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动之以情
庄铮引着史应龙进入大厅,分主宾坐下,其他人也紧随而入,纷纷就座,却都把目光望向史应龙,要听一听他有什么说法。史应龙略微整理了一下想法,一开口,却问道:“庄掌旗使,不知你可还记得周子旺老英雄?”
“当然记得。他是白莲教最后一任教主,气量宏大,见识不凡,是少数几个我所佩服的人物。”庄铮点点头,一脸感慨道:“当初我明教起兵反元,为了壮大声势,彭和尚去找周教主,请他以我明教弥勒宗的名义起兵呼应。周教主为了天下大义,痛快答应下来,毅然摒弃了门户之见,率领教众攻打袁州,以作呼应。可惜事还未济,便被鞑子所害,令天下痛失一名英雄人物。而且他儿子也被鞑子所害,白莲教就此断绝衣嗣,明教亏欠他许多,后来才接纳了明玉珍、常遇chūn等白莲教弟子,为其提供庇护。”
史应龙微笑道:“庄掌旗使,周老英雄虽然已经就义,但白莲教的衣嗣可没有断绝。如今新任白莲教主已经长大chéng rén,正要继承教主职位,重开白莲教宗门。”..
庄铮当年曾到袁州和周子旺探讨起义之事,对白莲教也有一点了解,闻言不禁有些诧异,心想:“白莲教内部结构严密,等级森严,教主之位一贯是父子、师徒相传,周子旺既未收徒,儿子又被杀了,又从哪里冒出什么新任教主来了?”他疑惑不已,不由问道:“不知新任白莲教教主是谁?”
史应龙说道:“当年周老英雄慷慨就义,幼子惨遭鞑子毒手,却还有一女侥幸逃出,拜入峨嵋派门下,正是我家妹子周芷若,同时也是灭绝掌门的关门弟子周芷若。”众人人不由“咦”了一声,纷纷露出惊讶之sè,均想竟然是她!
灭绝身为一派宗师,武功高强,虽然以下手狠辣、绝不容情闻名江湖,却从未做过半件有违道义之事,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一向对她敬畏得很。自然会对她身边的人多加了解。五行旗身为“邪魔外道”,当然会对灭绝这样的正道高手多加了解,自然也知道当年峨嵋派遍请武林各大派,为周芷若的拜师仪式做见证的盛事。
庄铮暗道:“没想到周子旺还有一个女儿存世,而灭绝身为所谓武林正道宗师,却敢收这样一个被传为明教弟子后辈的女孩为徒,魄力之大实在令人佩服,我以前倒是小瞧了她。”他听到此处,心里已经有所猜测:“史应龙崛起时曾得了峨嵋派的帮助,大华和峨嵋派的关系匪浅,两者利益攸关,莫非明玉珍入投大华和此事有关?”
至于周芷若是不是周子旺女儿,庄铮等人却没有怀疑。他们都是教派中人,知道这等关系到教派传承的大事,若不是得到教众承认,就算史应龙身为一方豪强,也无法弄虚作假。
史应龙略一停顿,见无人质疑周芷若的身份,又说道:“在今rì之前,明帅他们已多次想要迎回新教主,另觅地方重开宗门。只因当时天完军处境艰难,明帅他们顾念庄掌旗使你们多年庇护之恩,所以才继续留在天完军内,和鞑子奋战。直到奉元城光复,诸位开始紧抓天完军政权,明帅他们觉得恩义已偿,这才顺势交出权力,想要来大华找芷若。不料明帅他们还未离开,便遇到赵敏围攻奉元,这才拖到今rì。”
“怪不得自己安插人手的时候,不但明玉珍毫无反应,连脾气火爆的常黑子也没有意见,原来他们早已打好主意,要去投奔大华,自己却是枉做了小人。”庄铮想起前一段时间明玉珍等将领的反应,顿时对史应龙的话信了九,想起自己争权的举动,不禁有些赫颜。
其他五行旗掌旗使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不地道,均觉脸上无光,眼里咄咄逼人之意也消失无踪。辛然却气哼哼道:“想要离开,直接说就行了,何必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难道我们都是气量狭窄之人,会抓住他不肯放手?”史应龙没有立即解释,却反问道:“诸位在中原浴血奋战,攻下开封,最后却突然率众离开,不知有没有跟刘福通说清楚?”
当初五行旗攻下开封,庄铮等人威望高涨,更兼他们在明教内的职位最高,已经对龙凤政权的高层领导形成了威胁。因此刘福通和杜遵道、盛文郁动作频频,对五行旗严加防范。当时弓张弩拔,已是一触即发。
庄铮等人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龙凤政权高层的忌惮之意,虽然愤怒至极,但龙凤政权大势已成,拥军十数万,五行旗却只有寥寥数千,根本无法与之相抗,不得不忍住愤怒,小心翼翼做人,直到明玉珍攻下奉元的消息传回,他们才率众不辞而别。
当rì五行旗在开封的境况,与数十天前明玉珍等人的境况几乎毫无差别,辛然虽然为人莽直,却不是无脑之人,也知道要面子的,当下被问得心中一堵,却无言以对。史应龙见辛然无言以对,又缓缓说道:“明帅在五行旗内寄身近十年,与诸位关系也不差,自然想好聚好散。但诸位数十天前动作频频,却逼得他不得不出一下策,才会有今rì之举。各中因果,诸位认为主要责任应该在谁?”
史应龙目露疑光,逐一向庄铮等人望去,颇有质问之意。众人想起自己在开封的憋屈rì子,对比之下,顿时心下有愧,不敢和史应龙对视,纷纷转头避开他的目光。
辛然把头低下半刻,猛又抬了起来,率xìng道:“我承认,这事情是我们做得不地道,责任不在明玉珍那儿。但无论明玉珍他们现在属于哪方势力,之前他可是我明教之人,这奉元也是牺牲了无数明教弟子才打了下来,又牺牲了无数明教弟子才守住了。如今元兵已退,你大华却接管了奉元,又派人宣传大华律法,摆明了要占据奉元,这不是欺负我明教无人吗?难道这就是你大华对待盟友的规矩?”
“你我起兵反抗暴元,为的是解民倒悬、济世救民对吧?”史应龙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问了辛然一身。辛然昂首道:“那是自然,难道我五行旗众,还会是贪恋权利之人不成?”史应龙点点头,突然疾声问道:“那好,我再问一句,以五行旗现在的状况,能管理好有数十万人口的奉元城?在守城战中受伤的百姓有数千之多,你们能帮他们治疗?城中的贫苦人家早已无粮可食,你们能帮他们熬过这个寒冬?元兵虽然退了,但附近必有探子埋伏,若赵敏探知消息,率兵反攻,你们能守得住?”
史应龙这四个问题接连抛出出,立将辛然砸得哑口无声。如今奉元城内幸存的天完军将士不过千余,大部分还是亲近明玉珍的。一旦史应龙带大华兵马离开,明玉珍势必率人跟着走,到时候整个奉元城就只剩寥寥两三百人驻守,其中还有一半人是不善战斗的工匠和伤员。凭这两三百伤兵残卒,想要管理好奉元城,根本就做不到。
此外还有大量亟需药物治疗的受伤百姓,许多无粮可食的贫苦人家,若不及时救济,只怕有大半要熬不过这个寒冬。而且元兵一旦元军得知消息,赵敏也无需率领大军来攻,只要带着一队轻骑飞袭,覆掌之间就能拿下奉元,到时候奉元百姓再次沦陷魔手,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苦难呢!五行旗众人一想到此,个个脸露难sè。庄铮嘴角微微抽蓄,心里又怨恨起自己来:“若不是我犯了轻敌冒进的错,五行旗又怎么会楼道今天这等境地!”
“大华绝非背弃盟友之人,只是为了城内百姓的活路,暂时接管奉元也是情非得已。”史应龙把语速缓慢下来,正颜道:“只要帮助城内百姓撑过这个难关,等贵方有了自保之力,大华的人马自然会撤离,将奉元城完璧归赵。”
庄铮等人本以为五行旗会失去奉元这个到手不久的根据地,却不想史应龙会说出完璧归赵的许诺,不由惊喜不已。要知道史应龙虽然是大华之主,但同时也是武林中人,又是从开镖局发展起来的。而在镖局这一行中,讲究的是一诺千金、一颗唾沫一颗钉,史应龙创下铁血镖局后,也确实做到了这样,因此他的声誉在武林中还是极好的。
史应龙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庄铮等人心里既是羞愧,又是欢喜,虽然还有些疑虑,但对史应龙的敌意已是大消,厅内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两方热烈交谈着。
良久后,史应龙将话题一转,说道:“大华主要攻略方向的中原地区以北、以东的地方,根本无法在奉元多做停留。当务之急,诸位要尽快招揽人手,增加五行旗实力,到时候大华也能顺利抽身,全力向鞑子占领的地方进攻,解救在酷政之下的百姓。”
庄铮苦笑道:“殿下,五行旗如今的境况您也了解,粮尽财绝,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拥有自保之力,只怕要拖累大华的脚步了。”
史应龙沉吟半响,说道:“当年大华初立,为了建立起一套完善有效的运转制度,大华多位阁臣曾提过不少建议,不光从历代各朝的制度里去优去劣,还参考了不少江湖门派的制度。贵教在武林中屹立数百年,历来是争夺武林第一大教的唯二人选之一,本王和多位阁臣也曾研究过贵教的运转体系,却发现了不少情况,有些个人看法,不知当说不当说?”庄铮爽朗一笑,说道:“殿下所得,肯定是我明教的特点,还请殿下说出,以便我们能针对优劣做出参考。”
第二八四章 晓之以理
“只是一点个人看法,还望诸位多加审视。”史应龙先是谦逊一句,才道:“聚众起事,反抗政,历朝历代都有发生。像贵教这样以信念聚集教徒,奋起反抗的事迹,历代中比较有名,有张角率领的黄巾军起义,孙恩、卢循率领的道教信徒起义,有方腊领导的摩尼教信徒起义。”
庄铮听到此处,插口道:“殿下,那张角、孙恩、卢循是什么人在下并不认识,但本教原名摩尼教,方腊教主正是本教前辈。”史应龙讶异道:“没想到贵教反抗政的传统如此久远,实在令人佩服。”闻苍松叹道:“可惜当年方教主大事未成,兵败身亡。本教高层损失惨重,又遭到宋朝官府围剿,无法在中原立足,不得不将总坛迁往西域,慢慢恢复势力。”
“原来如此,怪不得明教高层都是中原武林高手,总坛却设立在光明顶这么偏远的地方,原来是为了避祸。”史应龙心内恍然大悟,又说道:“无论是张角,孙恩、卢循,还是贵教方教主,他们所领导的起义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开始从者如云,声势浩大,震动天下。但经过前期的迅猛发展之后,却又迅速衰落,最终被镇压剿灭。不知诸位有没有细想过其中原因?”. .
“我们这样的大老粗,只知道打仗杀鞑子,哪有空去研究这些。”庄铮摸了摸胡子,转头问道:“闻兄弟,诸位兄弟当中,以你读书最多,不知道你有没有研究过这些事情?”闻苍松想了一下,迟疑道:“大约是天时不利吧?”
“这几位前人起事之时,官府**,极尽剥削百姓之能,民怨沸腾,所以一竖起义旗,响应者云集,声势浩大,又怎么能说是天时不利呢?”史应龙摇着头,否定了闻苍松的说法,说道:“当初大华数十大臣分析争论,最后得出结论,这些起义,先兴后衰,最终败亡,究其原因,还是在他们建立的势力内部的体制问题。”
“哦,愿闻其详。”闻苍松拱了拱手,露出凝神细听之sè。其他人见史应龙说到了重点,也是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史应龙稍微回忆一下当rì所听到的结论,缓缓道:“这几位前人以信仰号召教徒反抗政,以教规进行管理,在起义初期,起义者人数较少,确实能道团结教众,增强战斗力的作用。但等到起义势力发展壮大,占地广阔之后,挟民百万之后,还用教规来管理,这就出现问题了。”
“在一个庞大势力当中,以教治国,只有教规,不见国法,如有争端纠纷,全用教规审判。若势力中人全是教会信徒,倒也不会有什么大矛盾产生。但自女娲娘娘捏土造人之后,天下百姓生息繁衍至今,不知已有多少万年,早有伦理道德传承下来。世间教会,不过是后兴之物,以作jīng神寄托之用,而且儒、释、道,三教九流,种种教会不可胜数,信仰之人众多,又岂只有领导者所奉行的那一套?”
“以教规代替国法,硬将人从伦理道德中剥离,完全不顾响应百姓本身所奉行的信仰,硬生生塞到领导者奉行的教规当中,若有不从,便是排挤、掠夺,甚至杀害。例如张角屠杀无辜地主富绅,卢循屠杀儒生官员,所过之处,血流遍野,给百姓造成极大伤害。就算贵教的方教主,也无法避免这样的事情,在起义后期曾大肆屠杀不愿相从的百姓,甚至掳掠妇女入营,充当营jì,以供将士yín乐……”
“等等!”庄铮皱着眉头冷喝一声,不悦道:“殿下,我明教教旨原是去恶行善,更兼教规极严,纵然是数百年前的方教主,也绝不会容许教众做出屠杀无辜,jiān掳掠之事。你这样胡乱编造,岂不是败坏我明教声誉?”
史应龙淡淡道:“庄掌旗使,我可没有胡乱编造,当年打败方教主的宋朝西军中曾经有人将当年惨状记录成书,流传了下来。当初大华在讨论这些前人的旧事时,曾找出不少记录来,例如这一句‘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所掠妇女,自贼洞逃出,裸而缢于林中者,相望百馀里。’记载的情况惨烈,即使辑录成书,仍令人不忍见闻,我可一直记在心里。闻掌旗使,你博学广识,这一句又关乎贵教前辈的事迹,你应该见过吧?”
庄铮等人立即望向闻苍松,眼露询问之sè。闻苍松确实见过这段文字的记载,知道并不是史应龙杜撰的,但他身为明教中人,却不好在外人面前揭前教主方腊的短,当下只是沉默不语。其他人皆知道闻苍松的xìng格,向来不说前人伤疤,又极好跟人争辩,如今看到他不出言反驳,却已知道史应龙所言属实,不由惊异万分,均想原来方教主竟然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来,怪不得连累我教被宋朝官府围剿,不得不离开中原。
“或许贵教教规极严,但人心易变,一旦登上高位,掌握了他人生死,会出现什么变化就很难说了。”史应龙替庄铮他们找了一个解释,又继续说道:“而响应起义的人大多数是未经训练的百姓,纪律散漫,一旦开了屠杀之例,便再也停不下来,越演越烈,各种残暴酷烈之行也不断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等于将起义军推到普通百姓对面,如此一来,起义军上要对抗官兵围剿,下又得不到百姓支持,时间一久,自然便会衰亡。”
“再说以教治国,一旦执行此法的势力占广阔的地方,矛盾必然会逐渐产生,到时候国法与教规孰轻孰重,教员与官员、将士的地位谁高谁低,一有不妥,立即就是内斗分裂的下场。如此内忧外患,又岂能成事?”
庄铮等人先是想起阳顶天失踪后明教高层争权夺利,四分五裂,继而又想起刘福通、韩林儿、郭子兴都是五行旗旗众,但自从建立龙凤政权后,便渐行渐远,开始疏远、防范五行旗掌旗使,到了最后,更是视五行旗掌旗使如仇如锥,恨不得众多五行旗掌旗使不再出现。这些情况,都与史应龙所分析的相差不远,众人不禁嘘吁万分,开始审视五行旗最近的种种做法来。
史应龙见众人已经被自己带入思考当中,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军报,递给庄铮,说道:“这是今早传来的情报,各位可以看一下。”众人拆开信封一看,却是有关rì月教的情报,
原来不久前殷野王和rì月军将士起了纠纷,虽然不占理,却仗着自己身为rì月神教光明左使,反过来用教规惩罚将士,当众杀害以作jǐng示。rì月军将士本就对rì月教一众高层作威作福有所不满,这一下立即被殷野王激怒,顿时哗变,聚众围攻rì月教高层。
殷野王等一众rì月军高层被困在营中,虽然杀了不少人,但rì月军将士有数万之多,殷野王等人又如何是敌手?危急之时殷天正赶到,迅速救出了殷野王,但自己却被攻城弩击中。随后赶到的彭和尚竭力安抚,又严禁殷野王等人再入军营,以自身威望做出许多许诺,这才摆平哗变的rì月军。但殷天正身受重伤,虽然在胡青牛的妙手之下保住一命,却已无法理事,rì月教暂时便由副教主冷谦掌管教务。
庄铮等人虽然对殷野王恨之入骨,但对殷天正的能力还是极为佩服的,只是得知连殷天正这样的雄才也无法处理好教规和军纪之间的关系,不由有些灰心,均想难道我明教就再无兴盛的机会?
