夫要真是心怀百姓,他就会明白这些饥民需要什么,自然会归降国公爷。”
“要是不想着百姓呢?”
“那就杀了呗,您杀得贪官污吏也不在少数了。”
顾振华哈哈大笑。“这个办法不错,用灾民开道。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谁敢挡着,就是和河南的百姓作对。”
“还要多亏了国公爷,您让学生低头看看,我这才明白了只要把老百姓组织起来,就能产生强大的力量。”
顾振华在地上走了两圈,然后说道:“好,就按这个办法做,你就代表本爵去出使开封,渐渐陈潜夫,转达一下本爵的问候。”
吴凯杰差点摔在了地上,笑脸也变成苦瓜脸,愤愤不平的说道:“国公爷,学生投靠您,就被派到了武昌,到了徐州,又被赶到了归德,现在又要让学生去开封,您到底有多恨我啊?”
“不成器的东西!”顾振华忍不住骂道:“你以为光凭着读了几本书,就能出谋划策,指点江山吗。本爵身边缺一个军师不假,但是随便阿猫阿狗也没有这个资格。让你多跑几个地方,是了解地形,沿途多看多学。如果拿下了河南,安**会进行一次彻底的整编,本爵有意建立参谋部,专司行军打仗的计划……”
顾振华还没有说完,吴凯杰就蹦了起来,浑身上下像是充了电一般。
“爵爷,您放心吧,学生这就去办。”说完之后,撒腿就跑。
看着他的背影,顾振华也是一阵好笑:“这家伙的确有点才华,只是这功利心也太重了!”
有了大战略,下面就是要进一步落实了。
不过进军开放,乃至占领整个河南,需要的军队就要直线上升,眼下的兵工生产能不能跟得上,成了最大问题,顾振华在归德逗留了一天,就急匆匆的前往雎州,也就是安**的军工大本营。
到了雎州之外,离着老远,就能看到城北有一具十几丈高的水车,正在快速的转动。看到了这个大水车,顾振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看着他们干得不差!
顾振华也没有休息,直接来到了城北的兵工厂区,踏着宽阔的青石路面,顾振华进入了厂区,离着老远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的忙碌。
葛匠师亲自出来迎接,老头也是满面春风,离着老远就笑道:“国公爷,您可算是来了,还以为您把我们都忘了呢!”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们,难道本爵准备赤手空拳的打仗不成?”
说着葛匠师就把顾振华带进了厂区之中。一路上全都是青石路面,格外的平整干净,一丝不乱。
“国公爷,您早就吩咐我们,要规范管理,您看眼下这情况怎么样?”葛匠师自豪的说道:“别的不知道,卑职敢说,绝对比起经常的将做监更齐整。”
“的确不错,本爵还是更关心产品啊,你们现在弄得怎么样了?”
“回禀国公爷,现在城区分成了三部分,第一是兵器厂,第二是火器厂,第三是甲胄厂。大家各司其职,其中兵器厂最近已经连续生产了大量的武器,要不您先看看?”
“好。”
顾振华点点头,葛匠师带着他来到了兵器厂区,数百位工匠正在这里忙忙碌碌,周围摆着大量的刀枪剑戟,各式兵器。
葛匠师随手拿起了一条一丈五尺的长枪,送到了顾振华的手中。
“葛匠师,这枪好像有些沉重吧?”
“国公爷,您拿在手里就知道了。”
顾振华将长枪接在了手里,的确不算沉重,用指甲划了划枪杆,居然留下了痕迹。顾振华就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葛匠师,你这不会是以次充好吧?”
“哈哈哈,国公爷,这兵器够用就行,也不是越坚固越好。”葛匠师笑道:“这条骑枪还是和西夷学来的,汤若望带的传教士之中,有一个说他们家乡的翼骑兵就用这个,所向睥睨啊。”
“哦?这枪有什么玄机吗?”
葛匠师笑道:“大明的骑兵不怎么使用长枪,因为战马奔腾起来,冲击力道太大,长枪刺出去,搞不好就会把胳膊折断,甚至把骑士推下马去。而且长枪只能用一次,非常不灵活。”
常说白马银枪,标准的小白脸将军的配置,其实在战马上用枪,难度非常大,最主要的就是反弹力度容易伤人伤己。而且一丈多长,也不利于近距离搏斗,通常一击就要放弃。
“这条枪解决这个麻烦了吗?”
“解决了!”葛匠师笑道:“传教士说,他们的骑兵用枪就是一次性的,你觉得这条枪轻,是因为中间已经掏空了,而且枪头只有三寸多,十分的轻小。这条枪身是分成两段的,中间是最脆弱的部分,一枪刺出,保证能扎进对方的身体,而且在刺中之后,长枪就会断裂,不会把士兵带下去。”
顾振华顿时眼前一亮,笑着说道:“这个想法好,既然不能刺第二枪,那也就不用麻烦,只保证第一枪能刺出去就好了!”
“没错,这样节约了不少成本,还省了铁料。一枪刺出,如果效果好的话,敌人的前排就会倒下去,这时候就该拔刀作战了。”
葛匠师说着又拿起了一把腰刀,笑道:“这把刀是仿照当年戚家军的样式制作的,用了最好的钢口,不说削铁如泥,也是差不多了。”
顾振华将长刀从鞘中抽了出来,只见这把刀寒光四射,刀身长度在90厘米上下,刀背厚,刀尖薄,刀身呈现出优美的弧度,两道深深的血槽,似乎准备吞食鲜血一般。
轻轻用手一弹,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音,顾振华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好刀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突破钢铁
顾振华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腰刀,从一旁捡起了一块木方,抛在了空中。寒光闪过,木方一下子被砍成了两段,刀口齐刷刷的,砍脑袋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葛匠师笑道:“国公爷,我们一共做了三种规格的,您手中拿的是步兵用的,骑兵使用的弯度更大,而且刀身加固了不少,方便在马上砍杀。另外就是火铳兵使用的,相对也短一些,轻巧一些。”
顾振华点了头:“不错,的确不错,产量怎么样,能不能跟上?”
“长枪没有问题,尤其是骑枪,只要够一次使用就成,也不用好铁,按照您的办法,承包给商人也没有问题,我们最后验收,把把关。刀就比较麻烦了,必须用好铁,而且还要经验丰富的匠师,反复的打造。”
“难道现在工匠的数量还不够么?”
“够,不过好钢不够!”葛匠师无奈的说道:“我们已经建了三个炼铁炉子,炼出来的铁不少,可是质量不行,稍微好一点的还要留着造火铳。因此只打造了三百把腰刀,还不够装备一个营。”
葛匠师说到这里,也有些羞惭,“国公爷,我们这是要什么有什么,您给的饷银又高,把我们都捧上天了,到现在还是没法大量的生产,真是惭愧啊。”
“不必如此。”顾振华笑道:“刚刚到了河南没几个月,谁也没法一步登天,有问题想办法解决就是了。先带着我去看看火铳的生产。然后再去炼铁厂。”
葛匠师引着顾振华到了兵器厂,火铳一直是顾振华非常看重的,因此这边的工匠数量最多。也最忙碌。别看顾振华亲自来视察,大多数人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有问到了才会回话。
说起制作火铳,最难的就是钻出一根光滑均匀的枪管,其实就算到了后世,枪管炮管一类的东西也不容易,更何况是大明。全靠着手工钻出一根枪管。差不多要用一个月的时间。
顾振华也知道造枪困难,因此他才甘冒奇险,把京城的火铳拐出来。不过经过了几次大战,加上平时训练的损耗,很多火铳已经到了寿命,安**现在的火铳缺口其实非常大。这也是要大规模进军之前。必须妥善解决的问题。
就在顾振华的面前,就有几组工匠正在钻枪管,他们使用的就是简易的人力钻床,先是用硬木制造出坚固的架子,然后将枪管粗坯固定好,用圆形石盘做惯性轮,系上皮条后用人力拉动,使石盘带动钻头旋转钻膛。这种钻床比光使用人力进步不少。不过饶是如此,速度也快不到哪去。
说话之间。正好一个一根枪管已经钻好了,工匠师傅献宝一样的送了过来。顾振华先是抚摸了一遍,十分的光滑,然后眯缝着眼睛,对着枪管看了看。
“不错,钻得很直。”
“多谢国公爷夸奖。”这个中年工匠笑着说道:“以往给朝廷造火铳,就是得过且过,铁是唬弄的,铳管也是唬弄的。”
“到了最后就把士兵的性命也都糊弄了。”顾振华叹口气说道:“武器关乎胜败,胜败关乎国家的兴衰,不能不小心啊。”
“国公爷说的是,到了安**之后,没有人敢不用心做事,钻出来的铳管全都要刻上我们的名字,以后出了问题可是要追究下来的。”
葛匠师也笑着介绍道:“国公爷,卑职可是按照您的意思,每个火铳的零件都要留下制作者的标记,出了问题要追究到个人。当然造得好,也会得到奖励!”
“嗯,这就很好,奖惩严格,才能有干活的积极性。”顾振华笑道:“铳管做的不错,可是一个月一支,实在是太慢了,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有!”
葛匠师笑道:“卑职刚刚造出了一架大水车,用水车作为动力,带动石盘转动,然后将钻头固定在石盘上面,然后再去钻铳管。用了水力之后,也不知疲倦,不用休息,昼夜进行,力道稳定。在半个月之前试用了一下,目前已经钻出了两批铳管,平均六七天就能钻出一根。下一步正准备增加水车的数量。”
顾振华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笑着说道:“快去带我看看水车。”
葛匠师他们带着顾振华到了工厂的北侧,这边正好靠着雎水,水流十分充裕,一架二十几米高的水车正在稳定的转动着,通过水车的转动,带动了岸上的石盘转动,进而驱动着钻头不断的钻进铳筒之中。
看着庞大笨拙的工具,顾振华也不得不感慨技术的神奇,就是这么小小的改变,就能增加数倍的效率,的确非常惊人。
“好,一架水车怎么够,你们马上要多造水车,造几十架出来,昼夜不停的钻铳管,争取一个月要造出三百杆火铳,甚至更多,只有这样才能满足需要。”
葛匠师一听顾振华的话,忍不住苦笑道:“国公爷,造水车不难,现在最大的难处就是钢材,水力钻床消耗钻头速度更快。我们炼出的钢不堪用,全靠着从外面购买,上一次周琨从倭国运回来一批硫磺,夹带了二百斤好钢,全都被我们给用了。说来惭愧,堂堂天朝上国,炼出的钢铁竟然比不过小小的倭国,我们这些人都脸红啊。”
顾振华也看出来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落在了钢铁上面,不解决这个问题,军工生产就别想突飞猛进。
“诸位,大家都辛苦了,你们只管用心造火铳就是,其余的事情本爵处理!”
顾振华勉励了几句,然后就和葛匠师离开了火器厂,直接到了临近的炼铁厂。这里正是冒烟咕咚的,三座高炉排列在眼前,周围的空气无比的炽热,工匠们早都甩了一个大光膀子,但是每个人的身上还都是汗津津的,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在高炉的不远处,还有十几个炉子,工匠师傅正在挥动着锤子,用力的敲打,火星四射,灼热的火星甚至会落在皮肤上面。因此这些工匠的胳膊和脸上全都是斑斑点点的烧灼痕迹,不过他们毫不在乎,依旧敲打如故。
每个行业都有艰难,这些工匠更不例外!
在坩埚法炼钢发明之前,中国的炼钢技术在世界上算是最先进的,明朝更是将灌钢法发展到了巅峰。
根据唐顺之的记载:“以生铁与熟铁并铸,待其极熟,生铁欲流,则以生铁於熟铁上,擦而入之。”也就是說,把生铁与熟铁放在一块冶炼,等到生铁熔化,铁汁欲流时,则將生铁水擦入熟铁中,灌钢就炼成了。
这正是大名鼎鼎的苏刚法,顾振华从南京讨来了不少的工匠,他们就有精熟此法的。只见一个粗壮的铁匠师傅将一块熟铁放在了坩埚之中,加热三分钟左右,又把一根生铁放入坩埚,继续鼓风加热。
等到生铁开始融化,用铁钳夹住生铁一段,将铁汁淋在熟铁上面,学徒这时候不断的翻动熟铁,均匀的吸收铁水,前后进行了两次,然后师傅将熟铁取出,开始大力的捶打锻造。
顾振华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环节,他的眉头紧皱,这时候最靠边的刘铁匠已经打好了一块钢。
葛匠师急忙问道:“怎么样,钢口如何?”
刘铁匠痛苦的摇了摇头:“勉强吧,做刀剑不差,可是俺就是想不明白,这钢口怎么会比不上倭寇的东西呢,实在是邪门!”
