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谭奇遇
苍茫大陆,燕云州,云雾山。
云雾山绵延千里,山岭苍翠群峰林立,悬崖、山涧、峡谷、洞穴数不胜数,其中栖息着不知道多少奇禽异兽,哪怕是身手高强的武者也不敢轻易踏足大山腹地。
只见一道玉带似的瀑布从险峰之间挂落,流水落下百尺化为漫天飞舞的雨点,纷纷扬扬地飘洒在山脚一座深不见底的水潭里,激起绵绵不绝的涟漪。
水潭边矗立着一块硕大的岩石,一名少年正盘腿端坐在上面。
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欣长剑眉朗目,刚毅的脸庞带着几分稚气。
少年上身jīng赤,淡古铜sè的肌肤下,块垒分明的肌肉犹如钢浇铁铸般坚实,完美无暇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绝对令人惊叹!
他的名字叫做秦云,是五里之外上猎村中人,每天下午都会来水潭边锤炼体魄、修习武技,十年来无论风霜雨雪从不断绝。
只是此刻的秦云,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他从五岁开始锻体习武,整整十年苦修勤练,凭借出众的天赋和与生俱来的坚毅xìng情,一年之前就达到了锻体第九重天,家传的赤炎心诀修炼到第二层阳火三叠!
苍茫九州武者如云,实力高低分为锻体、炼气、先天、化罡、神通五大境界,每一境包含九重天小境界。
秦云身具武脉家学渊源,从小内外兼修,到现在无论筋骨皮膜还是血肉经脉都锤炼到足以承受真气冲击的地步,丹田之中真气雄厚凝实,却始终无法突破瓶颈开脉炼气。
锻体境到炼气境是质的飞跃,达到后者才算是真正踏上武道之路,卡在关口整整一年的时间,怎么能不让心怀大志的少年生出几分浮躁?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秦云缓缓闭上了眼睛,将所有杂念排出心海,催动气海丹田之中蓄积的赤炎真气冲向武脉。
武脉又称气脉,是运行真气的特殊经脉。
武脉并不是谁都具备的,拥有武脉才能修炼内劲心诀凝练真气,没有武脉的人如果修习武道,最多也就到锻体九重天止步。
而武脉也因人而异,分出不同的种类品阶,有些人天赋异禀,修炼进境可一rì千里,而有些则资质泛泛,如何努力都无法突破高层境界。
秦云的武脉粗壮坚韧,资质堪称是一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开脉引气。
所谓开脉,指的是运行真气打通武脉,引丹田真气直抵四肢头颅,进而贯通全身经脉,是晋升炼气境的最重要条件。
无法开脉,天赋再好也成不了真正的强者。
随着心诀的运转,三朵火焰形状的真气团在秦云的气海中迅速成形,它们飞速旋转着,转眼之间融合在一起,化为一道真气流束轰向连接丹田的武脉。
同以前的千百次努力一样,秦云的真气遭到了武脉的顽强抵抗,前进了几寸再也无能突破。
很快的,他的额头上冒出了豆粒的汗珠,丹田凝聚的真气一部分在冲击武脉时被消耗,而另外一部分则自行发散进入四肢百骸之中。
赤炎心诀是一流的基础内气心法,所修炼出的赤炎真气炽烈刚猛,由于秦云还没开脉,因此散发的真气无法控制吸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影响。
秦云的皮肤变成了赤红sè,整个人像是煮熟的大虾,汗水还没有从毛孔中渗出就化为了气体,五脏六腑更是如遭火焚。
如果没有十年锻体锤炼出的强悍体魄,发散的赤炎真气就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坚持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当表皮肌肤因为太过干燥而出现了细微的龟裂,秦云才无奈地放弃了不知道第几次的开脉努力。
睁开眼睛,他无奈地摇摇头长身站起,以一个漂亮的鱼跃姿态跳入水潭之中。
入水的时候,竟然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冰寒刺骨的潭水顿时将秦云完全淹没,瞬间吸走了他肤表的热力,整个人立刻清醒舒服了许多。
这座云雾山脚下的寒水潭面积并不大,但是相当的奇特,平常无论下多大的雨都不会满溢,大旱之年也从不干涸半分。
潭水极为冰冷,上猎村的人从来没有人敢进入潭里游泳嬉戏,因为敢于这么做的人全都沉入谭里死不见尸。
秦云却是个例外。
他所修炼的赤炎心诀炎力极盛,除非服用专门的药物加以调和,否则长期修炼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害。
而寒谭潭水却正好能够中和赤炎心诀的炎力,秦云也是在无意之中发现它的好处,所以每天下午都来寒谭边修炼心诀。
事实上,他的赤炎心诀能修炼到阳火三叠层次,和这寒谭有莫大的关系。
在水里吐出一串气泡,秦云舒展手脚朝寒谭深处潜去。
越是往下,寒谭越是冰寒幽暗,还有随之带来的巨大压力都让人难以承受,但是秦云长年累月早已习惯适应,所以混不在意地继续深潜。
谭水的寒力和压力,对他来说都是对心xìng体魄和赤炎真气的锤炼,秦云曾经一度潜到谭中数十丈多深。
而今天开脉再次失败,让他心里憋了一股邪火,忍不住想要冲击自己的极限,看看能不能一探寒谭的最深处。
几条尺长的青鱼从他身边悠然游过,寒谭并不是生命的禁区,生活在里面的鱼类为数不少,而且味道都极为鲜美。
正当秦云准备出手抓鱼的时候,周围的青鱼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猛烈摇晃着尾巴四散遁逃。
一道黑影蓦地出现在秦云的附近,无声无息速度极快。
一尾慌不择路的青鱼正好迎头撞上,躲闪不及被黑影张开嘴巴一口吞下!
但是秦云却没有丝毫的惊讶,脸上反而露出笑容,伸手冲着黑影挥了挥手。
黑影迅速地贴靠到了他的身边,赫然是一头足有七八尺长的硕大鲤鱼。
它用长长的鲤须轻触秦云的手臂,鱼身上巴掌大小的暗红sè鳞片在潭水中泛动着点点寒光。
秦云伸手在它滑不溜手的脑袋上摸了摸,显得十分亲热。
这头赤鲤是寒谭里的霸主,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岁,很有灵xìng。
每次秦云潜入寒谭,赤鲤总会过来陪伴嬉戏,给他枯燥的修炼生涯平添了几分乐趣。
玩耍了片刻,秦云继续向着潭底潜去。
赤鲤一路陪伴,直到秦云一鼓作气潜到大约三十多丈深,它才恋恋不舍地掉头离开。
但秦云并没有停住,他想试试自己的极限。
到了这个深度,潭水的压力已经是很大,不过还在秦云的承受范围之内。
周围已经看不到任何的鱼类,虽然阳光无法达到如此深的地方,但是水里有许多漂浮的藻类,它们散发出点点微光,让秦云勉强能够看清四周十来尺范围内的情景。
又往下潜了十几丈,秦云才感觉到了真正的压力。
潭水的寒力压过了他体内残余不多的赤炎真气炎力,身体骨节因为外力碾压而发出细密的爆裂脆响。
差不多了!虽然依然没有能够达到潭底,但是秦云知道这差不多是自己的极限了。
入侵的寒力让他头脑清醒无比,不会去做会送命的蠢事。
然而正当秦云准备转身上浮的时候,他眼角余光忽然觉察到在自己左下方什么有什么东西。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动,稍稍调整了姿势运足目力仔细看去,发现在更深处有一团散发出淡淡光华的物事,只是朦朦胧胧无法看清真容。
那是什么?秦云的好奇心立刻提了上来。
他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虽然明明知道在这里很危险,但却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冒险朝着那团东西游去,想要一探真相。
潜了七八尺,秦云终于看清楚,那团发光的东西竟然是一枚鸭蛋大小的奇特宝石!
它的表面浑圆,并且不停地变换着颜sè,从赤红到青蓝流光溢彩,半埋在黑sè淤泥中极为美丽醒目。
在宝石的周围,呈现出一副半掩半露的灰白sè人体骨架!
从位置上看,这枚宝石被置于胸骨的部位,像是被尸骨的双手捧着。
秦云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到达了寒谭的底部,还发现了这么一件东西。
不过身上骨骼发出的痛苦呻吟和透体的寒意提醒秦云,他现在的处境可不妙。
来不及细想,秦云猛一咬牙,展臂蹬腿朝着宝石游去。
潭水的压力陡然暴增,秦云只感觉眼前一黑,口鼻耳朵之中溢出了丝丝的鲜血,但是手指却碰触到了那块五彩宝石。
奇异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一把将宝石牢牢抓在手里,拼尽最后一丝力量转身向上游。
一口气上浮了十几丈,潭水的压力大大减轻,但是秦云体内的真气炎力已然消耗一空,被入侵的寒力冻得浑身发僵。
更可怕的是,他的双腿竟然在这个时候抽筋了!
巨大的痛苦和淹没全身寒意交织在一起,终于摧毁了秦云的最后意志。
他昏迷了过去。
第二章 噩耗
“咳!咳!”
呛出了好几口水,秦云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视线迅速变得清晰。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寒谭边缘,下半身还浸在谭水之中,但浑身暖融融的极为舒服。
怎么回事?秦云还记得自己在深谭上浮的时候耗尽了力气,被寒力侵体造成双腿抽筋,以为自己这次绝对是要送命了。
可现在不但死里逃生,而且身体的感觉还很不一样,丝毫没有耗损受伤的迹象。
泼哧!
不远处水面上翻起了浪花,赤鲤从水下探出头来,它迅速地游到秦云的身边,轻轻碰触着他的腿脚。
“原来是你救了我啊!”
秦云顿时明白了过来,一定是这名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将他救上了岸。
这头成jīng的赤鲤可是极有灵xìng的。
“谢谢你!”
死里逃生的愉悦让秦云心情豁然开朗,他重新跳入水里,抱着赤鲤好好亲热了一番,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
玩耍了一会儿,等赤鲤离开之后,秦云重新回到岸边的岩石上,开始检查自己身体的状况。
这一查不要紧,少年完全惊呆了!
他无比震惊的发现,用了一年时间都无法贯通的武脉竟然奇迹般地打通了,一股细如游丝的赤炎真气通过武脉贯穿四肢,直通识海!
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居然完成了晋升炼气境最为重要的开脉!
这是怎么一回事?秦云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武脉是如此莫名其妙就能贯通,那么他这一年来的艰苦努力和痛苦煎熬,岂不是成了笑话。
难道是那枚五彩宝石的缘故?秦云心中蓦地灵光一闪,他依稀还记得自己在水中昏迷之前,手里所握的宝石似乎突然消融...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右手,手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五彩宝石!
摇了摇头,秦云索xìng不去想这些令自己头疼的问题,他的当务之急可不是探究事情的真相,而是要赶紧巩固开脉的成果。
开脉之后如果不在短时间内用真气进行反复的冲刷洗炼,打通的武脉有可能重新封闭,不但前功尽弃,如果想要再重新开脉那就千难万难了。
盘腿端坐,秦云开始运转赤炎心诀。
但是真气一动,他再一次傻眼了!
气海丹田里的赤炎真气比以前雄厚了十数倍,提聚之下竟然凝结出了足足七朵真火!
赤炎心诀共分五大层次,秦云原先修炼到第二层阳火三叠,能够在丹田中凝练出三朵真火,以他的年龄来说算是很不错了。
可现在的七朵真火,代表着赤炎心诀连破两级到第四层,距离最高第五层——九阳聚炎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奇迹般的开脉成功,突飞猛进的真气心诀...秦云被突然降临的幸运砸得近乎麻木,完全是在本能的驱使下运转心诀,将七朵真火融为一体,冲入武脉之中。
刚刚过贯通的武脉仅仅只能容纳一丝真气的通过,但是如同长堤决口,有了先前破开的路径,在秦云强横真气的冲击下,通道迅速扩大,赤炎真气能够毫无凝滞地通达双手双脚。
贯通武脉是武者炼气大境界的基本,在此基础上不断修炼,再逐一打通全身经脉,最终冲破任督二脉完成周天大循环,才能晋升至强大的先天大境界。
当然对于现在的秦云来说,先天境还太过遥远,在完成了手足主脉的拓展之后,他运气上行进入了识海。
识海是武者在修炼内气心法时所开辟出的意识海,它的存在和气海丹田一样是必不可少的,内视外感妙用无穷。
只不过以前武脉未通,丹田气海和识海不能相连,所能发挥的作用极其有限,但是现在则截然不同。
而识海里的情景,则给了秦云今时的第三次震撼!
他的识海zhōng yāng,静静地悬浮着一团光华缭绕光球,赫然是那枚消失的五彩宝石模样,表面上隐隐有无数暗金sè的符文闪现!
一圈银河般的光带围绕着光团缓缓旋转,亿万星尘点缀其中,神秘美丽难以用语言形容,它的存在照亮了秦云原本死寂的识海。
这份美丽和震撼,让秦云几乎忘记了所有的意识,全部的心神都被其吸引过去。
过了好久,秦云才清醒过来,他试着用意念去碰触光团,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意念都被阻挡在星尘光圈之外不能进入。
在最重要的识海中多了这么这个完全不受控制的东西,是好事还是坏事秦云现在并不知道,不过他相信发生在自己的奇迹,和那枚从寒谭底部获得的宝石绝对脱不了关系。
带着一丝惴惴和一丝兴奋,秦云收敛心神退出了识海。
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顿时变得不同。
他的视力变得犀利,远处山岭上的一草一目都清晰可辨,耳力更加敏锐,周围百步范围内的所有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聆听!
而整个天地,在秦云的感知里愈发明晰通透,这种奇妙的感觉足以让人身心皆醉。
炼气境!
这是大境界提升所带来的效果,经过十年的努力和付出,秦云终于真正踏上了武道之路。
“哈哈哈!”
少年清朗喜悦的笑声在山林间久久回荡着。
………
夕阳西斜,天sè渐渐暗了下来,秦云一如既往地在这个时候返回上猎村。
他的脚步格外轻盈迅捷,不多时就看到了远处被绿野和青山包围的村落。
上猎村并不大,全村不过百来户人家,大部分村民都姓石。由于背靠云雾山,村中一半多是猎户,民风颇为彪悍好武。
秦云是在十三年前跟着自己的爷爷迁居到这里。
他的爷爷秦扬能文善武,还有一手jīng良的医术,加上xìng情和善乐于助人,因此很快被上猎村民所接受,十几年下来连同秦云完全成了上猎村的一份子。
秦云自小跟随秦扬学文习武,所修炼的赤炎心诀正是家传秘技,另外还有一套与之相配的赤炎拳法。
漫天晚霞笼罩下的村落美丽安详,但是村中两道直冲云霄的黑sè烟柱却打破了这份美丽,触目惊心!
出事了!秦云悚然一惊,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心里突然升起莫名的恐惧。
他不由地加快脚步朝着村子飞奔,远远地看见在村口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村中的猎户,个个手里握着武器。
一边飞跑过去,秦云一边大声问道:“石爷爷,出什么事了?”
“云小子,你爷爷被马贼打伤了,赶紧回家去!”一名猎人装束的老者冲着他焦急地说道,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愤怒之sè。
这名石姓老者是上猎村的村长,在村里威望极高。
爷爷受伤了!
秦云顿时如遭重击,气血上涌双眼发黑,一口气憋在胸口难受无比。
惶急之下,他催动丹田真气灌注双腿,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自己家跑去。
秦云的家在上猎村的角落里,他自小和爷爷两人相依为命,家里并没有其他人。
家门口围着好几个人,都是左邻右舍的村民,秦云顾不得和他们打招呼,直接冲入了房间里。
他的爷爷秦扬正躺在木床上,胸口布衣上血迹斑斑,眸光黯淡神情憔悴,看上去情况很不好,旁边还有一名中年农妇在服侍照顾。
“爷爷!”
看到是秦云回来,秦扬眼眸一亮,苍白如纸的老脸上多了几分血sè:“云儿,你回来了。”
“石家婶子,能不能麻烦你...”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农妇,歉然道:“我有些话要对云儿说。”
这名农妇是隔壁石柱家的人,平常将秦云当自己家孩子来照顾,两家的关系非常好。
她连忙点点头,立刻放下水碗离开了房间,并且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爷爷,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要不要我去山里采药?”秦云虎目含泪在床边坐下,握紧了拳头:“是谁打伤您的?”