史应龙等众人看完军报,说道:“无论是前人故事,还是rì月军新近发生的事实,都说明了以教治军,甚至以教治国,都不算好方法。诸位若想迅速增强五行旗实力,重振明教声势,恐怕还是要多做一些改进才是。大华虽然崛起的时rì虽然不长,但集思益广,却总结出了一套较为健全的国法律令,虽不敢夸口远胜历代王朝国制,但也有独到之处,诸位不妨跟我到成都,好好观察一段时间,说不定能得到什么启示。
“无论是刘福通的叛变,还是rì月教的遭遇,都已经说明,按照目前的路子走下去,五行旗也难以兴盛,倒不如学学大华,说不定能觅得新出路。”庄铮虽然有些意动,但又想:“奉元还没有安定下来,我们身为统领,岂能轻易离开?”他犹豫不决,低声和闻苍松等人商量起来。
这时颜垣忍不住了,说道:“庄大哥,上次我在广元停留几天,看到了不少东西。别的不说,但从百姓的生活来看,短短一年时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被鞑子残酷统治时相比,可以说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不可同rì而语。而且还有很多方面,一时也说不清楚,我建议大伙还是去看看为好,说不定能为我明教找到新的出路。”
第二八五章 铩羽而归
五行旗之事既然已经搞定,史应龙和冯国用商量之后,便开始准备回成都之事,奉元成东面的潼关有傅友德率大军扼守,也无需留下太多兵马,因此自成都调来的铁血jīng锐,以及广元、巴中抽调出的大华兵马,还要遣返大半。冯国用身为内阁大臣,不可能久离大华中枢,自然要返回成都。
明玉珍要跟做芷若商议重开白莲教山门之事,也要跟着一起走,因此史应龙暂时便将奉元城交由朱长龄和武烈管理。至于常遇chūn,他热衷于杀元兵,根本闲不住,史应龙便将他打发到潼关,让傅友德分出一直兵马给他统领。
数rì后,奉元政事一切安排妥当,史应龙便和冯国用、明玉珍,还有庄铮、闻苍松、辛然启程,带着五百铁血近卫,还有近百五行旗旗众,跃马扬鞭,离开了奉元,后面则是三万兵马缓行。
此次大华的东进计划自从中秋开始,历史两个多月,在在下襄阳城后,已经圆满完成,史应龙原本打算赶在年前回成都,和家人共度新chūn的。但后来出了奉元这摊事情,解决之后,已经是十二月底,离着除夕也不过两天,史应龙就算全力施展轻功,不眠不休的赶路,两rì两夜内也无法赶回成都,当下也只能按下如箭归心,和庄铮等人不急不徐,向前赶路。 . .
快马奔驰,蹄声如雷,一行人离开奉元半天后,眼见已经到了终南山脚,史应龙吩咐队伍就近休息,跟冯国用说一声之后,孤身上了终南山。他才到了古墓之外,便见郁郁森森的古墓入口,有一紫一黄两道靓丽倩影巧笑嫣然,正是黛绮丝和杨映雪两人。却是巡山的古墓婢女发现了史应龙马队的行踪,迅速回禀,这两人才会出来迎接。黛绮丝笑问道:“应龙,奉元的事情解决了?”
“嗯,鞑子已经被击退,明玉珍率领的天完军投入大华,五行旗高层也被我说动,跟着我一起回成都,相信用不了多久,五行旗也会加入大华。”史应龙略略回答者,眼睛却完全被杨映雪饱满的胸怀前那个小小的人儿所吸引,完全忽视了风华绝代的黛绮丝和杨映雪两个大美女。
或许正是父子天xìng,血脉感应,一直睡眼惺忪的小庆善,一见到史应龙,忽然就jīng神起来了,一对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断向史应龙猛瞧,忽然张大嘴巴,呀呀叫着,又将下巴不断向前抬起,似乎想要凑过去看个清楚。史应龙见状乐得眉开眼笑,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孩子,到了中途又停了下来,眼巴巴的望着杨映雪,说道:“师姐,让我抱抱孩子吧。”
自从小庆善出生后,杨映雪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激动兴奋,又见他跟史应龙长得一模一样的眉目,不由暗道:“小庆善和他毕竟是父子,纵然还不会认人,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亲近。”她见儿子挣扎的厉害,只好把襁褓递了过去。
史应龙满心欢喜,小心翼翼地抱好襁褓,把脸凑了上去,又学着小庆善的样子,呀呀轻叫起来。小庆善当下更是兴奋,呀呀喊个不停,史应龙也不断呼应,便听父子俩呀呀叫个不断,倒是把黛绮丝和杨映雪逗得笑靥如花,娇躯乱颤。
小庆善出生不久,毕竟还是贪睡,跟史应龙忘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甜甜睡着了。史应龙实在是爱煞了这个小人儿,轻柔地将他抱在怀里,再次劝道:“师姐,如今已是隆冬,古墓里越发yīn冷,对孩子不大好,你还是跟我回去”黛绮丝也劝道:“对呀,就算你不舍得古墓,以后可以在天气热的时候回来度暑的嘛。”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地上的积雪也多了起来,古墓深入地下,虽然比地面暖了一些,但这么大一个地方,却只有杨映雪母子,还有八个侍女住,冷冷清清的,越发增添了里面的yīn郁。杨映雪看了看睡得极香的小庆善,又望了望周围地上的斑驳薄雪,心里也有些意动,她生儿子后,每次抱着儿子,就会想到史应龙,对他的感觉越发的说不清道不明,当下轻咳一声,说道:“古墓里并不冷,但小孩子还是住在人气足的地方比较好。应龙,我跟你回去后,住在哪里?”
“当然是住在汉王府!”史应龙心下一喜,一句话便要脱口而出,但一想到还大着肚子的纪晓芙和程映秀,却又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改口道:“我早年在眉山建了一座别院,风景秀美,冬暖夏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暂时就住在哪里如何?”
“你要我暂时住到眉山别院去?”杨映雪柳眉一皱,心念一转,无须史应龙解释,便已知道他的想法,当下心头涌起一股酸气,脸sè一冷,疾声问道:“为什么不是住在汉王府?你怕气到纪晓芙和程师妹,就不怕气到我?”双手倏然向前伸出,闪电在史应龙臂弯里一拂,已经将小庆善抱走,转身就往古墓里走。
“诶,师姐,你听我说呀。”史应龙忙快步跟上,急声道:“师姐,不论是姐姐、映秀姐,还是你,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肯定不想惹你们生气。可现在姐姐和映秀姐怀了身孕,我只能顾着她们一点。如果情况反过来,我自然也会顾着你一点。”
黛绮丝跟在两人后面,也不帮史应龙的腔,只是提醒道:“映雪,别走那么快,迎面风太大对孩子不好。”杨映雪忙停下脚步,低头看了小庆善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这才转过身,美目圆睁,气冲冲说道:“你先前还说是为了庆善好,可一转眼就要把他丢到眉山别院去,这就是你对他的好?还有,我本来就吃了大亏,现在又要我不明不白的到眉山别院去住,你把握当成什么人了?”
史应龙苦着脸解释道:“师姐,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姐姐和映秀姐生下孩子,我就跟人宣布你和庆善的身份,绝对不亏待你们。”杨映雪冷冷望了他一眼,哼道:“那就等纪晓芙跟映秀生完孩子再来跟我说这些事情!好了,我要回去给庆善喂nǎi了,你走吧。”史应龙没想到杨映雪如此果决,一言不快就要赶人,不由望向黛绮丝,希望她能帮忙说说好话。
但黛绮丝和杨映雪相处了这些天,已经知道她的脾气,当下只是摇头,并不开口说话。史应龙无法,只好说道:“师姐,那我先回成都,等明年出兵时再来看你和庆善。”又将脖子上的通犀地龙丸摘下,递到杨映雪面前,说道:“师姐,古墓yīn郁冷清,恐怕暗处会藏有虫豸,庆善太小了,连话也不会说,真被咬了,也不会说。你把这个给庆善带上,至少能护住他,不至于被虫豸咬到。”
“你倒还有点良心,还知道紧张儿子。”杨映雪见他如此,心里的气也小了些,口气便软了下来。他接过锦囊给小庆善带上,却又盯着史应龙,示意他赶紧走。史应龙见她还是坚持要赶自己走,再无商量余地,只好说道:“那我走了。师嫂,我们先回成都吧。”
“黛绮丝点点头,对杨映雪说道:“映雪妹子,不要忘了我教你的东西,好好照顾好庆善,明年我再来看你们。”杨映雪点点头,说道:“师嫂,下次来的时候,把小昭也带来,我还没见过她呢。”黛绮丝笑道:“行,我记住了。”说罢,便和史应龙离开。
史应龙转身走了不过十来步,感到杨映雪的目光一直跟着自己的背后,忍不住又回过身,说道:“师姐,上次你说要让我们的孩子继承杨家的姓,我想了好久,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杨映雪闻言一怔,讶异道:“你真答应我这个要求?”史应龙坚决的点着头,说道:“这个要求绝对没有问题。只是庆善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却不能让他给别人继嗣,但如果是他的弟弟,那就对没有问题。”
“庆善的弟弟?你是说纪晓芙或者映秀生下的孩子?可她们会同意吗?”杨映雪满脸疑惑,向史应龙望出询问的目光。但史应龙轻咳了几声,说道:“师姐,不是姐姐和映秀姐生下的孩子,而是我们的孩子。”杨映雪又想了一下,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顿时飞起红霞,啐道:“你想得倒美,哼,大sè狼一个。”又见史应龙目光灼灼,尽在自己身上打转,却有些禁不住了,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古墓门口。
黛绮丝轻笑道:“应龙,你脑筋转的倒是挺快的,如果难姑知道了,肯辛会表扬你的。”史应龙一听她提起王难姑,脸顿时垮了下来,苦笑道:“师嫂,你就不要在笑话我了。我正烦恼该如何跟难姑说这件事呢,你能不能帮我像个办法?”黛绮丝笑道:“这个我可帮不了忙,你还是自己动动脑筋吧。”
“”史应龙唉声叹气的和黛绮丝离开古墓,回到终南山下的队伍里。
第二八六章 赏雪偶遇
因风雪渐大,栈道难走,史应龙等人出了剑阁后,已经是正月初十,又走了几天的路,终于到了凤凰山,离成都已不过二十里。此时风雪漫卷,极难行路,史应龙等人找了一处避风山坳,暂做停歇,打算等这场风雪停下后再赶路。
这凤凰山是成都附近的名胜,形状奇特,由首尾相顾的两个山头组成,远观似迎chūn展翅、翘首远望的凤凰,故得其名。山上有道家名观至真观,据传是蜀人张佰子飞升之地,因此香火极旺,近千年来延绵不绝,极为出名。此时北风嘶鸣,雪花旋舞,山上一株株高树披玉挂银,将整个凤凰山点缀的银装素裹,洁净肃穆,远远望去,正像一对冰凤凰展翅yù飞,瑰丽奇幻,却是极为难见的美景。
史应龙虽是大华之主,但一直忙于政事,又屡屡外出征战,平rì也无闲暇时间外出游览,见此美景,不由顿生兴致,心想天边乌云厚密,风雪至少也要持续一两个时辰,这次难得和师嫂出来一趟,却一直都在战场上忙碌,倒真是委屈了她。不如趁此机会,和她去看看雪景。他想法一定,便走到黛绮丝面前,笑道:“师嫂,凤凰山如此美景,不容错过,可有兴趣前往观览一番?” . .
黛绮丝自重新打开心扉,把一颗心系在史应龙身上后,虽然过得比以前快活了许多,但自知在史应龙心中,自己所占地位并不重,因此所求也并不多。这次其他诸女无法分身,她能独伴史应龙外出,已是心满意足,不想临回成都前,史应龙还有如此情趣,不由令她大为惊喜,当下美目流盼,嫣然笑道:“有你陪着,我自然愿意去。”
两人相视一笑,满怀情意自然流露,史应龙交代过侍卫,便挽着黛绮丝,步入满天旋舞的飞雪中。两人沿着石道漫步而上,黛绮丝倚着史应龙臂膀,虽然有阵阵寒意迎面扑来,却灭不了她心中暖暖情意,耳边传来的呜呜风声,在簌簌踏雪脚步声中,也变得悦耳起来。
忽然风雪中飘来断断续续的打斗之声,立即将沉浸在美妙情景当中的两人惊醒。史应龙皱着眉头想道:“此时此景,却还有人在山上拼斗,正是大煞风景。”他心念未落,忽然又传来一声夜枭般的狂笑,如此难听独特,却是青翼蝠王韦一笑的笑声。
史应龙不由脸sè一沉,心中杀机大盛。韦一笑吸食人血的行径本就令人厌恶,更何况上次在光明顶之下,韦一笑意图杀害王难姑,虽然没有的手,却让难姑的长chūn蛊被灭,差点就无法挽回,此事更是令史应龙恨之入骨。只因大华战事不断,政务繁忙,史应龙这才没有空去找韦一笑麻烦。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发现了韦一笑的行迹,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史应龙心念一转,飞快对黛绮丝道:“师嫂,我听到韦一笑的声音了,极有可能在山上作恶,我得赶上去阻止对方,你自己小心一点。”说罢身形一晃,已经掠出数丈,几个起落之间,消失在满天雪影当中,身后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竟然是他!”黛绮丝内功不如史应龙,虽然隐约听到有人在山上打斗,却未分辨出清韦一笑的声音,一听是他,也是脸露惊讶。她此时武功大进,就算不持紫英剑,也不怕韦一笑,当即纵身追上。
史应龙身如闪电,循着风中声音疾驰不停,片刻间已经上到山顶,赶到至真观后院,才跃上道观高墙,便见里面有五六十名武师各持兵器,一半人护住一名儒生打扮的年轻人,还有一名十五六岁、极为美丽的少女。另一半武师却疾声大喝,围着一名青衣打扮的人猛攻不停。而这青衣人,正是青翼蝠王韦一笑。
原来上次在光明顶大战之后,明教大败,总坛被烧,韦一笑既不愿去投靠张无忌,也不愿去给殷天正或者庄铮当打手,便继续在西域流窜作案。只是他才逍遥了不到一个月,便被寻仇而至的昆仑派设计埋伏,几乎命丧当场,幸亏他轻功独步天下,这才勉强逃出一命。
但昆仑派早有准备,请了世代交好的青海派相助,以鹞鹰追踪,搜捕甚急。而西域地形以沙漠为主,韦一笑几无藏身之处,好几次仗着轻功死里逃生,不得不逃回中原,潜入深山老林中躲藏,过着着餐风饮露的rì子,狼狈不堪,直到昆仑、青海两派转去找赵敏的麻烦,这才得以出林。
韦一笑身为明教法王,纵横武林数十载,从未遇过这样遭遇这般难堪境地,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想要报仇吧,此时昆仑、青海二派高手云集,他一人不是对手,不报仇吧,却又不甘,愤恨之下,却将原因都推到史应龙头上:“若不是那小贼多次坏我好事,又带人攻打光明顶,我岂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他打听到史应龙征战在外,便悄悄潜入成都城,想要对汉王府内的人下手。
只不过经过大理段氏偷袭的教训之后,程映秀重新布置阵法,将汉王府护得像不露半点空隙,而且王难姑和蓝澜武功大进,韦一笑远远见到之后,自忖无法胜过对方,又忌惮她们出神入化的用毒手段,掂量良久,终不敢强闯,胡乱杀了几个无辜百姓,灰溜溜离开成都,藏在凤凰山,时不时外出杀人吸血,以解瘾癖。
这一rì风雪大作,韦一笑正百般无聊,却发现至真观来了一伙人,一名年轻儒生入观避雪,带着数十名武师打扮的jīng壮汉子,还有一对双胞胎少女。其他人倒也罢了,那对双胞胎少女正值碧玉年华,娇俏可爱,韦一笑一见之下,不由食指大动,再也无法禁忍,当下便出手抢人,青影一闪,便从人群中抢到一名少女。
那数十名武师护卫全是从战场上挑选出的jīng锐之士,jǐng惕xìng极高,一发现不对,立即结阵护主,将那青年儒生和另一名少女牢牢护住,又分出一半人手上前救人,顿时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呼喝之声不断响起。
韦一笑早已看出对方深浅,岂会惧怕,却见他提着那名抢到的少女,身法如鬼似魅,在数十柄兵器中趋退自如,毫发无伤。他闪避着攻上来兵器,一边却在寻找机会,想将另外一名少女也抢到手。他一想到在这冰天雪地里,还能有香滑可口的美人血饱饮一番,不由纵声狂笑道:“桀桀桀,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竟然把这等可人妙物送上门来了。”
青年儒生此次入蜀,是带着重要任务而来的,这对少女正是重要的开门砖,若有差错,说不定就要坏事。他岂愿半途而废,当下急声喝道:“再上十人,一定要把人救回来。”立即有十名武师从他身前冲了出去,加入围攻之中。
场中刀光更急,喝声更紧,但韦一笑却毫无压力,左一步,右一步,前一步,后一步,轻而易举的就避开袭来刀剑,得意洋洋道:“凭这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粗汉,就想从某家手里抢人,真是做梦!”