刘铁匠十分痛苦蹲在了地上,抱着脑袋,一语不发。葛匠师也是摇头叹息。
“做活就是离不开好钢,偏偏又……哎!”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顾振华摆了摆手,笑道:“大家伙不要沮丧,本爵刚刚观察了一下,咱们的炼钢技术,绝对是第一流的,炼不出好官的责任不在你们!”
“国公爷,那您说在哪里呢?”
“就在那!”顾振华用指了指旁边的一堆东西。
刘铁匠也急忙看过去,只见顾振华指的正是一堆石炭,他顿时脑袋就不够用了。
“国公爷,您说问题出在石炭的上面?”
“没错。”顾振华笑道:“在汉唐的时候,林木葱郁,大多有木头炼铁,可是宋朝以来,木材减少,就不得不用石炭代替,从此之后,钢铁的质量就下降了不少,再也造不出陌刀那样锋利的武器了!”
按理说使用煤炭是一种技术的进步,不过偏偏出了一点差错,那就是中国的煤炭普遍含杂质太多,古代人又没有脱硫的技术,因此炼出的钢铁质量就大打折扣。
刚刚顾振华注意到了一个学徒直接将煤炭加进炉子里,他才猛然惊觉,这就是中国钢铁质量下降的原因。
“国公爷,照您的说法,咱们是不是要重新使用木材炼钢啊?”
顾振华微微一笑:“可是试试,不过木材终究有限,最后的工夫还要用在这些石炭上面。”
葛匠师,刘铁匠,甚至在场的所有师傅,都不自觉的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傻傻的盯着顾振华,想要看看这位国公爷究竟有没有高招。
顾振华走到了煤炭前面,仔细看了看,其实解决这个问题不复杂,只要进行脱硫处理就行了,不过凭着现在的工艺水平,恐怕难度不小。
“这样吧,去请来几个烧木炭的师父,让他们试着给石炭加热,我估计会有效果!”(。。)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做一回李闯王
葛匠师和刘铁匠他们听到了顾振华的话,葛匠师先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国公爷,您是说要把石炭加热吗,就像是烧砖一样?”
“差不多吧,石炭之中还有杂质,经过加热之后,就会减少。”
“这个我听说过!”刘铁匠一拍脑门,忍不住说道:“国公爷,在江南一带就有人这么用过,不过他们好像只是烧了有臭味的石炭。归德的石炭质量都不错,我们索性就直接用了,没有想到这个。”
臭味?
怕是含有的杂质多吧。顾振华也不多想了,急忙说道:“既然这样,工厂里头有没有懂得工艺的?”
“有,从南京来的匠师张纲就干过这个。”
“快请过来。”
顾振华一声令下,不多时一个四十几岁的匠师被领了过来。这个人身材不高,脸上全都是烧灼的麻子,坑坑包包,满脸的憨厚。
见到了顾振华之后,张纲急忙拜倒在了地上:“小人见过国公爷。”
“快快请起吧!”
顾振华让他起来之后,然后说道:“张匠师,听说你懂得如何烧焦,不知道能不能把方法说出来?”
张纲稍微一愣,刘铁匠在一旁说道:“就是把臭味的石炭烧成焦炭。”
“这,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既然懂,就赶快说出来,没看见我们都在这里着急吗?”刘铁匠急躁的说道。
张纲眼珠转了转,露出了为难之色:“国公爷。让小人烧焦可以,只是这方法实在是不能说出来,手艺人就指着这个吃饭。我还想传家呢!”
葛匠师脸色也很不好看,“张纲,国公爷亲自说了,你还想怎么样?再说了这些天都炼废了多少钢,你怎么就不知道轻重呢?”
张纲被训斥的低下了头,不过这个倔脾气的家伙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不说就是不说!
顾振华突然笑道:“张匠师的顾虑我清楚了。宁舍一锭金,不教一口春。技艺就是你们吃饭的本钱,本爵也不能白要。不过这钱怎么给,还要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刘铁匠性急,忍不住说道:“国公爷待咱们不薄,工钱比起原来多了好几倍。做得好还有奖金津贴。你还想多要,简直贪心不足!”
“不是我想多要,那家里头的崽子不该留条活路吗,以后谁都学会了,还用我们干什么啊?”
张纲大声的争辩道,这话也戳冲了在场不少匠师的心思。中国的匠人都是口传心授,父子师徒传承,有好多东西。老师傅宁可带进棺材,也不愿意留下了。结果技术的传承往往出现了断层,也没法形成体系。
就拿焦炭来说,其实在南宋就有了使用,结果过了好几百年,大多数工匠还是不清楚作用。
“张纲,你把炼焦的技术贡献出来,以后每炼出一担焦炭,我准许你体一文钱。”
“才一文钱啊!”
“哈哈哈,这可不少了,以后大规模的炼钢炼铁,需要的焦炭是几十万担,甚至几百万担。一担提一文钱,有效期三十年,你看如何?”
张纲顿时眼前一亮,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但是还是算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这绝对是一笔大钱,只是他还有点犹豫,“才三十年啊,小崽子,到那时候也就我现在的年纪吧!”
“糊涂!”葛匠师在一旁都忍不住骂道:“傻蛋,一百万担,一年提的银子就有一千两,连续三十年,都够建一座银山了。到了这份上,你家的崽子还指着手艺吃饭,你们干脆找个粪坑扎进去的了!”
这下子张纲的脑袋才转过弯了,忍不住嘿嘿的傻笑道:“一年一千两,一年一千两,一年……”
刘铁匠更是猛地推了他一把:“别犯傻了,快去烧焦炭,要是烧不出来好的,就把你扔炉子里头!”
“哎!”张纲忙不迭的答应着,转头就跑。
顾振华也看了看在场的所有匠师,笑道:“本爵知道大家都有不少看家的本事,不愿意轻易告诉别人。从今往后,就定下一个规矩,不论是谁拿出了新工艺,证明有效,就给予奖励,谁设计出了新武器,以后每生产一件,都能从中提钱。具体该多少钱,你们大家伙商量一下,制定一个规定,然后交给本爵最后确定。大家都记着,你们脑袋中的想法创意全是值钱的,不要在敝帚自珍,工匠能得到的更多!”
“多谢国公爷!”
葛匠师听到了这话,老泪纵横,拜倒在了地上,其他的工匠也都是如此。几千年来,工匠一直都被死死的压在了社会的底层,被视作奇技淫巧,工匠的生活也更加窘迫。正是因为这种窘迫,他们就越发的敝帚自珍,视技术如生命,结果越是如此,就越让一些好东西失传。
到了后世,在考古的时候,往往会惊叹于老祖先的奇思妙想,只是可惜这些妙想并没有广泛的传播传承下来,说到底还是这种师徒传承的弊端。
“诸位,本爵说过,谁能让安**更强大,谁就是有用的人才,你们匠师负责着军人的武器,更不能妄自菲薄。以后匠师可以授勋,可以当官,可以赚大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生产出更好的东西!”
“遵命!”
在场的匠师全都发出了洪亮的喊声,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甚至有些人直接就围在了葛匠师身边,积极的要提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先老实一点,当务之急是炼出好钢,加快刀剑生产,别的暂时放一边。”
……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不过这五天之中,张纲,葛匠师,刘铁匠他们几乎都没怎么休息。
为了保证炼出最好的焦炭,他们先是紧急制作了焦炉,张纲全程仔细监督,然后他在小心翼翼的将选好的煤炭放进去,进行加热。
炉温一点点的升高,里面的煤炭正在发生的复杂的化学变化,当然这些外面的匠师还没法理解,张纲只是密切的关注着炉温,生怕出一点差错。
汗水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张纲只是不停的喝水,一步也不远离开。终于大约经过了八个时辰左右,第一炉焦炭终于练好了。
刘铁匠他们都在等着,出炉之后,光是看了第一眼,刘铁匠就兴奋的一拍大腿。
“成了!”
的确焦炭的卖相就比普通煤炭更好,黑亮的光泽,遍布气孔,烧起来的效果一定不错!
葛匠师也更是兴奋,他急忙下令用这些新鲜的焦炭去炼制钢铁,又忙活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第一批钢材锻打出来。
这些工匠都挤在一起,仔细的观看,硬度和日本买来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大家顿时喜出望外,急匆匆的就报告了顾振华。
顾振华得到了消息之后,越是大喜不已。焦炭突破了,那就意味着炼铁效率更高,质量更好。有了足够的钢铁,安**的枪炮等于是一路绿灯。
顾振华亲自勉励了所有的匠师,并且提拔张纲担任了兵工厂的参议,专门负责生产焦炭,而且顾振华还要求张纲要好好摸索,如何才能生产出质量最好的焦炭。张纲格外的积极,这下子不止拿到了一份稳定的收入,还当了官,以往简直都不敢想,竟然能有这样的好事!
不只是他,其他的匠师也备受鼓舞,有了充裕优质的钢铁之后,兵工厂马上高速运转起来。按照顾振华的要求,火铳的产量首先要提高到一百支,火炮的生产也要纳入正轨。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顾振华还要求紧急生产五万条长枪,质量上可以打折扣,但是数量绝对不能少。
得到了这个奇怪的命令,葛匠师甚至都怀疑是命令给错了,一贯严格要求的顾振华怎么会允许在质量打折扣呢!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只能督促着所有人尽快完成,还把枪杆,红缨一类的东西全都外包出去。
顾振华这么干当然不是犯糊涂了,他自有道理,就在这几天的时间之内,数以万计的难民涌入了归德。到处都是逃荒的人群,他们基本上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跑,沿途不断的有人加入,少的几百,多的上千,扶老携幼,几乎一眼望不到边。
流民基本上都衣不遮体,只是简单的一块麻布片子,手里拄着木杖,拿着破碗。浑身上下,没有一两肉,全都是嶙峋的骨头。眼光呆滞,一点神彩都没有,就好像一群行动的僵尸一般。
负责各处安置流民的官员也全都吓傻了,安**给点粮食再多,也喂养不了这么多张嘴啊。眼看着粮仓一天天的萎缩下去,更多的百姓还在涌过来,谁心里也没有谱。
“大家伙听着,从今天开始,一天只给一顿粥,每个人都排好队,不要乱了!”周英杰扯着嗓子喊道。
顾振华和徐方正好赶过来,远远的看着庞大的人群,徐方苦笑道:“国公爷,这就是流寇的剿杀不绝的原因吧,一场天灾,能给他们送去多少人手。粥都没有的时候,只怕这些人就要造反了!国公爷,您可真要拿出一个主意才行,不然咱们撑不了多久。”
“哈哈哈,徐生生说的不错,我看为今之计只要效仿李自成,变流民为流寇,放出去抢东西!”(。。)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十万大军
流民排着长长的队伍,十几口大锅摆在了面前,从锅里不断的飘出米香,不少人偷偷的咽口水。
“还是安**好,别的地方哪有粥喝啊。”
“这位老兄,一天一碗粥,能够吃的吗?”
“够不够总归死不了吧,混着过日子呗。”
旁边另一个流民悄悄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各位,我可是听说了,以前安**救灾不给稀粥。”
“不给稀粥?那给什么啊?”
“馒头,白花花的馒头,还有咸菜呢!”
“胡说!”顿时就有人反驳道:“从来没听说过有舍馒头的,你是不是饿时间长了,都糊涂了?”
“哼,谁糊涂了,这事千真万确,人家蓟国公说了,喝粥干不了活,人家要以工代赈,吃得饱饱的,好去屯田修城墙。”
一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忍不住流出了口水:“要是能吃上馒头,别说让我修城墙,就算让我冲锋打仗都行啊!”
“一边去吧,瘦的跟小鸡子似的,谁能用你打仗啊!就怪咱们命苦,没赶上好时候,一会儿啊,粥到了碗里,咱们就当成馒头吧。”
流民们议论纷纷,顾振华也到了粥棚的后面,正好有两个士兵扛着米袋子疾步跑过来。
“等等。”顾振华叫住了两个士兵,“今天用了多少米?”
“回禀国公爷,已经煮了十三担米了!”
徐方忍不住叹气说道:“国公爷。这样的粥棚归德不下二十个,每天消耗的粮食就有三四百担,咱们虽然有点积累。但是这么消耗谁也受不了啊!”
顾振华微微一笑:“今天开始就不用消耗了,你们都听着,不要送米过去了。”
士兵一听这话,都傻住了,忍不住问道:“国公爷,那帮流民眼睛都绿了,要是粮食跟不上。他们会闹事的。”
“不用你们操心,我自有办法。”
顾振华说着就和徐方到了粥棚,这时候周英杰正在亲自抡着大勺子。给流民分粥。他从锅底舀起一勺,目光突然落到了锅里,又默默的倒回去小半勺。
“你这么胖,少吃点就行了!”
打发走了一个。后面的碗又上来了。
“你还年轻。自己找点吃点。”
“碗都坏了,没法装了。”
“这么大人,把这勺让给孩子吧!”