“先不要管这些了,我有话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听好,牢牢记在心里!”秦扬的jīng神越来越好。
他直起身体,一手抓住秦云的手腕,双眸透出摄人的光芒:“云儿,其实我不是你真正的爷爷!”
“你真正的爷爷早已去世,你的父亲名叫秦元峰,是大燕秦氏一族旁系子弟,而你的母亲燕明月,则是大燕皇族燕氏中人!”
秦扬一连串的话,轰得秦云惊愕无比,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还有如此不凡的来历。
秦云的亲生父亲秦元峰原本是秦氏旁系子弟之中的佼佼者,在一次家族任务之中,他救下了被刺客袭杀的燕明月,两人因此一见钟情并且暗订终身。
但是这段恋情却引来皇族燕氏的无情反对,因为燕明月早已被定为许配给大燕世家独孤氏的世子。
燕氏皇族更是对秦氏施压,族中长辈勒令秦元峰放弃妄想,几次抗争无果之后,秦元峰带着当时已经怀有身孕的燕明月私奔出逃。
感觉颜面大失的燕氏皇族断然派人进行追杀,两人一路颠沛流离到处逃亡,燕明月更是在途中生下了孩子。
这个孩子,正是现在的秦云!
第三章 追杀马贼
小小的木屋房间里,秦扬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你出生之后,你的父母将你托付给我,却没有想到燕氏的杀手追踪而来。”
“你的父亲为了阻挡杀手血战而死,你的母亲受伤被擒,我带着你拼命逃了出来,为了逃避燕氏杀手才躲到这里定居。”
他看着秦云,目光之中满是慈爱:“我身受你父亲大恩甘为仆从,虽百死而无悔!”
“只可惜在那一战中受了内伤,实力从先天境跌落到炼气境,无力帮助你太多,幸好你足够努力,现在终于开脉成功,相信你的父亲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感到安慰。”
作为一名曾经的先天境强者,秦扬的眼光绝对老道,所以一眼就看出秦云已经成功开脉晋升炼气境。
“爷爷...”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秦云哽咽着说道:“您不要说了,还是先养好伤吧。”
“傻孩子,爷爷这次是好不了...”秦扬伸手擦去了秦云脸上的泪水,目光变得严厉:“你要记住,秦家男儿流血不流泪,以后永远不要再哭,你一定要更加坚强!”
“我曾经多方探听,你的母亲现在应该还被囚禁在大燕皇都禁宫之中,当年她为了你付出了一切,你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救出,母子团圆!”
“我知道,您放心!”秦云用力点了点头,脸庞上尽是坚毅之sè:“我一定会救回母亲!”
“大燕皇族高手如云,强者数不胜数,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要妄想闯入禁宫救人。”秦扬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为你做好了准备。”
他从枕头下面取出了一只布袋放到秦云手里:“这里面是一块家族玉牌,你拿着它去归阳郡府千cháo城,参加秦氏宗族每年十月举行的返流归宗选拔,只要能在族中脱颖而出,就有机会拜入天城剑宗门下!”
秦扬的脸颊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艳红,声音陡然拔高了一截:“天城剑宗为九州十大宗门之一,只有掌握宗门传承无上剑道,你才有实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在此之前,你要牢牢记住,千万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世!”
“我记住了...”秦云颤声答道,心里有了不详的感觉。
“那就好,可惜我不能够看到你...”
秦扬露出了一丝笑容,双眸之中的神采迅速黯淡消失,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缓缓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溘然长逝!
“爷爷!”
秦云悲痛的嘶吼和恸哭声,透过房间薄薄的木板,传遍了整个村落。
上猎村的村民纷纷围了过来,聚集到了门前,他们知道秦扬已然去世,几乎个个悲伤落泪。
秦扬在上猎村的人望仅次于老村长,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这一次更是为了保护村庄而死,谁人能心无感念?
rì落西山,天sè完全暗了下来,但是秦家的门口聚集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过了良久,房间门才打开,双目红肿的秦云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小子,你爷爷...唉!”老村长抹了一把老泪,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云却是冷静无比,经历了这场大变,又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他突然之间成熟了许多。
虽然脸庞依然青稚,但透露出几分肃杀之sè,眸光更隐隐带着一丝狰狞。
“石爷爷,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下午秦云还在寒谭边修炼的时候,一队十几骑的马贼突然闯入了上猎村。
由于这个时候村中猎人绝大多数还没有回来,加上马贼实力强悍,因此手无寸铁的村民根本无力抵抗,好几人当场被杀。
危急时刻,秦扬及时现身出手击杀了数名马贼,同一名手握巨剑的马贼首领激战数十回合,结果两败俱伤。
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奋起反击,见势不妙的马贼带着同伴的尸体狼狈遁逃。
不过尽管击退了马贼,秦扬却因此身受重伤。
“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了?”秦云沉声问道,平静的声音之中蕴含着无边的怒火。
“往南边跑了,村长已经派人去镇里报信。”一个村民回答道。
上猎村往东几十里外有一座小镇,像遭遇马贼盗匪这样的大事,村里是一定要通知那里的官府派人缉捕,光凭这些普通的村民是对付不了凶残的马贼。
秦云一言不发掉头回到了屋内,再出来的时候,身上背着猎弓,带上了箭囊和砍刀!
“云小子,你想做什么?”老村长吓了一大跳:“你不要冲动,他们早已经跑远了,还是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秦云分开人群飞速朝着村外跑去,旁边的村民根本来不及阻拦。
此刻的秦云满腔愤怒,一心只想着为自己的爷爷报仇雪恨,任谁的劝说都不会听的。
“这小子!”
看着秦云飞速淹没在夜幕下的背影,老村长重重跺了跺脚,大声吼道:“我们不能让云小子再出事,所有的猎人带上武器和火把,跟我一起去追!”
当上猎村的猎人们在老村长指挥下,带上装备组成队伍出村追赶秦云的时候,秦云已经在十多里地之外,沿着马贼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
他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加入了村里的狩猎队,进山狩猎三年来猎杀了不少的虎豹猛兽,追踪地上的马蹄印记完全不在话下。
秦云没有学过轻身提纵术,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敌人,他采用了将真气灌输到双腿来加力提速的笨方法。
尽管如此毫无技巧地运用真气效力很低,不过比起以前纯粹依靠脚力奔跑,无疑快了许多。
一口气追出了六七十里地,秦云身上汗出如浆浸透了衣衫,终于发现了前方不远处的树林中闪动的火光。
迎面吹来的风中,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找到他们了!
这伙胆大妄为的马贼并没有跑太远,他们大概是以为村民不敢追来,所以停在林里休息。
秦云用力握了握拳头,指甲使劲掐入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秦扬在生前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教导他,遇到事情或者危险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否则很容易吃亏甚至送掉xìng命。
虽然秦云恨不得立刻杀过去和马贼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他并没有失去基本的理智。
要知道那名马贼首领能和秦扬拼个两败俱伤,哪怕是现在受伤了,也不是刚刚开脉的秦云所能够轻易对付的,何况另外还有其他马贼。
如果头脑发昏直接冲上去,不但报不了仇,还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秦扬十几年的苦心教导发挥了作用,冷静下来的秦云放缓脚步屏住呼吸,无声无息地向着树林靠近。
树林中,坐在篝火前的彪形大汉抬起头,jǐng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有所感应。
他体格魁梧健硕,虬髯豹目外貌凶厉,jīng赤的上身包缠着血迹斑斑的麻布,显然是刚刚受伤不久。
虬髯大汉的身侧地上,还插着一把巴掌宽的巨剑,浅铜sè的剑身在火光的映照下折shè出凌厉的光芒。
“老大,怎么啦?”旁边的一名马贼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虬髯大汉摇了摇头,对围坐在篝火旁的手下沉声说道:“这里不能久留,填饱肚子之后我们就走!”
马贼们齐齐点头,没有任何人敢于违拗他的命令。
尽管如此,虬髯大汉的心里却一点都不痛快。
他受人所雇在归阳郡办事,完成之后绕路回返老巢,下午路过上猎村也是一时兴起想要劫掠一番,让手下兄弟放松放松。
没有想到在这偏僻的山村里,竟然有炼气境的高手!
激战下来,虬髯大汉不但损失了四名手下,自己也和对方拼了个两败俱伤,什么都没捞着灰溜溜地遁逃,实在是颜面尽失。
虬髯大汉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回老巢养好了伤,一定带人来屠灭了这个村子,否则无法消除心头之恨。
马贼们匆匆吃完烘烤热的干粮,虬髯大汉看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走!”
旁边的那名马贼赶紧也跟起身,殷勤道:“老大,我去牵...啊!”
一支羽箭骤然从黑暗之中shè至,jīng准而凶狠地命中了他的脖颈!
铸铁的箭头穿透了脖子,让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声凄厉而短促的惨叫,双目暴凸扑到在地,眼看着是活不了了。
“谁!?”
“有敌人!”
马贼们顿时炸开了锅,他们个个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遭受突然袭击也没有惊惶,飞速cāo起了各自的武器。
虬髯大汉的反应最快,在手下中箭倒地的同时,他探手抓起巨剑,脸上尽是狞恶之sè。
嗖!
又一支羽箭从林中疾shè而来,直指虬髯大汉的胸口要害。
叮!
虬髯大汉早有准备,举剑护在胸前将羽箭挡下。
而他也发现了对手的所在,巨剑朝着左侧一指,厉声喝道:“他在那里,一起上杀了他!”
七八名马贼立刻嗷嗷叫着,朝虬髯大汉所指的方向扑了过去。
树林的另外一侧,秦云将第三支羽箭搭在了弓弦上。
第四章 林中激战
十五年来,这还是秦云第一次杀人,但是当他手中shè出的羽箭穿透那名马贼的脖颈,瞬间终结了对方生命的时候,他的心却平静如水,不见半点波澜。
在他的眼里,这些无恶不作的马贼和云雾山里的虎豹猛兽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毫无人xìng的畜生,甚至还不如畜生。
但shè向虬髯大汉的第二箭,也让秦云看到了对方的实力。
可是让秦云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在遭到自己攻击之后,这名马贼头子居然没有立刻反击,而是驱使一众实力明显差了很多的手下上来。
他以前跟随上猎村狩猎队进山狩猎,如果碰到可怕的猛兽,总是最有能力、经验最丰富的猎手作为攻击主力,其他人在一旁牵制辅助。
这正中秦云的下怀,他很是忌惮那名马贼头子,对手下们却毫无心理压力。
嗖!
绷紧的兽筋弓弦猛然弹开,带动羽箭向前飞shè,瞬间掠过十几步的距离,命中了一名马贼的咽喉!
箭头从后颈透出,爆出一团血雾,这名躲闪不及的马贼仰头就倒。
秦云的箭技,在整个上猎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之内,完全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shè杀了这名马贼,他立刻纵身向后退却,借助树林和黑暗的遮蔽转移位置。
“他在那里,只有一个人!”
“是个小兔崽子!”
“他要跑了,快追!”
马贼们大呼小叫气急败坏,挥舞着刀剑穷追不舍。
被一个半大孩子偷袭,接连shè杀了两名同伴,对于这些马贼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传扬出去以后都没法见人了。
他们个个是怒不可遏,恨不得追上去将秦云碎尸万段。
但是让这些马贼们没有想到的是,秦云压根就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他在林子里简直是如鱼得水滑溜无比,加上树林里十分黑暗,转眼间就逃出了马贼们的视线。
“cāo!跑哪里去了?”
“给我滚出来!”
……
“啊!”
正当马贼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搜索的时候,一名马贼捂着眼睛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的左眼上,插了一支不知道从什么方向shè来的羽箭,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而另外一名马贼,刚刚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脚踝一紧,整个人顿时天旋地转,刹那间被一根藤索吊到了空中。
“快救我!”
猝不及防中招的马贼亡魂大冒,扯着嗓子向同伴大声呼救。
但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一支羽箭破空飞至,一箭穿透咽喉!
又有两人毙命!
剩下的五名马贼停止了叫嚣,人人神sè发白,纷纷躲到树后隐藏起来,更不敢像刚才那样到处乱跑,以免踩中机关送掉了xìng命。
他们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但不是说就真的不怕死了。
“废物,都是废物!”
在后面压阵的虬髯大汉气得七窍生烟,他万万没有想到秦云如此难缠,利用树林和他们周旋,甚至提前设置下了陷阱。
对手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如此的心机手段让这名凶残暴戾的马贼头子也心生寒意。
“撤!”
他转身就走,竟然不再继续搜索。
这就是虬髯大汉身为马贼头子的狡猾之处了,虽然暴跳如雷但却没有失去理智,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等人还会更加吃亏,迅速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虬髯大汉担心拖下去还会有新的追兵到来,自己又受伤不轻,万一陷在这里那真是笑话了。
他说走就走,无情地将几名手下甩下,根本不考虑他们的死活。
那五名马贼顿时傻了眼,其中两人心慌之下,立刻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追赶自己的老大。
嗖!嗖!
又是两支羽箭呼啸飞来,一前一后将这两名马贼shè倒在地!
他们的濒死惨叫让最后剩下的三名马贼心胆俱寒,竟然缩在原地不敢动弹。
黑暗的树丛中,秦云握着猎弓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他从来没有想到,在自己的第一次真正战斗中,会有如此出sè的表现!
前后shè出六支箭,除了被虬髯大汉挡下一箭之外,其余五箭箭箭夺命,一口气shè杀五名马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破了境界的缘故,在和敌人的周旋战斗中秦云都极为冷静清醒,出手攻击的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猎弓在他手里更是发挥出远超平常的水准。
但这并不是最终的胜利,秦云很清楚自己真正的仇敌是谁,他没有再理睬那三名剩下的马贼,紧紧追赶那名首先遁逃的马贼头子。
虬髯大汉一路狂奔,很快回到了原来驻留的地方,他挥剑砍断了拴马的缰绳,准备骑马离开。
但是秦云紧随而至,见到这样的情景,立刻举弓连shè,一口气shè出了三支羽箭。
“我cāo!小兔崽子!”
虬髯大汉破口大骂,连忙挥剑格挡。
他挡下了两支羽箭,第三支羽箭却shè中了旁边了马匹,那头可怜的骏马悲声长嘶发力狂奔,冲入密林跑得不知去向。
秦云毫不犹豫地拉弓疾shè,目标全部对准剩下的马匹。
虬髯大汉护得住自己,却挡不开shè向马匹的羽箭,转眼间被秦云shè杀掉了好几头。
“去死吧!”
暴怒的马贼头子举起大剑,浅铜sè的剑身骤然透出血濛濛的光芒,豹目暴睁发出大声咆哮。
他身体向下微微一沉,下一刻骤然向前冲出,呼吸之间掠过十几步的距离,迫近到秦云的身前!
秦云眼前一暗,顿时大吃一惊。
他正shè箭shè得痛快,绝对没有料到虬髯大汉的反击会如此凶猛迅疾。
呼!
对手根本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巨剑挟带着摧枯拉朽的可怕力量,呼啸着迎面斩至!
秦云的呼吸骤然停顿,后背的汗毛全部“炸”起,双眸瞳孔急剧收缩。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这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十三岁那年第一次参加狩猎,他独自面对一头上千斤重暴熊的时候才体会过。
完全是出于本能,亦或者是十年苦练铸就的武者意识作用,在巨剑临头的刹那,秦云松开双手低头向后疾退!
咻!
剑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头颅斩落,带起的剑风吹动发丝,面颊如针扎一般刺痛,其剑势之强绝对凌厉。
要不是虬髯大汉还未达到剑气外放的境界,这一剑哪怕是没有直接斩中,仅靠剑气也足以将秦云劈成两半。
饶是如此,秦云的额头上依然多出了一道寸长的血痕。
死里逃生,但秦云的危机才刚刚开始,掌握了主动权的虬髯大汉绝不会给他拉开距离的机会。
斩落的巨剑再度扬起。
双方不过一步之遥,秦云手无寸铁,双方的实力更是相差不止一筹!