青年儒生见此人武功极为厉害,身处数十人围攻之下仍然挥洒自如,而被对方抢走的那名少女已无声息,不知死活,不由大为着急,厉声喝道:“你连进献给汉王殿下的姑娘也敢动手抢,就不怕得罪汉王殿下吗?”
韦一笑闻言一怔,当即出声询问:“这是要送给史应龙的女人?”青年儒生听他口气,似乎对史应龙还写忌惮,还以为事情能有转机,忙道:“不错,这两个姑娘都是要是送给汉王殿下的。前辈,无论是钱财或者其他的,只要您开口,晚辈一定竭力相助,但这两位姑娘还请高抬贵手。”韦一笑却骤然暴怒,尖声厉叫道:“史应龙算个鸟!老子不光要抢他的女人,还要杀他的女人!”猛一张嘴,露出满口尖牙,便向腋下少女的雪白玉脖咬去。
青年儒生暗叫一声不好,心内虽恨不得将韦一笑一刀两断,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见着对方下毒手。他身后那名少女更被吓得满脸泪水,犹如雨打梨花,只知痛哭道:”求求你,不要杀我姐姐。求求你……”
此时史应龙才跃上围墙,已来不及救人,顾不得打草惊蛇,运起第十层的龙象般若功,暴喝道:“韦一笑,你敢在我面前杀人!”他的内力何等厉害,这一全力暴喝,虽不及佛门狮子吼纯正,强横却犹有过之,只听声如疾雷,音波如浪轰然爆发,只震得道观的窗棂檐瓦一阵乱颤,玉磬乱响。音波中一道气浪更如怒箭激shè,直奔韦一笑而去,余波过处,激得两旁武师众人顿时一阵头晕,东歪西倒,那名痛哭的少女更是站不住脚,倒坐在地。
韦一笑虽然首当其冲,但他内功jīng湛,远非在场内其他人所能比拟,在吼声中只微微一怔,便恢复过来,抬眼见到飞速掠近的史应龙,不由暗自叫苦:““不好,竟然是他!”他深知自己武功远不如史应龙,若不赶紧离开,只怕再也不用走了。
在这一念之间,韦一笑见史应龙又欺近了七八丈,离自己已不到十丈远,当下也不敢拖延,右臂一振,已将手中少女向对方掷去,脚下同时用力一蹬,身形向后急退,瞬间便出了数丈之远,当真是迅若电闪火石,疾快无比。他虽已胆怯,嘴上却不甘示弱,yīn测测道:“史应龙,我若真要杀人,你又能耐我何?”
第二八七章 自投罗网
“想跑,没那么容易!”史应龙大喝一声,脚步向前一趟,又欺近数丈,忽见那少女挟着劲风撞来,他身形也不停顿,右手一举,一股柔劲凌空虚托,将少女前冲之势缓住后,手掌又向侧一引,已将少女带向旁边的武师群中。他右手救下少女,左手也没有闲着,同时向前疾探,擒龙劲应手而出,劲气如蛟龙舒卷,须臾间已经缠上韦一笑下盘,猛往回扯动。
韦一笑自忖自己离史应龙有近十丈距离,已是安全范围,纵然受到暗器攻击,也有足够的时间闪避。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将擒龙功练得出神入化,威力竟然远及十丈之外,当下只觉下盘一沉,竟似沉重无比的铁链捆住,疾速无比的后退之势不但停了下来,而且还有前倾之状,再也无法挪动半步。他不由脸sè大变,心叫一声“不好”,当即暴喝一声,疾运丹田内气,猛力一挣,“啪”一声终于脱离了对方劲气纠缠。
但就这一顿之间,史应龙又欺近了四五丈,右掌向前一拍,一招“惊涛拍岸”已经应手使出,掌力排山倒海般汹涌而出,所到之处,空中飘落的雪花便化作水汽消失不见。韦一笑顿觉气息阻滞,对方掌力如狂涛怒浪倾轧而至,力道之凶猛比起前几次交手,竟然还要高出数倍,他自知力不能敌,这一招若被打实,只怕要筋骨尽碎,惨死当场,当下心内大骇,便想转身逃窜。 ..
但史应龙早知道韦一笑轻功独步天下,早已有所提防,这一招之所以不使最为犀利的“支离列御”,怕得就是攻击范围太窄,对方避开后飞快蹿逃,因此使出的这一招“惊涛拍岸”,掌力重重叠叠,充斥满方圆数丈之地,却已经对方所有退路封死。
韦一笑一念方起,便惊觉自己处境不妙,知道若强行退避,只怕下场更惨,当下一咬牙根,“哈”一下扬声吐气,已经鼓起全身功力,右掌一招“寒冰绵掌”迎了上去,左手却从腰间摸出一柄黑黝黝的药铲,斜斜一削,一道黑光当空疾闪,后发先至,已直奔史应龙右臂而去,却打算一铲两断,削断对方手臂,再谋脱身之计。史应龙突遇险招,不惊反喜,心道:“咦,这宝物竟然在他手里!”
这药铲正是王难姑之物,上次在王难姑在光明顶之下遭遇韦一笑袭击,情急之下曾将师门传承的宝物投掷出去,以作阻挡。等史应龙赶到时,他急于救人,并未留意周围的东西,便将那药铲落下了。后来王难姑清醒后,发觉药铲丢了,闷了好几天,后来派人前去寻找,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没想到却落在韦一笑手里。
“我正愁着要如何讨好难姑呢,此獠就主动送上门来,还带上这等厚礼,真是瞌睡了自有人送枕头。”史应龙心念如电,一闪而过,他知道那药铲质地奇特,锋利无比,并不在紫英剑之下,当下右掌前拍之势骤停,一圈一划之间,掌势已由“惊涛拍岸”化为“摩诃互济”,汹涌奔腾的掌力陡然凝而不冲,立即将掌势笼罩范围内的空气凝滞起来。
韦一笑忽觉周围空气如玄冰凝固,自己递出的双臂竟然自半空停了下来,大惊之下就要变招。但史应龙左掌打出的擒龙劲被挣脱,此时已经再度击出,闪电般拍在铲身,随着“啪”一声清响,雄猛浑厚的内力顺着铲柄疾冲而上,立即将韦一笑左手虎口震裂,再也无法握住药铲。史应龙左手一捋一顺,已将药铲夺过,顺势上下一挥,顿见空中黑芒疾闪。
刷刷刷刷四声急促的微响之后,韦一笑只觉四肢传来一瞬冰凉之感,忽见眼前冒起一大片血sè飞泉,身体忽然猛往下沉,他疾运丹田之气,猛力挣扎,却惊觉无法阻止身体下坠之势,不由惊骇万分,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砰”一声砸在地面。直到这时,韦一笑才发现眼前飞溅的鲜血,竟然都是从自己四肢喷出,一对手脚也已经脱离身体,啪啪啪掉落在地,一阵剧痛从四肢断口出传来,令人无法禁忍,不由惨声痛嚎道:“我的手我的脚啊”他自从习武有成以来,何时曾遭受过这等伤势,当下又惊又怕,竟然拧着脖子哀求道:“史应龙,不,汉王殿下,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你……”
“哼,你放心,你还没到死的时候。”史应龙运气真气,在身前布下一层防御,逼开溅shè而至的血水,弯着腰在韦一笑四肢上连点数十下,立即将飞喷而出的鲜血制住。韦一笑四肢断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那痛感却未曾停下,不断袭上心头,他惊恐之下,竟然尖声惨叫不停,一声连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全无半点高手风范。
“还以为是个人物呢,这下却原形毕露了,竟然连天完军的普通士兵都不如!”史应龙只觉耳朵被塞进了十几根竹签,被搅得一阵剧疼,当下眉头一皱,药铲在他巨阙穴一拍,内力微吐,已经将韦一笑震晕过去,这才将药铲收回,倒插在背后。
旁边的青年儒生见战斗结束,忙上前行礼。他早已见过史应龙画像,又听到韦一笑对史应龙的称呼,更无怀疑,当下躬身谢道:“小民方礼,多谢殿下出手相救。殿下大恩大德,小民永志不忘。”
史应龙点头道:“不必多礼,护卫大华百姓,乃是我的本职。”他扶起方礼,又见那名被韦一笑捉到的少女昏迷不醒,另一名少女正抱着她低声哭泣,一旁的武师也毫无办法,便走过去,说道:“小姑娘,在下懂得一点医术,且让我帮令姐看一看。”
“啊,多谢殿下。”少女忙将姐姐抱好,让出位子给史应龙,一对明眸却在悄悄打量对方。她知道自己姐妹被带来成都的目的是什么,如今见到将来要服侍的正主,自然要好好观察。她在来之前,已经见过史应龙的画像,一直都觉得史应龙相貌不凡,气宇轩昂,如今一见之下,却觉真人多了一股阳刚之气,要比画像好看不少,当下越看越入神,越看越喜欢,一想起以后要服侍这样的大英雄,不由心如鹿撞,脸飞红霞。
史应龙帮昏迷的少女略一把脉,便知对方受惊过度,昏阙过去了,当下分出一缕真气,缓缓渡入少女体内,帮她捋顺心脉后,又伸指在她人中上一点,真气一激,立即将人救醒,便说道:“好了,没事了。”
那少女偷偷打量史应龙,正看得入神,闻言心下一跳,怕被史应龙发现自己的异样,忙低下头。她略一定神,果然见到姐姐眨了眨睫毛,忽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惊慌的目光。那姐姐瞳光重聚,一见到妹妹,立即喊道:“小真,快跑,不要让恶人抓了。”小真忙道:“姐姐,没事了,汉王殿下已经将恶人抓住了。”
“汉王殿下来了?”那姐姐抬头一望,果然见到满脸微笑的史应龙,和以往看到画像相差无几,却更加好看,她一愣之后,又转头四望,见到护送自己姐妹的人安然无恙,方家公子也没事,又见不远处瘫在地上的韦一笑,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忙从妹妹怀里坐起,感激道:“小颖多谢殿下相救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史应龙笑了笑,又对方礼道:“既然小姑娘无恙,本王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了。”返身提起韦一笑,便大步向院外走去。方礼忙道:“殿下,小民另有事情相扰,还请留步。”史应龙停下脚步,转回身问道:“方公子还有何事?”
“殿下,小民并非大华子民,而是从台州而来,家父名讳国桢。”方礼飞快介绍完自己,又从怀里取出一份书信,双手呈上,说道:“这是家父写给殿下的信,还请殿下一阅。”
方国珍乃是江浙一带豪强,起事反元的时间比刘福通还要早,虽然占了不小的地盘,却在大元以及周围反元势力之间摇摆不定,对大元时降时反对周围的反元势力却时而结盟,时而交恶。例如他顶着大元封敕的官职,却经常派兵去攻打大元控制的州府;一开始先是与张士诚连番大战,后来又和张士诚联手,止陈友谅入闽;到了最近,他见陈友谅势大,又撇下张士诚,派人去大燕献金纳贡,以求不受攻击,如今拍了儿子入蜀,却不知想要做什么?
史应龙目光在方礼手上一打量,便知道信封上没有沾度,正要接过信封,却听背后传来衣带破空之声,无须回头,便知道是黛绮丝赶到。果然,黛绮丝一落地,便问道:“应龙,情况如何?韦一笑呢?”史应龙提了提手上的人棍,说道:“诺,这蝙蝠想要杀人吸血,已经被我收拾下了,正想把它带回去给难姑处理。”
黛绮丝见到那张毫无血sè,极为渗人的怪脸,不由想起当年对方纠缠自己的事来,当下怨愤之气骤生,冷哼道:“这家伙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xìng命,喝了多少人的热血,回去得让难姑好好炮制,最好让蓝澜也出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像这样的出生,自然不能便宜他。”史应龙点着头,却将韦一笑递到黛绮丝面前,说道:“师嫂,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把这东西带下山,请闻掌旗使处理一下,不要让它死了。”黛绮丝看了看躬身捧着信封的方礼,知道史应龙有正事要办,便结果韦一笑,说道:“那我在山下等你。”身形一闪,已经越过围墙,消失不见。
第二八八章 方家之事
史应龙接过方礼呈上的书信,打开一看,里面写的却是方国珍投诚之言,说什么“民生疲惫,聊无为生,国政起事,诚迫非得已。智谋之士不为祸始,不为福先;豪杰虽并起,智均力敌。然且莫适为主,保境安民以俟真人之出,斯吾志也。今殿下英睿纯善,爱民如子,实乃真人临世,国政愿举军来投,为殿下驰骋奔走,献犬马之劳。”
文绉绉的罗嗦一大番,其实就是说“百姓太苦了,我起义也是迫不得已,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富贵,只是为了等待真命天子现世,这才是我的志愿。如今殿下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就是真命天子,我愿意前来投靠。”
大华的东进计划成功后,地幅广阔,已经占据了大半江山,又有雄兵百万,威势之盛已盖过蒙元,俨然天下第一大势力。随着消息的传播,各路反元义军面对大华威势,各有打算那是肯定的,有一些小股势力愿意全军投奔,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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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方国珍这样大豪强,实力在天下间足以挤进前五行列,一直以来,又未和大华有过任何接触,平白无故的就说要投降,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更何况方国珍的摇摆不定是出了名的,即使派了长子前来投诚,史应龙还是不敢尽信。
当下史应龙只是笑道:“令尊在浙东保境安民,令百姓得于以休养生息,这样造福一方的豪雄,本王神交已久。而贵方自起事以来,历尽多方势力打压,虽然困难重重,常处于风雨飘摇当中,却如苇草坚韧,纵然左右摇摆,却从未倒下,这等坚持,更是令人钦佩。但令尊如此青眼,本王却有些受宠若惊,此事干系过于重大,还需我大华重臣商议方能定下。方公子不妨先入成都暂住,等候一段时间。”
方礼也是极为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被方国珍派来大华。史应龙话中虽然没有拒接的词语,但方礼已经听出他对自家势力时常反复的行为持有怀疑,所谓“重臣商议”恐怕只是推脱之词,当下急道:“殿下,方家先前多次寄人篱下,不过是为了保存实力,等待真命天子出世。这次前来投诚,已是全心全意,绝无取巧投机之意。”
“贵方的诚意,本王还是相信的.只是这件事干系太大,本王一时也难以决定,还望方公子多等一些时间。”史应龙是笑了笑,对方礼的辩解却不以为然。方礼见状暗自埋怨自己父亲以前干的好事,却不得不继续辩解,诚恳道:“殿下,起事方家和大华早有关系,如今前来投诚,也不过是江河入海,重归一家,还请殿下无需怀疑。”
“哦,此话何解?”史应龙听他这么一说,却被勾起了兴趣。方礼说道:“其实方家祖籍开封,家父与金瓜锤方评方伯父共祭一祖,乃是堂兄弟。峨嵋的灭绝掌门,正是家父堂姐。方家这次投诚,愿请灭绝掌门来做担保。”
“恩,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史应龙大为惊讶,要知道峨嵋派跟大华休戚相关,灭绝与他的关系又极微妙,若方礼真能找到灭绝为方家的投诚做担保,大华得了浙东之地,向南可以和胡深夹击陈友定,向北可以攻略张士诚,向西也可以和陈友谅相持,意义重大,倒真是一个好消息。他沉吟半晌,又问道:“既然台州方家和开封方家同处一脉,不知方公子可有证明?”