……
周英杰不断的编着各种借口,可是锅里的粥还在快速的减少,已经到了底儿。当他用勺子舀出了最后一点之后,还有无数的人群举着大碗,嗷嗷待哺。
“军爷,再赏一点吧。求求您了。”
“大人不吃没事,赏点给孩子吧!”
大家嚎哭着。乞求着。周英杰也犯难了,回头看了看士兵们,忍不住说道:“再去运点米过来,接着……”
“不用了,安**也没有粮食了!”
说话之间,顾振华从后面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徐方紧紧跟着,他也是一头雾水。按理说对这些灾民百姓,应该努力安抚。哪能直接说没有粮食了,这不是逼着他们闹事吗,国公爷难道糊涂了不成?
再说了虽然粮食吃紧,但是安**的积累还有十几万但,而且还能从徐州调了一批,足够支撑一个月了,这么早就摊牌,这不是等着出事吗!
果然如同徐方所料,没粮食三个字就像是炸弹一样,在流民之中炸开了。有的听到了这话,直接瘫软在地,一动不动。还有人根本不相信,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更多的百姓则是跪下了哀求。
“大人,给点粥就行啊,我们不要别的,您总不能看着我们饿死吧?”
“对啊,蓟国公爱民如子,大家伙早都听说了,河南都遭灾了,只要蓟国公治下安然无恙。都是大明的百姓,求您大发善心吧!”
顾振华走到了所有百姓的前面,依旧是面无表情,“金山银山也有花完的时候,十几万的流民涌入归德,安**就算有多少粮食,都不够吃的,本爵只能遗憾的告诉大家,从今天开始,安**就不能给大家提供粮食了!”
啊!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就连刚刚喝了粥的老百姓也不干了,大家伙全都围了上来,饥饿足以让人忘掉一切恐惧。
有几个年轻人就蹿了出来,大喊大叫。
“凭什么不给粮食,想见死不救吗?”
“对啊,当官的心肠都是这么歹毒,没有一个好东西!”
“要是不管我们,反正也没有活路了,就去找闯王。”
顾振华冷笑了一声,一摆手,两旁的士兵涌出来,就把这几个年轻人给按住了,推推搡搡的到了面前。
其他人全都静静的看着,眼中也露出了不满,不给粮食就算了,怎么还抓人啊?徐方更是捏着一把汗:国公爷啊,国公爷,您这是想官逼民反吗?
顾振华看了看一个干瘦干瘦的家伙,冷笑着问道:“你说当官的没有好东西,那我问你,本爵可曾欠你们什么?”
这小子虽然害怕,但是也梗着脖子说道:“不给粮食,就是不管我们死活,难道还不欠我们的吗?”
“你们受灾不是本爵造成的,你们逃到了归德,也不是本爵让的。相反你们白吃了本爵十多天,论起来,不是本爵欠你们,而是你们欠本爵的!你们现在还敢理直气壮的质问本爵,这合理吗?”
“国公爷,话不能这么说啊,大家伙都是听说了您的大名,才投奔您的,没想到您也不管我们了,大家伙这里心头有怨气啊!”
“有怨气好,冤有头债有主。本爵问问你们,究竟是谁让你们落到了今天的地步?”
“是……”
这个问题还真把这些人难住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振华微微一笑:“你们不知道。本爵知道。你们落到了今天,既有天灾,也有**。但是说到底是**,朝廷搜刮你们,流贼抢掠你们,地主豪强更是敲骨吸髓。他们把你们的一切都抢走了,但是到了遭灾的时候。这些人都把你们抛下,让你们饿,让你们死!本爵说的对不对啊?”
“对!”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有人喊了出来:“国公爷说的都对,上天有好生之德,您给我们指一条活路吧?”
“对,求求您了!”无数的百姓又拜倒在了地上。大声的呼喊。声音传出去老远。更有女人孩子的啜泣之声,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大家都起来吧。还是那句话,冤有头债有主。本爵不是神仙,没法变出粮食,救济你们。安**也没有这么多的余粮,你们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一个办法……”
一听到有办法,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顾振华,连呼吸眨眼都不敢!
“很简单。谁抢了你们的土地,就夺回来,谁霸占你们的粮食,就要回来。这种年头就是弱肉强食,你们是想当懦弱的羔羊,还是相当一群狼,就看自己的选择!”
听到了顾振华的话,徐方直觉的天旋地转,差点摔在了地上。
从古至今,统治者从来都是不断的告诉老百姓,要服从,要听说,宗教更是说要不修今生修来世。哪有一个上位者公然鼓动老百姓造反啊!
不过更令徐方吃惊的是这些老百姓真把顾振华的话听了进去,不少人都频频点头。那几个带头的年轻人更是跳了出来。
“国公爷,您说得对,有人再吃我们的肉,我们就要咬回去,就要吃了他们!”
“没错,谁让我们有了今天,我们一定要报仇,把土地,粮食,房子全都抢回来。”
这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从人群之中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一把揪住了带头喊话的年轻人的耳朵。
“你再说什么,这是人话吗?咱们方家人什么时候干过没理儿的事情?那些恶人有老天爷收拾他们,哪有你这个小畜生多嘴的地方?”
“奶奶,都吃不上饭了,还讲究什么啊?”
老妪一听这话,突然搂住了孙子,嚎啕大哭。
“老天爷,都说你最公道了,怎么不打个霹雳啊?”
悲愤的呐喊,让在场的百姓全都心有戚戚焉,一个个忍不住落泪,有些年轻人更是攥紧了拳头,眼中都冒出了火焰。
“大家都听着,指望老天爷,可是他老人家太忙,没空管成千上万的百姓,要想保住命,大家只能自己救自己?”
“国公爷,您说吧,要怎么救?”
“对,我们都听您的!”
顾振华笑着说道:“很见到,就是拿起武器,杀回去,把属于你们的土地拿到手,就像归德一样,建立屯田田庄,家家有地种,人人有工作,靠着一双手,养活全家人。勤劳者必温饱,善良者必福报。这就是真正的天意,老天爷不帮忙,大家就自己争取!”
顾振华浑厚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大家都听得真真切切。沉默半晌之后,顿时无数的人排起了巴掌,大声的呼喊起来。
“国公爷说的太好了,我们都听您的!”
“杀回去,抢回我们的田地,抢回一切!”
老百姓彻底沸腾起来,这时候顾振华一摆手,上百个士兵抱着长枪从外面跑了过来。
哗啦!
成堆的长枪扔在了大家的面前,明亮亮的枪尖透着寒气,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这些武器上面。
“所有人都听着,十三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所有男人都站出去,握紧长枪。安**的将士会和大家一同杀回河南,帮着你们拿回土地,干掉欺凌你们的士绅地主。都来拿武器吧!”
早已按捺不住的青壮全都涌了过来,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条红缨枪。拿到了枪之后,这些老百姓的状态就为之一变,一个个努力挺直了腰板,眼神也多了神采。
看到了这些人,周英杰忍不住手舞足蹈:“国公爷就是好本事,三言两语,就能拉起一支队伍,当时我们就是被他的魅力慑服的!”
徐方忍不住摇头说道:“反正我看着头晕,这帮人要是掉过头捣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会的,咱们国公爷鬼主意多着呢,你瞧好吧!”
眼看着大多数的青壮都拿到了武器,顾振华欣慰的笑道:“很好,大家还有勇气,还有血性,这就是你们宝贵的财富。从现在开始,按照家庭分组,五百个家庭一组,抽出一营的青壮,作为进军河南的先锋。大家赶快分组,分完之后,晚上有馒头!”
“馒头?”
流民顿时都把眼睛瞪得老大,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全都沸腾起来。
“国公爷,您不是说没有粮食了吗?”
“哦,我们明白了,还是粮食。”
“对,国公爷就是让咱们像个爷们一样,鼓起勇气!”
……
看着大家的议论纷纷,顾振华笑着摆了摆手。
“粮食的确没有了,不过本爵可以帮你们借。只要你们能拿回田地,用土地收成,还给商人,你们就能得到救命的粮食。”
图穷匕见,顾振华终于把他的打算都抛了出来,方剑鸣在后面忍不住给顾振华竖起了大拇指。
“高,太高了!不愧是国公爷,这么好的主意究竟怎么想到的啊?”
“别瞎嚷嚷,你看出了什么啊?”周英杰忍不住说道。
“这还不懂吗,国公爷这是用豫人,夺豫地,顺带着用贷款绑住所有人。只要打回了河南,这些老百姓都成了安**的农奴。一下子就能把田庄推广到这个河南,而且还是老百姓乐乐呵呵的,这份本事还不高吗!”
不管他们的议论,早有士兵帮着这些流民分队伍,登记造册,以后每一支队伍,就是一个田庄。
一直忙活到了傍晚,从差不多弄完了,累的腰酸腿疼,几乎站不起来的百姓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这味道别提多好闻了。从鼻子孔钻到了脑子里头,五脏六腑都一阵的舒坦。
“馒头来了!”
一筐一筐的馒头送了过来,饥饿的流民伸出了大手,接过了馒头之后,就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甚至被咽得的翻了白眼。
方剑鸣看着这些人,忍不住叹道:“吃了这个馒头,就算是安**的人了,一夜之间,就多了十万兵啊。”
他的账算得一点都不错,归德境内的流民全都归附到了顾振华的手中,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就准备着席卷中原。(。。)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剿杀豪强
高家是杞县最大的地主,老爷高忠文有个诨号,叫做“高半城”,全县半数的土地和产业都握在了他的手中。
崇祯以来,战乱不断,河南又是重灾区,李自成和明军反复的拉锯。按理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可是高家的势力却逆势上扬,越乱他们的势力就越大。
道理也很简单,高忠文舍得下血本,聚集了一大帮的打手,足有上千人,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能不在乎这个地头蛇。而高忠文又善于左右逢源,这几年的时间,势力膨胀的竟然更快了,半城的绰号差不多要变成了“全城”了。
一场水灾,又给了高家发财的良机。
“爹,真晦气,我刚去了苏木,那帮泥腿子都饿得跑掉了。”大儿子高觉气哼哼的说道。
高忠文并没有生气,一张大圆脸上全都是得意的笑容:“走得好,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活人到处都是。把土地都给我占了,以后再招募流民就是了。”
“爹,恐怕不成吧,巡抚大人可是三令五申,不准兼并土地,要给百姓活路,我们这么干,怕是……”
“怕是什么?”高忠文冷笑道:“一点都不用怕,陈潜夫几天前还从老爹这借了三千担粮食,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他陈潜夫再无情,还有脸面为难咱们爷们吗?告诉下面的人,给我放开了手,把杞县周围的土地都拿过来。等到水灾全退了。招募了流民耕种,咱们也把队伍扩充起来,拉起个三五千人的军队来。”
“爹。这恐怕太多了吧,看着小小的杞县,用不了这么多人。”
“糊涂!”高忠文毫不客气的对儿子说道:“爹天天告诉你什么,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这是什么时候,刀兵四起,有人就是草头王。咱们高家要是有三五千人。谁敢不在乎咱们,到时候看谁得势就投靠谁,最差也能混个游击参将什么的。这不就光宗耀祖了吗?”
高觉听到了老爹的话,顿时喜笑颜开,伸出了两个大拇指,忍不住夸奖道:“老爹就是老爹。您这主意太高了。儿子现在就带着人出去。多抢点人回来,好快点光宗耀祖啊!”‘
“嗯,去吧,不过记住了,只要青壮,那些老弱妇孺都给我宰了,扔到河里头!”
“是!”高觉急忙答应,离开了老爹的书房。越想越美。
游击?参将?老子也要当官了!
美得快出了鼻涕泡的高觉到了外面,就大吵大嚷道:“快。小的们都跟着我,咱们去拼个荣华富贵出来。”
“大少爷,您说说该干什么?”
“干什么,跟着本少爷抢人抢东西去。”
“好啊!”这些豪奴都跟着大喊了起来,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有的上了战马,没有战马的就骑骡子,骑驴。什么都没有的,只能撒开两条腿,拼命的跟上。
这伙人出了杞县,就向着东南的方向冲了过来,这些日子不断有百姓逃到了雎州。原本高家还不在乎,可是既然有了当一方豪强的心思,就不能放过了这些流民。
远远的看着一伙足有上千的流民正往雎州那边跑,狗腿子高三忍不住说道:“少爷,杀过去吧,把这些人都抢走!”
“慢着!”高觉拦住了他,阴笑着说道:“这么抢人多没品啊,少爷我有办法,让他们乖乖听话。你去告诉这些老百姓,高家舍粥,让他们都跟着过来,把他们圈住之后,你们就下手,把那些病秧子,老的迈不开腿的,小的干不了活的,全都挑出来宰了,我们高家不能养废物不是。”
高觉说着大笑了起来,那些狗腿子也都跟着叫嚷起来。
“少爷,您的主意太高了,简直就是诸葛亮再世啊!”