生死关头,秦云蓦地冷静下来,震摄住他身心的大恐惧依旧存在,但是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自己的躯壳,无比清醒的面对危境。
识海之中,那团五彩光球陡然光华大放,一个硕大的金sè玄奥符文跃然显现,高踞识海之上熠熠生辉!
在秦云的眼里,前面虬髯大汉的动作似乎突然一下子变得慢了下来,对方的神态动作清晰之极,脸上青黑的胡渣、狰狞的表情甚至呼吼喷出的吐沫都历历在目。
他还看到虬髯大汉的左侧肩膀下沉,高高鼓起的肌肉在不住蠕动,带动粗壮的手臂猛力扬起。
秦云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对手显然是想要由下至上斜挥大剑发动攻击,意图划破自己的胸腹!
他竟然提前洞察到了对手的攻击手段!
洞悉了对手的图谋,秦云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不退反进向前踏出半步,右手握拳狠狠地轰向虬髯大汉的胸口。
这一拳比之虬髯大汉的巨剑,后发而先至,蕴含的拳劲透体而出,令拳身周围的空气为之灼热!
赤炎拳法之暴击轰拳!
秦云从五岁开始锻体修炼,内习赤炎心诀外练赤炎拳法,他在这套拳法上浸yín了整整十年,简简单单的十二式拳法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每一招都可以说溶入了血脉筋骨之中。
秦云还没有开脉之前,仅靠**的力量就能一拳轰断碗口粗的树木,如今到了生死关头,这一拳更是竭尽全力。
蓄积在气海丹田中的赤炎真火化为洪流,瞬间从武脉通过手臂涌至拳头,在狠狠击中虬髯大汉胸口的同时爆发出来!
嘭!嘭!嘭!
一连串的闷响暴起,虬髯大汉胸口被击中的部位陡然凹陷下去,他的巨剑才刚刚扬起,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被轰飞了出去!
虬髯大汉虽然实力要远超秦云,但是秦云的暴击轰拳蕴含了七朵真火之力,七重内劲聚于一击连绵轰出,破坏之力极强。
而他所攻击的位置,正是虬髯大汉和秦扬激战时受伤的地方,重击之下自然是伤上加伤。
这一拳,起码轰断了虬髯大汉的三根肋骨,还没痊愈的伤口再度破开鲜血狂喷,五脏六腑更是震荡移位,落在地上竟然无法立刻重新站起。
一击得手的秦云拔出随身携带的猎刀,猛扑了过去!
第五章 力毙强敌
趁他病,要他命!
有过三年狩猎经验的秦云非常明白,打蛇不死反伤其身的道理,受创的野兽最为危险!
他只练过拳法不会刀法,但是这一刀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势大力沉威力十足,径直地劈向虬髯大汉的脖颈。
锵!
眼看着猎刀就要砍中对方的脖子,却被突然扬起的巨剑硬生生挡住,金属猛烈撞击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猎刀应声断为两截!
糟糕!秦云暗呼不妙,他的猎刀是村里的铁匠打造出来普通货sè,和对手这把犀利大剑对击完全是以卵击石。
他立刻止住身形向后疾退,才刚退出一步,凌厉的剑锋从身前横扫而过!
秦云只觉胸腹部位一凉,衣衫被剑锋划破,殷红的鲜血从破开的肌肤伤口喷出,差一点点就被开膛破肚!
虬髯大汉手持巨剑挣扎着站起,一对豹眸死死盯着不住后退的秦云,目光之中尽是怨毒之sè。
作为一名炼气三重天境界的武者,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憋屈,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打得如此狼狈。
“小子,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生到这个世界上!”他嘶声咆哮道:“我会将你的村子里的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卖到jì寨当婊子!”
畜生!
虬髯大汉的狂妄和狠毒彻底激怒了秦云,他停止后退,丢下手里的半截猎刀,双手握拳再次猛扑了上去。
虬髯大汉的嘴角露出一丝细不可查的狞笑,他要的正是让秦云自己冲过来。
这名凶残狡诈的马贼头子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如果秦云耐心周旋不轻易近身硬拼,不给他治疗伤势的机会,完全能够将他活活耗死。
但现在他狡计得逞,最强大的杀招早已为秦云准备。
虬髯大汉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直扑过来的秦云,手中巨剑悄然扬起,剑锋透出丝丝赤芒。
嗖!嗖!嗖!
突然之间,数支羽箭从虬髯大汉身后的树林中激shè而出!
将全副心神都放在秦云身上的虬髯大汉完全没有准备,也根本来不及躲闪,被六七支羽箭shè中了背心!
“啊!~”
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双目暴凸口喷鲜血,向前踉踉跄跄扑出,蓄势准备的杀招彻底崩溃。
炼气境的武者,能够将真气通过经脉布于体表来增强防御能力,能够抵御一般的箭矢刀枪的伤害,当然仅仅只是针对普通人的力量而言。
而虬髯大汉重伤之下实力大跌,又将最后的力量全部用在对付秦云上,单靠肉躯怎么挡得住锋锐犀利的羽箭?
嘭!
看准机会的秦云扬起双拳,迎面重重地轰击在虬髯大汉的脸上,爆发的拳劲将他再次击飞了出去。
咔嚓!
在骨骼破碎的脆响声中,这名马贼头子的脸庞塌陷了大半边,一只眼睛都被轰成血肉泥浆,他跌落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喷鲜血,已然是入气多出气少。
嗖!嗖!嗖!
突然间又有十几支羽箭疾速飞来,将倒地的虬髯大汉几乎shè成了刺猬,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秦云!”
“云小子,你没事吧?”
树林中人影晃动,一个个挽弓持刀的彪悍汉子纷纷现身,赫然都是上猎村的猎人们,其中还有老村长。
“石爷爷,我没事!”
秦云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的双拳依然紧握,后背更是汗湿一片。
刚才的情形实在太过惊险,如果他反应稍稍慢那么一丝,恐怕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而随后被虬髯大汉激怒更是暴露了战斗经验缺乏的弱点。
其实以秦云的年龄,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足以自豪了。
“你没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们了!”手握猎叉的老村长长呼了一口气:“还好我们没有来迟,这家伙就是打伤你爷爷的元凶,现在死在你手里,总算是得到报应了!”
提到爷爷,秦云忍不住又想流泪,他强自抑制住内心的悲痛,说道:“石爷爷,林子里还躲着三个马贼。”
“他们跑不了!”老村长咬牙切齿地说道:“血债必须要血偿!”
跟随老村长一起赶到这里的猎人有近二十人,全部都是上猎村狩猎队的成员,彪悍好斗血xìng十足。
狩猎队回到上猎村稍稍迟了些,没有赶上和马贼战斗,但是他们紧随秦云的脚步前来支援,甚至带上了守山犬。
守山犬是云雾山一带赫赫有名的猎犬,山中的野猪老虎都敬畏三分。
随着老村长的一声令下,五头堪比猎豹般凶悍矫健的守山犬飞奔冲入树林,搜寻三名躲藏起来的马贼。
这三名马贼不过是普通人,哪里躲得过守山犬和猎人们的搜捕。
一名马贼被shè杀,一名被守山犬活活咬死,还有一名受伤被擒,上猎村的猎人们带着战利品凯旋而归。
只不过村里死了人,谁也没有因此感到高兴,而秦云在回到上猎村之后,在爷爷的床前整整守了一夜。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他再悲伤难过也无法让逝者复活。
在老村长的主持下,上猎村按照当地的风俗为秦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丧事办了三天才结束,秦云才从悲伤的心绪中摆脱出来,只是他的眼眸深处多了一丝旁人难以觉察的yīn郁。
在这期间,老村长原来求援的大荆镇派来了人,经过查看并审讯俘虏之后确认秦云等人杀死的马贼来自南边的赵郡,那名虬髯马贼头子更是被大燕官府通缉,身上还带着五百两银子的花红悬赏。
这笔悬赏最终送到上猎村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两,老村长的意思是全部给秦云,但是秦云只留了五十两,其它的全部分给村里那几户遭难的人家。
丧事结束当天晚上,秦云从爷爷的木床下取出了一支四尺长的木匣。
打开落满灰尘的匣盖,匣中静静摆放着一把连鞘长剑,剑下还压着两本薄薄的青皮书册。
剑虽然还在鞘中,但是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逼人而来,剑柄和剑鞘上所包裹的鞣制兽皮纹理细密制作jīng良,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支剑匣是秦扬留给他的最后遗物,里面是一把三尺七寸长的青罡剑、基础剑法和烈火剑法两本剑谱。
原本这是秦扬为秦云开脉之后练习剑技所准备的,秦云以前就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却成为了遗物。
睹物思人,秦云不禁想起秦扬生前的音容笑貌,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秦扬并不是自己的真正亲人,但是这份十几年积累的亲情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杀的。
在他心里,秦扬就是自己的爷爷。
只不过他也牢记秦扬的训导,秦家男儿流血不流泪,所以将悲伤硬是压在心底。
他伸手将青罡剑从剑匣中取了出来,左手持鞘右手握柄稍稍用力。
锵!
青罡剑从鞘中拔出,顿时发出龙吟轻鸣之声,剑吟绕梁回旋余音袅袅,隐然带着几分龙归大海的欢愉之意。
小小的陋室陡然一亮,在床头油盏昏黄灯光的映照下,三尺青锋光华湛然,透剑而出的无形剑气直逼眉梢,让秦云心里暗暗吃惊。
这把青罡剑宽约三指,笔直刚硬锋锐无比,剑身表面隐隐有青煞之气流转,哪怕是秦云并不懂剑,也知道这是一把绝对难得的好剑。
相比之下,那把马贼头子所使用的五尺巨剑虽然威猛凌厉,在给人的感觉上流于表形缺乏内蕴。
苍茫大陆武者如云以剑为尊,九州十大宗门里就有五大专修剑道的剑宗,另外五家各成武道,但同样都有独门的剑法传承。
普天之下剑手剑客之多如银河星数,而诸如刀枪斧箭之类的武器,则基本上是炼气境下的普通人或者军中士兵在使用,难登大雅之堂。
秦扬早已为秦云定下剑道之路,十年的磨砺修炼是为打下最坚实的基础,却没有想到天意弄人,还等他看到秦云握上长剑已然身死。
这也意味着,今后的漫长剑道求索和复仇寻亲之路,秦云只能一人独行。
五天之后。
云雾山山脚下,距离寒谭不远的地方搭起了一座小小的木屋,和秦扬的坟墓相邻。
木屋建好的当天,秦云离开原来居住的村中房子搬了进去,一边为爷爷守孝,一边开始修习基础剑法。
没有人指点,他就将基本剑法剑谱牢牢记在心里,削制了一把木剑一招一式的练习。
基础剑法一共包含拔剑式、撩剑式、刺剑式、破剑式等十二剑式,虽然简简单单,但是囊括了刺、挑、斩、撩、点、削等等所有的基本剑路。
基础剑法学起来很简单,但是想要达到剑谱中的要求却并不容易。
仅仅第一招拔剑式,要求是在一息之内完成拔剑起势的准备,无论剑是挎在腰间还是背在身后,都要以最短的时间内出鞘迎敌!
拔剑式,秦云整整练习了半个月,开始的时候用木剑,熟练之后用青罡剑,他每天拔剑都要达到数万次,练到筋疲力竭手臂红肿也不停歇。
到练习撩剑式的时候,秦云只需要半息的时间就能完成整个拔剑过程!
第六章 初学剑法
夏去秋至,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嗤!
青草茵茵的坟茔之前,一道雪亮的剑光闪电般掠过,笔直地刺中了十步之外粗木桩上吊着的一枚铜钱。
剑尖赫然刺入铜钱的方孔中心。
剑光收敛,秦云的身形显露了出来,他手握青罡剑,目光极为专注。
和三个月前相比,少年又长高了不少,眉目之间少了几分青稚,看上去更像是十仈jiǔ岁的年轻人。
拔出长剑,他的脸上露出满意之sè,基础剑法最后一招刺剑式到今天算是修炼成功了。
基础剑法十二式前难后易,学好拔剑式秦云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初步掌握了剑的特xìng之后,后面的撩剑式、破剑式等等就容易了许多。
他守在秦扬的坟墓之前,苦练了三个月的基础剑法,无论炎阳暴雨从无间断,将十二剑式全部修习到剑谱的要求,期间不知道挥洒了多少的汗水。
从一无所知到初窥门径,秦云的进境之速堪称惊人,要知道旁人从小练剑,想要达到如此程度,也得付出数年的努力。
这除了他的天赋和努力之外,也和原先十年苦练的积累是分不开的,武脉打通气贯四肢,底蕴雄厚学习基础剑技自然是事半功倍。
信手挥舞了一下青罡剑,剑锋划破空气发出低低的呼啸,仿佛是在为秦云的进步而欢呼。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秦云以剑为伴,虽然由于实力层次和所修炼的内气心法缘故,他还没有打通手上的全部经脉,无法做到贯气入剑,但是rì积月累下来,到现在运用青罡剑如臂使指毫无凝滞。
不知不觉间,他和手中这把青罡剑产生了血肉相连的感觉。
秦云不知道,这种感觉在剑道之中被称为“剑感”,是衡量一名剑手天赋高低的重要标准之一。
有些人苦练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也只能说对剑熟悉无比,却怎么也无法产生剑感,其在剑道上的成就也只能止步剑徒、剑士,再也无能继续晋升。
三个月,甚至不到三个月,秦云就培养出了剑感,还是在无人指点下获得的,剑道上的天赋毋庸置疑,只不过现在的他还不自知而已。
收起青罡剑,秦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来到了寒谭边。
入秋之后,寒谭愈发的幽冷yīn寒,他一如往常般脱下上身衣衫,盘腿坐在潭边的岩石上开始修炼赤炎心诀。
随着心诀的运转,秦云气海丹田中的真气开始翻腾汹涌,一朵接着一朵的真阳火焰跳跃而出,悬浮于气海之上飞速旋转。
真阳火焰是赤炎真气的升华,一朵真火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一次能够凝练多少真火,最直观的显示赤炎心诀的层次。
一朵、两朵、三朵...七朵真阳火焰迅速呈现,但是秦云并没有停止心诀,稍稍停顿了片刻,又有一朵真火跳出。
八朵,九朵!
九朵真火构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圆,飞旋着形成一圈火环,这代表着秦云已经将赤炎心诀修炼到最高五重境界——九阳聚炎。
真火相融,化为一股炙热无比的炎流涌入了武脉,直冲四肢和识海。
进入四肢武脉的真气到顶之后会自然返回气海,如此循环往复冲刷洗练武脉,可以不断扩展武脉通道,使之能够承受更多真气的流转冲击。
在学习剑技的同时,秦云也没有疏于修炼内气心诀,反而比以前更加努力,贯通的武脉通道也从原来的发丝粗细扩展到现在足有筷子粗细。
只不过他没有更上层的内气心法,因此还不知道如何打通其它的主脉经脉。
这很正常,但和其他武者不同的是,进入识海的真气却不再返回,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准确地说,吞噬掉真气的不是识海,而是盘踞在识海中的那枚五彩神石。
那天在和虬髯大汉血战过后,秦云再次修炼心诀内视识海的时候,他发现在五彩神石的上方多出了一个暗黄sè的符文。
符文构造复杂玄奥之极,秦云根本不明白它所代表的意思,只是隐约明白它应该诞自五彩神石,因为神石的表面有无数类似的金sè符文。
而当他将催动真气到达识海的时候,这五彩神石突然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苦练得来的赤炎真气吸收得点滴不剩,神石上方的符文则仿佛从枯萎中复苏过来一般,慢慢变得明亮炫目。
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试验和摸索,秦云终于搞清楚了这个神石符文的作用。
它通过吸收秦云的真气来获得力量,可以在他的心念控制下爆发粉碎。
符文一旦粉碎,秦云的意识就会产生巨大的变化,眼睛、耳朵和感觉会变得极为敏锐。
在符文发挥作用的状态下,他能够轻易地看到百步之外大树上一片叶子的脉络,能够看清一只从眼前飞过蜜蜂扇动的翅膀,甚至提前预知到它的飞行轨迹!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仿佛在他周围的时间变得缓慢了许多,而他却能够洞悉一切。
秦云也终于明白,当时在树林中和虬髯大汉战斗的生死关头,正是他不知道怎么的发挥出了这神石符文的威能,不但因此躲过一劫,还借机出手重创了对手。
不过神石符文的作用最多只能持续十息的时间,过后符文会在识海中重新凝现,需要他不断地输入真气加以温养,直到变成金黄sè泽才能再次使用。
虽然秦云在武道上的阅历很浅,但是他在秦扬的悉心教导之下,十年来耳濡目染,很多武道的常识还是明白的。
如此能力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枚意外落在识海之中的五彩神石绝对是一件宝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扬曾经不止一次通过许多的事例告诉他这个真理,告诉他人心险恶,所以秦云决定将五彩神石的秘密埋在心底谁也不说,自己一个人慢慢摸索。
只是现在,他在武道和剑道上的修炼都到了瓶颈,继续留在这里已然没有了提升的可能。
是该离开了!秦云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掠过一抹坚毅神sè。
两天之后。
秦云跪在秦扬墓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心里默默念道:“爷爷,等我学成剑技救回母亲之后,再来为您守孝!”