“这个自然是有。”方礼闻言大喜,既然史应龙提出要看证据,那就说明对方已经有所相信,只要自己在努力一般,此次入蜀之行,必能成功。他忙叫过随从,在行李中取来一个紫檀木盒,捧到史应龙面前。史应龙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放着一本方氏族谱,纸面泛黄,显然已有不少年头。他拿起方家族谱,慢慢翻阅着,方礼也在旁不断解释。
却说方家原是宋朝地方大族,自从跟随朝廷南渡之后,百余年来一直与外敌奋战。当年崖山之后,方家仍不忘故国,一直在暗中参加各地反抗蒙元的起义,或出谋献策,或派族中弟子亲自上阵。但蒙元正值兴盛,大势难违,方家努力多年,却未见有半点成效。到了方国珍祖父当家时,奋战多年,临终前终于想明通了独木难支之理,便决定让方家隐藏起来,伺机待发。
其时方家所剩人丁不多,为了避免被蒙元一网打尽,方国珍祖父让两个儿子分赴两地生活。长子回开封祖籍处,后来留下了方评一脉;幼子去台州,传下了方国珍一脉。只是方家人活跃在各种起义活动当中,留下不少蛛丝马迹,蒙元朝廷顺藤摸瓜,终于将方家开封一脉全部杀害。灭绝当时已经在峨眉山学艺,幸免遇难,只是因为年幼,仅知道还有一些族亲存世,但却不知详细情况。而方家另一脉因为无人知晓出身来历,却在台州扎根发展,直到方国珍这一辈,终于奋起揭旗,再次举兵反元,迅速占领了浙东。
此前方国珍虽然已经向陈友谅投诚,但因不愿出兵配合大燕去攻击张士诚,已经屡遭陈友谅书信谴责,担忧之下,不免要另做打算。此时大华兴旺强盛,已有席卷天下之势,而大华和峨嵋派的关系,天下有心人自然也知道。方国珍再三考虑,终于派儿子入蜀,要为方家将来谋一份富贵。
史应龙拿着方氏族谱,片刻后已经弄明白台州方家和开封方家的关系。他见方氏族谱的纸张、笔迹都有些年代,不像是伪造的,不由信了几分,沉吟道:“大华与方家都是为了天下百姓才起事,本是殊途同归,若能合二为一,共襄义举,必能加快平定天下的速度,让百姓早rì过上安定rì子,这样的事情自是大快人心。但国家大事,非本王一言可决。只有方公子先请灭绝掌门愿来做担保,本王才能与诸位重臣商议,尽快把事情决定下来。”
方礼听出史应龙话中的诚意,不由大喜过望,拱手道:“殿下所言极是,只待这场风雪停息,小可就赶去眉山,请我家姑娘一同到汉王府觐见。”史应龙点头道:“如此甚好,本王便在汉王府静候佳音,今rì就此告别。”他朝方礼一拱手,便展开身法,向山下掠去。
“恭送殿下。”方礼一言未尽,忽然想起一事,忙追出去,喊道:“殿下,请等等,小可还有一事未说。”但史应龙身法快捷,这数息之间已经去远离,方礼站在院外,只见漫天飞雪,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此时风声呜呜,他声音夹在在其中,几不可闻,不由摇了摇头,埋怨自己道:“竟然把小颖、小真两人忘了,真是大头虾。”
方礼话音未落,忽见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眼前,差点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才知道是史应龙。原来史应龙耳目灵敏,虽然已经走远了,却还是将方礼的喊声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倒折回来,倏然在方礼面前停下,问道:“还有何事?”方礼见史应龙去而复返,神出鬼没,不由暗自咂舌,恭声道:“殿下,家父准备了不少礼物,由小可护送前来,本应亲自送到汉王府,但其中有两件尤为特殊,不耐酷寒,携带不便,还望殿下先行笑纳。”
史应龙方才赶到救人前,已经听了不少对话,此时再听方礼话中之意,自然知道这礼物就是那对双胞胎少女,不由眉头一皱,暗自苦笑:“没想到我大名远播,连远在浙东的方家也知道要送女人给我,真是明明其妙。”
那对双胞胎少女虽然娇俏可爱,姿容不在小昭之下,但史应龙并不是真正贪sè之人,又如何会放在心上?而且他此时还有杨映雪这件事没有摆平,根本不敢横生事端,便道:“我府上人太多了,已无法再容得下更多的人,有什么特殊的礼物,你自己找地方安置吧。”
方礼听他话中露出的拒绝之意,不由一愣,心想不是说汉王风流多情吗,怎么会把这一对极难遇到的姊妹花拒之门外,难道是在故作姿态?他又说道:“殿下,小颖、小真家人已经惨遭鞑子屠戮,已无其他去处,小可在大华人生地不熟,也不乏妥善安置,还望殿下加以收留。她们两个只求能入汉王府充当侍女,绝无更多奢望,还请殿下可怜。”
“若真没地方安置,你把他们送去峨嵋派,反正她们年纪尚幼,资质也不错,正好留在峨嵋学艺。”史应龙又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子,哪里会被方礼的话说动,吩咐一声,便转身离开。他掠出了十几步远,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正好趁此机会解决方姐的事。”他身在空中,忽如鹰隼一般倒shè而回,呼一声落在方礼面前,轻咳道:“方公子,灭绝掌门有一弟子,名方小诗,乃是贵家开封一脉之人,端庄雅丽,极为出sè,不知方公子可曾听闻?”
方礼正懊恼摸不准史应龙喜好呢,闻言大喜,心想原来汉王另有目标,却是我料差了。汉王已经迎娶过姑娘以为弟子,想必是不好意思再开口,因此要接我之口去提亲,这正是好消息。他是极为聪明的人,心念一转,便已做出决定,当下说道:“殿下,为了表示方家诚意,我方家愿意与殿下联姻,方小诗既然是我方家之人,自然要承担如此重任。”
“没想这方礼如此上道,真是个妙人。”史应龙闻言大喜,却故作姿态道:“你我两家合力,何必用姻亲牵绊?”方礼笑道:“殿下此言差矣,正所谓血浓于水,只有联姻才能显出方家诚意,才能让方家迅速融入大华,全心全意为大华效力。这等一举两得的美事,还请殿下不要推却。”
史应龙正要用方家来解决自己和灭绝之间问题,又怎会推却?他已经做过姿态,便转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劳烦方公子了。”方礼猛点头道:“小可一定说服我家姑娘,把事情办的妥妥贴贴。还有,小颖、小真会在峨嵋山暂住,将来作为陪侍嫁入王府,还请殿下放心。”
“绕了一圈,那两个女孩还是要进入汉王府,我这风流成xìng的帽子是摘不掉了。”史应龙暗自苦笑,但为了另一个更重要的人,却也只能认了,当下再次跟方礼道别。这次方礼却再无事情相告,恭送史应龙离开后,他喜滋滋的回了道观,召集众人,定下未来行程。
第二八九章 国法家规
史应龙下了凤凰山,回到众属下避风的山坳,却见韦一笑已经被闻苍松处理好,整个人被包扎得像一颗超大号的粽子,人却还是昏迷着的。若是一般人这副模样,立即会引起别人的怜悯之心,但韦一笑这付模样,再配上那张诡异yīn测的脸,还有那对锐利突出的尖牙,却只令人感到不舒服,完全提不起半点怜悯之意。
庄铮、闻苍松、辛然三人正围着韦一笑低声说话,一见史应龙回来,立即停止交谈。庄铮上前问道:“殿下,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韦一笑?”史应龙断然道:“那还用考虑吗?自然是提回成都,当众施以极刑,用以震慑宵小。”庄铮三人闻言面面相窥,犹豫了半晌,还是庄铮说道:“殿下,我明教如今四分五裂,所剩高层已经不多,韦一笑如今这副模样,已经受到惩罚,不知殿下能否放他一马?”
“我知道你们顾念旧情,但韦一笑是什么人,你们也清楚,此时竟然还要替他求情,实在是令人想不透。”史应龙闻言满脸讶异,眼里露出不可思议之sè,扫了庄铮三人一眼,肃声道:“如果你们没有想起韦一笑所作的恶事,那么我再给你们提醒一下。韦一笑每次运功过后,必要吸食热血,用以缓解寒毒反噬之厄。按说世间走兽飞禽多的是,鸡、鸭、鹅,牛、羊、马也时常可见,但他却偏偏要杀人吸血,这等恶xìng,已是非人行径! ..
“再说他纵横数十年,也就是说,这数十年来,他可能一天不运功不杀人。也可能一天运功一次,杀一人,或者运功多次杀死多人。以三十年来算,rì积月累之下,至少有数千人的命丧他的嘴下。你们自己说说,古往今来,有哪一个魔头曾亲手杀害过这么多无辜xìng命?”
庄铮等人都是豪壮之士,经年在战场上厮杀,早已见惯了杀戮,平rì里对韦一笑有所不满,也不是因为对方杀人,而是因为对方吸食人血。此时史应龙一分析,他们才霍然惊觉,顿感毛骨悚然。要知道当年谢逊说是疯狂杀戮,才手刃百来人,便震惊武林,引起公愤,而韦一笑为恶之深、为恶之烈,远远胜过谢逊,实在令人发指。若是武林中人知道韦一笑恶行的详细情况,只怕早已联手杀上光明顶,岂会等谢逊返回中原才发难?
“要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武林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便会到处传说,很快便会形成风评。贵教有杨逍、范遥,韦一笑、谢逊这样的害群之马,也怪不得人人敌视,被称为魔教。如今贵教在武林中的印象已定,诸位不想如何审视自家教众行为,竭力扭转教派在武林中的风评,反倒想护住韦一笑这样的恶魔,此举不啻于主动往身上麻黑,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史应龙见众人脸sè骤变,又加以规劝,看似为他们出谋献策,实则是在动摇他们的思想,为将来慑服、改造五行旗打基础。
当年明教将总坛搬到光明顶后,数代教主苦心经营,逐步累积实力,终于在阳顶天之时恢复昔rì风光,成为第一教派。那时候明教中稍有身份等人在江湖中行走,也令人钦佩的响当当的人物。但阳顶天一失踪,各个高层争权夺利,群魔乱舞,短短数年之间,便将明教名声败坏得一落千丈,遭到武林中人敌视,还被称为魔教,在地方富绅名流间传播,却令明教拥有的大好局面急转而下。
当年情势变化如此之快,令庄铮等人抽手不及,丧失了许多起兵反元的大好机会,也牺牲了大量jīng锐教众,虽然花费了十倍,百倍的努力去澄清,却毫无收获,致使明教众在各地的活动几乎陷入停顿,这些教训一直留在他们心中,此时被史应龙一说,却又想起往事,纷纷陷入沉思。
“诸位若在不改变做法,一路固守成规,只怕再如何努力,诸位想要重振明教的想法也是镜中花、水中月,永无实现的可能。”史应龙循循劝导,继续说道:“佛家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韦一笑若能知错就改,治好身上毛病后再不吸食人血,从此循规蹈矩好好做人,本王也不会去为难他。但本王在山上亲眼见他意图杀人吸血,这等冥顽不灵,如何能放过他?按大华律法,若有作jiān犯科之人,刑罚之后再犯,则惩罚加倍,以此累计,直至处死。韦一笑在我大华境内,一再触犯律法,若再饶过他,本王岂不是知法犯法?”
“请殿下以大华律法行事便是。”庄铮思考良久,终于放弃了想要救韦一笑的念头,和闻苍松、辛然两人离开史应龙身边,到了另外一处讨论五行旗的将来。黛绮丝低声道:“应龙,如今大华大势已成,夺得天下也不过时间问题,又何必太过在意五行旗?”史应龙笑道:“五行旗的机关火器之术独步天下,若能归我大华所用,就能减少将士伤亡,用更快的速度平定天下,让百姓早rì过上安稳rì子。如今只不过多花些口舌而已,对比起将来所获,完全是值得的。”
“这种大事,还是你拿主意好了。”黛绮丝点点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史应龙叫来侍卫,令其将韦一笑带走看好,又和黛绮丝说起话来。一个时辰后,风雪渐小,史应龙便率人继续赶路,走了不过十里路,便见到大群前来迎接的人,策马立在前面的,正是王难姑,其后却是朱升、廷瑞等人。史应龙和前来迎接的大华官员寒暄一阵,留下冯国用和他们交流,自己却和黛绮丝策马前行,与王难姑并肩而走。
纪晓芙和程映秀有孕在身,大雪天里自然不会出来,武青樱心脉受损,忌冷怕热,根本不可能让她出来。可蓝澜一向不甘落后与王难姑,没有来已是令人奇怪,阿离、小昭、史红石三人爱热闹的家伙也没有来,那就太令人惊奇了。史应龙便问道:“难姑,姐姐和映秀姐情况怎么样?还有,怎么不见蓝澜姐和你一起来?阿离、小昭、红石她们也没有出来?”
“晓芙和映秀两人都很好,一切都在预计之内。阿离她们知道你没法赶回来过年,全都跑去金顶了,会在元宵节前回来。至于蓝澜……”王难姑说到这里时,却顿了一顿,秀眉一蹙,才继续说道:“年前她就开始闭关了,几个月是出不来了。”史应龙惊讶道:“蓝澜姐半年前才闭关过,难道她内功又有突破?”
“从历代五毒教住的经历来看看,修炼百解真经的速度绝不会这么快,但事实上她的进度已经超出我的预料,就算跟修炼全本小无相功的我比起来,也毫不逊sè。”王难姑眼里露出恼sè,继续道:“这应该是同心蛊的作用,只要她内功赶上或者超过我,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不会这么频繁闭关了。”
蓝澜功力大进,对汉王府其他人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对王难姑来说,却不算什么好消息。史应龙知道同心蛊的副作用,当下也不敢露出喜sè,迅速转换了话题,三人便说便走,很快便回了汉王府。
因为两位王妃怀孕的原因,汉王府的婆子侍女已经增加了不少。着紧女儿的纪老夫人入住汉王府,还从家里带了不少人过来。远在汉阳的史火龙,因为暂时无法从战场抽身,也送了不少侍女回来时候程映秀。而朱长岭、武烈去了奉元,朱九真带了些侍女,也跑到汉王府和武青樱作伴。
这么多批人同时入住,倒是让汉王府热闹不已。因此史应龙一走入王府大门,迎面便见到一片莺莺燕燕,纪晓芙、程映秀正笑吟吟站在中间,两人怀孕多时,已经开始显怀,虽然影响了身材,但脸上却多了丝丝母xìng慈辉,更添魅力。
“姐姐,映秀姐……”史应龙轻呼一声,快步上前,牵起两女柔柔荑,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只觉老是看不够,眼里流露出的尽是欢欣喜悦。两女也不说话,只是挽嘴微笑,看着史应龙在那里发傻。三人默默温存了片刻,这才牵着手,和王难姑、黛绮丝一起进了前厅。纪老夫人早已坐在上首,史应龙忙上前拜见。
随后众人纷纷入座,史应龙便讲起此次外出的情况。他怕纪晓芙和程映秀听得情绪激动,对身体有影响,当下吧一场场激动人心、紧张危急的战斗讲得平淡无奇,枯燥不已。至于杨映雪那一摊事情,他自然不敢在这时候讲出来。孕妇本就嗜睡,史应龙又把故事讲得毫无趣味,纪晓芙和程映秀勉听完故事,已经呵欠连连,支持不住。
史应龙忙送两人回房,服侍完两人睡下,这才和王难姑、黛绮丝离开。三人回到主房坐下,又说了一会儿话,黛绮丝便告离开,临走时朝史应龙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令史应龙头皮一阵发麻。
王难姑对黛绮丝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只是双手支桌,手掌托着脸腮,柔情万分的看着史应龙。但史应龙一想到等会儿要交代的问题,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漂浮不定。他想起以前王难姑对自己的惩罚,心里更是没有底。
但史应龙和王难姑相处多年,深知对方一向执行“坦白从宽,隐瞒从严”的规矩,若能主动交代问题,或能幸免遇难,若是隐瞒不报,最后被查出来,只能是死路一条。当下他深吸一口气,稳一稳心神,已准备好要交代问题。
第二九零章 花好月圆
史应龙一挺腰脊,正要开口说,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硌着后腰,硬邦邦的,这才想起先前的准备,不由暗骂一声:“真是傻瓜,差点就忘了这宝贝。”他伸手往背后一摸,忙将药铲递到王难姑眼前,讨好道:“难姑,你看这是什么?”