“别废话了,快去拦住他们,别让这些肥羊跑到了雎州。”
“遵命!”高三带着人快速的冲了过去,骡子马齐奔,很快将这群流民堵住了。
“都给老子站住,听到没有,都站住!”
高三催着马冲上去,一下子撞翻了一个老头。
“听见没有,老梆子,三爷有话要说!”
这帮凶神恶煞一般的家伙吓得流民们唯唯诺诺,全都站在了当场,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弹!
高三看着这帮人如此害怕,他反倒得意洋洋。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去啊?”
“大爷,小人们要去雎州啊,听说那边给州吃,能活命,能高高手吧!”
“对啊,求求您了,放我们过去吧,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过去?何必啊。”高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光雎州有善人,咱们杞县就没有善人吗,三爷告诉你们,高老太爷,高大少爷都是一等一的大好人,心肠善良,看不得你们受苦。大少爷已经说了,要舍粥,要救济你们。”
听到了这话,有些难民面露喜色,有些人却不以为然,高家什么做派,他们心里都最情况,难道一群恶狼,还能转了性子?
“你们不用不信,大少爷亲自过来了,他还能骗你们吗?都是乡里乡亲的,在家里头就能吃饱喝足,何必跑到外面受罪呢?”
看着越来越多人犹豫,高三笑容满脸的说道:“别听他们胡说,那个蓟国公真能好好对待大家伙么,这都是骗人的。听说了过去之后,就把你们送到了矿山上,累死拉倒。”
高三说的满嘴冒白沫,总算是把老百姓都忽悠住了,然后他笑道:“都别傻站着了,快点跟着我走吧!”
这些豪奴打手赶着流民,就像是赶牲口一样,把他们赶到了一处光秃秃的山谷。高觉这时候已经在这里架上了几口大锅,正在烧水煮饭。山谷两边都是高家的豪奴,一看流民们战战兢兢的走进来,高觉嘴角就浮现了冷笑。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高家开了天大的善心,不过也不能什么人都管。所有人都排好队,青壮的吃粮,老弱的滚出去!”
“凭什么啊?”一个年轻的汉子大喊道:“俺背着俺娘,好不容易从大水里头逃了出来。不给老人吃饭,还有孝道吗,俺不吃了。”
这个年轻人说着就要离开,高觉冷笑着撇了撇嘴,他狠狠的抽了战马一鞭子,转眼就到了年轻人的身后,狠狠的一鞭子抽下去。背上的老太太顿时就被抽出了一道血痕。
“娘!”
这个年轻人像是疯了一样,将老太太放在了地上,就要往高觉身上扑。这时候几个豪奴过来,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拳打脚踢,把青年按在了地上。
高觉一挥手,豪奴冲进了人群,上了年纪的一个个被扯了出来,怀中抱着的孩子也被抢走了。
“畜生,你是想我们绝后吗!我们走还不成吗!”一对父母抱着孩子撒腿就跑,刚跑出几步,高觉就冲了上来,这小子手中握着一柄长刀,咬着牙狠狠的插进了女人的后背,刀尖从胸前穿透出来,还把怀中吃奶的孩子刺中,顿时淋漓的鲜血,刺目的红色,两条生命顷刻消失。
男人顿时眼睛就红了,牙齿咬碎,挥起手中拄的木棒,砸向了高觉。已经饿了多少天的人,此时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一棍子竟然打在了马头上,左边的眼珠子被打得蹿了出来。战马吃痛,猛地一蹿,将高觉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少爷!大少爷!”
一帮豪奴涌了上来,那个男人还在挥着木棒,打向了高觉,几个豪奴挥动着武器,将男人砍死在当场。
其他的百姓看到了这里,哪还有什么心思吃吃粥了,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啊!
“快,大家快跑啊!”
流民们撒腿就跑,山谷顿时乱糟糟的。高觉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眼睛说道:“都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把这帮人都给本少爷宰了,一个不留!”
“遵命!”
这些豪奴也冲了上来,一阵乱杀乱砍,尸体不断的倒下去,血水染红了山谷。这些豪奴全都是地痞无赖,他们一边杀人,一边抢掠,有的干脆抓住了几个女人,当场就脱裤子了。
就在高觉狂性大发的时候,突然放哨的士兵吓得屁股尿流一般,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少爷,不好了,有官兵杀来了!”
“官兵,哪的?”
“不知道啊!你快想办法吧!”
就在他说话之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侧翼一队骑兵卷着风沙就冲了过来,离着老远,所有的骑士都拔出了雪亮的弯刀。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宛如一片刀山一般。
“杀!”
岳破虏带头嘶吼,骑兵营就像是一阵狂风,卷过衰草,那些豪奴哪里有战斗力,一个冲锋过去,就死伤遍地,到处都是残破的肢体。
这时候后面的步兵大队已经渐渐的赶了上来,这些步兵全都是流民组成的。
“大家看到没有,那些杀人的豪奴打手,就是曾经欺负你们的刽子手,拿起你们的长枪,杀光他们!”
顾振华催动着战马,在所有人面前掠过,这些流民就跟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红着眼睛,大声怒吼。
杀!杀!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奴家要参军
两天之前,韩晓鹏才生平第一次接触杀人的武器,在他的手上只有一条比他高出两头的长枪。说是长枪,其实很粗糙的,杉木的枪杆什么没有刷漆,白茬的木头,加上一根四寸多长铁尖。
就是这样一个简陋的武器,却给了韩晓鹏极大的勇气。他双手紧紧的攥着枪杆,一步一步的向着山谷冲来。在他的眼前,无数的豪奴打手正在四散奔逃,这些平时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家伙,面对着更强大的对手,他们连老百姓都不如。
鸡鸭一般,到处疯跑,甚至有人跪在了地上,苦苦求饶。看到了这些家伙,韩晓鹏突然觉得十分奇怪,难道自己就是被这么一群人欺负吗?他们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豪奴正好向这边冲过来,手中还握着一把钢刀。韩晓鹏突然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杀!”
长枪歪歪斜斜的扎了出去,这个豪奴也没有想到流民真的敢向他发动攻击。这一枪正好刺中了他的胸口,足足扎进去两寸多深,鲜血一下子奔涌而出。
“小杂种,老子杀了你!”
豪奴用力挥刀,一下子将枪杆砍断,举起了刀,狠狠的砍了过来。不过就算没有了枪头,韩晓鹏手里依旧有一截两米多长的枪杆,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力气,韩晓鹏更加大力的喊道:“杀!”
枪杆再度扎在了豪奴的肚子上,韩晓鹏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往前冲,枪杆一分一厘的扎进了豪奴的肚子之中,鲜血奔涌。肠肚流出。
这家伙还生命力也算是顽强,用手死死的攥住了枪杆,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后面的流民已经冲上来了。
看到了这一幕,更多的青壮血红着眼睛,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长枪刺出,这个豪奴的胸膛都被扎成了筛子。
整个山谷周围。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刚刚武装起来的流民三五成群,甚至几十个。上百个一组,拼命的追杀那些豪奴打手。
岳破虏根本不屑于杀这些杂碎,只是把他们冲散之后,就吆喝着骑兵退到了外围巡逻。防止打手逃窜。真正的战场都交给了流民。
最初大家伙还担心流民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些豪奴,但是很快担心就放心了。这些地主武装说到底比起农民强不了多少,他们多数都是地痞无赖,流氓恶棍出身。这些人平时咋咋呼呼,看起来很嚣张。
可是真正动起手来,死打硬拼的时候,他们反倒没有那些如同老黄牛一般的农民凶狠,下得去死手。不多时漫山遍野都是豪奴打手的尸体。这些流民也就像愤怒的老牛一样,他们不光杀死了这些家伙。还把他们的尸体剁碎,踩烂,地上留下了一滩滩的暗红色。
高三带着几个人,还想逃跑,可是没跑出几步,一个流民少年猛地将手中的长枪掷出。这小子虽然干瘦,但是力道不差,一枪扎进了马肚子之中,高三连人带马摔在了地上。
后面的流民涌上来,数十条枪扎了下来,高三被串了糖葫芦。
在场只剩了一个高觉还在垂死挣扎,这家伙握着一把砍刀,带着最后的亡命徒,拼命的往外冲。
“卑贱的东西,都给老子滚开!”
砍刀过去,两条长枪被砍断,高觉趁机冲出去,可是他身边的两个豪奴却被长枪刺中,倒在了地上,一阵杀猪一样的叫声,被流民给干掉了。
惶恐失措的高觉孤身一人,撒腿往前跑,他此时只觉得眼前都是流民,眼前都是长枪,密匝匝,根本没有一条出路。转眼之间,他已经从主宰生死的猎人,变成了猎物,俨然这个山谷就是最大的陷阱。
他爬到了山谷的边上,这里都是粗粝的岩石,高觉拼着命的往上爬。可是突然脚下的一块石头风化的疏松了,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高觉一下子摔在了石头堆中,脑袋,胳膊,后背,全都是伤痕。
这家伙全身用力,还想着爬起来。可是就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女人突然爬了起来,她就是刚刚高觉诱骗进来的流民之一,有三五个豪奴抓到了她,正想要动手,结果恰巧安**杀了过来,这个女人侥幸逃脱。
千万不要小看仇恨的力量,尤其是女人的仇恨,这个女人躺在了地上,半晌爬了起来,正好看到了高觉从山坡上跌落下来。
她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抱起一块二三十斤重的石块,几步到了高觉的面前,女人将石块狠狠的砸向了高觉的脑袋。
高觉还在挣扎着爬起来,结果正好实实惠惠地砸中了正面。顿时鼻子塌了,嘴唇烂掉了,门牙更是被砸碎了。最严重的还有一个尖锐的部分,正好虔敬了高觉的眼珠子里。
没了一只眼睛,这个疼痛简直不是人能够承受的,高觉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女人也被眼前的惨象吓住了,不会动弹。
正好这时候又一个少女跑了过来,她的手里还提着一把钢刀。
“姐姐,你怎么了!”
少女撒腿跑过来,正好看到了高觉来回翻滚,她猛地瞅准了机会,将钢刀扎进了高觉的胸口,只怕高大少爷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死在了两个女人的手上。
一场血战下来,高觉带出了的三四百豪奴全部被歼灭,而杀死豪奴的主力就是这些看起来像是羊羔一般的流民。
顾振华一直带着人在远处看着,并没有真正出手。
眼看着战斗结束了,顾振华看了看随同着过来的朱成海等人,笑着说道:“诸位屯田官,你们有什么想法?”
实习中表现不错的毕元珍先说道:“启禀国公爷,豪强屠戮百姓,理应处置,可是处置应该交给官府明正典刑,让流民杀人,恐怕不妥。”
“你觉得哪里不妥?”
“卑职认为有三点,第一让流民动手,就等于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以后更加难以驯服;第二年士绅虽然有罪,但是毕竟有着强大的影响力,杀得必须心服口服,不然会引起反弹;第三就是如此残忍的杀戮,只怕会造成上行下效,要是各地流民都争相效仿,岂不是重演了闯贼之祸?”
顾振华不置可否,又看了看一旁的朱成海,笑着说道:“你是什么看法?”
“启禀国公,卑职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触目惊心!平时也听说过豪强残害百姓,但是卑职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竟然能聚集成百上千的军队,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进行屠杀,恕卑职直言,这根本不是士绅,而是土匪,是叛贼!”
顾振华微微一笑,“说的不错,能读得起书的人,多半都是富裕家庭,最差也是家道小康,你们对士绅地主有所同情,本爵非常理解。可是本爵要告诉大家,在河南的土地上,经过了十几年的战乱,奉公守法的地主早就被干掉了。剩下来的都是亦匪亦民的祸害,这些人平时残害百姓,发国难财,不管什么人得势,他们就主动贴过去。对于这样的墙头草,这样的毒瘤,本爵绝不手软,势必要清理干净,还河南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顾振华锐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然后又说道:“大家或许会担忧这些流民变得野蛮了,变得强横了,变得不好管理了。凡事都是如此,要是没有强大的民众,又怎么对抗凶残的鞑子!你们这个屯田官不是和老百姓对立的,而是帮着老百姓说话,替他们争取更好的日子。凡事依法而行,老百姓不会为难你们,否则安**就是你们的后盾。相反,本爵也要警告你们,这些敢杀人的百姓可不好管啊!”