他的身后,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群人,都是上猎村的村民。
他们是来为秦云送行的。
“石爷爷...”秦云站起来,红着眼圈对老村长说道:“我爷爷的墓就交给你们照看了!”
“你放心好了,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会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帮你看好!”老村长拍着胸脯许下诺言。
他拍了拍秦云的肩膀感叹道:“云小子,上猎村太小,你离开到外面去闯闯是正确的,不过要记得经常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是啊,是啊,有空一定要回来!”
“我们会照看好你爷爷的墓!”
“最好,下次是带着媳妇一起回来!”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这些村民都是看着秦云长大的,很多人都将他当作自己的子侄来看待,如今秦云要外出历练,心里自然有些舍不得。
看着这些淳朴善良的人们,秦云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会的!”
隔壁家的大婶往秦云的随身背囊中硬塞了十几个热乎乎的鸡蛋,带着村民们的殷殷情谊,秦云跳上了村里的马车。
拉车的马匹是当初剿灭马贼获得的战利品,村里留下了三匹用来耕田和运货,来往村镇之间就方便了许多。
老村长等人一直送到了村口,马车带着秦云渐渐远离了这座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小村庄。
这一去千山万水,秦云还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的艰难险阻、生死考验在等待着他!
………
经过小半天的行程,载着秦云的马车抵达了大荆镇。
大荆镇距离上猎村几十里地,水陆通达相当繁华,镇里有上千户人家,堪比一座小城。
秦云不是第一次来大荆镇,以前他跟村里的人来过许多次,出售猎获的兽皮兽骨,换取米面粮油和生活用品,对镇里的环境还比较熟悉。
到了大荆镇秦云就下了马车,和驾车的村民告别之后,他径直赶往镇北的码头。
大荆镇的北面,一条大河自西向东静静流淌而过,河上商船渔船穿梭往来,不时有满载货物的船只靠岸,一派繁忙的景象。
秦云来到这里是想搭船前往归阳郡,参加十月秦氏宗族的返流归宗选拔。
只有通过宗族,他才有可能和机会拜入天城剑宗门下学习无上剑道,否则仅靠他自己,连天城剑宗在哪里都不知道,去了人家也根本不会理睬。
不过秦云虽然来过大荆镇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不知道该怎么搭船。
他心里正想着找人问问,突然间从旁边传来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
“咦?这不是上猎村的秦家小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是想找个扛包的活儿?”
第七章 穆铁衣
秦云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由地眉头一皱。
只见一名铁塔似的魁梧黑大汉正狞笑着朝他走来,身后还跟着五六名地痞,所到之处旁人纷纷避让,生怕沾上半点遭来横祸。
这些家伙秦云并不陌生,他们是大荆镇上的地头蛇土霸王,仗着武艺和官府的交情在镇上横行霸道,经常干一些欺凌弱小的龌龊事,一般人根本不敢招惹。
上猎村的猎户经常要到大荆镇来售卖毛货,曾被他们恃强低价硬是收走了不少上好的兽皮,后来被激怒的猎户组织人手和对方硬干了一架,加上老村长通过关系疏通官府,才让对方不得不有所忌惮。
那一次干架,秦云也在其中,曾经一拳轰得对方满脸开花,鼻子都砸塌。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名黑大汉显然是发现秦云孤身一人,想要有仇报仇了。
六七人很快将秦云团团围住,旁边那些码头上的人低声议论,谁也不敢上来劝阻。
不少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秦云,叹息少年今天要倒霉了,这些家伙心黑手毒,被他们盯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秦云却是怡然不惧,丝毫不让地迎着对方恶毒的目光,冷笑道:“原来是你啊,你的鼻子好了没有?”
提到鼻子,黑大汉当真是恨意绵绵不绝而来,感觉曾经折断的鼻梁骨又隐隐作痛,一张黑脸涨成了紫红sè。
他霍然拔出插在腰间的牛角尖刀,指着秦云大声咆哮道:“小兔崽子,今天我看你往哪里逃,兄弟们,给我...”
锵!
一声清鸣脆响打断了黑大汉的叫嚣,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只觉眼前一花,咽喉部位被一把长剑剑尖抵住!
握着长剑的,赫然正是秦云。
围观的人一阵哗然,谁也没有看清楚秦云是如何出剑的,只是斜阳阳光照shè在雪亮的剑身上,折shè出炫目无比的光芒,让人无法怀疑它的锋锐。
谁都相信秦云只要将剑往前轻轻一送,必然能够刺穿黑大汉的喉咙!
四周的地痞们目瞪口呆,而黑大汉的满腔怒火瞬间变成了恐惧,他愣愣地看着抵住咽喉的长剑,手里握着的尖刀颓然落地。
在如此利器的面前,他用来威慑普通人的武器是那么的可笑。
豆粒大的汗水从黑大汉的额头上滚滚而落,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只要稍有异动,秦云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饶命...他想开口求饶,却发现喉咙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是喉结蠕动了几下。
“哈,吓尿裤子了!”
人群里传来几声低笑。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黑大汉的裤子居然尿湿了半边,还有液体从裤脚滴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躁的气息。
大荆镇里最嚣张的土霸王居然吓尿了,这件事绝对会成为天大的笑柄,估计他以后也没有脸面在这里混下去了。
“滚!”
秦云轻蔑地一笑,他回剑转身,青罡剑闪电般左右绕了一圈,周围那五名地痞手里握着的短刀、短斧、匕首悉数被削断!
“好一招破剑式!”围观者里面有懂行的人大声喝彩。
九州武者如云,剑手剑客数不胜数,秦云所学的基础剑法在民间广为流传,只要是练剑的几乎人人都会。
只不过能做到他这样出手如电如行云流水的却是不多,一剑足以震慑这些地痞流氓。
五名地痞连同黑大汉面如土sè,在旁人的嘲笑下连忙四散遁逃,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秦云心里多少有些得意,他还是第一次运用所学的剑技,效果很不错。
“不要看了,都散开,散开!”
正在这个时候,几名青衣捕快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其中领头的一名中年男子走到秦云的面前,微笑道:“秦云,你的身手是越来越好了,这是要出远门吗?”
见到对方,秦云也不敢怠慢,连忙收剑入鞘行礼道:“你好,穆大叔!”
这名姓穆的中年人名叫穆铁衣,是大荆镇里的捕头,手下有三十多名巡捕,也是镇里的一号人物。
上猎村的老村长和穆家长辈有交情,上次猎户们和镇里的地痞冲突,还是穆铁衣出面摆平,因此和秦云认识。
“我准备去归阳郡,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搭船,结果刚才那些家伙来找碴...”
“哼!这帮家伙,我迟早要收拾他们!”穆铁衣目光一寒,随即展颜笑道:“搭船的事情简单,我让人去给你找艘商船,我们到旁边的酒楼里等。”
穆铁衣的热情让秦云多少感到惊讶,但是对方显然是一片善意,所以他欣然从命,跟着对方一起来到了码头旁边的望江酒楼。
在酒楼伙计的殷勤招待下,丰盛酒菜很快端了上来。
穆铁衣笑道:“去归阳郡要走很久,船上可没有那么多好吃的,来来来,你不要客气,今天这顿算是大叔为你践行了!”
“谢谢穆大叔!”秦云很是不好意思。
他自小在村里长大,虽然有秦扬的教导,但是在待人接物方面还是非常稚嫩。
穆铁衣却是十分热忱地为秦云倒酒夹菜,丝毫没有捕头长辈的架子。
在对方的热情之下,秦云也渐渐放开手脚,运筷如飞吃了个肚子溜圆——从早上的现在,他还没有吃过东西,正饥肠辘辘呢!
穷所谓文富武,练武的人平常都要大鱼大肉才能支持体力消耗,吃糠咽菜练不了三五天就要吐血。
像秦云这样从小内外兼修,秦扬常常深入云雾山里猎杀猛兽甚至妖兽,采集各种草药来为秦云熬制食物和洗练药物,吃用比一般富贵人家还要讲究许多。
酒足饭饱之后,穆铁衣让人撤下残羹空盘端上茶水。
“秦云,你爷爷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一次你去归阳郡,是准备投靠亲戚吗?”
秦云点了点头,参加秦氏的返流归宗选拔,也能算是投靠亲族。
“大叔我痴长几岁,见过的人和事比较多,有些话可能不大中听,你不要介意!”穆铁衣斟酌了下语句,说道:“如果没有必要,你以后尽量不要在别人面前用你的那把剑。”
“为什么?”秦云微微一愣。
“我看你的这把剑削铁如泥非同凡品,价值可能不下万金,很容易引来别人的觊觎,你去归阳郡投靠亲戚寄人篱下,为人处事自当低调小心。”
穆铁衣叹息道:“人心叵测,万一有强者看中你的剑出手强夺,或者亲族长辈开口索取,这把利剑不但帮不了你,还会招来祸端!”
秦云不是愚笨的人,穆铁衣稍一点拨他立刻就明白过来:“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
穆铁衣展颜一笑,伸手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长剑:“不过你既然练剑,手里也不能没有剑,我这把百锻jīng铁剑还算可以,也不是非常值钱,你拿着正合用。”
“这怎么可以!”秦云连忙推拒。
穆铁衣帮助找船又请吃饭,还特意加以提醒,已经让秦云非常感激了,怎么可能还拿他的剑。
但是在穆铁衣的坚持下,盛情难却的秦云还是收了下来,确实有了jīng铁剑,再碰到黑大汉这样的小角sè,就无需显露青罡剑。
这把jīng铁剑长度和青罡剑差不多,分量稍稍轻一些,秦云用起来并无不适,最重要的是它不惹人注目。
末了,穆铁衣还让伙计拿来纸笔,在桌上手写了一封书信交给秦云。
“我的一个弟弟在归阳郡府里开商行,他的名字叫做穆铁山,以后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拿着这份信找他,大事不成,小事应该还能帮忙。”
秦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将书信郑重收好放入怀里,这份人情他是实实在在地欠下了。
最后,穆铁衣亲自送秦云上了一艘前往归阳郡的商船。
这艘三帆大商船主要运送货物,但也设有专门的客舱,只不过一般人很难订到舱位,价格也相当不菲。
穆铁衣作为大荆镇的捕头,南来北往的行商都要给几分面子,所以他只是派人吩咐下去,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rì落黄昏的时候,满载的商船扬帆起航,带着秦云前往远在千里之外的归阳郡。
穆铁衣站在码头上,一直目送着商船消失在河道的尽头,脸上若有所思。
旁边和他关系不错的一名巡捕好奇地问道:“头儿,你为什么对这小子这么好?”
他怎么看秦云,都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而穆铁衣平常看重的人,可没有什么小人物。
穆铁衣笑笑没有回答。
别人又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作为大荆镇里的捕头,穆铁衣每天都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早就练就了一对目光毒辣的眼睛。
在他看来,虽然现在的秦云稚气未脱很不起眼,将来说不定会有龙飞九天的那一天,在对方还未出人头地的时候去结交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而他现在所付出的,仅仅只是一把jīng铁剑、一顿酒饭外加一点点人情,又能值几个钱?
看对了有大好处,看错了也不过损失寥寥,这笔生意穆大捕头当然愿意去做!
第八章 船上的小冲突
大河上,商船扬起风帆顺流直下,朝夕之间已然在数百里之外。
途中还停靠了几次,上下了一些乘客。
秦云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头一回乘船,由于有坚实无比的武功基础,所以并没有晕船不适,反倒是大河两岸的别样风光深深吸引了他。
只不过风景再好,几天下来也会看厌,而且在船上环境限制很多,所以到后来大部分的时间里,秦云都躲在客舱里修炼内功。
他现在贯通了武脉,但因为没有更好的内气心法,所以不懂、也不敢去打通其它经脉,所以只能继续修习赤炎心诀。
秦云的赤炎心诀已经修炼到大圆满境界,心诀一动真气澎湃,气海丹田都无法容纳,也无法通过身体百脉流转循环用以强肌锻骨,仅仅用来拓展武脉的消耗远远比不上运功积累的速度。
这本来是很危险的,真火过旺有**其身的危险,但是五彩神石的存在却让这个问题不成为问题。
盘踞在他识海之中的五彩神石如同一头永不满足的饕餮巨兽,不管他往里面输送多少真气,通通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经过仔细的观察,秦云发现随着他源源不断地灌输真气,围绕五彩神石的星尘光环渐渐有了变化,光环之中的星尘逐一点亮,从点点尘灰变成了熠熠星辉,更加绚丽玄奥。
尽管秦云还不知道这种变化会对五彩神石产生什么作用,但是他隐隐感觉这不是坏事。
离开大荆镇七天之后,商船进入了归阳郡水域。
归阳郡是大燕国最大的郡之一,地处燕云州的东北,人口达数千万之巨,物产丰富地方繁荣,也是大燕重要的赋税来源地。
秦云所要去的归阳郡府千cháo城是大燕有数的大城,正是秦氏宗族的所在。
在练功的闲暇,秦云也会到甲板上透风散心,他和船上另外那些非富即贵的乘客不同,年少好奇又不耻下问,很快和跑船的水手们熟悉了起来。
这些水手跟着商船走南闯北,很多人跑遍了燕云州,甚至到过其它几个大州,对于大陆各地的风土人情都有了解,秦云从他们的口里听到了许多的趣闻轶事,也算是大大开阔了眼界。
水手们都粗汉子,难得有人如此愿意听他们讲故事,看秦云孤身乘船,不像是那种脾气大、xìng情古怪的有钱人家少爷,所以说起话来都比较肆无忌惮。
和秦云熟悉之后,他们常常会说些荤故事荤笑话,然后看着面红耳赤的秦云哈哈大笑,乐此不彼觉得很有成就感。
秦云从小练武,对男女之事不是很明白,秦扬也没有在这方面给予足够指点,只是告诫他在修炼有成之前不能碰触男女之事,以免分散心神。
不过人的天xìng是无法抹杀的,其实九州男子,到了十五六岁就娶妻生子很寻常,这些水手们说的男女故事笑话,在不经意间打开了秦云的一道心门。
这一天,一名轮值休息的老水手跟秦云聊起了千cháo城的事,扯着扯着就扯到了城里的风月场所,青柳巷的娘们是如何如何的水灵温柔,慕红楼的姑娘是多么多么的漂亮动人。
“哼,无耻!”
正在他口如悬河说得唾沫横飞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听到这个哼声,谈xìng正浓的老水手顿时如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下面的话全部卡在了咽喉里吐不出来。
秦云扭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站着一名白衣妙龄少女,脸上尽是冰霜之sè,正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两人。
她大约也就十四五岁模样,亭亭玉立十分美丽,虽然小脸上稚气未脱,但是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绝对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胚子!
秦云注意到,在她的腰侧还挂着一把剑,这为她又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呃,小兄弟,我还有活要干,先走了!”