“逍遥铲!”王难姑满脸惊喜,一把抢过药铲,放在眼前反复打量,问道:“这宝贝落在昆仑山,找了好久都没有消息,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史应龙笑道:“我不是抓了韦一笑吗,这宝贝就是从他手里夺回来的。”
“原来是被那死蝙蝠捡走了,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王难姑在铲身上呵了一口气,用袖子细细拭擦起来,又说道:“那一次我被死蝙蝠偷袭,长chūn蛊被寒冰绵掌杀死,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还好老天爷保佑,应龙你和蓝澜把我救了回来,yīn差阳错之下,反倒让我修练的小无相功达到圆满境界,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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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难姑你有这样的运气,肯定是上辈子积下的福德。”史应龙灵机一动,顺着王难姑的话说道:“就像那一次我潜入光明顶,想要杀杨逍,却被张无忌和杨逍、范遥、韦一笑围攻,差点失手。危急之中我施展舍身决,逃下光明顶,又遭受了六尘幻境磨砺,最后却突破了龙象般若功第十层,也是因祸得福。不过六尘幻境极难应付,我在幻境中苦苦挣扎,数次在生死之间徘徊往返,其中的艰险,至今仍觉心惊胆颤,难以忘怀。”
“嗯应龙,那一次情况如此危险,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王难姑手上动作一顿,嗔怪地望了他一眼,又继续拭擦着药铲。史应龙咬了咬牙根,答道:“其实那次的情况太过危险,单凭我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下来。若不是有人相助,我可能就回不来了。”王难姑惊讶道:“竟然是这样?不知那人是谁,我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才对。”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直到最近我才查出,原来古墓的杨映雪师姐救了我。”史应龙微微一顿,长吸了一口气,这才硬着头皮继续道:“那次杨师姐刚好去昆仑山办事,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我,守护几天后发现情况不妙,不得已之下以双修之法为我引导暴走的真气,使我恢复了神志,这才救了我。”
“原来是杨映雪啊,等等……”王难姑点点头,忽觉不对,蹙着秀眉,低头自语道:“你既然已经失去神志,想要引导你体内暴走的真气,一般的双修之法绝对办不到,必须合体双修才行。”说到这里,她猛一抬头,眼中jīng芒一闪而过,却轻笑道:“杨映雪姿sè不在晓芙之下,这么说来,你倒是占了人家天大的便宜,真是艳福不浅啊。”
史应龙熟知王难姑的脾气,知道这正是她发火的前兆,不由心下一跳,忙道:“难姑,当时我神志不清,身陷幻境当中,根本无法自己,又不知道就我的是谁,何来艳福之说?”王难姑冷笑道:“既然你当时神志不清,怎么现在又知道是杨映雪救你的了?”史应龙苦笑道:“难姑,杨师姐连孩子都帮我生下来了,又取走我一只玄刚护腕为证,我怎么还不知道当初就是她救了我。”
“什么,孩子都生下来了?”王难姑忽觉有点头晕,忙深吸一口气,稍微消化一下这个惊天消息,稳了稳神,一脸凝重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给我好好交代。”史应龙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讲到小庆善时,他整个人都浸入回想当中,脸上露出既欢喜又自豪的神sè,连眼前的危机为忘了。王难姑看他如此激动,想到自己此生再无生育的可能,心里涌起一阵悲伤,脸上露出复杂难明之sè,忽然问道:“小庆善长得怎样?”
“跟我很像,那眼睛,那鼻子,简直就是一摸一样。”史应龙兴奋回答完,忽然想起自己的处境,顿时清醒过来,讪笑道:“总之非常可爱,相信难姑你见了,也会喜欢他的。”王难姑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把他带回来?”
史应龙闻言顿时有些惊讶,心想我又招惹了新的女人,这么荒唐的行为,难姑就算不发怒,也不应该这么平静才对呀,难道她是太生气了,反而有点失常?他仔细望了望王难姑的眼睛,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当下心里更是惊讶,竟然忘了回答。
王难姑见他没有答话,又问道:“是你不想对杨映雪负责,还是杨映雪不想跟你回来?”史应龙“啊”了一声,忙道:“杨师姐先是救了我一命,又为史家剩下庆善,我怎么会不负责呢。只是家里面姐姐和映秀姐有孕在身,我担心直接把杨师姐接回来会影响到她们,所以想让杨师姐暂时住到眉山别院去,惹恼她了,这才没有跟我回来。”
“哦,是这样啊。杨映雪都愿意为你生下孩子了,你还这样对她,难怪她会生气。”王难姑点点头,又道:“无论嫡庶,庆善毕竟是史家的长子,也不能就这样养在外面,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接人?”史应龙挠了挠头,答道:“我打算等姐姐和映秀姐分娩后,再去古墓接人,把庆善和杨师姐一起带回来,再一场婚礼,和蓝澜姐和杨师姐完婚。难姑,你说行吗?”
史应龙满怀希翼地望着王难姑,希望她能答应下来。王难姑侧头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这样很好,两不耽误。”史应龙闻言松了一口气,他原来已经备下了大堆说辞,又做好了承受惩罚的准备,不料却全没用上,大感轻松之余却又感到有点不妥,迟疑道:“难姑,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你别瞎想。”王难姑低着头回答,声音让人觉得却有些消沉。史应龙见她这样,更是不放心,忙坐上前去,伸手就去握她左掌,说道:“不行,还是让我看一看,说不定有问题你自己也不知道。”王难姑挣了一下,见史应龙不肯放手,也就随他了。
第二九一章 一年之计
元宵佳节过后,大华资政阁再度运转起来,史应龙每rì在汉王府和资政阁来回奔走,劳心劳力,虽然极为忙碌,但大华形势发展极为喜人,再加上家里众多红颜的相伴,却不觉辛苦,越忙越有jīng神。
北方大雪飘飞,遍地积雪,行军极为不便,无论是蒙元还是各路义军,都暂息刀兵,抓紧时间整顿。但在南方,天气虽然寒冷,却没有积雪阻道,因而南方各大势力依旧鑫战不停。
陈友谅北上受阻,被赵普胜牢牢挡在汉阳之下,转而极力向东攻略。大燕此时拥有江西之地,也算是兵多将广,陈友谅挥军顺江而下,攻城略地,一战便击败刚打下集庆的朱元璋,兵锋前侵,逼得龙凤政权不得不和张士诚联手,三方在太平州附近恶战连连,僵持不下。
方国珍得到方礼的消息之后,骤然发难,先是扣下陈友定委托运往大都的十万石漕粮,继而出兵攻击陈友定后方,呼应胡深攻势,形成前后夹攻之势,逐步蚕食八闽之地。陈友定一时首尾不能兼顾,连连败退,不得不收缩阵势,固守漳州、福州、延平三地。..
至此大华据地数千里,拥兵过百万,威势极盛,已是众望所归。于是有隐士瞿孝桢自团溪出山,又有姚文涣、郭翼入蜀,更有叶琛、刘基、章溢、宋濂四人结伴入大华,一时天下英才纷纷来投,群英荟萃。
而庄铮等人进入大华之后,先是详细了解大华律法,又深入民间视察。他们所到之处,皆见官民相处融洽,有如鱼水之欢,不由大为震撼。随着行程越远,他们了解得越多,就越感到无力,满腔雄心壮志也逐渐消退。这一rì,庄铮等人深入到宝兴,在夹金山内兜兜转转,积雪深及膝盖,众人耗时良久,终于找到了藏山村。
藏山村只有七户人家,全是猎户,平时依靠打来的野兽皮毛下山换粮,用以维持生活。此时七户人家的大人大动刀锯,正在修补房子,见到庄铮等人出现,却惊喜莫名,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围了上去。一名年纪比较大的老猎户恭声道:“小的事藏山村村长高三,见过各位上差。不知各位贵人是不是来核实藏山村情况的?”
庄铮等人一下子摸不着头脑,询问之下,才知道缘由。原来藏山村的猎户今年收获甚少,换回来的粮食已快要用完了,此时大雪封山,也无法进山捕猎,无奈之下,只好去董卜县城,向官府申请什么援助粮。而藏山村地处偏僻,平时极少有人来此,庄铮等人衣着不凡,却被当作大华官府派来核实情况的差使。
大华官府为了帮助生活困难的百姓度过难关,推行了一系列的利民计划,除了援助粮之外,还有发放种子,免费租借耕牛等等举措,庄铮之前已经见过不少,当下也不以为怪,向村民解释道:“诸位误会了,我们只是走错路的游客,却不是官府中人。”
藏山村的猎户见来者不是官府差使,不由大感失望,留下一人陪庄铮等人说话,其余人便又回去修葺房屋。庄铮等人看了一会儿,也上前帮忙,他们武功深厚,干起活来一人顶得上数十人,很快就帮村民修好了房子。山里人热情好客,庄铮等人帮了他们的大忙,各家便凑出最后一点腊肉,熬了热汤来招待客人。
庄铮等人在屋里喝着热汤,又与猎户们聊起天,很快就说到了往年的光景,只听高三叹道:“比起今年,往年光景更是艰难,鞑子的爪牙们时常入村搜刮,把我们好不容易猎到的皮草抢走,还经常不给钱。有时候家里没吃的了,我们不得不冒着风雪入山,运气的还能猎到一些野兽,运气不好就要空手而回,甚至被风雪迷住,葬身山中……去年以来,官府一直没有派人来sāo扰,还给我们送了不少东西。这次也是没有办法了,我们才会去董卜申请什么救援粮。”
庄铮等人认真听着,心里却感慨不已。大华手段尽出,虽说有拉拢民心之嫌,但确实给百姓营造了很大的福利,对比之下,无论是龙凤政权,还是经营这奉元的天完军,为百姓做的远远比不上大华,也怪不得有那么多百姓背井离乡,逃入大华生活。
众人交谈之中,忽听远处传来驴子的叫声,纷纷出外查看,却见七皮驴子托着重重的粮袋从林木间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三个大华官衙打扮的汉子,庄铮等人一见便知道是前来发放救援粮的官衙。
藏山村人数极少,地方偏僻,离董卜县城有好几十里远,庄铮等人来这里,本来就是要看看大华官府是否真的像宣传的那样,能做到一心为民,绝不放弃任何一家一户。如今庄铮等人见到大华官衙出现,无须等待,便知道接下来就是核实藏山村村民情况,按人口发放救援粮,众人当下再无留意,向高三告辞后离去。
庄铮等人心思重重,在雪地里走了良久,竟无一人说话。他们见识到大华的强盛之后,已经知道以大华的实力,一统治天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五行旗若想凭借奉元来跟大华对抗,绝对无法避免粉身碎骨的下场,因此考虑的重点已经转到如何振兴明教之上。但明教一向来声名狼藉,又和少林等大派交恶多年,去年才在光明顶血战一场,互有仇怨,如今想要绕过他们重振明教,又谈何容易。
一路上,簌簌的踏雪声不断响起,数行长长的足印在众人身后不断延伸,又慢慢消失被飞雪覆盖。辛然忽然问道:“庄大哥,闻兄弟,如果我们五行旗坐到史应龙的位置上,能做到大华这样吗?”庄铮和闻苍松同时摇头,却没有开声回答。辛然口直心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当下嚷道:“那我们占着奉元不放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学明玉珍,重开山门后,好好杀鞑子去。”
辛然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明玉珍动作极为迅速,一赶到到峨眉山,跟周芷若商量之后,马上就修改掉教义中和大华律法相悖的地方,以此获得了峨嵋派的史应龙的支持,光明正大的在成都重开山门。白莲教本就擅长凝聚人心,这次重开山门获得官方支持,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百姓面前,很快招收到一大批新教徒,并且获得少林、丐帮、华山、昆仑、崆峒等大派驻留成都的代表承认,显示出蓬勃的发展趋势。
庄铮等人见到白莲教通过走官府的关系,很快就站稳了阵脚,不禁兴起了学习的念头。只是白莲教有周芷若这一层关系在,所以能取得峨嵋派和大华官府的双重支持,迅速打开局面。而五行旗没有这样的关系,想要走白莲教同样的路,恐怕付出的代价,要翻好几倍才行。庄铮一想到这里,脸sè立即yīn了下来,沉声道:“资政阁那些家伙一向吃人不吐皮,如果他们狮子大开口,要我们大范围删改教义,这样的要求我们能接受吗?”
大华制度独特,史应龙大胆放权,很多事情都是交给资政阁的成员去处理,他最后才加以确认。因此明玉珍在大华重开白莲教山门,第一关就是和冯国用等人打交道。为了白莲教的教义,明玉珍和资政阁众多成员反复争辩,战得翻天覆地,当时的场面,庄铮等人也见识过。
后来明玉珍若不是请了史应龙出面,哪怕明玉珍已经将白莲教改成“大华皇家拥簇教”,也无法轻易通过资政阁的审核。明教和白莲教一样,向来有着反抗官府光荣传统,都是遭到历代官府禁制打击的教派,如果要在大华重开山门,肯定也要修改教义,而且还得是大范围修改才行。庄铮想到这里,又追问了一句:“真要接受了那些家伙的要求,明教还能算明教吗?
“庄大哥,只要教义中为民争利的主旨不变,其他方面想再修改,也没什么可惜的。”闻苍松接过嘴,说道:“如今大华大势已成,越早投靠,将来能获得的利益就越大,这一点人人看得明白,所以昆仑、华山等门派才会一改历年姿态,举派出现在战场,帮助大华打击鞑子。我们如果不抓紧时间做出选择,等昆仑华山等门派瓜分完大华范围内的地盘,到那时候我们再想加入其中,那就晚了。”
庄铮闻言脸sè更加沉重,却说道:“再等等,如果实在没办法了,我们再去找史应龙谈。他对五行旗的火气机关之术极感兴趣,应该拉我们一把,不会让大华官府太过分的。”闻苍松和辛然见他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劝说,和其他五行旗高手跟在后面,默默向成都赶去。
史应龙虽然忙于政事,却一直没有忽略对五行旗一众人的关注,对庄铮他们的态度变化自然也是了若指掌。眼见时机渐渐成熟,他多次登门,再三招揽,给足了面子,终于说动了庄铮,请对方担任大华的将作大臣,掌管兵甲制造,火器机关研制之职。
而在史应龙的调解下,五行旗和其他武林门派的仇怨一笔勾销,庄铮等人修改过明教教义之后,也重新山门,把明教总坛设立在成都,开始招徕教徒。之后庄铮等人便投去新工作当中,带领大华众多工匠全力赶制火器机关,为大华下一次向外攻略做准备。
时光飞逝,很快又是开chūn时节,大地上积雪化尽,大华官府开始组织百姓进行chūn耕,而史应龙和一众大臣几经讨论,终于定下掠取中原腹地,定都洛阳,称帝建国之策。顿时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从资政阁传出,大华各地官府也开贴告示,开始招收新兵,整顿粮甲,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第二九二章 子女双全
大华的军赏很重,只需在战场上稍立功劳,得到的赏赐足以让让人衣锦还乡,而且如今天下大乱,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大华百姓踊跃投军,每天围在募军旗杆下的百姓,多如过江之鲫,到了chūn耕完毕之后,更是达到了高峰。
投军的百姓虽然多,但大华招募士兵的条件极为严格,多层筛选之后,却只招收了八万新兵。等到冯国胜和朱亮祖把新兵训练完毕,又将这批新兵分遣到各地,置换出驻防的老兵,集起十万大军,驻扎在成都城外,只等史应龙一声令下,便开赴前线,为大华开疆拓土。
汉王府内,后院的两间产房传出阵阵呼痛之声,却是纪晓芙和程映秀正在临盆。纪晓芙是足月生产,程映秀被王府内紧张的气氛所感染,竟然提前分娩,也进了产房。王府里早有准备,十几个经验丰富的产婆分成两班,正在忙碌,纪老夫人、王难姑、黛绮丝也在里面帮忙。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史应龙焦急不安,在拱廊里来回走动着。虽然已经见过杨映雪分娩的场面,但再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无法稳得住气。尤其是程映秀,未足月便生产,更是令他感到心惊胆颤。陪在旁边的阿离等小妮子纷纷出言安慰,武青樱也劝道:“史大哥,你放心好了。两位姐姐心地善良,做了那么多好事,吉人自有天相,会大小平安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们在里面受苦,我又怎么能放心得下?”史应龙苦笑一声,忽见武青樱脸sè发白,似有不支之状,不由眉头一皱,上前搀住她,说道:“你身体不好,先回去休息,有好消息我再叫人去通知你。”
自从心脉受损后,武青樱身体大不如前,平rì里也要靠王难姑帮忙调理,现下站了数个时辰,确实有点支持不住,但史应龙就在这里,她又怎么愿意离开呢?当下只是摇头,轻噙朱唇不愿离开。
史应龙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好勉强,便把她搀她到一边的倚栏坐下,说道:“那你在这里坐着,不要逞强。”顺手又度过一道真气,护住她心脉。武青樱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气劲在心脉附近缓缓游动,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sè。史应龙见她状态迅速好转,便又回到前面,才站了不到片刻,又忍不住来回走动,心里不停念诵这观音菩萨,请求菩萨保佑。
产房内声音不断,有纪晓芙、程映秀的呼痛声,有产婆的指导声,有侍女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杂乱不已,史应龙只听得心急如焚,好几次想冲进去看看,却被守在产房外的婆子,还有纪老夫人拦了下来,只能向无头苍蝇般在外面打转。
又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纪晓芙入住的产房里响起,一名婆子掀开门帘,奔了出来,喜声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是个世子。”史应龙急问道:“王妃呢,王妃有没有事?”婆子忙道:“王妃无恙,大小平安。”
史应龙“呼”一声松了口气,便向产房内走去。此时纪晓芙已经生产完毕,里面的婆子也帮她清理干净,当下也不再阻拦史应龙,迅速将房间里的血衣、浊水拿走。史应龙绕过屏风,却见纪晓芙背后支着软垫,半倚在床头,脸sè略微苍白,虽然疲惫不堪,却仍硬撑着望向面前的襁褓。
“晓芙,这小宝贝可真漂亮,你看着眼睛,这鼻子……”纪老夫人满脸笑容的站在床边,将一个襁褓递到纪晓芙面前,正对刚生下来的孩子评头论足。纪晓芙专注的望着儿子,脸上露出无限慈爱,轻声应道:“恩,长得很像他父亲。”史应龙快步上前,半坐在床沿,捧起纪晓芙双手,深情道:“姐姐,辛苦你了。”
“这怎么能说辛苦呢,应该是幸福才对。”纪晓芙微微一笑,又问道:“映秀那边怎么样了?”史应龙眉头一皱,却说道:“情况还好,你不要担心。”他从纪老夫人手里抱过儿子,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又把襁褓凑到纪晓芙面前,和她说起话来。
纪晓芙分娩时折腾了数个时辰,早已筋疲力尽,如今儿子平安诞生,心神一松,很快就支持不准。史应龙忙服侍她睡下,又将孩子交给纪老夫人照顾,自己却出了房间,转到程映秀的产房外侯着。又过了许久,程映秀产房终于响起了婴儿啼哭声,王难姑满脸疲倦的走了出来,对史应龙说道:“没事了,母女平安,你进去看看吧。”
“难姑,辛苦你了。”史应龙匆匆说了一声,快步抢入产房,却见程映秀倚在床头,正抱着一个襁褓,脸sè虽然略微苍白,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柔声道:“小宝贝,你这么xìng急,可把娘亲吓坏了,还好菩萨保佑,让你平平安安的出世了。”史应龙还未走近前去,便关心道:“映秀姐,你感觉怎么样?累坏了吧?”