明末的吏治已经非常崩毁,当官的视百姓为草芥,随意的盘剥杀戮。顾振华碧玺要给这些即将上任的屯田官一个生动的教训,让他们知道老百姓不是好欺负的。
“国公爷,不好管才有挑战性。”秦时孝突然说道:“只要真心帮着老百姓着想,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不识好歹。”
“哈哈哈,你们都要做好准备,这批流民就要分到你们手上,争取用最快的时间,把田庄建起来!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该是你们展示本事的时候了。”
顾振华说完之后,就催动着战马,向着山谷那边跑了过去,这时候打手们的尸体已经被拖到了一起,准备着烧掉。那些被屠戮的百姓也都救了出来,战战兢兢的聚在了一堆。
“诸位乡亲父老,本爵就是蓟国公顾振华!”
一听这话,流民们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有些人更是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多谢国公爷救命之恩,国公爷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大家不用如此,本爵到了开封,就是要建立田庄,让大家都有一条活路,你们放心,今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听到了顾振华的话,这些流民终于露出了笑容。就在此时,突然两个女人从队伍之中挤了出来,跪在了顾振华的面前。
“小女子拜见蓟国公,奴家姐妹想要参军,还请国公爷成全!”(。。)
第一百六十章 进开封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管家跌跌撞撞的往府里跑,高忠文正在躺椅上面,敞着怀,一旁的侍妾摇着扇子,旁边还摆着半个沙瓤西瓜。
“嚎什么丧,天塌下来了吗?”
“老爷,比天塌下来还可怕啊,大少爷被人给杀了!”
“什么!”高忠文顿时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揪住了管家的胸口。
“你说什么,给我说清楚点?”
“老爷,大少爷被杀了,一起带去的几百弟兄也都没了。”
“啊!”
高忠文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痛叫一声,一下子将管家摔在了地上,一挥手,将身旁的小桌推到,西瓜摔了一个粉粉碎,吓得小妾慌忙后退。
老东西在地上转了两圈,冲着管家大声的吼道:“是谁,是谁杀了大少爷?老夫要和他拼命!”
“是……”管家刚要说话,突然间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无数的骑兵冲了过来,将高府全都包围起来。
“快,去召集所有家丁,给我挡住贼人!”
高府的家丁闻风而动,赶快将大门关好,然后各自抄起了家伙,全都涌到了院墙下面,严阵以待,高忠文也拿着一把宝剑壮胆。
“这就是高家吧?”岳破虏大声的问道。
“没错,就是这个老东西家,这些年不知道多少乡亲都被他给逼死了。”流民们纷纷痛骂高忠文。
“嗯,大家听着。一会儿进府之后,你们只管抓人,不准滥杀。也不准抢掠,如果出了问题,本官一个也不放过!”
“大人放心。”
岳破虏交代清楚之后,看了看在府门严防死守的家丁,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就凭着这么一个玩意,也想到安**,简直痴心妄想!”
一摆手。十个火铳手跑了过来,离着府门一百步之外,他们单腿跪地。将火铳对准了府门。
“不好,快放箭!”府里面有人喊道。顿时有几个弓箭手张弓搭箭,向着外面射过来,不过凭着他们的本事。弓箭到了五十步之外。就没了力道,在七八十步的地方就纷纷落地,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时候火绳闪动,一排硝烟升腾,炽热的弹丸砸在了木门上面。顿时木屑四溅,门上的菊花钉也被炸得到处乱飞。
一轮射击,府门就摇摇欲坠。里面的高忠文吓得浑身冒冷汗。
“快,搬石头。把门给我堵上。”
家丁还没等动弹,第二轮的巨响就传了过来。强大的动能将门闩震断,巨大的门板砸了下来,两个家丁被压在了下面。
没有了遮挡,高府里的人毫无掩护的暴露在了安**的面前。
“冲,给我杀进去!”
岳破虏一挥弯刀,士兵们都跟着涌了进来,家丁们也没有抵抗的勇气,纷纷放下了刀剑,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边。
高忠文也吓得浑身乱抖,不过老东西还是非常有经验的,他把腰刀乖乖的扔在了地上,然后扯着嗓子喊冤。
“大人,小老儿奉公守法,行善积德,从来不做亏心事,您这是为什么啊?”高忠文仿佛自问自答一般,又说道:“一定是小老儿不明白事,军爷都来了,小老儿竟然不知道孝敬,实在是罪该万死,小老儿愿意献上白银一,哦不,是三万两,求军爷饶命啊!”
岳破虏冷笑着走了过来,“三万两?老东西就等着给冤死的亡魂偿命吧!”
这时候杞县的灾民百姓都涌了进来,他们都把高忠文恨透了,遭了灾老东西非但不减免租子,还加倍的讨要。老百姓稍微拒绝。非死即伤,家中的妻女更是被掠去无数。老东西又趁机兼并土地,整个杞县俨然都是高家的产业。
“大人,就是这个老东西为非作歹,让我们杀了他吧!”
“不忙,先把他抓起来,查清了罪行之后,任由你们千刀万剐。”
“多谢军爷!”流民们感激不尽。
就在岳破虏搜查高府的时候,顾振华已经进入了杞县的县衙。县太爷在半个多月之前,担心水灾淹到,早就跑了。顾振华接手了一座空庙,他到了后堂,刚刚坐好之后,就对康大力说道:“去把那两个要参军的女人带过来。”
康大力急忙点头,不多时两个女人就走了进来,她们还有点害怕,彼此拉着胳膊,年纪大一点的只是低着头,年纪小的还偷偷的四处张望。
到了顾振华的面前,两个人一同万福施礼。
“小女子只求加入安**,洗雪耻辱,还请国公爷成全。”
顾振华微微一笑,“你们能不能先说说原因,为什么执意要从军,要知道这军队可是男人的天下,没有合适的理由,本爵也不好破例啊!”
“国公爷,此言差矣,远的不说花木兰,穆桂英。就说本朝,秦良玉老夫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堪称巾帼英雄。奴家不敢与秦老夫人相比,只求蓟国公能开恩,给奴家报仇雪耻的机会。”
“报仇?你想找什么人报仇?”
“鞑子!”女人毫不犹豫的说道:“奴家名叫陆明贞,这是妹妹明月。奴家本是沧州人士,鞑子杀入了州城,要求三日之内剃发易服。家父不愿意降清,悬梁而死,家母也随着去了。鞑子还不依不饶,又杀死了大哥大嫂。我们躲在了柴房三天,苟且性命,却见到鞑子在村中烧杀抢掠,坏事做绝!”
说到这里,陆明贞已经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啜泣着说道:“一家四条人命,至亲骨肉,这笔血债奴家一刻不敢望。虽然陆家没有男人了,但是女子也一样可以,奴家只盼着国公能给一个机会。我们姐妹一路要饭南下。听说安**打赢了鞑子,奴家姐妹一心投军,吃再多的苦都可以!”
顾振华听完点了点头,“你们立志报仇,这是好事情,安**也有一些女兵,不过都做军医的。负责包扎伤口。”
“不成!”年龄小点的陆明月忍不住说道:“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我们要到一线作战!”
“凡事不是你们说成就成的,本爵虽然有意扩大女兵。但是训练还是要参照男兵,不能打折扣,毕竟战场不分男女,那是你死我活的地方。你们能受得了吗?”
“没有什么受不了的。我和姐姐刚刚还杀了一个人呢,就是那个高觉!”陆明月挺着胸脯说道:“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死了就能和家人见面了。”
顾振华一看这两个女人十分坚决,心里也是一动,他的确有组建女兵营的想法,毕竟男女生理不同,有些任务必须要用到女人。
“对了,女兵也要体检啊。本爵刚刚看到明贞姑娘似乎缠了足,这可不行。”
明贞一听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珠泪从眼角滚落。
“国公爷,难道不能通融吗?”
“肯定不行,军队一听要徒步行军几十里,上百里,安**正在训练士兵的铁脚板,姑娘缠了足,走不远,也走不快,怎么打仗啊?”
陆明贞一听,脸色灰白,抽抽搭搭的痛哭起来,“奴家姐妹两个,差了三岁,小妹那时候家道败落,双亲偏爱,就没有缠足。真没有想到,到了现在竟然小妹才有机会给家人雪耻。也罢,奴家就到地下,陪着双亲!”
陆明贞转身就要碰柱自杀,康大力他们急忙扯住了她,陆明月更是拉住了姐姐的胳膊,泪水在眼珠里乱转,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顾振华也皱了眉头:“陆姑娘,何必轻生呢,就算只有令妹能加入军队,你也可以替她祝福,等着胜利的消息,岂不是更好吗?”
陆明贞满脸的泪水,“国公爷,实不相瞒,奴家一路南逃,遇到的恶人不少,已,已非……唉,既然不能报仇,奴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国公爷您也不用拦着,小妹你也不要伤心,姐姐这样的人,死了是一种解脱,就盼着小妹能好好活着,等到除尽鞑子的那一天。”
“陆姑娘,想要报仇,也不一定非要参军打仗,完全可以动动脑筋,以智取胜。”
陆明贞一听,顿时顾不上哭了,急忙跪在地上,磕头作响,“国公爷,求您指点明路,不论是做什么,奴家都愿意!”
“当真?”
“自然,奴家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死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本爵到真有一个想法,最近军乐司一直在训练一批能歌善舞,琴棋书画具佳的戏子进京,陆姑娘有兴趣,大可以试一试。”
“戏子?这,这和报仇有什么关系?”
“关系当然太大了,鞑子进关之后,喜好享受,正好可以投其所好,靠着唱戏接近鞑子。”
陆明贞也是冰雪聪明,顿时就明白了顾振华的意思,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脑门已经是一片淤青。
“国公爷,不论能不能成,您给了奴家这个机会,就是天高地厚的恩德,奴家只有来生当牛做马,报答您了!”
“起来吧,陆姑娘,你们先去收拾一下吧,然后就去报道。”
顾振华一摆手,让手下人带着两个姑娘下去。康大力在后面看着,忍不住笑道:“国公爷,这这两个女人真是厉害啊,男子汉都未必能如此吧?”
“的确,可不能小看女人啊,有些时候,她们能办成男人永远都做不成的事情!”
顾振华并不是一时起意,一个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熟知历史,要是能在关键的时候,弄死几个鞑子大将,说不定就能扭转局面,制造更多的有利条件。为了对付满清,顾振华是什么主意都敢用,陆明贞就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这个女人漂亮,身段修长。虽然一身的破衣,满脸的尘垢,也挡不住风采。这样的女人送到了京城,保准能红起来,到时候再去刺杀鞑子大将,甚至亲王,绝对是淬了毒的匕首!
安排了陆氏姐妹之后,安**迅速的处理了高忠文,他们一家全都被砍了,那些豪奴打手有人命案的也都没有放过,全都杀掉。剩下的被充作苦役。
顾振华也不会在小小的杞县逗留太久,他留下了一点人马,另外又留下了秦时孝等十名屯田官,让他们负责把杞县的流民分派好,然后尽快的组织田庄,恢复生产。
在归德还能种一茬土豆,而眼下却没有办法了,只能全力筹备冬小麦种植,只求明年能有一个好收成,在这段是时间当中,流民只好靠着贷款过日子。顾振华也乐得用这种手段,绑住流民,让他们乖乖给自己干活。
五千步兵,一千马队,外加三万流民武装,在顾振华的带领之下,浩浩荡荡的向着开封一路碾压过来。
作为河南最大的城市,也是整个河南的中心,顾振华是志在必得。就在他出兵之前,已经派出了吴凯杰出使巡抚陈潜夫。
吴凯杰俨然就是钦差大臣一般,到了开封,一点都不客气。
“抚台大人,国公爷刚刚送来了公文,他老人家两天之后,就赶到开封,你看该如何迎接呢?”
“下官早就仰慕蓟国公许久,国公能亲自驾临,下官自当隆重迎接。”
“抚台且慢!”挨着陈潜夫,坐着的是大梁兵巡道袁枢,他本是袁可立之子,和东林党人有着不错的私交。
“抚台,按理说蓟国公功高爵显,来到开封,主持大局,我们全都不胜欢迎。可是蓟国公在杞县所作所为,未免有些失礼了吧!”
袁枢说着,站起了身,大声的说道:“士人乃是国本,岂可轻易动之,蓟国公竟然用流民为军,杀死高忠文全家,实在是让人没法理解。要是到了开封,也大开杀戒,我们又如何自处?”
吴凯杰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满脸的不屑,“抚台,在下听说您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娶绍兴孟氏长女为妻,后又见孟家三女容貌过人,您又去拜求岳父大人,将三女也嫁给你,不知可有此事啊?”