那名老水手被盯得如芒刺在背,干笑一声找个借口立马溜之大吉。
对方无疑是船上的客人,看模样打扮身份肯定很不一般,他可不敢得罪,所以很不讲义气地将秦云一个人丢下。
秦云也有些讪讪,他再不懂人情,也知道刚才老水手那些话不适合被一个小姑娘听到。
他也想回船舱里去,只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将他给拦住了。
“我看着你也是学剑之人,怎么能和这些下九流的肮脏龌龊家伙混在一起?尽说些下流事!”少女用恨铁不成钢地语气斥道:“我们学剑之人,自当...”
还没完没了了?
秦云眉毛一扬,朗声说道:“这位小姐,你挡着我的路了,抱歉请让让!”
秦云也是有脾气的人,而且他不觉得自己和老水手聊天有什么不对,更不想听对方颐指气使的教训。
在秦云看来,这些跑船的水手是属于下九流的人物,但是并不是对方嘴里的肮脏龌龊角sè,相反他们xìng情爽直质朴,比那些只会欺凌弱小的地痞流氓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被秦云的冷语一顶,少女差点噎个半死,手指着秦云俏目圆睁:“你!...”
“你什么你?”秦云冷声说道:“我们私下闲聊碍着你什么了?要你来指手划脚?你说他们肮脏下流,如果没有他们的辛劳工作,你还能舒舒服服坐在干干净净的船舱里回家?”
一通疾风骤雨的抢白,气得少女涨红了脸蛋。
她出身大家,从小娇生惯养受尽万千宠爱,哪里被人如此喝斥过,羞恼之下霍然拔出了武器。
“拔出你的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两人之间的争吵,惊动了在甲板上的水手和船客,他们纷纷围了过来想看个究竟。
看到少女拔剑,一泓秋水般的雪亮剑刃直指秦云,不少人发出了惊呼。
不过他们倒没有担心会出现血溅当场的情景,因为怎么看,两人更像是一对正在斗气的小冤家。
“怕你不成!”
秦云也是少年心xìng,既然对方主动挑衅,他也没有想过要低头退缩。
心念一动,身体自然而然做出了反应,瞬息之间拔出了长剑,直刺对方的咽喉要害!
基础剑法十二式,秦云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从拔剑到出剑,两招剑式结合得堪称完美
他也没想伤害对方,只想让对方知难而退,所以这一剑虽然迅疾凌厉,但是不会造成真正的威胁。
而少女却是大吃一惊,秦云的出剑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没有给她任何格挡招架的时间。
不过她从小练剑家学渊源,危急之间本能做出了反应,柔若细柳的腰身一转,错步闪身避开了这一剑。
“看剑!”
少女娇叱出声,立刻发动了反击。
秋水长剑扬起变幻出千百点剑光,向着秦云笼罩过去!
秦云立刻陷入了被动之中。
他学剑才不过三个月,所练只是基础剑法,在剑法上的造诣可以说极其有限,更是没有和人对剑的经验。
而他的对手白裙少女却是从小练剑,无论是剑技还是经验都要远超秦云,一招并不算特别高明的千星追月就将秦云逼得原形毕露。
眼前星光点点,秦云根本看不穿剑招的虚实,无奈之下他急忙回剑格挡。
叮!叮!叮!
秦云的长剑刹那间被星辉剑光覆盖,在密密麻麻的金属撞击脆响声中,这把百锻jīng铁剑被绞成了碎片!
秦云顿时大惊失sè,他急忙松开剑柄迅速抽手,眼前漫天的剑光陡然消失。
手上传来的刺痛告诉秦云,那里已然被对方所伤。
但是淋漓的鲜血并没有让秦云低头认输,反而激发出了他血脉之中的凶悍,霍然握拳轰出!
相比只练了三个月的基础剑法,苦练了十年的赤炎拳才是秦云真正的看家本领。
他曾经在云雾山里用拳力毙猛虎,现在贯通武脉气达拳身,拳劲威力比之以前提升足有十倍之强。
一拳击出,周围的空气为之震荡发出雷鸣爆响!
白裙少女一剑得手,正得意洋洋地收剑准备嘲笑秦云几句,哪里料到他的真正杀招还在后面,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闪格挡。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不远处船舱口有一道青影疾掠闪现。
眼看着饱含赤炎气劲的一拳就要击中白裙少女,秦云热血上涌的头脑蓦然清醒过来。
这一拳真要是轰实了,少女恐怕不死也得重伤,而事实上他跟对方根本是无冤无仇,下如此重手显然太过了。
“喝!”
秦云睁目低喝,在轰实之前硬生生地收回拳劲,拳头堪堪停在白裙少女蓓蕾初绽的胸口前!
十年苦修,他早已将赤炎拳练到了收发由心的地步,但是拳身挟带的赤炎真气不是那么好收回的,硬停之下气血反涌,难受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逃过一劫的少女此刻脑海一片空白,完全是出于自卫本能,她挥剑向秦云刺去。
秦云哪里料到对方还会出手,他气息絮乱浑身僵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晃晃的长剑刺向自己的心口。
周围的惊呼声响成一片。
“住手!”
第九章 冰螭珠
沉喝如chūn雷绽响,压过了甲板上的所有声音!
白裙少女的剑骤然停住,锋刃距离秦云的脖颈不过半寸,冷厉的剑风刺在他的肌肤上,激起点点疙瘩。
只见两只手指稳稳地捏在长剑剑身上,而它们的主人则是一名青袍中年男子。
正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才避免了秦云横尸当场的厄运。
“爹!”
白裙少女先是一愣,眼圈随即红了,松开剑柄立刻扑入对方的怀里。
死里逃生的秦云长呼了一口气,体内翻腾的气血稍稍平息,但是依然十分难受。
中年男子收起长剑,伸手在秦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和善地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秦云浑身一震,他分明感觉到一股纯厚气息从自己的肩膀处涌入,瞬间蔓延全身,体内絮乱的真气顿时完全平复,身体随之恢复了灵活。
“谢谢,我没事。”
秦云很是吃惊,对方无疑是位实力不俗的强者,刚才这一拍如果是恶意的,完全能够将他五脏六腑悉数震碎。
这名中年男子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身材修长气度儒雅,有些削瘦的脸庞棱角分明,眉目和白裙少女有几分相似。
“小女教导无方,出手更不知道轻重,我在这里向你道个歉。”
“爹!明明是他...”
白裙少女瘪着嘴很不服气,刚辩解了一句就被中年男子瞪了一眼:“我只看到这位小兄弟硬停拳劲,而你不识好歹差点伤了人家,还不道歉!”
这么一说,秦云倒是感觉不好意思,其实刚才说起来他也有错处,自己剑被绞碎之后,对方明显是想停手来着。
“大叔,其实...”
“抱歉,都是我的错啦!”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裙少女便出声打断,晶莹的泪水同时从雪玉般皎白的脸颊上不住滚落,显得极为委屈。
道完歉,她恨恨地瞪了秦云一眼,甩着泪花跑回客舱。
好像结仇结大了!秦云忍不住挠了挠头,但是也没感觉自己有什么错处。
他没有多少和同龄异xìng相处的经验,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中年男子却是微微一笑:“小兄弟,你不要介意,小女被我宠坏了,我是千cháo城方家方问天。”
“千cháo方家...”
“原来他就是方问天啊!”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几声低呼。
“晚辈秦云见过方前辈!”秦云礼貌地向对方行了一礼。
秦云自小经秦扬苦心教导,虽然在乡野长大,但是学过各种礼仪,所以在人前不会失礼。
虽然他不知道方家方问天的名号代表什么,但是对方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境界实力绝对远远在他之上,主动行礼致意是应有的礼节。
方问天暗暗点了点头,心里对秦云多了一分好感。
他来得迟,不知道少女为什么会和秦云起冲突,但是很清楚自家女儿的脾xìng。
秦云在关键时刻硬停拳劲,宁可自伤也不愿伤到少女,这份敦厚纯良让他很是欣赏,所以才会主动自报身份。
只见秦云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只兽皮口袋,双手奉上:“方前辈,刚才的事情我也有错处,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一件小玩意,请您转交给方小姐,算是表达我的歉意。”
他对那名刁蛮少女没有多少好感,不过对眼前这位方家前辈很是尊敬更有心结交,毕竟对方救了自己一命,虽然起因是其女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炼赤炎心诀的缘故,秦云平常的脾xìng有些暴烈,所以秦扬经常教导他,为人处事要与人为善有礼有节。
秦云这样做自然是遵循了爷爷的教诲,尽管手段略显稚嫩了些。
方问天愣了愣,顿时哑然失笑。
不过他是何等人物,也不问里面是什么东西,信手接了过来:“也好,秦小兄弟,以后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到方家找我,大事不说,小忙我还是能帮一点的。”
以方问天的身份,绝对不会轻易对人许诺,只不过他看秦云顺眼,所以不介意结个善缘。
当然,他在话里点明,如果秦云真要是找上门来,他能帮的也只是“小忙”。
“船要靠岸了!”
这个时候,商船掌舵老大的粗豪吼声骤然响起,甲板上的人们才发现大船正缓缓靠向河岸边的大码头。
远处青山巍巍,一座雄伟巨城矗立其中。
千cháo城到了!
甲板上的乘客们纷纷回返船舱,秦云再次向方问天行了一礼:“方前辈,千cháo城到了,恕我先行离开。”
“好。”方问天点了点头:“有缘再会。”
和初来咋到的秦云不同,方问天知道商船要在码头上停靠好几天,所以并不着急离船,不慌不忙地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客舱。
布置豪华的舱室里,白裙少女正靠在一名中年美妇的怀里抽泣。
看到方问天进来,她立刻扯着美妇的衣袖撒娇道:“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那名美妇衣饰华贵气度雍容,jīng致的脸庞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只是眼角隐隐有些鱼尾纹。
她爱怜地拍拍少女的肩膀,抬头瞪了方问天一眼:“问天,你怎么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女儿!”
“谁欺负谁啊!你实在是太宠她了...”方问天忍不住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这样下去,真出了事就太迟了!”
他将手里的兽皮口袋递给少女:“这是秦小兄弟送给你的,说是表示歉意。”
“我才不要呢,看着都不像是什么干净东西!”白裙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扔掉吧!”
这只兽皮口袋不过半只巴掌大小,皮料也不是什么高级货sè,用麻线缝制得也很粗糙,灰扑扑的,确实不大好看。
中年美妇却微笑着接了过来:“这也是人家的心意,怎么能随便扔掉,让我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她解开袋口的细绳倒了倒,一颗圆珠立刻从里面滚出,落在她的掌心之中。
“啊!~”
中年美妇不禁惊呼出声,显得极为意外。
她掌心上的这颗珠子有龙眼大小,通体浑圆银白无暇,看着像是一颗硕大的珍珠。
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方问天三人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jīng神全都为之一振。
“这是...”
中年美妇出身豪门,各种奇珍异宝见多了,但是她看不出这颗银珠的来历,只觉得珍贵非常。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只粗陋的兽皮口袋里,竟然装着这么一颗珠子,连少女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方问天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他伸手拿过银珠,用手指在上面轻抚了几下,然后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只茶杯。
将银珠放入杯里,方问天又提起茶壶往杯中注水。
水流冲击银珠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袅袅白雾从里面升起。
茶杯很快倒满,数息过后,杯中水竟然凝成了坚冰!
方问天的脸sè顿时一变,失声说道:“遇水凝冰,果然是冰螭珠!”
“爹,什么是冰螭珠?”白裙少女好奇地问道。
“冰螭珠是上古异兽冰螭龙死后jīng华凝聚的宝珠...”方问天拍碎杯中冰块,一边解释道:“传说带着它能够凝神静气寒暑不侵,对修炼水属真气的人很有好处,甚至还有驻颜养容永葆青chūn的功效!”
将银珠从碎冰中取出,他深深吸了口长气:“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驻颜养容,永葆青chūn!”
中年美妇顿时眼睛一亮,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无价之宝比这更让人心动?
只不过还没等她出手,旁边的少女一把将冰螭珠抢了过去,爱不释手地把玩。
“莹儿,你不是说不要吗?那给为娘好了!”中年美妇笑道。
“娘如果喜欢的话,女儿当然要孝敬...”少女撒娇道:“不过先让女儿玩几天好吗?”
中年美妇呵呵一笑,她当然不是贪图女儿的东西,只是开个玩笑。
“夫君,既然人家送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们也应该有所回馈,否则说出去会别人笑话的。”
“糟了!”
妻子的提醒让方问天立刻醒悟过来,身形一展消失在舱室里。
他在各个船舱都找了一遍,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乘客正在下船,方问天没有在船上找到秦天。
而码头上熙熙攘攘人cháo如织,哪里还能发现秦天的身影。
方问天站在船舷边怅然若失,刚开始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秦云怎么会将如此珍贵的东西拿出来送人,难道还有什么yīn谋不成?
但是他转念想过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他是临时起意带着妻女返回千cháo城,又是在途中上船,对方怎么可能神通广大到提前做好准备?
最大的可能,是秦云自己也不知道冰螭珠的珍贵,因为这可是传闻中的东西,要不是方问天曾经在家族秘藏典籍中看过相关文字描述,恐怕也认不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方问天可不想平白受了秦云的好处,自然要还以补偿。
只是人海茫茫,哪怕是同在千cháo城,也未必能够再次相遇。
第十章 雄城千潮
人群之中,秦云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从他有记忆以来,所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大荆镇,在秦云的感觉里,有上千户人家的镇子已经是很大很繁华。
但是站在千cháo城外的码头上,他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眼界是多么的狭小,从书中所获得的见识远远比不上亲眼所见的那么震撼!
这里的船舶码头足有大荆镇的数十倍大,辽阔的河面上千帆竞扬百舟争流,一艘艘满载货物和乘客的大船以此停靠,成千上万名水手、工人在其中忙忙碌碌。
通往远处千cháo城的大路上人流如织,各sè各样的马车穿梭其中,彪悍威猛的骑士、气势昂扬的剑客、大腹便便的商人、贼眉鼠眼的地痞混混...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秦云和那些初到大城市的乡下小子一样,茫然地随着人流向前走。
不过和大多数没什么见识的憨小子不同,他对陌生的环境保持着足够的jǐng惕,将随身行囊抱在自己的怀里,让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没有下手的机会。
在这只长长的背囊里,装着他所有的家当——近百两银子、换洗的衣物、青罡剑以及十几颗银珠。
正如方问天所猜测的那样,秦云并不知道这些银珠的来历和真正价值,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送人。
十六颗银珠是他在寒谭里游泳嬉戏和赤鲤玩熟之后,赤鲤时不时从哪里叼来送给秦云的,rì积月累下来就有了这么多。
秦云曾经拿银珠给秦扬看过,但是秦扬也看不出来历,只是说这些银珠灵气内蕴非常珍贵,让秦云好好收着以备将来之需。
这次参加秦氏宗族返流归宗选拔,将来还要拜入剑宗学习无上剑道,秦云知道花费绝对不少,百来两碎银子恐怕连生活吃饭都不够,剩下的十五颗银珠就是他的最后本钱。
所以秦云会格外小心,万一被贼偷给顺走了,那真是连哭都来不及。
千cháo城就在前方!
看着这座矗立在面前的雄城,仰望那足有百尺高的巍峨城墙,秦云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实在是太大了!
一条长长的护城河横亘在城门之前,秦云怀着一丝敬畏和忐忑从宽阔的吊桥上走过,在两侧几名全副武装士兵的注视下,通过城洞进入了千cháo城里。
城里的繁华盛景和码头又是不同,放眼看去重楼叠嶂鳞次栉比,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居住其中。条石铺成的道路干净整洁,道路的两侧尽是挂着旌旗的店铺酒家,行人进进出出,伙计们揽客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还有街上路过的漂亮、泼辣的大姑娘小媳妇,当她们注意到一脸傻样、东张西望的秦云,有大胆的抛来一个火辣辣的媚眼,逗得少年面红耳赤之后嘻嘻哈哈笑着跑开。
这一切的一切,都带给秦云无比的新鲜感。
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之后,他渐渐适应了过来。
毕竟秦云自小习武xìng情坚毅,又受秦扬十几年苦心栽培教导,完全不同于愚昧无知的乡下人,还不至于被眼前的繁华盛景轻易迷乱了心智。
沿着大街闲逛了小半天,秦云看到旁边有一家门口悬挂着刀剑的武器铺,便走了进去。
穆铁衣送他的那把百锻jīng铁剑,在和白裙少女对战的时候损毁了,青罡剑不好拿出来见人,他手里就没有了合用的武器,想要重新购买一件。
这家武器铺不是很大,两侧的墙壁上琳琅满目地挂着许多武器,刀枪锤斧应有尽有,但是最多的还是剑。
隐约有叮叮当当的声响从里面传来,估计在店铺的后面是工坊。
店老板是一名干瘦的小老头,秦云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接待两名买剑的客人。
看到秦云,老头殷勤地招呼道:“客人,请随便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秦云点了点头,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摆放在柜台后面货架上的剑不少,有长有短款式多样,不过以秦云的眼光,也能看出这些剑都是普通货sè,不要说和青罡剑相比,就算是那把毁坏了的jīng铁剑也很是不如。
看了一会儿,秦云指着其中一把剑问道:“老板,这把长剑怎么卖?”