“可不是吗?之前情况那么危险,要不是难姑力挽狂澜,可就麻烦了。”床边的黛绮丝轻拍着胸口,想起先前的情况,还是后怕不已。能让黛绮丝这样久经大风大雨的人吓得后怕不已,那情况该有多危险啊,史应龙却被吓得浑身一抖,背后出一阵冷汗,差点就坐不住床沿。
程映秀却毫不在乎,把襁褓递到史应龙面前,说道:“应龙,你快看看咱们家里的小公主,你说可不可爱。”史应龙接过襁褓,才一眼睛,便道:“可爱,五官都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不可爱呢?”顿了一顿,又道:“映秀姐,你辛苦了这么久,还是先睡一下,好好休息休息,要是累坏了,不光我们心疼,咱家的小公主也心疼。”
“”恩,我知道了。“程映秀确实很累了,在黛绮丝的帮助下,平躺会床,很快就沉沉睡去。史应龙陪练一会儿,把襁褓放到旁边,对黛绮丝说道:“师嫂,还要蛮烦你照顾一下映秀姐两个,我先去跟冯内阁他们宣布喜讯。”黛绮丝点头道:“你去吧,我会看好映秀母女俩的。”
史应龙出了产房,却见阿离等人正围着王难姑问个不停,武青樱也站到旁边细听,不由微微一笑,大步离开后院,才踏入前院大厅,冯国用、朱升等人便围了上来,纷纷问道:“殿下,情况如何?”史应龙哈哈笑道:“大小平安,子女双全。”
“好,太好了!”众大臣纷纷拍掌大赞,又匆匆离开汉王府。围在王府外的百姓打听到消息,也都大喜不已,立即将消息传遍了整个成都城,各家各户准备好的鞭炮立即噼噼啪啪响了起来,更有舞龙舞狮在街上翻腾跳跃,整座成都城很快陷入了欢喜的海洋。
冯国用等人赶回资政阁,将汉王府喜得世子的消息写入军报,用快马传驿发了出去,数rì之间,便将这喜讯传遍整个大华。史应龙本身英睿纯善,爱民如子,深得大华百姓拥戴,如今喜得贵子,后继有人,大华百姓欣喜之余,人心更是安定。
史应龙之前已经定下攻略中原腹地之策,如今纪晓芙和程映秀已经安然分娩,心下再无牵挂,细心陪了功高劳苦的两位夫人几天,终于开坛祭天,率领大军直奔襄阳,再次将兵锋指向蒙元。
这次史应龙率军外出,王难姑无需在汉王府看护孕妇,自然是随军出发,因为大华需要借助到洛阳王家的地方,王家姐妹随军而走,喜爱凑热闹的阿离自然不甘落后,除此自己跟了上去,还说动力周芷若,连同黛绮丝、小昭,组成了一支汉王府军,一路跟在史应龙大军之后,随粮而动。
史应龙到了襄阳,跟赵德胜汇合后,立即挥军北上,一战先下南阳,又继续北上,军势如虹,一路连下数城,又分出一直兵马,。驻守潼关的傅友德同时挥军东进,猛攻函谷关,
第二九三章 洛阳之战
数日之间,大华围住洛阳,或以火炮投石车轰击城墙角楼,或以精锐将士推车佯攻,昼夜不停,攻势时真时假,把城内元兵累得无法安枕,疲惫不堪。这一晚,史应龙等人围聚在主帐之内,正在商议明日总攻之策。
庄铮指着桌面上的地图,说道:“殿下,经过这几日试探,已经确定洛阳南城门右侧,约两百步距离处的城墙较为松动,若集中火炮、投石车轰炸,估计半个时辰便能轰出一个缺口。”赵德胜也道:“殿下,王家已经将城内元兵分布大略情况探明,用飞鸽把消息传出来,只需提前做好布置,以声东击西之计调开元兵注意,再从轰出的城墙缺口冲击入内,相信必能一举拿下洛阳。”
“嗯,既然如此,那就从此处突破,攻入城内。大家再说说细节方面的布置,统一规划,以作雷霆之击。”史应龙对着地图详细端详,又与傅友德等人商讨起来,良久后,终于完成了计划设定,满意道:“明日一战,必能一锤定。大家且各自回帐,令将士好好休息,明早寅时集合,卯时初用膳,卯时中开始攻城。另外,令骚扰城内鞑子的士兵加一把劲,务必要让鞑子今晚心惊胆颤,彻夜不眠。”
“听令!”众人齐声回答,纷纷离去。史应龙和王难姑等人也都盘膝而坐,凝神养气,为明日大战做准备。当夜大华佯攻之势更急,催战鼓声骤起骤停,一队队士兵呼喊之声时起时落,轮番上前,扰得城内元兵苦不堪言。而大华军营内的士兵早已得到将领嘱咐,一个个酣然入睡,只等明早奋力杀敌,争抢功劳。
这几日来,大华只以火炮、投石车轰击,却不让士兵真个上前攻城,因此元兵不断伤亡,大华将士却不见有所损失。赵敏明知大华用的是扰兵之计,但兵战凶危,情势瞬息万变,扰兵之计虽是能转变为攻城之举,因此她对此虽是怒火冲天,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督促麾下将士打起精神严加防备。
今晚大华又起兵骚扰,坐镇城楼的赵敏直恨得牙根发痒,怒声痛骂道:“史应龙,你这小贼不上前攻击,却用这样的手段来骚扰,真不是男人。”转头又高声喝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提防敌军乘夜攻城。”旁边的侍卫忙应声而出,顺着城墙将命令传下去。
张无忌见前面众多士兵一脸疲色,上下眼皮不断打仗,显然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不由说道:“公主,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华乱军还未攻城,城内的士兵们就先倒下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城外乱军势大,一个不慎就是城破之局。唯今之计,只希望兄长能尽快赶来支援,合力逼退大华乱军。”赵敏忍住心内焦躁,张目四望,见到大华军营里绵延无尽的灯火,不由更是烦躁。她又回头望向城内,只见灯火寥寥,大部分民房街道漆黑一片,毫无声息。
若是平常,洛阳城内此时街道灯火通明,正是热闹的时候,但大华军队围城,压力之下,却再也无人敢随便出外。赵敏望着城内成片成片的民房黑影,想起城内百姓颇不配合的样子,心里更是气愤:“我为了保护他们,明里暗里不知付出多少努力,却没有人领情,反而有人相信史应龙那乱贼的宣传,真是不知好歹!”
赵敏胡乱想着,忽然灵光一闪,却已生出一计,暗道:“史应龙,你不是谎称自己爱民如子,为了解民倒悬吗?我就把你的这伪善面具揭开,让洛阳百姓知道你的真面目,看看还有有没有人敢信你的鬼话。”她想法一定,便吩咐侍卫传令行事。
张无忌一听她计划,不由脸色大变,说道:“公主,百姓无辜,何必用这样的计策?”赵敏冷静道:“事急从权,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再说我只想让百姓认清史应龙的狼子野心,好让军民同心协力对抗乱军。只要情况不对,我自然会做出改变。”张无忌犹豫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赵敏打断他的话,冷冷道:“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如果再失败一次,威信尽失,皇帝肯定会把我手上的权利收回。到时候朝廷内再也没有为汉民说话的人,而且我们之间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为了大局,让洛阳百姓做出一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我和公主辛苦这么多年,几经血战,才为天下汉人百姓争取到如今局面,如果因此而倒退回以前的情况,倒是因小失大,太不值得了。”张无忌心念一转,却再也没有出生,只是看着赵敏的侍卫行事。很快洛阳城内喧声大作,嘈杂不已,和城外连天汉人,如雷战鼓交缠在一起,彻夜不停。
次日清早,大华将士迅速集结起来,填饱肚子后,或推着撞车云梯,或举着长刀举盾,在各自统领的指挥下,纷纷向洛阳城下逼近。史应龙一马当先,驰进数箭之地时,忽然发觉洛阳头有了变化,很多墙垛后面都竖起了木架,上面似乎挂了什么新的御守工具。他又驰进一些距离,定睛一看,不由怒声喝骂:“赵敏,你这妖女好狠的心,好狠的毒计!”当下又惊又怒,勒住缰绳不再向前。
原来那些木架上挂的不是什么工具,而是洛阳百姓,一个个老弱妇孺绵延排开,竟有近千之众,每个人都脸露惊容,不断哭泣求救,令人闻之侧目。大华如果就此攻城,火炮、抛石机的轰击之下,首先遭殃的,必定是这些无辜百姓。
傅友德等人赶了上来,看清城头上元兵的布置后,纷纷破口大骂。庄铮更是运劲吼道:“张无忌,你当初在光明顶上说得挺好的,现在却做出这样的行径,不觉得羞耻吗?”张无忌闻言脸色一变,只是把脸转开去,却始终没有回言。
赵敏冷冷道:“无忌,不必管他们说什么。之要我们能赢的最后胜利,为天下百姓争取福祉,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理解我们的苦心。”张无忌点点头,心里却始终有愧,根本不敢望向那些挂在木架上的百姓,也不敢去听他们的呼救声,只是默默无言,全神注意城下大华士兵的行动。
大华将士怒骂不断,傅友德等人骂了片刻,又纷纷聚到史应龙身边,问道:“殿下,是否按照计划行事?”所谓慈不掌兵,战场之上容不得妇人之仁,史应龙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洛阳城头上那些无辜百姓悲声呼救,声声动人心肺,却让他始终无法狠下决心。
史应龙控马在原地打了几个圈,忽然问道:“王保保的援兵到了那里?”赵德胜答道:“已经到了巩义,快的话一天一夜就能赶到洛阳城下。”史应龙心念疾转,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传令下去,收兵回营,今日暂不攻城。”
“殿下,机不可失,等王保保大军到了,再想攻城,就没那么容易了。”傅友德立即出声劝告,赵德胜、常遇春等人也纷纷附和。史应龙一脸坚毅道:“鞑子豺狼本性,可以视百姓生命如草芥,但我大华却绝不能如此。宁可迟一些攻打洛阳,也不能这样伤害无辜百姓。”
“殿下,此时万万不可退却。鞑子生性狠毒,如果见此计奏效,往后必定会继续以百姓威胁,甚至裹挟百姓攻击我军,倒时候我军将士又该如何应对?殿下,还请三思。”赵德胜苦口婆心劝着,其他人齐声道:“请殿下三思。”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再劝。趋利避害虽是万物本性,但我们身为万物灵长,只有道义,决不能图利害命。”史应龙摇着头,再次下令道:“速速鸣金,收兵回营。”众人无法,只能下令鸣金。
大华士兵忍了好几天,此时踌躇满志,正想跟鞑子们大干一场,却听后阵鸣金,不由惊愕不已,只是军令如山,却不得不转身退回。史应龙见士兵开始撤退,又说道:“我另外有一个想法,如果能成功,在不伤害城头上百姓的情况下,应该能将城内鞑子,还有率兵来援的王保保一网打尽。大家先到我帐内商议。”
“原来殿下早有定计,臣等到是白担心了。”傅友德等人纷纷松了口气,策马跟在史应龙后面,迅速回到大营商议新策。城上赵敏见大华竟然退兵,却也有些惊讶,暗想:“史应龙这小贼经历多次血战,如果还是如此幼稚,就算拥有雄兵百万,也注定成不了大气候,这真是天助我也。”当下连下命令,让部分元兵就地休息.
攻打洛阳甚急,却始终无法攻破,赵敏在洛阳城内实行戒严,内外消息隔绝,甚至将无辜百姓绑在城头上,借此抵御大华的攻城器械。
王保保援兵已经赶到五十里外。时间来不及了,史应龙立即退兵,连营帐也来不及收拾。王保保汇合赵敏,在洛阳外扎营,
第二九四章 浑水摸鱼
王保保率军驰援洛阳,近四百里的路程昼夜飞奔,士兵早已筋疲力尽,这一驻扎休息,大部分人东歪西倒,一躺在地上,立即睡得如同死猪一样。王保保虽然也疲累不已,但他身为大军统帅,却坚持要与士兵同甘共苦,拒绝了赵敏安排在城里的住所后,亲自坐镇营中。
军队当中,极度紧张的士兵一旦放松下来,往往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例如疲劳激起的身体病变、猝死,士兵之间的争吵,甚至炸营、哗变等等。王保保带着亲卫队在大营里来回巡查,处罚了十几名还在喧闹的士兵,直到夜色渐深,这才回到帐篷休息。他睡下后,朦朦胧胧中忽听“轰”一声震天阶的巨响,如同春雷乍放,震荡心魄,当下一个激灵立即惊醒过来,喝问道:“怎么回事?”