陈潜夫一听,顿时老脸一红,急忙说道:“年少轻狂,惹笑话了。”
“哈哈哈,在下可不是笑话抚台,乱世当中,英雄就不该受制小节。祖宗的江山都不保,何必守着老规矩呢!河南正是大破大立的时候,此等大事,唯有蓟国公能为之,抚台大人,您是想逆流而上,还是想顺势而为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清军来犯
开封论起规模,本是仅次于南北二京的超大都会,户口众多,商贾云集。不过自从李自成三攻开封之后,明军掘开黄河,开封就遭了厄运,兵连祸结,越来越多的老百姓逃亡他处,商人也纷纷南下,开封的户口已不及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
豪商巨贾离开之后,留下了大量精巧细致的府邸,吴凯杰这时候正坐在一处盐商别院的后花园,面前摆着几个井水拔凉的沙瓤西瓜。
在他的对面,坐着四五位武官,全都穿戴着盔甲,为首的正是副将陈仪。陈仪也是武将出身,接替了父亲的留下的千户职务,随后屡立战功,又协助陈潜夫驱逐大顺军,夺回开封,才一跃成为了副将。
不过虽然贵为副将,但是陈仪也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代表着权倾朝野的蓟国公,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
“陈副将,大家伙不必这么拘谨,吴某请大家过来,就是叙叙情谊,吃点西瓜败败火。”
吴凯杰说着拿起了刀,将碧绿的大西瓜切开,露出了鲜红的脆沙瓤,丰沛的汁水冒了出来。
吴凯杰笑着切下了一大瓣西瓜,送到了陈仪的手上,然后有陆续切了几块,送给了其他人,到了最后,吴凯杰只剩下了窄窄的一条,不过他毫不在意,拿起来就是一阵狂啃,腮帮子上都是汁水,嘴角还沾着一粒西瓜子。
“爽啊,要是没有西瓜。真不知道这大夏天怎么过啊!”
陈仪看着吴凯杰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吴先生,怎么看着。你比我们还像是武夫啊。”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他们几个武人全都小口小口的吃着,相比之下,竟然有点大家闺秀的感觉。
“陈副将,吴某做人没有别的,就讲究一个字:真!人生就是戏台子,一睁开眼睛。就敲锣打鼓的开戏了,本来就是剧中人,何必再去装别人呢!”
“这话说的有意思!”陈仪咂摸了半晌。笑着说道:“弟兄们,吴先生都这么说,咱们也别装了!”
说着陈仪带头大啃西瓜,汁水横流。吃到了畅快的时候。陈仪甚至将盔甲撤去,仅仅穿着单衣。
吴凯杰看着他们,忍不住笑道:“陈副将,吴某分瓜的时候,将大瓣送给了你们,唯独留下了小瓣,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陈仪呆了一下,随即笑道:“陈某恍惚了。还当吴先生不喜欢吃呢。”
吴凯杰哈哈大笑,“陈副将。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吴某就实说了,现在是什么年月,干戈四起,大明,大顺,大清,打成了一锅粥。乱世之中,还能吃上一口西瓜,全是各位武人的庇护,大家浴血奋战,才有了我们这些人的安稳,你们说这当兵的该不该吃最大的一块?”
陈仪和手下的几个人一听,有人脸上就露出了喜色,显得颇为得意,只是陈仪还摸不着吴凯杰的意思,只好继续装傻充愣。
“吴先生客气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还是离不开文官大人的指点,我们不过是干事的而已。”
“哈哈哈,文官懂得打仗吗,会排兵布阵么?说句不客气的话,要不是总有一些糊涂文官瞎指挥,大明的将士也不会落到了今天。”
吴凯杰说着站起身,大声的说道:“诸位,我朝立国之时,文武还是平衡的,可是随着承平日久,文官就欺压到了武人的头上。总兵,参将,一品二品的武将,见到了五品的兵备道,甚至要去磕头行礼。当年手握尚方宝剑的皮岛总兵毛大帅,竟然被一个二品文官说杀就杀了,这天下还有王法吗?拿枪杆子玩命的,就比不上拿笔杆子骂人的吗?这么蔑视武将,大明不亡,天理难容!”
几句说说得慷慨激昂,正好戳中了在场武将的痛处,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咬着牙,拳头攥得咯咯响。
陈仪猛地一抬头,看向了吴凯杰,沉声说道:“吴先生,就冲这几句话,陈某就从心里佩服你!”
吴凯杰大笑道:“陈副将,这话不是吴某说的,而是蓟国公他老人家说的!生逢乱世,武将就该自强。遍观大明的诸位武人,左良玉贪鄙暴虐,江北四镇鼠目寸光。唯有蓟国公位高权重,又锐意进取。想要改变武将的地位,想要挺直胸膛做人,封妻荫子,名标青史,就只有追随着蓟国公,大家以为如何?”
陈仪哪里不明白,这是吴凯杰在招降他们,他也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吴先生,我等早就仰慕蓟国公的威名了,恨不得立刻给国公爷效力。”
参将霍盈方也说道:“一点错都没有,实不相瞒河南兵已经拖欠了两个月的粮饷,要不是陈抚台人还不错,我们早就不愿意忍了。那帮地主豪商,家里头堆满了粮食,结果还哄抬物价,弟兄们吃的都是发霉变绿的粮食,简直连猪都不如,大家就盼着蓟国公能给我们出一口气呢!”
“那好!”吴凯杰笑着说道:“国公爷马上就到了开封,各位是不是该去欢迎国公爷啊?”
就在昨天商量事情的时候,陈潜夫已经被吴凯杰说动了,只是袁枢却坚持只许顾振华进城,不许士兵入城。理由很简单,就是担心扰乱城中的秩序。他的主张得到了大多数官员和士绅的支持,弄得陈潜夫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吴凯杰一见这种情况,他直接撇开了陈潜夫,找到了陈仪,他要从武将下手,只要拉过来枪杆子,别的都好说了。
“诸位,别的不说,在国公爷的治下,粮饷充裕,军人拥有无数的优待,文武没有贵贱,只是分工不同。相反武将为国流血流汗,是国家柱石,该何去何从,我想大家最清楚不过了!”
……
顾振华在杞县杀豪强,建农庄,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快速的播散出去。各地的百姓顿时闻风而动,尤其是那些流民,更是喜悦异常。
不得不说一个好名声,还是非常重要的。顾振华打败了鞑子,威名赫赫,又率领部下奋力救灾,这些事情都被军乐司派出来的说书唱戏的先生传遍了。
黄河上下,其实开封一线的堤防压力远比徐州一带要小,结果徐州挺住了,而开封等地却多处决口,老百姓流离失所,说是天灾,其实**!
绝望之中的百姓早就盼着能有一个好官出来,结果这个好官有点超乎想象,不光保护他们,还给他们梦寐以求的土地。
加入安**的田庄,只要干十年,就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各地的百姓自发的组成了一支支的队伍,扛着锄头,铁锹,木棒等等武器,箪食壶酒,迎接安**的到来。
顾振华出发的时候,人马不过三万多而已,可是到了开封城下,已经汇集了五万多人,而且更多的流民百姓还在蜂拥而至。
人多也有人多的麻烦,拖累进军的速度,有些流民没有粮食,还要解决吃的问题。不过这种成长的烦恼不算什么。
顾振华带来了大量的屯田官,正好到了他们一展身手的时候,朱成海,毕元珍他们都分头带着流民就近安置。
安**的也派出了部队,扫荡沿途的地主豪强。这些地主也不是傻瓜,眼看着兵强马壮的高忠文都被轻松解决,他们也不敢对抗。只能带着妻小细软,逃到了开封,祈求庇护。一帮士绅还联合在一起,要上书告状,也有些胆子更大的,收敛家丁,想要殊死一搏。
就在这种关头,顾振华带领着大军来到了开封城外,就在离城还有二十里的地方,老远的卷起一阵尘土,渐渐的向着这边冲过来。
“好小子,本事并不差啊!”
顾振华一眼就看到了吴凯杰,在他的身边跟着一帮顶盔掼甲的武将,这些人全都抢先下马,来到了顾振华的面前。
陈仪和霍盈方等人急忙单腿点地,一起说道:“卑职陈仪(霍盈方)拜见蓟国公!”
吴凯杰也乐呵呵的跳下了战马,跑到了顾振华的面前,掩饰不住的得意。
“国公爷,几位将军都是光复开封,捍卫中原的悍将,也早就仰慕国公大名,特意前来迎接!”
顾振华满面笑容,“大家都起来吧!本爵受皇命,总督中原军务,各位都是大明的忠贞之士,本爵没有别的,所有弟兄加开两个月的饷银。”
想要招揽小弟,就不能不花钱。果然银弹打了出去,效果就出来了,几个人全都露出了喜色。
“多谢国公爷赏赐,我等愿意为国公爷效犬马之劳!”
就在说话之间,陈潜夫和袁枢等人才气喘吁吁的赶过来,本来陈潜夫是准备到十里之外迎接,还想着商量一下让顾振华驻军城外的事情。哪知道他刚刚出城,就听到了一帮军头跑到了前面,去已经顾振华了。
陈潜夫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陈仪等人已经加入了顾振华一方。
“卑职迎接来迟,还请国公爷赎罪。”
“陈抚台客气了,你在开封的所作所为,本爵一清二楚,做得不错。只是有些时候,太优柔寡断了,听说有不少土皇帝都跑到了开封诉苦,有没有此事?”
“有,都怪卑职失察。”
“毒瘤养成了,只有果断切掉,不可姑息养奸!”
这话像是霹雳一样,在陈潜夫耳边响起。就在这时候,有一骑远远的跑来。
“抚台大人,大事不好了,清军抢占延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胃口
提到了延津,或许吃货最先想到的就是个大肉多,外焦里嫩的延津火烧。
实际上延津也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位置,在明朝,延津隶属于河南开封府,东距开封只有一百里。是黄河以北的重要支点,延津落入了满清的手中,等于是开了一扇大门,清军随时可能渡河威胁开封。
正因为清楚延津的重要性,当听到清军抢占这里,顾振华,甚至包括陈潜夫,全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陈潜夫盯着送信的士兵说道:“知道清军的主将是谁吗?”
“回禀抚台大人,是卫辉总兵祖可法。”
“狗汉奸!”
岳破虏首先就骂了起来,这个祖可法是祖大寿的干儿子,也是出身关宁军。可是却成了可耻的汉奸,由不得在场的众人不生气。
“国公爷,卑职愿意请令出兵,把这个败类的脑袋砍下来!”
顾振华摆了摆手:“不要着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先进开封,好好商量一下,究竟该怎么应付。”
说实话,顾振华虽然面上冷静,可是心里却有些波澜起伏。安**的核心战力还不到一万人,又分散在了广袤的黄河沿线。在顾振华手上的,也只有五六千人而已。第二波新军还没有训练出来,刚组建的流民连对付地主武装都不成,更别说对付去迎战清军了。
再加上刚刚进入开封,脚跟还没有站稳。这个时候的确不是开战的好时机。可是有些事情不是顾振华能选择的!
“妈的,你们不是对付李自成去了吗,何必找老子麻烦!”顾振华在心中暗骂。
众人簇拥着顾振华进入了开封府。陈潜夫在前面领路,将顾振华带到了一处广阔的府邸前面。
“蓟国公,这里原本是周王的府邸,已经空了很长时间了,卑职听说您过来,就急忙让人打扫了一下,暂时作为国公爷下榻的地方。您还满意吗?”
“哈哈哈,多谢陈抚台费心了。本爵是军人出身,有个容身之所。能睡觉就成了。眼下清军进犯延津,意在开封,安**守土有责,怕是马上就要准备出征啊。”
陈潜夫一听。对顾振华的顿时就有了不少的好感。
大明的武将只要遇到了战事。几乎都是能拖就拖,拼命的叫苦要好处。尤其是安**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连点休息都没有,就要出战实在是一个异类。
“国公爷,弟兄们都疲惫不堪了,最好休整一下,卑职看就让开封的兵将对付鞑子吧。”
“抚台大人,这恐怕不成啊。”一直没有说话的袁枢突然开口了。“开封将寡兵疲,粮饷全无。又刚刚遭灾,实在是没法出兵,以我之见,安**威震天下,蓟国公所向无敌。我们只要在开封安坐,等着蓟国公的捷报就好。”
“袁大人,请问你是什么爵位?”
袁枢说得眉飞色舞,明着捧顾振华,实则就是想鼓动安**出战,和满清拼个你死我活。正在他舌绽莲花的时候,吴凯杰突然开口了。
袁枢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吴先生,本官没有爵位。”
“没有爵位啊!”吴凯杰拉着长声笑道:“我还当袁大人是王爷呢!”
“吴凯杰,你敢嘲笑本官,就不怕以下犯上吗?”
吴凯杰毫不畏惧的站了出来,冷笑道:“不敢当啊,有人把堂堂国公当成了下属,吆喝来使唤去的,哪里还有上下尊卑!”
袁枢气得胡须乱颤,指着吴凯杰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官的不过是仰慕蓟国公的军威,说几句恭祝胜利的话,这有什么错?”
袁枢说完,冲着顾振华躬身说道:“国公,本官听闻你治军严谨,对于这样目无尊上的狂徒,难道就不该惩戒吗?”