他选中的剑尺寸外型和百锻jīng铁剑差不多,这种长剑最为常见,当然同样的剑品质高低也可以有云泥之别。
这一边小老头刚和顾客谈妥,连忙转过头看了看答道:“客人,这把十锻铁剑售价二十五两银子。”
二十五两银子!秦云顿时吃了一惊。
他可不是不知道柴米价钱的人,一两银子在大荆镇里能买几十斤上好的白米,他在云雾山里猎获的野兽皮毛卖到镇里,每次最多也不过几两碎银而已。
这样一把很不起眼的铁剑居然要二十五两银子,完全出乎了秦云的意料。
十锻铁剑就这么贵,那么百锻jīng铁剑又值多少?
想到这个,秦云的心都在滴血。
“老板,能不能便宜点?”他犹豫着问道。
小老头微笑着摇了摇头:“客人,您可能不知道,我这家是百年老店,向来童叟无欺从不议价。”
一边说着,老头一边走过去将那把长剑取了下来,放到秦云的面前:“这把十锻铁剑剑长三尺七寸、宽三指、重六斤三两,采用上好的铁料打制,虽然剑身杂质较多,但是质地坚实,比较适合初学剑技的剑徒使用。”
百年老店,老板见过形形sèsè的客人不知道有多少,早就炼成了一副火眼金睛,当然能够看出秦云的大致身份。
但是正所谓和气生财,老头绝对不会因为秦云囊中羞涩而大加鄙视,哪怕是秦云试图砍价他也不会生气,依然热情介绍。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和这老头一样,他的话音刚落,旁边有人嗤笑道:“一把十锻铁剑也要砍价,没钱还想学什么剑,还是早点回乡下种田去吧!”
出声讥讽的是一名二十来岁模样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白sè长衫,腰缠金丝锦带,长相英俊傲气十足,看着秦云的眼眸中尽是不屑之sè。
傲气男子的旁边还有一名容貌秀丽的绿裙少女,两人也是来买剑的,只不过所购的长剑放在名贵的紫檀木匣里,绝对价值不菲。
秦云却仿佛是没有听到一样,对店老板说道:“谢谢老板,这把剑我要了,另外请给我配支剑鞘。”
如果是以前的秦云,少不得要和对方别别苗头,但是经历了那场巨大变故,又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他在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了许多。
少年的热血冲动,更多地沉淀在心中。
“剑鞘是免费赠送的...”老头店主微微一笑,动作飞快地取出了一支剑鞘配上。
他不想得罪客人,更不愿意看到双方在自家店里起冲突,指望着秦云能够快点离开。
秦云点点头从背囊里取出了银子,数了数放在柜台上,拿起配好的铁剑转身就走。
“小子,我跟你说话呢!”
旁边的傲气男子顿时怒了,在他看来秦云对自己的无视简直就是**裸的羞辱,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想抓住秦云的肩膀。
那名秀丽少女却是眉头一皱,轻嗔道:“秦二哥,你还是适可而止吧!”
她一开口,傲气男子立刻缩回了手。
男子显然对秀丽少女很是忌惮,讪讪笑道:“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人家又没有招惹你...”秀丽少女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刚刚迈出武铺门槛的秦云身上:“我先回去了!”
傲气男子心中大恨,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才将对方约了出来,本来还想着在佳人面前表现表现,却没有想到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的心胸极为狭隘,不敢将气撒到秀丽少女身上,却是恨上了秦云。
秦云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莫名其妙地惹上了一个仇人。
他握着刚刚买到的铁剑,赶往秦氏宗府。
秦氏家族是燕云州的大族,也是大燕王朝的名门望族之一,家族的根基在归阳郡,群府千cháo城正是宗族所在地。
不过千cháo城里可不是秦氏一家独大,和武氏、方氏、独孤氏三家四足鼎立。
其中武氏是秦氏的老冤家对头,朝野、宗门之间争斗频繁,数百年来谁也没有彻底压过对方,彼此间明争暗斗从无断绝。
独孤氏在四家中实力最弱,和其他三家都有联姻,不偏不倚完全中立。
而方氏则最为特殊,方氏效忠于大燕皇族燕氏,掌握着驻守千cháo城的五万燕云铁骑和城守大权,地位比较超然。
这些事,是秦云通过和商船上水手闲聊获知的,这些水手们经常往来千cháo城,有些还在城里安了家,对于千cháo城的情况比较熟悉。
秦云对于四大家族之间的恩怨争斗没有多少兴趣,那些事情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遥远。
当然,很多事情有了解比一无所知要好,否则稀里糊涂的闯下祸事就不好了。
询问了好几个路人,穿过近大半个千cháo城,秦云终于找到了秦氏宗府的所在。
第十一章 千潮秦氏
秦氏宗府坐落在千cháo城的东南,高高的暗青sè院墙阻挡了人们大部分的视线,只能看到里面矗立着一座座雕梁画栋的高楼大宅,一棵棵参天大树点缀其中,森然大家气势令人不由心生敬畏。
宗府正门,朱漆镶裹铜钉的大门紧闭,两头栩栩如生的石狮坐镇左右,云石台阶上还站立着四名魁梧彪悍的劲装武士。
秦云走上前,向其中一名武士抱拳问道:“这位大哥,我是来参加返流归宗选拔的,请问在哪里报名?”
这名武士原本目光冰冷神情jǐng惕,听到秦云是来参加返流归宗选拔,脸上的寒冰才有所松动:“你从这边走过去不到百步,有专门的小院接待外来子弟。”
“多谢!”秦云笑了笑,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果然走出几十步,园墙又开出了一道门户,两扇大门敞开,有和秦云同龄的少年进出。
秦云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正对大门的三层木楼上悬挂着一面硕大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归宗阁”三个金sè的大字。
小院zhōng yāng摆放着木桌,一名中年男子正在上面奋笔疾书,他的身后侍立两名武士,旁边还有二十来名少男少女。
应该是这里了!秦云心里微微有些激动。
虽然说他身具秦氏血脉,但终究不是在族中长大,秦氏家族对秦云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庞然大物。
但是血脉终归是无法完全割裂的,现在来到祖源宗府,他的心情难免复杂。
至于当年他的父母往事,由于秦扬匆匆离世,他了解得实在太少,只知道父亲身死母亲被囚,秦扬也没说秦氏家族有什么不对,因此对于回归宗族并没有什么反感。
定了定神,秦云走到了木桌前面。
还没等他开口,那名中年男子抬起头淡淡地问道:“你是哪支哪房的子弟?有没有带家族凭信?”
哪支哪房?家族凭信?
这可真把秦云给问住了,他需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支什么房。
犹豫了一下,秦云回答道:“我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只知道自己是秦氏子弟,不知道属于哪支哪房。”
他从怀里取出了那块玉牌递过去:“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家族凭信?”
中年男子并没有意外,秦氏家族源远流长支脉众多,散落在各地的后裔成员数不胜数,不知道族中身份并不奇怪。
而秦氏宗族每年举行返流归宗选拔,正是要从诸多支系旁流子弟之中挑选jīng英补充新血,一个大家族如果不会吐故纳新,迟早都会腐朽没落。
接过玉牌仔细看了看,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不错,这是我们秦氏刻玉铭牌,可以作为家族凭信,不过...”
他话锋一转:“按照我们宗族的规矩,你还得需要通过滴血验亲。”
中年男子指着桌边摆放的一口青瓷海碗:“很简单,往里面滴几滴血就可以了。”
这口海碗秦云早就看到了,还以为是用来洗笔的,没有想到居然要滴血验亲。
只见里面盛放着半碗淡绿sè的水,碗底还沉着一截寸长拇指粗的玉石。
这无疑是秦氏家族防备外人冒充的手段,秦云按照中年男子的要求用银针刺破指尖,往碗里滴下了两滴鲜血。
殷红的鲜血落入水里并没有散开,而是直接沉到了底部和那截玉石紧紧相挨。
过了片刻,两滴鲜血被玉石逐渐吸收,rǔ白sè的玉石表面很快变成了淡淡粉红sè。
“没有问题!”
中年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将玉牌还给秦云,重新拿起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今年多大?”
“秦云,来自清河郡,十五岁。”
中年男子在纸上写下“清河秦云十五”六个字之后,又在桌上拿起一面小小的铁牌交给秦云:“这是你的选拔牌号,四天之后参加返流归宗的选拔,你先到旁边等着,等一下会有人来带你们去住宿的地方。”
秦云接过铁牌一看,上面刻着“三六八”几个字。
旁边有和他一样手里拿着铁牌的二十来名少男少女,看到秦云过来,有的向他投以善意的目光,有的则自顾自和旁人交谈,也有的冷淡的移开目光。
一名身材魁梧的壮实少年最为热情,主动凑过来笑道:“兄弟,你也是清河郡的?那我们可是老乡!我家在清河泸城,名叫秦海山!”
燕云州大燕国共有十六郡,归阳是数一数二的大郡,而清河郡地处偏远,是不折不扣的地方小郡。
秦云知道泸城是清河郡郡府,这名叫做秦海山的少年气势不俗,出身应该不是普通人家。
“我叫秦云,来自清河郡上猎村。”秦云含笑答道。
“上猎村...”秦海山挠了挠头,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他转身笑道:“来,我给你介绍两个同乡,他们也是刚刚从清河郡来的。”
秦海山介绍的同乡子弟,一个是他的堂妹秦明珠,秀美腼腆很是招惹怜爱。
另外一名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秦立仁,来自清河郡的东水城。
彼此认识之后,四人很快熟悉了起来,秦海山说道:“等会儿我们住下之后,晚上一起到附近的隆庆酒楼聚餐,有先来的同乡在那里订了位置!”
看得出秦海山交游相当广阔,才刚来就和其他同乡子弟联络上了,秦云当然没有异议。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够认识一些同乡子弟也是好事情。
过了一会儿,天sè渐渐暗了下来,一名秦家管事带着几名仆役过来。
他领着二十多名秦氏子弟离开了小院,顺着石板路又走出百来步,便来到了一座背靠小山的庄园里。
这座庄园占地辽阔,周围绿荫环绕景sè优美,一排排木屋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各个院落里。
秦家管事将二十多人各自分配,一套小屋住两人,脾气爽直的秦海山向管事提出和秦天同住一间,得到了允许。
仅仅只是从这套木屋就可以看出秦氏家族的实力,里面的几个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卧室、静室、洗室应有尽有,阁楼上开辟出了一间小小的书房。
室内的陈设整洁干净,连被褥都是崭新的,起码比秦云原来在上猎村的房子好上许多。
管事告诉他们,所有新入家族的子弟都要在这里先住上一年半载,然后家族会根据各人的情况再进行安排,也有可能会在庄园里长住。
安顿下来之后,秦海山离开又很快回来,兴匆匆地对秦云说道:“我们走,他们已经在隆庆酒楼那边等了!”
秦海山所说的酒楼距离秦家庄园并不远,四人步行不过半盏茶功夫就到了。
隆庆酒楼也在山脚下,旁边还有一座明镜般的小湖,秦海山显然已经来过这里,他告诉秦云这座城中山名叫小孤山,在燕云州都很有名气。
传说在千年前,千cháo城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燕云剑神燕悲回在小孤山上力斩北方巫族第一强者,震退巫族百万大军,使得燕云州免于一场浩劫。
而燕悲回正是大燕开国皇帝,关于他的故事和传说连秦云都听过不少。
夜幕下,足有七层高的隆庆酒楼灯火通明生意兴隆,秦云等人跟着秦海山来到二楼。
五六十名来自清河郡的秦氏子弟济济一堂,在大厅里足足开了七桌大席,差不多包下了整个楼层。
秦海山扯着秦云来到一名神sè傲然的年轻男子面前,对方正是晚上这场同乡聚会的组织者秦钧。
秦钧在五年前加入千cháo秦氏,现在是秦氏沐阳道的执法堂弟子,在清河子弟中堪称是佼佼者。
秦钧对秦海山并不是很热情,对秦云和秦立仁更是冷淡,点点头算是招呼,倒是看到秦明珠眼睛一亮,多说了几句。
在座的秦氏子弟大部分都是刚刚来参加返流归宗选拔的,参加聚会无非是为了抱团好彼此有个依靠,毕竟千cháo秦氏族人众多,而他们在这里基本上都无亲无靠,相互交流寻找臂助再正常不过。
人到齐了,酒菜很快送了上来。
隆庆酒楼的位置很好,虽然只是二楼,但是透过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小孤山的美景,不远处的小湖波光粼粼,凉风习习让人心旷神怡。
秦钧俨然以东道主和同乡领袖自居,一旁也有人曲意奉承,愈发得意傲然。
“返流归宗是为我们秦氏选拔jīng英子弟,只要是秦氏子弟人人都有机会,但不是谁都能因此出人头地!”
“谁不想拜入天城剑宗门下?可天城剑宗山门三年一开,一次最多只招三百名弟子,其中我们秦氏只有十个推荐名额,想要得到这个机会千难万难。”
“退而求其次,天城剑宗所属旁门怒澜门和我们秦氏关系深厚,每年都要招收一批子弟进入门内,也只限二十人,僧多粥少啊!”
酒楼中,只剩下秦钧的声音,所有初来咋到的秦氏子弟全都仔细倾听。
因为秦钧现在所说的,关系到他们未来的前途命运。
第十二章 秦文秉
一口气喝干杯中酒,秦钧继续说道:“再次一等,和我一样进入我们秦氏的沐阳道,只要表现出sè并为家族立功,也能成为内堂核心弟子,说不定还有机会拜入怒澜门甚至天城剑宗,这就要看各人的缘法了。”
“至于最差的,只能留在宗族充当杂役弟子,也有机会学习剑术武技,如果连宗族都混不下,那还不如趁早回家去吧!”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没有想到将来的竞争会如此激烈残酷。
他们从四面八方不远千里赶来归阳郡,参加秦氏返流归宗选拔,无非是为了借助宗族的力量获得一个晋升之阶。
苍茫大陆九州之地,共有十大宗门、七十家旁门、数百左道和无数堂派,实力地位天差地别,这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谁不想能够拜入宗门,学习无上剑道?
秦钧的话,无疑是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见到场面有些冷场,秦钧笑笑道:“各位同乡兄弟姐妹,大家也不要气馁,机会人人都有,只要你们努力付出,家族是不会亏待任何子弟的!”
“而我也会尽力帮助你们,大家团结互助,可不能让别人给看扁了!”
“是啊,是啊!我们要团结!”
“幸亏有秦钧大哥指点,秦钧大哥,我敬你一杯!”
“秦钧大哥...”
现场的气氛顿时又恢复了热闹,秦钧再次成为了众人关注、逢迎的焦点,他捏着酒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得意。
一直冷眼旁观的秦云神sè不动,他直觉感到这位执法堂弟子并不是那么牢靠。
虽然对方说的可能都是事实,但是看秦钧的言行作态,恐怕更多的是为了敲打他们这些新来的子弟。
敲打的目的,无非是要用小恩小惠来拉拢人心,借着同乡的名头培植自己的势力,万一在座的新人里有谁将来能够脱颖而出,势必成为秦钧的人脉臂助。
这个时候在酒楼右侧,四五个人正顺着楼梯向三楼走去。
其中领头的是一名傲气十足的年轻男子,看到二楼热闹的景象,脚步停了一停。
跟在年轻男子旁边的人,正是白天在归宗阁前负责接待远来子弟的中年人,他看了看笑着解释道:“二少爷,那是执法堂的秦钧在招待同乡子弟,这家伙很是会拉拢人。”
傲气男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正要继续上楼,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坐在另外一侧酒桌边的秦云,顿时愣了一愣。
如果此时秦云转过头,那么一定会认出对方正是白天在武器铺里碰到的,那个向他挑衅的白衣男子!