“轰——轰——轰——”回答王保保的不是他近卫的声音,而是密集的雷霆霹雳之声。只听响雷不断,一声连着一声,一响催着一响,震得地面颤抖,帐篷摇晃,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王保保只听得耳根发疼,连忙用手捂住耳朵。他久经战阵,听得如此情况,无需出声询问,已经知道不妙,当下跃下软塌,飞步抢出帐篷一望,脸色立即大变。
只见外面焰火燎天,整个大营已经成为一片火海,轰隆隆的爆炸之声不断,时有沙石、帐篷、士兵被炸得横空乱飞,高达数丈,硝烟火药之味弥漫满营。又有喊杀之声不断响起,受到惊吓的元兵惊呼疾走,胡乱奔突,不断有人被践踏倒地,情况混乱不堪。
军营之中最惧混乱,一旦发生混乱,士兵越多,受到的损失就越大。这次驰援洛阳的军队,是汝阳王察罕帖木儿仗以起身的家底,一旦损失过重,必定会影响到察罕帖木儿父子在蒙元朝廷内的地位。王保保心念一转,便已想通后果,当下当急如焚,运功大喝道:“来人,来人啊!”连呼数声,却被不断响起的爆炸声所掩盖,根本没有人听得到。
“可恶!”王保保见没有人回应,不由惊怒交集,疾步快奔,边走边喝,将身边的士兵都纠集起来,一起向外奔突。混乱中,忽然数名灰头土脸的番僧从火光中闪出,奔到王保保身边,喜道:“世子,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王保保疾问道:“其他人呢?”一名番僧答道:“都被炸死了,只剩下小的几人了。”
大华军队留下的营帐过于简陋,王保保养优处尊,锦衣玉食,哪里受得了。他虽然没有入城休息,却也不想留在营中受罪,便重新搭了一座休息,将大华军队的主帐让给他的亲卫队休息。只是在史应龙的计划里,这主帐应该是元兵主要将领休息的所在,因此埋下的炸药特别多,这一爆炸起来,威力无匹,除了这几个在帐篷外围的番僧,其他高手护卫全覆没。
眼下情况紧急,王保保也没有闲心去侥幸自己逃得一命,当下吩咐几名番僧齐齐运功疾呼,收拢混乱的士兵,以求稳住局面。他反应敏捷,应对的方法极为妥当,若在正常情况下,当可迅速稳定军中混乱,只是十万大军的营帐绵延不断,极为广阔,此时处处声喧嘈杂,离得远一些的元兵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而且史应龙埋伏下的大华精锐在营中来回冲杀,不断加剧混乱,元兵迷迷糊糊之中惊醒过来,侥幸在火药爆炸和遍地焰火中逃得一命,便要面对明晃晃的刀剑追杀,惊慌失措之下,哪里还能记得住军规律法?当下大部分元兵只知道埋头逃命,便是前面有倒地求救的同僚,也都视而不见,践踏踏过,更不会听从王保保等人的呼喝之声了。
王保保辛苦了小半个时辰,喊得嗓子都哑了,却才收拢数千士兵,惊怒之下,忽听大营西面、北面喊声震天,整齐划一,全是“杀鞑子”之声,却是埋伏在周山、邙山的大华兵马杀了出来,和军营冲内杀纵横的互相呼应,合力将混乱不堪的元兵赶向城门。
“混蛋,敌人就藏在附近,回报的探马的眼睛都瞎了不成?”王保保听到西面如此大的动静,不由破口大骂,他虽然精通兵法,却也不清楚巨木旗在山林中隐匿的手段,当下只以为探马不力,愤恨不平。
旁边的元军将士却没想那么多,见情势越发不妙,纷纷劝道:“世子,场面太混乱了,还请您速速入城,以免被误伤。”话里是在为王保保考虑,实际上却是想跟着一起进城,及早从这危险的混乱中脱身。
王保保又坚持了片刻,又收拢了数百士兵,见前面的士兵越来越乱,全然不顾自己呼喝,只知道埋头冲击,大华兵马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终于放弃了努力,在总将士的拥簇下奔向城门,打算入城暂避。
溃散的元兵像潮水一般涌向城门,却没有人留意到,自己身边已经多出不少陌生脸孔。王保保奔到南城门之下,却见城门依旧紧闭,已有不少士兵聚在一起鼓噪怒骂,却不见城上把守之人回应半句。王保保快步上前,喝开前面众人,大声喊道:“上面的人听着,扩廓帖木儿在此,还不打开城门,让我进城!”
城门上的守将听完这句话,借着火光往下细看,果真是汝阳王府世子,却再也不敢当缩头乌龟了,只是扬声喊道:“哈尔巴拉见过世子。世子,刚才公主已经来过,吩咐不许开门,以免被敌人趁机攻击。公主又传令请各位收拢好士兵,在城根下列阵,以此抵抗敌军,请诸位听令行事。”
王保保闻言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混帐东西,这里全是大草原的巴特,哪里有什么敌人!还有,我是公主的哥哥,岂能和一般人待遇相同?哈尔巴拉,赶紧开门,事后我会替你向公主说明情况的。”
哈尔巴拉却没有打开城门,只是从城头上放下一根粗大的长绳,高声道:“世子,军令如山,请恕哈尔巴拉不能违抗。哈尔巴拉虽然不敢打开城门,但还有梯子,请您从这里攀援上来。”王保保无奈,只能拉着绳子向上攀爬,好在他也习武多年,虽不能跻身武林高手之列,应付区区绳索,却还不在话下。
王保保很快爬上了城头,哈尔巴拉想要收起绳子,王保保却阻止了他,说道:“等等,我还有几名亲随武官和护卫在下面。”哈尔巴拉不敢反抗,只能高声道:“请世子的亲随武官、护卫上来。其他人就地结阵御敌。”王保保的几名亲随武官忙攀上绳索,只是他们身手底下,速度却慢了许多。
周围的元兵听哈尔巴拉厚此薄彼,不由心生不满,又见几名番僧团团围在绳索之下,生怕被人前奏位置,更是气愤难当。此时大华兵马冲杀之声越来越近,众多元兵见情况危急,若不及早入城,只怕下场堪虞。当下众多元兵不干了,高声怒骂着,上前和那几名番僧推搡起来。争执之下,忽有人扯了绳子一把,用力极大“啪”一声竟然将绳子扯断了,连伏在上面的一名武官也摔了下来,砸倒十几名元兵,当下遍地都是痛呼之声。
王保保忙道:“哈尔巴拉,这绳子断了,快拿出新的绳子来。”哈尔巴拉本就不想让其他人上来,却趁机推脱道:“世子,已经没有绳子了。”王保保怒道:“胡说,大华乱军未曾攻城肉搏,城上预备下的各种器械齐全,岂能少得了绳子,速速拿来。”哈尔巴拉推脱道:“世子,真的没有绳子了。”又请王保保入内城休息。
但城下那几名武官跟随王保保多年,一向来如同左臂右膀,他岂能舍下不管?却对着哈尔巴拉高声怒喝,非要他拿出绳子来。哈尔巴拉来自于哈尔和林,乃是赵敏外公一系得力干将,本来就对靠着妻子上位,最后却忘恩负义的察罕帖木儿不满,如今听到王保保如此作为,也是心内有气,当即反口回骂,两人在城头上争执起来。
第二九五章 乱中偷机
城下元兵见王保保和哈尔巴拉始终不肯开门,当下鼓噪之声更大。忽有人在后面喊道:“他们不肯开门,我们自己来。大家随我上,一起把城门撞开。”众元兵回头一看,却见数十名魁梧汉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巨大的撞木,合力抬着,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没错,我们自己来!”众元兵齐声高喊,纷纷闪出道路,让过撞木后,又跟在后面,推着撞木奋力猛冲,只听“轰”一声霹雳似的巨大声向响,两扇巨大城门立被撞得不停摇晃。抬着撞木的魁梧汉子们又喊道:“再来,继续撞!”众人忙将撞木往后抬出,预出距离后,又猛向前冲撞,便听轰轰轰的巨响不断响起。
“混帐,你们这样子还算是草原上的汉子吗?统统给我住手!”哈尔巴拉见城下士兵如此乱来,只气得脸色发青。但城下的元兵在有心人鼓动之下,早已失去了理智,当下只是鼓噪不停,又高声为抬着撞木的同伴加油。
由于驻扎城外的是友军,防护城门的铁闸已经收起,如今情况仓促,一时也没法放下,很开的,巨大城门已经被撞开一条小缝隙。城门洞内的元兵骇得惊声大呼,又派人奔上层楼,向哈尔巴拉汇报。哈尔巴拉见势不妙,又厉声喝道:“你们再不住手,休怪我手下无情。众士兵听令,弓箭预备!”
唰唰唰,周围的元兵张弓上箭,却已做好准备,只等哈尔巴拉一声令下,立即万箭齐发,将城下撞们的士兵杀死。王保保见自己几名亲随武官还在下面,哪里肯让哈尔巴拉动手,忙道:“哈尔巴拉,下面的士兵都是草原上的勇士,屡屡为大元帝国立战功,不可如此对待!”
“天底下哪有这样有反攻自家城门的勇士!”哈尔巴拉狠狠瞪他一眼,目光锐利如刀,冷声道:“扩廓帖木儿,下面可都是你自己的兵,我给你十息的时间,如果十息之内你无法让他们停手,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王保保闻言勃然大怒,反口骂道:“下面的士兵群情汹汹,短时间内哪有可能让他们冷静下来。哈尔巴拉,你分明是想借机杀人!”哈尔巴拉冷冷道:“那我可不管。我的职责是守住城门,下面的人死活与我无关。扩廓帖木儿,机会我已经给了,你是要还是不要?”
若真让哈尔巴拉在面前杀人,王保保势必威势大损,以后再想树立起来,那可得辅助巨大代价才行。王保保虽然怒气满胸,却不得不站上前,高声喊道:“众士兵听令,速速放下撞木,一切事情都可以商量。”
城下人群中立即有人喊道:“入城!入城!我们只要入城!城门不开,说什么都是假的!”王保保再上高呼,但城下的士兵就是不听,反而用力更急,拼命撞门。哈尔巴拉见王保保徒劳无功,冷哼道:“只顾逃命,全无军规纪律,果然有什么样的统帅,就有什么样的兵!”他猛一举右手,喝道:“众人听令……”
“等等!”王保保见哈尔巴拉要下令杀人,连对方讽刺自己也顾不得了,忙出声拦阻,说道:“群情汹涌,这样强行镇压,只会适得其反!要解决问题,还得另寻他法!”哈尔巴拉话被打断,高举的右手忽然攒住王保保的衣领,一把将他拖到面前,暴喝道:“不强行镇压,还能有什么办法!”
王保保用力掰开哈尔巴拉的手掌,转头远眺,借着遍野火光,迅速看清了城外局面,沉声道:“打开城门,让下面的士兵进来。敌军主力离着城门还很远,附近的不过是小股乱兵,只要组织起一队士兵断后,绝不会有危险。”
哈尔巴拉冷嘲道:“说的倒是容易,下面的人个个想早点入城,有谁愿意留下断后?你这个主帅都已经逃上来了,又有谁能组织起人马?”王保保冷静道:“我亲自下去组织人手断后,但你要打开城门,先让这数千兵马进城。”哈尔巴拉虽然不喜王保保这人,可见他如此担当,却也心生佩服,当即出言许诺道:“只要你敢下去,亲自断后,我打开城门又有何妨!”
“一言为定!”王保保点点头,再次站到城垛前面,探出身去,正要说话,忽见眼前一道青芒闪过,顿觉喉咙一痛,竟然说不话来。他也习武多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遭了暗算?当下惊骇万分,双手想要去摸摸喉咙,却觉浑身乏力,竟然无法做到,身体也慢慢向前倾倒,“呼”一声城头上摔了下去,砰砰砰砸倒立几名元兵。
“怎么回事?”哈尔巴拉见王保保失手摔下去,不由脸色骤变。他虽然讨厌王保保,但真让王宝宝在自己眼前出事,那责任他可承担不起。隐藏在士兵群中的闻苍松见自己一招得手,立即奔了出来,迅速将王保保脖子上的飞刀摘下,大呼道:“小王爷死了,小王爷死了。”城下众元兵大惊失色,纷纷上前,一见到王保保那独特的金冠锦袍,不由纷纷失声惊呼,情况一片混乱。
闻苍松趁机大喊道:“是哈尔巴拉,凶手就是哈尔巴拉,小王爷是被他杀的。”刚才王保保和哈尔巴拉大起争执,后来哈尔巴拉又动手拖人,早已被城下众元兵看得一清二楚。而当时场面嘈杂,城头上的话也没法传到下面,众元兵只以为两人还在争吵,如今听闻苍松一说,不由纷纷大骂。闻苍松见群情汹涌,忙鼓动道:“小王爷待我们不薄,为小王爷报仇!”
“为小王爷报仇!为小王爷报仇!”藏在人群中的五行旗高手纷纷呼声响应,周围的元兵本早已脑发热,也跟着高声大喊。闻苍松又喊道:“杀入城内,拿下哈尔巴拉为小王爷报仇!”周围元兵也跟着齐声大喊:“杀入城内!杀入城内!”
哈尔巴拉见下面士兵不分青红皂白,随随便便就把杀人凶手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不由眉头大皱。杀害王保保的罪名太大,他还真无法承受得起,当下也不顾的下令镇压撞城门的元兵,扬声喊道:“小王爷是自己摔下去的,不关我的事。”城下的元兵被闻苍松所误导,已经先入为主,听到哈尔巴拉的解释,只以为对方在狡辩,当下怨愤更剧,沸腾翻天,更是竭力嘶叫:“杀入城内!杀入城内!”
人群中庄铮和颜垣见时机已到,城头上也无其他高手,最关键的是张无忌不在,当下钻了出来,一前一后加入抬撞木的人中,“嘿”一声大喝,猛地发力前撞。这两人都是天生神力,一身气力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人人,再加上苦修数十年的精湛内力一起施展,却如巨峰横撞,势不可挡,“轰”一声巨响,立即将城门撞开,露出一大群惊慌失措的元兵来。
“巨木横空!”庄铮和颜垣齐喊一声,同时向前发力抛投。抬撞木的魁梧汉子都是苍木旗的高手,自然知道“巨木横空”的用法,当下齐心协力,猛将撞木往前一抛。砰砰砰一阵乱响,巨大的撞木砸在城门洞里的元兵身上,又向旁滚动,立即将里面的元兵全部摆平,碾压出遍地腥红血迹,还有痛声哀嚎。
“为小王爷报仇”闻苍松高喊一声腋下夹着王保保的尸体,率先闯了进去,后面的元兵也跟着杀了进去。庄铮和颜垣接过属下递上的兵器,带着众人冲了进去,进了城门后,却守在城门洞口,没再向前杀去。
隐在后面的辛然见城门已经到手,从怀里拿出一支信箭,“咻”一声射向了天空,顿见一道红焰腾上夜空。与此同时,洛阳西城门处也飞起一道红焰,却是史应龙也得手了,发出信号通知。
两道信号在夜空中互相辉映,极为璀璨,久久不落。数息之后,洛阳城中却也飞起一道红焰信号,却是洛阳金刀王斌按照约定发号呼应,率这数百家丁门客冲出门府。数百人在街道上呼喊冲杀,一遇到巡逻的元兵,立即砍杀一清,飞速向南城门靠近过来。而从在城外大营纵横驰骋的大华精锐,见到信号后,也开始向两处城门猛冲,内外呼应之下,情形极为有利,正按照史应龙等人预想的方向发展。
第二九六章 失道寡助
哈尔巴拉见城门这么快被撞破,本已经是惊怒交集,再见到辛然发出的信号,终于醒悟过来,怒声喝道:“可恶,你们是大华的奸细!”闻苍松正指挥元兵向前冲击,闻言忙喝道:“哈尔巴拉,你想杀人灭口,何必用这种烂借口!”
众元兵本有些动摇,被闻苍松这一说,心里的想法又被误导了,当下更加狂暴,吼吼嘶叫着向前猛冲,手中弯刀死命砍向对面守兵。哈尔巴拉见下面的人已经不可理喻,终于喝道:“众人听令,凡是冲击城门者,格杀勿论。”城头上众元兵齐喝一声,立即放箭,嗖嗖嗖漫天箭雨飞舞,立即射杀了外面大片冲击城门的元兵。
哈尔巴拉又自指派数名将领,率人赶到下面夺取城门。但冲击城门的人当中,包括了近百五行旗高手,虽然没有结集成队,散杂在人群中,却充当了尖兵作用,一阵猛杀猛砍,却将数倍于己方的守军杀得不断后退。哈尔巴拉见识不妙,忙对身边几名番僧道:“诸位大师,贼人来势汹汹,还请出手相助。”
赵敏因为身边高手不足,上次在奉元城吃了大亏,这次重上战场,特地跟新皇帝讨了手谕,从大护国仁王寺调来数十名一流高手。她退守洛阳后,为了防备大华高手偷袭城门,将这些高手分派到各处城门,这六名番僧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区区几十名不入流的乱党,何足挂齿!”领头的番僧孤傲的回了一句,带着其余几人快步下了城头,加入战圈当中。那番僧的话虽然说得极满,但武功确实不差,一闯入人群当中,密宗大手印连连施展,已杀了七八人,竟无一合之敌!其他番僧也毫不逊色,或以空手迎敌,或以戒刀杀人,一阵横打直劈,和周围守军联手之下,却将城外元兵的冲击之势挡了下来。
庄铮见那些番僧出手极猛,已经有几名五行旗的兄弟设在对方手中,当下心头又痛又怒,朝闻苍松说道:“闻兄弟,你守住这里,我和颜兄弟去解决那些番驴!”提着狼牙棒,几个纵跃之间,已经赶到最近的一名番僧身前,猛喝道:“死秃驴,吃我一棒!”