顾振华早就注意了袁枢的那副臭脸,本来不想搭理他,这家伙竟然自己找了上来,顾振华就忍不住笑道:“兵巡道是几品官啊?”
“本官是河南按察副使,朝廷正四品命官。”袁枢说话的时候,胸脯挺得高高的。四品文官,已经是身穿大红,算是高级官僚了。即便是面对着一品的总兵,他们也不放在眼里。况且袁枢出身名门,对于武夫有着天生的鄙视,就算贵为国公,他也未必瞧得起!
“哈哈哈,袁四品,皇上已经准许本爵开府,三品官职以下,本爵都有任免的权力。吴凯杰虽然加入安**不久,但是鞍前马后,劳苦功高,本爵已经提拔他出任安**军政副参议,论级别是从三品的待遇。”
吴凯杰一听这话,两眼冒光,差点没跳起来,他甘冒奇险,投靠顾振华,就是想着能快速升官进爵。顾振华光是让他干活,官职的事一点没说,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可是现在顾振华一开口,就给了一个从三品的高官,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吴凯杰瞬间骨头都轻了二两,受再多的苦都值得了。
他叉着腰,看着袁枢,“怎么样?袁四品,到底是谁不知道尊卑上下,本参议比你还高呢,不过正所谓大人有大量,本官也不追究你了,好好回去反省吧!”
“你!”袁枢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好像是猪肝一般。他是堂堂科举出身,朝廷清贵,什么狗屁参议,凭什么和他相比!
他还想要争辩几句,可是吴凯杰早就转身跟着顾振华进了王府。气得袁枢狠狠跺脚,转身就走,也没有心思参加给顾振华接风洗尘的宴会了。
“国公爷,卑职约束不周,还请国公爷见谅。”
顾振华看了一眼陈潜夫,微微一笑:“陈大人,本爵接受了不少开封的灾民,在老百姓的嘴里,你的官声不错。”
陈潜夫一听这话,顿时脸就红了:“国公爷,卑职不能安抚百姓,救济黎庶,罪莫大焉。”
“不必自责,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爵心里头清楚,你还是能办事的。只是河南是最前线,光靠着相忍为国,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行不通。有些人就是贱皮子,不好好约束,不让他们见血,鞑子杀来了,这帮人就可能投降,把大好的河山卖出去,你懂吗?”
“懂!只是,只是袁大人不可能降清。”
“猪队友更可怕,一个不知变通,食古不化的酸儒,比起敌人更糟糕!”
顾振华冷笑道:“陈大人,你马上安排人手,全城戒严,有什么造谣生事的,一律抓起来!你记住了,一切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遵命!”
陈潜夫也算是领略了顾振华的果决,刚到了开封,就宣布戒严,的确不是常人能干出来的。
打发走了陈潜夫,顾振华又叫过了吴凯杰,这时候吴凯杰还头脑晕晕的,脸上都是笑容,嘴里头不住的念叨着:“从三品,从三品,从三品……”
“小官迷,别犯傻了,本爵是不想看着手下人被欺负而已,你还是从临时参谋做起吧,算是七品,也不小了。”
“国公爷,不带这么玩人的啊?”吴凯杰顿时就大叫起来。
“我告诉你,你要是拿不出一个好主意,本爵立刻让你从屯田官干起,那可是九品。”
“别!”吴凯杰急忙拦住了顾振华,“七品就七品,国公爷您有什么吩咐,卑职一定办好,争取早日升上三品。”
“来开封也多少天了,说说感觉如何吧?”
“启禀国公爷,开封的兵将文武皆不可用。”
“哦?你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以本爵来看,陈潜夫,陈仪等人,都算是忠贞之士,难道还不能用吗?”
“启禀国公,他们人虽然不错,但是手下的那些人太有问题了。陈潜夫光复开封,全靠着地主武装,粮饷靠着向商人化缘,他们只是勉力维持而已。一旦清军全力南下,必定土崩瓦解。如今,如今国公爷建田庄,杀豪强,这些人说不定也会不满,甚至有人暗通鞑子,坏了您的大事啊!”
顾振华一听,忍不住叹道:“内忧外患,这开封是个火山口,不好坐啊!”
“国公爷,卑职斗胆说一句,攘外必先安内,开封的这些豪强官僚不除,就没法集中精力抗清。您看能不能沿着黄河设防,阻止清军南下,然后全力整肃内部?”
吴凯杰说完了,周围的郭云龙,谢斌,岳破虏,周英杰,方剑鸣等人全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郭云龙半晌说道:“国公爷,鞑子最善于收买内奸,辽东每次大战,都有内奸坏事,这些人不除,我们的行动都会暴露给鞑子,的确不好打啊!”
其他人全都频频点头,格外的赞同。
顾振华沉思了半晌,苦笑道:“你们想过没有,任由鞑子占领黄河以北,我们需要多少兵力才能守住黄河,需要消耗多少物资?安**的底子薄,承担不起啊!”
“国公爷,那您说该怎么办?”
顾振华冷笑道:“内奸要除,外患要清,我们把双方都一勺烩了!”
一听顾振华的话,在场的众人都来了精神,岳破虏更是笑道:“国公爷,就知道您有好办法,我们可都等不及了!”
顾振华来到了地图前面,笑道:“祖可法要是守在延津,反倒不好消灭,我们就利用城里的内奸,让他们做一回盗书的蒋干,把祖可法引过来,一举消灭!”(。。)
第一百六十三章 炮兵营
“国之大弊,在于兼并。天生万类,地养百姓。凡天下田地,皆属天下之民,人人平权,勿多勿寡。蓟国公上体天心,下眷黎庶。特发公告。从今而起,安**治下,所有黎民百姓,依照户口人头,均分土地,一丁三十亩。
或百户,或千家,组成田庄。依照命令,承担税赋杂役。凡表现合格者,耕种十年之后,土地归个人所有,签订地契,成为定制,父子相传,任何人不得再度兼并土地。”
大红的告示贴了出来,顿时就引爆了舆论。虽然大家早就知道要改田地,可是真正看到之后,还是不由得心惊肉跳。
人人均分,那就是在消灭地主士绅,组建了田庄之后,地方的宗族也就被打破了,那些族老再也没法控制所有族人。
一道命令看起来四平八稳,实则却是字字杀机,鲜血淋漓,分明要向延续了几千年的土地制度宣战。要刨了大明士绅官僚的祖坟!
顾振华刚刚到了开封,就推行如此激进的改革措施,顿时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乱命,简直是乱命!谁给他姓顾的这个权力,竟敢抢走土地,大家伙跟他拼了!”
叫嚣之声此起彼伏,开封府中的士绅官僚纷纷联合起来,足有上百人,再加上随行家丁,整个队伍超过了三千人,浩浩荡荡,冲向了周王府,也就是顾振华的官邸!
“站住,都给我退后。上峰有命,此处戒严,不准通行。”
拿着刀枪的士兵冲了出来。在街口堵住了愤怒的人群。
“闪开,我们要见蓟国公,要求他收回成命!”
士兵把眼珠子一瞪,大声的喊道:“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国公爷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么,赶快滚!”
“好啊,巡抚大人都没有这么和老夫说话。你们竟敢让我滚,简直岂有此理!”
“对,你们还敢杀人不成?反正没了田地。就要了我们的命,倒不如现在就动刀子呢,看看你们敢不敢下手!”
这些人大声的叫嚷着,不断地往前冲。而士兵也将刀剑举了起来。只要再敢往前走一步,就要动手。
双方正在对持的时候,突然远处陈潜夫骑着马,飞奔而来,到了街口,甩蹬下马。
“怎么回事,本官刚刚下达了戒严令,城中不许聚众闹事。你们都给我回去。”
“陈大人,你让我们去哪?家都没有。还往哪回去?”侯珀忍不住说道。
陈潜夫认识他,这家伙是开封最大的粮商,他还向人家借过粮食,正所谓吃人家嘴短,陈潜夫脸上勉强挤出了尴尬的笑容。
“侯先生,蓟国公将令,你们不要捣乱。这天底下,没有人敢动你们。”
“抚台大人,您这是拿我们开心啊,人家都要抢走土地了,我们还怎么活着?流贼没让我们家破人亡,大明的官反倒做到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们把粮食交给了朝廷,朝廷就是这么对我们的吗?”
陈潜夫好歹也是三品大员,被人家指着鼻子骂,他也受不了。脸色阴沉的像是铁锅底一般。
“屯田救民,古已有之,太祖爷就这么干过,如今天下大乱,蓟国公大兴屯田,也是为了安抚百姓,对抗鞑虏,你们要理解。”
老举人周志和颤颤巍巍的说道:“祖宗基业都丢了,还有什么老脸活在世上,抚台大人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侯珀也说道:“我们三千多人,有本事就都砍了吧。”
说完这帮人全都带头坐在了地上,黑压压的一大片。
陈潜夫一看此情此景,也是脑门冒汗,看了看一旁的士兵。
“你们还不去通知国公爷吗,这是要民变啊!”
陈潜夫的话还没有落下,从四面八方的街区里面,突然传出了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无数的人流涌了出来,一个个全都手里攥着长枪,像是潮水一般,瞬间涌了上来。
来的人太多了,看起来至少有上万的人,这三千多的士绅家丁看起来就像是大潮之中的礁石一般,变得不起眼了。
这时候吴凯杰一步三摇的走了出来,脸上全都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怎么?想比人多吗?被你们害得倾家破产的老百姓多了去了,你们想要挟国公爷,先问问大家伙答应不?”
“诸位老少爷们,你们想要土地不?”
“想!想!想!”
“你们拥护国公爷的政策不?”
“拥护!拥护!拥护!”
士绅官僚最喜欢讲民意,可是这不过是他们对付上头的一个手段而已。当他们真正和民意对上的时候,这些人也吓得浑身乱抖。
“抚台大人,这些都是乱民啊,您可要管管啊!”周志和大声疾呼。
“哈哈哈,老先生,你刚才不是说不走了吗,这些人正好能陪着你们,也省得寂寞。”
“我走,我走啊!”周志和急忙让家丁搀起了自己,转身就跑,侯珀等人也是如此,纷纷抱头鼠窜。这些流民百姓瞬间就像是打了胜仗一般,高声的欢呼起来,格外的雀跃。
“吴先生,您可真有办法,本官佩服到了极点。”
“我还当你要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呢!”吴凯杰笑道:“国公爷已经领兵出城了,咱们就该替国公爷把家看好了,别出什么乱子。尤其是这些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士绅豪商,更应该严加看管。”
……
延津,帅府。
祖可法召集了手下副将参将一大堆,共同商讨下一步的进军计划。
“诸位,摄政王让咱们拿下黄河以北的土地。保证物资能顺利运到陕西,剿灭流寇,担子不可谓不重。大家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总兵,卑职以为明狗不堪一击,我军拿下了延津,就该立即进军,抢占封丘、阳武等地。最好能直接过河,直接拿下开封,也是大功一件!”
说话的家伙名叫巴颜。听起来像是一个满人,实则这家伙却是降将李永芳的第五子,作为汉奸世家。巴颜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满人,而且从心底鄙视汉人。他也是一个好战分子,恨不得能马上踏平天下,征服所有汉人。
祖可法面对着这位五少爷。也不敢不敬。谁让人家老爹根基深,投降得早呢!
“论理应该锐意进取,只是伪明的巡抚陈潜夫并不好对付,而且听闻那个顾振华也带着人马到了开封,这个人可不简单啊,我们还是不能大意。”
“哼,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要把明狗想的多厉害。他们有本事怎么会龟缩在东南,连打仗的勇气都没有。我们拥兵一万五千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说话之间,突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报事的跑了进来。
“启禀总兵大人,从开封来了一个叫侯春的人,说带了机密的消息,要来报告您!”
“哦?让他进来。”
不多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家伙,青衣小帽,一见到祖可法,就跪在地上磕头。
“小人拜见大人。”
“行了,起来回话吧。”祖可法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来找本官是什么事?”
“启禀大人,小的是侯珀老爷的家人,侯老爷让小的送来一封信。”
“拿过来吧。”
侯春把衣服解开,里子扯了下去,才把一封信掏了出来。有人接过了信,送到了祖可法的面前。
祖可法拿过来看了两眼,顿时眼前就一阵阵的冒光。
“信上说的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在开封的军中,就有不少我们老爷的家丁,他们传出来的消息,绝对不会错。”
“好,如果属实,你们老爷可是立下了大功啊!”