“二少爷,里面有您认识的?”旁边的中年人很会察言观sè。
“那个人也是新来的子弟吧?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傲气男子指着秦云问道。
中年人的记忆力很不错,想了想说道:“记得,他应该叫做秦云,没有什么根底。”
“那就好!”
傲气男子点点头,唇角泛起一抹冰冷的讥诮之sè。
他低声和中年人又说了几句,然后径直上楼。
中年人却留了下来,走下楼梯朝秦钧走去。
秦钧的周围聚了不少人,他一口气连喝了好几杯酒,心情愈发舒畅。
冷不防从旁边伸来一支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秦钧吃了一惊,心里顿时大怒——谁胆子这么大?
不过当他看清楚了来人,所有的恼怒全都变成了一头的冷汗。
“吴执事,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这名中年人是秦氏宗族的执事之一,虽然不是秦氏族人,地位却是远在秦钧这个执法堂弟子之上。
秦氏家族势力庞大,宗族之中等级森严,族长之下有九大长老分掌权柄。
而每一名长老统管十名执事、数十名管事以及成百上千的家族子弟和仆从。
旁边的那些年轻子弟也拘谨了许多,大家都记得这位吴执事是白天审核他们身份的人。
吴执事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慌张,跟我来,有事找你!”
秦钧在新人弟子面前趾高气扬,在这位家族执事面前那只有俯首帖耳的份,他连忙堆起笑容跟着对方离开,留下了一群不明所以的同乡。
不过秦钧并没有离开很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楼上下来。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秦海山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话。
有心人注意到秦海山的脸sè时青时红,到最后简直是魂不守舍了,连带着酒席间的气氛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两人私谈结束之后,秦海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秦明珠和秦立仁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只是摇头。
而秦云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秦海山似乎根本不敢再看自己,偶然投来的目光也是复杂难言。
难道说刚才秦钧和说了什么事情和自已有关?他心中不由地一动。
出了这么一件事情,秦钧似乎再没有多少心思说话,所以这场同乡聚会很快就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在离开隆庆酒楼返回庄园的路上,秦海山让秦明珠和秦立仁两人先走,将秦云悄悄地拉到了一边。
“秦云,你是不是得罪了秦文秉秦二少爷?”
“秦文秉?”秦云愣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秦二少爷啊!”
“可是秦钧大哥被吴执事jǐng告了,说秦二少爷要你在三天之内滚出千cháo城,否则有你好看!”秦海山叹了口气:“他是嫡系三房次子,我们这些旁系弟子根本惹不起。”
秦氏宗族嫡系共有七房,掌握着宗族大部分的权柄,秦文秉作为嫡系子弟,身份自然非同一般。
他放言要对付秦云,谁还敢站在秦云一边?
“秦云,真是抱歉,这件事情我也帮不了你...”秦海山一脸苦涩。
他xìng情直爽,和秦云也有些意气相投,原本是想要结为至交好友的,但是现在秦云处境不妙,他总不能跟着一起陪葬。
毕竟两人才刚刚认识,指望秦海山为秦云两肋插刀那肯定是不现实的。
“我明白!”秦云点点头,双手却握成了拳头:“不过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让我滚出千cháo城!”
如果没有猜错,这位秦文秉秦二少爷,应该是白天在武器铺里无缘无故找碴的家伙。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对方的心胸居然如此狭隘,自己可以说完全没有得罪对方,却还要被对方不依不饶地报复。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人!
但是秦云绝对不会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千cháo城,他要完成爷爷的遗愿,拜入天城剑宗学习无上剑道,救回囚禁在深宫之中的母亲!
遇到一点点的困难挫折就放弃,那绝对不是秦云的xìng格。
他还真不信,秦文秉能在秦氏一手遮天!
“那你好自为之吧,唉!”秦海山叹了口气:“我先回去了。”
………
一夜之间,秦云就感觉到了秋天的凉意。
秦海山不知道走了谁的关系,第二天就从同住的小屋里搬了出去。
所有的同乡子弟看到他都绕着走,不少人窃窃私语小声谈论,让秦云简直成了庄园里的名人。
只有秦明珠想跟他说点什么,或者是安慰劝解几句,但是马上被秦海山给拉走了。
秦云并没有怨怪秦海山,也无视了周围异样的目光,大多数的时候他都留在房间里修习赤炎心诀。
秦氏返流归宗选拔的前夜,秦云和前两天一样离开庄园。
这三天来他都在外面的小饭馆里吃饭,吃完之后再到没有人的地方练习剑技,这样不用被别人指指点点看笑话。
谁也不知道,少年心里憋着的怒火有多么炽烈!
从小饭馆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夜幕笼罩大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秦云并没有着急赶回庄园,引着冰凉的风雨往小孤山走去。
前面山脚下有一片僻静的小树林,是他临时的练剑场地。
但是还没等他走到树林中,心中jǐng兆突现,右手立即握住了剑柄。
云雾山三年的狩猎生涯,让秦云培养出了村里最优秀猎人才具有的敏锐直觉,每当危险临近的时候,他都能提前有所觉察做好面对危险的准备。
而在开脉成功、获得五彩神石之后,这种危险直觉越发敏感犀利,秦云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杀气。
三道黑影悄然出现,对秦云形成半包围的态势,像是蛰伏在黑暗之中的凶兽,露出了血腥的獠牙!
终于来了!
秦云全身的肌肉陡然绷紧,眼眸之中透出凌厉的光芒,积蓄在气海丹田中的赤炎真气像是被点燃的火药,轰然爆发直冲武脉!
借助身后不远处重重楼宇传过来的微弱灯光,他看清了对方的真容。
领头的是一名脸上带疤的彪形大汉,身材魁梧穿着厚厚的皮甲,昂首阔步间虎虎生风,带着浓烈的杀气。
他盯着秦云的一对吊角眼凶光毕露,他扬了扬手里寒光闪闪的阔口大剑,狞笑道:“小子!今天你的...”
咻!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一抹雪亮的剑光划破风雨,迎面激shè而至!
第十三章 雨中搏杀
疤脸大汉带人在这里围堵秦云,自然是受了某人的指派。
他倒也没有要秦云命的意思,不过断手断脚外加击破气海,足以将秦云彻底打入万丈深渊,爬着去参加秦氏返流归宗选拔都没人要。
疤脸大汉以前没上干类似的脏活,在他看来对付区区一个rǔ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伸伸手指都摁死了。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自己说上几句,秦云居然率先主动出手。
一剑就是要命!
“咝!~”
在迫近的死亡威胁面前,疤脸大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狞笑僵在了脸上。
也算是他战斗经验丰富,反应也够快,在千钧一发之际举剑格挡。
嗤!
剑锋交错,金属猛烈摩擦发出难听的嘶响,秦云的长剑贴着疤脸大汉的右脸刺了过去。
虽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被挡开,但是他的脸颊上被冷厉的剑锋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嫩肉翻开鲜血飞溅!
由于是在无人地方练剑,所以秦云随身携带的是青罡剑而不是那把便宜铁剑,双剑碰撞之下,顿时让对手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一起上,杀了他!”
在闪身躲避的同时,疤脸大汉咆哮怒吼,扬起手中巨剑朝着秦云挥劈。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黑瘦男子一声不吭,yīn冷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盯着后退闪避的秦云,各自斜举长剑朝秦云迫近。
他们的速度比疤脸大汉要快上许多,瞬息之间封死了秦云的左右退路,两把寒光闪闪的弧形剑同时划向他的要害!
糟糕!
秦云的心陡然一沉,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危机时刻,他脚步一顿不再后退,反而连人带剑扑向迎面追来的疤脸大汉。
青罡剑直刺对方咽喉,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搏命打法!
两名黑瘦男子的联手合击本来是稳稳地拦住了秦云的后路,只要秦云继续退却,两人只要变幻剑式就能够切开秦云的身躯。
这两人是同胞兄弟,虽然不过是炼气境一重天的实力,但是所练的一套合击剑技威力不凡,曾经屡次战胜比他们更强的对手。
秦云不退反进,恰好是歪打正着,堪堪避开了两兄弟布下的死亡陷阱。
不过他们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同时转身,弧形剑直袭秦云毫无防御的后背!
两兄弟配合得极为默契,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联手的威力远远大于普通两名武士的合力。
前有猛虎后有豺狼,秦云的处境绝对是危如累,以他刚刚晋升炼气境的实力,对付疤脸大汉一人就没有多少胜算,何况还是三名强敌!
但是进攻主力的疤脸大汉却在这个时候畏怯了,因为他看到迎面扑来的秦云眼眸之中闪动的决绝之sè,那是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固然可以用手中的大剑砍下秦云的头颅,但是同时秦云的剑可能也会刺穿他的咽喉。
疤脸大汉很清楚自己只要挡住秦云的这一剑,后面的两名同伴绝对能够将秦云斩杀。
但是他不敢赌!
刚才秦云的第一剑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他没有把握能够挡下秦云决死的反击,更不想和秦云拼个同归于尽。
那实在太蠢,钱是赚不完的,而命只有一条!
所以疤脸大汉脑海里的念头一转,他立刻错步闪避,不敢招架秦云的刺剑式。
他并不担心会让秦云跑掉,因为两名同伴的速度足够快。
只是让疤脸大汉没有想到的是,秦云并没有借此从他让开的方向逃跑,而是猛然屈身就地一滚!
从身后追袭而来的弧形剑齐齐斩了个空!
滚倒在地上的秦云再次躲过了一劫。
半个身体贴在肮脏的泥地上,整个身体都处在极度绷紧的状态,身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而出现了抽搐的迹象。
但是秦云的头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冷静清醒,他明白自己如果再不能扭转局面,今天晚上必然要死在这里!
轰!
识海之中,悬浮在五彩神石上的金sè符文骤然爆炸,瞬间化为了千万点辉光。
在秦云的感觉里,他周围的空间陡然一变!
时间仿佛突然变得缓慢,他看到几尺开外,疤脸大汉套着牛皮靴的左脚刚刚踩落,撞击地面激起一圈浑浊的泥水,靴面上的皮纹污渍清楚可见。
再往上,是深灰sè的布料包裹着粗壮的小腿,掩盖不住绷紧凸起的肌肉。
仅仅只是惊鸿一瞥,秦云就知道疤脸大汉正朝自己发动攻击,他的大剑已然高高扬起,不等自己重新跃起就要斩落下来!
而耳膜之中,充斥着从周围传来的各种声音,低沉的咆哮声、剑刃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雨水落在人体上的敲击声...恍如从九天云外传来,奇异而清晰!
最为响亮的,还是秦云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一声声的轰响犹如锤击大鼓,让他血脉喷张几yù爆裂。
如果换成是一般人,听觉、视觉和感知骤然出现了如此惊人变化,恐怕会茫然不知所措甚至惊惶恐惧。
但是秦云早已经历了数十次类似的情景,心神平静无比,毫不犹豫地刺出了手中剑。
刺剑式!
千万次的练习,这一招基础剑式早已融入秦云的骨髓之中,哪怕是躺在地上,动作依然是极为标准。
青罡剑震开飘落的雨点,刺向疤脸大汉的左脚,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向猎物发起的攻击。
准确!凶狠!迅疾无比!
噗哧!
锐利之极的剑锋毫无凝滞地刺透牛皮靴,瞬间贯穿了疤脸大汉的脚踝。
雪亮的剑刃从后侧透出足有半尺!
“啊!~”
左脚传来的巨大痛苦,让疤脸大汉骤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惨嚎。
他双目暴凸嘴巴大张,失去力量的左腿骤然向前跪下,攻击动作完全变形,歪歪斜斜地劈落。
秦云蓦地松手放弃长剑,重重地一掌拍向地面,整个人借力斜斜跃起。
脚尖才刚刚落地,他转身调整姿态,左臂扬起高举过顶,右手握拳直直轰出!
赤炎拳法之裂空直拳!
相比只练了三个多月的基础剑法,十年苦修的赤炎拳法才是秦云的最强战技。
这一拳凝聚了九朵真火的威能,尽管秦云双手的经脉和穴窍还未打通,赤炎真气的威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但爆发的力量绝对惊人。
嘭!
一拳结结实实击中了疤脸大汉的头颅,他刚刚单膝跪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躲闪或者格挡动作。
咔嚓!
另外一边的两兄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疤脸大汉颈骨断折的脆响,也看到对方的头颅被秦云的这一拳轰塌半边的可怖景象。
血肉横飞惨不忍睹,一只眼珠都被击爆飞出,整个人直接被轰扑倒地,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来之前,两兄弟和疤脸大汉想法差不多,对付区区一名十几岁的少年,他们随便哪个人出手就可以轻松搞定,完全没有将秦云看在眼里。
但是真正动起手来,他们才发现自己等人的判断是错误的,秦云要比预想的要更加难缠、更加凶悍。
不过他们并不认为,秦云还有机会活着离开,疤脸大汉想要下死手,两兄弟的合击剑技绝不是吃素的。
可是不管他们如何高看秦云一眼,绝对没有想到,仅仅在呼吸之间秦云就扭转了战局,一拳击毙疤脸大汉。
两人甚至没有看清楚逆转的整个过程,只看到疤脸大汉突然跪倒在地,被暴起的秦云轰杀!
这怎么可能!
那一瞬间的震撼,让两兄弟身形一僵,准备好的剑式没有及时发出。
他们错过了斩杀秦云的最好时机。
在一拳得手的同时,秦云也重新站稳。
这个时候他旧力耗光新力未生,拳势用尽最为危险,但是近在咫尺开外的两兄弟居然犹豫了。
秦云没有犹豫,一瞬间的机会对他而言都是宝贵无比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丹田之内翻腾的赤炎真气源源涌入武脉,身形一动向前掠出。
左右双拳同时轰向两名对手!
秦云很清楚两兄弟的剑有多么快,仅靠十二式基础剑招,绝对不可能是两人的对手。
所以在一开始,他就决定采用放弃青罡剑、和对手近身肉搏的战法,唯有这样才能争取一线胜利机会。
直到秦云欺到身前,凌厉拳风扑面而来的时候,两兄弟才如梦初醒。
他们齐齐出手,弧形剑划出两道寒芒,一道划向秦云的脖颈,一道直刺他的胸腹,绝对的迅疾狠辣!
兄弟俩心意相同,剑法凌厉迅疾,虽然被秦云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并没有乱了分寸,仓促间的反击堪称凶狠。
如果秦云拳势不变,固然能够伤害到他们,两兄弟的合击也足以要了秦云的命。
攻敌之必救!一旦秦云放弃攻击,两人的剑式会顺势展开,绵绵不绝交替攻击,一样也能致秦云于死地。
他们的算计不能说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高明,配合得更是默契严密,但是两人却再次低估了秦云的能力和....
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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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秦厉海的决断
哪怕是秦云正处于奇妙状态之下,在他的眼里,对手的剑依然非常快,极具威胁!
所以他绝对不能给对方放手施展的机会。
他蓦然收回双拳,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转身躯,避开了刺向胸腹的那一剑。
但是躲开了这一剑,却躲不开另外一剑!
雪亮的剑芒一闪而灭,从他的肩膀处斩落,在后背撕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殷红的鲜血飙shè!
硬抗下这一剑,秦云肩膀一沉,如猛虎般蓦然向前撞入对手的怀里。
嘭!
这名黑瘦剑手被他的蛮力给硬生生撞飞了出去。
依靠撞击的反弹力顿住身形,秦云收拢的拳头再次轰出,轰向另外一名对手。
对方大惊失sè,急忙挺剑疾刺,试图逼退状如疯虎的秦云。
噗哧!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云根本就没有躲闪,只是身体微微一晃避开了要害,让长剑刺入了左肩!