那番僧不知利害,只道对方军中莽汉,戒刀向上一迎,手臂上内力运转不停,却打算格开对方兵器后,顺势把对方那双臂砍下,嘴里还阴测测道:“还是让佛爷度你去极乐吧。”话还未落,两人兵刃已经交击。刹那间,这番僧只觉戒刀上传来一股沉重无比的力道,竟如泰山压顶,一股气劲更是冲击而至,只逼得他气息不畅。
只听喀一声脆响,戒刀已经断成两截,而狼牙棒去势未停,夹着呼呼风声继续往下猛砸。番僧大惊失色,猛一个矮身就地滚开。庄铮冷哼道:“想跑?下地狱去吧!”手腕一转,狼牙棒如影随形,猛朝对方背部扫去。
这一扫力足千斤,棒头上狼牙更是寒芒闪烁,只要被挂上一下,敌人立即就是血肉模糊,尸首不全。眼见狼牙棒就要及身,千钧一发之际,那番僧的背部猛向身体里塌下,形成一个极大的凹陷,刚好错过了狼牙棒,身体却朝着侧方滚出。
这是密宗秘传的瑜伽功夫,庄铮从未遇见过,骤然之间已经不及变招,等他收回狼牙棒时,那番僧已经滚远了。他目光一扫,却见对方正滚向颜垣哪一方,却不再追击,转身向别处杀去。那番僧死里逃生,正暗自庆幸,忽见眼见多了一双大脚,心下一紧,当下不顾对方是敌是友,未及起身,双臂已经向前拍出。
这一式密宗大手印虽是躺着打出,但在番僧数十年精修的内力施为之下,劲风鼓荡,威势也极为骇人。若是一般五行旗高手,只怕也接不下这一招,但颜垣乃是五行旗内第二高手,武功仅次于庄铮,在当世一流高手中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又岂会被对方打中?
“嘿嘿,来得真巧。”颜垣一声怪笑,硕大洛阳铲早已切下,闪电般击在番僧手臂当中。这洛阳铲是颜垣采集五金精英,请庄铮亲自打造的,虽然比不上倚天、紫英那样的神兵,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平时用以掘土开石如入软泥,那番僧的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住?只听“嗤”一声微响,番僧的两条手臂已经从中而断,鲜血从断口狂喷而出。
“啊——”番僧吃痛之下,发出一声惨嚎,却又陡然中断,却是头颅已经被颜垣以洛阳铲切下,咕噜噜滚出老远。这番僧苦修密宗武学数十年,虽然一向在百姓当中作威作福,并未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但一身武功其实并不在颜垣之下。今日一战,却因一时大意,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只能说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众番僧见同门几招之间便被击杀,不由惊怒交集,为首番僧厉声喝道:“大家先对付这两名利害的贼子,为科巴鲁师弟报仇!”其余番僧高声应和,忙向庄铮和颜垣围攻过去,每。庄铮和颜垣以少敌多,一时大感吃力,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附近几名五行旗众上前助战,却因武功相差太多,才靠上去,便被番僧杀死。但还有五行旗众不顾生死,奔过来助阵。庄铮忙高声道:“其他人不要过来,且上前杀敌。”他边战边退,不几步,已经和颜垣汇合。两人常年在战场厮杀,配合的极好,联手之下威力大增,勉强敌住五名番僧。
而后辛然也返身杀回,加入战团当中,三人联手这才扳回局面,和五名番僧斗了个旗鼓相当。众人激斗甚急,周围劲风激荡,刀光剑影闪烁不定,却将入城的通道占了大半,阻挡了后面元兵的冲击。此时哈尔巴拉极力指挥部众,既没有放松对城外元兵的阻杀,又将附近的人手召集起来,朝城门方向猛力冲击,拼命之下,竟逐渐将冲击入城的元兵倒逼回去。
城外的元兵在激愤之下冲杀入城,原只凭着一股戾气支持,如今被守军堵在城门附近,冲了几次,都杀不上城头,反倒有不少人死在城下。正所谓“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众元兵戾气大消,再加上众人如今已经入城,生存的机会大为增加,为王保保复仇毕竟比不上自己活命重要,逐渐有人悄悄从战局撤退,只留下部分感念王保保恩德的元兵还在拼命。
冲击城内的人逐渐减少,五行旗众虽然个个以一当十,却也无法应付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敌人,坚持了片刻,却逐渐被逼回城门。庄铮等人看情势逐渐变坏,虽然大为焦急,但这五名番僧武功极为厉害,三人联手才打了个平手,短时间却已无力分身。
南城门处战况越发激烈,而洛阳城其他地方也各有动静。其中洛阳金刀王斌一见到天上的信号,立即召集人手赶往接应。他自从动了投靠大华的念头,为了能在大华站稳根脚,一直在暗中准备,暗中在王府周围购置了许多院子,将蓄养在城外庄园的家丁门客藏在其中,这一出手,就是五百粗通拳脚的勇猛之士。
王斌带着人手一路沿着街道冲杀,一遇到巡逻的元兵,立即砍杀一清,飞速向南城门靠近,走了不到一会儿,忽见前面林家府门打开,林家家主林雄峰带着百余人冲了出来,气势汹汹直扑王家队伍。王斌见状大吃一惊,疾声喝道:“林兄,如今大华天军就要入城,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吗?”林雄峰哈哈笑道:“王兄,你做的大好买卖。先前小弟是糊涂了,才会犹豫不决,如今却想要跟着沾一点光,不知可会迟了?”
林家和王家本是世交,林雄峰也曾接到王斌的试探,但那时他不愿冒险,直到赵敏将百姓绑上城头吓阻史应龙大军,既惊于元人对百姓视如草芥的无情,又感于大华的仁义,这才痛下决心,动了和王家一起投靠大华的念头。他今晚召集家丁门客,本是在清点家中产业,不料听到城外战声喧天,远远又见王府的人马冲杀而至,这才率人匆匆加入其中。
王斌见林雄峰终于做出了正确选择,大喜过望,大笑道:“如今正是时候,怎么会迟?”当下两家人马合二为一,一路杀向南城门,沿路又遇上吴、陈、钱三大家的人马,都是王斌曾经试探过的大户。这三家大户都是被赵敏的行为寒了心,原来已在暗做打算,今夜恰逢其会,一同加入王斌率领的队伍当中。
洛阳五大名家悉数到场,一千多人马在夜里横冲直闯,声势极壮。王斌冲杀在前,一边杀路上巡守的元兵,一边带人高喊道:“大华天军已经入城,各位还不速速迎接天军?”竭力鼓动之下,又不少今日被绑上城头的百姓加入队伍,人数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多,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已经聚齐四千多人。队伍待杀到南城门不远时,人数已经超过五千,浩浩汤汤,声势极为雄壮。
第二九七章 南门之争
此时南城门的战况更急,忠于王保保的元兵已经死伤殆尽,只剩近百五行旗众还在苦苦坚持,一路不断后退,已经进入庄铮等人激斗的范围。数名五行旗众一个不慎,已经倒在番僧的戒刀之下。闻苍松见状再也顾不得王保保,把人交给一名属下,便冲上前助战。
闻苍松本来是想先帮庄铮三人杀退番僧的,但见旁边数名五行旗众身遭十几名元兵围攻,左支右拙,极为危险,他忍不住纵跃过去,刷刷刷几剑救下一名五行旗众,又转身杀向其他几名五行旗众所在之处。但元兵太多,势如潮水,不断冲击过来,闻苍松救得了附近一个两个五行旗众,却救不了所有人。
激烈的喊杀声中,不断有五行旗众悲壮倒下。庄铮三人已经与五名番僧斗到最为关键之时,稍一不甚便是身败惨死的结局,根本无暇顾及周遭情况。闻苍松却看得目眦欲裂,焦急的想道:“信号已经发出好一会儿,怎么还不见援军来接应?”
焦急之下,闻苍松左手在腰间皮囊一模,已经将王难姑交付的最后一枚毒针拿出,便要用来对付那些番僧。就在这时,远处终于响起冲杀之声,不是来自城外,却来自城内。只听城门直街的尽头有人大喊道:“鞑子不仁,洛阳王家特来迎接大华天军!”又有人喊道:“林家、吴家、陈家、钱家同来迎接大华天军!”却是王斌等人赶到。
这五千生力军骤然杀出,当首的又是王斌这样的一流高手,一冲之下,立将城门外围的元兵守军杀散,和五行旗众汇合一处,牢牢控制住城门。哈尔巴拉在城头上看得心如油煎,再也顾不得击杀城外溃兵,将一众手下调到内城墙,对付起城内众人来,又朝城外大吼道:“大华奸细已经混入城内,正需你们出力报国,何不奋力杀敌,将功补过?”
但城外的元兵早已被漫天的箭雨吓坏,大部分人已经转奔别处城门,留下来的少数人也对哈尔巴拉刚才辣手心有余悸,哪里肯肯相信对方的话?又见城内乱军势大,有机灵的元兵已经悄悄遁走,直奔东面而去。脑袋比较不灵光的元兵也不敢向前,只远处伺机。
“可恶,帮助大华奸细的时候那么卖力,真要为国出力是却又畏缩不前。”哈尔巴拉气得直跳脚,只能专心应付急攻上登城马道的王斌等人。他也不想想,刚才一声令下,杀了多少元兵,让多少人命丧自己人的箭下。此时此刻,他在城外元兵眼里的形象,只怕比大华兵马还要可怕。毕竟王保保一直带兵在于刘福通、张士诚等人作战,不能为与大华正面交锋过。
得到王斌等人的支援后,竭力抢救五行旗众的闻苍松压力一轻,立即抽身加入庄铮等人的战团。他右手长剑迅若闪电,挥出道道寒芒,在五名番僧周身来回折射,左手却捏了一把银针,寻隙而发,专打敌人露出的弱点。
那五名番僧正和庄铮三人斗得不分上下,忽然遭到闻苍松的攻击,不由大感吃力,尤其是那一枚枚银针,声息若无,在夜里极难防备,不片刻,已经有番僧吃了几枚。幸好这些番僧武功极高,又都练过瑜伽功夫,感应极为敏锐,稍一感到不对,或以以掌缘、臂膀等肉厚之处挡住要害,或使出瑜伽功夫改变身体形状,从而避开要害。
而闻苍松从王难姑手里得到的毒针极为珍贵,如今他手里也只剩下一枚,还打算用来对付更厉害的对手,此际情况不是很危急,却不想动用,这才让众番僧逃过数次劫难。即便如此,众番僧也是大为被动,片刻间已经被逼得手忙脚乱。
为首的番僧对闻苍松能抽身加入战阵大感奇怪,略一留意周围情况,心内大吃一惊:“方才还是我军大占优势,怎么如今情况却颠倒了过来?”他这一分神,手上动作却露出了空隙。对战的双方都是一流高手,对战机把握极为敏捷,庄铮当下大喝一声,狼牙棒砰砰砰疾挥三次,直奔对方上中下三路而去。为首番僧不敢硬接,忙滑步后退。
但闻苍松同时出手,左手一扬,手里的银针已经飞射而至。为首的番僧已经避开庄铮上路的攻势,忽觉右腿膝盖一痛,膝阳穴已经中了一枚银针,整条腿立时无力动弹。此时为首番僧上半身已经向后急倾,下半身却还留在原地,一时之间,已无法再做变招,结结实实吃了庄铮两棒。
砰砰两声连响,为首番僧整个人被打得横空飞去,沿途洒下大片血肉,又“砰”一声砸落在地,却已心脉尽碎,再无声息。其他番僧见状大惊,又察觉到周围情势突变,忽然齐喝一声,全力向外猛攻,逼退庄铮等人后,沿着城根方向逃遁,却想保住性命再做打算。
但此时王斌等五大家主已经杀散周围元兵,又将哈尔巴拉逼走,见庄铮等人的战斗还未结束,便返身冲回,正好将四名番僧截住。经王斌等人一栏,庄铮等四人也赶了上来,九人围住四名番僧急攻不停。四名番僧本已生怯意,再被众多高手围攻,心慌之下,手上招式错漏连连,不到片刻,已经有三人横尸就地。
又是“砰”的一声响起,庄铮一狼牙棒将最后一名番僧的脑袋砸碎,跟王斌等人略作寒暄,便说道:“时间紧急,正要营造声势,请诸位带人跟我喊起来。”又运功大吼道:“洛阳城已被攻破!洛阳城已被攻破!”
“洛阳城已被攻破!洛阳城已被攻破!”王斌等人忙吩咐家丁门客跟着齐声大喊,汇聚而至的百姓自然也跟着大叫。五千多人齐声高喊“洛阳城已被攻破”,声音直冲云霄,撼动天地,远远传播出去。
此时离洛阳南城门一里远近之处,从周山杀出的大华精锐正和元兵激烈交战。元兵大营骤然遭遇袭击,虽然士兵一开始时混乱不堪,喧哗炸营,但王保保能带领这十万大军在战场上驰骋纵横,打得刘福通和张士诚灰头土脸,自然不是靠吹出来。
几名王宝宝的亲信武官跟主子四散之后,一路收拢溃兵,各自聚了不少人马,联合到一处,竟有近万人。几人短暂交流之后,正要向洛阳城下而去,却遇到了领军杀到的朱亮祖,当下列阵迎敌,一接触之下,虽然损失惨重,阵型却始终不乱。
朱亮祖浑身浴血,手持一柄长刀左挥右砍,奋力向前,却始终杀不透前面元兵的阵势,心里不由有点焦急:“我是殿下亲军,如果此战立下的功劳连庄铮那些人都比不上,岂不是给殿下丢脸?”当下运刀如风,喀喀喀砍倒面前一大片元兵,更是拼命杀敌。
周围情况虽然极为混乱,却丝毫不能影响两支人马的厮杀,双方一攻一守,一进一退,尽显统帅的名将风范。正当双方纠缠不休之时,庄铮带人吼出的“洛阳城已被攻破!”的声音传到,朱亮祖闻言又是懊恼,又是高兴,忙大喝道:“五行旗的人已经攻入城内,咱们可不能太过落后!诸位兄弟,拿出吃饭的力气来,一定要赶上去,多杀一些敌人!”
朱亮祖率领的三千精锐本是史应龙的近卫队,是在数十万大华军里精中选精,锐中挑锐,严个挑选出来的,若非对面也是蒙元最为精锐的军队,今晚早已杀入洛阳城内,闹他个天翻地覆。此时众人见庄铮打入城内,虽然知道这是计划安排所致,但友军已经杀入城内,自己等人号称“铁血近卫”,却还被挡在离城一里之远的地方,不由大为恼怒,当下纷纷拼命,攻势更是猛了三分。
对面的元兵抵挡普通状态下的铁血近卫本已极为吃力,此时再迎战暴走中的铁血近卫,更是不支,密实严整的阵型一下被冲出几个缺口。而且众元兵愿意在这里抵挡对手,也是期望洛阳城内的元军能及时赶来,协力击退大华乱军,到时就是大功一件,人人都有丰厚赏赐。但此时洛阳城被攻破,里面的守军自顾不暇,哪里还能赶来来对付眼前的敌人?
眼见立功获取赏赐的希望落空,更有可能遭到敌人前后夹击,钱财和安全两者都无法保证之下,大部分元兵心神退意,在铁血近卫的冲击之下,阵型更见凌乱,已经出现溃败之势。统军的几名蒙人武官见势不妙,当机立断,立即指挥部下让出道路,,迅速向东面撤离。
朱亮祖得到的任务是接应庄铮等人,固守城门,等待大军主力回击,当下也不与对面元兵纠缠,留下一队人马监视对方行动,大部分人却冲向了洛阳城南门,很快就与庄铮等人汇合。两支队伍汇合之后,人数近万,固守一个城门绰绰有余,当下分出一半人手,庄铮带着王斌等人召集的家丁门客,朱亮祖带着一千铁血近卫,共四千人马向西门飞扑过去。
而南城门撤离的哈尔巴拉在城道疾奔不停,离西城门还有一半路程之时,见前面两人疾奔而至,快如闪电,一眨眼便来到了眼前,正是遇赵敏和张无忌两人。他想起已经被人暗算而死的王保保,虽然极为不安,却知道无法避开这个问题,当下不等赵敏询问,已经迎上前去,疾声禀告道:“公主,大华乱军派奸细混入小王爷的部下,入城后骤然发难,已经将南城门夺走。”
“废物!一个两个都要我来救场,都是废物!”赵敏眉头一皱,张嘴便骂。她在军中日久,知道对付这些军中将领,光靠恩德是不够的,还要不时打骂,狠狠敲打一些,平日里她便是如此做,更何况对方丢了城门,直接影响到战场大局,更是令她气恼不已。只是军情紧急,眼下却不是大加发作时候,赵敏目光在哈尔巴拉身后一扫,却不见自己兄长,便问道:“我大哥既然已经入城,为何不见他跟你撤退,难道退到内城去了?”
“来了,来了!”哈尔巴拉心下一跳,暗叫几声,极力忍住头皮上的发麻,用沉重而哀伤的声音说道:“小王爷入城不久,为了说服城外的部下听安排入城,不慎遭到大华奸细暗算,已经壮烈牺牲。”
“什么?这不可能!”赵敏尖声厉叫,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哈尔巴拉的嘴巴,恨不得将对方这一句话塞回去。之时她知道如今情况危急,对方纵然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在这事情上说谎,顿时又觉一阵眩晕,只听脑门附近的血管突突作响,几乎就要爆炸开来。