“多谢总兵大人栽培,我们老爷说了,大清国圣主英明,武功盖世,残明气数将终,现在归顺大清,是顺天应人。”
“哈哈哈,还挺会说话的,你先下去吧,我们再商量一下。”
打发走了侯春,祖可法就兴奋的说道:“诸位,这封信里头写了顾振华的部署情况。他们沿着黄河布防,于家店,荆龙口,陈桥镇,这三点连成了一线,正好拱卫黄河以北,其中陈桥镇是主力囤积之所。”
“哈哈哈,顾振华竟然如此愚蠢,还把兵力放在了陈桥镇,是怕咱们学赵匡胤,在这里搞陈桥兵变不成?”巴颜大笑着说道。
他的确有理由高兴,顾振华摆出了一字长蛇阵,绵延二十里,看起来是把黄河以北都保护起来,防止清军南下。实在却是一个处处挨打的阵型。
“总兵大人,黄河以北并无天险,真是我大清铁骑称雄的地方,顾振华又摆出了一字长蛇阵,正好可以一点突破,全线崩溃。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看该立刻动手,消灭顾振华和他的安**,替恭顺王报仇雪恨!”
祖可法还有些犹豫,“光凭着一个无名小辈,就妄下决定,我看不妥,还是要好好侦查一下才是。”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跑了进来,拿着一份箭书,说道:“总兵大人,我们在巡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伙明军,他们射过来这个。”
祖可法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叫做胡新的游击射过来的,这家伙在信中写到顾振华强抢土地,建立田庄,逼得他的老父上吊自杀。开封士绅人人自危,盼天兵,如同禾苗盼春雨,望眼欲穿。大清雄兵一到,他愿意做先导,共同诛灭顾振华暴徒。
看到了这里,巴颜再也按捺不住了,“想不到顾振华竟是这么愚蠢,谁不知道大明的天下是士绅主宰,竟敢和这些士绅作对,岂不是找死吗!总兵大人,不要再犹豫了,消灭顾振华,拿下开封,咱们都能加官进爵,请功受赏。”
祖可法想了半天,终于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出兵,务必要干掉顾振华这个家伙,用他的脑袋筑成京观!”
祖可法和巴颜当即就点齐了一万五千名马步士兵,用最快的速度疾驰南下,直扑黄河北岸。
与此同时,一支船队也在缓缓的逆流而上,进入了开封地面。
船队在夜色之中,停在了兰阳,这里距离开封八十里路。让人惊讶的是迎接船队的正是顾振华!
这位本来应该在百里之外,指挥防卫黄河的蓟国公,竟然跑到了兰阳,迎接一支神秘的船队,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本来应该装着粮食的货仓,掀开之后,装的竟然是一驾一驾的偏厢车。
负责这支船队的正是高宏图,和顾振华见面之后,两个人紧紧的抓住了对方的手。
“三哥,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你了。”
高宏图笑道:“辛苦倒没什么,就是憋得慌,看着别的兄弟们到处大杀大砍,立的功劳数不清,我就像怀里揣了二十五只耗子一般,百爪挠心啊!”
“哈哈哈,这回就不用闹心了,也该咱们的炮兵营一展身手了!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信心?”
“这还用说,这几个月我就一直在苦训炮手,终于训出了一个营,再加上多方搜集,一共弄到了一百门虎蹲炮。一驾偏厢车能装两门虎蹲炮,也野地之中,奔跑如飞。当年戚继光三千骑兵,配50门虎蹲炮,就能打得蒙古人满地找牙,咱们的火炮多了一倍,还有什么好怕的。”
顾振华满意的笑道:“太好了,炮兵就是军队的胆!马上准备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前敌。”
偏厢车装好了虎蹲炮,士兵们骑着马,连夜飞奔,终于在天光微亮的时候,顾振华带着人悄悄来到了陈桥镇。
“国公爷,看着炮兵营,真有点当年戚爷爷的架势啊!”
“敢情!”高宏图笑道:“我们不光要赶上戚继光,还要超过他呢!”
顾振华拉住了郭云龙,低声问道:“怎么样了,军队有没有异动?”
“回禀国公爷,我们发现了三波信使,都在给清兵通风报信,不过我们按照您的意思,没有动手。”
“嗯,炮兵来了,也就到了收网的时候,你们现在马上动手,把这些人控制起来。”
顾振华说着,又对着高宏图说道:“高营长,你马上勘察地形,安置炮位,我们要给清军一个狠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完美屠杀
旌旗遮天,嚎叫动地。祖可法率领着一万五千清军,像是潮水一样,涌向了陈桥镇。根据内奸的报告,以及他们的反复侦查,顾振华就在陈桥镇,手下只有五千士兵,其中安**的主力只有三个营,剩下的全都是开封的部队。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祖可法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说起顾振华,祖可法不能不咬牙切齿。这家伙在满清最得意的时候筑了京观,活活油炸了孔有德,那一具臭不可闻的尸体,只要想到,就浑身发冷。
当孔有德的尸体送回京城时候,他的义父祖大寿连续三天没有吃东西,做梦都会被吓醒,弄得神经兮兮,多半成了废人。
一想到这些,祖可法就咬牙切齿,只要不除掉这个风头鼎盛,而又凶残无比的顾振华,绝对是满清的死敌,汉奸国贼的噩梦!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姓顾的,你没想到会落到本总兵的手里吧!”
“大家听着,杀进陈桥,不拘死活,只要干掉了顾振华,本总兵亲自向摄政王请功,官升三级,赏银一万两!”
“好啊!”
这些清军都跟着大声的喊起来,他们纵马狂奔,祖可法和巴颜冲在了最前面。
“总兵大人,再过一道山岗,前面就是陈桥镇了,这一路上连个侦查的都没有,顾振华用兵不过如此,可见以往都是侥幸而已!”巴颜猖狂的说着。
可是就在他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突然在迎面的山岗上红旗摇动。战鼓齐鸣,一支队伍缓缓的压了上来。
“停!”
祖可法一摆手,让士兵停了下来。他疑惑的看着对面。
就在这时候,从山坡上下来了三个整齐的步兵方阵,每一个方阵都有五百人上下,旗号鲜明,士兵雄壮,尤其是步伐惊人的一致,一群步兵竟然走出了骑兵才有的强大压迫感。让祖可法也是一阵惊讶。
三个步兵方阵在山坡摆开了品字形阵势,严阵以待,两翼也冲出了大量的士兵。只不过他们旗号杂乱,队伍不整,远没有这三个方阵来的震撼。
“我们还是小看了顾振华啊,他竟然早有准备。”祖可法忍不住说道。
巴颜端着望远镜看了又看。忍不住冷笑道:“总兵大人。他发现了又如何,我们有一万多精兵,而顾振华恐怕只有那三个营堪用,只要把这些精锐冲破,顾振华必定会一败涂地。卑职不才,愿意当这个冲锋陷阵的急先锋。”
祖可法反复观察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巴颜将军小心!”
“放心吧!”
巴颜答应了一声。急忙招呼着所部人马,集中到了一起。满清的兵力并不充足。祖可法的部下多数都是刚刚投降的,剪了辫子,就成了清军。最有战斗力的只有两部分,一是早年随着他投降的辽东旧部,一是巴颜率领的汉军旗。
对于己方战斗力祖可法还是有着相当自信的,祖可法摆出了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巴颜为了显示自己的勇猛,根本没有进行试探攻击,直接集中了六七百精骑,向着山坡上的安**冲了过去。
“杀啊,冲啊,杀光明狗!”
这些骑兵高声喊着,双方的距离不断的缩短,安**的士兵还是老神在在,就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他们整齐的蹲坐在地上,保持体力。
等到清军进入了二百步左右,周英杰才一声令下:“全军起立!”
唰的一声,所有士兵一同站起,目光凝视着前方,每个人动作不紧不慢,几乎完全一致,装好了火药,前排单腿跪地,将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冲来的敌人。
眼看着双方进入了一百步的距离,周英杰猛地将手中红旗一晃,排枪就打了出去。
冲在前面的清军毫不在乎,一看对面开枪了,反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明军的火器也就看着好看而已,在三五十步的距离射击,尚且没用,更何况是一百步,怎么可能打得到他们!
可是还没等他们得意起来,最前面的骑兵就像是触电了一般,强壮的躯体上血花迸溅,足足有十几个人倒毙在马下。
能在一百步之外击毙铠甲护身的清军,其实道理很简单,安**的火药已经做了巨大的革新。由原本的粉末火药,改成了颗粒火药。别看只是小小的一步,但是却产生了相当大的质变。
粉末火药燃烧速度快,但是并不均匀,经常是一部分燃烧,另外一部分却没有反应,因此在爆炸之后,会残留大量的渣滓。需要清理之后,才能再度装药。
顾振华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在逃命的时候,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到了徐州之后,安**也开始自行生产火药,这时候顾振华就提出将火药颗粒化的建议。
说起来颗粒火药并不复杂,将火药掺水,压成均匀的药饼,然后敲碎,烘干,大体上就制成了颗粒火药。
不过这距离真正能在战场上使用,还差点很远。要提高火药的效率,必须使得颗粒尽可能的均匀细小。制成了颗粒之后,还要经过反复筛选,过去粉末和细小的颗粒。然后再进行磨光,再过筛。前后七次,才能保证威力最大。
工匠师傅也是摸索了一个多月,才弄出了第一批合格的颗粒火药。随着日本硫磺的运抵,安**大量生产火药,而且人数充足,生产的基本上都加工成了威力大,残留少,更加高效可靠的颗粒火药。
安**还是第一次真正体会颗粒火药的威力,原本火铳手还要冒着和弓箭对射的风险,眼下全然不用了,在一百步左右,铅丸就要致命的杀伤力。进去七八十步之后,可以轻松击穿两层铠甲,打得敌人骨断筋折。
娴熟的三段射击,再加上定装火药的使用,装填提高了五六倍的速度,士兵根本不用管多少,只要把纸包咬开,颗粒火药倒进去,一切就完成了,而且残留少,清理时间也省了不少。
靠着技术革新,构筑了密集火网,轻松的将清军挡在了五六十步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发射弓箭的机会。战场上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在痛苦的嚎叫声中,清军成片的倒下去,残肢断臂,尸山血海,转眼就堆积一大片。
刺目的暗红,让人的心脏一阵阵的紧缩。巴颜在远处看着自己的部下被一边倒的屠杀,简直像是摘了他的心一样。转眼就有上百清军被击毙。
“王八蛋!给我冲!”
巴颜挥舞着军刀,招呼着身边的所有部下,一同向上冲,这家伙就如同赌徒一般,急于压上一起,快点翻本。
就在他们拼命的时候,在山头上面,原本有一排偏厢车阵,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这时候偏厢车已经悄然到了半山腰,首尾相连,结成了一条结实的长龙。
在山头上面,一百门虎蹲炮就像一个兽群一样,俯视着下面的猎物,露出了最狰狞的神态!
高宏图紧紧攥着红旗,手心已经冒汗了,这是炮兵营的第一次,绝对不能出差错。眼看着清军人马越积越多,挤成了一团,最佳的攻击时机已经到了。
“放!”
火光闪动,炮声如雷,一百门虎蹲炮一起嘶吼,大地都跟着颤抖,清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致命的炮弹就打了过来。
为了追求最好的杀伤效果,使用的全都是葡萄弹,一枚炮弹打出去,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杀伤面积一大片。周边十几个清军都被炸成了碎片,一个活口都不留。
一百枚炮弹的杀伤力可想而知,巴颜手下最精锐的士兵,一下子被干掉了五六百。这根本不是在打仗,完全就是一只从天而降的巨手,直接抹平了一块土地一般。
人和马都被炸得四分五裂,各种零件组成了血肉图景,格外的凄惨可怕。侥幸躲过一击的清军已经被吓傻了,他们长大了嘴巴,耳朵里面流出了血水,他们根本不相信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几百的精兵,竟然一下子就没有了!
“啊!”
受不了打击的人仓皇的大叫,转身就跑,谁也没法约束,就连一贯猖狂无比的巴颜此时也吓傻了。他的眼前只有一片血红,偶尔没死的清军还在挣扎,嚎叫。
地狱的最深处,尸山血海之中,一个恶鬼伸出了血色的爪子,拼命的嚎叫。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大人,快撤退吧!”
手下人揪着巴颜的马缰,仓皇后撤,狼狈不堪的逃到了后面。
祖可法也看到了吓得痴呆的巴颜,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是如此,在他的眼中,满清的铁骑就是无敌的象征,而汉人的枪炮不过是一些唬人的玩具而已!
可是残酷的现实让这个汉奸如遭雷击一般,原来火器还可以这么用啊!
“大人,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撤退啊?”看得心惊胆战的部下悄悄的问道。
哪知道祖可法挥手就是一鞭子,重重的抽在了这个部下的脸上,打出了一道血槽。
“蠢货,安**人数不多,不趁着现在消灭他们,不论是跑到了哪里,都会被他们追击。所有人听我的命令,火铳手向前,和安**对射,骑兵从两翼突出,迂回到安**的侧面。”
祖可法恶狠狠的说道:“所有人都记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此战不消灭顾振华,以后大家永无宁日,你们想走孔有德的老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