锋利的剑刃穿透血肉,和骨头猛烈摩擦着发出难听的嘶响!
“喝!”
秦云的铁拳同时轰击在对手的脸庞上,凝聚于拳身的赤炎真气陡然爆发,将其轰飞了出去。
插入肩膀的弧形长剑在对手倒飞出去的时候抽走,爆出一蓬血雾!
“啊!~”
这名剑手远没有另外一名同胞兄弟那么幸运,他的整张脸被秦云炙烈的拳劲完全轰烂,飞倒在地上一时还没有死去,辗转哀嚎!
而秦云也不好受,巨大的痛苦让他的脸孔为之扭曲,硬咬着牙才没有发出呻吟。
后背和肩膀的伤口鲜血不住喷涌而出,几乎将他染成了血人。
但秦云依然挺直腰杆,双拳紧握,凌厉的眼神死死盯着最后一名对手。
狰狞可怖!
那名剑手刚刚从地上跃起,他只受了一点点的轻伤,但是完全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在他的感觉之中,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是一头受伤的可怕凶兽!
抖抖索索地抱起倒在地上的兄弟,他转身头也不回地拼命奔逃,转眼之间消失在重重雨幕之中。
秦云没有追赶。
流失的鲜血正飞速地带走他的体力,丹田中的真气几乎耗费殆尽,这是动用金sè符文特殊能力所必须承受的代价。
维持刚才那种奇妙的状态,需要真气源源不断地支撑,以他现在的实力,顶多只能坚持半柱香的时间。
这也是秦云为什么拼着受伤,也要速战速决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幸好对方被他的悍勇疯狂所吓倒,如果他不跑而是冲上来跟秦云拼命,那么秦云必死无疑!
踉踉跄跄地冲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下,秦云撕下自己的衣衫束成绑带,捆扎住自己的后背和肩膀的伤口。
十年付出无数血汗铸就的强韧体魄发挥了作用,包扎结实绷紧肌肉之后,伤口很快不再流血。
不过他很清楚这里绝对不是久留之地。
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秦云回到原来的地方,捡回自己的青罡长剑,并且还剥下了疤脸大汉尸体所穿的外衣披在身上。
疤脸大汉怀里还塞着一只厚厚的囊袋,他顺手收入自己怀里,迅速离开。
雨,下得更大了!
………
秦氏庄园,一间小屋里亮起了灯光。
洗室里,**上身的秦云用棉巾小心地擦去伤口上的血迹和污物,再敷上伤药。
他的爷爷秦扬医术jīng湛,平常炼制有十几种药丸药膏备用,其中当然不会没有伤药。
秦云虽然从小习武,将大部分的jīng力和时间都放在修炼武技和内气心法上,但也跟着秦扬学了几手救急医术,加上三年参加狩猎期间不时受伤,所以处理外伤并不在话下。
这一次来到千cháo城,秦云身边也带了好几瓶药物,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否则他初来咋到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向别人求治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药膏敷完之后,火辣辣的伤口传来阵阵清凉,秦云感觉舒服了许多。
他用自制的干净棉布绷带重新包好伤口,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
虽然失血过多的身体非常疲倦,但是秦云的头脑却依然清醒!
想起刚才险死还生的过程,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今天晚上遭遇袭击,绝对是那位秦二少爷的手笔,对方的肆无忌惮让秦云在愤怒之余更有了极大的jǐng醒。
在庞大的秦氏家族里,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没有足够的实力,类似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发生。
只是那个时候,他未必还能像现在这么幸运。
刚刚那一战,敌人的力量大大超过秦云,只是一开始犯下了轻敌的错误,也低估了他的狠辣和实力。
秦云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渴望变得强大,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方设法、尽一切努力拜入天城剑宗门下,学习无上剑道!
千百个念头在心中闪过,秦云闭上眼睛沉入识海,缓缓进入了梦乡之中。
在秦云昏昏睡去的同时,距离庄园不过半里外的秦氏宗府,秦文秉跪在一间书房的地板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这位素来骄横的秦氏嫡系子弟之所以如此畏惧,是因为坐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父亲秦厉海。
秦厉海四十来岁模样,相貌儒雅风度翩翩,双眸神光内蕴不露半点锋芒。
如果仅仅只是看外表,很难让人想像得出,他竟然是秦氏沐阳道的刑堂堂主,掌握着秦氏最重要力量的刑律家法!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跪在这里领家法吗?”
秦厉海的目光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语气平静而温和。
秦文秉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自己这个看似温和可亲的父亲。
秦厉海执掌沐阳道刑堂十年,执法铁面无情,亲自下令杖毙的道堂成员数以百计,在沐阳道里威望极高。
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水,秦文秉很想装作无辜,但是想到撒谎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他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不该指使客卿堂的人去对付那个秦云,孩儿知道错了,请父亲责罚!”
秦氏沐阳道的客卿堂专门吸纳外姓优秀子弟或者武者剑客,很多时候秦氏不方便出面解决的脏活累活,都会派客卿堂的人出手。
以秦文秉的身份,暗地里调派几个客卿堂的人很简单,真正的高手他差遣不动,但是为钱卖命的角sè随便都能找上几个。
他思前想后,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里,也只有这件才会让秦厉海动怒。
至于为什么秦厉海会这么快就知道,那就有很多的可能。
“我们秦氏屹立数百年始终不倒...”秦厉海慢慢站起身来,沉声说道:“靠的是什么?是人心!”
“人心如果散了,家族也就完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我们吗?”
“你今天所做的事情如果传扬出去,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嫡系子弟谋害旁系新人子弟,你知道不知道其他几房的人会借此说什么,做什么!”
虽然心里害怕,秦文秉还是忍不住辩解道:“那三个客卿堂的人嘴巴很牢的,秦云藐视嫡系子弟,我只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他也没有证据能说是我害他的!”
“嘴巴很牢?”秦厉海冷笑:“确实很牢,他们永远都不会再开口了!”
永远闭嘴!秦文秉浑身一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您的意思是...”
“他们都死了...”秦厉海淡淡地说道:“不过,其中两个是死在秦云的手里,包括那个叫什么疤面彪的。”
“这怎么可能?”
秦文秉吃惊地抬起了头:“秦云不过炼气境一重天实力,疤面彪可是二重天,另外两兄弟也都是一重天境界,而且合击剑法很厉害,这么会两个死在秦云的手里?”
经验丰富的人,能从一些外在特征上看出炼气境武者境界的高低,只有到了先天境返璞归真,那就无法通过目测来进行判断。
秦文秉派人对付秦云,事先当然了解过秦云的实力,所以才会感到难以置信。
“难道我还会骗你吗?”秦厉海冷哼一声,眼眸中却透出一丝欣赏:“这少年可不简单,假以时rì成就绝对在你之上,说不定还能和你大哥相媲美!”
说话间,他目光转厉:“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在宗府里闭关修炼,没有到炼气五重天就不要出来!”
“明年年底,就是天城剑宗开山选徒的时候,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一定会努力的,父亲大人!”秦文秉低头答道,眼里却闪过一抹怨毒之sè。
“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不要再让我失望了。”秦厉海挥挥手。
打发自己的儿子离开之后,秦厉海拿起放在书桌上的纸函再次看了一遍。
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详细描述了晚上发生在小孤山下的激战过程,末尾还附上了秦云的身份来历。
“清河郡,上猎村,秦云。”这位刑堂堂主喃喃自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突然回头说道:“传我的命令,执事吴老狼触犯家规,鞭笞五十以示惩戒!”
“遵令!”
黑暗的角落,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第十五章 赠剑
清晨,秦云在林中小鸟清脆婉转的鸣叫声中苏醒过来。
秦氏庄园地处小孤山脚下,周围绿荫怀抱环境优美,秦云所住小屋的后面就是一片树林。
后背和肩膀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他昨天晚上的那一场血战并不是梦境,想到今天是返流归宗选拔的rì子,秦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穿衣起床。
背上伤口的还好,只是皮肉受创,以他锻体九重天晋升炼气境的体魄身板,上药之后最多两三天就能够痊愈。
但是左肩洞穿的剑伤很麻烦,因为伤到了骨头和筋脉,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恢复,他现在还不能运用自己的真气进行疗伤。
这也意味着,这一个月内他无法和人动手,想到那位莫名其妙的秦二少爷,秦云心里真是无名火起。
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也绝对不会让对方如愿!
夺!夺!
房间的门被人敲响,拜访者显然很有礼貌,以手敲门声音轻柔。
秦云微微一愣。
自从隆庆酒楼那一夜过后,所有的新人对他无不敬而远之,连秦海山都早早搬走离开,让他变成了秦氏庄园里的一个另类人物。
这个时候谁回来找他?
带着一丝疑惑,秦云打开房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灰衣老者,头发胡子花白,满是褶皱的老脸带着和善的笑容,一对看似浑浊的老眼里隐隐透出jīng明之sè。
“老伯,请问您找谁?”秦云问道,他根本不认识对方。
灰衣老者笑笑:“你一定是叫秦云的那个小家伙吧?我受人之命,有点事情找你谈谈。”
“我是秦云...”秦云大大方方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老伯您请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对方想要谈什么事情,秦云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抗拒的余地。
这名看似平凡的灰衣老者应该不是普通人,真要是对他有所不利,大概也就是动动小指的事情。
秦云的礼貌和坦然让灰衣老者稍稍有些惊讶。
从他得到的资料上看,秦云横竖不过是来自穷乡僻壤的小子,只不过有点天赋和幸运罢了。
但是现在看秦云的谈吐举止,绝对不是那种无知粗鲁的乡下人,更像是在家族里从小培养的jīng英子弟,不卑不亢举止得体。
不过惊讶归惊讶,灰衣老者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就算是散落在外的秦氏子弟,也有许多家学渊源的。
在小客厅里落座之后,灰衣老者没有废话,将随身带来的一把连鞘长剑放在了秦云的面前,又掏出了两只细颈瓷瓶摆在一起。
看到对方的举动,秦云不禁剑眉一挑:“老伯,您这是...”
灰衣老者笑道:“这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吧,有人做错了事情,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惩罚,我奉主上之命送这些东西过来的。”
秦云没有看桌上的东西,沉吟了片刻问道:“请问您的主上是?”
好家伙!这一次灰衣老者是真正对秦云有些另眼相看了。
他见过的家族子弟多了,极少有在秦云这样的年龄还能如此沉稳的,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没有什么根底的旁系子弟。
灰衣老者并不知道,当年秦元峰临终托孤,忠心耿耿的秦扬十几年花费了多少心血在秦云的身上。
一个呕心沥血的良师、艰苦的环境再加上生死考验的磨砺,才锤炼出秦云现在的心志和xìng格。
相比之下,那些在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子弟,大多只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历多少风雨的洗礼。
“我的主上是沐阳道刑堂堂主秦厉海...”灰衣老者直白地说道,他相信秦云应该能够明白自己的来意:“他很欣赏你,听说你不小心受了伤,所以派我送上一瓶疗伤丹和一瓶培气丹。”
“另外这把千锻黑铁剑,也是他送给你的一份礼物,用普通铁剑实在不符合我们秦氏子弟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秦云陡然明白了过来。
秦厉海是什么人,秦云来这里好几天了,虽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但是秦氏那些大人物们的名字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秦厉海绝对是秦氏家族的一位耀眼人物,执掌沐阳道刑堂就足以说明他在家族中地位。
而他也是秦文秉的父亲!
说什么欣赏完全是托词,秦厉海是知道了秦文秉派人袭击秦云的事情,只不过他不但没有偏袒自己的儿子,反而让做错事情的人得到了“足够的惩罚”。
至于这把剑和丹药,是一种补偿也是封口费,秦厉海显然并不希望这件事情扩大或者传扬出去,所以才会一大早就派人过来。
在此之前,秦厉海肯定是将他的底细打探清楚,连他用的是一把普通铁剑都知道,其中隐含着一丝jǐng告之意。
秦云心思机敏,转念之间将前因后果想得明明白白。
“谢谢秦厉海堂主,小子不胜惶恐!”他站起身来向对方行了一礼:“有空我一定上门拜谢!”
对方如此做派,换成其他的子弟,恐怕只有感激涕零诚惶诚恐的份。
秦云知道自己也无法拒绝,以对方的实力和地位,真要碾死他这个微不足道的新人子弟非常简单。
实力决定一切,现在的他还太过弱小,如果不懂得忍耐和妥协,那么根本就没有成长起来的机会。
灰衣老者站起来点了点头,对秦云的识相很是满意:“好,我会将你的话传给主上。”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掌拍向秦云的左肩。
灰衣老者的动作恍如闪电,毫无防备的秦云根本来不及躲闪,被正正拍中。
秦云顿时大吃一惊,不过随即感觉到一股雄浑温和的气息从对方的掌心中透出,瞬间侵入体内。
受伤的肩膀像是浸入温泉般暖烘烘的非常舒服,损伤的筋脉和骨头似乎在瞬间痊愈了大半,至少那种火辣辣的焦灼痛感没有了。
对方显然并没有恶意。
灰衣老者的手掌一拍即收,笑道:“我用真元替你调理了筋骨,再用疗伤丹每天内服外敷各一枚,十天之内一定能够痊愈,不过记得在痊愈之前绝对不能运气和别人动手。”
“小家伙,你的赤炎心诀居然练到了五层大圆满,倒是非常难得!”
他带有深意地看了秦云一眼。
灰衣老者露的这一手让秦云心中凛然,连忙说道:“多谢老伯,还请教尊姓大名?”
灰衣老者晒然一笑:“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小家伙,好好努力吧!”
等他离开之后,秦云才长呼了一口气。
虽然灰衣老者jīng气内蕴不露半点痕迹,但是轻轻拍上一掌就治好了他的大半伤势,并且同时还能看出他的真气修炼层次,实力绝对非同一般。
至于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吃了亏的秦文秉还会不会再来找他麻烦,秦云明白这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所以他索xìng抛开不去想,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药瓶。
打开紧塞瓶口的软木塞子,一股药物独特的清香顿时在房间里弥漫,闻闻就让人神清气爽,让人明白放在里面的绝对是好东西。
以前在练武闲暇休息的时候,秦扬给秦云讲解过一些丹药之理。
疗伤丹和培气丹都是相当珍贵的丹药,前者用来治疗各种内外伤,比起普通的伤药效果强上许多,而后者则是修炼丹田真气的上好辅助药物。
这类丹药在市面上很难买到,绝大部分都控制在宗门旁门和豪门大族手里,由专门的炼药师炼制,通常只供应内部使用,极少拿出来对外出售。
九州十大宗门,其中有一家青莲药宗就是炼制丹药的大宗,据说他们炼制出的顶级丹药能够起死人肉白骨,也能帮助武者突破大境界,妙用无穷效果神奇。
不过秦扬也告诉秦云,服用丹药虽然能够迅速提升力量,但是绝对比不上自己苦修得来的扎实牢靠,而且服食多了就会产生依赖xìng,以后再也无法舍弃。
放下丹药,秦云又拿起了那把长剑。
锵!
长剑出鞘,一抹寒光瞬间划过他的眼眸,森冷肃杀的兵锋气息迎面扑来。
好剑!
秦云忍不住暗暗赞叹,这把千锻黑铁剑刚直笔挺锋锐无比,仅仅只是看表相,比他那把暗藏的青罡剑并不逊sè多少。
特别的是,它的剑脊是纯黑sè的,上面开出了一道指宽的血槽,无形之中平添了几分杀戮气息。
两侧的剑锋和剑尖被磨制得雪亮,秦云拿出一锭银子试了试,轻轻一挥就斩成两截,不费丝毫的力气。
剑是好剑,不过在秦云看来,这把千锻黑铁剑和青罡剑一样现在是不能拿出手的,同样会招人忌惮和招惹觊觎。
他突然想到,秦厉海将这把剑送给自己,会不会不怀好意?
想到这里,他的后背蓦然渗出了一层冷汗。
不管如何,秦云决定还是继续保留自己那把普通铁剑。
铛!铛!铛!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宏亮的钟声,它在提醒秦云,今天最重要的时刻到了,千万不能错过时间。
秦云顿时jīng神一振,收好千锻黑铁剑和两瓶丹药之后,离开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